《卦妃谋天下》 第1章 遇刺了 “大婚之夜竟敢跟野男人苟且?你说这离王妃是不是疯了?” “呵!早就听闻英国公府嫡女愚蠢放荡,如今一见,果然如此!难怪追在咱们王爷屁股后头十几年,都没能入了咱们王爷的眼。” “咱们王爷啊,满心满眼的只有柔姑娘,今个要不是柔姑娘恰好旧疾发作,这贱人必是要被王爷劈死的!哪里还轮得到她寻死觅活!” 刺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充满了嘲讽,鄙夷。 南昭君意识回笼时,就看见两个满脸横肉的两个婆子正在她身上摸索。 突然,一个婆子看见她耳朵上的翡翠坠子,毫不犹豫的一把拽下! 瞬间,南昭君的耳垂血肉模糊! 痛楚袭来,南昭君猛地睁开眼,没等她整理好脑海中的记忆,便一把揪住面前的婆子的脑袋,狠狠地砸在地上! 砰! 一声巨响,婆子眼皮子一翻,倒在地上。 一旁正在扒拉她的另一个婆子,一看方才几乎断了气的人如今目光狠厉,宛若地狱修罗归来般,顿时吓的脸都白了。 “你,你是人是鬼?” 刚才她试过的,分明断气了啊! “我?”南昭君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阴森,诡异:“我自然是鬼,地狱归来的恶鬼!” 话音落下,她抬起巴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打了过去。 砰的一声! 婆子直接飞了出去,一道抛物线般砸在了地上,疼的哎哟哎哟的惨叫起来。 南昭君抬起头,看着刺目的日光,暖意驱散她身上的寒意,似是将她从地狱拖了出来! 她激动的眼角淌出泪来。 她重生了! 她真的重生了!重生在一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傻姑娘身上! 前世她是东黎首富云氏嫡女,更是自幼被神宫看中的神女,精通卦象和医理,地位尊崇更比公主王孙。 原本她与太子萧寒珏自幼便定下婚约,是未来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可她却因七皇子萧郁的蒙骗,与太子悔婚,不仅吃醋与他作对,更是当众揭穿他不能人道的隐秘! 此后,太子萧寒珏受尽世人嘲讽,名声尽毁,不久便淡出朝野。 可惜就在萧景呈借着她的缘故顺利得到皇帝的信任后不久,他便给她喝下了离魂汤,生生的剜开她的心,换给了自幼便有心疾的傅柔! 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毁天灭地的恨,生成了执念,让她的魂魄游荡三年却始终无法投胎转世。 就在昨日,她飘荡在半空的魂魄隐约间似乎看见一座佛堂,里面跪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也不知那人做了什么,此后不久,一道金光闪现,她便没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她就成了英国公之女,南昭君! 可怜原主一颗痴心错付,新婚当日竟被人诬陷清白,萧景呈连问都没多问一声,便要给她治罪。 原主心灰意冷下,竟一头撞死在洞房门前。 想到这儿,南昭君心底不由生起一股寒意。 萧景呈!傅柔! 这一世,你们欠我的,都得还回来! 见南昭君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那婆子吓破了胆,也顾不上还有个同伴尚在昏迷,当即嗷嗷的叫嚷着连滚带爬的跑了。 “鬼!” “见鬼了!” “救命啊!” 对此南昭君浑然不在意,她敛起眼底恨意,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顿时疼的小脸一皱。 断了? 呵,看来原主死前,也受了不少折磨啊! “你放心,你的仇,本尊一并报了!” 说罢,她按着脑海中的记忆,缓缓的朝着原主的住处走去。 英国公之女和离王殿下的婚事本就不被看好,因此府上给她这个王妃准备的住处也不怎么用心。 一处僻静偏远的院子,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不过正好,对于此刻的南昭君而言,正好可以静心养伤。 她目前的这具身体,太虚弱了,根本承受不住她身上的戾气! 打坐一整夜,第二日一早,南昭君这才沉沉睡去。 然而她刚躺下,便听见门外一声怒吼。 “贱人!佴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南昭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放才起身,就被男人一把薅住衣领,狠狠的摔在地上,手掌被擦破,钻心的疼! 然而,此刻南昭君的注意力却都在男人身上! 紫袍玉带,墨发金冠,人面兽心——萧景呈! 南昭君趴在地上,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眼眶通红! 前世种种涌上心头! 她恨,恨不能立刻杀了他! 她一片真心待他,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他说太子心思龌龊,是想利用他们的婚事坐稳他的东宫之位! 他说太子看中的是云氏的财富,将来登基,必会铲除云氏,不留活路! 他说…… 种种谎言犹在耳畔,南昭君恨得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萧景呈! 好久不见啊! 萧景呈见女人不说话,单薄的身子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心底的怒意不减反增,他冷笑两声,鄙夷道:“你逼迫本王娶你,给本王戴绿帽子还不够,还想寻死觅活,好让父皇责罚本王!?” “南昭君,你还真是心思歹毒啊!” 南昭君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压下心头恨意。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男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故作迷茫道:“殿下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一遍?” “你说什么?”萧景呈一噎,眯了眯眼眸,“这么说,你承认你是故意撞墙,想污蔑本王?” 南昭君险些气笑了。 她前世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竟看上他这么个窝囊废。 没得势之前靠她,狐假虎威。 如今她都死了三年了,他竟还要被一个女人拿捏。 想到这儿,南昭君不由得叹了口气,神情极尽讽刺,“是,王爷说什么都对。” 她语气漫不经心,毫无解释的欲望。 也不知为何,萧景呈触及女人目光的那一瞬,心竟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住,又疼又闷。 这个眼神儿,为何会充满恨意? 难道这个贱人又想耍什么把戏? 思及此,萧景呈的眼神儿瞬间又冷了三度。 “不管你耍什么把戏,本王警告你,在这个王府里,你就是个连粗鄙婢女都不如的下人!” “若你安分守己,本王可以给你口饭吃!” “若你再出幺蛾子,本王定要你的命!” 南昭君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她站起身,将手心上擦破的血痕擦在身上。 迎着萧景呈鄙夷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取我的命?你确定?” 萧景呈眉头皱的更紧了。 “南昭君!你是在挑衅本王?” “挑衅你?那与吃屎有何区别?” “你……” 萧景呈的脸色比吃屎还要难看。 南昭君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他,跟从前的唯唯诺诺简直判若两人。 难道是猜到了昨日与她苟且那人的身份,自以为有了把柄?! 想到这儿,萧景呈脸色更差了。 他冷哼一声,“来人!今日起,王妃不得离开房间半步!一滴水都不准给她送!” 一滴水都不给送? 原主嫁入王府时,连个贴身的丫鬟都没被允许带进来。 萧景呈这是要活活饿死她啊! 眼看着萧景呈要走,南昭君突然开口叫住他。 “我观王爷面相,见王爷印堂发黑,今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脚步顿住。 萧景呈脸色铁青的转过头,眼底似是翻涌这滔天怒意。 他视线紧紧地盯着南昭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会死。” “本王最厌恶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南昭君,若再让本王听到这些言论,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说罢,他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南昭君也不阻拦。 只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指,眼底遍布刺骨寒意。 “三,二,一……” “来人啊!有刺客!王爷遇刺了!” 第2章 活葬还是死葬 整座离王府乱翻了天。 南昭君在院子里打坐调理了三日,身子这才微微好转。 趁着无人看守,她换了一身衣裳,便离开了王府。 她要去一个地方。 一个这三年,她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 走在繁华的街头,南昭君只觉大梦初醒,前尘种种仿佛就像是一场梦。 前世她常年关在神宫研习卦术也医术,从未有过这般心境在街头走走。 如今走在街头,重生一来不安狂躁的心仿佛一瞬间沉寂下来。 她真的重生了。 这不是梦。 当‘云府’两个鎏金大字出现在眼前时,南昭君激动的差点哭出声。 “爹爹……” “昭君回来了……” 前世她是云氏的骄傲,更是爹爹的掌上明珠。 也不知在她死后,爹爹是怎么熬过来的。 也不知爹爹有没有发现她被残害的真相。 若是爹爹发现了,该有多痛苦…… 想到这儿,南昭君擦干眼泪迫不及待的就要上前敲门。 “谁呀?” 不多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福伯。” 南昭君惊喜的唤着,隔着一道门缝,看着熟悉的面孔,泪水直流。 门内,福伯皱起眉,诧异的看向南昭君,问:“姑娘怎么知晓我的名讳?” “我……我听说的。” 天下首富云氏,多少贵族趋之若鹜。 福伯这个管家自然也是个香饽饽。 听南昭君这么说,福伯哦了一声,然后神情再次沉下:“我家小姐近日身子不适,老爷下令闭门谢客,还请姑娘晚几日再来。” “大小姐?” 云氏的大小姐不是她么? 可她已经死了三年了啊! “您说的大小姐……莫不是,神宫神女,云昭君?” “放肆!”没等南昭君话音落下,福伯一声呵斥,打断她的话。 “那三个字,对东黎国,对云氏,都是耻辱!” “我劝你从此以后,莫要再提!” 耻辱? 南昭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曾几何时,云昭君这三个字,是神圣尊贵的象征! 如今怎的就成了耻辱了? “福伯这话我就不明白了!她云昭君何曾亏待过您?如今您竟这般羞辱她!” “羞辱?”福伯冷嗤,“这三个字说出来,我都嫌脏了我的嘴!” 说罢,福伯便要关门。 云昭君立马一把拦住,“死者为大,即便是您对她有再多不满,她也已经过世三年,您与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你是什么人!” 就在南昭君质问之际,身后响起中年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这是——父亲! 南昭君惊喜的转过身,便看见云沧海一手拎着糕点,正皱着眉打量她。 糕点? 父亲不是最不喜甜了吗? “父……云家主。” 父亲二字在嘴边打了个转,生生咽下。 心,一阵阵刺痛。 云苍云冷冷的瞥了南昭君一眼,冷声道:“南家嫡女,你已贵为离王妃,抢了我家云儿该有的位置,如今还想欺凌上门不成?” “云家主说的云儿是……” 她心中有个猜测,却又觉得荒谬。 怎么可能是傅云! 她一个孤女,又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父亲怎会如此亲昵的称呼她!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南昭君一巴掌。 她念头刚起,云沧海便沉声道:“神宫神女的名讳,南家嫡女不会没听过?” “神宫,神女?您是说傅云?” 南昭君的三观都要炸裂了。 这怎么可能! 三年前明明是傅云联合萧景呈害死了她,如今她竟取代自己成为神宫神女,还成了父亲口中的云儿? 见南昭君满脸愤然,云沧海声音陡然一沉,严厉道:“我云家虽是商贾之家,可若是有人欺负她,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她搏一搏!” 轰! 南昭君只觉得五雷轰顶。 她的父亲,自幼对她不苟言笑,严苛至极的父亲,竟为了护着一个杀女仇人,要跟她拼命? “那云昭君呢?您可还记得,您曾有一个女儿……” “够了!”云沧海厉声打断南昭君的话,神色冷凝:“我云氏,没有那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女儿!” “我的女儿,只有云儿一人!” 说罢,云沧海似是不愿再与她废话,抬脚就要进门。 “若是云昭君活过来了呢!” 她不肯相信。 她的父亲,会这么无情。 三年而已,父亲就认不出她了? 父亲就不要她了? 可,答案更残忍。 云沧海眯起眼,毫不犹豫道:“如若她阴魂不散,那我只好鞭尸掘坟,让她永世不可超生!” 鞭尸掘坟? 永不不可超生? 哈哈哈哈! 好! 好一个云氏! 好一个冷血无情的父亲! 她云昭君,死的活该! 轰隆隆! 雷声炸起,暴雨瞬间倾盆。 云昭君只觉得寒意自身体蔓延,直浸骨髓,冷冰冰的。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浑身被雨水淋湿,狼狈的连乞儿都不如。 然而,就在这时—— “抓住离王妃!给离王殿下陪葬!” 一阵马蹄声由远逼近。 不过眨眼功夫,南昭君就被一群侍卫团团围住。 为首的侍卫居高临下,眼神儿充满了怜悯,沉声道:“我等奉抓离王妃回府,给殿下陪葬。” 南昭君没有挣扎,任由侍卫架着她一路回到离王府。 门口已然挂上了白绸。 大堂正中央,摆着一具棺材,正前方大大的一个‘奠’字,格外刺目。 南昭君刚进入大堂,就看见背对着门口,一道气场的身影。 是他! 她蹙起眉,下意识想要转身逃离。 可没等她转身,就听见身后那道矜贵冷清的嗓音不疾不徐的响起。 “你是想活葬还是死葬?” 第3章 三年不问朝政 顾名思义,火葬就是人还活着,被钉进棺材里陪葬。 而死葬…… “若是害怕,毒药,匕首,白绫,我也已让人备好。” 男人转过身,高挑瘦削的身影宛若一尊玉雕,精致优雅,让人一眼着迷。 可就是这样玉一般矜贵的人,前世她不识好歹,竟当众让他身败名裂。 南昭君眼眶微红,几乎不敢直视面前的男人。 见她落泪,萧寒珏眉头微蹙,“此时怕了?” 南昭君点点头,又突然摇摇头。 她是怕,不过不是怕给萧景呈殉葬。 而是怕面对他,谁让前世是她亏欠了他呢。 “离王妃忠贞,本宫敬佩。” “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萧寒珏说这番话时,眼底一片漠然。 仿佛生死与他而言,不过尔尔。 南昭君看着萧寒珏俊朗的面容,既愧疚,又心疼。 萧寒珏这样骄傲的人,这三年顶着那样的耻辱,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非死不可吗?” 她一张口,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这声音落在萧寒珏耳中,只当她有心有不甘。 毕竟新婚第三天就要殉葬,历朝历代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思及此,萧寒珏眉头微微蹙起,无情道:“既然离王妃舍不得去死,那本宫只好帮你一把。” 他话落,微微抬手,身后侍卫便要上前按住南昭君。 “等等!” 没等他们靠近,南昭君回过神,急忙叫住那些人:“我的意思是,如果萧景呈还活着呢?” 如若他活着,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了! 似是没想到南昭君会说出这种话,萧寒珏眸色沉了沉,随后转过身,冷声道:“离王妃悲痛过度,头脑混乱,有本宫做主,赐死,封棺。” “是!” 随着萧寒珏一声令下,南昭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侍卫直接按住肩膀,一条白绫绕住她的脖子,正要用力…… “我能救活萧景呈!请太子殿下给我个机会!” 侍卫的动作一顿,没等萧寒珏回话,南昭君猛地推开侍卫,快速来到棺材旁。 三日不见,萧景呈面色发青,嘴唇乌紫,俨然没了呼吸。 中毒? 她那日算到萧景呈有血光之灾,却没料到竟还有人能给萧景呈下这种西域来的奇毒。 这毒若是旁人,自然是束手无策。 可她偏偏是神宫神女,天下巫医之首。 这点小毒,自是不在话下。 不过,若是让她知晓下毒之人是谁——她必要与那人义结金兰! 想到这儿,她拔下头上簪子,毫不犹豫的划破手腕,借着手腕的血迹写写画画起来。 “殿下,离王妃莫不是疯了?” “属下这就去拿绳子!决不会让这疯婆娘竟然殿下。” 为首的侍卫说完就要去找绳子,可没等他转身,就见萧寒珏神色凛然,一眨不眨的盯着棺材旁的小女人。 “巫术?” 他眼眸猩红,死死地盯着南昭君,似是想透过她找出些些什么痕迹来。 可惜,眼前的小女人与那人天差地别。 她,连给那人提鞋都不配! 思及此,萧寒珏收回视线,眼底厌恶毫不掩饰。 “动手!” 南昭君正用自己的血替萧景呈祛毒,眼看着他体内的毒气即将被逼出,谁料肩膀陡然一沉,紧接着,她便飞而来出去。 砰! 一声巨响,她砸在地上,浑身骨头宛若似是快断了一般! 她一张口,一口血吐了出来。 南昭君咬着牙,“我与离王尚未有夫妻之实,凭什么要为他殉葬!” 她的视线却紧紧地盯着棺材里的动静。 还差一点…… 突然,眼前一白。 萧寒珏再度来到南昭君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反问:“为嫁离王,王妃不惜以死相逼,逼的英国公不得不进宫请旨赐婚,怎么如今却连殉葬都不肯了?” 南昭君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以死相逼? 赐婚? 原主的脑子也这么不好使么? 她缩了缩脖子,心虚道:“我……想开了。感情之事,不能勉强。离王殿下生前就不待见我,想必死后也不想见我。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哦?”萧寒珏的语气不变喜怒,唯一不变的,就是那语气中浓浓的鄙夷。 是了。 原主这些年为了萧景呈没少做蠢事儿,也难怪萧寒珏这么瞧不上她。 没等南昭君想明白,便听萧寒珏那冷冰冰的声音再度传来。 “离王妃想不想得开本宫不在意。” “本宫如今既然领了这差事,就得交差。” “是以,别浪费本宫的时间。” 他抬了抬手,侍卫们便再次围住她,将白绫绕过她的脖子,双手猛地用力! “不!” 不要! 南昭君剧烈的挣扎起来,双手死死地抓住白绫! 可她越是挣扎,那些人就越是用力。 空气越来越少,眼看着她被勒的直翻眼白,突然—— ‘咔嚓’一声! 簪子狠狠刺入她身后的那侍卫眼中。 没给侍卫反应机会,南昭君再度将簪子刺入旁边那人的命门上! 两声惨叫响起,勒住她的白绫松了松,她这才得以松了口气,趴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余光中,一双白色的锦靴出现在身前。 她尚未抬头,就被人狠狠地捏住下巴,用力的提了起来。 “离王妃这是不想让本宫交差了?” “萧,萧寒……珏!” 南昭君难受极了! 从前的萧寒珏温润如玉,绝不会这般残忍的! 哪怕是当初被她坏了名声,受人唾弃,他也不曾说过她一句。 可如今…… “萧寒珏,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萧寒珏神色漠然,手指逐渐用力。 可就在这时,棺材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紧接着,原本没了呼吸的人,突然一头坐了起来,顺势喷出一口黑色的血。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萧寒珏,手上也不自觉的松了力道。 萧景呈突然清醒,就看见满堂的白色,顿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当即怒目圆瞪,狠狠地盯着南昭君,正要开口,却猛地看见站子啊南昭君身边的人。 他眸色微不可查的变了变,很快又恢复常色,淡然的从棺材里起身,淡然道:“有劳皇兄跑一趟,辛苦了。” 这语气不像是在对当今太子说话,倒像是跟跑腿儿打杂的说话一般。 萧寒珏似是没听出来她的话一般,深深地看了南昭君一眼后,道:“既然没事,本宫先回去交差了。” “呵!交差?” 萧景呈冷笑,“也对,皇兄三年不问朝政,如今能有这般差事,也不容易。” 南昭君拳头一紧。 三年不问朝政? 这三年,他竟过的这么难吗? 第4章 抚上他的脸颊 可让南昭君没想到的是,萧寒珏不仅没动怒,反倒格外平静的看向萧景呈。 随后,他薄唇轻启,道:“若不是七弟死这么一趟,这等差事,自然轮不到我。” “你!” 萧景呈刚才解毒,身体本就虚弱,此刻被萧寒珏这么一怼,顿时气的剧烈咳了起来。 南昭君故作紧张的来到他身边,一边拍一边不动声色的在他的穴位上狠狠一按!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动手的那一刻,萧寒珏似乎在看她。 不过也只是一眼,他便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萧景呈缓过气来,瞬间厌恶的推开南昭君的手,鄙夷道:“别碰本王!本王嫌脏!” 南昭君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的掌心。 那日她醒来时就听府上上下议论她与人苟且,所以才被萧景呈厌弃。 新婚当日,萧景呈连洞房都没入,就去陪傅云了。 可她这两日观她姻缘线和面向,却发现原主根本就还是完璧之身! 所以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儿,南昭君扯了扯嘴角,语气轻蔑又嘲讽道:“脏?离王殿下是在说自己吗?” “南昭君!” “也对,有些人就喜欢踩狗屎,可不是脏么?” “你再敢胡言一句,本王休了你!” “好啊!”南昭君情绪上头,一时间也分不清是原主的绝望还是她的愤怒,她看着还有明显被气的脸色铁青的萧景呈,一字一句道:“不过,是我休了你!” “我,南昭君,要扔垃圾!” 她字字句句,气的萧景呈刚有点血色的脸一阵青一阵红。 好半晌,他眼底满是厌恶和鄙夷的开口:“南昭君!同样的把戏,本王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话落,他冷声道:“将王妃关起来!” “再让她跑了,本王唯你们是问!” 就这样,南昭君再度被关进了自己的小院。 虽然这院子如今关不住她,可对她而言,呆在那里都无异。 她的家,如今,已经回不去了。 入夜,南昭君在房内演算了一遍萧寒珏的命格。 说来奇怪,她当年说的并没有错。 萧寒珏分明是克妻鳏夫的命格,且——她把过他的脉,分明就是,就是……不举之症。 可为何今日见她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换句话说,她今日观他面相,分明是红鸾星和紫微星同时动了! 奇怪…… 百思不得其解,南昭君决定要主动出击。 有些真相,她要自己去找。 趁着夜色,南昭君悄无声息的潜入黑暗之中。 东宫。 如今的东宫,形同虚设。 谁人不知,太子殿下不能人道,注定是无法继承皇位的。 若不是太子是先帝册立,且身后母族势力强大,这太子之位早就该是离王萧景呈的了。 此刻,夜深人静,书房内。 一道瘦削的身影坐在桌案前,桌案后,暗卫首领暗一正半跪在地。 “属下无能,没能找到那夜的女子。请殿下责罚。” 闻言,萧寒珏蹙起眉,半张脸隐在暗处,难辨神色。 “殿下,那日那女子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替您压制住了体内的寒毒?” 要知道,这寒毒是殿下自母体带出来的。 这些年为了压制毒发,他家殿下吃了多少苦! 可三天前,他家殿下毒发那次,竟被一个陌生女子救了! 不仅如此,他家殿下体内被寒毒压制的内力,这几日也隐隐恢复了! 可寒一越是提及此时,萧寒珏的脸色越是阴沉。 半晌,他垂下头,一字一句道:“找到那个女人,杀无赦!” “啊?” 暗一懵了。 不过对自家殿下的命令,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他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 就在暗一离开后不久,一股诡异的香味儿顺着门缝飘入房内。 萧寒珏揉了揉眉心,浓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很快,他便撑着脑袋,睡了过去。 书房的门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 一颗小脑袋钻了进来,确定屋内的人睡着后,她这才小心翼翼的探进身子,蹑手蹑脚的来到桌案前。 萧寒珏容貌昳丽,又天纵奇才,十几岁便能领兵出征,横扫各国,当年在东黎也是备受尊崇。 可如今,俊美的容颜上泛着病态的白,身形瘦削,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唯独这张脸,比之从前更甚。 南昭君叹了口气,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第5章 本宫看起来很好骗? 这个男人身上温度低得惊人。 南昭君心头酸涩愧疚,手指下滑落在他的腕间。 他的体内似乎有另外一种力量,在侵蚀他的五脏六腑,每当发作时,他全身如遭冰封,蚀骨钻心,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但是,这毒非常奇怪,她从未见过。南昭君眸色微沉,就要给他做进一步的检查,可就在这时,本该熟睡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 南昭君瞳孔一缩,下意识想逃,萧寒珏已经伸出手,将她扣住,他的声音透出几分嘲讽,“果然是你。” 今日在离王府,他亲眼所见这女子使用巫术救活萧景呈。在东黎,除了那人,还有谁能做到这般? 可是,那人已经死了。 看着面前的冒牌货,萧寒珏眼中闪着阴鸷的光芒,他稍一起身,便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 “说,谁派你来的?” “三天前,本宫寒症发作时,出手救人的也是你?” “那日让你逃了,没想到你竟会自己送上门!” 南昭君皱着眉,不解道:“既然你知道我救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萧寒珏的力气很大,掐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他这是起了杀意! 萧寒珏咬着牙,脸上流露出厌恶之色:“因为,没有人可以冒充她!” 这话什么意思? 南昭君尚未来得及思索,身体就被扔飞出去,她坐在地上喘息,就见萧寒珏转过身,毫无感情的吩咐:“来人,带下去处理了。” “等等!” 南昭君怎么也想不到,时隔三年,萧寒珏的性格竟像变了个人! 她眼眸一转,沉声道:“我知道殿下为何想杀人灭口。” 此话出口,萧寒珏孤冷的背影僵住。 南昭君缓缓站起身,扯了扯嘴角:“殿下认为我别有用心,故意冒充云昭君接近你对不对?”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萧寒珏霍然转身,像是不愿多看她一眼,眼中的轻蔑不加掩饰。 南昭君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她倒是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似乎颇有一席之地? 她本以为,萧寒珏应该恨极了她这个帮凶。 “你笑什么?”萧寒珏瞪着她。 将死之人,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南昭君紧紧盯着萧寒珏,眼神微微闪了一下,“殿下,我知道我的出现令你感到不安,但你要相信,我……其实我是云昭君的故交。” 听到这话,萧寒珏不由得冷笑,“本宫看起来很好骗?” “我没有撒谎。”南昭君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殿下很了解云昭君么?你敢说,她认识的每一个人,你都清楚?” 就着烛光,萧寒珏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 见他不吭声,南昭君这才继续说道:“巫术并非谁都可以习得,我若不是她的故交,怎会施术救人?何况,如果我想残害殿下,为何要等到今日?” 她说的没错。 前几日,他毒发时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即便如此,萧寒珏面上的疑色仍未消退,他轻拂衣袖,坐到了太师椅上,认真的打量她。 “证明你自己。” 南昭君愣了一下,“我给殿下表演一段?” 话落,她就正色起来,沉声道:“三年前,我受云昭君嘱托,她让我务必要寻到医治殿下的奇药。” “哦?”萧寒珏似笑非笑,语带讽刺:“她根本不知本宫身患顽疾。” “精卦之人怎能不知?” 萧寒珏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在桌面叩击,当听到这话时,手指一顿,眉间阴郁之气浮动:“那你说说,三年前你在哪里见到的她。” 他还在怀疑! 想来也是,睿智如萧寒珏,怎会凭借她的一面之词,就相信这般不可思议之事? 揣着一肚子真相,还无法说出口,南昭君真是委屈。她收回目光,垂眸道:“她临死之前,我见过她。” 萧寒珏怒斥:“胡言!” “殿下,有些事,你否认也不能改变它就是事实呀。”南昭君脸色严肃,挺直了脊背,坦荡的和他对视:“解开殿下身上所中之毒,才是我证明自己最好的办法。殿下若还不信,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她把话撂这了,她在赌。 赌萧寒珏即使变的残忍,也仍旧保留一丝从前的良善。 然而她输了。 眼前寒光闪过,转瞬间白影已至身前,萧寒珏的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 男人浑身散发着杀气,眼中除了怒火还有失望,南昭君闭上了眼。 没一会儿,颈上凉飕飕的感觉就消失,萧寒珏没有杀她。他烦躁的将刀丢在地上,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悲戚:“她从未想过救我。” 这话听得南昭君不是滋味! “她想!”这两个字几乎就要止不住蹦出,被她强忍住了。屋内气氛缓和,她转眸看向萧寒珏,端详片刻:“明日你会毒发,到时我过来助你。” 萧寒珏嗤笑一声:“离王妃倒是来去自由。” 说罢,他看也不看她,任由她离开了。 回到离王府的小院,南昭君刚躺下不久,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她皱起眉头,躺在床上纹丝不动。 “起来干活了!” 这半夜三更的,干什么活?萧景呈作什么妖! 她在东宫跟萧寒珏斗智斗勇,早已心力交瘁,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见她不动弹,那婆子竟然冲进来,想直接动手抓人。 谁知道,床上的人连眼都没睁,她的手腕就传来剧痛,仿佛无数只小虫在撕咬,疼得她在地上打滚哀嚎。 “哎呦什么玩意儿!” “你这女人对我做了什么?” 南昭君翻过身去,打了一个哈欠:“滚去告诉你主子,他想使唤我,就亲自过来求我!” 原以为这么晚了,那婆子断不敢打扰萧景呈休息,没想她还真给人喊来了。 萧景呈气势汹汹踢门进来,“南昭君,你当本王的话是耳旁风么!” “你在狗叫什么?” “你……” 南昭君捂住耳朵,满口嫌弃:“你禁足我,又让我去干活,不觉得互相矛盾,在打自己脸吗?” “本王才是这王府的主人,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萧景呈气急败坏的冲到床前,黑暗中目眦尽裂:“你真当本王不敢杀你?” 第6章 不祥之兆 “我父乃镇国大将军,你岂敢动我?”南昭君跳下床,就站到萧景呈面前,微微扬起头。黑暗中萧景呈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感受到她满脸的挑衅。 他面上浮现几分怒意:“本王说过,欲擒故纵在我这里不好使,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 南昭君不由得扯唇冷笑一声,打断他:“除了威胁我关着我,王爷还会什么?” “你既不敢真的把我怎样,又想在我面前耍威风,真没意思。” 萧景呈眼底满是愤然:“你再说一遍!” 南昭君耸耸肩,“我要睡啦,王爷最好不要打扰我,否则,莫怪我诅咒你!” 听了这话,萧景呈想起自己遭人暗算,险些身亡,都是因为这女人的一句话,真如诅咒般恶毒。 他气得火冒三丈,全然忘记此番目的,伸手就要打她。 “你找死!” 南昭君抬手回挡住,一双寒眸深邃冷酷,眼底是嗜血的光芒。 “惹恼我,你会后悔的。” “本王现在就后悔了!”萧景呈转为掐住她下颚,明显是在咬牙切齿:“当初本王真是瞎了眼,选你这么个玩意儿当王妃!” 原以为她痴傻听话,任由摆布,谁知道过了门就完全变了个人! 南昭君一怔,他怎么倒打一耙?难道瞎了眼的不是原主吗? “啊呸,是我心瞎眼也瞎,脑瓜子进水了,才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萧景呈脸色铁青到了极点,冲她喝道:“大胆贱人!” “王爷怎么还骂人呀。”南昭君故作唏嘘,往后退了半步,只见黑暗中,萧景呈的脸上隐约泛着股白森森的幽光。 “我观王爷这面相,还是不祥之兆。” “……” 有了前一次的教训,萧景呈纵使心中憎恨,他再不敢轻视她说的话,阴狠地瞪着她:“不准诅咒本王。” 南昭君微哼:“刺杀你的人,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你猜,他们还会不会下第二次手?” 萧景呈被噎住了。 南昭君捂嘴打着哈欠,坐到床边,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萧景呈有点浮躁,强忍住滔天的怒火,扫了她一眼:“听说是你救的本王,既然如此,以后本王的安危就由你负责了。” “你还挺不要脸。” “南昭君,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伸了个懒腰,对他的威胁嗤之以鼻:“想让我救你也行,跪下来,给姑奶奶我磕三个响头。” “你休想!”萧景呈脸上闪过暴虐之色,他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桀骜:“你爱慕本王,若本王出事,你不会置之不理的。” 自恋。 南昭君不理他,直接踢了鞋子,翻到最里面睡觉去了。 萧景呈脸颊青白,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愤怒的摔门而去。 翌日,整个离王府炸开了锅。 一大早,萧景呈突然止不住的吐血,请来的大夫全部束手无策。 “巫毒只有巫医能救,我等都是普通人,您就是杀了我们,这人也救不回来啊!” 巫医? 后院那个不就会? 侍卫长楚墨当即吩咐左右:“去把王妃请来!” 很快,侍女就折返,垂首跪在地上:“奴婢无能,王妃她不肯过来。她,她让奴婢传话,说王爷的死活与她无关,别打扰她睡觉……” 这怎么可能? 天下谁人不知,镇国将军府嫡女以死相逼,这才如愿嫁进了离王府。眼下王爷危在旦夕,她竟然不管不顾? “楚墨何在?楚墨!咳咳咳……” 萧景呈在里间叫喊,楚墨一进去,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道。 王爷竟然吐了半盆血! 楚墨半跪在榻前,眼露焦急:“王爷,属下去请柔姑娘过来?” 萧景呈摇摇头,他嘴唇发紫,面容却惨白如纸,整张脸看着虚弱至极,“她若是看到本王这副模样,会吓到的。去,派人把南昭君找来……” 楚墨为难道:“去请过了,王妃她不愿来。” 萧景呈气得双目翻白:“抓过来!” 在他的地盘,岂是那女人说了算? 楚墨立刻派人过去,不多时,那几个人竟然全部负伤回来。 “王爷,王妃她下狠手啊!” “王妃放话了,谁要是影响她睡回笼觉,就,就断子绝孙!” 萧景呈闻言,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被气的,径直倒头就厥了过去。 云府。 傅柔正端坐窗台前,手里攥着一把小米,喂食那两只青鸟。 丫鬟匆匆忙小跑进来,在她耳边一阵低语,她脸色微变,立刻吩咐道:“换身衣裳随我出门。” 两人收拾好往外去,恰逢云沧海拎着糕点回来。 他见二人行色匆忙,便问道:“柔儿,何事如此惊慌?” 傅柔敛裾行礼,轻声解释道:“父亲,离王身中巫毒岌岌可危,女儿打算前去救人。” 云沧海满脸担忧,“可你的身子尚未痊愈,此时出去恐有危险。何况你才失去王妃之位,如今再去救人,为父怕你遭人口舌。” “女儿无碍。”傅柔抿着唇瓣,浑身一股子柔弱无骨的劲,眼眸却异常坚定。“若此番女儿救了离王,不仅让人觉得云氏风范大度,我巫医的名誉也可传开,总算给云家面上争光了。” “我说过,柔儿一定会成为父亲的骄傲!” 这番话,听得云沧海又心疼又感动,他嘱咐福伯,带人护送小姐去往离王府。 傅柔赶到时,萧景呈只剩下半口气了。 她并未着急救人,在门口外,趁人不备,指尖银光闪过,她先给了自己一针。 进去时,她面容发白险些晕倒。 楚墨见状,吓得脸色大变,这柔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能行吗?别到时候王爷还没救回来,她先倒下去了。 楚墨内心战战兢兢的,祈盼着傅柔不要有事。 傅柔小脸儿惨白,强撑住身体,给萧景呈施了几针。 没过多久,他便苏醒过来。 “柔儿,你怎么来了?” 傅柔拿起手帕,掩住口鼻,轻咳了几声,道:“我听说王爷病重,就过来瞧瞧,咳咳,咳咳咳……” 萧景呈连忙握住她的手,“你无恙?” “柔儿没事,咳咳……” 第7章 给我等着 傅柔这句话尚未说完,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柔儿!”萧景呈惊叫着扶住她,满脸的错愕,“你,你自己的身体还没痊愈,就赶过来救我,你这是何苦啊!” 傅柔微微垂眸,身子靠近萧景呈,“王爷,对柔儿来说,你的命远比我自己的重要。” “柔儿为了你,任何事都愿意做,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一番话,说得萧景呈非常感动。 他当即便将她抱在怀里,语气沉沉:“今晚你就留在王府,我让下人给你准备最好的房间。” 萧景呈没打算对她做什么,只是出于感动,在她明知道自己身体抱恙的情况下,还坚持来救他。 这样忠诚专一的美人儿,有谁能拒绝?他不希望,傅柔病塌塌的从他的王府离开而已。 哪知傅柔竟然立刻拒绝道:“不用的,王爷。” “王妃姐姐要是知道我留在府上,肯定要介意的。柔儿是来帮王爷,并非给王爷添乱的。” 话落,她就起身,挣扎着站了起来,目光坚定的望向萧景呈。 “王爷,我这便离开。王妃姐姐见不到我,自然不会与您生气。” 眼见着她真的往外走,萧景呈跳下床,也不顾形象狼狈,直接将她拽住,“柔儿!” 他的反应,让傅柔很是满意。 早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她说离开,也不过做做样子而已。 她越是表现出想走,萧景呈就越会挽留。 他大步过来,拽住傅柔的手臂,她就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萧景呈低沉的嗓音,仿佛在宣誓一般:“傅柔,本王只喜欢你。” “娶那个泼妇,完全是权宜之计。待本王拿下将军府,会立刻将她休掉,丢到郊外去喂狼!” 傅柔闭上眼,嘴角弯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此时南昭君在窗外,把屋内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萧景呈太歹毒了!竟然幻想要拿下将军的全部势力,为他所用?还想着要休她,把她喂狼? 他想的美! 趁着这对狗男女卿卿我我的时候,南昭君一脚踢开门,吓得傅柔浑身一抖! “哎呦,打扰了王爷的雅兴,真是不好意思。”南昭君这口气,哪里有不好意思的味道? 她分明是在嘲讽! 萧景呈将傅柔护在身后,随后吩咐道:“楚墨,带柔姑娘下去歇息。” 傅柔被楚墨带着,从南昭君身侧经过时,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炫耀着什么。 南昭君心下冷笑,她扬起下巴,看向萧景呈。 还不等她开口,萧景呈就坐到了椅子上,颇为自恋的问她:“怎么,得知本王毒发,你特意过来救人的?可惜,你来晚了一步。” 南昭君也没生气,慢条斯理的坐到他对面的位置。 这个举动,惹得萧景呈拍桌,喝道:“谁允许你坐下的?!” 对上他杀气腾腾的目光,南昭君不紧不慢的回了句:“你的死活我没兴趣,我找你,有正经事商量。” 萧景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他的死活与她无关?这女人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他故意不说话,想让这女人着急。可谁知道,她环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盯他良久,却忍得住一言不发。 倒是萧景呈有点坐不住了,他蹙眉问道:“何事?” “我找你,是为小蝶的事儿。” 小蝶是她的陪嫁丫鬟,但自从进了离王府,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南昭君不是需要别人照顾,只是,在这偌大的王府里,唯有小蝶是她可信任之人。 她必须要把小蝶弄回身边。 萧景呈眼神复杂的看了南昭君一眼,“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小蝶。” “离王府这么大,本王贵为一府之主,平时公务繁忙,岂能连每个下人的脸都认识?” “你撒谎。”南昭君直接拆穿他,“是王爷自己交代,还是我来卜卦?若是被我算到了,就别怪我掀了你的王府。” “你胆敢威胁本王!”萧景呈强忍着,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重重一拳敲在桌面,冷冷吐出几个字:“她死了。” “尸体在哪里?” “没有尸体!” 南昭君眉头拧得紧紧的:“你再说一遍!” 她不信,萧景呈敢就这么杀了她的人。 接连被怼,萧景呈怒上心头:“说多少遍也是死了,尸体喂狗,你想要人,就自己去乱葬岗翻!” 他满脸狠毒的说完,就扶住胸口的位置,眼前一阵眩晕。 这个女人,不把他气死不罢休。 萧景呈大口喘着气,双眸都要翻白了,南昭君却连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这时,本该离开的傅柔跑了进来。 她直奔萧景呈,小脸儿上满是慌张,“王爷,你别激动。” 说完这话,她转而怒视南昭君,斥责道:“离王妃,你明知王爷情况不妙,还要惹他发怒,你安的什么居心?” “关你屁事。”南昭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什么身份,见到本王妃不知道行礼?” “我……” “别说你是神宫的人,你先问问,神宫那边承认你吗?云家再贵,也是一介商贾,在皇室面前,要行大礼的。” 傅柔见说不过她,就把目光投向萧景呈,咬住唇,委屈巴巴的说道:“王妃说的是,柔儿这便给你行礼。” 她这话,就是说给萧景呈听的。 果然。 萧景呈嘴角的血迹都来不及擦掉,就阻止住她,转而瞪着南昭君,气得攥紧双手:“你住口!” 南昭君勾唇,“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呼!”萧景呈怒极,抓起手边的茶杯用力朝她砸了过去。 却被她闪身避开。 南昭君站起,扫了眼拥在一起的两人,面色淡淡道:“今晚之前,我要见到小蝶。否则的话,我就把你们俩的丑事公之于众。” “我啊,要让全城的老百姓都探讨探讨,勾引一个有妇之夫,应该受到怎样的惩罚呢?” 后边这半句话,就是说给傅柔听的。 怎料傅柔还没有反应,萧景呈先气得吐了血! 撂下狠话,南昭君迈着轻盈的步子,就离开了。傅柔盯着她的背影,眼底浮出一丝凌芒。 给我等着! 第8章 别脏了本宫的地方 翌日,傅柔一早便离开了王府。 南昭君坐在墙头上,看着她的马车离开,却不是回云府的方向。 她要去做什么? 傅柔这个女人心机颇深,但她掩藏的很好。就算前世,云昭君起初也被她蒙混过去,以为她真的是潜心学习,无心争斗的小妹妹。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萧景呈和傅柔两人利用。 这些天的休息,让南昭君的身体恢复了些。只是白天在王府里,萧景呈不允许任何人给她送饭。 她可以潜进厨房,却找不到吃的。她又不会煮饭,大部分时候都要饿着肚子。 然而今天,王府的后厨却异常热闹。 那些逢年过节才会端出来的美酒,全部都被摆列整齐。不仅如此,南昭君还在厨房看见了祭祀用的羊头、猪头和牛头。 她暗暗觉得奇怪。 之后南昭君拿了些食物,回到后院去,吃过以后便躺在院里的榻上歇息。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祈福的礼乐声。 春令早过了,这时候祈什么福? 神宫的人这么闲吗? 原以为是神宫来人了,可南昭君到前院一看,竟然是傅柔摆了祭台,自己在那跳祈福的舞! 王府里的下人都在焚香礼拜,有人在小声议论。 “柔姑娘对王爷可真好,一早就进宫请旨,主动来王府为咱们王爷祈福!” “有她在,看来王爷痊愈,指日可待了!” “王爷跟柔姑娘真是郎才女貌,要不是那个将军府的女人捣乱,说不定他们早就佳偶天成了……” 那些嚼舌根子的人,并未注意到南昭君悄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她的眼底,掠过一抹不屑。 这三年来傅柔还真是没进步。 她从前就喜欢搬大人物出来压制别人。 这招儿,她还是没用腻啊。 但不得不说,傅柔这招有效。 她可以顺利进到离王府了。 南昭君啧了两声,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离开。 她走以后,前边的两个家丁这才回过身,眼神有些恍惚。 刚刚那是王妃吗? 不不,一定是他们看错了。 王妃还被关在小院呢! 一连两日,傅柔都打着祈福的幌子留在王府。 南昭君对此视而不见。 反正别来找她的事就行。 等到第三天夜里,南昭君准备开始行动了。 离王府的守卫,对于她来说早就形同虚设。 她完全出入自由。 只是没想到,今夜南昭君翻墙的时候,脚还没落地,一道凌厉的剑气就砍了过来! 南昭君灵活躲闪,避开要害,冲那黑衣人低吼:“你是谁?!” 她的武功少有对手,不过目前尚未完全恢复。在这离王府,能跟她过几招的人,就那么几个! 此时,南昭君心急去找萧寒珏,摆脱了那人,身形就隐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东宫。 过了子时,萧寒珏本该入寝。可当南昭君轻车熟路的摸进来时,却意外的瞧见那一抹白色身影,仍旧伫立窗前。 他在思考什么? 这个男人,因为她前世一时的猪油蒙心,承受了多少苦楚?对她而言,这辈子真真是向萧寒珏赎罪来的。 “咝!”手臂传来一阵疼痛,南昭君低头看,脸色微变。 她什么时候受的伤? 在离开王府时,她的身上,没有感到明显的刺痛。 南昭君扶住手臂,脚下还未挪动,就听到窗边一声闷哼。 糟糕! 萧寒珏毒发了! 南昭君身影一闪,便来到萧寒珏面前。 但与此同时,一把刀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暗一,是我!” “我们很熟吗?”暗一脸色很是清冷。 南昭君心急如焚,匆忙解释:“我能救你们殿下,你放开我。” “离王妃,请你自重。” 随着暗一话落,萧寒珏已然痛的无法站立。 千丝万缕的寒气,肉眼可见的爬上了他的脚踝。 “暗一,别挡我的路!” 南昭君不想对他出手,可事情紧急,她一掌打在暗一肩膀,震得他后退了几步,扶着屏风才没倒下。 暗一想还手,却瞥见太子殿下朝他摇了摇头。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萧寒珏体内的寒毒,已经被压制住。南昭君趁他虚弱,抬手按在他的腕上。 萧寒珏斜了她一眼,也没有反抗。 须臾,南昭君收回手,面色沉静的看向萧寒珏。 “殿下,可否告知如何染上这毒的?若是知道来源,也可想办法去化解。” 萧寒珏沉默。 这是他娘胎里带出来的。 可这样的秘密,他怎会告诉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女人? 何况,这女人身上疑点重重。 根本不值得信任! 在萧寒珏怔忡之际,南昭君突然倒吸了一口气,她侧过身,就看到之前受伤的手臂,竟已血迹斑驳! 流这么多血,她的血可是非常珍贵的! 南昭君刚要止血,就听到萧寒珏嘲讽的声音。 “别脏了本宫的地方。” 南昭君眉头紧皱,却是相当利落的起身,踉跄着朝外走去。 血珠儿从她指缝间滑落,滴滴答答铺了一路。 走到翻墙来的地方,南昭君甚至都没有力气跃起。 她靠在竹子上,连身后来人了也不知道。 萧寒珏负手而立,那张宛如月光的脸庞俊美无双。 他盯着南昭君单薄的背影,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涌上心头。 明明已经断定,这个女人不可信忍。但她身上带伤,却还义无反顾的营救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前方的女人动了一下。 萧寒珏下意识想逃。 顿了顿,才发现她没有转身,似乎只是睡过去了? 这女人浑身都是血,怎么可能是睡着的? 南昭君晕倒的时候还在想,这算不算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她居然连何时受伤的都不知道,搞得如此狼狈…… 她身形摇摇欲坠,眼看着脑袋便要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阵冷香及至。 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挽住她的腰身。 萧寒珏抱着南昭君,快步回到寝殿。 “暗一,去找个婆子过来!” 东宫伺候人的奴仆屈指可数,更是连个丫鬟都没有。暗一挠了挠头,这么晚了,让他上哪儿找人去? 暗一走了半晌,始终没回来。 萧寒珏迟疑片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揭掉南昭君手臂上染血的纱衣…… 第9章 清算 南昭君醒来的时候,发现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 而她,正躺在萧寒珏的大床上。 是他救了自己吗? 心中那阵感动刚冒出来,突然就听到一个冷漠的声音。 “既然醒了就快些走。” 迟疑片刻,他还不忘追加一句:“本宫没想救你,只是不愿看你死在本宫的地盘上而已。” 他若不解释,南昭君的心里或许还难受些,但他这样一说,搞得好像有点此地无银? 南昭君勾勾唇,没说什么,强撑着起来,朝他微微欠身,径直离去了。 离王府。 四更天了,萧景呈却还没毫无睡意。他白天在朝堂上吃了亏,浑身暴躁无处可发,想到后院关着的那个女人,就打算找她去撒撒火气。 可下人们找了一圈,都不见南昭君的影子。 她居然偷溜出去了! 萧景呈皱眉,语气带着几分怒意,“去搬凳子来,本王就坐在这里,等那个女人回来!” 他吩咐完,当真就大咧咧坐在院子里。 傅柔藏身暗处,看到萧景呈的这般做法,心中起了担忧。 王爷该不会对那个女人上心了? 否则的话,为何要等她? 反正也是他不喜欢的人,随便她怎么样好了,他何苦这样做! 傅柔的手攥成拳头,她明白,自己必须要采取行动了! 萧景呈一直等到天快亮了,南昭君才熟练的从墙头翻下去。 她身上穿着夜行衣,黑色遮掩住浑身血色,萧景呈并未察觉到异样。他满眼的愠怒,青筋暴露质问她:“你跑去哪了?” 这声音吓了南昭君一跳! 她走路时还在思考萧寒珏的事情,根本就没注意到,前边居然坐着一个人! 萧景呈坐在这干什么? 南昭君眼眸微挑,很快恢复冷静,唇角轻轻弯起弧度:“王爷坐在这儿,该不会在等我?” “没有的事!” “我都瞧见了,解释等于掩饰,掩饰等于事实。” “本王说不过你。”萧景呈冷笑了声,盯紧南昭君的眼,“但本王奉劝你,最好老实些。” 南昭君挑眉,“不然?” “不然有你受的!” 她煞有介事的点头,挖了挖耳朵,说出差点让萧景呈吐血的话。 “原来王爷只会用这种话威胁我,一点意思没有。” “你……” 萧景呈都来不及说完,她从他身边轻盈的飘过去,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的身上,隐约带着某种熟悉的香料味道。 萧景呈仿佛在哪闻到过。 走远几步,南昭君突然转过头。 那张美丽的脸上尽是嘲讽:“王爷以后别在这等我了,若是被你的柔儿知道,怕是要伤心吃醋呢。” “本王说了没有等你!” 这个女人,还真是懂得怎样杀人诛心! 偏偏萧景呈现在还不敢拿她怎么样! 次日清晨,傅柔就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子萧景呈喜欢的菜肴。 她坐在一旁煮茶,萧景呈慢条斯理的用早膳,突然就听她柔声开口:“王爷,王妃的那个贴身丫鬟,也关许久了,不如把她放出来。” “王妃毕竟是千金小姐,身边没个人伺候,必定不习惯。” 傅柔心里很清楚,她突然说这样的话,会引起萧景呈的怀疑,她就解释道:“您就算再不待见她,面子上也得做足了,别给外人留口舌。” 萧景呈脸上的疑色消失,他沉吟片刻,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随口让人把小蝶放了。 小蝶高兴的回到后院,南昭君竟然还在睡觉。 她也不敢打扰,把外面散落的衣服都叠好,干净的收进橱子里,脏得就拿到外面去洗晒。 把屋子收拾好,都是晌午了。她正打算煮饭,这时南昭君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小蝶直接愣住了。 “小姐!” 小蝶抱住她就哭,“呜呜,他们对我动刑,让我监视你,奴婢宁死都没有答应!小姐,你看他们打的我……” 小蝶露出手臂上的鞭痕,青紫一片。南昭君看到后,目光一凝,“等着!” 敢欺负她的人,找死! 南昭君气势汹汹的去找萧景呈理论。 两人在前院吵得不可开交,萧景呈还没动手,她先砸了他一书房的瓷器,气得他差点动手打人,被傅柔拦住了。 离开的时候,南昭君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以后再敢动我的人,我必废了他!” “你这悍妇!”萧景呈咬牙切齿。 傅柔攥紧萧景呈的衣角,笑着劝道:“王爷莫生气。” 在萧景呈看不到的地方,她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 南昭君回到后院,四处显得冷冷清清的,也不见小蝶跑来跑去的欢快身影。 她的心里顿时升起奇怪的感觉。 最后在井边找到的小蝶。 当时她正在打水,还抱着水桶,可一动不动的,满地都是血。 南昭君探了探鼻息,没气了!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就暴毙了,南昭君十分震惊! 她明知救不活了,还是将小蝶的身体翻转过来,试图抢救。 就在这时,楚墨突然带着一大群侍卫围过来,南昭君也看清楚了,小蝶心口处插着的那根发簪,正是她的! 栽赃! 南昭君意识到自己被陷害了。 但为时已晚,萧景呈和傅柔已经闻风赶过来了。 傅柔见到尸首,故意作出诧异的神情,躲到萧景呈的身后,小声唤道:“王爷,好多血啊。” 萧景呈安慰她,“别怕,我在。” 话落,他就换了副厌恶的嘴脸,看向南昭君。 “南昭君,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这根致命的发簪,是你的?” 南昭君没说话。 在萧景呈眼里这就是默认了。 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大胆毒妇,在王府内行凶,不守妇道,弃本王身份于不顾!管家,按家规该如何处置?” 管家应和他:“回王爷,应该查明证据,移交官府。” 萧景呈走到南昭君面前,拍了拍手,意味深长的扫视她,“离王妃,这笔账该如何清算?” 看着小蝶的尸体,南昭君心里的恨意,瞬间翻涌! 是啊,他们之间的确有太多的账,要清算了! 第10章 搜身 南昭君周身杀气迸发。 傅柔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 她从没听说过,南家的嫡女武功如此厉害! 距离这么远都能真切感到的杀意,这南昭君分明是高手。 傅柔眼中闪过一丝情绪。 萧景呈也不傻,他早就怀疑过南昭君的身份,只是不敢惹恼她背后的南家,这才没有办法。 他收回思绪,冷漠道:“南昭君,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还有话说?” 南昭君压下眼中的恨意,蹲下去,目光落在小蝶胸口的那根发簪上。 “有人想陷害我,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有一瞬间,萧景呈觉得这女人面上的表情非常陌生。 他可以肯定的是,不愿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话说回来,她做过那么多激怒他的事情,他不过想小惩大诫,给她几分颜色看看。 谁知,她竟然不反抗? 萧景呈心头浮出一丝怪异的情愫,他盯紧南昭君的眼,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傅柔低声吩咐楚墨。 “楚墨,去取证据留存。” 傅柔是故意的。 她看到萧景呈在犹豫,他竟又对着这女人发呆。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她开口打岔,将萧景呈的沉思扰乱,他拂袖后退一步,楚墨就上前,一阵翻找后,在小蝶的手里发现一把匕首。 南昭君见到这刀,面容微变。 不好的预感顿时冒出来! 这时,傅柔状似不经意的说道:“王爷,柔儿刚才算了一卦,王妃的身上,似乎带伤。” 南昭君垂眸瞥了眼手臂,心下冷笑。 她会算吗? 倘若傅柔会卜卦,那她恐怕早就能如愿进到神宫了。 还用得着整天在云家看人脸色? 如今她虽说不是寄人篱下了,但她的本事,也就那么一丁点,撒谎的本领倒是很大。 萧景呈下令:“来人,搜王妃的身!” “我看谁敢!”南昭君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无人敢上前。 “本王来!” 萧景呈就不信了,当着他的面前,这个南昭君还想造反不成?! 他真是没猜错。 南昭君就是要撒野! 侍卫们谁也不动,萧景呈就越过众人,来到南昭君的面前,伸手掐住她那条受伤的手臂。 咝! 这狗东西误打误撞,还真给撞上了! 南昭君这会子心情不爽,抓起井边的晒衣杆,就朝着萧景呈身上打去,“你怎么不去死啊!给我挖坑让我跳,萧景呈你去死!” 萧景呈没料到,这女人竟然会用棍子打他! “王妃,有话好好说,你别打王爷呀……”傅柔见势冲到前头,以自己身体奋力挡住南昭君重重的一棍,疼得她差点当场昏死。 萧景呈惊呼:“柔儿!” 情急之下,他一掌拍在南昭君背上,转手将傅柔护在怀中。楚墨伺机偷袭,南昭君跟他过了两招,忽然就停下来了。 楚墨的招法非常眼熟! 她故意不动,任由楚墨发现她那条受伤的手,袖子被粗暴的扯开,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傅柔装作担惊受怕的模样,抓紧萧景呈的衣襟,提醒他:“王爷,王妃的手臂上有伤口,看血的颜色是新鲜的。” 萧景呈又不瞎! 只是他更在意的是,南昭君的身体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别的男人看了去! 傅柔瞥见他脸色阴沉,当她的话起了作用,继续分析道:“那死去的丫鬟手里有刀,王妃身上有伤口,刚好杀死丫鬟的簪子,是属于王妃的。” “现在只需验证,王妃身上的刀口,是否与这把匕首的吻合就可以了。” “如果对得上,就说明杀人凶手是王妃。” 傅柔说的有条不紊。 南昭君更加相信,这就是她给自己挖好的陷阱了! 她知道这是坑,萧景呈却对此深信不疑。 他踱步至南昭君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阴鸷的眸子落在她的伤处,脸色顿时绷紧。 “南昭君,这是什么东西?” 她手臂上用来包裹伤口的,分明是一块男人的手帕! 南昭君低头一看,眸子里也有诧异。 萧寒珏竟然用他的手帕包扎的。 她心里,淌过一股暖流…… 可萧景呈勃然大怒,用力掐住南昭君的脖子,“你外面有人了?你真的敢这么做!” 南昭君手指微动,萧景呈腕上就传来刺痛感,逼得他不得不松开手掌。 得了自由,南昭君向后掠起,飞出去一段距离,这才挑衅的看着他:“王爷不是早就知道吗?” “我就是要绿你,绿死你!” 萧景呈气得眼角都在抽搐。 “南昭君你完蛋了!” 闻言,南昭君只当没听见,淡淡扫了他一眼,“真是难为王爷了,我刚进门便找人与我苟且,败坏我名声。今日我破罐子破摔,都是拜你所赐!” “你找死!” 萧景呈咬牙切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那扬眉挑衅,他束手无策。 “我没杀人,三天内,我会自证清白。”南昭君说完,看向不远处的傅柔,话锋一转:“到时候,我南昭君要休夫!” “我要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你萧景呈,就是个没人要的垃圾!” 听到这话,傅柔心下窃喜。 他们闹得越僵,就对她越是有利。 等离王休掉南昭君,她就是离王妃的不二人选。 这抹得意还没完全蔓延开,南昭君就意有所指的对她说:“其实也并非没人要,万一,有人就喜欢捡别人剩下的垃圾呢?” 她这话,就像是狠狠抽了傅柔一个巴掌。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南昭君看也不看萧景呈,转身离开了。 楚墨忍不住道:“王爷,派人去追吗?” 萧景呈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 傅柔深呼吸一口,走到萧景呈身侧,拱火道:“王爷,无论怎样这都是一条人命啊。今日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就这么放走王妃,如何能服众?” 萧景呈神色狐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楚墨,面无表情:“楚墨,谁允许你听旁人命令的?” 这一句话,吓得楚墨和傅柔双双跪地。 傅柔连忙解释:“王爷,柔儿不是故意的,柔儿只是想替王爷分忧解难!” “起,本王不怪你。” 傅柔摇了摇头。 萧景呈转而阴森的吩咐楚墨:“去抓南昭君回来,关进地牢。没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探视!” 第11章 谁允许你随意翻动 南昭君出了王府,轻而易举就甩掉身后那群尾巴。 她隐身巷子里,却突然意识到不能这么走掉。 身上的伤口需要疗养,何况,楚墨那人身上疑点重重! 略作思忖,她就故意暴露行踪,被楚墨抓到。 被关进地牢的时候,南昭君才赫然发现,萧景呈竟然在他的王府里,挖了这么深的地,去建牢房。 楚墨挂上锁头,讥诮道:“王妃,这里专门为你设置了层层守卫,防止你逃跑的。” 南昭君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 在地牢养了三日,萧景呈倒是没打算饿死她。他派人送来的,都是些馊掉的饭菜。 南昭君闭目调息,三两天不吃东西没问题的。 只是,她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萧寒珏身上的毒从未见过,却十分霸道。就犹如一颗潜伏在他体内的火药,随时可能被引爆。 今夜,说不定他会发作! 南昭君担心的要死,她能破了这第一道锁,可后面那么多侍卫看守,就算她打出去,也会元气大伤。 到时候别说营救萧寒珏了,她恐怕都无法逃出离王府。 想着想着,盘坐在干草上的南昭君突然站起,走到门边,大喊:“来人,我要见你们王爷!” “楚墨,我知道你在外面。你去告诉萧景呈,只要他放我出去,我愿意解开他身上的毒!” 地牢入口处,楚墨把她的声音听得清楚。 他轻嗤,快速转告萧景呈。 这个时候,萧景呈正在书房里,傅柔拿着银针,正在为他治疗。听到南昭君说要救他,他不屑的道:“简直痴心妄想。” “去告诉南昭君,本王有人管,用不着她操心。就让她在地牢里,好好反省自己!” 傅柔听到这话暗暗得意。 她从布袋里,取出两根细长的银针。 “王爷,柔儿准备开始施针了。” 话落,她的目光就变得认真起来,一针下去,萧景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了。 然而她下第二针的时候,萧景呈却突然面容发黑,吐出一大口黑血。他抓住书案,才没让自己摔倒。 萧景呈厉声质问傅柔:“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啊。”傅柔神色慌张,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不可能的! 她完全按照书中的步骤去做,为什么会这样? 傅柔咬住嘴唇,目光坚定的看向萧景呈,“王爷,您让柔儿再试一次,我保证,不会再……” “够了。”萧景呈面无表情的打断她,将自己的外袍穿好,吩咐道:“楚墨,去带南昭君过来。” 说完,他想到什么,起身说:“罢了,本王亲自过去。” 南昭君那个女人深不可测。他担心,一旦离开地牢,她就像尾狡猾的鱼儿一样,会瞬间逃得无影踪。 抓都抓不住。 傅柔扯着萧景呈的衣袖,可怜巴巴的问他,“王爷,您要去见王妃吗?” “乖,你在这里等着,本王很快就回来。” “但是我也能救王爷呀!”傅柔不死心,她才不愿意他去找那个女人。最近她发现,萧景呈似乎越来越在意南昭君了。 以往只要傅柔阻止,萧景呈就会听她的话。 然而今日,萧景呈却毫不客气的揭穿她:“你可以吗?” “柔儿,有些话过于难听,本王不愿讲出来。”顿了顿,碍于脸面,萧景呈语气缓和道:“你伤寒未愈,本王不舍得让你劳累。你在此歇息,本王去去就回。” “柔儿多谢王爷关心。” 萧景呈颔首,大步朝外走去。 在他走后,傅柔柳眉紧蹙,悄悄跟了上去。 萧景呈原本想着地牢阴暗潮湿,又没有食物,他让人送的那些剩饭剩菜,以南昭君的尊贵骄傲,她不会吃的。 饿了几天,那女人应该面黄肌瘦才是。可见了本人,他诧异的发现,她肌肤雪白,丝毫没有吃苦受罪的样子。 萧景呈完全愣住了。 南昭君挑了眉,“王爷,我观你脸色欠佳,刚刚必定吐过毒血。” “你怎么知道?” 南昭君轻哼,“我还知道,举国上下能救你的,除了想杀你的人,就只有我。” “好大的口气。”萧景呈虽是嗤笑,面上却严肃了几分,“听说你想与本王谈条件?” “没错。我救你,你放我自由。” 她说自由? 萧景呈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想到她臂上挂着别的男人的手帕,他就怒火中烧,忍不住警告她:“自由?你还想去哪儿?!本王告诉你,你南昭君是离王妃,是我的女人!” 不远处的墙后,傅柔听见这几个字,心头一跳。 南昭君则沉下脸,不以为然道:“我的条件就这个,答应与否,看你自己。反正过了这村没这店了,我还不愿伺候呢。” 见她态度狂妄,萧景呈顿时想骂人。 “你……” “萧景呈,你答应了,我还能救你。你若不识趣,我现在就绑了你,照样能出去。” 萧景呈气得拂袖而去。 傅柔听见脚步,迅速离开了这里。 萧景呈怒气冲冲的走出去没多远,又折返回来,脸色铁青的瞪着南昭君,“你说到做到?” “我现在就可以减轻你的痛苦。” 南昭君话落,就划破手指,挤了两滴血出来,扯掉袖口的布,将染血的布递给萧景呈。 “就水服用即可。” 萧景呈半信半疑的接过,“你就不怕本王反悔吗?”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相信王爷并非言而无信之人。” 她竟然说他是君子? 萧景呈冷哼,“开锁。” 南昭君从地牢出去,另一抹影子,便尾随而上。 只是傅柔追了一会子,就把人跟丢了。 傅柔走后,南昭君的身影才重新出现在夜色中。 她早就察觉到有人跟踪了。 傅柔不蠢,可惜遇到的是她这样的对手。 南昭君快速前往东宫。 萧寒珏的寝殿空无一人。 案上放着打开的书页,她鬼使神差的凑过去看,一双眸子登时睁大。 这朵花是…… 南昭君心念一转,萧寒珏莫非已经找到救自己的法子了? 为什么瞒着不告诉她?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谁允许你随意翻动的?” 第12章 救人 听见萧寒珏的声音,南昭君含笑转过身,他却立刻拔出腰间佩剑,放在了她的脖子上,“本宫真想立刻杀了你!” 对上他杀气腾腾的眸子,南昭君有些疑惑,“我哪里惹到你了?” 萧寒珏阴沉沉的盯着她,“本宫已派人查清,云昭君从前的那些朋友,并没有你的名字。” “你们不认识,从一开始你就在欺骗本宫。” “你伪造身份接近本宫,究竟安的是何居心?!” 南昭君闻言,脸上未见半点惧怕,她仍旧笑得出来,“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儿,原来是这个。” “敢问太子殿下,是如何查到的?走访,还是其他什么?你想摸清楚我的底细,为何不找到她的贴身侍卫柏舟?” 当年柏舟为救她而死。她亲眼见到,柏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她挡了敌人的一百零八刀。 刮骨之痛,南昭君至今回想起来,都还会觉得窒息! 她提到了重点。 萧寒珏衡量片刻,便收回剑,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本宫派人多次寻找,并无柏舟的踪迹。” 话句话说,他都找不到的人,多半是没了。 “那不就得了。”南昭君耸耸肩,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走回案旁,指着那敞开的书页说:“龙骨花,酿酒可解至寒之毒。” “恭喜殿下,找到解救自己的药方。” 原来萧寒珏远比她想的要厉害! 得知这点以后,南昭君心中为他骄傲。可是,他瞒着自己,无非就是对她不信任,这让她很难受。 想取得他的信任太难了! 萧寒珏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认识这花?” “这点儿本事我还是有的。”南昭君迟疑了一下,说:“龙骨花是传说之物,世上并无人真正见到过。殿下,我会为你寻到的。” 萧寒珏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不必。” “今夜本宫饶你一命,以后你莫要来了。” “若再敢出现,杀无赦!” 南昭君不知道他在闹什么。 既然他没打算把她放在眼里,那她也不是很在意他说的话。她就是缠上他了,谁也管不得。 南昭君故作轻松的拍了拍萧寒珏的肩膀,在他迸发的杀意里,若无其事的走到方桌边。 手起刀落,她在茶碗里接满自己的血。 短时间内两次放血,南昭君失血过多,面色异常苍白。她以衣袖遮住伤口,笑盈盈看着萧寒珏,“你今夜尚未毒发,若发作,就割破手指,滴入我的血。” 萧寒珏眸中的怀疑未退,“本宫的事不用你管。” “随便,我也不希望你会用上。” 在南昭君心里,他的寒毒不发作当然最好。 无论萧寒珏怎样逼迫,她都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他的心情混乱。尤其是她转身这一笑明媚,那一瞬间,萧寒珏有些失神。 他一张脸顿时沉得比锅底还黑!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说走就走,仿佛她从未来过。 入夜。 回离王府的路似乎变得漫长。 小蝶的尸首还在井边,由于天气炎热,招了一堆苍蝇。 南昭君连夜安葬好小蝶,回到后院就闷头大睡。 好几天没有吃东西,睡了一会子,南昭君就被饿醒了。 忽然,一股浓郁的饭香传来。 这时候天都亮了,红笺拎着食盒进来,见到她就欠身行礼,讨好道:“奴婢参见王妃!” 南昭君心下冷笑。 这红笺是傅柔的人,她来做什么? “我家柔姑娘说,王妃许久未进食,这是她下厨做的肉汤和青菜,希望您不要嫌弃。” 南昭君好笑的看着她,“你家主子的东西,你觉得我会吃吗?” 红笺满脸无辜,甚至有些愠怒的解释:“我家姑娘不能在您的饮食上做手脚啊,这么明显的事,她怎么会做?何况姑娘善良,看您可怜才……” “行了,饭菜放下,你出去。” 红笺放下食盒,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事?”南昭君一记眼刀子扫过去,红笺这才支支吾吾的,嘴里念叨着没有没有,逃也似的跑了。 南昭君摸了摸饿扁的肚子,准备出一趟门。 她拿起衣裳,走到屏风后头去换。 突然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 快速系好衣带,南昭君出来就看到一身玄衣的萧景呈。 伴随着他出现的,还有浓烈的酒气。 他喝多了! 南昭君拧眉,走过去要撵人,他却一把扒住桌子不松开,眼睛还盯着红笺送来的食盒。 “南昭君,这是什么?闻起来怪香的……” 萧景呈满眼醉意,端起那碗肉汤就喝下去。南昭君脸色微变,欲言又止,却没有阻止他。 “呃,好喝……”萧景呈打嗝儿,重重将碗摔在桌上,眸子瞬间变得猩红,“好酒,当配美人!” 南昭君:“……” 她没听懂这话里的意思,眼前黑影一闪,萧景呈竟然已至身前! 他双手按住南昭君的肩膀,用力一拽,将她抵在了屏风上! “本王这就要了你,看你还如何在外面拈花惹草!” 萧景呈凑近她耳边,咬牙切齿的道。 南昭君明白他的意图,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股子恶心。 这狗东西好大的胆! 她抬腿,猛地踢中他的要害。 “信不信我现在废了你!” 萧景呈吃痛,气急败坏的去掐她的脖子,却被她灵活躲开。南昭君拿起桌上的筷子,将他的手掌钉在了桌上。 鲜血喷溅而出! 这时,窗外人影晃动。 起初南昭君以为萧景呈的救兵到了,谁知那些刺客,居然冲着她就来! 手中还剩下半截木筷,南昭君面不改色,抵挡了几下。王府的侍卫及时出现,她这才松了口气。 不料身后却传来萧景呈清冷的声音:“你救了本王。” 南昭君皱眉。 她哪里知道,她误以为那些人要杀自己,却无意间救下了他。 萧景呈满身酒气未消,感动之余,脸上露出一丝邪肆的笑,“你心里还是有本王的。” “有大病!” 南昭君当即气得翻白眼,外面刀光剑影的,她直接把萧景呈往外推,还顺手反锁住门。 “谁要救你了,你去死!” 第13章 去查 由于前两次遭到刺杀,萧景呈早就学聪明了,王府侍卫随时警惕,以防突发情况出现。 是以这次的刺客,很快就被镇压住。 萧景呈得意的背着双手,踱步到那些黑衣人面前,满意的道:“本王不发威,就当本王是软柿子么。” 他话音未落,就有几个人咬舌自尽。 萧景呈惊道:“留个活口,本王要审问!” 他哪里还有机会? 这些人失败,唯一的退路就是死! 南昭君站在阁楼上,毫不意外的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她托腮啧道:“萧景呈有点脑子,但不多。” 她说的没错,萧景呈反应过来,也大发雷霆:“没用的废物,去查!” 等王府的侍卫散去,一队官兵却进到了府里。 这群人直奔后院,为首的手持令牌,见到萧景呈先是下跪,随即说道:“王爷,我等奉命前来捉拿要犯!” 萧景呈揉着发疼的脑袋,良久,才缓过神来,“捉什么?” “有人报官,说离王府昨日出现命案。皇城中竟会发生如此大案,府衙已禀告上级,势要彻查清楚,还请王爷配合!” “谁报的官?” “还请王爷配合!” “本王问你,是谁报的官。”萧景呈语气渐渐变得沉重,“本王府上杂役无数,死一两个奴才怎么了?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闯离王府!” 萧景呈向来不把地方官员放在眼里,虽说京城里的官,手中多少有点权力,他碍于面子,无法直接撵人。 他们的对话,被南昭君听得一清二楚。 她当然不会以为,萧景呈是在维护她。那个男人在乎的,只是他自己的面子而已。 若是离王妃因为行凶被抓走,他堂堂王爷,颜面何存? 只是南昭君就想不透了,到底是谁那么竟然傻跑去报官。 能让他萧景呈畏惧的人,无论是头衔还是地位,必须要在他之上才行。看来这报官的人,脑子也不太好使。 她的目光,望向了西边的院子。 傅柔就住在春锦阁。 但她说过,傅柔不是个傻子。 这样粗劣的手段,并非她的风格。 此时,春锦阁凉亭里,坐着两个围炉煮茶的女人。 傅柔一派端庄模样,笑容满面。 玉筱安坐在她的对面,穿着鹅黄色的长裙,握着茶杯,听她的丫鬟附耳汇报那边的事。 当听见官兵空手被撵出去的时候,她重重将茶杯摔在桌上,“怎么会这样?” 丫鬟顿时吓得跪地,“奴婢不知,奴婢去的时候,王爷在发怒,官府的人也不敢惹他呀!” 玉筱安扫了眼傅柔,当即欠身,给她行了个大礼:“神女,这可如何是好?妾身完全按照您吩咐的去做,可谁能想到,王爷竟会维护那个女人!” 傅柔嘴角笑容僵住,眼神突然变得可怕起来,“玉侧妃,东西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 “我何时让你那样去做了?” 就算事实是,她挑拨玉筱安,拿她当一枚棋子使,但这话,是可以随意说出来的吗? 玉筱安这女人当真是没脑子! “神女?” 玉筱安惊了一下,只能默默的低下头,“是,您说的对,是妾身求神女出谋划策,您看我可怜,才勉强帮我的。” “不错。” 傅柔十分满意,“既然你诚心实意,那我就多说几句。地方官员不能奈何王爷,但其他人呢?你是郡公府出身,身份不差。你父亲认识的人,至少有和王爷同等的。” “这……” 玉筱安有些为难。 早在她嫁入离王府的时候,父亲就叮嘱过,让她不要麻烦娘家那头儿,她还有个弟弟,那才是全家的命。 傅柔见她犹豫,当即便抬高声音,“你这也不敢,那也顾忌着,索性什么也不要做了,让南昭君永远骑在你头上好了。” “不行!” 玉筱安说着,站起身来,脸色愈发阴沉,“我这就去求爹爹!” 她带着丫鬟离开以后,傅柔就回房换了身衣裳,怀中抱着一幅画,去了萧景呈的书房。 她借献画为由,明里暗里说自己听到些闲话。 “王爷,现在府里头的人都传,您为了王妃撵走官府的人,柔儿担心,这话若传出去,被人听了不好。” 萧景呈岂会看不穿她的心思? 他随口解释:“本王救她,只是想寻机会利用她罢了。” 傅柔反问,“利用,必须要先讨好她吗?” 萧景呈移开视线,“本王自有定夺。” 傅柔不依不饶,“柔儿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王爷,凡事切勿失了初心,让事情失去掌控。” 萧景呈被她惹烦了,面露愠色,“你在指点本王做事?” 见他恼怒,傅柔连忙摇头,“柔儿没有。” “如此最好。”萧景呈大步朝着前院走去。 晚些时候,傅柔遣了红笺去打听。 回来说,府中一切照常。 “离王妃也无异样?” 红笺点了点头。 傅柔一张秀丽的小脸冷若冰霜。 为何南昭君服下毒虫,却安然无恙? 莫非是这种毒的潜伏期很长? 那她,就姑且再等一等。 夜色寂寥。 东宫。 那一抹月白色身影守在窗前,目光眺望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暗一拿着披风过来,正要给他披上,就听到萧寒珏清凉的声音:“本宫让你去查的事如何了?” 暗一垂首,语气里满是失落:“属下无用,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萧寒珏那双明眸平静如水,毫无失望,“既是传说之物,想必搜寻起来会万分困难。” “殿下放心,属下拼死也要找到的!”暗一沉眸跪下,“此番是属下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本宫罚你作甚?”萧寒珏扶他起身,掩唇咳了几声,那张完美无缺的脸,苍白的近乎透明,“尽力即可。” 暗一心中动容,劝他穿上披风,“殿下,虽是夏夜,但您的身子骨,撑不住外面凉风的。” 萧寒珏摆了摆手。 “殿下早些歇息,属下告退。”暗一说完,便退了出去。 他都离开寝殿很远了,回身去望,隐约还能看到太子殿下站在窗前。 殿下究竟在等谁? 第14章 发毒誓 转眼两日过去。 这天,萧景呈一早去上朝,谁知还不到晌午,便被人抬着送回离王府了。 傅柔惊慌的抓住送他回来的太监,“喜公公,王爷这是怎么了?” 喜公公回道:“咱家也不知,说王爷在朝堂上就口吐白沫,浑身起了疹子,这还在抽搐呢。” 傅柔一张小脸霎时惨白。 不可能! 这些症状,分明是她那天下到南昭君饭菜里的巫毒啊! 她想过暗中下毒,担心南昭君疑心过重,她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明着去做。这招虽险,但若成功,便可除去南昭君这个心头大患。 傅柔根本就没想,这饭菜竟然进了王爷的口! 红笺送来她的银针布袋,“姑娘,无论如何,您先把王爷救了。等他醒过来,随便编排那女人点什么,都够她受的。” 傅柔一想也是。 当务之急,是把萧景呈给救了。 傅柔毫不犹豫,以银针刺破自己的指尖取血。 这巫毒是她自制的,她手里握着解药,却不敢直接拿出来用。何况,她伤害自己的身体去救人,才能让萧景呈更加感动。 “王爷,有柔儿在,你且放心!”傅柔说着,就坐到床边,胸有成竹的下针。谁知竟然和上次一样,非但没有救人的征兆,反而让萧景呈情况愈发严重!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傅柔满脸的难以置信,看着萧景呈惨兮兮的样子,她有些愧疚。 红笺也吓得发抖,拉住她衣袖,提醒:“姑娘,要不然,还是去找离王妃帮忙?那天王爷都进棺材了,也是她救回来的,说明……” “闭嘴!” 傅柔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愤恨。 她当然知道红笺想说什么。 南昭君的医术在她之上,并且,那个女人会使用失传已久的巫医术。 这点就算傅柔不愿意承认,那也是铁铮铮的事实。 “好疼,好疼啊!” “杀了本王,快杀了本王!” 萧景呈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看他痛得满地打滚,身上皮肤都被抓破,血被擦得到处都是,傅柔终于良心发现,去找了南昭君。 “离王妃,我有话与你说。” 南昭君面色平静,头也没有抬一下,“我说过多少次了,见到本王妃要行大礼。就算你有陛下的旨意,可随意进出离王府。但圣旨上有说,免你所有礼数吗?” 一听这话,傅柔好不容易稳下来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她怒斥南昭君,“王爷是你的夫君,他有难,你竟然冷眼旁观,毫无出手相助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救他呀?”南昭君眼神一凛,“萧景呈是怎么中的毒,中的什么毒,你最清楚。” “你!”傅柔恶狠狠的盯着她,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王爷死了,你要给他陪葬的!” 南昭君不以为然,“他死了我自然会救,现在不是还没死吗?” 傅柔紧咬住唇,目光像要吃人。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南昭君,“说,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救王爷?” 南昭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很简单啊,你跪下求我。” 这话一出,傅柔浑身直接燃起怒火,语气里透着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你听清楚了。” 南昭君没有重复自己的话,傅柔面无血色,后退了一步,扶住门框。 她恨极了南昭君! 这女人仗着家世显赫,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如今,更是说出来让她求人的这种话! 她这些年摸爬滚打,付出巨大代价才让云氏接纳她。原以为,可以不必看人脸色行事,却没想到,在南昭君的手里屡次吃败。 她好恨啊! 可眼下,唯有这个女人能救离王。 她咬着牙,想讨价还价,“除了这个,别的我都答应你!” “我只要你求我。”南昭君保持微笑,“你不是爱萧景呈吗?爱他就为他做一切,你自己的面子算什么。” 傅柔怒火滔天,拳头攥得咯咯响。 她一字一顿,挤出来几个字:“我,不,跪!” “那我就不救喽。”南昭君说着,打了个呵欠,毫不犹豫的转身上楼。 她才到楼上,傅柔便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南昭君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是无法静下来。她算了一卦,得知萧寒珏要出事! 怪不得她心慌。 等不到深夜,日头才落下去,南昭君就到了东宫。 此时,这里好像分外宁静。 萧寒珏没在寝殿,不远处的书房,闪着微弱的烛光。 南昭君悄无声息的落在书房的琉璃顶上。 太子府昔日的辉煌早已不在,就连这曾是骄傲象征的金色琉璃瓦,都已黯然失色。 南昭君正欲跃下,却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该回了。” 南昭君一时顿住。 萧寒珏的书房里有女人? 还自称本宫? 据她所知,当今皇后久病卧榻,无法行动自如,就连祭祀大典,都要被人抬着从皇宫出去。 而除了皇后,能自称本宫的大人物,便只有宫中那位万贵妃。 但万贵妃和太子,怎么会有来往? 她掀起瓦片,想多听一些。 谁知道就是这小动作,竟然惊动了萧寒珏! “屋顶有人,抓到格杀勿论!” 好家伙! 审都不打算审,直接杀吗? 南昭君在暗一追上来的那刻,就主动自报家门:“是我,暗一,咱俩认识,虽然不熟。” 暗一的剑峰未动,仍旧对准她。 这时,眼前白影晃过,萧寒珏已然来到身前。 南昭君一看,心下暗喜,连声音都颤了音,“殿下,是我,自己人啊!” 萧寒珏面色淡淡的看着她,并没有因为是她,而有所动容。 “杀了。” 南昭君没忍住打了个冷战! “萧寒珏,你不能杀我!” “杀了我就没人能救你了!” 暗一冷笑,“你当自己是谁,想跟太子殿下套近乎,你还嫩了点!” 她是谁? 她是云昭君! 南昭君气急之下,就差把自己真正的身份吐出来了! 暗一的剑,直冲南昭君的脑袋。 她掠身后退,朝着萧寒珏用力吼道,“我发毒誓,我方才什么都没看见!” 第15章 她真的敢 南昭君都这么说了,萧寒珏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是那句话,“杀无赦。” “等等!”南昭君为表示自己跟他一伙儿的,心中快速算了一卦,说道:“那个,万贵妃最近会遇到劫难!” “她有一劫,事关重大,但我知道如何化解,只要提前做好防备,必定万无一失。” “何况,如果到时候不成,我这边失败了,你再杀我也不迟啊!” 听了这话,萧寒珏冷淡的脸色,总算有所转变。 他抬眸看向南昭君,“你说真的?” 南昭君郑重其事,“不骗人。” “殿下,我不是那种为了活命,什么借口都能说出来的人。”南昭君明白,想得到萧寒珏的信任,是最难的事。 她现在就祈求两个人不要总这么闹矛盾。 她心里想的,是把萧寒珏的毒给治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这男人百般别扭,就是要拒她千里之外! 萧寒珏沉吟片刻,使了个眼神,暗一就收回佩剑。他似乎有点不服气,微哼一声,把头别在一边。 南昭君跑到萧寒珏身边,稍一靠近,他便警觉起来。 “你皱什么眉头啊。”南昭君瘪嘴,“这是机密,我当然只能告诉你一个人。难道,你想让旁人听到呀?” 她说的在理。 但一想到,两个人要如此亲密,萧寒珏的脸上就有些不自然。 他这边稍微分神,鼻尖就倏然一阵香气及至,南昭君以手肘搭在他肩头,附耳说道:“下个月的十五是红月夜,皇帝最宠爱的那个婉妃会死。有人会借机栽赃,陷害给万贵妃。” 萧寒珏觉得很不可思议,“婉妃今年才十四岁,年轻气盛,怎会突然暴毙?” “她怀孕了。” 南昭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在后宫,一旦怀孕,会引发怎样的事情,太子殿下应当明白,不用我多说。” 萧寒珏自然是懂。 他只是没想到,这个南昭君果真有点手段。 婉妃娘娘有孕之事,他也是昨日才刚听到的消息。 她却掐指一算,就能知道。 若这女人,是个可信任的人,那么对他以后,想必会有很大的帮助? 萧寒珏心念一动,很快便理清楚个中头绪。 南昭君向后退开几步,眼神清澈的看着萧寒珏,勾勾唇,“殿下,我最近不会来找你了。” 萧寒珏静默不语。 她耸耸肩,说:“我要彻底养好身体。” 萧寒珏这才扫了她一眼。 这女人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她脸色苍白,看起来柔弱无骨。她脸色愈白,那抹红唇就愈显得明艳。 莫非是那天她受的剑伤? 萧寒珏想到这点,眼神不由得起了变化。 南昭君临走前,转头问他:“你会不会想我?” 萧寒珏眉梢跳了一下,没有说话。 其实南昭君也没想听他的回答。 因为她清楚,此刻他们两个人就像陌生人。 对于不熟的人,萧寒珏嘴里还能吐出来什么好话? 她才不要自讨无趣! “好啦,我走啦!” 萧寒珏凝视那一抹倩影远去,若有所思。 南昭君回到离王府,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院子。 这些下人进进出出的,在往她的阁楼里面搬什么? 她抓住一个人问,那丫鬟吞吞吐吐,颤抖着指了指里头。 怎么,屋子里进狼了? 南昭君进去一看,好啊,这不是狼,是有狗了! 只见萧景呈不仅没死,反而生龙活虎的坐在堂内。正端起一杯茶,用杯盖拂去上头那层细碎的茶叶末。 看见他南昭君就不爽。 她深呼吸一口,忍住把他薅起来的冲动,质问道:“你怎么还活着?” 萧景呈眉心皱了皱,很快舒展开来,“随你怎么说,反正本王以后要同你一起住了。” 哪知这话刚出口,南昭君就瞬间炸毛了,“你放什么狗屁!” 真是见鬼了! 南昭君气得失去理智,在萧景呈诧异的目光中,把那些杂役搬过来的他的日常用品,全部都扔了出去。 她浑身颤抖,双眼紧盯着萧景呈。 他突然感到了一丝危险,“你,你想干什么……” 萧景呈瞪着她,话还没说完,突然手上一紧,南昭君竟然扯着他的衣袍,将他也“扔”了出去! 他毫无防备的被摔了个狗吃屎! 而罪魁祸首南昭君,却还拍了拍手,掐着腰,唇边扬起一抹残忍的冷笑,“你再招惹我,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离王府!” 她扬言要火烧王府,这话马上就被傅柔听了去。 傅柔眼中,寒光迸现。 南昭君只是放话出来吓唬萧景呈,却没想到,这天晚上离王府竟真的起火了。 滔天大火熊熊燃烧。 火势最旺时傅柔被困在佛堂,说是连夜替萧景呈抄写佛经,来不及逃生。下人将她救出来的时候,她衣裙都烂了,身上也被烧伤好几处。 萧景呈顿时火冒三丈,脱下外袍罩住她,“来人,去找大夫!” “王爷,不必了,柔儿自己就是巫医。”傅柔脸色煞白的摇摇头,看了眼无法控制的火势说道:“这好端端的,为何就走水了?王爷定要彻查,是否有人故意放火。如果,是有人想害我,倒是我连累王爷了……” 萧景呈满面的寒气,没有接话。 他想起今日要搬去与南昭君同住,结果她大发雷霆,还撂下狠话说要放火。 她真的敢! 后院。 南昭君盯着起火的方向,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这是有人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看来祸从口出这话不假,古人诚不欺她! 她低叹一声,正要拿上银票出去躲两天,萧景呈却带着人杀过来了。 “南昭君,你给我滚出来!” “你胆敢放火,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柔儿住在府上,与你素无过往,你为何要害她?!” 萧景呈一边说,一边踹开阁楼的门,提着剑就冲进来,“南昭君何在?!” “在这里。” 声音是从房梁上传来的。 萧景呈抬头去看,那抹红色身影一跃而下,轻盈的落到他面前。那双明艳的眼眸,亦是毫无畏惧的对上他。 “我人就在这,你朝这儿砍,来啊!” 南昭君抓住他的剑,就往自己脖子上招呼,毫无犹豫,“来,今天不砍死我,你就不是男人!” 第16章 亲自审问 “萧景呈,你朝这儿砍!”南昭君满身怒意,像是动真格的,反倒让萧景呈犹豫了。 见他这副懦弱样子,南昭君冷笑了声,推开他,“左右你不敢动我,以后别说这种话了,打自己脸呢!” “你……”萧景呈气急败坏的把剑摔在地上,伸手掐住她脖子,杀气毕露:“本王是不敢要你的命,但折磨你还是行的!” 南昭君嗤之以鼻,“你也就这点本事了,欺负女人厉害。” 笑话! 萧景呈被她激怒,夺过身旁侍卫的刀,在南昭君脸上比划了两下,却迟迟下不去手。 “你这该死的女人!” 她掏了掏耳朵,如一尾鱼儿,灵活的自他手下挣脱开。 站在萧景呈的面前,南昭君不卑不亢,抬起头和他对视,“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 “找本王何事。” 萧景呈十分忌惮这女人,她说这样的话,让他无法不警惕! 南昭君屏住呼吸,后退了一步,从墙壁上那幅《春山图》背后,取出来一小块脏兮兮的东西。 这什么鬼? 萧景呈眯起了眼,“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南昭君好整以暇的扫视众人,语气意有所指,“我不忍见小蝶曝尸,就把她埋了。这块布,是我在小蝶的嘴里发现的。” “我相信这布料是从谁的衣服上扯下来的,而这个人,就是杀害小蝶的真正凶手。” “他,此刻就在离王府!” 最后这几个字,她说的斩钉截铁。 萧景呈不由得皱眉,“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当然!” 南昭君的目光一一拂过他身后的那些侍卫。 目光短暂交汇时,楚墨鬼使神差的捂紧了衣襟。 他竟然犯下如此明显的失误么! “这个人他就是——”南昭君故意停顿,“楚墨!” 她面不改色,语气冰冷继续说道,“那天夜里,我从王府后院翻墙出去,就遭到黑衣人截杀,导致我手臂负伤。回来以后,小蝶就被杀害了。” “可巧的是我身上带伤,小蝶手里攥着匕首,而杀死她的,刚好又是我平日里常戴的发簪。” “这一步步的,摆明了是有人在给我挖坑!” 萧景呈愤怒转身,楚墨低头跪下。“王爷,属下……” “是不是你的?!”萧景呈径直质问。 楚墨抚住衣角的手微微松开,这是默认了。 他也是方才听这女人说完,才下意识去摸衣服,果然缺了一角。 那天他匆匆忙忙的,套上夜行衣就去堵南昭君,里面正是穿的今日这件素衫。 萧景呈大怒,“谁允许你干的?!” “属下……” 他不知作何解释,萧景呈也压根儿就没想听他的,转过身就对南昭君说:“不是本王授意的!” “不信。”南昭君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嫌弃,“你敢做不敢当,承认会死吗?” “……” 不是他做的,他凭什么承认? 此时萧景呈总算体会到,被人冤枉是什么感觉了! 憋屈! 他眼皮子微沉,气血翻涌,正想发火,突然眼角余光寒气闪过。 南昭君拾起他的剑,冲着楚墨命门刺去! 刀剑相接的声音响起,萧景呈的行动比思想要快,他挡住南昭君,看着她惨白的脸,心头的怒火也消散不少。 南昭君被阻止,没说话,却满目的威胁。 一墙之隔的地方,傅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在等! 只要南昭君放话说要杀楚墨,她随时就能取了楚墨的命! 谁料这回南昭君学聪明了,她不说这话。 明知道有人在背后给她使绊子,逮住祸从口出这点,她为什么还不注意些? 那边的傅柔苦等半晌,都没听到她想听的。 反而萧景呈大手一挥,让人把楚墨给关起来了。 “带到地牢,待本王亲自审问!” 事情完全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傅柔握紧拳头,气得面容扭曲。 南昭君,这事还没完! 之后,萧景呈一连审了楚墨三天。 他的近身侍卫,又是离王府的侍卫长,居然擅自行动,不听他这个主子的话?这也就罢了。 当萧景呈问楚墨受何人指使时,他竟守口如瓶! 萧景呈盛怒之下用了刑。 楚墨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都没有出卖傅柔。 他满心想的都是她那张美丽的脸庞。 结果下一瞬,傅柔竟然真的出现了。 “楚墨,我知道你没有出卖我,我很感谢你。”傅柔靠近他,唇边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需要你替我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从地牢出来,天已经擦黑。 傅柔到厨房去煎药,倒进碗里时,往里面放了一只透明的小虫子。 那小虫很快和药液融为一体,傅柔端起碗,往书房去。 “王爷,该喝药了。” “放下。” “这药凉了,药效就不好了。”傅柔说着,萧景呈便转过身,将这碗药一饮而尽。 傅柔观他眉间忧色,善解人意的道:“王爷,你身体才好,体内的毒尚未根除,切勿动怒伤身。” 萧景呈点点头,仍旧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傅柔起身,来到他身后,修长漂亮的手指按在他脑部的穴位上,为他轻捏,“王爷,你要为了王妃的事儿犯愁不值得。既然拿她没办法,不如就这么放着。” 放着? 这是什么话? 他堂堂离王,竟然连一个女人都管不住? 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感受到萧景呈身上强大的怒意,傅柔这才说:“并非完全不管呀,可以避免正面交锋。王爷只需要,派两个人去盯着她就行。” 萧景呈眼神一闪。 对啊! 他怎么没想到?! “柔儿,果然你聪慧过人!” 萧景呈简直一刻都等不及了!他立刻召集府中全部杂役,亲自挑选出两个机灵有功夫傍身的丫头。 “从今日起,你们就到后院去,伺候王妃的生活起居!” 傅柔见他点完人,冷冷的笑了起来。 “南昭君,你要完了!” 翌日一早,这两个丫鬟就被送到小院里。 “王妃,以后奴婢们就是您的贴身婢女啦!” 南昭君刚过了不到半天的清闲日子,听到这话,立刻气得攥紧了拳头。 第17章 凭什么 她的杀气在一瞬间爆发,却也快速收敛住。 “你们两个叫什么?” 南昭君问完话,那两个丫鬟就恭敬的回答。 “奴婢剑眉。” “奴婢星目。” 听完,她就若有所思的托腮,“名字不错,你们看起来有点功夫在身上,身体都没问题?” 呃,这是什么话? 离王妃的问题,怎么都透出来一股子诡异? 二人暗暗对视了一眼,摇了头。 “那就好。”南昭君笑颜如花,“本王妃这边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好久没人打扫了。你们两个扫完院子,就去把后边的茅房收拾干净。” 吩咐完,剑眉和星目丝毫没有动。 南昭君挑眼,“不愿意吗?” “奴婢没有!” 这下,一听说要去扫茅房,她们俩的声音都变了。 但主子的吩咐不能不听,何况,王爷还有另外的任务交代在她们身上呢。 按照南昭君的指示,收拾完茅房,天都快亮了。 两个人好不容易停歇,坐下来连口水都没喝上,南昭君就出现了! “我刚刚检查了院子和茅厕,确实挺干净的。” 呼。 剑眉松了一口气。 星目累的腰酸背痛,正在捶腿,就听到南昭君似笑非笑的声音,“还有院子里这些花花草草,都拔了。” “……” 星目忍不住低声说道:“王妃,奴婢们忙活了一整晚,整个人都快废了,还没吃早饭!” 南昭君踱到她面前,斜了她一眼,“你是在抗议吗?” 星目低着头,不说话。 剑眉站出来装好人,“王妃,我们歇一会儿,马上就去做!” “谁允许你们歇着了?”南昭君语气微沉,“你们是王爷派来专门伺候我的,怎么,我的话不管用,需要我去找王爷?” 星目气得直跺脚,她想说什么,被剑眉拉住。 剑眉欠身行了个礼,道:“没有,王妃的命令就是奴婢们必须遵从的。” 南昭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回到阁楼补觉了。 她走以后,星目就咬牙埋怨,“她凭什么啊!” “不过是一个没用的女人,王爷至今都没碰过她,她怎么敢这般作威作福!” 剑眉也叹气,只是她口风紧,有些话,即使没人在,也不会说。 “好了,抓紧把活儿干完,我们就去吃饭。” 她哪里想的到,当两人飞快的把院子里的花草处理干净后,南昭君就仿佛幽魂一样,突然出现。 她走路没有声音的! “啊……”星目差点惊叫出声,被剑眉捂住了嘴巴。 南昭君脸上的笑容,仿佛从未消失过。 反倒是剑眉和星目的脸色,在一夜后,肉眼可见的憔悴了。 黑眼圈非常明显。 南昭君语气相当温柔:“那些我不喜欢的都清干净了,你们开始动手挖。” 挖什么? 剑眉和星目面面相觑。 南昭君面带微笑的走近,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当然是挖泥塘呀!” “本王妃啊,最喜欢莲花了。赶紧的,你们挖好我就去买几盆花,嘻嘻!” 这会子是晌午,太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她居然让她们挖泥塘! 她怎么想出来的啊! 星目快被气哭了,剑眉拉着她,撸起袖子就干活。 得! 都到这份上了,要是被她给挤兑走了,上王爷那儿哭诉也绝没好果子吃! 干就完了! 南昭君凝视她们大汗淋漓的身影,一脸无辜。 她没想到,这两块骨头还挺硬的。 不愧是萧景呈派来盯她的人! 过午,天色阴沉下来,似乎在憋着大雨。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离王府门前。 车上下来的人,正是云沧海。 管家迎上去,“云家主。” 云沧海点点头,问了傅柔所在,便直接过去。 他这次来,是想接女儿回去。 傅柔在离王府有些时日了,现在外头那帮人,传什么闲话的都有,话是越说越难听。 为了云家的脸面,他今日必定要将女儿带走。 云沧海哪知道,傅柔心里根本不愿意走?! 她将情绪掩饰的很好,表面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 “父亲,女儿也没有办法!” “陛下亲自下旨,女儿是奉旨到离王府祈福的。如今,王爷的身子尚未痊愈,女儿若此时离开,岂非抗旨不尊?” 听女儿这么一说,云沧海有些迟疑,“但是外头那群人,说的话愈发难听,我云氏的脸面……” “父亲,”傅柔一张小脸儿弱弱的,眸光却透出坚定,“他们说什么,是他们小人之心。云氏乃大家风范,若与那些小人计较,才是折了自家的颜面!” 她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云沧海将心头那些憋屈情绪压下,温声细语的对傅柔说道:“好,为父都听你的。” 傅柔面带笑意,送了云沧海出去。 直到云沧海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她的脸色,立刻就不怎么好看了。 这个老东西,竟然找到王府来了! 亏了今日王爷不在,否则碍于脸面,他说不定会让她跟云沧海回家去。 云沧海穿过中堂,一抹红色倩影自旁边月门过去。 南昭君走出去几步了,忽然觉得不对。 她折回去看,眼神微惊。 虽说她早就在心里和云家划清楚界限,但骨肉亲情血浓于水,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瞧见云沧海面容衰弱,隐隐透出病态的感觉,南昭君忍不住上前叫住他,“云家主。” 云沧海回过身,见是她,眉头不禁一皱,“是你。” 随后脸色就沉了,“南家嫡女,离王妃!你找老夫有何贵干?!” 他的每一个字都在咬牙切齿。 这把南昭君心里那点柔软,瞬间打得烟消云散。 心情……有点难受! 南昭君唇边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意,像是嘲讽,“我观云家主气色贫弱,恐怕近日会有……” 后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云沧海不耐的打断,“离王妃,你与老夫素无瓜葛,你说这话难道是在诅咒我吗?!” “我没……” 她只是想劝一劝他! 南昭君轻轻蹙眉,转而说道:“我并无恶意,其实我是……云昭君生前的好友,我……” “够了!”云沧海突然一声暴喝,“我说过,不准提起那贱人的名字!” 第18章 你分明在折磨我们 好! 不提便不提! 是她南昭君自找无趣了! 既然云沧海一而再的怒斥警告,那她也没必要死皮赖脸的上赶着。 南昭君愤愤离开。 她心情极差,回到院子里,剑眉和星目原本趁她不在正偷懒歇着,她一道眼神扫去,满含凌厉,吓得二人立刻跳起干活。 好可怕啊! 来之前也没人说,王妃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要知道这样,她们打死也不能答应来当什么眼线啊! 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南昭君心烦意乱的。 当初云昭君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疼爱她的父亲,会变得如此绝情? 这其中,究竟是谁在搞鬼?! 南昭君想,她有必要调查清楚当年的事。 她虽然说过,最近不会去找萧寒珏。 可这件事,知情的人就那么几个,云沧海凌厉不可靠近。萧景呈和傅柔,更不是什么好鸟。 唯一剩下的人,就是太子萧寒珏了。 南昭君换了身轻便的衣裳,这会子日头已经下去了。傍晚时分,空气清凉了不少。 剑眉和星目累的快死掉了。 她们却丝毫不敢偷懒。 因为王妃总像鬼神般出没,飘忽不定。 南昭君要出门,不想被她们两个发现,捅到萧景呈那边太麻烦了。她就点燃烛台,把自己的一件衣裳挂在木架上,伪装成人形。 这样影子打在窗户纸上,模糊不清,令人难以分辨。 足够威慑住那两个丫头了。 楚墨也在地牢里关着,是以无人阻止,南昭君轻而易举的就翻出了离王府。 东宫一如既往的冷清。 可今日,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没错! 南昭君赫然发现,东宫不知何时,竟然有了两个侍女! 这些年萧寒珏遭到冷落,这太子府名存实亡。别说伺候的下人了,就是连个仆人的身影也瞧不见。 暗一跟在太子殿下左右,又当侍卫又当下人的。 萧寒珏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买了婢子? 南昭君挑挑眉,望着书房方向灯影晃动,她还未靠近,便被暗一拦住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嫌弃,“离王妃,我说你怎么又来了?” 南昭君客客气气的回他,“暗侍卫,我找殿下有事。” “你哪次没事?” 暗一轻哼了声,“我们殿下不在。” “他去哪了?” “殿下的事我一个下属怎会知道?”暗一不屑,“你改天再来!” 南昭君抬眼,扫了下书房半开的窗。 里面分明是有微光透出来。 这几年,萧寒珏素来与旁人无来往,他自己的书房,肯定是他在。 莫非他不想看见自己? 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南昭君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 她背过身,沉声说道:“我明白了!” 说罢就要离开。 这时,身后传来开门声,萧寒珏的声音在夏夜里,显得低沉清凉。 “进来。” 他说完,不悦的看了眼暗一。 那眼神仿佛在告诉他,回头算账。 暗一摸摸鼻尖,他的确自作主张了。 每次这个离王妃来,太子殿下都会变得有点不太一样。他忠心为主,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殿下的全盘计划。 进到书房,南昭君余光瞥到萧寒珏的脸,他似乎心情不错。可这种感觉,在四目相对后,他眼中的厌恶与嫌弃,遮掩不住。 南昭君收回心绪,若有所思,“殿下,我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想请教。” “你说。” “当年云昭君的死因,是……” 话没说完,萧寒珏就攥紧了手。 他脸色一沉,冷声戒备道:“如果是她的事,本宫劝你住口!” 原本有些缓和的气氛,也因为这句话,彻底变了。 “行,我知道了!” 萧寒珏心重,她只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从太子府出来,朱红大门上的那盏宫灯发着微弱的光芒,随风摇曳。 空气中是潮湿泥土的味道。 看样子要下雨了。 南昭君加快脚步回到离王府。 她前脚刚进去,紧接着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剑眉和星目在房檐下避雨,瞧着窗上那一抹人影,神色各异。 “要不,咱们回去睡觉?我真的好累!” “这么大的雨,王妃应该不会出来……” 嘈杂的雨声中响起吱呀的开门声,南昭君的声音,毫无感情,“谁允许你们躲雨的?” “泥塘挖好了吗?活儿都没干完,就想着歇息?” 那两个丫头被吓了一跳。 剑眉忍不住了,叫板:“我们是人,不是牲口!再说了,就算骡子拉磨,也得给口粮食吃,我都快饿死了!” 不光饿,还累。 星目也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你分明在折磨我们!” “对呀,我就是。”南昭君摊牌,眼神锋利如刀,“你们受不住,就滚去告诉萧景呈,他想盯着我,还嫩了点!” “这次我放你们一条命,下次再来人,我直接送他去见阎王!” 南昭君说着,浑身杀气爆发。 剑眉和星目哆哆嗦嗦的后退,一下被大雨浇透了。 南昭君咄咄逼人,“滚!” 吓得二人落荒而逃。 “王爷,救命啊……” 入夜后萧景呈就睡下了。 他虽然服用傅柔送来的解药,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日的身体,似乎格外容易疲惫。 王爷就寝了,剑眉和星目也不敢打扰,就在外头等着。 萧景呈睡梦中都隐约听见有人哭泣。 翌日一早。 他醒来就听说,那两个丫鬟哭晕在外面了。 “到底怎么回事?” 这才一日不见,原本灵动活泼的两个人,竟然变得死气沉沉! 就好像被吸光了元气一样! 萧景呈听她们道出原委,正怒气冲冲的要去质问南昭君。却被告知,他的“老丈人”来了! 英国公准备去操练场,路过离王府,顺道来看望自己的女儿。 萧景呈无奈,只好收敛起满身的阴戾,转而对南昭君一副前所未有过的好面孔。 英国公坐在堂上,环视四周,语气里有些埋怨,“我儿就与王爷,住在这样简陋的阁楼吗?她未出阁前,可是华室贵养,她是国公府的掌心娇啊!” 萧景呈心里一个咯噔。 他看向南昭君,心想着,这女人心眼坏,她该不会伺机报复? 第19章 辛苦费 这边的南昭君,依偎在父亲的身边,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和她平时嚣张跋扈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萧景呈真是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装! 她可真能装! 两人的目光有短暂的交汇,萧景呈还来不及分析,这女人眼中是什么意思,就见她抱住父亲的胳膊,开口,“爹爹,这不是我们的卧房,只是我平日玩耍的地方。” 萧景呈皱眉。 她在替自己遮掩?她会有这么好心吗? 他还以为,南昭君会伺机报复,在他这“老丈人”面前吐尽苦水,把他干的那些事都说出来,让娘家人为自己撑腰。 可是,如今他捉摸不透,南昭君到底想干什么了。 “王爷对我可好了,把什么吃的穿的都给女儿,自从女儿嫁过来,这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滋润呢。” “在吃穿用度上,王爷对女儿非常用心。对于女儿来说,这离王府简直就是女儿第二个家……” 南昭君越是这么说,萧景呈就越是心里发虚! 以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她绝不可能有这么好心,宁愿撒谎替自己说好话的! 英国公被女儿哄得一愣一愣的,完全相信她所言之词。 突然,南昭君偷偷看了萧景呈一眼。 她的眼神非常狡黠。 萧景呈心里登时生气一股子不详的感觉! 果然不出他所料,南昭君很快就抱着英国公的手臂,撒娇:“爹爹,相公真的很好,女儿每次手头没钱了,他都会非常大方的给我拨钱。” 萧景呈握拳,什么时候的事儿? 南昭君看向萧景呈,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比如这次,女儿打算开间铺子做生意,王爷就大手一挥,说给了女儿一万两黄金呢!” 萧景呈顿时恼了。 他几时答应过?! 要不是英国公还在场,他恨不得当时就掐住南昭君的脖子。 “是么。”英国公也很意外。 萧景呈心里万般不情愿,却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是!” 英国公颇为震惊的点点头。 要知道一万两金,对于萧景呈一个王爷而言,也并非什么小数目了。 可他,对自己的王妃却当真如此大方! 英国公一挥手,“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 “把女儿交给王爷,算是老夫这辈子所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了!”英国公离开前,看着这对双手相握的小两口,满目的欣慰。 “原来王爷并非外面传言那般,苛待我的女儿,今日所见,老夫便是彻彻底底的放心了。” 英国公大笑着离去。 在他走后,堂内原本亲密的二人,如避蛇蝎般松开自己的手! 南昭君更是跳到旁边,很嫌弃的搓着手。 她质问萧景呈,“钱什么时候给我?” “什么钱?” 萧景呈装傻充愣,开始不承认了。 其实他这样,南昭君早就能猜得到。 反正英国公人已经走了,谁还会追问他事后有没有真的兑现过?她南昭君撑腰的人都没在,萧景呈岂会听话? 南昭君眯眼,“你跟我装?” 萧景呈轻拂衣袖,“没有。” “那你倒是给我支钱去啊,我在这等你。” 萧景呈一脸不舍,却是扯谎说道:“你要的太多了,本王府上没那么多的现钱。” 南昭君也不跟他废话,“那你去银庄取,我跟你去。” “一万两金,涉及的手续过于繁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些钱的支取,都需要时间的。” 南昭君怒目圆视:“少给我来这套!” “你翻脸不认账也行,我现在就可以追出去,问我父亲要钱!反正他没有走远,我……” “够了。”萧景呈不耐烦的打断他。 他真是没想到,这女人变得这般不好糊弄。 原本想着,今日先答应下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反正南昭君这样的千金大小姐,绝对没有自己去银庄支过钱,她哪里知道过程? 等过几日,她把这件事忘了,也就没事了。 萧景呈阴沉着脸,南昭君没再说话,提着裙子就当真要出去。 他这才连忙道:“本王给就是了!” 南昭君笑容满面,“快点。” 你够狠! 不一会儿,就有家丁挑着十口箱子进到小院儿。 萧景呈站在这群人的身后,满身怨恨。 南昭君视而不见,没搭理他。直接从每个箱子里摸出来一块,放在手里掂了掂,随后拿牙齿一咬。 确定是真金白银后,她这才走到萧景呈面前,说:“虽然我只检查了几块,但我相信,王爷是不会造假骗我的。” 萧景呈冷哼一声。 他倒是想! 但突然之间的,让他上哪去找假的黄金? 还要一万两那么多! 想起自己这黄灿灿的金子,就落入这女人手里,萧景呈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掐死这女人! 南昭君招呼家丁,“来,把这些都给我搬到外面去。” 谁知道那群人纹丝不动。 这回,换成萧景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了,“你什么身份,胆敢使唤本王府里头的下人?” “如果你需要人手的话,本王这边可以借给你,但要花钱的……” 他话没说完,在众人巨大的震惊里,只见南昭君挽起袖子,就把其中一箱金子给抱了起来…… 她力大无穷,这举动吓得萧景呈呼吸都凝住了,指着她说不出来一个字:“你……” “南昭君你还算个女人吗?!” 谁家的女儿有她这般力拔山兮的气劲? 南昭君尝试了一下,觉得自己能抱起来,便对萧景呈说:“多谢王爷好意,但我自己可以。” “我每次只能搬运一箱,但剩下的黄金留在这里,也不安全。既然王爷想帮忙,那就留在这,帮我守着剩下的箱子!” 萧景呈:“……” 他是这个意思吗?! 萧景呈恨不得一拳打死她! 南昭君自箱子里拿出几块金叶子,踱步到萧景呈面前,把这些,塞到了他的怀里,语气大方的说:“这是辛苦费。” “还有,这每箱有多少片金叶子,我心里有数。当然,我也相信,堂堂离王君子作风,断不会做这种偷窃的小人勾当……” 第20章 栽赃 南昭君伶牙俐齿,好赖话都让她说尽了! 萧景呈快被气炸了。 南昭君这个贱人,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他极力平复住情绪,很快,南昭君竟然真的搬了一箱子黄金向外去…… 萧景呈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几片金叶子。 耻辱! 这是他的耻辱! 午时刚过。 一道黑色人影如风般闪进东宫。 那抹白衣遗世独立,正斜倚在紫藤花架下看书。 “参见殿下。”暗一落地便行礼,萧寒珏头也没抬,似乎对于他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 “这么快便回了。” 暗一点头,“是,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刑部和御史台都已经去过了,但并没有找到新的线索。” “蛛丝马迹也没有?” “是。”暗一抬起头,目光中掺着一丝复杂,犹豫片刻,才缓缓说道:“您想调查当年的真相,可咱们掌握的所有线索,都在一个人身上断了。” 听了这话,萧寒珏才放下手里的书,“谁?” “神宫神女,云家千金,傅柔。” 是她。 萧寒珏眼中一闪而过的了然,随即道:“她还算不得神宫的人,她是有心想,人家或许瞧不上她。” “殿下说的是。” 萧景呈挥了挥手,暗一便起身告退。 怎么会是傅柔? 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几乎全部被灭口。 唯有这个云氏在外的私生女,在云昭君出事以后,混的风生水起了。 莫非真是她干的? 萧寒珏一早没把注意力放在傅柔身上,便是因为他瞧不起那女子。认为她没几分本事,难成大事。 却不想,这让他忽略掉的一点,如今竟成为重点了。 萧寒珏抬眸,神色淡漠的瞥了眼上方的花团,目光深远,令人捉摸不透。 离王府。 等南昭君搬完那十箱金子,天已经擦黑了。 萧景呈回到春锦阁,浑身的气焰仿佛要吃人。 傅柔端着红枣茶,柔声说道:“王爷,下午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您也别生气。钱财乃身外之物,您的身体最为重要了。” 萧景呈紧抿着唇,没说话。 傅柔把茶杯放到手边了,他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这时,一个侍卫从外头进来,见到他黑着脸,跪到地上,答话的声音都有点发颤,“王,王爷,属下已经观察过了,王妃她把那十箱黄金,分别存在了十家不同的银庄里!” 萧景呈眼皮子一跳,这女人玩的什么阴谋? 他不动声色的端起傅柔沏的茶,掀起盖子拂了拂,问:“都是哪几家?” “属下也没记住哇!” 王爷压根就没吩咐过,说要把这个记下来啊! 何况,他当时手里也没个纸笔,那十家钱庄呢,怎么才能记得住? “噗!” 萧景呈一口茶水没喝完,就吐了出来。 他气得直接将茶杯摔到了地上,“混账东西!” “本王让你去做什么的?这点事都办不好,真是个废物!” “滚,给本王滚出去!” 傅柔面不改色的走到萧景呈身后,漂亮的手指,按在他的肩上,说:“王爷莫生气。” 萧景呈气得说不出话! 那可是黄灿灿的一万两金啊! 他如何能不气? 但凡是小钱,他都不至于快被气死了! 傅柔一边给他按摩,一边不经意的说道,“王爷手底下那些人,干实事儿的也就那么几个。如今楚侍卫长在牢房,这些人没了领头羊,做事效率自然差,王爷不必动怒。” 她提起楚墨,萧景呈这才仿佛想起什么。 他想了想,叫人下去把楚墨给放了。 楚墨浑身是伤,被带到萧景呈跟前,就直接跪着不起。 “王爷,属下愧对您!” “本王可没有说原谅你。”萧景呈睁开了眼,说:“要不是手底下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本王……” “王爷!”楚墨委屈的看向他,一连磕了几个响头,非常用力,他的额头顿时渗出了血迹。 “王爷,属下对不起您,是因为……因为指使属下的人,就是王妃她自己!” 什么? 萧景呈的眉头顿时皱起。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楚墨有些着急的辩解,“事情是这样的,这都是王妃上演的苦肉计!” “她买通属下,在墙外假装刺伤她,随后她杀了丫鬟小蝶,故意陷害给自己!这些,都是她的手段,是她指使属下去做的!” 说完,他就一头磕在地上,不肯起来。 这会子,萧景呈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傅柔就不悦的说道:“楚侍卫,你莫要胡言乱语。” “王妃她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她一下子说出了萧景呈的心思。 是啊,南昭君那个女人,使这样的苦肉计,有何意义? 楚墨抬头,看了看萧景呈身后的傅柔,欲言又止。 他越是这样遮遮掩掩的,萧景呈就越是恼,“当着本王面前,还有什么话是不可以说的?!” “属下没有!”楚墨连忙道:“王妃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陷害柔姑娘。” 说到后边几个字,他的声音比蚊子叫还小。 “王爷,属下鬼迷心窍,收受王妃的贿赂,还请王爷责罚!” 这个时候,萧景呈哪有心思罚他? 他的脸色难看极了! 早就知道南昭君看柔儿不顺眼,却没想到,她的心思竟然恐怖到如此地步?连杀害自己贴身丫鬟的事,都干得出来! 趁萧景呈分神,傅柔和楚墨暗暗对视一眼。 似乎,在夸他演技不错。 傅柔欠身,这才假装愧疚的对萧景呈说道,“王爷,原是柔儿给您添乱了。” “看来柔儿留在王府,只会给王爷增添烦恼,柔儿不如这就收拾衣物,马上离开王府!” 傅柔语气柔弱,一副想哭,又不敢哭出声的样子。 端的是我见犹怜。 萧景呈哪里舍得让她走? 他脸色铁青,恶狠狠的样子恨不得将南昭君生吞活剥了! “贱人!” 傅柔闻言,眼中泪水大颗大颗的砸落下来,“不是这样的,柔儿不想成为王爷的拖累!” “柔儿还想着,自己这次极有可能成为神宫的继承人,那就可以助王爷一臂之力,到时候王爷的权力……” 第21章 你管不着 “你说真的?”傅柔的话没说完,就被萧景呈打断了,他的面上露出喜悦之色,“柔儿,你好厉害!” 说完这话,旋即他就冷静下来,眸中闪过一丝质疑,被他压住,“可是柔儿,你苦心经营这些年,神宫那边迟迟未给过回复,今日如何说得这话?” 他怀疑,却不好直接问。 傅柔明白他心中顾虑。 她若有所思道:“是这样的,王爷,我昨夜纵观天象,卜出神宫那边最近会给我来信。” “神宫素来与无缘者不联系,这次突然会找到我,还能因为什么事呢?” 傅柔是个聪明人。 她看得出萧景呈的疑惑,并没有苍白的解释,而是绕了个圈子,旁敲侧击的在表述。 果然她这招很奏效。 萧景呈当即便非常高兴,亲自扶她坐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笑道:“还是柔儿对本王好。” “王爷对柔儿好,柔儿才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报王爷。” 傅柔的眼睛亮亮的,情真意切的看着萧景呈,“柔儿说过,定当拼尽全力,去完成王爷的宿愿!” 萧景呈的愿望是什么? 无非就是把太子和那些无用的皇子王爷们一网打尽,这样,以后皇室的天下就是他的了。 一旦他登上皇位,将来这皇后的位置,就只能是她傅柔! 过去在云家遭受过的白眼,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她傅柔总有一天,会将他们全部踩在脚下! 萧景呈一时半会儿的,都沉浸在傅柔说的这番话里。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成为太子的那一天。 竟然把原本想要惩罚南昭君的事,给抛到脑后了! 两日后,神宫竟然真的差人送信到离王府。 这件事很快被传开。 南昭君在院子里的花圃研究药草,听到过往的下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神宫怎么回事? 按说,就算是云昭君殁了,他们需要重新挑选一位继承人。但偌大的神宫众生芸芸,如何轮得到她傅柔? 论身份,她算个屁。 论巫术,傅柔纯粹是个半吊子。 南昭君心里直犯嘀咕。 祭司大人不会真的如此糊涂,选中了傅柔?! 后院一片平静。 可此时,前院都已经快炸开锅了。 萧景呈想接待神宫信使,却遭到了拒绝。傅柔拿着那封信,脸上的喜色压抑不住。 她看向萧景呈,欠身,“王爷,请与柔儿一道开启!” “好。” 他自然是明白傅柔的意思,握住她的手,两人仿佛情意绵绵的小情侣,打开封口的烫金。 萧景呈手指摩挲了下,不禁感慨,“神宫果然名不虚传,就连这烫金的印子,信封的皮纸,都非寻常之物。” 他本来只当神宫都是群花里胡哨的神棍,糊弄人的玩意儿。但这一桩桩的事经历下来,他无法不信了。 傅柔满心期待的打开神宫来信,却被告知,并非是择选她为继承人,而是,邀请她去参加神宫的拜月仪式。 马上就是中秋节,神宫一年一度的祭祀月神即将开始。 萧景呈就在她身边,自然也看清楚信纸上的内容了。 他当即便沉下脸,忍不住怒斥道:“你昨日说的什么?神宫是挑选你做继承人的,可这信上写的什么,你当本王不识字?” “我没有。”傅柔脑子飞快的转,哽咽的答道:“一定是柔儿最近劳累,昨夜卜算的结果有误……” “够了。”萧景呈怪罪了她一句,便极力压抑住内心的烦躁,拂袖离开。 傅柔踉跄着追出去几步,“王爷……” 奈何他根本就没回头看她一眼! 傅柔的手捏的咯咯响,神宫书信瞬间在她指尖化为灰烬。 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她昨夜根本就没有看什么天象,她不会卜卦。为了博取离王的信任,她才谎称自己会的。 至于神宫来信,则是她很早以前,就买通了月宫的人,神宫的一举一动,她都会知道。 傅柔垂眸,望向满地被风吹散的纸屑。 她被人摆了! 神宫的拜月仪式,向来不会以信纸通知,是有专门的乌鸦飞出来通知。是以月宫内应说,会有她的来信时,她才会认为自己被选中了。 那该死的内应在骗她! 傅柔看得出来,萧景呈因为这件事非常生气。晚上,她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还让红笺去请他。 没多久,红笺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怎么样了,王爷呢?”傅柔抓住红笺的肩膀,往她身后张望,忍不住有些失望。 “他没来。” 红笺心疼的看着她,“姑娘,王爷说他不过来吃了。” “那他在哪里用晚膳?” 红笺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但是…… 红笺欲言又止,在傅柔的逼问下,才支支吾吾的小声道:“我回来的时候,听王爷身边的丫鬟说,他去了清水苑……” 清水苑是离王妃所在! 傅柔简直疯了,不敢相信萧景呈竟然会找那个女人! 清水苑虽小,经过剑眉和星目的开发,加上南昭君的辛勤劳作,现在的花圃,已经种上了几株药草。 萧景呈几日没来,这边竟然已经变了样子。 再不是从前那个荒废的弃院了。 他站在月门下,瞪大眼睛,还当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直到那女人端着簸箕出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薄纱裙,在万树绿色中,显得尤为让人移不开眼。 萧景呈本就心烦意乱,眼下有看这女人看呆了,他自己一肚子气,烦躁道:“你在做什么?” 突然的出声,吓了南昭君一跳。 她拧眉,“你有病啊!” 突然过来也就算了,还突然说话! “本王就是有病,你有药吗?”萧景呈大步过来,故意在那两块光秃秃,还什么都没种的苗圃上头踩。 他走到南昭君跟前,低头看了眼满地稀疏的几株草,鄙夷道:“种的什么?” “你管不着。” “南昭君,本王今日心情不好。看起来你很稀罕这玩意儿,不如本王帮你拔了?” 什么东西,心情不爽就要拔她的药? 南昭君都被他气笑了,她也不阻止,往后退开了些,“你随便。” 第22章 办事 她越是这样,萧景呈心里就越是犯起了嘀咕。 不过他是个十分好面子的男人,既然话已经说出口,断然没有后悔的余地,他伸手就拔了一棵,随后洋洋得意的看着南昭君。 “怎样?” 南昭君摸着下巴啧道,“这是毒草呀。” 萧景呈的脸色顿时黑了。 他快速丢掉毒草,却被南昭君按住了手腕。触碰到他的脉象,她的脸色也有所变化,抬起头,认真打量萧景呈。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感到一阵慌张。 “你看本王作甚?” 南昭君收回手,说:“你那天分明中了巫毒,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像是恢复的样子?” 闻言,萧景呈的面上即刻浮现出某种得意的神情,“那是因为本王身边,有个巫术高超的红颜知己!” 南昭君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啊。” “你这什么表情?” “惋惜。” 她再次叹气,“王爷年纪轻轻的,就要遭受这般对待,你我虽然有仇,但眼睁睁看着你英年早逝,我心里也挺难受的。” 萧景呈蹙眉,“你在胡说些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爷的毒是傅柔姑娘给解开的?” 萧景呈沉默。 南昭君微微一笑,眼底一片深邃,“她有几斤几两,王爷心中当真没点数么。既然能短时间内治好你,用的什么法子,你就不问问?” 不等他说话,她就继续说:“也是,王爷对柔姑娘的信任,天地可鉴呢。” “你在阴阳怪气什么!”萧景呈简直被她气晕了头,“你不愿救本王,还不想让别人救?你心里,巴不得本王早点死掉是不是!” 他说着就要掐脖子,被南昭君灵活的躲开了。 站在不远处,她还是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王爷这几天,应该每天晚上都有做噩梦?你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了,但却没有完全好,你的感觉非常奇怪。” 该死的! 萧景呈拳头捏的咯咯响。 她竟然说的全对! 这些天来,身体那些奇怪的表现,让他无法形容出来的诡异感觉,居然都被她说中了! 见萧景呈无语,南昭君就开始冷嘲热讽,“你之所以会夜间乏力,多梦,那是因为你的体内的毒压根儿就没有解开!” “傅柔制造出假象,让你认为自己的身体逐渐好转。其实,这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你的身体表面上看起来越好,你被腐蚀的便会越严重。当然,傅柔对王爷痴心一片,不会想害你。她或许,只是想暂时缓解你的毒性,等她找到真正的解读办法……” “闭嘴!”萧景呈忍无可忍打断她,一拳用力打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然而他的这般暴躁举动,根本就吓不到南昭君。 她只是斜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环着双臂,饶有兴趣的靠在椅子上,一副看戏的姿态。 萧景呈不动声色的皱眉,心里感到不安。但表面上,他仍旧抚了抚衣袖,冷声道:“柔儿不会做那样的事,你休得胡言,挑唆我们的关系!” 南昭君耸耸肩,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看着萧景呈,“那你说说,今日过来干什么的?” “兴师问罪。” 顿了顿,萧景呈沉声道:“不过,这件事暂且可以搁置,本王找你,是有重要的正经事。” 南昭君轻嗤,“就凭你?” 他身上,能有几桩正经事儿? 她满眼的不屑,令萧景呈面色阴沉。 但他想到自己“有求于人”,便极力忍住了。 静默片刻,萧景呈重新开口,“本王查到那些刺客的身份,与长公主有关。此番前来找你,是想让你帮忙卜一卦。” 其实他这话说到一半,南昭君就猜到后边的内容了。 她抬了抬下巴,笑容阴森,“哦,这件事呀。不知道王爷是否清楚,找我办事儿呢,需要这个的。” 说着,她捻了捻手指头。 这是开口要钱了。 萧景呈咬牙,“本王昨日才给了你一万两,黄金!” “那是王爷给我开铺子的本钱呀。” 萧景呈竖眼瞪着她,“本王从未说过这话,反正钱给到你了,你从今往后,休想从本王手里拿走一分钱!” “不给就不给,你急什么啊。”她小声说话,还作出委屈的表情,“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毛都没拿,凭什么白白给你干活?” “你……”萧景呈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这女人当真贪得无厌!” 南昭君眨眼,“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也不敢弄死我。” 萧景呈气得拂袖离开。 他走到外面院子里,听到身后那道冷漠的声音,“萧景呈,我方才说的话,你最好仔细想想,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家伙,竟然直呼他的名讳! 萧景呈一肚子的气,却丝毫拿她没有办法。 她吃定了他没辙,才敢这般放肆! 虽然萧景呈嘴上说着南昭君胡说八道,可离开了清水苑,他的脚下就不由自主的往春锦阁去。 傅柔原以为他不愿意过来同自己用晚膳,吃过饭后,就独自坐在花园里抚琴。 萧景呈进来时,红笺一眼瞧见了,正要行礼,却被他阻止住。 傅柔不知道他来了,仍旧弹奏哀怨的曲子。一曲作罢,她好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 红笺在一旁清嗓子,她不悦道:“你什么毛病,还嫌我不够心烦?” 她根本瞧不懂这暗示,红笺急得直接给萧景呈跪下,“奴婢参见王爷!” 傅柔身子一僵,这才意识到萧景呈在身后。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扶住脑袋就要晕倒。 意料之中的,一把被萧景呈接住。 然而,他也只是轻轻扶住她。 傅柔泪水止不住的流下,“王爷,柔儿没用,我今天想替王爷占卜一卦,却遭到了反噬。” “是么。” 萧景呈的声音,听起来隐约有些冷淡。 傅柔抿唇,“王爷这是怎么了?” 萧景呈松开她,眼神一点点沉下去,“本王最近夜间多发噩梦,且浑身乏力,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傅柔心里一惊! 第23章 请回吧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傅柔心念神转,想起他去过清水苑,莫非是南昭君那个贱人说了什么? 但是,王爷怎会相信她的话! 傅柔收回心思,眼神不动声色的闪了闪,抬手擦干眼泪,“王爷说的这种症状,像是被人下了巫咒。” “哦?” “柔儿为王爷请脉。” 萧景呈毫不犹豫的把手递给她。 四目交汇,傅柔心虚的移开目光,不露痕迹的试探道,“晚上柔儿煮了王爷爱吃的饭菜,王爷都没有赏脸,柔儿好伤心。” “本王在书房有要事,下次陪你。” 他在说谎。 傅柔的脸色,明显露出一丝紧张。 不等她说些什么,萧景呈就继续问道:“柔儿可看得出,本王被下了什么咒法?” 傅柔摇了摇头,对上萧景呈那张风雨欲来的脸,她灵机一动,连忙说道,“这种咒法,唯有道行高深之人才可修炼!”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在点离王府后院那个呗! 当初萧景呈被刺身亡,人都躺进棺材里了,她南昭君当着众人面前,将他起死回生救活,这是有目共睹的。 果然,她一番话说的萧景呈面露犹豫。 差点他就上当了! 早知道南昭君那个小贱人,嘴里没一个字是真的!他竟然还听信谗言,险些就冤枉了真心待他的傅柔。 傅柔虽猜不到萧景呈心中所想,观他面色便知他心情变化,眼下,她总算松了口气。 柔柔弱弱的扑进萧景呈的怀里,“王爷,你方才吓坏柔儿了……” 戌时,外面街上传来更声。 一抹人影自离王府高墙大院轻盈翻出。 楚墨藏身阴暗中,作势追出去几步,却停下了。 他惹不起那个女人。 何况,柔姑娘尚未有任何指示,他不可私自行动,到时候给她添乱就不好了。想起傅柔,楚墨的目光都不禁变得轻软起来。 东宫。 每次来这里,整个太子府给人的感觉就是冷清! 南昭君非常心疼萧寒珏。 就因为当初她鬼迷心窍听信萧景呈,却把萧寒珏害到如此地步!昔日的东宫,是多么金碧辉煌啊! 南昭君一边想,一边走到了主殿。 刚到殿门口,一只茶杯就朝着她砸了过来。 砰! 要不是南昭君躲得快,这只茶杯就砸到她脸上了! 她眉梢轻挑,正要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万贵妃威严的质问声。 “本宫凭什么要忍?你作为太子,你是个窝囊废就算了,本宫深得陛下宠爱,本宫才不愿任人宰割!” 南昭君眼皮子一跳,这万贵妃又来了? 距离上次找太子,好像也没过去多久? 萧寒珏与这万贵妃之间,到底在做什么交易? 她心里,一连串的冒出来无数个问题。 就在这时,殿内的萧寒珏,隐约感到外面那缕熟悉的气息。他不动声色,万贵妃说什么都受着,最后恭敬的送她离开。 万贵妃走到殿外台阶上,望着满目荒凉。当时的桂殿兰宫,早已成为废墟,她讽刺了句,“太子殿下卧薪尝胆,实属小辈典范。”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可不就是寒碜他呢? 萧寒珏微微一笑,“娘娘说的是。” 万贵妃轻哼,由人扶着往外去。 目送她上了那顶明黄色的软轿,萧寒珏这才收起面上虚伪的笑意,转头看向某处,“还不现身?” 南昭君诧异,“你知道我来了?” “也对,太子殿下人中龙凤,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她根本就没给萧寒珏开口的机会,自己在那自问自答,弄得萧寒珏无奈,“你的伤好了?” 几日不见,她似乎有些变化。 萧寒珏说完,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语气哪里不对,反而南昭君眼观鼻鼻观心面色喜悦,“殿下是在关心我?!” “没有的事。” 此次见面,南昭君有明显的感受到,萧寒珏对她的敌意,似乎没之前那么强烈了。 她心情大好,忍不住勾住他肩膀,说道:“我们几乎每次都是晚上见面,好像偷情的哦。” “口无遮拦。”萧寒珏斜睨着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神色复杂的问,“你与每个男人都如此亲密么。” “当然不是!” 除了他萧寒珏,她还能看上谁? 方才,他虽说数落她一句,可语气中并无责怪,这让南昭君心里高兴的简直要飞起。 他们俩的关系,终于更近一步了! 从重生后到此刻,让她南昭君后悔的事很多。可最遗憾的,就是她前世并没有发现萧寒珏的好! 夜色如墨。 离王府春锦阁,一灯如豆。 傅柔挑开了窗子,确定四周无人后,便关紧窗,回到萧景呈的身边,继续刚才的讨论,“王爷,那个人还要不要再来了?” “柔儿认为如何?” 傅柔柳眉微皱,“不行的。” “如今王妃仿佛变了个人一样,那与她苟且之人若是再来,搞不好会被她亲手抓住的。” 到时候,那就不是他们能握住的把柄,唯恐会反过来被南昭君利用。 她是有脑子的。 萧景呈的想法和傅柔的一致,他颔首,“柔儿说的极是。” 傅柔起身,给他倒了茶水,她唇角噙着一抹怪异的笑,开口的语气,比之前要冷几分,“王爷,柔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敢问王爷,当初答应柔儿的话还记得吗?” 闻言萧景呈皱起眉。 他说过那么多,哪里能每句话都记得? 看他这迷茫的表情,傅柔的心就凉了一半,她质问萧景呈,“王爷打算何时废掉王妃?” “王爷莫非忘了,你说过,要废了她,娶我为正室的!” 此话一出,萧景呈明显犹豫了。 傅柔重重将茶壶摔在桌上,滚烫的水,从壶口溅射而出,沾到了萧景呈的衣袖上,他面色微变。 萧景睿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傅柔要突然发火? 她一向温顺…… 见萧景呈半天不吭声,傅柔的心中更加确定,他变心了! 都是因为南昭君那个贱人! 傅柔转过身,语气淡淡,“夜深了,王爷请回!” 第24章 天亮了 “你好生歇息,本王明日再来看你。” 萧景呈大步离开后,红笺进来劝傅柔就寝,却见到她一脸古怪的笑,这笑容十分瘆人。 “姑娘……” 傅柔看向红笺,吩咐道:“去把我的小竹箱拿来。” “是。” 红笺觉着奇怪,却也没多想,去外间把那个竹子打造的箱子抱了进来,傅柔旋即便命她出去。 房间里仅剩下一人,傅柔打开竹箱,那里面赫然放着两个人形的纸片。这是失传已久的巫术。 当初师父教习她的时候,便千叮万嘱过,这样的诅咒非常强大,可以说百试百灵,没有对手。 但除非万般无奈,不可使用。 此时傅柔被怨恨攻击心头,她哪里还顾忌到这些? 只要有办法弄死南昭君,就算是付出血的代价,她都心甘情愿! 傅柔双眸猩红,取出朱砂笔,在纸片上写下南昭君的名字。 与此同时。 在东宫正准备离开的南昭君,心口骤然一痛。 她扶住墙,面色瞬间煞白。 萧寒珏看向她,问,“怎么了?” “没事。” 方才虽说只有一瞬的感觉,可南昭君已经能够确定,有人在使用巫术害她! 以南昭君的身份,目前的敌人,只有傅柔! 何况傅柔那人表面端庄大方,实际上嫉妒心极强。 她不过占了离王妃的名义,并没有与萧景呈有过夫妻之实。哪怕如此,傅柔眼里都容不得她! 萧寒珏的目光,在她身上晃了晃,那抹白衣便消失了。 南昭君意味深长的笑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有规律的比划着,很快,她眼中寒芒闪过。 一丝殷红的血,顺着她嘴角流了下来。她吐血了,但此时傅柔的情况却更加严重! 傅柔满脸得意,原以为自己能害死南昭君,可没想到,她手中纸人上的几个字,突然如遇水般化开了! 眨眼的功夫,竟然消失不见! 不等她做出思考,那张纸就自己燃烧起来,险些烧到她的手指! 傅柔立刻起身避开。 她站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那张纸烧成灰烬,她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浓黑的血! “这是……反噬?” 傅柔满眼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 她看着满地黑血,很快意识到,她无法用巫术害南昭君,是因为对方比自己强大。 她根本不是南昭君的对手。 假如,方才的反噬稍微强烈些,说不定此刻她已没了性命…… 傅柔眼下也顾不得多想,盘膝而坐,开始闭目调息。 至于对付南昭君,看来她还要另想办法。 天亮之前,南昭君从东宫侧门出来。 有了萧寒珏的默许,她早就不用翻墙了。 谁知道她才出去,就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南昭君还当自己看错了。 那是萧景呈吗? 他在这里做什么? 想忽视他已然来不及,或许,萧景呈特意等在这的。 南昭君心头,这样的念头一闪即逝。 萧景呈已经来至身前。 “王妃这是去哪了?” 南昭君看他的模样就觉得好笑,明明面对自己,这男人一身暴怒,却要装作笑若春风的样子。 最后就变得皮笑肉不笑的。 她反问道,“王爷明知故问吗?” 萧景呈脸上笑意渐渐消失,脸色阴得发黑,“你从太子的东宫出来,可想而知,你与太子殿下,有什么苟且的私情!” “你要是非得这么说,我没法解释。” “本王亲眼所见,你敢狡辩这不是事实?!” “我没狡辩,原来王爷这么喜欢给自己戴帽子呢。” “你!” 萧景呈差点被她气吐血了! 这女人牙尖嘴利,他知道自己不能与其周旋太久,便轻抚衣袖,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南昭君,你经常夜间出没太子府,真当本王毫不知情?” 她一本正经的回答,“这些话我可没说过,都是王爷自己说的。” 萧景呈轻哼,自以为抓到她把柄,讲话的语气都很冲,“这样,本王向来宅心仁厚,只要从今日起,你为本王做事,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 “你休想。”南昭君眼皮子也不抬,直接拒绝他。 “本王给你脸了!” 话落,萧景呈就率先出手,却根本连南昭君的衣角料子都没碰到。 她身姿轻盈,与他简单过了几招,萧景呈便讶异的发现,这女人武功高强,竟在自己之上! 果然傅柔说的都是对的。 边想,萧景呈就收了手,退到几步外,目光灼灼的盯着南昭君,问:“你到底是谁?” “你猜。” “本王有理由怀疑你,根本不是真正的南家嫡女!” 哪知道他这话根本就吓不到南昭君,她非但不害怕,还扬眉挑衅他,“那你去查,大胆的查,把证据端我脸上来说话!” “你等着!” 萧景呈咬牙切齿的飞身而去。 南昭君凝视他离开的方向,眼神清冷。 没人注意到,一墙之隔的地方,竟然站着一对主仆。 晨光熹微,萧寒珏白衣胜雪,突然说了句,“天亮了。” 暗一疑惑着接话,“是啊,殿下,我们回。” “方才那番对话你都听见了?” “是。”暗一微微皱眉,他觉得,这会子他们殿下的情绪,似乎有些低沉。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静默了良久,萧寒珏咳嗽起来,眼神愈发深邃。 看来,那女人的身份真是迷。 “暗一,本宫想起一个地方,你去那里再查一下……” 萧寒珏吩咐完,暗一便瞬间消失。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 “殿下,属下已经查清,云昭君生前的好友里,并没有南昭君的名字,她们二人并无交集!” “果然如此。”萧寒珏面上掠过一丝嘲讽,没想到,他处心积虑经营多年,如今却把来之不易的信任默给到那个陌生的女人。 想到萧景呈那番质疑的话,萧寒珏就愈发相信自己也被骗了。 南昭君就是个骗子! 萧寒珏握笔的手陡然用力,毛笔的竹杆顿时被捏碎。 “咳咳,咳……” 暗一马上端了热茶过来,萧寒珏却没有接,而是面无表情的吩咐道:“传令下去,若是南昭君现身,格杀勿论!” 第25章 我不能这样做 一连几日,都下着绵绵细雨。 傍晚的时候,南昭君去竹园给小蝶烧了些纸钱,这边偏僻无人,她烧纸也不会被打扰。 回来路上经过一处废弃院子,她竟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闪了过去。 好像是萧景呈? 他不在前院待着,鬼鬼祟祟的来这做什么? 南昭君当即便追了上去。 萧景呈带着楚墨,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在确定无人后,楚墨才小心翼翼的开口:“王爷,我们进去。” 萧景呈颔首,脸色略微严肃的开门进去。 南昭君跟到外面木楼梯,就没有上去。 她翻身上了房顶,悄无声息的潜伏了一会子,等听见主仆二人离开的动静,她这才下来。 蹑手蹑脚的潜了进去。 这是间密室?! 南昭君进去后,便几乎可以确定。这里面必定藏着萧景呈什么宝贵的东西。 否则,他那样的人,会把值钱的物件都放在园中的藏宝阁。 萧景呈在花园里特意建造了一座二楼小楼,用来放他的宝贝们的。 可是这密室,南昭君从来都不知情。 看来,萧景呈的保密工作也做的极好。 既是宝贝的东西,就不会经常去看。 毕竟每看一次,都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那男人还是有点脑子的。 接下来,南昭君在这间密室里来回的摸索,也没发现什么机关密道。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 赫然发现,头顶大梁上悬着一朵花! 南昭君的脸色瞬间大变。 这正是传说中的“龙骨花”! 她在萧寒珏的笔记上见到过,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但这东西,怎么会在萧景呈的手里? “奇怪。”南昭君忍不住喃喃出声。 她想过很多种,龙骨花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哪怕是皇宫! 南昭君在心里迟疑了一下。 手握成拳,她现在就想把这朵花给盗走! 可她很快就想到,书中提起过,这花只能用金丝线吊着,不能触碰到任何凡物,否则便会凋零! 看着悬在梁上的龙骨花,南昭君忍了又忍。 算了! 她若是现在光明正大的拿着这玩意儿出去,也不方便。 不如回去想好完全之策。 等到第二天晚上,天色将黑不黑的时候。 南昭君便开始行动了。 经过她昨日观察,这个时辰眼睛看东西最难受,不清不楚的。她只要稍加遮掩,便可以掩饰过去。 到时候她直接奔去太子府,把花交给萧寒珏,免得夜长梦多。 出了清水苑,南昭君就把这些计划在心里过了一遍。等她到了昨天的密室,却惊讶的发现,龙骨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南昭君微微诧异。 难道是她昨日留下了破绽? 不会的。 她走路无声,这间密室虽然隐蔽,却非常干净。地面没有落尘,她的脚印不可能留下。 南昭君皱了皱眉,大步离开这里。 而这时候,王府西南的角楼上,站着玄衣墨发的萧景呈。 他身边是粉裳翠裙的傅柔。 “柔儿,还是你聪明。” 傅柔抬眸,看了眼悬在房梁上的龙骨花。 萧景呈按照她的吩咐,每隔一段时间,便将这龙骨花转移位置,这样可以有效防止被人知道龙骨花藏在他手里。 原本前几天,因为神宫继承者的身份,让王爷与她之间产生了罅隙。从那天起,萧景呈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可这藏花一事,傅柔又做的十分出色。 萧景呈心情颇好,就把皇宫里近日的听闻,全讲给她听。 “这阵子下雨,父皇都没有上早朝。我问了管事儿的太监,说是因为婉妃怕是不行了。” “婉妃娘娘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她若仙逝的话,唯恐会让父皇陷入绝地。后宫佳丽三千,他独宠婉妃多年。” 傅柔心思一转,问道:“婉妃娘娘是生病了吗?” “我不知道。”萧景呈摇了摇头,“听说是奇难杂症,宫中的御医都没有遇见过那样的情况。” 傅柔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勾勾唇,“王爷莫非忘了,柔儿是习什么出身的了?” “你?”萧景呈眸底闪过诧异,很快就平复下来,“我一时心急,牵挂父皇的身体,倒是把这茬忘了。你等我明日进宫,向父皇推举你为婉妃娘娘诊断。” 傅柔浅笑,“柔儿谢过王爷了。” 她心里算计得好好的,只要这次能在皇帝面前立功,以后她在云家就能彻底抬起头了。 什么云家的主母,谁都不要想给她甩脸子! 她,傅柔,从此后就是云氏的少家主! 可谁能想到,还没等第二天萧景呈进宫献计,半夜,宫中就传出婉妃娘娘薨逝的消息。 婢女匆忙服侍萧景呈更衣,楚墨拿了他的佩剑来,被他挥手制止,“罢了,此番场合不宜携带兵器。” 何况,如果有人想在婉妃的葬礼上闹事,这脑瓜子未免太想不开了? 萧景呈仓促入宫。 在他走后,傅柔也从床上爬起来,红笺追出来,把斗篷披在她身上,嘱咐道:“姑娘,往后夜里就寒了。” “我知道。” 傅柔直奔玉侧妃的住处。 玉筱安睡得正酣。 傅柔进去时,她居然还在打鼾。 “真是个怪胎,自己男人都跑了,还能睡这么香。”傅柔捏住鼻子,满脸的嫌弃。 她走到床边,狠狠踢了一脚! “哎呦!”玉筱安睡眼惺忪的,一把就被人揪住衣领,提了起来。 待看清眼前之人,她才惊得花容失色,“神、神女大人!” “是我。”傅柔松开手,径直到桌边坐了下来。 这下玉筱安完全清醒过来,她连忙端茶倒水,站到傅柔对面的位置,一脸谄媚,“夜深了,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傅柔端起茶杯,眼神深深,“王爷不在府中。” 玉筱安听得糊涂,“这,这怎么了?神女找王爷有急事?” “我自然无事。”傅柔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响声,“但今夜对于玉侧妃你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什、什么意思啊?” “附耳过来。” 玉筱安听话的把耳朵凑过去,顿时,她就大惊失色。 “不,我不能这样做!” 第26章 是不能,还是不敢 “是不能,还是不敢?” 面对傅柔的质疑,玉筱安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吓得花容失色! 她居然教唆她去放火烧死离王妃! 这样的事,玉筱安怎么敢做? “怎么,我教你的法子你都不听了?” 傅柔的语气,倏然沉了下来。 玉筱安满脸迟疑,“我……” “你就放心大胆去做,一切后果有我替你担着,你怕什么?!” 半个时辰不到,玉筱安就用柴火把清水苑周围一圈,都给围住。 她手里举着火把,仍旧在苦苦哀求傅柔,“神女,傅姑娘,我们能不这样做吗?我真的快吓死了!” 平日里,大家都称呼傅柔为“柔姑娘”,不会提起她的姓氏。 因为她是云氏的私生女,随母姓,云家的族谱里,根本就没有她的名字。 是以听见傅姑娘这几个字,她顿时恼羞成怒,往柴上泼了松油,拽着玉筱安的手就放火。 玉筱安吓得大哭。 “不准哭!”她担心哭喊声会惊扰南昭君,就恐吓玉筱安:“你若敢将此事泄露出去,我杀了你!” “好好,我不说……” 皇宫。 奴才们的哭声一片,放眼望去,皆是缟素。 萧景呈正在感慨,父皇居然为了一个后宫妃子,就大肆办丧,未免会失去民心,他就瞧见一个太监脚步不稳的,似乎往他这边来。 眼下宫中凡事都有变化,萧景呈连忙上前。 “王爷,不好了!离王府走水,还请王爷速速回府!” 萧景呈接到消息,看了眼抱着牌位失魂的皇帝,迅速行了礼离开。 回到离王府,火势早已被浇灭。 但仍旧能够看到浓浓黑烟。 这段时间,家里起了两次火,气得萧景呈直跺脚。 “到底怎么回事?!” 楚墨带领一众侍卫跪在地上,谁也不出声。 “王爷。” 这时,人群后方传来银铃般的声音。 傅柔出现,众人自动让开一条路。 她步步生莲般走到萧景呈面前,欠身行礼道:“王爷,柔儿亲眼所见,火是从清水苑着起来的。” 这意思就是,暗指是那个女人放的火。 萧景呈眼底光芒,像是淬了毒的针,望向清水苑的方向。 “居然又是她!” 上次南昭君就有前科,眼下傅柔只需要稍微撒谎,拱个火,萧景呈自然无暇去想太多,便相信她了。 他拔出楚墨腰上的佩剑,就要冲去找人。 “这个臭女人,本王早就想与她撕破脸皮了!” 南昭君就是个祸害,迟早要把他的一切全都毁掉! 他倒不如,在这一切发生之间,就结果了那女人,以除后患! 傅柔连忙拦住他,“王爷息怒啊。” “你别拉着本王!” 傅柔笑了笑,“王爷,柔儿不阻止您。我只是认为,目前对王爷而言,有更重要的事,对不对?” “什么事?”见她一副神秘的样子,萧景呈倒是停住了。 傅柔将他拉至一旁,指着皇宫的方向,“王爷,宫中情况如何了?” 萧景呈沉声道:“乱了。” “父皇对婉妃一往情深,日渐消瘦。他过度想念婉妃,说昨日在朝堂上,他深感婉妃不妙,竟公然与那群大臣对抗,执意要追封婉妃为孝婉皇后。气得礼部尚书当场吐血,后宫嫔妃与皇后娘娘,跪地不起求他收回旨意。” 傅柔诧异,“婉妃生前连个贵妃都算不上,怎可直接追封后位?” “要不说父皇情根深种呢。” 傅柔登时皱眉。 看来这皇帝真是糊涂了。 那时婉妃还活着,他却在想着如何给她风光大办身后事了。 傅柔在心里算计一番,便有了主意。 “王爷,柔儿立刻要出府一趟,约莫天亮时回,还请王爷在此等候,莫要被其他事情耽搁。” 萧景呈奇道,“你要去哪里?” “柔儿去去就回。” 她去哪里,才不会告诉任何人! 今夜的傅柔行为非常诡异。 但萧景呈信任她,便由她去了。 他则扫了眼清水苑的方向,极力平复住情绪,才忍住要冲过去将那女人千刀万剐的冲动! …… 破晓时分,傅柔准时回到离王府。 只是没过多停留,便同萧景呈双双换好衣服,一道上了马车。 昨夜失火,南昭君逃出来后就没回去,待在这条街的一家客栈里。客栈的二楼窗户,刚好对着王府侧门。 南昭君一边啃馒头,一边看着那对狗男女离开。 这条街走到头便是朱雀大街,其他的小路,都无法驾马车。 他们要去皇宫? 萧景呈能带着傅柔进宫,但她离王妃的身份,却进不去。 南昭君几乎毫不犹豫,就去了太子府。 她也可以找萧寒珏想办法带她进宫! 谁料,南昭君一只脚刚踏进东宫的侧门,就被暗一拦住。 这次他的剑没横在她脖子上,而是对准了她。 “暗一,你搞什么?” 唰的一声,他收回剑,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离王妃,你听我一句话,离开这里。” “为什么?” “我不愿动手杀你。” “你……”南昭君欲言又止,下意识就想到,暗一绝对不会私自做主取她性命,除非,是有他主子的命令。 萧寒珏又想干什么? 隔三差五的,就想杀她一回? 当她是猫,有九条命啊! 南昭君面色微沉,“暗一,我要见他。” 暗一为难,“你别逼我。” 南昭君心思一转,想到个法子。 “那这样,你把刀架我脖子上,带我进去。” 暗一愣住,她这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这时,眼角白影闪动。 一双银色长靴出现。 萧寒珏浑身散发着陌生气息,像是不认识南昭君一样,打量了她片刻,眼底尽是生疏。 南昭君顿时心如刀绞! 哪知道,萧寒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居然转身就走了。 “喂……” “暗一,你私放生人入府,该当何罪?” 这个萧寒珏,分明是拿她当空气! 暗一完全怔住,关他什么事呀? 但他还是跪到地上,认真回答道:“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南昭君听得云里雾里,萧寒珏却当真让人上刑了。 一把冰刀,猛地打在暗一的膝盖上! 第27章 黑影 “不要!”南昭君眼皮子一跳,她万万没想到,萧寒珏对自己的下属,竟然也如此狠心! 眼见着冰刀入骨,暗一顿时脸色煞白。 可他仍旧挺直腰板跪着不动。 南昭君想为他求情,“太子殿下,你这是何苦?” “本宫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话落,他就眼神示意,那人再次出手,暗一疼得翻了白眼。南昭君看不下去了,她掠身而起,转手便将暗一膝盖上的冰刀斩断。 接下来却发生诡异的一幕! 只见那一枚冰刀,瞬间变成了三枚! 南昭君再斩,三就变成了六。 “哎呦,哎呦!” 此时暗一已经疼得死去活来了。 南昭君面容微变,难以置信的看向萧寒珏。 他冷着脸,“你看本宫做什么?” “我知道了。”南昭君缓缓起身,若有所思的开口,“太子殿下今日演的这一出,宁愿伤害自己的部下,也要告诉我一个道理。” 萧寒珏示意她继续说。 “殿下要让我明白,我南昭君是个外人。” 萧寒珏难得赞同的点了点头,“你很聪明。” 他这话听着真扎心。 南昭君笑了笑,语气里满是讽刺的意味,“也罢,什么外不外人的,我也无法成为你的内人。” 萧寒珏瞥了她一眼,隐有不悦。 她则厚着脸皮道,“你我之间倘若有误会,把话说清楚,不就解开了吗?以往都好好的,突然给我来这出,搞得我正经事都忘了。” 萧寒珏:“……” 这女人脸皮真厚! 换成别人,恐怕早就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可她非但不觉得难堪,反而还能装作没事人一样,当什么也没发生? 萧寒珏面无表情,南昭君却一脸坦荡,“我虽是个女子,但扪心自问,我从未有过害殿下的心思。” 她叹气,“既然殿下不想跟我讲话,那就由我来说。” “龙骨花就在离王府,殿下不信任我,我可以盗出龙骨花,顺便……做掉萧景呈!” 说到后几个字,南昭君一张小脸上,杀气腾腾! 这一刻,萧寒珏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饶有兴致的看向她,语气仍旧冷漠,“做掉离王,你这个正牌王妃,不就要守寡了?” 南昭君眯起眼,“守寡当然比守活寡有意思多了。” 萧寒珏轻哼,没说什么。 南昭君回过身,检查暗一腿上的伤口,这次,她快准狠的取出来那几枚冰刀,并且没有让它们分裂出更多的。 “殿下到底是想告诉我有点自知之明,还是想测试我的能力?我现在,都有些捉摸不透了。” 这番话,让萧寒珏略微惊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心思竟然如此细腻,连这点也能想到,真是令他刮目相看。 “一举两得而已,你比本宫想的还要厉害。” 南昭君脸上露出几分鄙夷。 飞快的处理好暗一的伤,南昭君起身拍了拍手,对萧寒珏说:“昨夜傅柔出去了一趟,天亮回来,就由萧景呈带着进宫去了。” 萧寒珏挑眉,“你怎知是进宫?” “萧景呈身穿官服。” 除了面见圣上,还有谁值得他穿上那身衣服的。 “本宫明白了。”萧寒珏沉声道,“多谢。” 随后毫不犹豫的抬步离开。 入夜。 南昭君拎着一包烧鸡回到离王府。 这个地方她不喜欢。 可为了报仇,她不得不选择留在这里,与那对狗男女周旋。 站在朱红大门前,南昭君深吸一口气,这才散漫的进去。 没过多久,一辆华丽的马车就停在王府门前。 从车上下来的青衫男子,折扇轻摇,满脸的放纵不羁。 此时傅柔从后院出来,撞见来人,脸色微变,拉着红笺躲到了假山旁边。 红笺不解的问,“姑娘,那是谁呀?” “是夜王。” 傅柔也觉着奇怪,萧廷之向来与离王府没什么走动。他突然过来,也没提前通知,否则,萧景呈不会临时出去办事的。 眼下,离王不在府内…… 傅柔立刻心生一计。 这边,萧廷之到大堂转了一圈,看上那幅水墨画了,他便询问值守的侍女,“你们王爷几时回来?” “奴婢不知。” 萧廷之轻哼一声,突然伸手,掐住那侍女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眼见着侍女脸红,他便松了手,笑道:“离王果然会享受,就连他府上的婢子,姿色都不错。” 那侍女脸都不敢抬,萧廷之收回视线,重新落在那幅他相中的画上,俊容严肃起来,“这幅画本王收了,待你家主子回来,跟他说一声。” “夜王爷,您把画取走,我家王爷会要我命的!” “与本王无关。” 侍女还想扑过来,被萧廷之一脚踢开。 他摘了画,就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侍女敢怒不敢言,便在身后悄悄追着,谁知道追了没几步,诡异的一幕就发生了! 萧廷之突然弃了画,四肢僵硬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贴身的小厮都看傻眼了,“爷,您要上哪儿啊?那边也不是出府的方向啊!” 萧廷之当然知道!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他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那些银色的丝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缠绕住他的手指、脚踝,他相当于被迫向某处引去。 而这银丝的尽头,则是一双秀巧的手。 傅柔站在落地镜前,镜面反射出的景象并非是她的容貌,而是如行尸走肉般、被她控制的萧廷之。 傅柔一边操纵,一边弯起嘴角。 这个晚了,南昭君应该早就歇息了?她听下人说,那个女人每天都睡得很早的。 反正夜王风流的名声在外,他若是跟南昭君有一腿,看王爷不休了她! 离王最在意自己的脸面。 傅柔得意的,看着夜王“走”进了清水苑…… 随后她收了银丝,让红笺准备了沐浴的东西,她拿着换洗衣裳,走到屏风后边,开始焚香。 傅柔猜的没错,南昭君确实睡的早。 可她的五感,在入睡后却变得异常灵敏。 开门声响起的瞬间,她就睁开了眼! 屋内安安静静,一条黑影摸到了她的床边…… 第28章 站在她身后 “谁?!”南昭君厉声轻喝,下一秒,她眼前就有银光一闪而过。 如此熟悉! 南昭君低低念道,“是傀儡丝。”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毕竟这个东西,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何况傀儡术失传已久,怎会有人使用? 眨眼间,那个人已经扑了过来! “滚!”南昭君一脚踢开,指尖轻弹,桌上的烛火便燃烧起来。 火光中映出一张陌生的男人脸。 南昭君堵住他嘴巴,顺着傀儡丝就摸到了春锦阁的方向。她也没进去,张望了一眼,就能猜到是谁想害她。 “她居然会用傀儡术。” 南昭君咂舌,她当真小瞧了这个女人。 傅柔到底师承何处? 她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南昭君很怀疑。 不过,眼下要做的事,是把那个陌生的男子给“还”回来! 于是南昭君回到清水苑,照猫画虎,学着傅柔害她的方式,反过来,用傀儡术将那个男人送到春锦阁。 当时傅柔正在洗澡。 她沐浴时,喜欢焚着香,房间里不允许有任何人。就连红笺,都要到对面的屋子里去,防止打扰她。 可听见屏风后头传来那阵奇怪的声响时,傅柔抄起外面的纱衣,裹住重要部位,长腿一迈出去。 看到像根木头一样戳在那里的夜王,傅柔大惊失色,“夜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廷之纹丝不动,也不说话。 她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的指尖和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傀儡丝。 比她的还要多! 傅柔立刻警觉起来,却为时已晚。 那些缠绕在萧廷之身上的银丝,有生命般朝着她攻击而去! 傅柔柳眉竖起,抵挡几招,便渐渐落了下风。 她简直不敢相信,南昭君居然会用傀儡术反过来对付她! 那个女人,怎么也会傀儡术?! 傅柔稍微分神,身体便被控制住,不由自主的往萧廷之的身上靠去…… “不要!” 她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在心里哀嚎。 内心的抗拒起不到任何作用。 夜幕中,萧景呈骑着高头大马出现,他在府门口下马,将缰绳递给旁边的侍从,“带去马厩,好生喂养。” “奴才听命!” 随后,萧景呈就大步流星的往春锦阁去。 他给柔儿带了最爱吃的糕点,是专门把那家糕点铺子的老板叫起来,连夜赶制的。 这几天他与柔儿的关系忽远忽近,他深感愧疚,出门办事时,就想着顺道拿些糕点回来,哄她开心。 可他没想到,进到春锦阁的院子,便听见一阵奇怪的动静。 像是打斗? 萧景呈面色微变,立刻加快脚步,焦急的推开房门,“柔儿……你们在做什么?!” 半夜三更的,他居然在傅柔的房间里,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满地打滚? 他们衣衫不整,面红耳赤,在做什么苟且勾当可想而知! 萧景呈大怒,眼神冰冷得足以杀人,“本王在,你们二人还不分开?!” 傅柔大汗淋漓,她呜咽着摇头,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王,王爷……”她惊讶的发现能出声了,立刻喊道:“王爷,救我!” 她在求救? 尽管萧景呈看到不堪的一幕,可他仍旧大手一挥,将傅柔抱在怀里。傅柔心下动容,原来王爷心里还是有她的…… 无奈下一瞬,她靠近,萧景呈却毫不留情的将她推开。 “王爷……” 萧景呈没理会她,直了拔出腰间佩剑,对准了那个与她厮混的男人,“何人如此大胆?!” “别别杀我,是我,王兄!” 萧廷之的脸露出来,萧景呈心头的怒气,顿时就窜到了头顶! 是他! 这个夜王风流成性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对他的女人动了邪念?! 萧景呈的剑丝毫没有要收起的意思,萧廷之挣脱开,他捏着那些银丝,正要开口解释。 可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银丝诡异的消失了! “这……” 萧廷之彻底无语了! 他要怎么解释,自己是无辜的? 无凭无据的,别说离王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法相信! “王兄,我……” 话没说完,颈上就是一凉。 萧景呈竟真的敢拿剑比划他! 这下,萧廷之也来了脾气,沉下脸,“王兄,这件事非常古怪,你把剑拿开,别碰我……” 他越是这样语带威胁,萧景呈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都什么时候了,人落在他手里,还能这般理直气壮吗? 是谁给他的勇气?! 傅柔不说话,就在旁边哭哭啼啼的,任谁见了,都心疼的要死。 无论从哪方面,萧景呈都十分护着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为了傅柔,他也要将夜王扣下。 “来人,请夜王去别苑歇息!” 萧廷之面色大变,恼道:“你敢扣我?!” 萧景呈挑眉,冷笑:“愣着做什么?带下去!” “萧景呈,你敢动我,我明日便要到母妃面前告状,我看你怎么办……放开我,不准拿你们的脏爪子碰本王!” 萧廷之骂骂咧咧的被人架走了。 傅柔小脸煞白,紧咬住唇,坚定的看着萧景呈。 “王爷,我与夜王是清白的。柔儿宁愿以死明志,证明自己的清白之身……”说着,她就要一头撞在柱子上。 被萧景呈拦下,“柔儿,何必?” “本王若是不信你,何况为了你,将夜王扣住?他好歹也是个王爷,母妃稳坐后宫,本王这样做风险很大。” 他话里话外的,都在说我为了你,做了多么多么逆天的事。 傅柔感动的一塌糊涂,扑进他的怀里就哭。 萧景呈在房间里陪了半宿,把傅柔哄睡着了,他才离去。 可就在他出了春锦阁没多远,傅然就睁开了眼。 她根本就没睡觉。 与方才在萧景呈面前不同的是,此刻傅柔脸上并无泪水。她穿好衣裳,眼神嘲讽,从后窗翻了出去。 天还没亮。 傅柔打开南昭君的房门,一道凌厉的杀气瞬间爆发,直袭床上的那抹人影儿! 连击了几下,傅柔才察觉不对,愤怒的将棉被挑开,却发现里面躺的根本不是南昭君,而是一个枕头! 而正主,此时就站在她身后…… 第29章 怎么可能 “你……”傅柔吓得后退,一下撞在了床头上。 南昭君盯着她不说话,好半晌,傅柔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南昭君面无表情的扫视她,“你有脸质问我?” 说罢,她就慢条斯理的坐下,继续道:“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你胡说!” “那你急什么?” “我……”傅柔气的跺脚。 南昭君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托腮道:“傅柔,我倒是该问问你,你怎会使用失传已久的傀儡术?” 提起这个,傅柔的脸上似乎露出了笑意,她得意的轻嗤,“那说明我厉害呗!” “我,傅柔,如今是云氏大小姐,神宫未来的继承人。谁见了我,都要对我礼让三分的。” “除了你,南昭君!” 瞧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南昭君忍俊不禁,“哦?可我怎么记得,你姓傅,不姓云啊?” “怎么云家主,就没说把你这个私生女扶正,给你冠云氏?” “连姓氏都改不得,该不会因为云氏的族谱里,压根儿就没有你的位置?” 她一番话,说的傅柔恼羞成怒,“南昭君,我的事轮不到你议论!” 相比较她的跳脚,南昭君丝毫不恼,甚至还能笑出来,“我南氏嫡女,愿意评论你,是你的荣幸。” “毕竟一个外面的私生女,如何戕害嫡女上位,很令人好奇呢。” 傅柔顿时噎住了,“你!” 约莫想起过去那些肮脏事儿,傅柔的脸上挂不住,她意识到不能被这女人牵着鼻子走,她心不在焉道:“你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 南昭君点头,顺着她说:“是说不过还是心里有鬼,你自己清楚。” 傅柔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这个女人,每次见面都会给她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 她到底还知道什么? 傅柔身子轻颤了一下,不可能! 那件事除了萧景呈与她,就是死去的云昭君才知道真相。但她已经死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傅柔给自己解了心宽,拧紧的柳眉这才舒展开,看向南昭君的目光满是嘲讽,“我看分明是你有鬼!” “你嫉妒王爷与我亲近,就想尽办法装神弄鬼,无非就是想让王爷多看你一眼!” 还真不是。 南昭君撇撇嘴,为了吸引萧景呈的目光?她至于么。 她眸中冷光闪动,面色阴沉的看着傅柔,“我知道了,原来你是个小偷。” 随着南昭君说出口的话,傅柔瞪她的目光都能吃人! 她却淡定的继续揭发,“傅柔,你什么都会点,却什么都不精通,全是些半吊子的玩意儿。” “是因为根本没人教授你,你所会的那些,其实都是你偷学的。” 她回想起前世。 每次师父教她什么的时候,傅柔都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留在身边。那时候傅柔伪装的太好,以至于她看不出破绽。 重新活过以后,傅柔的那些伎俩逐渐被发现,南昭君才得以肯定,必然是当初她偷学来的! 打死傅柔都不会想到,她以为尘封住的往事,竟然有朝一日,会被人当面揭穿! 但她绝不承认! “我没有,你在污蔑我!” 南昭君倏然掠至身前,吓得她惊声尖叫。 她的速度好快! 仿佛一瞬间,她就和眼前的烛火交换了位置。 “我送你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一切,你以为无人知道,其实鬼神早已知晓。傅、姑、娘!” 南昭君重音叫她“傅姑娘”,就是故意膈应她的! 傅柔气急败坏的推开她,从房间跑了出去。 怒行到院中,却惊讶的发现,那一身玄衣背对着她,举头望月。 傅柔的脚步顿住。 整个人也不由得一僵,“王爷……” 他怎会在这里?! 方才她与南昭君争吵的声音不小,他都听见了? 萧景呈转过身,傅柔看他面上复杂的神情,心里就有了答案。 他听见了! 她面不改色,丝毫不觉得心虚,还能惬意的挽住萧景呈的手臂,“王爷,柔儿有些心口痛。” “本王送你回去休息。” 他竟然什么都没问? 傅柔都深感讶异。 原以为,她那些不堪的过去,被离王知道了,他会瞧不起自己。却没想,他还是选择对她好。 看来,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次日傍晚。 傅柔把珍藏的桃花酿取出,擦干净坛子表层的泥土。 她做了一桌美味佳肴,宴请离王对酒。 这陈年醉的酒劲大,萧景呈喝了没几杯,就倒在了桌上。 傅柔招呼红笺,两人把他弄到床上去。 随后红笺出了门,鬼鬼祟祟的在门口张望,似乎在望风儿。 经过昨夜整宿思考,傅柔觉得让自己和萧景呈生米煮成熟饭!她现在做不得正王妃,不代表以后不会! 她不介意先从侧妃做起。 哪知,当傅柔伸手去解萧景呈的腰带时,一双大手,忽然按住了她的。 傅柔心下一惊! 很快,她就收敛起情绪,笑道,“王爷,您没有喝醉呀?” 萧景呈看着她这张美若天仙的脸,忍不住叹气,“柔儿,如果你是云氏嫡女,身份正统高贵,本王定会选择你。” 傅柔登时哑口无言! 她的心,像是被一块石头卡住了,堵得慌! 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嫌弃她吗?! 萧景呈轻轻推开她,毫无留恋的扬长而去。 傅柔彻底傻眼了。 她一个趔趄跌坐在床上,面无血色。 好恨呐! 云昭君明明都已经死了,为什么王爷还不肯收了她?就因为她只是云家的私生女?! 入夜,下起了瓢泼大雨。 偌大的东宫,唯有大门口那盏破旧的宫灯,还在随风摇曳…… 没多会儿也灭掉了。 萧寒珏伫立风中,暗一在他身后撑着伞,担心雨水溅到他身上,劝他回屋去歇着,他置若罔闻。 一名侍卫冒雨前来,跪在了地上,声音被雨声击碎,萧寒珏却依旧听得清晰。 他说,宫里人都嚷嚷着婉妃复活了。 暗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看向他,“殿下,这怎么可能?!” 第30章 难以形容的情绪 是啊,死人怎么可能复活? 萧寒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随后说道:“想必有人在趁此机会装神弄鬼。” 暗一若有所思,忽然惊道:“殿下,我们可以去请教离王妃呀!属下看,她也挺能跳大神的!” 萧寒珏没说话。 他转身欲走,就在这时,喉咙突然涌出一阵腥甜,他吐血了! “殿下!” 萧寒珏半跪在地上,面容十分痛苦。 暗一急忙道,“殿下,不如属下去求离王妃救您!” “不必。”萧寒珏几乎从嗓子里,挤出来这两个字来,他示意暗一扶着自己,脸色苍白的就往寝宫走。 暗一边走还边奇怪,“为什么会这样?上次离王妃说,您近日不会毒发,属下还真信了她……” 搀扶萧寒珏回到寝宫,他人已经彻底晕过去,暗一还在埋怨,“早知她这么不靠谱,咱们就应该多找几个大夫来候着!” 他话音才落,殿外就响起一道听不出语气的声音。 “谁不靠谱了?” 南昭君一面接下他的话,一面熟练的拿起萧寒珏的手,把脉。 暗一见状,识时务的退了出去。 南昭君虽说无法根除萧寒珏体内的寒毒,却发明了一种快速抑制毒素的法子,这样他也免于遭罪。 救完人,她抬起手,想抚摸萧寒珏毫无血色的脸。 可还未触碰到他,她就如触电般缩回去,随后打算默默离开。 “留步。” 南昭君身子一僵,他醒了? 她竟毫无察觉! 被叫住,南昭君就愣在原地,也没回头,听见他淡淡说了句,“本宫想跟你道声歉,但……本宫有苦衷的。” 至于具体因为什么,他不方便说。 好在,南昭君压根就没有要问的意思,她点点头,“我都明白,也能体谅你的处境。” 说到底,他变成今日这般,她有责任。 萧寒珏轻笑,把宫中那件诡异的传闻告诉了她。 南昭君顿了顿,扭头看他,“你信吗?” “不知。” “那你有什么打算?” 萧寒珏手指一伸,指向风雨中若隐若现的某个金色殿顶,“夜探皇宫。” 凡事,只有亲眼所见才可下定结论。 南昭君毫不犹豫的说,“我陪你去!” 萧寒对她这话不置可否,却让人备了两件蓑衣来。 雨越下越大。 皇宫巡逻的侍卫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精神恍惚,视线模糊,根本没人看见有人闯入。 南昭君和萧寒珏并肩站在高大的红墙上。 她的目光,从那支刚过去的巡逻队身上收回,缓缓落在萧寒珏身上。 他虽然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却依旧无法掩饰他的风华。 尤其是那双眼,她只感觉,他遗世独立,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南昭君忍不住问他,“殿下,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没回答。 萧寒珏的沉默,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们两个,如今连朋友都算不上! 只是她救过他几次,他的敌意不那么明显而已。 “殿下,你想要的,我南昭君、会拼死助你拿到!”话落,她眼神一闪,语气严肃起来,“我们快去陛下的寝殿!” “父皇不在那里。”萧寒珏凝视一个方向,轻飘飘的说道,“他在倚梅园。” 这宫中情况,他最熟悉不过。 是以南昭君对他说的话,没有半分怀疑。 就是觉着这语气有些奇怪。 她没放在心上。 萧寒珏走在前方引路,两人避开守卫,很快来到倚梅园。 这会子雨势小了许多。 还没进到园子里,南昭君就闻到了浓烈的花香。 她拉拉萧寒珏的衣袖,问:“这不会是梅花的味道?” 萧寒珏感到她这小动作很好笑,正要调侃,脸色却在下一瞬微微僵住。 因为他看到,这绵阳百里盛放的,还真是梅花! 南昭君侧步让开,也见到了这诡异的景象。 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梅花逆季节开放,还香气冲天,看来这宫中,当真有妖孽作祟啊。” 似是为了应证她说的话,两道追逐嬉戏的人影,前后出现,不正是皇帝跟死去的婉妃娘娘? 太魔幻了! 萧寒珏看了一眼南昭君,“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很正经! 并且,南昭君听出来,他貌似在虚心请教? 她清了清嗓子,这才思忖道:“可能是婉妃用了返魂香。” “那是什么?” “传说中的神物,跟龙骨花差不多。”南昭君缓缓勾起了唇角,眼底一片深邃,“但是距离太远我看不清,我认为,咱们还是抓个宫女询问一番,再下结论……” 她话音未落,萧寒珏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没过多久,他当真“绑”来了一个宫女打扮的小丫头。 她说抓,他就真的去绑了吗? 南昭君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弄都弄来了,她索性做到底,喂那宫女吃了药。 宫女的眼睛开始转圈。 南昭君问她,“婉妃是不是只有每天晚上,才会出现?” 那宫女呆呆的摇了摇头,“娘娘白日也在,陛下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倚梅园,我们偷偷看到的。” “那我再问你,陛下近日的饮食如何?” “正常,但每日只让送来一人份的饭菜汤水,婉妃娘娘好像不怎么吃东西。” 听到这里,萧寒珏不由得看向南昭君,“这是为何?” 南昭君冷笑,“因为,死人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萧寒珏挑眉。 问完话,南昭君抬手,指了个方向,“你回。” 说罢,那宫女就呆若木鸡的朝身后走去了。 南昭君转头看向萧寒珏,这才发现,他看自己的目光非常怪异。 但这怪异中,偏透出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 一时间静默住。 末了,还是萧寒珏无事般开的口,“我们也回。” 这会子骤雨初歇。 两人仍旧穿着蓑衣,漫步走在大街上。 护城河岸两边的垂柳青青,在薄雾中覆上一层神秘。 南昭君边走边自言自语,“我没想到,传说中的东西竟然真会被找到。不过也是,龙骨花都现世了,返魂香出现也不足为奇……殿下,你要查到返魂香是谁送给陛下的!” 第31章 她不信任他 最近,萧景呈每天一早就穿上朝服,坐着马车去皇宫,通常都要是到晚上日头落山了才回来。 听府里的下人说,离王突然就得到皇帝的赏识,把朝中不少事都交给他去做。除去上朝,萧景呈每日还要奔波在各座府邸之间。 南昭君心里倒是没感到多大意外。 那天夜里,她与萧寒珏分别的时候,叮嘱他千万要找到送给皇帝返魂香之人。其实在她心中早已有数。 只是没有证据。 她出神的行走在长廊里,蓦地,一直飞镖插在了她面前的漆柱上。 上面扎着纸条。 南昭君左右看了看,没瞧见人影儿,便伸手将字条拿下来。 “是萧寒珏!”她微微诧异。 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传递消息?! 南昭君不敢耽搁,径直回到阁楼,一目十行,迅速阅完以后,将这张萧寒珏亲笔的纸条烧掉了。 萧寒珏的信上说,皇宫里的传闻越来越恐怖,还有说鬼混作祟的。其他嫔妃有意见的,都被打入冷宫。 皇后出面,试图唤醒皇帝,却被禁足了。 皇后是太子生母,云昭君很小的时候见过她。 那时皇后年轻貌美,朝气蓬勃。如今,她虽是很多年未曾见过了,却也听闻皇后风烛残年,卧床不起。 出来进去都需要人抬着,这样去谏告陛下,也没落到好儿,可见皇帝“中毒”有多深了。 吃过午饭,南昭君算了一卦。 萧景呈的身体,应该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儿了。 她这会子还在想这茬,没多久,萧景呈竟然找上门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萧景呈怒发冲冠的闯进来,没找见人。他看院子里那些花草就莫名来气,但他还半点法子没有。 他绷着脸,下令道:“找几个杂役过来,让他们把这院子里的草都拔了,一棵不留!” “属下遵命!” 楚墨转身还没走两步,就听见阁楼上传出清冷的声音。 “我看谁敢?” 南昭君的身影出现在楼上,扫视下方,“今天谁敢动我的东西,到时候怎么死的,怎么生不如死,我绝对不救!” 萧景呈抬头,咬牙说道:“你在威胁本王?” 这下她不说话了。 楚墨低声询问,“王爷,那属下还……” 萧景呈脸色难看极了,“你先下去!” 那毒妇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没必要犯险。 说罢,萧景呈提步就要上楼去。 却遭到南昭君的阻止,“萧景呈,你有话就站在那儿说,不准上来。” 萧景呈脸色一僵,目光阴鸷的看向她,“为何?” “你在里头藏了野男人?” 南昭君好笑的看着他,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这下萧景呈愈发气急败坏了,杀气腾腾的就要冲上去。 南昭君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敢上来,我绝不救你。” “你……” 他满眼惊讶。 南昭君敛眉沉眸,“看来王爷早就知道,傅柔给你喝的药里有古怪。上次我好心提醒你,还被你当成驴肝肺呢。” 萧景呈皱眉。 她每次都是这样,说出来的话让他分辨不出来好坏。甚至有些好话儿,到了她嘴里,那味道都变了。 要说阴阳怪气,没人比得上南昭君。 萧景呈满脸的鄙夷。 他站在院子里,大言不惭的说道,“你既然清楚本王的目的,那就想办法给本王解决。否则,本王要死也得拖着你一起!” “谁要跟你一起死了!”南昭君嫌弃极了,她打量着萧景呈,忽然得意的笑了笑,“我有办法救你。你求我,给我磕三个响头先。” “你!” “你敢骂我试试。” “本王……” 萧景呈气的要死,这女人居然屡次猜中他的心思! 无奈,他寻遍民间神医,都对他的身体束手无策。这件事因傅柔而起,但傅柔有多大的本事,他再清楚不过。 傅柔不会害他。 如果有救他的法子,她早就用了。 事到如今,傅柔还只能用别的毒药吊着他的身子,以毒克毒,实际上,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说明她真是江郎才尽了。 若非万般无奈,萧景呈绝不会来找南昭君。 果然和他想的不差。 求这女人办事,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除了磕头,其他事本王都答应你!”他逐渐不耐烦,“本王贵为离王爷,给一个女人下跪,若是传出去,本王颜面何存?!” 南昭君一本正经,“这件事怎么会传出去呢?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说,我不说……” 她话没说完,就被萧景呈打断,他忍不住嗤道:“你别装了。” “这里嘴巴最大的就是你,南昭君!” “本王相信,若是当真跪下给你磕头,这件事不消明日,便会连夜传遍整个京城!” “你会变本加厉,让本王永远抬不起头来!” 萧景呈的语气除了愤怒,又有些无语。 南昭君噘着嘴,“我有这么坏吗?嘻嘻!” 萧景呈:“……” 他拧身摔袖。 南昭君亦正亦邪的,萧景呈都被她搞郁闷了。 以往这时候,他必定直接摔门而去。 阁楼上,南昭君艰难的憋着笑。 看他这副纠结为难的样子,真是好爽啊! 沉默了片刻,南昭君重新开口,“那这样,你不肯给我磕头,那就叫傅柔来,你俩谁磕都一样,我不介意。” “你找死!” “来,上来砍死我!” 都什么时候了? 南昭君最不怕的,就是萧景呈跟她耍混蛋! 他横,她就更横! 反正快死的人不是她。 但无论怎么说,萧景呈也没有真的动手。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他先服软,“这样,你不是喜欢钱吗?” “你救本王,要多少本王都给你。” 原本,南昭君拿了他那一万两的黄金,手头根本不缺钱。 可谁会嫌钱多呢? 她托腮,乌黑的眼珠不怀好意的转来转去,“行,你先给我。” 萧景呈简直要吐血! 这女人,还没办事就想拿报酬了? 她这是不信任他。 但他,也不信任她啊! 萧景呈是真的认为,南昭君像是会做出这种,钱到手就跑路的事! 第32章 还钱 “南昭君,你是真的无耻!”萧景呈忍不住握拳,“这行不通,本王不信任你的为人。” “说的对,我也不相信王爷的人品。”南昭君皮笑肉不笑,眼神微深,“不如这样,我们找个公证人。你定金付一半,我救你,事成之后,剩下的结清。” “不行。” 萧景呈竟然毫不犹豫的否了。 南昭君拉下脸,语气不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自求多福!” 他:“……” 萧景呈气的脸色铁青,好半晌才道:“本王中毒一事,不可让外人知道,尤其是你这张嘴,要替本王保守秘密。” “我凭什么啊。”南昭君来了主意,“说起来,那是另外的价钱。” “什么?” “封口费。” “你想钱想疯了?!”萧景呈恶狠狠的瞪着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南昭君,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毒妇!” 哪知道挨了骂,南昭君竟然没有还口,她直接扭头进了屋子。 萧景呈见状,连忙想推门进去。 他才靠近门口,就听到她冷漠的声音,“擅闯必死。” “你……” 萧景呈咬牙切齿,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 他没吭声,转身出去了。 离了清水苑,萧景呈就狠狠地一脚,把在旁边花圃干活的工匠给踹翻了。 “哎呦!” 那工匠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一转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真是奇了怪了,谁踢的我!” 萧景呈怒气冲冲的走到前院,一个家丁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差点撞到他。 本来他就一肚子气,眼下被装了个正着,脸色顿时黢黑,“没长眼睛?” “王,王爷,长公主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大门口的方向。 萧景呈眯起了眼。 她来做什么? 随即他吩咐左右,“备好茶水点心,通知全府上下跪迎长公主。” 离王府上下百十余口人,浩浩汤汤跪了一地。 轻纱软轿里下来一个女人,肤如白玉,那张绝美的面容瞧不出年龄,气质却清冷的令人害怕。 萧景呈笑容满面,“姑姑,侄儿已让人设宴,还请姑姑赏脸入席。” “你知道本宫要来?” 萧景呈从容回道,“长公主殿下的銮驾,百里之外都能看到。” 萧从双冷哼了一声,由宫女扶着,缓步进到内院。 她分明没有看地上那些人一眼,就问萧景呈:“为何不见离王妃?” 萧景呈面不改色的撒谎,“她出去玩了。” 萧从双眼神微变。 到了沁芳亭,萧从双便不动了,她屏退左右,一转身,对上自家侄子那双含笑的眼。 萧景呈抬手示意,“姑姑,请。” 无奈,萧从双根本不给他面子,径直质问他:“婉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景呈一脸无辜,“侄儿听不懂姑姑在说什么。” 萧从双冷笑,“宫中的事儿传的那样大,你竟然毫不知情?” 他叹了一口气,故作为难的样子,“这些话,原本不该对任何人提起的。不过姑姑从小待侄儿好,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萧从双静静的看着他装。 “姑姑,呈儿作为父皇的孩子,实在不忍见他思念成疾。我就寻到高人做法,给婉妃娘娘招魂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皇。” “无稽之谈!”萧从双微愠,“从古至今,死去的人都是不可能复活的!” “是,但侄儿做到了。” 面对长公主若有似无的施压,萧景呈显得不卑不亢。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丝骄傲之意。 萧从双盯着他,脸色竟然也渐渐好转。 “离王不愧是我皇室之人!” “姑姑言重了。” “你过来,本宫同你有话说。” 萧景呈近距离看,才发现原来长公主的眼角,早已有了明显了细纹。 但是她比同龄人的确看起来年轻得多。 萧从双叹气,“我老了。” “这些年,我到处寻找方术之人,就是想延迟我的衰老……”她说着,就怜惜般抚摸自己的脸颊,“很可惜,我遇到的都是一些江湖骗子。” “他们拿了钱便失踪,我的脸也越来越老了。” 萧景呈听出来她话里的哀怨,恭维道:“姑姑不老,姑姑看起来,还像是芳龄女子。” 萧从双瞥他一眼,目光冷下来,“这些谄媚的话我听多了。” “姑姑问你,既然你能把婉妃弄得跟活人一样。那么背后帮助你的这位高人,他可否有办法,让我永葆年轻?” 她直接自称姑姑,说明想拉近跟他的距离。 萧景呈想,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但若是就这么把傅柔给献出去,他觉得过于贸然。 毕竟,长公主心狠手辣,他还需要跟傅柔那边提前做好计划,才能把长公主这枚棋子,变为己用。 萧景呈斟酌道:“那人脾气暴躁,还不是侄儿的人。侄儿尽快拿下,将其介绍给姑姑认识。” “那我就等你信儿了。” 萧从双作势要走,萧景呈扶住她手臂,欲送她出去。 这时,她突然回眸问道:“我昨儿个进宫,听说夜王这几日不见踪影,谁也找不到他。对此,你有何看法?” 萧景呈笑了笑,“夜王风流,说不定此刻正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不愿出来呢。” 萧从双敛眸,没说什么。 萧景呈恭送她往外去,突然,南昭君那个女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她的突然出现,让萧景呈本能感到不妙。 果然,她开始信口胡说:“王爷没有看法吗?夜王前几日,可是到过离王府呢,之后他就失踪了。” “王爷若是不解释清楚,被人误会了可怎么办?” 萧景呈脸一沉,“大胆!” 他正要教训,却见南昭君竟然有模有样的、端正的行了个大礼,“妾身参见长公主殿下。” 萧从双面上诧异一闪而过,笑着将她扶起。 “本宫说没瞧见你呢,我这侄子啊,说你出去玩了。” 此时,萧景呈的一张脸,沉得比锅底还黑了! 他担心,这女人口无遮拦,会在长公主面前胡言乱语! 为了堵住南昭君的嘴,萧景呈暗中,递给了她一张银票。 她这才老实,转移话题,和他一道毕恭毕敬的,将长公主送出府去。 谁料,转身回了府,萧景呈就拽住南昭君,咬牙切齿:“还钱!” 第33章 什么钱 “什么钱啊?”南昭君装傻充愣,无辜的看着萧景呈,“离王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少给我装蒜!” 这女人简直把萧景呈气疯了。 前几日,她就使用诡计,从他手里骗走了一万两黄金。那可十只箱子的黄金啊,萧景呈快心疼死了。 今天这女人故技重施,骗走银票一张,他必须及时制止。 “南昭君,这是本王敷衍你的,你看不懂吗?方才要不是长公主在这里,你胡说八道,本王能给你钱两?” 南昭君好整以暇的回看他,“我不管。” “到我南昭君手里,那就是我的了。” 说完,她还故意朝他扬了扬手里的银票,像是在炫耀。 萧景呈气的吹胡子瞪眼,“你给我!” 他伸手去抓,无奈南昭君动作非常灵活,轻而易举的就从他手底下逃脱出去。 她站在几米开外,午后的阳光洒下来,落在她身上,竟然让人有些无法移开眼睛。 萧景呈冷脸警告她,“你等着!” 南昭君知道他小人之心,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无耻。 趁她吃晚饭,萧景呈就带着一帮人杀过来,直接站一圈,将南昭君给牢牢围住了。 萧景呈气势汹汹坐到她对面。 南昭君突然勾起唇角,将筷子轻轻磕在盘子上,“你们想干什么?” 她说的是“你们”,而并非是“你”。 搞得萧景呈身后那些,全都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 众人面面相觑,一边是王妃,一边是王爷,他们站在这,里外都不是人! 萧景呈修长的手指,放在桌上敲了敲,问她:“王妃打算什么时候还钱呢?” “你吓唬谁呢?” “吓唬谁,谁心里没数吗?” 萧景呈面上表情收紧,绷着脸瞪南昭君,“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你主动交出来,还是本王叫人去搜?” “我看谁敢。” 南昭君说着,还不忘将锋利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那些人。 他们都畏惧她,偷偷把头低下。 萧景呈冷笑,“这离王府,说到底也是本王的地盘,你想在这撒野,未免太小瞧本王了。” 那言外之意在表达什么,十分明确了。 原以为这样会激怒南昭君,可谁能想到,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她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条手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开始倾诉。 “既然王爷嫌弃,这点傍身的小钱都要逼迫拿走,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王爷既是给人家了,哪里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如果王爷一定要拿回去的话,那我就只好,以死明志了。” 萧景呈闻言瞪大了眼。 她在胡说些什么? 萧景呈沉下脸,语气冷了几分,“你少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王才不吃你这一套!” 什么? 上吊? 南昭君眼前一亮,她怎么没想到?! 她转身,就从屏风后边拖出来一条白绫,直奔着前院就去了。 萧景呈脸都黑了,她这房间里怎么什么都有?! 他稍微分神的时间,南昭君拿着白领,就跑到王府大门口,嚷嚷着要上吊。 “呜呜,都是王爷逼我的,我嫁给他以后吃不饱穿不暖,就连我那点子嫁妆钱,他都要时刻惦记着……” 萧景呈追出来的时候,外面街上已经围了很多人。 百姓们指手画脚的。 “这怎么回事呀?不是才新婚没多久吗?离王就喜新厌旧了?” “不知道,但女人要上吊,肯定都是被男人逼的,我家那口子,就惦记着我的陪嫁呢……” “王妃年纪轻轻的,真可怜啊……” 萧景呈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那些闲言碎语。 再一看,南昭君已经站到凳子上了。 萧景呈咬牙切齿,“谁给她半的凳子?!” “回王爷,是王妃她自己……” “罢了!” 他大步走过去,吩咐左右:“把这些人都撵走。” 王府的侍卫冲出来,持刀拦在人群前方。 那些人害怕,但人多,胆子不由得就大了,全都站在不远处观望,无论如何恐吓,都不散去。 萧景呈黑着脸,走到南昭君面前,抬头看她,质问:“你闹够了?” “还没有。” 听到这话,他瞬间想杀人! 无奈,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动手,只能压抑道:“本王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你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就一个要求。” “本王答应你。” 他这么痛快,南昭君倒是有些诧异,“真的?” 萧景呈扫了她一眼,双手负后,闷闷的应了一声。 南昭君低声说,“我就要我的那几箱陪嫁。” 当初原主嫁给萧景呈,国公府的陪嫁可有不少。在进门以后,都被萧景呈给入到王府的账上去了。 原主从来没与他计较过这些事,弄的后来,就算是萧景呈自己,都把这件事给遗忘了。 眼下突然被提起,他愣了愣,否认道:“你哪有嫁妆?” “哎呦,我还是死了算了!” 南昭君也不与他理论,扯着上吊的白绫就叫喊。萧景呈头都大了,只得咬着牙应下,“本王答应你,快给我回去,丢人现眼!” 南昭君这才收起白绫,随他进到内院去。 她吊儿郎当的靠在柱子上,朝萧景呈伸出手,“给我。” “都在账本上记着,本王这两日,会尽快让账房清算出来,交还与你。” 他语气不善,明显是在绷着气。 既然计划已经达到了,南昭君就不玩什么上吊的把戏了,她又不想死。那条白绫,被她轻轻一甩,自动飘到萧景呈的脚上。 被他一脚踢开。 傅柔瞥见南昭君走了,这才现身,笑着给萧景呈解心宽,“王爷,其实王妃她不敢真的寻死。” “本王知道。” 确实如此,那个女人绝对不会自杀的。 傅柔作出一副不理解的神情,懵懂的看向他,问:“那王爷,您为何还要答应她呢?” 要知道南昭君的嫁妆,比得上离王府一半的家产了! 萧景呈叹了一口气,“本王不怕她,就怕她惦记自己的陪嫁,若是不给,她会专门为了此事,给本王找麻烦。” 古人云为女人与小人难养,她南昭君两样都占了。 他宁愿,破财消灾! 第34章 凶手 次日一早,王府的账房就把南昭君陪嫁过来的那几口箱子,全都给抬了过来。说是需要两天清账,没想他们动作还挺快。 南昭君按照原主的记忆清点了下,发现竟然没有缺少。 这个萧景呈,会突然变好了? 不可能!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南昭君也不相信,他萧景呈会从一只大灰狼,变成个好人。 她坐在箱子上,盘算着要把这些珠宝首饰和古董花瓶都拿去变现。这些贵重物件,携带起来不方便。 她更担心,如果继续把这些留在离王府。说不准哪天,就要被萧景呈那个男人,给想办法套回去。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还是要把这些换成银票。 南昭君思考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萧景呈进来,没让任何人通报。 他以为自己步履轻盈,谁料,才走到台阶上,阁楼上方就探出来一颗小脑袋。 南昭君不怀好意的盯着他,语气略带质疑,“你来这做什么?” “本王找你有点事。” 说着,他抬步就要上去。 被南昭君拦住,“你有话就站在底下说,我听得见。” “夫妻秘话,岂可叫旁人听了去?”萧景呈一边说,一边就不要脸的登堂入室。他上到阁楼,见南昭君正毫无形象的在满地珠宝里打滚,轻嗤道:“出息。” “你这是嫉妒。”南昭君心情好,不与他计较,她护住自己的那些箱子,警惕的看着他,“你该不会动邪念?” 萧景呈冷笑,寻了张椅子坐下就说,“本王若是对你这些嫁妆有想法,哪里还轮得到你把它们要回去?” “这话别人说我信,你,还是算了。” “什么叫算了?” “我宁愿相信你是没时间动它们。” 萧景呈的心思,都被她猜中了。 他脸色立时难看起来,“你胡说八道有一套,本王说不过你!” “啧,恼羞成怒了。” “你……” 萧景呈手捏成拳头,重重打在一旁茶几上,喝道:“差点被你闹的,把正事给忘了。” 他不管说什么,南昭君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她旁若无人般清点自己那些财产,还不忘在小账本上记下。萧景呈的眼神只要有往那边飘的趋势,她就会把身子别到另一边。 明显是在防备着他。 这点,令萧景呈十分不悦,“你不希望本王看,是希望别的男人看吗?” “你有病就吃药,好吗?” 萧景呈压下心中怒火,语气里满是警告,“本王不知道,你跟太子殿下如何搭上的。但别怪本王说话难听,你已为离王妃,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从此以后,你若与太子那边断了,本王大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南昭君阴森的一笑,“王爷打算这么纵容我吗?” 萧景呈沉默。 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应对,就听见南昭君冷笑着说道,“王爷果然有点大病,对你好的人,你不知道珍惜。对你差的,你反而惯着。” 萧景呈冷脸,“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我不想听。”南昭君不耐烦的打断他,“我听说当初云家的嫡小姐,对王爷痴心一片,到最后,她也没落个好下场。” 她突然提及云昭君,萧景呈怔住。 沉默片刻,他才皱眉道:“那是云昭君自己恋爱脑。她咎由自取,死活都与本王无关!” 呵! 真是会撇得干净啊! 南昭君一下没忍住,抄起手边的夜明珠就朝他砸去。 萧景呈躲开,下一秒,南昭君已经张牙舞爪的扑过来了! 楼下。 傅柔站在月门处,便能瞧清楚楼上那两个嬉闹的身影。 萧景呈在实打实的挨揍,可这影子,落在傅柔眼中,却变成了他与南昭君在嬉戏玩闹。 她气得捏紧了手帕。 红笺满脸疑惑,“姑娘,王爷他……” “走!” 傅柔咬着唇快步离开。 没一会儿,萧景呈从清水苑出来时,浑身都是伤。 他的脸上清晰可见猩红的五指印。 楚墨大为不解,“王爷这是怎么了?” “被猫挠的。” 猫? 这王府里头,也没有猫啊? 萧景呈闷哼一声,那女人可不就是只小野猫? 进到书房,萧景呈刚坐下,就有侍卫进来禀告。 “王爷,那日纵火案的凶手,已经查到了。” 萧景呈面容微变,“是谁。” “是玉侧妃。” 居然是她。 萧景呈和楚墨对视了一眼,双方眼底都有惊讶。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偏偏就是这个不怎么起眼的玉筱安,她怎么敢? 萧景呈眼底掠过杀意,他抬了抬手,“把玉侧妃带过来问话。” 不多时,玉筱安就被带到了书房。 她站在门口,止不住的发抖,“那个,王爷到底找我来干什么?” “你进去就知道了!” 那侍卫说着,竟然毫不留情的伸手推她! 玉筱安身形摇晃了一下,径直从门外跌倒,摔了进去。 “哎呦!” 她慌忙抬头,对上萧景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王爷……” 玉筱安惶恐的跪好,低下头。 萧景呈似笑非笑的问她,“玉侧妃好像很心虚?” “我,我没有。”玉筱安连忙摇头。 “那你抬起头来看本王。” 她哪里敢! 玉筱安神色愈发慌张,萧景呈的脸色就越是难看,他下令道:“来人,玉侧妃妒忌他人,引火造成王府损失。从今日起,禁足。无本王命令,不得离开住处半步!” “不要,王爷,我是冤枉的!”玉筱安还想解释,只见萧景呈抬了抬手,她就被人强行拖回后院。 砰! 门被关上,她能清晰听见他们在外面落锁的声音。 玉筱安用力拍门,根本没人理会她。她挣扎得头发凌乱,瞥见角落里那口水井。 她跑过去,站在井口,大声嚷:“去叫王爷来,否则我就跳井自杀!你们告诉王爷,我要是死了,就是离王妃干的!你们快去,我要跳了……” 这些话传到萧景呈耳朵里,他压根不当回事。 但就在这天夜里,玉筱安真的跳井死了。 一时间,大家都疯传离王妃就是凶手! 第35章 你别走 一大早的,玉筱安的娘家就气势汹汹的找上门了。 傅柔躲在阴影里,掩唇嗤笑。 这个南昭君真是不长记性。 同样的陷害招式,这才过多久,她就给忘了?昨夜,傅柔把玉筱安推入井中,心里是很感谢她的。 要不是有玉筱安那番话,她也不能如此顺利的陷害到南昭君。 现在,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是她害死玉筱安的了! 玉家的人上门大闹,有的在门口嚎啕大哭,有的则是坐在院子里撒野。萧景呈还没有露面,府里的侍卫也不敢将他们如何。 “把离王妃交出来!” “我玉氏一族,虽说小门小户,但嫁出去的女儿就这么无端没了,就是闹到陛下面前,也是要讨个理的!” “是啊,人都死了,连个说法都不给,我那可怜的安儿啊……” 玉筱安的尸体被他们抬出来,蒙着白布,就光明正大的摆在王府门口,引来无数人围观。 这样的伎俩,前两天南昭君刚好用过。 眼下被人故技重施,萧景呈的怒火也忍不住加倍爆发。 他极力平复住自己的心情,这才装作满脸悲恸的出面,柔声安抚着玉家的一众穷亲戚。 好家伙。 玉筱安的娘家不过十几人,还要算上那些家丁奴婢什么的。 可这会子,来了有几十口子。 这是把远方亲戚都给叫来了? 萧景呈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杀人犯法此等大事,在离王府决计不会发生。本王定会查清缘由,给玉侧妃一个说法!” “王爷……” 众人正要趁机索要一笔赔偿,却见萧景呈换了副语气,严肃的继续说道,“但若是被本王查出来,有人陷害王妃,决不轻饶!” 傅柔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是,在维护南昭君吗? 当着玉筱安的一众娘家人面前,萧景呈明确要保护自己的王妃,这件事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就连南昭君本人,都认为他在做戏。 这臭男人,指不定抱着什么坏主意呢! 果然不出她所料。 萧景呈在外面演了一圈戏以后,就立刻来到清水苑找她了。 院子里的那些毒草,长势正旺盛。 萧景呈担心靠得近了,也会有中毒的风险,就特意避得远远的。 他正要踏上台阶,就听到南昭君的冷声警告。 “你就站在外面说话。” 萧景呈顿时恼火,“本王凭什么不能进去?!” “这离王府,哪一寸土地不是姓萧的?” “你随意。” 她越是这样,萧景呈心里就越是犯嘀咕。 反正也不是没被拒之门外过,他干脆就站在那儿,抬头,也没瞧见那抹气人的身影。 “南昭君,今日前院发生的事,想必你都听说了?” “何止听说,我亲眼瞧见了。” “哦?” 南昭君慢条斯理的说道,“王爷让我想起一句话。” “什么?”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 萧景呈眉头紧皱,很快冷静下来,“你说的对。” 他居然还妄想着,这女人嘴里能吐出来什么好话? 真是笑话! 萧景呈想进去说话,最好是,高高在上的坐在她面前,让这女人知道,到底谁才是这家的主子! 他略作沉吟,“你知道吗?此刻玉家的人还在前院大闹,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他们说,还要到御前去告状。” “所以呢?” “其实救你也简单,不过本王的一句话而已。”萧景呈得意的道,“本王只需找个替死鬼,在给玉筱安那些穷亲戚一些银两,便可打发了他们。” 这时,南昭君那颗小脑袋,从楼上探出来。 “你会有这么好心吗?” “当然不会。”萧景呈承认,“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你答应以后为本王办事,听本王差遣,这件事就好解决。” 南昭君想也不想,“我拒绝。” 萧景呈脸一黑,“你……” 他稳住滔天的怒火,冷笑,“本王可以肯定,你是太子的细作。但当今太子无用,废物而已。” “良禽择木而栖,你不如跟着本王。” 南昭君不屑的扫了他一眼,嘲讽:“你有什么本事?难道只会用返魂香,去害自己的父皇吗?” 听到这话,萧景呈顿时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南昭君轻描淡写的托腮,“返魂香用久了,会影响活人的身体。若是陛下哪天突然暴毙了,王爷脱不了干系。” 当初傅柔说用那个奇怪的什么香的时候,萧景呈心里就一直犯嘀咕。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眼下,这件事被南昭君亲自证实了。 这女人本事有多大,说话就多有信服力。 萧景呈心里不得不信! 南昭君看出来他在生气,她就更加肆无忌惮的说,“如今王爷的势力并未站稳,要是出了这档子事,也不知道会对你有何影响?” “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萧景呈摔门而去。 他冲到花园,思来想去还是去找了傅柔。 她竟然在收拾衣物? 萧景呈微微愣住,嘴唇动了动,还没说话,就听傅柔温声询问,“王爷,你脸色不太好,发生什么了?” 萧景呈郁闷的道,“本王按你说的,去策反南昭君,无奈那女人软硬不吃。并且,她居然知道你我给婉妃用返魂香一事。” 傅柔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王妃姐姐有些本事在身上,她能瞧出来并不意外。” 萧景呈不悦的扫了她一眼。 傅柔抿唇,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王爷,柔儿的建议是,不如找机会,杀掉南昭君!” 那女人留着,迟早是个祸患! 她早已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想到这里,傅柔心里的嫉妒疯狂燃烧。 而萧景呈的脸上,却明显露出犹豫。 傅柔简直不敢相信,“王爷,你不舍得了?” 她作势就打包自己的行囊,“那柔儿这就离开,不打扰王爷和王妃的惬意生活了……” “柔儿!” 萧景呈一把拉住她,搂在怀里,“你别走。” “在本王心里,你最重要。” “本王向你许诺,会尽快解决南昭君,夺取英国公府的势力!” 第36章 怎么没见王妃 翌日,离王府便放出消息,说离王妃有孕。王府到处张灯结彩,还要摆酒设宴,庆祝喜事。 南昭君在花圃里浇水,看着那些毒草长势良好,心里总算感到了一丝安慰。 听见被怀孕的消息,还是从路过的两个婢女口中得知。 “王爷跟王妃感情不合,怎么突然就怀孕了?” “主子们的事儿,咱们做下人的哪能这么清楚?” “说的也是,毕竟王妃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也没有。她什么时候失宠,何时复宠,咱都不知道呢……” 南昭君手里的水壶微微停滞,她怀孕了? 她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是萧景呈那个狗东西的计划! 南昭君到前院转了一圈,果然不出她所料,萧景呈居然放出消息,到处跟人说她怀孕了。 然后要借此,宴请英国公夫妇来府上吃席。 这怕不是一场“鸿门宴”? 南昭君略作沉吟,便打算按兵不动。 她太了解萧景呈和傅柔那对狗男女了。 若是此刻阻止,他们必定还会想出另外的计划。到时候,若是她不在府上,去找萧寒珏,那时候该当如何? 不如此时将计就计。 南昭君心中默默有了对策,她打算见招拆招。 萧景呈和傅柔那两个人,脑瓜子有限,能想出来的花招,不过那几样。她上辈子就已经见识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南昭君内心很不屑。 傍晚时分。 英国公夫妻两个,准时抵达离王府。 萧景呈亲自出面迎接。 傅柔脸上带着面纱,遮住了半张容颜,站在人群的最后方,一点也不起眼。 英国公左右环视,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于是询问道:“怎么没见王妃?” “回岳丈大人,王妃她身子略有不适,本王心疼自己的媳妇儿,便没有让她出来吹风,免得受凉。” 一听到女儿身体抱恙,英国公夫人立刻坐不住了,急忙说道:“那我去后院瞧瞧她。” “岳母大人且慢。”萧景呈表现得礼貌有加,侧身做了个手势,“还请岳父岳母先入席,女婿这边让人去请王妃来。” 他一会儿一个“媳妇儿”,一会儿一个“女婿”自称,简直快跟英国公成一家人了。 丝毫王爷的架子都没有。 英国公对这个女婿,十分满意。 他微笑着携了夫人入席。 在英国公夫妇进到席间后,萧景呈和傅柔,互相对视了一眼。 两人心照不宣。 这的确是场鸿门宴,是他们专门准备,要控制英国公两口子的。 萧景呈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对傅柔笑着说道,“柔儿,你当真是本王的贵人。每当本王有难,你都能想出法子来对付,你就是那朵解语花!” “柔儿多谢王爷夸奖。”傅柔微微欠身,随即稍微严肃的复问他,“王爷,王妃那边是不是已经处理好了?” 萧景呈轻轻嗯了声。 他让人送去下过药的梨汤,那女人喝完,已经晕过去了。 并且,为了以防万一,他还专门让人将南昭君绑起来。她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挣脱开。 只要她不出现,就不会捣乱。 他们的计划便会按时进行。 想到这,萧景呈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个女人,属实让他太头疼了。 杀又不能杀,她还特别会给他寻衅滋事。 总之,就是让他不得消停。 席间觥筹交错。 萧景呈不断的寻找理由,给英国公敬酒。英国公的夫人刘氏,则被王府的众多女眷围住,两个人都不得闲。 连问一句女儿的时间都没有。 萧景呈面上笑若春风。 实际上,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嘴角早已翘起冰冷的弧度。 酒过三巡,英国公已经逐渐支撑不住。 这时候,萧景呈给他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那小厮便扶起英国公,客气道:“大人,您喝醉了,王爷吩咐小的,送您到客房稍作歇息。” “我还没有醉,谁说我醉了……” 英国公驰骋沙场,在战场上混了半辈子,什么烈酒没有喝过?他嚷嚷着,就让两个家丁给架了下去,不知送去何处。 萧景呈心中冷笑。 很快,他们的计划就会成功。 那时英国公有把柄在自己的手里,就不愁他不听话了。 他早该这样做! 但凡能想到控制英国公府的法子,他都不会受南昭君那女人一点气! 哪怕是眼见着就能解脱了,萧景呈都忍不住捏碎了拳头! 太可气了! 他脑子里想着南昭君,突然,眼前似乎就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飘过去。 萧景呈霍地站起身。 吓了不远处的傅柔一跳,“王爷,怎么了?” 她怎么觉得,他像是看见了鬼? 只见萧景呈面色微白,抚了抚眉心,摇头说道:“我眼花,看错了。” 他怀疑自己喝多了。 否则,怎么会瞧见南昭君那个女人? 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明明都已经被五花大绑住,还喂了药,她如何挣脱? 定然是他想起她,便急火攻心,这才出了岔子。 萧景呈用力甩了甩头,眼前清晰起来。 没有南昭君。 一定是他看错了。 傅柔不放心的问他,“王爷,真的没事吗?” 萧景呈摇头,随即扫了眼旁边。 傅柔明白她的意思,差了个婢女过去。 婢女扶住被众人围成一团的刘氏,恭敬道:“老夫人,我家王爷说,今夜太晚了,要留宿您与国公大人。” 刘氏焦急的四处张望,“我夫君他——” “夫人放心,英国公他已经先一步去到客房休息,奴婢这便带您过去。” “好,好,谢谢你了。” 刘氏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呢! 离王府的那些侍妾,一个个都跟没见过人似的,那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她耳朵都要聋了! 刘氏离开以后,萧景呈立刻带了人跟上去。 西厢客房。 模糊的灯影映出两道人影。 刘氏站在门口,还有些诧异,门却被人推开了。 屋内那两个人赫然滚成了一团! 衣衫凌乱,气息交错,他们在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啊!” 婢女惊呼一声,连忙捂住了嘴巴。 萧景呈上前一步,“你们在做什么?” 话落,他便瞪大了双眼! 第37章 气出内伤了 原本在地上的那两个苟且的人,应该是英国公和他的小妾,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家丁,和他的小妾? 英国公人呢? 萧景呈一下子愣住。 这时候,刘氏也反应过来,猛地转过身去。 她回头就看见了萧景呈那张要吃人的脸! 萧景呈咬牙切齿,瞬间面上无光! 他安排的是,灌醉英国公,制造他与自己小妾酒后乱性的场面,他随后带着刘氏过来“捉奸”。 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那两个人居然是他府上的家丁与小妾! 萧景呈来不及思考,只知道此刻保住离王府的颜面才是最重要的。他愤怒的甩袖下令,“来人,将他们二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刘氏面色诧异。 她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爷,奴才是被冤枉的,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 “王爷饶命,妾身是遭人陷害……” 无论此时他们说什么,萧景呈都选择视而不见。 赐死,全都赐死! 满盘的计划都被打乱了,萧景呈气急败坏,竟然连刘氏都顾不得,直接绷着脸离开。 傅柔暗中差人将刘氏送到另外的院子。 她这才急匆匆的,去找萧景呈。 而另一边。 那两个本该被赐死的小妾与家丁,在侍卫拔刀之前,就已经被南昭君救下了。 她将一个钱袋子扔到二人面前,说道:“你们从王府的小门走,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夜色中,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 南昭君摸了摸下巴。 感谢她做什么? 这个小妾如此无辜,她不过是萧景呈计划里的棋子而已。用对了,是死。用错了,成为废棋,结局还是死。 那个家丁,是她临时拽来顶替英国公的。如若不然,方才当场被捉的,恐怕就是英国公本人了。 以他的性子,估计酒醒后,得知自己做了那种事,想死的心都有?就算不死,也会被萧景呈威胁利用。 南昭君早就猜到萧景呈的计划,便将计就计,临时拉了个家丁。她当然不能把人命当草芥,这才给了他们银两离开。 做完这一切,她总算能舒口气了。 就在这时,她忽觉暗中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谁?!” 南昭君目光凌厉的射向某处,傅柔脚步一顿,往后退开了很远。 等南昭君飞身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瞧见。 暗中。 傅柔心中的杀意和嫉妒,早已无法控制! 她就知道,定然是这女人在破坏他们的计划! 南昭君,我迟早扒了你的皮! 此时。 离王府大乱,所有人都在搜寻英国公的所在。 “王爷,到处都找遍了,没见到人!”楚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萧景呈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坐在椅子上,目光平时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后,他才缓缓开口,“还有一个地方,你们没有找。” 楚墨疑惑。 不可能,他们每个地方都搜遍了! 萧景呈抬起手,指向了北边的某个方向,声音淡漠,“她的阁楼。” 楚墨心下一惊。 的确! 王妃的清水苑,他们并未搜寻! “那,属下马上带人过去?” “不必了。” 萧景呈起身,一张脸阴测测的,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依他看,除了他之外,谁敢擅闯清水苑,都要被南昭君给杀了。 那女人当真无所畏惧。 清水苑。 正如萧景呈所料,喝醉酒的英国公,此时正在楼上酣睡。 南昭君拿出一床薄被给他盖上。 她才下楼,便瞧见萧景呈大步流星的往进走。 “站住。” 在距离台阶十几米的地方,南昭君出声阻止住萧景呈。 他停下来,不怀好意的打量她。 “本王果然被你骗了。” 南昭君面不改色,“是王爷想害我在先。” 萧景呈脸色完全黑了,“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 后边的话,他自己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想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理清楚这点,萧景呈气得睚眦俱裂:“本王真想狠狠弄死你!” 南昭君毫不示弱的怼回去,“你真恶心。” 他:“……” 原以为这男人要大发雷霆,却没想到,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并且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目光,看着南昭君。 “那个家丁也是你弄过去的,你害本王的名声大损,本王要想办法报复你才是。” 他的语气甚至算不上恶劣。 这下,南昭君拧了眉,“你想干什么?” “呵呵,干什么。”萧景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今夜你父母都在,我们要假装一起睡。” 南昭君摇头,“那你的柔姑娘要吃醋了。” “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南昭君打断了,“我祝王爷和你的柔儿,白头偕老,断子绝孙,祝你永远都被女人牵着鼻子走,永远做没本事的废物。” “你!”萧景呈暴怒的拽住她,却被她轻而易举的甩开。 她似乎没怎么用力,就将他拂开了。 不仅如此,就连南昭君的身影,眨眼间都已经出现在十步开外。 萧景呈十分震惊。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皱起眉质问她,“你要去哪里?你是不是要去找太子?” “你管不着!” 萧景呈万万没想到,英国公还在他府上,这女人居然还敢出去? 他气得口不择言,“你这贱人!你若敢出去厮混,本王这就拿英国公开刀!” “你尽管试试。” 南昭君根本无惧他的威胁,“你想闹得两败俱伤,还是你不得好死?” “……” 他真是快被气死了! 萧景呈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身向外去,却毫无办法。 若说真的动了英国公……萧景呈的目光,不由得向上,扫了眼阁楼。 罢了。 英国公要真在离王府出事,他也难逃干系。 不仅不能动杀人的念头,他甚至还得派人,把这老头子保护好。 萧景呈抚住心口,他严重怀疑,自己被南昭君,气出内伤了! 夜如墨染。 实际上,南昭君没有出府去找萧寒珏。 她潜入王府地牢,打晕守卫,将夜王救了出来。 夜王很诧异,“离王妃,怎么会是你?!” 第38章 夜探 南昭君没说话,径直把夜王送出离王府十几里地,这才停下。 夜王虽说风流成性,喜欢美色,但他是太子的朋友。在当初萧寒珏受到所有人的冷眼相待时,唯有夜王替他说过话。 萧寒珏那个人,在结交朋友这件事上,还是非常慧眼识珠的。他肯认下萧廷之这个朋友,就说明,萧廷之本质上是个好人。 人无完人,喜欢女人是他的缺点而已。 南昭君看着萧廷之说道,“夜王爷,你是太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那日你鬼迷心窍,是受到傅柔傀儡术和离心咒的迫害,才会对我图谋不轨。你放心,我是个明眼人,我不会对你有任何仇恨。” “什么咒术?”萧廷之眼神迷茫。 不过,南昭君却没有急于给他解释,她面容略微严肃,“近日宫中传闻,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提起这个,萧廷之也难得正色起来。 南昭君心想,萧寒珏果然没有看错人! 在大是大非面前,萧廷之也会收敛,会相当正经。 于是她就说道:“婉妃复活,也是傅柔所为!” “还请夜王替我转告太子殿下,我会尽快研制出返魂香的解药。” 一下子听到太多信息,萧廷之表示不解。 他的眼神,在南昭君身上转了转,旋即微微一笑,“离王妃就这么相信本王?” “说了不准叫我离王妃,听起来恶心。” 萧廷之愣住。 南昭君拍了拍他肩膀,说:“不是我信你,是太子信。” “那你与殿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南昭君突然变冷的眼神警告住了。 她随后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知道太多,是要被灭口的。” 虽然清楚她是在开玩笑,但小同志还是莫名的,感到背后一寒。 “行,正好本王也要去趟太子府,那就先走了!” 看着夜王走了没几步,就差点趔趄摔倒的好笑模样,南昭君好笑突然明白,为什么萧寒珏信任他了。 这夜王表面是个刺猬,实际上,他就是个小白兔嘛。 东宫。 荒凉的如同一座鬼城。 萧廷之大半夜的闯进去,也没人通报,无人阻拦,幸好他早已习惯,直奔太子的书房而去。 在他进去后,一个侍卫也悄然靠近。 而在夜王出来之前,他便已经回到了暗处,仿佛从未移动。 很快,太子便送夜王离开。 没人注意到,那个侍卫也随着夜色离开了太子府。 从太子府一路飞奔到离王府,却被告知,离王已经入睡! 他只好等到了天明。 萧景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安插在东宫的眼线,竟然就等在门口,他脸色立刻一沉,“你来做什么?” 那侍卫上前,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萧景呈微惊,“你没有看错?当真是夜王?” “是,属下亲眼所见。” “你先回去。” 他走后,萧景呈才坐到椅子上。果然没多会子,楚墨就脸色慌张的进来。跪下,刚要开口,就被萧景呈抢先了。 “是夜王不见了。” 楚墨十分震惊的抬起头,“王爷如何得知?” “废物!” 话落,萧景呈就阴沉着脸往外去。 春锦阁。 傅柔才起床,正在梳妆,就听到外头的婢女迎道,“参见王爷。” 她连忙示意红笺停手,起身出去迎接。 “王爷,一大早的……” 傅柔话没说完,便看见萧景呈面色威严,浑身都散发着阵阵阴冷。她连忙屏退侍女,“王爷这是怎么了?” 他把太子也在寻找返魂香解药一事告知,傅柔脸色微变,却很快笑着回道,“王爷切勿担忧。” “柔儿手里是有解药的。” 萧景呈打量着她,并没有因此感到喜悦。 这女人,拿他当傻子耍么。 她三番两次的,误打误撞害了自己,这次的返魂香也一样。傅柔只说了好处,并没有将其会害人的事说出来。 萧景呈嗯了声,态度不冷不热。 傅柔看穿他的心思,没说话,转而从里间取出来一面镜子。 “这是什么?”好奇心驱使着萧景呈欲拿起查看,却被傅柔阻止,“王爷,这只是一面镜子而已,这就是解药。” “哦?” “一面镜子,能把一个大活人怎么样?王爷若是不信柔儿,以后大可不用我,倒是您这副怀疑的态度,委实令人心寒!” 萧景呈立刻解释道,“本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罢了,本王听你的,这就进宫,献镜!” 萧景呈着急忙慌的乘马车进宫。 在他转身后,傅柔面上那副委屈的表情,就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神情。 接下来,果然如傅柔所说的那般神奇。 皇帝枕镜而眠,夜夜好梦。 但与此同时发生的事,却非常令人震惊! 宫里的人都在传,说陛下身边的婉妃娘娘,皮肤变得越来越烂,已经开始发臭了! 即便如此,皇帝仍旧每日不离手的与“她”相拥而眠。 “定是魔障了!” 皇后无奈,这后宫她说了不算,她如今,人还躺在竹椅上,每日去哪里,都需被人抬着。 “郑公公,去取本宫的纸笔来。本宫修书一封,你亲自送到太子府,切记,别让人瞧着……” 收到皇后的亲笔信,已是日薄西山。 萧寒珏烧毁信件,起身便出去了。 离王府,清水苑。 屏风后头,隐约透出来一抹曼妙的身影。 萧寒珏踏步进来,就看到南昭君正在换衣服。 看到不该看的,他立刻背过身去,但满脑子竟然还都是方才那个画面。 啧,这女人身材竟然不错! “谁?” 烛影晃了一下,南昭君就已系好衣带,光着脚出现。 她都拔剑了,这才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人,居然是萧寒珏! “殿下?” 见到是他,南昭君非常诧异,但也说不出的高兴。 两个人几日没见,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她? 但她还是矜持了一把,压住心里的喜悦,正色问道:“深夜造访,殿下是否有事?” 萧寒珏忽然一笑,仿若万千梨花盛开。 随后他轻嗤道,“南昭君,你莫非干了什么坏事,愧对本宫?” 第39章 你该感谢我 “为何这样问?” “若非如此,本宫找你来帮忙的,你怎会这般积极乐意?” “我……” 南昭君原本想否认,可话到了嘴边,她临时改口:“是啊,我愧对太子殿下,所以我对你是忠诚的忠心的。” 她很痛快的承认了。 萧寒珏心里,一闪而过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沉眸,将宫中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南昭君。 南昭君听后,若有所思,“那这样,光说我也不敢确定那是什么镜子。我们再次夜探皇宫,我只需要看一眼,便可断定。” 萧寒珏非常严肃的问她,“真的?你只需看上一眼。” “我发誓。” 萧寒珏点点头,手腕一翻,一面镜子就出现在他手中。南昭君脸色微变,“你这是……” “没错,这便是那面诡异的镜子。”萧寒珏无声的勾起了唇,“今夜母后拖住了父皇,我们还有一点时间。” 他说的在理。 时间紧迫,南昭君也没再询问,这镜子到底是如何从宫里给弄出来的。对他们而言,当务之急是看看萧景呈和傅柔那两个人,到底在耍什么阴谋? 傅柔的卑劣手段层出不穷,看来还当真小瞧了她! 南昭君接过镜子,拿在手里的瞬间,就察觉出不对劲。 她看向萧寒珏,问他:“殿下不觉得,这面镜子摸起来十分寒凉吗?” 萧寒珏摇了摇头。 他满眼真诚,不像是装出来的。 何况都这时候了,他没必要看出端倪不说。 窗外的月光照射进来,轻微的白,将萧寒珏的白色绣袍,映得有些模糊了。南昭君垂眸,语气听着略有失望。 “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听听,你拿我当外人,但我也没做过害你的事呀。” 萧寒珏挑眉。 她是在认为自己怀疑她,才有什么都藏着掖着不说? 萧寒珏无奈的笑了笑,说:“本宫体寒,你是知道的,怕是本宫手指的温度,比这镜子都要冷上几分。” 所以方才她说,这镜子异常寒凉的时候,他并未察觉到。 原来是这样! 南昭君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儿,她真该死啊! 怎么把他身中寒毒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好了,你快些查看此镜。” 经萧寒珏的提醒,南昭君的视线,这才重新落在镜子上。 片刻后,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阴阳镜!” “哦?” 南昭君眯眼解释,“顾名思义,阴阳镜的意思,就是虽然两边都是镜面,但一面是人间,一面是地狱。” 萧寒珏有点诧异,“本宫从未听说过,世上竟有如此骇人听闻的东西。” “它的用途,恐怕更是令人震惊。”南昭君也没想卖关子,抬眸和萧寒珏对视,一字一顿道:“殿下,这阴阳镜是用来害人的。” “连通阴阳两界的物件儿,若是被人长久枕睡,是会消耗阳寿的。” 萧寒珏身体微微一震。 他顿时明白了,离王要送这面镜子给父皇的用意,不由得怒火中烧! 这么多年,他贵为太子,如今遭人陷害失势,但无论如何,他想自己继承皇位,那都是顺其自然的事。 他萧寒珏,从来没有想过害人。 可再看看离王都做了些什么? 先是返魂香,然后又是这面害人折寿的镜子。萧景呈一心想做的,就是要害自己的父亲。 萧寒珏勾着唇,一脸冷漠和无奈。 南昭君看他这样,心里也难受,她沉吟道,“殿下,我有个主意,需要你帮点小忙。你能不能找人,做一面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镜子?” 萧寒珏看向她,他不清楚这女人要做什么。 然而他还是答应了,“好。” “尽快!” “七天后。”萧寒珏不冷不热的说道,“最快也是这个时间。” 南昭君拧眉,“太晚了。” “三天。” “为何?” 她托腮笑道,“因为七天的话,我岂不是要七天见不到你?我会想念太子殿下的。” 听了这话,萧寒珏唇边漾出一丝冷意,“离王妃,请恪守妇道。” 南昭君一身恶寒,“为了萧景呈?算了,想想都恶心。” 他:“……” 南昭君把阴阳镜还给萧寒珏,难得满脸的正色,“殿下还是想办法先把镜子还回去,否则,陛下若是找不见它,恐怕宫里要出乱子了。” 萧寒珏眼神微微沉下来,颔首,一转身就不见了。 “哎……” 南昭君舍不得他离开,有些气馁。 这个男人,溜得倒是挺快! 隔天,萧景呈才从别人口中,听到后宫的那些事儿。他当即不屑道,“危言耸听而已,这样的话你们也信?” 虽是这样说着,可他还是急匆匆的,回到了离王府。 “傅柔何在?” “回王爷,柔姑娘在佛堂抄经呢。” 这婢女话没说完,萧景呈的人影都飘出去老远了。 他找到傅柔,脸色有些焦急,“柔儿,现在外头都传闻,后宫闹鬼了。本王觉得,是不是婉妃那个,不太行了?” 傅柔意味深长的看了萧景呈一眼,不以为然道:“没事。” “马上就要过中秋了,等节后,天气转凉,尸体就没那么快腐烂了。” 她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得萧景呈脸色惨白,差点就跳起来,“你,你到底在搞什么?!” 傅柔站起身来,眼底冷色微闪,“王爷,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其实,根本就没有返魂香。” “这些时日,陛下一直都在跟一具尸体同床共枕,但他的意识里,会把婉妃的尸体当成活人。” “你……” “这有什么不好吗?” 看着傅柔面色不改的脸,萧景呈莫名感到一阵恶心。 她说,父皇这段时间都和尸体同吃同住…… “你疯了!本王从未让你做过此等恶劣之事,你自作主张,不听本王的指使,简直犯下滔天大罪!” 傅柔冷笑,“我这都是为了王爷。” “你胡说八道!”萧景呈气得脸色发白,“本王,本王从没想过要害死自己的父皇!” “那是你不敢。”傅柔一针见血,看着他,“我替你做了你不敢做的事,你该感谢我。” 第40章 给一笔钱 “我……”萧景呈情急之下,连自称都变了。他看着傅柔,怎么都感觉,今天的她看起来有些不同。 沉默片刻,萧景呈叹气,“本王如今还没有拿到英国公的权力,父皇那边,不能太快出事。” 否则到时候,谣言四起,对他来说真算不得一件好事。 他是想要得到皇位,但并没有因此急功近利。在他的计划里,夺嫡这样的大事,是需要按计划进行的。 可他的计划,眼见着被傅柔给打乱了。 傅柔猜到他心中顾忌,便劝道:“王爷,你是认为柔儿操之过急了?若没有我逼你一把,也许眼前的光景,会比此刻更加糟糕。毕竟太子那边……” 萧景呈略作思考,便点点头,“你说的对。” 话落,他眼角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事已至此,本王不如化被动为主动,皇宫乱了,那天下就乱了,本王可伺机行动。” “王爷英明!” 萧景呈朝外面轻唤,“楚墨何在?” 楚墨进去后,萧景呈在他耳边吩咐了什么,他就脸色古怪的出去了。 次日。 离王妃有孕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 东黎国上下,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这件事。 南昭君出去买茶,回来的路上,听到糕点铺子排队的那群人在说,她才得知自己居然又“被”怀孕了。 上次萧景呈这么做,还是想制造阴谋,控制英国公府。 只不过被她阻止住了。 现在他故技重施,是想干什么? 南昭君面上阴鸷之色闪过,她回到离王府,第一件事就是把楚墨跟红笺两个人抓了起来。 红笺吓得脸色发白,“王妃,你,你要做什么……” 南昭君慢条斯理的摆弄手中的针线,看着他们二人,笑里藏刀,“没什么,我不会限制你们的自由,你们马上就可以回去,向你们的主子告状了。” 红笺和楚墨面面相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随后,清水苑的阁楼里,传出尖锐的惨叫声! 王府花园。 凉亭中清风拂过。 傅柔正在用新做的红泥小炉,给萧景呈煮茶。 她一边煮一边说,“王爷稍安勿躁,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现在除了配合柔儿,还有什么法子?” 这是纯粹的威胁! 萧景呈真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受到傅柔的胁迫? 她表面上看起来像一只小白兔,天真无辜,可实际上,她居然才是那只最老谋深算的狐狸! 他被算计了。 萧景呈气得说不出话,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红笺和楚墨往这边跑来。 近了,萧景呈才瞧见,他们的嘴巴都被缝住了,血肉模糊! 傅柔也是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回事?” 红笺扑到她面前就哭,无奈嘴巴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咽咽的,听着怪瘆人。 楚墨比她坚强,指了指清水苑的方向。 那意思是,那主儿做的。 傅柔眯起了眼,没做声,看向萧景呈。 他也满脸的意外。 平日里那女人胡作非为,威胁恐吓的话不少说,但他真没想到,她会突然下狠手,给这两个人的嘴巴都缝上了。 这是在警告? 萧景呈和傅柔对视,心中都有了计较。 傅柔心疼红笺,想帮她把嘴巴上的丝线除掉,可才碰到红笺的嘴唇,她就疼得眼泪直流。 “我知道很疼,你稍微忍一下……”傅柔话没说完,却停住了。 她转过身,皱眉看向萧景呈,“王爷,这,这线我解不开!” 萧景呈深吸一口气。 他就知道! 放出那女人怀孕的消息,她必然会有所反击。只是他没想过,她竟然会用如此惨烈的方式,来警告他。 这个南昭君! 萧景呈看了跪在地上的红笺和楚墨,摔袖去了清水苑。 只可惜,南昭君并不在。 她已经去到东宫,坐在萧寒珏偌大的花园里,吃着水果,给他描述自己的计划,需要他如何配合。 末了,两人合计过后,南昭君才把目光放在远处,手搭凉棚,似笑非笑,“殿下,你这花园荒着,真是浪费啊。” 萧寒珏看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 “给我一块地,我种药草,收成之后都为殿下所用。毕竟我给殿下研制的解药里,也需要几味特殊的药,外面买不到。” 萧寒珏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你不会害本宫?” 南昭君嗤笑,“我如果说不会,你会信吗?” 这下萧寒珏沉默了。 其实她说的没错。若她有心思害自己,之前有的是机会,根本不会等到今天,他心里有数,面上却装作没什么表情。 南昭君没等到答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竟然有点小失落。 罢了罢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是需要时间来证明的。 她就不相信了。 自己一心向着萧寒珏,他能永远看不清? 南昭君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上下两难,只能自己默默消化掉! …… 中秋节前一晚,下起了小雨。 夜色昏暗,连书房里的灯都显得模糊。 萧景呈收起桌案上那些与地方官吏往来的书信,打算藏进暗格中,却在最底下,发现了一面镜子。 当即他便大惊失色! 阴阳镜! 这玩意儿怎会出现在他的书房里? “来人,去把柔姑娘请来……” 傅柔冒雨过来,瞧着萧景呈苍白的脸色,还觉着奇怪。当萧景呈指着桌上那面镜子时,她的脸上才露出质疑。 “不可能的,”傅柔拧眉,伸出纤纤玉指,将那面阴森的镜子拾起,左右瞧了瞧。 她眼中有疑色,却镇定的说道:“阴阳镜全天下仅有一面。” 萧景呈更加慌张了,“那,那此时应该在父皇的枕头底下,为什么会出现在本王这里?” 傅柔摇摇头,她的目光,盯紧镜面,疑惑道:“这镜子看起来非常奇怪,但我也不能确定。” 说罢,她看向萧景呈,若有所思,“其实也简单,要想验证这枚镜子的真假,找个人枕着它睡一觉,不就知道了?” 萧景呈闻言拂袖,冷笑:“说的轻松,谁愿意干这档子事?” “没人愿意的!这东西损寿命!” “我们可以不说实话呀。”傅柔和他商量,“到时候就说给一笔钱,谁不乐意拿白捡的钱……” 第41章 回离王府 萧景呈还是觉得不妥,他坐在椅子上,扶额甩了甩手,“那这件事就交与你去办,本王乏了。” 傅柔对他不依不饶,“王爷,这件事必须要你出面,否则……” “否则如何?!” 这声音?! 萧景呈听到,都不由得从椅子上跳起,看向门外。 只见一个太监推开门,随之进来的,居然是当今圣上萧风渡! “父皇……”猛然看见自己的老子,萧景呈面色煞白,他看向傅柔,她却没有瞧他一眼。 而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给皇帝欠身行礼了。 “民女傅柔参见陛下。” “咳咳咳。”萧风渡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进门,坐到就近的椅子上,萧景呈连忙跪到他面前,“父皇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叫人通知一声?” 闻言,萧风渡一声冷笑,“通知?” “若是提前走漏风声,朕要如何亲耳听见,朕最得宠的儿子,竟然想要毒害朕的性命!” 萧景呈暗道糟糕! 他不敢抬头,余光却瞥见了,在皇帝身后的一众人里,似乎有太子的身影? 这更加让萧景呈确定,刚刚他跟傅柔的对话,被父皇听到了! 萧风渡双目浑浊,却透出一丝精明的光芒。他看着萧景呈,眼底尽是冷意,“呈儿,你干的好事!” 他没有明说,萧景呈就继续装傻,“父皇,儿臣听不明白您指的是什么?” “朕早就到了。”看他这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样子,萧风渡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拿起龙头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太子将朕接出皇宫,就躲在暗处,你们的对话,朕听得一清二楚!” “朕扪心自问,无论是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作为一国之君,朕待你离王都是不薄的。” “你是朕最器重的儿子,朕信任你,却不想,你时刻想着篡权夺位,甚至不惜用邪术害死朕!” 萧风渡大发雷霆,萧景呈连忙解释,“父皇,事情不是这样子的……是他!”他指向皇帝身后的太子,双眸猩红,“这一定是太子的阴谋!” “儿臣从未想过害父皇,儿臣……” “朕亲眼所见还有假?” 萧景呈一脸怒容,恨不得了拿刀杀了萧寒珏! “父皇,太子多年不问朝政之事,他怎会突然进宫告儿臣的状?依儿臣看,这分明是他设计陷害,挑拨我们的父子关系!” 萧风渡见萧景呈执迷不悟,他皱着眉,痛心下令道:“来人,将离王带去大牢,听候发落。”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 侍卫仍旧犹豫,萧风渡神色变得威严,“带下去!” “父皇,儿臣还有话说……”萧景呈心里的愤怒暴增,无奈一句话没说完,萧风渡便重重一拳拍在椅子上,“朕一直都知道,婉妃死了。” “朕不舍得她年纪轻轻就离开,你护她尸身周全,让朕觉得她还是鲜活的,朕感谢你。” “但你献阴阳镜,置朕的龙体于不顾,这才是最令朕痛心疾首的。”说到这,萧风渡深呼吸一口,将怒火压了下去,他挥挥手,示意侍卫将人带走。 萧景呈仍旧不死心的叫喊,却无人理会。 离王被带下去后,萧风渡在书房坐了片刻,萧寒珏便拱手说道,“父皇,该回宫了。” 他没有做反应。 萧寒珏就使了个眼色,太监扶萧风渡起身,“陛下,您该回去歇着了。” 随后,皇帝的銮驾如来时一般,低调的离开了。 离王府顿时大乱。 傅柔趁乱,不知何时竟然逃了! 南昭君担心她会连累云家,便亲自去抓,但还是让傅柔给跑了。 “就差一点。”她唉声叹气,靠在路边的树上歇息。 这时,萧寒珏和暗一突然出现了。 天都快亮了。 晨光熹微,他一身白衣光芒万丈。 南昭君移不开眼,萧寒珏都走到跟前了,她还没回过神来。 “抓不到没关系的,若你信任,剩下的交给本宫。” 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南昭君淡淡说道,“我没想到她跑这么快。”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萧景呈的身上。 谁会关注傅柔? 并且,虽说她与萧景呈一路货色,但南昭君也没想到,大难临头的时候,傅柔居然选择拔腿就跑。 萧寒珏勾唇,“她跑不掉的。” 他都这么说了,南昭君就点点头,想到什么,对他说:“今夜多亏了你。” 原以为下雨,他无法把皇帝请出宫来。 没想他做到了。 萧风渡也没有她想的那般昏庸。 谁料,暗一听见她这话,不满的撅起嘴,“你还有脸说……” 南昭君错愕的看向他。 萧寒珏轻咳一声,暗一便住了口。 她还想再问,暗一就被打发到别处去了。 萧寒珏看着南昭君问,“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回离王府。” 他的眼中露出诧异。 南昭君解释,“不管怎样,我的身份都还是离王妃,现在萧景呈的事没有结果,我不能擅自离开。” 萧寒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两人在晨光中伫立片刻,便分开了。 岸边。 暗一发泄似的踢了块石头,看着那石头沉到河里,他仍旧觉得不够。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暗一,你家主子,到底是怎么把陛下弄出宫来的?” 暗一转过身,皱起眉,反问她:“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南昭君眼神沉沉的看着他,“我在问你话。” “我……殿下不让我说。”暗一满脸愁苦的模样,想说,又不敢。 南昭君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保证保密。” 本来暗一就憋一肚子气,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就别怪他嘴巴大了! “都赖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你不知道我家殿下的处境吗?陛下根本不信他的,可你非得让皇帝出宫。殿下无奈,只好以命做赌注,陛下这才……” 他说到这,都快气哭了。 而南昭君的眼角,也泛了红。 竟然是这样! 那个傻子,这招是最简单粗暴的,但若是行不通,她完全可以想另外的办法啊! 他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闹着玩? 第42章 听不懂你讲话 “都怪你这坏女人,我家殿下才会以命相搏!但凡这次出点什么岔子,他的一条命就没了……”暗一还在吐槽,一转身,南昭君却已没了影子! 她去追萧寒珏了。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刚,拿性命做赌注,南昭君心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气愤! 她气萧寒珏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追出去几十里地,南昭君还是没来得及。眼看天色已晚,她就回到了离王府。 天光黯淡,面前整片景象死气沉沉。 离王府被查抄了。 南昭君原以为自己也会被捕,好在皇帝英明,给了她一封和离书。 “离王妃,陛下念你救驾有功,特赐和离书一封,准许你前去牢房,找离王爷签字,方可生效。” “谢主隆恩。”南昭君接过那封和离书,看都没看一眼,拿着令牌,直奔牢房而去。 那太监站在原地,看她风风火火的背影,感慨,“离王妃真是着急啊,一刻也不愿意等。” 他哪里猜的到,南昭君根本不是急着和离? 天牢阴暗,到处可见逃窜的老鼠。 萧景呈被关在尽头的牢房里,他突然失势,仍旧觉得自己在做梦。 一旦梦醒,他就会脱离这个肮脏恶臭的地方! “王爷。” 可这时候,南昭君的一声轻唤,将他叫回了现实。萧景呈皱着眉头,箭步冲到门前,“怎么是你?” “你觉得应该是谁?”南昭君讥诮,“还以为你的柔姑娘会来救你吗?她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进来天子的牢房?” 她一连串的反问,说得萧景呈面色青白交错。 “你,你莫要太过得意!” 南昭君冷眼瞧着他,不屑道:“我为什么不能得意?” “如今王爷身陷囹圄,而我却在外面,还获得陛下赏赐的和离书。看来,陛下果然英明神武,洞悉一切呢。” 她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那只信封。 萧景呈愣了一下,旋即冷冷的笑出了声音,“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本王瞧瞧!” 他说着竟要伸手去抢。 好在南昭君知道他是小人,早有准备,顺势后退了一步。 她打开信封,将里面的几行内容展示在萧景呈面前,牢狱中光线昏暗,可仍旧能模糊的看清楚。 萧景呈面色陡然一变,“你骗人!” “那你说说,为何你在牢里,而我却在外面?” “这都是假的!” 萧景呈怒喝一声,咆哮:“南昭君,这全都是你与太子的阴谋诡计,你们合起伙来陷害本王!”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南昭君突然就迎合他,不唱反调了,搞得萧景呈一头雾水,立刻警惕起来,“你这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样?” 见状,南昭君面色阴冷,看来她在萧景呈的心里,完全就是个蛇蝎毒妇了,让他如此忌惮。 她可真是痛快啊! 南昭君捏着和离书,阴测测的扫了萧景呈一眼,“离王爷,我有办法救你。” “你?”萧景呈嗤笑,“你会救本王,那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的。就算枯树开花,河水倒灌,你说的话本王都不会信。” “哈哈哈哈哈!” 南昭君一阵狂笑,“我就这么阴狠歹毒吗?” “错!” 萧景呈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恨不得跳起来指责她,“你就是天底下最歹毒的女人,没有之一!” “很好,得到离王爷的认可,我深感荣幸。” 这分明是骂人的话。 她南昭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顺着萧景呈的话头往下接,“既然王爷不想谈,那我就识趣,走啰。” 说罢,她扭头就要走。 萧景呈面露急色,“你站住!” 南昭君的脚下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趋势。 眼见着她都要走远了,萧景呈这才吼道:“你回来!”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南昭君这才挑挑眉,回身问他,“真的?” “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她在阴森杂乱的场景里那一回眸,竟然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南昭君很漂亮。 只是萧寒珏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 此时,两人的身份完全转变。他从高高在上的王爷,沦为阶下之囚,而她,似乎越混越好了。 这巨大的落差,让萧景呈心中的嫉妒和愤怒暴增! 她凭什么?! 既然已经嫁给他,不应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他若是死,她作为她的女人,理当一起陪他下地狱的! 萧景呈的手捏得咯咯响。 南昭君站在外面,脸上未见丝毫的幸灾乐祸。 那种冷淡,却足以拒人千里。 萧景呈始终不明白,她对自己的恨意为何如此强烈?除了利用她的感情,进门后冷落她,他似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她若因此嫉妒,这理由不够充分。毕竟不止一次,他深切的感受到,这女人是真正想取他性命的。 “萧景呈。”南昭君突然叫他全名,并立起手中信封,萧景呈抬起头来,那句他签字的话险些破口而出,她却猛然将信封收回。 萧景呈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想垂死之人,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君儿,你对本王还是有情意的是不是……” “你别恶心我了。”他自恋的话没说完,就被南昭君漠然打断,“我并非找你签和离书的,我想要龙骨花。” 萧景呈:“……” 这个小贱人,居然耍他?! 无奈此时他为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是以这女人说什么,他都得受着。 萧景呈沉吟片刻,冷哼道:“什么龙骨花?听不懂你讲话。” “那我走?” “别别!” 他真是没料到,这女人一言不合就要走! 南昭君敛眉,笑容满面的看着萧景呈,一字一顿道:“我没有耐心,你最好说实话。” “你真能救我?” “除了我,没人能救你了。” 萧景呈深吸一口气,眉眼间满是纠结。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信任这个女人。 信她,有被骗的风险。 不信她,就真的没人能救他出去了。 他在这牢房里,是一日也熬不住了。 萧景呈思考良久,最终咬着牙道,“好,本王姑且信你一次!” 第43章 我是谁与你无关 离王府。 门外重兵把守。 南昭君趁夜色翻了进去,直奔萧景呈说的那间书房密室。 她将整个密室翻遍,都没有找到龙骨花。悬剑台上空空如也,倒是有一根白色的丝线,看起来像之前悬挂过某物。 南昭君认出,她在小楼里看到过龙骨花那次,就是用这样的冰丝悬挂在房梁上的。 按说,这时候萧景呈不敢欺骗她。 因为能救他的,只有她了。 南昭君连夜折回天牢。 萧景呈已经睡下,他根本睡不着,空气中难闻的恶臭味,令他作呕。反复翻了几个身,他才听到外面有人。 “谁?” “是我。”南昭君面无表情,声音透着冷淡,她开门见山说道:“萧景呈,龙骨花已经不在你的书房密室里了。” 闻言,萧景呈非常诧异,“这不可能!”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龙骨花所在?” 话落,南昭君拧眉,自问自答道:“是不是被傅柔拿走了?” 萧景呈心下一惊。 真没准! 除了他之外,知道龙骨花在哪里的人,就只剩下傅柔了。 而在离王府出事以后,大家都说,傅柔不知所踪。 起初萧景呈是不相信的。 他的柔儿,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她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生老病死荣华富贵,她都会陪在他身边。 可是,傅柔确实不见了。 这让他的心底产生了质疑,加上如今,连龙骨花也丢了! 萧景呈心乱如麻,南昭君却是淡淡扫了他一眼,说:“龙骨花没了,你也无法提供傅柔的所在,我们之间没必要合作,没有意义了。” 萧景呈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签字,笔墨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南昭君说着,就取出和离书,以及毛笔砚台。 萧景呈气得咬牙切齿,“你竟然只想着利用本王?!” 南昭君摇摇头,“说起利用,我们不过互相伤害而已。” “还有,你对我态度好点,阶下之囚,有什么身份在我南家嫡女面前耀武扬威的?” 她一共说了两句话。 前一句,口气淡漠的,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后一句,恨不得立刻划清楚界限,这让萧景呈十分恼怒。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火冒三丈,“本王不会签字的,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嘘。”南昭君一改往日的嘴脸,竟然对他笑了,还竖起手指,抵在殷红的唇上,轻声道:“谁跟你是夫妻了?你要是瞎说,就别怪我挖了你的舌头,封了你的嘴巴!” “你……”萧景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错了吗?这女人口中,竟然说出如此歹毒的话? “你这毒妇,我要杀了你!” 他说着就冲到铁栏边,张牙舞爪的想动手。 南昭君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天牢可不是做做样子,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被关在这里,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也是插翅难飞。 “南昭君,我咒你不得好死!” 萧景呈仿佛一头暴躁的兽,用尽浑身力气咆哮,双目猩红。 南昭君走近,镇定的将笔递给他,“签字,过几天,我就想办法给你捞出来。” 听了这话,萧景呈才老实下来,狐疑的瞧着她,不说话。 南昭君叹了口气,无奈:“我知道你不信我,可除了我还有谁能管你?反正你我并无什么深仇大恨,你不如赌一把。” 好赖话都被她说尽了。 此时萧景呈的脑子一团乱麻,他鬼使神差的,竟然就在和离书上把字签了。 南昭君仔细检查完,便将和离书收好。 临走前,她隔着牢门,拍了拍萧景呈的肩膀,“王爷放心,你我朋友一场,我定当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好……” 萧景呈费劲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 这女人,真的会有这么好心吗? 待南昭君身影消失后,萧景呈才赫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她巴不得他被千刀万剐,怎会有如此好心,还想救他? 萧景呈气的一脚踢在牢门上! 等他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取那女人的贱命! 两天后的夜里,傅柔偷偷回到离王府。 而南昭君已经和萧寒珏暗中埋伏,守株待兔许久。 眼见着目标出现,南昭君挥了挥手,傅柔便被层层围住。 南昭君现身。 傅柔盯着她的脸,目光如刀,似是想将她戳穿。 南昭君不打算与她周旋,这女人心眼子多,时间耽误的越久,对他们来说越是不利。 “傅柔,龙骨花交出来。” “真是可笑。”傅柔举头望月,面不改色,“南昭君,你有何资格问我要东西?以什么身份,南家的嫡女?” 话落,她眼神一沉,“你真的只是南氏嫡女吗?!” 南昭君冷笑,“我是谁与你无关。” 傅柔转头,唇边笑意阴森,缓缓道:“你南昭君,是巫医!” 南昭君低低道,“是又怎样?你想拜师学艺?” “我没空跟你掰扯,你的身份……” 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本清朗的夜色,突然之间乌云密布。 翻滚的黑云后,隐约有人影出没。 南昭君见此,脸色微变。 她打了手势,示意萧寒珏在暗中隐藏好。 而气焰嚣张,正打算揭穿什么的傅柔,见状也立刻收敛,甚至转身,直直朝着身后跪下去。 “傅柔拜见神宫使者!” 黑暗中,白纱少女提灯而来。 她的肩上,站着眼神犀利的神鸦。 少女没有开口,反而肩膀上的乌鸦,开始口吐人语。 “南昭君,傅柔,吾乃神宫信使。” 闻言,南昭君也垂首下跪。 “传天令,南氏女南昭君,云氏女傅柔,尔等均为神宫下一任宫主候选人。” 傅柔听到这消息,先是一阵狂喜,随后皱起眉头,磕头谢礼后,指着南昭君凶巴巴的说道:“使者大人,我傅柔贵为云氏嫡女,做候选人乃众望所归之事。可她南昭君凭什么?!” “不要脸。”南昭君挺胸抬头,就算是跪着,也比任何人都有气质。 相比之下,她是高傲的凤凰,那傅柔叽叽喳喳的就是只麻雀! 第44章 你还我和离书 最令人无法理解的是,在听见南昭君低低的那声骂以后,傅柔竟然直接站起来,口不择言道:“祭司大人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他怎能允许你这样的女人作为候选人……” 说到这,傅柔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闭上嘴。 神宫信使手中的灯笼闪了一下,乌鸦语气不悦的说道:“你是在质疑祭司大人吗?” 傅柔吓得跪地,浑身都在发抖,“我,我没有,我不敢。” 迫于压力,傅柔不吱声了。头垂得很低,恨不得能扎进地里面。 两个人都作为候选人,这在南昭君的眼里,可算不见一件什么好事。 祭司大人那边,到底是作何打算呢? 她的眼神,不由得飘向了远方。 神宫,月神殿中的那一抹缥缈身影,仿佛就在她的眼前。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听见了萧寒珏的声音。 “还在出神?人都溜了。” 南昭君皱眉回过神,这才发现,神宫信使和傅柔都不见了。 就连夜空,都恢复了清明。 “竟然让她给跑了!” 南昭君气的咬牙切齿,“我刚才不该废话,应该直接结果了她!” 萧寒珏轻笑,“没有用的。” “既然神宫已经选定她,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那个人是怎样打算的,你我猜不透的。” 他口中的“那个人”指谁,南昭君心知肚明。 “罢了,殿下说的极是。”她深呼吸一口,很快冷静下来。 萧寒珏的眼神里,竟然多了一丝戏谑,他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关于离王,关于离王府的一切。” 南昭君到嘴边的“杀”差点脱口而出,被她强行咽下去了,回道:“我自有打算。” 虽然已经极力压制,但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不难听出,语气里充满了强烈的杀意。 “好。”萧寒珏点头,“若有需要本宫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她轻哼一声,没把这话当回事,“如今太子殿下救驾有功,陛下已经恢复你的荣耀了。想必日后东宫事务繁忙,想见殿下一面都难。” “没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萧寒珏没撒谎。 虽说他太子的身份,已经实至名归的恢复了。但是父皇那边,并未交给他太多的事情处理。 “不管怎样,我心情很好。殿下要不要去喝一杯?” 喝? 萧寒珏蹙眉,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重获自由身,我要庆祝!”南昭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挥舞着小拳头,“从此以后,我南昭君只做自己!” 莫名其妙的,萧寒珏就在她身上,感受到极大的活力。 那种生命力的张扬,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他有些动容,正欲答应,这时,暗一突然闪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他歉疚的看向南昭君,“改日本宫请你。” 说罢,他就带着人离开了。 “是谁这么煞风景。”南昭君摇头叹气,自言自语:“算啦,自己一个人也要庆祝。” 这天夜里,南昭君拎着一坛子酒,就在清水苑喝得酩酊大醉。 她坐在树下睡过去,晕晕乎乎之间,好像有人在叫她。 “王妃,醒醒,您怎么睡在这了……” “别吵我……” 南昭君咕哝着翻了个身,猛地睁开眼! 她迅速起身,警惕道:“你是谁?”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身上穿的,可不就是离王府那些婢女的衣服? 那丫头小心翼翼的回答,“奴婢喜儿,是王爷派到清水苑伺候王妃您的。” 南昭君皱眉,“哪个王爷?” “离王爷呀!” 这丫头的一番话,给南昭君说得都糊涂了。 萧景呈不是还在大牢吗? 她走出清水苑,才发现被查封的离王府,居然在一夜之间就恢复往日了! 不仅如此,就连家丁婢女,都比从前多了一倍。 南昭君穿梭在那些陌生的下人之间,直奔前院去了。 才靠近花堂,便听见萧景呈的声音:“仆人暂且这些就够了,剩下的银两,去给王妃置办些秋日穿的新衣裳。” 话落,他抬眼看了眼外头,意味深长的笑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哪知南昭君一进门,就黑着个脸,眼神比刀子还锋利。 “萧景呈,这是怎么回事?!” 被直呼其名,萧景呈非但没生气,反而还让管家先下去了。 他走到南昭君面前,仍旧笑容满面:“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说需要几日,竟然连夜就把本王捞出来了!” 南昭君:“……” “本王真是意外,舍命护住本王的人,竟然会是你!” 她做什么了? 南昭君冷眼看着他,“我昨夜什么都没干,在后院喝酒来着。为了庆祝,你把我休了……” “本王何时休过你?”萧景呈一脸无辜,“王妃,你在说什么,本王有点听不明白。” 南昭君面无表情,手伸进怀里一摸,空的! 她的和离书不见了?! 南昭君记得,她昨日就是将和离书放在这里,怎么会……是他! 她转头将怒火宣泄到萧景呈的身上,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你趁我醉酒,偷了我的和离书!” “萧景呈,你还我和离书!” 他连忙解释,“本王没偷你的东西。王妃此次不离不弃,舍身相救,本王能出狱,全托你的福呢。” “天地良心,王妃这般情意,本王怎会休书与你?” 南昭君脸都青了,她警告萧景呈,“你别给我耍花样,最好把和离书还给我,否则,我闹得你离王府鸡犬不宁!” 今天真是奇怪了。 她越是暴躁的发脾气,萧景呈就越是堆笑,甚至,他面上连一丝发火的迹象都看不见。 南昭君浑身杀气,他还能从容应对,“本王这王府,早就已经鸡飞狗跳了,王妃若高兴,怎么玩都成,本王奉陪!” 在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的时候,他眼底的情绪,已经掩藏不住! 就是他干的! 南昭君可以肯定,这狗男人趁她酒醉,偷走和离书! 这下如何是好? 南昭君紧咬住唇,转身跑了出去。 在她走后,萧景呈脸上虚伪的笑意,逐渐消失。 然而她很快就回来了。 手上还提着一把菜刀,直接砍向萧景呈。 “我南昭君今天就要清理垃圾!” 第45章 不活了 “你这个疯女人!”萧景呈没想到,南昭君动手就算了,她竟然还去拿了一把菜刀? 南昭君红了眼,“你还我和离书!” 这是好不容易得到的,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局势居然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能接受! 这个离王府不能存在,萧景呈也不能继续活着。 南昭君砍了几下,就把刀丢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往外去。 这时,萧景呈竟然叫住她,“喂,其实你也不用这么伤心……” 破天荒的,这狗东西说起安慰人的话。 傅柔在外面偷听,心里就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王爷在做什么?! 他不是恨死那个女人了? 为何此刻,他满嘴说的都是安抚人心的话?突然间,傅柔就产生前所未有过的巨大危机感! 这天晚上傅柔毫无睡意。 她躺在床上,听外面偶尔有蟋蟀的声音。 秋天了,那些小虫子也没几天蹦跶了。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 傅柔深知自己的处境,实际上,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在云家,我算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寄人篱下,表面风光罢了。我还要看人的脸色行事。” “云氏那位主母,处处都在为难我。我想在云家彻底站稳脚跟,能依靠的,必然不只有离王爷。” 何况男人的心思善变,她瞧着,离王对他那位王妃,态度已经从厌恶,渐渐发生改变了。 傅柔自言自语了一阵,便坐起身来。 她连夜修书,送至关外某处。 接下来的几天里,傅柔每天都会写一两封书信,全部都是送往关外的同一个地方。 她要夜倾澜进京! 如今她能想到加以利用的人,首当其冲就是云昭君的那个表哥。 夜倾澜是个粮商,在关外各处都设有粮仓。他在京城的时候很少,基本上都是奔走于外面那些地方。 但只要每年他回来小住,云氏一族便会拿他当上宾对待。 故而坊间有许多传闻。 说的最广的,就是这夜倾澜,其实并不是云昭君的表哥,而是她的亲哥哥,只不过被姨娘家收养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夜倾澜在云氏的地位举足轻重。 傅柔想得到云家的支持,只要拿下夜倾澜,她执掌云家,便指日可待了。 自从离王府出过那档子的事,萧景呈整个人就性情大变。 之前他厌恶南昭君,可眼下却对她百般示好。傅柔则被他冷落在春锦阁。 就连她身边的丫鬟红笺,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红笺端了枣茶进来,劝她,“姑娘,咱们回府去。我听府里头的姐妹说,家主很生气。” 傅柔不以为然,“他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在离王府,为的是什么?我忍气吞声,为的只是给云家的脸上增光。” 红笺垂首道,“可是云家那边的人并不这样说,他们都说……” “说什么?” 傅柔的声音一下冷了,红笺吓得跪到地上,不敢吱声。 “你说,我不恼。” 红笺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那群白眼狼,全都说您是想倒贴离王爷,但是他瞧不上您!” 傅柔冷笑,“真是找死。”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说的有什么错呢? 她就是在倒贴萧景呈,但他的心思,并不完全在自己的身上。 傅柔余光看向窗外的天空,有些发怔的问,“还没有我的信笺吗?” 红笺摇了摇头。 傅柔的心顿时凉了一截。 莫非那些写给夜倾澜的信,他都没有收到吗? 就在傅柔心灰意冷,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了一封邀请函。 有人邀请她去望江楼小聚,署名正是夜倾澜。 他竟是直接进京了! 傅柔连忙梳妆打扮一番,去往望江楼。 望江楼顾名思义,临江而建,夜倾澜定的包厢,就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傅柔进门前,还专门在自己的脸上涂了涂。 进去以后她就开始哭。 “表哥啊,你不知道柔儿这段时间过得多辛苦!” “为了调查姐姐的死因,我想尽办法进到离王府。可是那离王妃心思颇深,一直挑拨我与王爷之间的关系。” “昭君姐姐生前是离王爷的挚爱,我与他联手,就是为了还姐姐一个清白!无奈那南氏嫡女从中作梗,百般阻挠,如今她更是威胁我,说……” 她说了这么多,还故意在这停顿住。 夜倾澜扶她起身,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她说了些什么话儿?” 在他和煦的声音里,傅柔哭得更加伤心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离王妃说,说我的身份见不得台面。她要让我在云氏,毫无生存地位……” “她要让所有人都唾弃我,表哥,若是真到了那天,那柔儿就……就不活了!” 见夜倾澜惊愕,傅柔就更加卖力的扭曲事实,“表哥,我怀疑是因为,我查到了昭君姐姐的死因,与离王妃有关。所以她才这般作践我……” “是么。”夜倾澜大吃一惊,“柔儿,真是委屈你了。” 傅柔摇头,眼里的泪珠儿止不住的掉落,“没有关系的,只要能查出姐姐的死因,为她证明清白。柔儿就算死,也在所不惜!” 夜倾澜神色微微动容,“以你的身份能做到这般,确实很不易了,柔儿,你的所作所为令人感动。” “你放心,只要表哥在,云家那边绝不会为难你。” “任何与你为敌的人,那就是我夜倾澜的敌人!” “我,绝不会姑息!” 话音才落,只见傅柔一抖手帕,捂着脸哽咽道,“表哥,表哥你最好了……” 差人将傅柔送走以后,夜倾澜坐在窗前,遥望远方的江面,脸色霎时就沉了下去。与方才的晴朗,简直判若两人。 他的侍从姜明说道,“公子,外姓私生女的话恐不可信。” 何况明眼人一瞧,便看得出那傅柔是在装柔弱。她哭得那两嗓子,想必应该挺吃力的? 毕竟哭不出来,还得在人前装可怜。 挤了那么两滴泪珠子出来,真是为难她了。 夜倾澜但笑不语,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问道:“让你去 第46章 姑娘好聪明 “已经办好了,今夜便可以过去住下。”姜明点头,但仍旧不放心的提醒道,“公子,那傅柔假惺惺的,您心肠好,可千万莫要上她的当!” 有些话,原本夜倾澜不想说的。 可这么多年了,姜明作为他的心腹,对他的关心如亲人般,他索性就告诉他,“傅柔的确不可信,可眼下,只得先答应她。” “毕竟当初君儿的死,是牵连到傅柔和离王爷两个人。他们俩在君儿死后,皆是如鱼得水,混的有头有脸。这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无奈傅柔那女人,她守口如瓶,嘴巴不好撬开。夜倾澜想,若能获取她的信任,说不定便可办成事情。 哪知,他这边还没来得及行动,傅柔就坐不住了。 竟然一封一封信的写给他,希望他能入京。 这不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于是夜倾澜将计就计,按照傅柔的计划,顺利回到了京城。 以往每年他都要回来小住一段时日。 但云昭君死后的这三年,他没再回来过。 想起伤心事,夜倾澜的目光黯淡下去。 天边,云雾失色。 此时太子府的后院,传来暗一焦急的声音。 “你别摘了!” “今年的桃子我们都还没吃上,这没熟透,你就都给剪了……那是太子殿下最喜欢的求桃子,你住手!” “离王府就没有果树吗?你非得上这撒野,你可知东宫是……” 暗一喋喋不休的出言阻止,却一点用没有。 眼瞅着南昭君衣摆里,兜了满满的大桃。 暗一急的龇牙咧嘴,就在这时,他余光白影一闪,萧寒珏来了。 他像等到救星般扑过去告状,“殿下你看她……” “由她去。” “可是……” “你们都退下。” 萧寒珏屏退左右,走到南昭君身后,轻咳了声,“你可以少摘些,这一棵树都留给你。” 其实南昭君早就知道萧寒珏来了,她就是生气。 她一大早的就过来,东宫的门都没开,她就翻墙进来,在花园里等了半天。侍女说,太子殿下早就醒了。 他有什么事,让她在这闲置半晌? 南昭君气不过,正好看见这棵桃树结了果子,暗一又说,这是他家殿下最喜欢的水果。 她就都给摘了。 原以为萧寒珏看到会生气。 没想他根本不气,甚至还说出那么温柔的话? 该不会是喜欢她了? 念及此,南昭君脸上莫名一红。 为了掩饰尴尬,她随手拿起一个桃子,咔嚓咬了一口。 见状,萧寒珏不禁好笑道,“有毛,要洗一洗才能吃的。” “我不管。”南昭君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坐到萧寒珏身边的石凳上,说:“殿下,我来求助你的。” “哦?”萧寒珏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南昭君愁眉苦脸,“你知道的,离王出事那天,陛下英明嘛,特意赐给我一封和离书,让我去找萧景呈签字,方可生效。” 萧寒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件事,他是知晓的。 提起这个,南昭君就气不打一处来,“萧景呈已经签过字,可是,可是和离书突然不翼而飞!” 她把那天喝酒的事说了一遍,没察觉到萧寒珏的眼神有所变化。 喝酒误事。 看来无论男女,都是一样的道理。 沉默片刻,萧寒珏问她,“你是想让本宫帮忙,寻找你丢失的和离书?” “对呀!” “我实在走投无路了,但我肯定,和离书就是被萧景呈偷走的!殿下,你帮帮我好不好?” 南昭君情绪激动,说话的时候,小手不自觉的抓住了萧寒珏的衣袖。 他轻扫了眼,她如遭雷击般缩回手,目光也挪向了别处。 萧寒珏沉声说道:“本宫帮你可以,但有些话,本宫要说在前头。” 原以为他会讲什么大道理,南昭君洗耳恭听,满脸期待。 可谁知道,萧寒珏竟然说了句,“世上每个东西都有存在的意义,也许,和离书丢失,是因为你与离王的缘分未尽?” “不可能!”南昭君一掌拍在石桌上,“真是气死我了!” 萧寒珏无奈,“你气性这么大,女孩子家家的……” 他话还没说完,南昭君就已经愤怒的走了。 她摘的那些桃子都忘拿了,一边走还一边气呼呼的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以后都不想理你了……” 萧寒珏盯着她的背影,忍俊不禁。 原来女孩子生气,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嘛? …… 离王府,春锦阁。 傅柔含笑进来,手中拿着拆开的书信。 见她心情好,红笺忍不住问道,“姑娘,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傅柔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神,一会子才说道:“夜绫纱要来了。” 这个名字十分熟悉,红笺想了想便瞪大眼,不可思议道:“就是夜家公子的那个妹妹?!” 傅柔笑容深邃,“就是她。” 红笺目光露出疑惑,“那为夜家的大小姐刁蛮任性,她此番进京,怕不是搅浑水来的,小姐有什么可高兴的?” “你不懂。”傅柔心里早就有了算计,红唇轻启,“夜绫纱是来选夫婿的,她若看上谁,我帮她出谋划策,还愁她不感激我?” “如今我需要的,正是外力的支持。有了夜市的帮助,我在云家,谁也动不了我!” 红笺似懂非懂,却非常用力的点头,“姑娘好聪明!” 傅柔轻哼一声。 她要是傻,她一个私生女,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哪还会有今日这般富贵的生活? 不远处的清水苑。 无论周围发生什么事,南昭君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躲在屋子里研究。 她的毒草已经初见长成,龙骨花也已到手,被她晒干磨成粉,放在了酒里,十天后方可使用。 南昭君昨夜观天象,卜了一卦,得知月底便有一天是红月夜。 那晚萧寒珏的寒毒会爆发。 比以往来势凶猛。 她想,反正和离书丢了,她回不去英国公府,只能继续留在离王府。她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制好解药,将他体内的寒毒连根拔起! 上辈子她对不起萧寒珏,所以,这一世,她要熬夜制药,只为赎她前世的罪孽! 第47章 做你的侧妃 傍晚,华灯初上。 京城的街道熙熙攘攘,人群中,一个绯红衣裳的少女骑马飞驰过去,最后停在了一间茶楼前。 傅柔在此等候多时。 她的脸上早就失去耐心,却在见到夜绫纱的瞬间,就表现出笑脸相迎,“绫纱,我在这里。” 夜绫纱过去,还没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问她,“二表姐,怎么样了?” “你叫我什么?”傅柔的脸色顿时变了,她心里有气,也不好发作出来,只得提醒她道:“我如今是云氏唯一的大小姐,你应当喊我表姐。” 夜绫纱大大咧咧的应了声,“行行,我知道啦,我这不是一时半会的,没改过来嘛。” “表姐,我不是故意的。” 她这么说,傅柔的脸色才稍好了些,说道:“你们眼下住在哪里?” “我哥哥在城中租了个院子,就在东市附近。” “为何不来家里小住?” 听到这话,夜绫纱不由得正色起来,“我哥哥说,这次和往常不一样,我们不能住在云家。” “为什么?” 夜绫纱摇摇头,“哥哥不说。” 想来是夜倾澜的打算,并未告知他这个愚蠢的妹妹。 傅柔眼里闪过一丝情绪,她笑着开口:“先不说这个了,你自己的事情办得如何了,可有寻到如意郎君?” 夜绫纱闻言,面上浮起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表姐,我在信里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傅柔这才想起来,她似乎有提过。 “你只说了那人长得遗世独立,这范围可太广了。” 夜绫纱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在看她们这边,她这才提着裙子,坐到了傅柔的身边。 那一双眼睛满是桃花,“表姐,那个人你认识,他叫清越。” 傅柔微微怔住。 夜绫纱双手托腮,一副憧憬的样子,“听说他是神宫的弟子,我就遥遥看了眼,长得真是深入我心!” 傅柔面色微变,“你可知,神宫的弟子是不可以有这些凡尘俗事的牵绊?” “说白了,他们不能和人成亲生子的。” “我当然知道啊。”夜绫纱眼里没什么意外,她翻了个大白眼,“不然我也不会找到表姐你。” 傅柔直接拒绝,“不行,这件事风险太大,我帮不了你。” “表姐!” 傅柔作势要走,“你要么换个人喜欢,要么换个人求,我没办法。” 她人都来了,夜绫纱目的还未达到,怎么会轻易放她离开? 眼见着夜绫纱抱着傅柔不松手,她无奈道:“我要帮你,就顶了天大的风险,你知道吗?” “本来我在云家,我的身份就很特殊,若是冒险帮你成就姻缘,我恐怕,要被父亲打死的。” “不会!表姐,只要你帮我解决和清越的事,我保证,云家主那边不会找你一点麻烦的!” 一听这话,傅柔嗤笑,“你拿什么保证?” “夜氏全族的荣耀!”夜绫纱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她非常严肃,“表姐,你帮我追到清越,我就让哥哥帮你。我没办法保证,但我哥哥,他一定有办法让你在云家横行霸道的!” 夜倾澜当然有了。 傅柔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有了夜绫纱的承诺,傅柔这才故作为难的给她出主意,“神宫的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你想拿下清越,唯一且最快的办法就是,生米煮成熟饭。” “这样的话,只要清越犯了大错,就不得不离开神宫,与你成亲,跟你彻底的在一起了。” 听傅柔这么一说,夜绫纱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她想了想,皱眉道:“可我与清越并无交集,这还要表姐帮忙。” “可以。”傅柔点了点头,微笑着将夜绫纱送走了。 之后傅柔回到王府,正巧撞见南昭君从萧景呈的书房出来。 她直接拦住,质问南昭君:“你找王爷干什么?” “我找我自己的夫君干什么,需要向你汇报吗?”南昭君毫不犹豫的给她泼冷水,“你以为你是谁?这是离王府,我是离王妃,你算个什么东西,整日的在我眼前晃悠?” “你……” “我什么我?萧景呈不在,你有什么资格在我南氏嫡女、离王妃面前指手画脚的?” 南昭君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怼得傅柔哑口无言! 她竟然无法反驳! 是啊,这是人家的地盘,她也只能依靠着离王才能站稳! 而那个男人,根本不会时刻守在她的身边。 傅柔气得干跺脚。 南昭君意味深长的扫了她一眼,抬步离开了。 傅柔瞪着她的背影,满眼的杀意! 气急之下,她直接闯入了萧景呈的书房,失态道:“王爷,王妃她……” 萧景呈不悦的抬起头,语调转冷,“她怎么了?” “她,她刚刚从这儿出去了。” 傅柔惯有见风使舵的性子,瞧着萧景呈脸色不妙,她就及时转口。旋即换了副温柔的嘴脸,绕到他身后,给他捏肩捶背,“王爷,柔儿有个不太成熟的建议,还是想说出来给你听听。” “你说。”萧景呈闭目后靠。 傅柔手上动作不停,声音轻柔的能滴出水来,“王爷,如今我是奉旨在王府祈福的。你的身体一旦好起来,柔儿就必须要离开了。” “柔儿愚钝,但也想一直留在王爷身边。从前王爷许诺,要将正王妃的位置留给我,但柔儿觉得,不如让我先进府做个侧妃。” 闻言,萧景呈睁开了眼。 傅柔站在他身后,自然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 傅柔继续说道,“侧妃也无所谓,只要能留在王爷身边,什么名分,柔儿都不在乎的。” 她虽然这样讲,可语气里仍旧能听出她的埋怨。 萧景呈脸色一变,拒绝的话溜到了嘴边,他又改口道:“侧妃的位置谁都能坐,太委屈你了。” “柔儿不怕委屈!” “可是本王不愿意你受这气。” “王爷,你是不是不愿意?” 萧景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语重心长的转头看向她,“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傅柔目光坚定道:“王爷,柔儿求你,就允许我入府,做你的侧妃!” 第48章 虚惊 可无论傅柔怎样哀求,萧景呈都绷着脸,找尽各种理由拒绝了她。傅柔心生怨恨,垂在身侧的手捏紧,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在她走后,萧景呈便从书房出去,往花园的方向走。 傅柔紧随其后,他完全没察觉。 假山上,站着一袭紫衣的萧清衡。 端王和离王向来走得近,他们虽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在皇室之中,两人算十分亲近了。 萧景呈纠结道:“四哥,柔儿钟情本王多年,其实也该给她一个名分了。她想要王妃,目前给不得,侧妃倒是无妨。” 萧清衡用一种不能理解的眼神看他,诧异道:“老七,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给柔儿一个侧妃的名分。日后她在王府里,倒也是进出方便,如此可好?” “好什么好!”萧清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给他分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娶一个外姓的私生女!” “若是云家对她,当真有她说的那般好,为何不将她的姓氏改过来?云氏族谱里没给她留名字,云家主也尚未将她扶正,以后的事怎样都是未知的。” “老七,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切勿犯糊涂呐!” 萧景呈默默垂下眸,“我知道了。” “唉。”萧清衡叹了声气,拂袖离开了。 只剩下萧景呈独自发呆。 傅柔在暗处,浑身都在颤抖。 她刚刚,差点就按耐不住,冲过去找他们理论了! 可巨大的愤怒之下,傅柔还是忍住了。 她明白,方才端王的那番话,说的分毫不差。 目前在云家,她的处境不就是那样吗? 作为族谱上没有的私生女,不配拥有云氏嫡姓,她只能跟随母亲姓傅。无奈,她那母亲死的早,根本帮不上她半分。 其实就算母亲还活着,她们如今的处境,指不定是什么样子的。 傅柔收回心思,决定回一趟云家。 她刚到云家门口,福伯就开门急匆匆的出来了。 傅柔作着伸手叩门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收回。 福伯一见是她,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慈祥起来,“大小姐,您回来了啊。” “福伯,我爹爹在家吗?” 福伯愣了一下,回她,“老爷才出去没多久。” “那我回房间了,要是爹爹回来,劳烦福伯告诉我一声。” 傅柔在云府的一众下人面前,从来都是好脾气。 大家都愿意跟她说话。 谁知道,福伯刚把她放进来,就被路过的云家主母周氏瞧见了。 她吩咐丫鬟往这边来,撞见周氏,傅柔脸色微变,却依旧笑容满面的欠身行礼道:“母亲。” “我不是你的母亲!”周氏脸色骤变。 傅柔不露痕迹的勾起了唇,低声道:“是父亲准许柔儿这么叫的,柔儿也只是尊重主母而已。” 她轻描淡写的,就把话锋扔到云沧海的身上。 惹得周氏发脾气不是,不发脾气,心里那口气还咽不下去! 顿了顿,周氏的目光看向福伯,带着几分责怪,“福伯,你是管家,怎么这家里,随随便便的谁都能进来?” 福伯喃喃自语,“可这是老爷吩咐,她是云家的大小姐啊……” 他话没说完,周氏带着一众丫鬟就走开了。 傅柔盯着她们远去的身影,意味深长,“福伯,主母这是要去哪里?” 福伯摇了摇头,“这几日每天这个时辰都会出去,有时候回来晚了,连晚饭都来不及吃。” 这太奇怪了! 傅柔往后院去,却是直接从东侧门离开了云府。 她追上周氏的马车,才发现她停在了三清寺的外头。那些云府的婢子们,也都等在寺外。 傅柔飞身跃上墙头,一眼就瞧见,周氏跟一个和尚互相拜过以后,就去了旁边的院子。 那有一道小门。 等周氏出来,傅柔才悄悄潜进去。 门后是个祠堂,上面赫然供奉着,“云氏嫡女昭君之位”这几个字。 这居然是云昭君的牌位! 好你个周氏,竟然胆敢在外面祭拜自己的女儿! 傅柔眼中闪过凌厉的光芒,她抬手将云昭君的牌位拿走,直接坐在书房里,等云沧海回来。 晚饭前,云沧海才出现。听完傅柔一说,还拿出了刻着云昭君的牌位,他顿时勃然大怒。 “来人,将夫人带过来!” 傅柔欠身,“父亲,柔儿先回避。” “你就在这里。”云沧海摆摆手。 傅柔笑容意味深长,她低着头,声音听起来弱弱的,“可是被母亲看到不好,柔儿不是想害她,她这样……柔儿是想救她的。” 她说着就泫然欲泣,“若早知道父亲生气,柔儿便隐瞒此事,打死也不会说了!” 云沧海动容,“柔儿,你,你真是个好孩子!” 处处都要为旁人着想,难怪她从小就经常被人欺负。 云沧海叹气,“罢了,你且回。” 傅柔从书房出来,恰逢周氏进去,摔杯子的声音,辱骂斥责声响起。这天晚上,周氏就被禁足了。 傅柔唇角上扬,无声的冷笑。 禁足? 这可不够! 她傅柔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是夜。 夜空中乌云密布,似乎要下雨。 一道惊雷劈过,南昭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娘! 她刚才做噩梦,梦到娘被关在小黑屋里,她吓得瞬间就惊醒了。 南昭君抚着自己的心口,虚惊一场。 原来在做梦。 轰隆隆。 窗外电闪雷鸣。 南昭君听到门口响起的脚步声,皱起眉头。 下一瞬,萧景呈推门而入! 南昭君脸色微微一变,“你干什么?” “本王有事同你商量呢。”萧景呈一边说,一边泰然的走了进来。 南昭君眉头一拧,“滚出去。” “本王……” 萧景呈装逼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眼前黑影一闪,他腰上骤然一痛,南昭君用力将他推出去,“有话也站在外面讲。” “你又发什么疯?” 南昭君不知何时已经穿好衣裳,就站在萧景呈面前,冷冷的看着他,“这话该我问你。” “大半夜的,你跑我的房间里做什么?” 萧景呈冷哼道:“做什么?你是离王妃,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想对你做什么,还用向你汇报?!” 第49章 不准靠近 “你抽哪门子疯?”南昭君听他这番话,都觉得非常恶心,“萧景呈,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别人要睡。你睡不着,就自己找地方凉快去!” 见她突然动怒,萧景呈愣了一下。 随后,他竟然后退几步,叹气,“本王才忙完公务,不知道这么晚了。找你,是有件事要说。” “你到外面去。” “本王已经在外面了呀!” 南昭君眉头紧皱,不悦的说道:“我是指院子里。” “你平时说话在哪里,就在哪里,没我的允许,你敢打扰我睡觉,看我不……”她说着,就朝他挥挥拳头。 “好。” 萧景呈竟然真的退到楼下,他还在抬头,望着阁楼的方向,认真的道:“本王打算纳几个侍妾,你作为王妃,这件事理应通知你一声……” 他说了半天,都没人搭理。这才意识到,这女人莫不是睡过去了? 连哄带轰的给他弄走,她转脸就睡了? 萧景呈气得脸都白了! 他攥紧手,忍住冲上阁楼的冲动,甩袖而去。 萧景呈回到书房,楚墨劝他,“王爷,该歇息了。” “本王睡不着。”萧景呈捏了捏眉心,忽然诡异的勾起唇,自语道:“南昭君,别以为本王拿你没办法!” 楚墨抬头看他。 萧景呈的语气顿时变得阴戾起来,“什么狗屁离王妃,没了本王,她还算个什么东西?” “既然已经嫁进离王府,想要离开,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萧景呈一字一顿道:“女人,生完孩子就老实了。” 楚墨震惊,“王爷的意思是……” “给她下点药,弄晕了抬到本王的房间里。”萧景呈眸光深邃,神色阴狠,“但现在那女人不好惹,用迷香也罢。总之,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什么玩意儿? 楚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以为听错了,不确定的问了句,“王爷,这样行吗?” “不知道。” 但不这样的话,是绝对不行的。 南昭君要在离王府横行霸道起来,谁都拿她没辙! 萧景呈等不及了,当即便让楚墨去准备。 乌云憋了半宿,电闪雷鸣,愣是一滴雨点也没掉。 清水苑,无声潜入一抹黑影。 那支灌满迷药的竹管,捅破了窗户纸…… 很快,黑影进到房间,连同被子一起将人打包扛到萧景呈的卧房。 “你们下去!” 他屏退左右,声音竟然已经带了丝急不可耐。 烛光昏暗,可当他揭开被子的瞬间,看到的竟然是傅柔的一张脸! 这是怎么回事?! 萧景呈面容骤变,大喝道:“楚墨,你给本王滚进来!” 楚墨一头雾水。 他身上的夜行衣还没褪下,就跪到萧景呈面前。 “你干的好事!” 楚墨看清楚傅柔的脸,本能的解释,“王爷,这……” “你闭嘴!”萧景呈头疼,“本王真是养了你们这群废物,我要是输了,就是让你们害的!” 萧景呈气冲冲的从房间出去。 他走以后,装晕的傅柔就醒过来。她怒视楚墨伸到一半的手,质问他:“你想干什么?!” 楚墨立即缩回手,摇头解释,“我,我什么也……” “我不想听你说话。”傅柔冷冷打断他,修长的手指捏在被子上,不由得攥紧,指节发白。 映得她一张小脸面无血色。 好一个萧景呈! 就算他的计划失败了,那看到被子里是她,他就无动于衷吗? 他一点也不想碰她? 此时,对面的房檐上。 南昭君啃着苹果,收起看好戏的嘴脸。 她感谢傅柔。 要不是她上赶着,这时候被送到萧景呈床上的,恐怕就是她了?这个狗男人,竟然真敢下手! 看来老虎不发威,有人当她是病猫?! 萧景呈出去后,一夜未归。 天快亮时,他才满身酒气的回到王府,进了屋倒头就睡。 楚墨吩咐婢女在外等候,若是王爷醒来,她们随时有人伺候。 可没过多久,前院竟然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 这动静闹得不小,楚墨还以为是有人家在接亲。打死他都没想到,这声音越拉越近! “来来姐妹们,接下来要参观的这里,就是咱们离王爷的内院了。他本人的房间也在这里……” 南昭君的嗓门很大,楚墨循着声音望去,眼皮子一跳! 只见在南昭君的带领下,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像花蝴蝶似的,簇拥过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楚墨还是下意识挡住她们,面容威严道:“来者何人?擅闯离王府重地,该当何罪!” “哎呦!”一个女人扑上来,假装崴到了脚,使劲往楚墨的身上歪,“小哥哥,奴家是外头杏花楼的!” 楚墨:“……” 这股子刺鼻的脂粉味,他就知道这些女人都不是正经人家的! 但他真没想到,这个离王妃,她招惹这群人干什么?! 楚墨一把推开那女人,这些人都跟来到自己家里一样,到处乱看,有几个还往王爷的卧室瞥! 楚墨如临大敌般看向南昭君,“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南昭君拍拍他肩膀,勾唇:“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你家王爷不是想纳妾吗?这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美女,他想传宗接代,我作为王妃,必须大力支持!” 楚墨满头雾水。 南昭君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放心,她们已经参观过前院和王爷的书房了,就差他的房间没去。” 话落,她击了击掌,招呼那群莺莺燕燕,“姑娘们,来,我们马上就要参观离王爷的‘闺房’了,大家想进去吗?” “想!” 异口同声,震耳欲聋。 楚墨吓得拔出了剑,就挡在门口,“我看谁敢动!” 南昭君微微一笑,“姐妹们,我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他不过是个侍卫而已。你们听我的,王爷就在里面,先到先得……” 楚墨简直快被她气吐血了! 还先到先得? 她拿王爷当什么了! 他气势汹汹的拔剑四顾,语气里满是警告,“不准靠近!” 无奈,那些女人才不听他的。 她们一窝蜂的全部冲上去…… 很快,楚墨的剑就不知道被谁踢到一旁。 第50章 秘密 还在睡梦中的萧景呈,忽然被一阵阵笑声吵醒。他酒气未褪,睁开眼,看到那一屋子的女人,还有被她们捏脸做各种造型的楚墨,还以为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等他反应过来以后,整个人瞬间暴跳如雷。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本王的房间里肆意翻动!” 其中有人看上了他的脸,一个劲儿的往过凑,“王爷,奴家们以后都是你的人啦!” 什么东西? 萧景呈直觉不对,他抬头往外看,果然瞧见南昭君站在他的房门外,一脸的阴狠笑意! “南昭君,你干的好事!” 萧景呈气势汹汹的冲出去,回来时,手中拎着菜刀,“南昭君,你有本事招惹这群女人进府,就不怕本王剁了你?!” “哎,你昨夜说你要纳妾,我赶紧给你找这么多美女,供你挑选。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呢!” 虽然她嘴上这样说,可人还是退出去老远。 萧景呈黑着脸,让人把这些莺莺燕燕都给撵出去了。 他一转头,南昭君也不见了踪影。 她跑的倒是挺快! 萧景呈恨得咬牙切齿,真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会想出如此恶劣的手段! “别让我逮到,我非得弄死你!” 他自言自语,回屋就将门用力撞上了。 没多会,傅柔就来了。 其实昨天萧景呈想和离王妃圆房的计划,是遭她破坏的。她那么一心想成为离王妃,怎么可能允许别的女人,怀他的孩子? 萧景呈的出发点,就是想让南昭君怀孕。女人一旦有了孩子,不管从前如何,她都会对自己的丈夫死心塌地。 傅柔怎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当机立断,就狸猫换太子,将自己跟南昭君掉换了位置。可谁知道,萧景呈竟然对主动送上门的她,视而不见!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傅柔收回心思,重新换上一副温柔的模样,轻轻叩门,“王爷,柔儿求见。” 她已经做好推门的动作了,这时,屋内却突然传出萧景呈冷漠的声音,“你且回。” 傅柔脸色微变,却仍旧耐心的说道:“王爷,我找你有很重要的事情商量。”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本王要歇息了。” 傅柔就是瞧见方才发生的事,这才趁他心情不好,过来表以慰藉。 但萧景呈丝毫不给面子。 吃了闭门羹,傅柔也只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厚着脸皮道:“那王爷就好生歇着,我晚些再来。” 转身的瞬间,傅柔的面容便阴沉下来。 萧景呈最近做事的态度很令人不解。她是站在他这边的,可他却时刻表现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就因为端王跟他说的那番话吗? 她虽是私生女,可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苦心经营着自己的人设。在众人看来,她是大家闺秀,更是神宫神女。 有多少人想亲近她,却连她的鞋边都碰不到呢? 她一门心思扑在离王身上,如今他也瞧不上自己了。 傅柔刚走到门口,一道身影已经如风般出现在她眼前,“傅大小姐,在想什么事如此出神?” 来人正是南昭君。 普天之下,敢这么叫她的人,也只有这个女人了! 她傅柔越是厌恶什么,她南昭君就越是喜欢拂她的逆鳞。 傅柔颇为警惕,“你拦我作甚?” 南昭君微微叹气,目光十分锋利,“你不能留。” 话落,她就提起傅柔,几个点落消失在墙外。 傅柔以为南昭君是要下毒手,却不想,南昭君直接将她带到了她的私宅。 这三年来,表面上傅柔是要依附云家存活。可实际上,她早就已经中饱私囊,利用神女的身份,不知收受多少贿赂,在城内置办了这处房产。 重点是,这是个秘密。 除了傅柔与萧景呈两个人外,没人知道了。 傅柔深吸一口气,不由得看向南昭君。 她是如何得知的?! 这南昭君神出鬼没的,见不到她人的时候,永远都猜不到,这女人会在背后搞什么手段! 见傅柔迟疑,南昭君笑了笑,阴森的开口,“傅柔,有些事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跟萧景呈背地里干的那些肮脏事儿,你以为就真的天衣无缝吗?” 她意有所指,傅柔来不及思考,颈上忽然一凉。 一根纤细的银丝,如刀斧般锋利,随时可以取掉她的性命! 傅柔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她担心,哪怕自己呼吸用力了,都要被划伤。 “你要做什么?” 南昭君双眼中看不到半点情绪,“你是个聪明人,如果我现在把你杀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傅柔沉默了。 南昭君直视傅柔的目光,“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无声息的死在这里,要么将剩下的龙骨花交给我。” 傅柔咬唇,还不愿承认,“什么龙骨花,我听不懂你说话。” “那你就是想死喽?” “不在我这里!” 南昭君也不跟她废话,神色逐渐冷淡下来,眼底掠过一丝杀意。 “行,那我就成全你……” “等一下!” 傅柔没想她会真的动手,傀儡丝只是轻轻在她喉咙上划过去,她就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我给你就是了。” 那天,南昭君把手里的龙骨花磨成粉,酿酒,但她很快就发现分量不对。那花是她从萧景呈书房里偷出来的,当时就觉得奇怪,没想是只有一半。 他跟傅柔还真是不简单。 这两个人,竟然是分别将龙骨花给藏起来了。 萧寒珏的那一半,倒是没有刻意隐藏,就随手放在书房的花盆里。南昭君好几次从那边路过,竟然也没察觉。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想来还是有道理。 拿到剩下的龙骨花,南昭君转身就走。 傅柔还以为,她会警告自己几句。 没想她就这么离开了? 这女人的心思,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夜幕四合,东宫。 如今的太子府,早已恢复往日的辉煌。 门庭若市,宾客如云。 南昭君好久没过来,站在门外观望,忽然就觉得,这里变得好陌生。 仿佛不是当初那个太子府了! 第51章 是你干的 但无论如何,萧寒珏如今得势,南昭君都发自内心的,替他感到高兴。其实这些,何尝不是属于他呢? 前世若非她的那一番话,这些原原本本的,都该是萧寒珏的。 别人觊觎不得。 南昭君收起心里的愧疚,想了想,还是从后院的高墙翻进去的。 恰好暗一从此路过,他见状欲阻止,也不知道为何,最终竟然给她放了水。 算了,这女人对太子殿下,多少有点特殊。 他何必自讨苦吃? 用她的话说,她但凡是对他家殿下有半点的坏心思,那下杀手的机会多的是,何苦等到今天? 暗一清楚,在他自己的心里,对那个女人的芥蒂,也逐渐释怀了。 只是嘴上不承认而已。 南昭君顺利的进到萧寒珏的书房。 他这书房是带阁楼的,她听见楼上的动静,似乎是萧寒珏在跟一个男人聊天。那男人的优雅举止,大概是某个臣子。 往日,那些人巴不得对他远离。 如今却都一个个的趋之若鹜。 南昭君冷笑。 她在楼下晃悠了一会子,萧寒珏的正事才谈完。 他亲自将人送走,回来时,对着空气浅笑道:“还不出来?” 南昭君诧异,一脸古灵精怪的出现在他面前,像只小鹿歪着头,“殿下,你居然知道我在?” “你来时本宫便知道了。” 南昭君笑了,“看来是好久不见,殿下也思念我了。” 听到这话,萧寒珏扫了她一眼,笑道:“如果这样解释,能让你开心一些,倒也无妨。”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南昭君总觉得,太子府恢复荣耀了,连带着太子殿下的心情都转好了。 多云转晴就是这么个意思! 她重生的时候,遇到的萧寒珏生杀予夺,简直就是变了个人,阴冷的令人感到恐惧。 可是此刻,她在他的身上,隐约瞧见了从前的影子。 陌生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南昭君的心止不住的怦怦跳! 她极力稳住情绪,才想起说正经事,“那个,我已经研制出解药了,红月之夜就可以用龙骨酒给你解毒。” “不过我还没准备好,这种酒,我也是第一次做,要等到月底,刚好是有红月夜。” 听她说完,萧寒珏的面上,竟然没有多大的变化。 他的眼中毫无意外,也没有她想看见的惊喜,他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南昭君不满的撅起嘴,“你不相信我吗?” “本宫没有。” “你分明就是有。” 南昭君的心里有些难受,她挠挠头,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住,“其实我知道,你不信任我的人,也不相信我的巫医术。” 他有吗? 萧寒珏奇怪,她这想法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早在离王萧景呈遭人刺死的那次,他就瞧出来了,这个南昭君会医术,她能用巫医令人起死回生。 如果这点还不足以证明,那么神宫的信使总该能使人信服? 神宫都宣布她是神女,并且是一宫之主的继承人了。 他还有什么不可信? 只是萧寒珏的性子内敛,哪怕是他相信谁,都不会轻易被人知道。 沉默了良久,萧寒珏重新开口,“你要救本宫,本宫很感谢你。” “但你离本宫越远,对你而言越是安全。”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南昭君听出来他这话里有想要保护她的意思,毕竟是,不靠近,就不会带来伤害。 眼红太子身份的人那么多,像萧景呈那样惹是生非的王爷,亦不在少数。 可她有什么害怕的?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南昭君才无所畏惧! 她无视萧寒珏警示的话语,径直说道:“到时还请太子殿下准备好,另外需要有人把守,解毒期间不可被人打扰。” 他这边有暗一在,倒还是很令人放心的。 并且南昭君在离开的时候,瞥见萧寒珏的身后有个影卫。 那好像是一个女孩子? 她匆忙的走了,也没看清楚。 回到离王府还在想,萧寒珏身边有个会功夫的女孩子,这很稀奇啊! “姑娘,这里的蔷薇花就可以吗?” 南昭君突然听见隔壁有人声。 她靠近,发现居然是红笺和傅柔。 她们两个在采摘花瓣。 傅柔掐了一朵白色的蔷薇,放在鼻下轻嗅,忍不住感慨,“好香。” “姑娘比花儿美,比花儿还香!”红笺满脸谄媚,“姑娘,你说的这种办法,真的会让皮肤白皙透亮吗?” “我试过的,靠谱……” 主仆二人摘了不少的花回房。 南昭君望着那一地的花瓣,忽然心生一计。 傅柔这么臭美,是想勾引萧景呈吗? 那她,就“助”她一臂之力好了! 傍晚的时候,傅柔用蔷薇花瓣沐浴,套了件轻薄的纱衣,坐在镜子上,用温水沾湿花瓣,敷脸。 这是她保养皮肤的小秘密。 然而今日,花瓣敷到脸上去的时候,傅柔就明显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她没在意,以往这样做都没事。 过了片刻,傅柔看向镜子里的脸,忽然惊叫起来。 “啊!!” “我的脸怎么了?!” “我的脸毁了,呜呜……” 窗外。 南昭君啃着苹果,看着烛火映出来的那两道身影,忍俊不禁。 傅柔着急忙慌的跑来跑去,折腾了半个时辰,才把自己这张如花似玉的脸给保住。 即便如此,她的脸仍旧肿得像个猪头,短期内无法见人。 她用纱布遮住面,打开窗子透气,却突然瞧到桃树上的那抹身影。 只见南昭君白裙似雪,慵懒的倚在桃树上,像个妖精。 她掀开眼皮子,懒洋洋的瞧着傅柔。 那样子仿佛在挑衅。 蓦地,傅柔想到什么,捏起了拳头,“是你干的!” “南昭君,你在我的花瓣里放了什么东西?!” 闻言,南昭君一脸无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绝对是你!”傅柔虽然没有证据,却十足十的认定,绝对是这女人干的! 毕竟在这离王府,她只有南昭君一个敌人! 这次差点惨遭毁容,傅柔心生怨恨。 她决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对付南昭君,她必须要借助强大的外力! 第52章 这怎么可能啊! 天还未亮,城内某座四合院的大门,被人砸得咣咣响。 姜明睡眼惺忪的去开门,看到门外的傅柔,一下来了精神,“大小姐,您这么早就过来了?” 自从他们搬到这边来,傅柔还没有来过。 这天都没亮呢,她过来做什么? 姜明表面上客气,心中却在犯嘀咕。 傅柔推开他,作势往里走,“表哥醒了吗?” “呃,还没有……”姜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夜倾澜昨晚根本就没睡,一直在书房看书。不过他并不知道傅柔来了,见不见她都是一回事呢。 见姜明支支吾吾的,傅柔直接自己进来了。 “表哥住在哪个房间?” 姜明拦住她,“大小姐,男女有别,何况公子他……” “他是我表哥,你给我扯这个?”傅柔在下人面前,一向都是强势的,反正表哥看不见,她就蛮不讲理。 可谁知道,夜倾澜竟然从内院自己出来了。 见到他,傅柔这才弱不禁风的晃了晃,拿出帕子就开始抹眼泪,“表哥,我不活了!” 夜倾澜连忙急切道,“这是怎么了?” “柔儿表妹,你有话好好说,凡事有表哥给你撑着。” 有了他这句话,傅柔当即就哭成泪人儿了,“呜呜呜,表哥,我在离王府都快被欺负死了!” “谁欺负你?” 傅柔哭了好半晌,才告诉他:“还能有谁,可不就是那位离王妃了。” 闻言,夜倾澜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不动声色的笑道:“你说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整天的在那离王府里头待着,人家正牌王妃可不对你有意见?” “表哥!”被他这么一说,傅柔急的跺脚,“你都不站在我这边!” “我就事论事,这件事是咱们不对。” 他的语气,格外严肃。 傅柔咬住唇,开始撒谎,“可是表哥,离王爷已经答应柔儿了,很快就会娶我进门做侧妃。” “是吗?” 傅柔认真的点头,“若非有了他的承诺,我怎会赖在人家门上不走?柔儿就算出身卑微,却也明白个中道理的。” 她这话里真真假假,夜倾澜瞧个透彻,却也陪着她在演戏,“即使如此,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好整日在人家那里。若是过了门子,才可另当别论。” “表哥说的极是,可如今,是离王有难,柔儿才不得不入府照顾他。”傅柔把话头扯到萧景呈的身上,还作出一副无奈的模样,“我也没办法,云氏商贾之家,怎可不听皇室的差遣?” 她真是把好坏话都说尽了。 夜倾澜算是看出来了,今天他若是不答应这个傅柔,她以后怕是日日都会找上门来。 他可不愿意。 于是夜倾澜只得答应,“容我想些法子出来协助你。” “柔儿多谢表哥啦!” 傅柔的目的达到,她一刻都不在这边多待,立刻提着裙子跑掉了。 姜明瞪大了眼,无语,“这个大小姐,跟从前那位比,可真是相差得不止一半点啊……” 是呗,连姜明这个粗人都能瞧出来。 夜倾澜的目光,愈发意味深长。 原本,他不想蹚这趟浑水的,可他若是不出手,傅柔便会一味纠缠。他不如,就假装做做样子。 到时候就能堵住她的嘴了。 这天下午,一抹白色身影自离王府出来。 姜明快速跟上。 南昭君走了没多远,就察觉到身后有尾巴。 她也没想甩开。 当是萧景呈的狗腿子。 可南昭君到了药店,那人就不跟了。等她从药店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两提药草。 这时,突然街上一辆马车失控,奔着她直直冲过去! 南昭君眯起眼睛,原地不动,突然眼前青影一闪,她腰上一紧,被人及时救下来了! 抬头,就是一张熟悉的容颜。 而那双清澈的桃花眼,和她对视,眼神逐渐深邃起来,变得不可思议! 不可能! 夜倾澜手一抖,手中的女子便如灵活的鱼儿般逃脱,瞬间消失在人群里。 徒留他自己在原地发呆。 姜明过来,叫了好几声他都置若罔闻,丝毫没有理会。 “公子?” 姜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摇晃着夜倾澜的胳膊,他这才回过神,瞧着南昭君身影消失的方向,眼神一震。 那两个字,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君儿!” “什么君儿啊,公子?” 姜明迷茫,他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设计,假装英雄救美,认识一下那位离王妃吗? 怎么眼下人都跑了,他还像丢了魂儿似的? 夜倾澜沉默许久,才转过身,若无其事的吩咐道:“回。” “啊?”姜明从头到尾,都满脸雾水。 这都是什么事呀! 回到宅院没多会子,夜倾澜在凉亭中思考,姜明就小跑着过来,手中拿着一张青纸,“公子,是端王府的请柬?那端王有点东西啊,咱们才回来多久,谁都没登门拜访呢,他就把信儿送来了。” 想到他家公子最不喜欢端王那个假惺惺的人了,姜明就说道:“这请柬咱老规矩,直接丢掉?” 以往端王送来的东西,公子看都不看,会直接转送给下人们。 这请柬没用,直接扔了即可。 没想到夜倾澜却出口阻止,“等等,拿来我瞧瞧。” “哦。”姜明疑惑的递过去。 夜倾澜一目十行,扫到花名册的地方,莞尔一笑,“原来也宴请了离王和离王妃。” 姜明挠挠头,“好像送信的人还说,那天太子殿下也会出席赏菊大会。” 闻言,夜倾澜面上霎时蒙上一层寒意,轻嗤道:“不过是些表面兄弟罢了,皇室之人,一个比一个虚伪!” 姜明点头,“那公子就不去了,看他们演戏都累得慌!” “错。”夜倾澜勾唇,意味深长的道:“我这次必须要去。” “为什么啊?”姜明一头雾水,“公子,你今天真的有点奇怪。” 夜倾澜抬眸看向远方,若有所思道,“姜明,你说死掉的人,还有可能会复活吗?” 这话听得姜明都打寒颤了! 他的头摇的像拨浪鼓,“公子,这怎么可能啊!” 是啊,根本不可能。 第53章 我们认识吗? 端王府。 菊花开得正盛。 萧清衡设宴,邀请了朝中诸多大臣和皇子王爷,齐聚一堂。 南昭君原本不想来,无奈萧景呈给的太多了,利欲熏心之下,她就答应以离王妃的身份,出席了这场宴会。 记忆中,这是第一次来到端王府。 萧景呈这个人心思很深,但他同端王的交情,始终是个谜团。 她想不出,他们二人能有什么原因,蛇鼠一窝? 进到端王府的花园了,南昭君还在费解。 这里,有很多女眷在争相赏花。 还有人携带了画师,直接现场临摹出一幅美人赏花图。 萧景呈见状,意有所指的看向南昭君,“可惜了,我的王妃长得貌美,却没有想到要带个画师出来。” 南昭君冷笑,“别逼我在这跟你动手。” 萧景呈大为不解,靠近她,低声道:“出门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收了钱的。” 南昭君看向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王爷,别告诉我,你是个这么单纯的人。” 她简直快笑出声音了! 他们两个人,连朋友都算不上,萧景呈究竟是如何想的? 在外面竟然如此信任她?! 可笑至极! 南昭君阴测测的一笑,“我只是答应陪你出席,你最好别惹我。” “我不与你讲话时,你也不要同我聊天,我没那闲工夫。” “否则的话,你惹恼了我,我才不管这在哪里,随时会爆发的。” 说罢,她就捏起了拳头。 萧景呈微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道理你不懂吗?” “可我是个女人呀,”南昭君面不改色,“而且你也说了,唯有小人和女人难养也,可是这两点,我都占了呢。” “你……” 萧景呈暴怒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有人过来同他打招呼,“离王爷,许久不见了。” “是傅大人啊。”萧景呈拱手,假惺惺的客套一句。 那傅大人扫了眼南昭君,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忍不住说道:“这位便是离王妃?果然生的国色天香,怪不得王爷不舍得让王妃出来呢!” 听他这话就没好意思,何况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南昭君看,都快流口水了! 她没忍住,正打算暗中给他些教训。 可是不等她出手,远远的便瞧见一众侍女,簇拥着一个华衣公子过来。 见到他,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南昭君亦是有所深思。 表哥! 前两日在街上,表哥从受到惊厥的马下救了她,只是当时两人并不能相认。南昭君在认出他的时候,便已经及时逃脱了。 没想到端王的赏菊大会,竟然邀请了表哥。 按照惯例,朝中那些人其实都想拉拢夜倾澜,无奈他这个人虽说是个商人,却淡泊名利。更不喜欢参与争权夺嫡那种事。 所以就算受到这种邀请,他都绝对不会现身的。 是以认识夜倾澜的众人,都表示诧异。 他一出现,端王也携带家眷出来,众人落座。 离王与端王关系亲近,他的座位自然是最靠近主人的。 南昭君没心思陪坐,她就在想,今日会不会有什么用菊花做的糕点?正在出神,却发现有一道目光,在盯着她这边。 寻着感觉望去,竟然是表哥夜倾澜! 南昭君默默收回视线,这时候,上座的端王妃忽然端着酒杯过来了。 “离王妃,我比你大两岁,叫你一声妹妹不为过?” 南昭君本来面无表情的,萧景呈暗中踢了她一脚,她这才虚伪的笑道:“端王妃姐姐说笑了,能当你的妹妹,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奉承的话,按说应该很平常。可是听在萧景呈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还不好说什么噎她的话。 萧景呈轻咳一声。 南昭君以袖掩面,将那菊花茶一饮而尽。 端王妃这是起了个头,后面就有不少陌生的女眷面孔,纷纷过来给南昭君敬茶,敬酒,萧景呈则在一旁露出看笑话的表情。 南昭君依旧淡定,被那些女人簇拥着,到园中去赏花了。 在熙攘的人群后方,站着端王和端王妃。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端王妃心领神会的上前,雍容一笑:“姐妹们,大家都是生过孩子的,唯有这离王妃呀,她才入府不久,还没有给离王添个一儿半女呢!” “是吗?” “离王妃妹妹正值盛年,要早些生个儿子的好。” “我们都是过来人啊,这女人,越是生的早,这身体就越是恢复的快。” “听说王爷也是膝下无子,如今你作为王妃,为皇室传宗接代,这是你作为女人的本分啊……” 她们七嘴八舌的,竟然开始劝生了。 其中,还有人特别擅长对南昭君进行道德绑架。 南昭君忍无可忍,真想给这些女人的嘴巴都缝上! 就在她即将爆发之际,忽然后方传出一声惨叫。 接着就有人大声喊,“不好啦,端王妃落水了!”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女人堆,立刻变得安静。 萧清衡不会水,他就站在湖边,急得团团转,“哎哟,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不会跳下去救人吗?!” 他说着,一脚把身侧的家丁给踢下去。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南昭君全程冷着脸,她正在想着要如何离开。就在这时,手臂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她抬头去看,竟然是夜倾澜! 重点是,表哥看她的神情,是这样的熟悉…… 夜倾澜趁乱将南昭君带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停下后,南昭君就收回手,敛目后退了几步,有些警惕的看着夜倾澜。 他看了她一眼,说:“我有点不知该如何开口。” 南昭君垂眸,“这位公子,我不认识你。” 夜倾澜沉吟着,“这里无人,是绝对安全的。” “君儿,我知道是你。” 这声君儿,听得南昭君身形一顿! 三年了! 这三年她就是个孤魂野鬼,无处可去,她的亲人把她当成了叛徒和耻辱。 在这个世上,除了表哥,还有谁会这样亲昵的叫她? 可是,这不可能! 南昭君仍旧保持警惕,“这位公子,我们认识吗?” 第54章 下不去手 “我……”夜倾澜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有人往这边来的声音。他只是回头望了一眼,等转过身的时候,南昭君已经不见了! “君儿!” 她的警惕性,远比他想的要强很多。 不多时,萧景呈就带着人找到了这边。 他左右巡视,不知道在找什么。看了一圈,似乎觉得无果以后,才若有所思的看着夜倾澜,说道:“夜氏公子,我若是随着柔儿那边,当喊你一声表哥的。” “不敢当。”夜倾澜连忙阻止,“我就是个做生意的,只不过生意做的大了些而已,却也不敢与皇室中人攀权附贵。” 萧景呈清楚他的人品,就没有过多与其套近乎,而是意味深长的看向他身后某处,疑惑道:“众人都在花园赏菊,公子独自一人离开,可是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 “没有。”夜倾澜笑道,“只是呆的闷了,出来透口气而已。” “哦?”萧景呈满脸不加掩饰的怀疑,“刚刚端王妃落水了。” 夜倾澜装作诧异的样子,“是吗?可是救上来了?” 萧景呈点头,“救上来了。” “那便好。” “夜氏公子,你可看见端王妃是如何掉入水中的?”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仿佛在暗指什么。 夜倾澜摇头,“我没看到。” 闻言,萧景呈轻嗤了声,眼神顿时变得锋利起来,“夜公子,你说巧不巧?本王亲眼所见,是你将端王妃踢入水中的!” 他那一脚,若是再用半分的力气,说不定端王妃的骨头都要散掉! 听了萧景呈这话,夜倾澜非但没有否认,反而还煞有介事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王爷都看到了。” 萧景呈冷哼,“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他质问夜倾澜,“本王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那时候众多女眷围着本王的王妃,闹得她心绪不宁。你踢端王妃落水,就是想替那南昭君解围!” “夜公子,柔儿尊你一声表哥,这次请你出山,是来帮她的。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对得起柔儿吗?” 面对着萧景呈一声声的质问,夜倾澜的叹息声更重。 良久以后,他才为难的开口道:“柔儿找我帮忙,她是我唯一的表妹,我没有理由不协助他的。” “可是,眼下我并无更好的法子,只能用自己认为笨拙的方法,去尝试。” “正如王爷所言,那时候大家都在为难南昭君。但我若是挺身而出,帮她一把呢?这样,是否能够得到她的信任?” “假如我获取了离王妃的信任,日后行事,是否有所帮助?我必须要这样做,这是协助柔儿的第一步。” 夜倾澜语气诚恳,为自己方才的举动找了个非常合适的“理由”。 而萧景呈听后,竟然没有怀疑,他拍了拍夜倾澜的肩膀,颔首道:“原来是本王误会你了。” “柔儿信任你,本王理所当然也要对你信任有加。你放心,虽然你只是一介商人,但你若跟着本王混,以后有离王府一口肉,都必须让你喝上汤。” 萧景呈的声音充满诱惑力,“你为本王做事,本王绝对不会亏待于你的!” “多谢王爷。” 二人谁也没有发现,此时的南昭君,就在暗处藏着,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表哥你好糊涂啊! 跟谁做事不好,偏偏听信了萧景呈的这番谗言? 南昭君痛心。 表哥这个人向来为善,与他打交道的,大多是那些商人。 可商人重利,就算再怎么算计,怎么能敌得过萧景呈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呢?跟他做事,无异于与虎谋皮。 南昭君难免担心。 只是事发突然,表哥的出现,原本就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心里一时半刻的,竟然没有主意。 南昭君立刻想到了萧寒珏! 眼下,解开太子殿下身上的奇毒,才是最重要的人。 剩下的,那些她无法解决的,就抛出来,两个人一起想办法好了! 南昭君既然已有了主意,就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参见什么名义上的赏菊大会。她一个点落,翻出端王府,直奔着太子府去了。 是夜。 离王府灯火通明。 傅柔在此设宴,款待夜倾澜。 当她从萧景呈口中,听说夜倾澜想要设计,获取南昭君的信任,由此接近她的时候,他表示十分支持。 “王爷,表哥的计划是可行的。我想,我们应该助他一臂之力。” 萧景呈看向她,“你有什么主意?” 傅柔趁机靠近他,附耳低语:“柔儿的计划很简单,我们就……” 片刻后,萧景呈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去做。需要人手的话,离王府的所有人听你差遣。” 傅柔点头,却是笑着拒绝道:“这些就不能用熟面孔了。” “如今王妃的心思也深,我们若是派府里的人去,若是让她察觉出来,那就得不偿失了,不如从江湖上找些人。” 后边的话,萧景呈也没心思听,只吩咐道:“那你尽管去做。” 傅柔连夜找了些杀手。 就埋伏在南昭君回离王府的必经之路上。 她的计划很简单,就是买凶杀人。 假装做个计划要杀害南昭君,这时候,夜倾澜出来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将她救走。 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 月黑风高,夜倾澜一身青衣盈风,将南昭君从刀光剑影里救出来,躲到了一处破庙。 “咝。”南昭君停下来以后,才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受了伤。 还是之前被楚墨砍到的那个地方! 旧伤加新伤,难怪如此疼痛! 并且她发现那些杀手的贱上都有毒。 虽然那些人的毒,在她这东黎第一巫医面前,简直是不值一提,可是疼是真的! 南昭君背对着夜倾澜,听到他轻叹,“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说着,他就要靠近。 却猛然颈上一凉! 夜倾澜低头,眼中毫无意外。 他的声音亦是淡淡的,吐出三个字,“傀儡丝。” 南昭君瞳孔一震,手上不由得用力,“你,你不要逼我!” 这是表哥,她下不去手! 第55章 大概是感觉 无论夜倾澜要做什么,南昭君也只是出言警告! 若真对表哥下手,她做不到! “君儿,让我看看你的伤。”方才救人的时候,夜倾澜就已经看到,有剑光从她的手臂上闪过去,她肯定受了伤。 只是她满脸的戒备和质疑,令他十分痛心。 即便如此,夜倾澜仍旧要查看她的伤势,“我就看一眼,若确定你无事的话,我保证不会纠缠。” “我凭什么?”南昭君扭过身去,和他保持距离,“你不要说了,我们不认识,还是就此别过!” “君儿!” 夜倾澜上前,想拦住她,却遭到南昭君狠狠的一记眼神警示,“我说过,我们不认识,你若再纠缠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这间荒庙地处偏僻,四周幽静,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两个人剑拔弩张,局势清晰可见的紧张起来。 明知道君儿受了伤,夜倾澜绝不可能放她离开的。可无论他怎样解释,南昭君都不吃他这一套。 她始终绷着脸,态度冷漠,“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话落,南昭君正欲离开。 这时候,夜倾澜脱口而出叫住她,“君儿!” “我是表哥啊!” “我是延洲夜氏大公子,夜倾澜!” “你不认识我了吗?” 听他这样说,南昭君脚下一顿,却并没有转身。 须臾,传来她淡漠的声音,“我不认识。” 这下夜倾澜真的急了,低低叫道:“云昭君!” “君儿,我都这样介绍自己了,你还忍心装不认识表哥吗?” 云昭君这三个字,仿佛一记重拳,直直击中了南昭君的心脏! 让她不由得顿住了。 见状,夜倾澜急忙上前,四目相对时,他看清楚南昭君眼底的那抹情绪。 知道她这是不信任自己,夜倾澜就作解释道:“君儿表妹,我知道你眼下并不信任我。我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爬假山去捡风筝,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昏迷了七天。” “从那以后,姨父就不准许你爬那么高的地方。” “还有一次你贪玩,在山谷里睡着啦,一宿都没有见到人影。全家出动去找你,给姨父气够呛。他担心你长大顽劣,要嫁不出去。” “后来我离开京城那天,下着雨,我想着你不会来了。可是我都上了马车,却瞧见你远远的骑马奔来。” “我本是挺感动的,后来得知你是偷了你爹爹的汗血宝马,说送行我是假,你就是想骑一骑那匹有名气的马。” 夜倾澜一股脑的,就把云昭君小时候做的那些古灵精怪的事儿,倒豆子似的全都给说出来了。 南昭君的眼眶,也逐渐不受控制的泛了红。 两人抬眸相对无言。 沉默了良久,夜倾澜伸出手,叹着气抚摸她的头,神色复杂:“君儿,你可知,那傅柔想办法让我回京,就是为了对付你。可是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便认出了你。” 如果说,在这之前,南昭君的情绪一直都是飘忽不定,且不信任任何人的。那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整个身体都为之一震。 南昭君如遭雷击,不可思议的看着夜倾澜。 她张了张口,似乎有许多话想说。 可那些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 她想问夜倾澜,是如何看出来的? 只见夜倾澜眼底清澈,他无惧南昭君逡巡打量的目光,只是一如既往的温言,“这件事说来话长,我说了这么多,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 南昭君沉默。 夜倾澜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是,你的顾虑我能猜到,云氏嫡女的那些事,恐怕早就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了。” 南昭君撇了他一眼。 她心里想的是,那些事的确,稍微用点心打听都能听到。可是当初她骑着汗血宝马去追表哥,打着给他送行的名义,实际上就是想骑马。 这个小秘密,却只有云昭君和夜倾澜两个人知道。 旁人,恐怕都以为她跟表哥兄妹情深,她是专门去送别的。 南昭君的心里,早就已经对夜倾澜放下了戒备! 她只是好奇,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见南昭君沉默,夜倾澜轻轻叹了口气,“那我只好说个秘密了。” “我的君儿小表妹,小时候喜欢过隔壁的张麻子,因为他煮菜好吃,尤其是会做她喜欢的那道松鼠鳜鱼……” “够了!” 南昭君又气又恼,但心中,对夜倾澜却是百分百的信任了! 她抬头看他,脸色有些吃惊,“表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为什么表哥能看出来是她,但是父亲却完全瞧不出来呢? 夜倾澜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感觉。” “你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每个人给别人的感觉也都不同。在这世上,应该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种感觉。” “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你就是君儿小表妹。” 当然,他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神奇的事。 夜倾澜独自沉寂了许久,才接受住。 他看向南昭君,“现在能告诉表哥,你到底是怎样活过来的,还跑到了南氏嫡女的身上的?” “我也不知道。”南昭君轻叹一声,“只记得我的灵魂似乎飘荡了许久,无家可归,哪里也不得去。” “后来忽然有一天,我游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突然就醒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是寻死觅活的离王妃南昭君了。” 她还记得,似乎在一个地方,隐约看到了一抹模糊的身影。但由于不确定,她就没有向表哥提起这个。 但这些事儿,在她这个亲自经历过的本人看来,都多少有点神奇的色彩,一般人恐怕都无法接受。 果然夜倾澜也没过多思量,只道:“无所谓了。” “从今以后,我定要护你周全。我想,也许这就是上天重新给我,保护你的机会。” 南昭君点头,她告诉表哥当年的真相,“我是被傅柔和萧景呈联手害死的,但是在我死后,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表哥,当年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56章 染了风寒 夜倾澜轻轻蹙眉,好一会儿才说道:“具体的事,我尚未调查清楚,我当然知道你是枉死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他们二人联手设计!” 别说他了,就连前世的云昭君,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傅柔和萧景呈联手弄死。 南昭君满脸的不甘心,小手紧握成拳头,“总之,他们定是给我冠了罪名!” 夜倾澜点头,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当年,他们说你是通敌叛国之人。不仅背叛了云氏,背叛了神宫,还差点卖给敌国最重要的情报。” “竟然是这样!” 南昭君都不敢想,萧景呈和傅柔,这不仅是要弄死她,通敌叛国,这罪名几乎都能给云家灭门了! 难怪父亲认定她是云氏的耻辱,哪怕是她还活着,都扬言要将她挫骨扬灰! 这莫大的罪名,也亏得那两个贱人想的出来! 如今云家主不愿提起,表哥也略知一二而已,看得出萧景呈和傅柔,行事还真是隐秘。 夜倾澜沉声问道:“眼下是什么情况?” “你在离王府,想必处处都要受着限制。表哥在外面,倒是有法子帮你,我应该怎样做?” 对于夜倾澜的关心,南昭君毫无意外。 表哥永远是表哥。 哪怕是她的灵魂重生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表哥从未见过如此稀奇之事,他都会在反应后的第一时间,站在她这边。 静默了片刻,南昭君若有所思道:“表哥,我现在不需要你做什么。我想你按兵不动,假装被萧景呈傅柔利用。” “哦?” “你表面上还是帮他们的,实际上,我们却有自己的计划。若他们信任于你,凡事就都好说了。” 夜倾澜只是稍作反应了一下,便点头应道,“可以。” 反正他当初的计划,是对那两个坏人说,他要骗取离王妃的信任。如今,两边都是同样的说辞。 只不过,他是君儿这边的人罢了。 无论如何,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活着的云昭君,夜倾澜的心情都是非常激动的。 他好几次都想握住她的手,告诉她,这三年他费了多大精力和财力,只为给她沉冤得雪。 但是,他还没有成功。 既然是失败的事,就没脸在小表妹面前提起。 夜倾澜想了想,转而说道:“其实我也有三年没有进到云家了。” “往年都会回来过冬,你走之后,姨夫他们深受小人佞言,冤枉你,哪怕你人都不在了,他们还恨着你。我气不过,就没再踏进过云家半步。” 听到这话,南昭君眼里不意外,嘴上却在劝他,“表哥,这三年我魂魄飘荡在外,我想清楚许多事。” “你是个生意人,云家也是同你有生意合作的。你没必要因为我,跟他们断了联系。” 哪知道这话让夜倾澜沉了脸,他连连摇头,“那些脏钱不赚也罢!” 他这话说的气势十足。 南昭君本想再劝两句的,可想到,表哥确实不差钱。 她还是闭嘴! 两人相认,双双敞开了心扉。寒暄过后,夜倾澜就要检查南昭君的伤势,被她拒绝了,“表哥,我是干什么的?” 他居然忘记,她是巫医了嘛?! 经她提醒,夜倾澜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是我过分紧张了。” “我从来没想到,你还能活着,我那种心情说不清楚。” 是啊,南昭君也无法形容! 可她清楚的是,表哥依旧是她在这世上的亲人! 夜倾澜依旧不放心,“你确定吗?” 南昭君无奈,“不放心我的医术水平吗?!” “哪有。” 夜倾澜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 可他的手悬在空中,停住了。 南昭君见状,直接把小脑袋凑上去,蹭了蹭,说:“表哥,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亲人。” 夜倾澜淡淡嗯了声。 他的声音虽轻,却仿佛有千斤般的重量。 南昭君没处理身上的伤口,与夜倾澜分别后,就径直去了太子府。 如今的东宫,早就不是她能随意进出的了。 她在小门晃悠了半晌,来回踱步,直到被那个新面孔的剑婢看到。她认得南昭君,盈盈一行礼,“参见离王妃。” 她的声音不大,似乎是猜到南昭君在顾忌什么。 南昭君不愿别人知道自己身份。 “王妃,我家殿下在书房,是否需要通报一声?” 这丫头看起来很机智的样子。 南昭君对她,立刻变得刮目相看,不由得笑道:“你叫什么?” “属下金璃。” “好听的名字。”南昭君笑容更深,“那就麻烦你,帮我通报一下。” 金璃点头,转身离去。 南昭君有点喜欢这个小丫头。 她的身边,就缺一个会功夫脑子还好使的人。 也不知道萧寒珏,都是从哪挖的人? 很快,金璃就重新出现,态度仍旧礼貌,“王妃,我家殿下在书房等你。” “谢谢。” 南昭君被金璃引着进去,目光始终随着那小姑娘的身上,片刻也未曾离开。 她进门了,甚至都没看萧寒珏一眼。 还是他先皱眉开口,“你在看什么呢?” “殿下身边,真是人才济济。” 萧寒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神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羡慕了?” “有点。”南昭君没有否认,这才看向他,却发现他的面色异常苍白。她脸色微变,连忙问道:“你毒发了?” 不可能啊! 她都算好日子的,萧寒珏近期不会毒发。 卜卦之事上,她基本不会出错。 果然,萧寒珏摇了摇头,道:“染了风寒而已。” 他说着,紧紧盯着南昭君,“你身上有血的味道……你受伤了?” 她撇了嘴,“可不嘛。” 话落,她就掀起手臂给他看,“萧景呈和傅柔想杀我。” 听了这话,萧寒珏居然面无表情的勾起唇,轻嗤道:“他们两个想杀你,这还奇怪吗?” 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这么古灵精怪,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受伤? 关键是受伤还直接跑到他这里来? 萧寒珏微微拧眉,语气肯定的说道:“说,你带伤过来找本宫,到底有什么事?” 第57章 丢的是本王的脸 她能说没事吗? 南昭君一肚子的谎话,可溜到了嘴边,就不舍得对萧寒珏撒谎了,她垂眸低声道:“我想在你这,你会管我。” 萧寒珏嗤笑,“你与本宫非亲非故的,还想本宫怎么管你?” 他说这伤人的话,南昭君的心上仿佛被刺了一刀。 那种感觉很快就被她用笑容掩饰过去,她装作轻松的样子,回他:“我说过月底要帮你解毒,算你半个救命恩人。” “你倒是会想。”萧寒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南昭君嘿了两声,“那肯定啊,我脸皮要是不厚点,怎么活下去呢。”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明显已经开始低落了。 萧寒珏于心不忍,但他对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情绪,感到十分诧异。他们两个人毫无关系,不过是见过数次面而已。 何况这女人还满口谎言。 她嘴里说的,有几个字是真的? 看着她惨兮兮的,萧寒珏无声叹了口气。 不管她到底什么身份,是不是云昭君的朋友,反正从她出现到今为止,确实没有做过害他的事。 对于她,他不可全然信任,要提防着,但她若真有坏心思,恐怕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今天? 萧寒珏心下算计,不如顺着她的意思,将计就计。 她要是坏的,迟早会露出马脚。 想通透这一切,萧寒珏才吩咐人端来纱布和药膏。 南昭君有点瞧不上,“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药方了?见效慢,涂着还不舒服,在我那儿早就淘汰了。” 见她满脸嫌弃,萧寒珏不由得冷笑,“是,你最厉害。” 好家伙! 连他都会阴阳怪气的损人了?! 南昭君闷闷一乐。 她还挺替他高兴的。 毕竟这三年,他这太子做得也不如意。整个人性情大变,完全变成她陌生的样子了。 现在虽然嘴巴损,却有有点人情味儿了。 南昭君飞快处理完自己的伤口,离开前嘱咐他道:“月底之前,你的风寒千万要好。你本就体寒,毒发时会寒气加倍。” 萧寒珏淡淡应了一声。 南昭君眨了眨眼,从窗户翻出去了。 萧寒珏提了一口气,还是不走门! 他真是无奈。 南昭君前脚刚走,暗一就急匆匆的过来了。 “殿下,神宫那边传来消息,说祭司大人离开月宫,不知去哪里了!” 闻言,萧寒珏蹙眉。 那个男人,已经许久没有出来过了。 略作沉吟后,萧寒珏淡声道:“不必理会。” “本宫进宫一趟,你派人盯紧离王府。” “属下明白。” 另一边。 南昭君回到离王府,天已经擦黑了。 她的阁楼上却亮着灯。 在这里,除了萧景呈那个狗男人,不会有别人未经她的允许,就进到她这边来。他来干什么? 南昭君眼神微变,推开了门。 还没走到楼上,她就闻到浓烈呛鼻的味道。 萧景呈浑身酒气,就瘫靠在她放在窗边的那张贵妃榻上。 南昭君嫌弃的掩住鼻,“喝多了不滚回去睡觉,在我这撒野呢?” 她撂下话半晌,榻上的人都没反应。 南昭君这才走过去看,发现萧景呈竟然在这睡着了。 她气得踢了他两脚,“喂,你醒醒!” “萧景呈,你个小王八蛋,你给我起来!” 可这男人睡的死猪一样,任她怎样打骂都无动于衷。 南昭君挑了挑眉,突然想到什么。 她满身的怒火逐渐收敛,只见她笑容满面的蹲下,拿起萧景呈的手指,银针刺破指尖,取了他一点血。 萧景呈醉得不省人事,都被放血了,还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南昭君将萧景呈的血挤在瓶子里,收好。 她转身就出去了。 次日一早。 萧景呈发现自己睡在清水苑,还一宿都没人管的样子,身上冰凉,连个毯子也没有,他大发雷霆。 “来人,一群废物,都干什么吃的!” 喊了半天,最后竟然是傅柔过来了。 “王爷,你醒了。” 萧景呈揉着宿醉的脑袋,有些迷茫,“本王为何会在这里?” 傅柔瞥了他一眼,不满道:“昨儿个你喝多了,非得过来她这边。无论我怎么阻拦,都没用,你定要在这歇息。” 萧景呈听得惊掉了下巴。 他会这样做?! 傅柔冷哼一声,立掌起誓,“我傅柔发毒誓,就是王爷你自己过来的,谁也阻止不住。” 萧景呈傻眼了。 他左右看了看,好半晌才回过神,气冲冲的跳起身来,“南昭君呢?!本王昨夜宿在她这里,她人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 “大胆贱妇,竟敢夜不归宿!” 萧景呈想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这里是离王府,她是离王妃,竟然敢做出背叛本王之事!” 傅柔沉下脸,“王爷,你好像越来越在意她了。” “没有!” 萧景呈炸了,“她不守妇道,丢的是本王的脸!” 傅柔无语,“她这样也不是一两天了,你今日才知道吗?” “本王……”萧景呈盯着傅柔,突然间就缄默住,沉默了片刻,他才重新坐回去,捏着眉心。 “本王酒醒了,昨日差你去做的事,如何了?” 总算说到正经事上。 傅柔的脸色,这才稍微变好,她嫌恶的坐到他旁边,道:“我已经联系好了,以后神宫那边有我们的人,办起事就方便多了。” “花了多少银子?” 傅柔摇头,“神宫弟子不是用钱就能买通的。” “行。”萧景呈仍旧有点头疼,傅柔即使对他有意见,也还是走过去,替他捏了捏太阳穴,叹道:“真不想管你。” 萧景呈听出她话里的埋怨,忍不住抓起她的手腕,笑了笑,“还是柔儿对本王最好。” “你少来。”傅柔娇羞的拍掉他的手,眉目正色起来,“王爷,我听说,祭司大人出关了。” 萧景呈不以为然道:“他不就喜欢故弄玄乎吗?一年到头,不是闭关就是出关,没意思。” 傅柔抿唇,“这次不同,他从月宫出来了。” 闻言,萧景呈立刻睁开了眼。 他和傅柔对视了一眼,各自的眼底都很诧异。 到底什么事,能让祭司大人离开神宫?! 第58章 出大事了 清水苑被萧景呈霸占了一个晚上,等他和傅柔离开,南昭君才回来。幸好,院子里的毒草他们没动。 否则,她的药就要功亏一篑了。 眼见着要到月底,南昭君哪都没去,就一头闷在房间里专心制药。 等第三天的时候,她趁天黑前出去觅食,却意外的在街上,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大祭司! 许久没见了,那抹绯红色在熙攘的人群里仍旧惊鸿一瞥。 南昭君连忙躲到树后,只露出一双眼。 上辈子她出事前,大祭司就闭关了。 也不知道他何时出来的? 若是那时候,他便知道她出了事,会不会替她出头? 南昭君收回心思,装作和旁边的路人一样,慢条斯理的在街上闲逛。 只是她不敢去和他对视。 她担心,会被大祭司看出来。 以她如今的身份,自然是越少被人认出来,对她来说越是有利。 两人擦肩而过。 大祭司一身清冷,在人群中显得那么明艳,却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 这是他的术法。 走出去很远,南昭君去买了自己喜欢吃的那家桃酥。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往小巷穿的时候,那抹绯红色,往她这边眺望良久。 回到清水苑,南昭君边走边在心中算计着每味药材的用量,还差什么。根本没注意到,萧景呈倚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走近了,她才猛地抬头,不悦道:“你怎么在这儿?” 不等萧景呈回话,她就开始往外撵人,“没事别过来烦我,你要找事儿,信不信我砸了你的书房?” “你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萧景呈冷哼,却立刻正色起来,“本王找你有要紧事。” “不听。”南昭君恶狠狠地说道,“你赶紧走,不然我发火了。” 萧景呈扒住门框,“别别,本王给你送钱的!” 南昭君眼皮子一挑,瞧着他神色坦然,倒不像是在撒谎。 “多少?” “什么多少?”萧景呈问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连忙改口:“这个得看你肚子争不争气了。” 南昭君听得一头雾水。 “本王尚无子嗣,你作为王妃,理应为离王府传宗接代。但你这性子桀骜,本王决定给你一笔钱,若生的儿子就……” “停。”南昭君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你脑瓜子坏掉了?” “是发烧了,还是吃错东西了?” 南昭君一连串的问题,怼的萧景呈哑口无言。 “你贪财,本王想要个儿子。本王用金钱换你生个孩子,这笔买卖怎么算,你都不亏啊!” “你真想的出来!” 南昭君一脚踢出去,被他躲开了,看她满身的杀气,不像是在开玩笑,萧景呈有些狼狈的逃开了。 隔着一道墙,傅柔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楚。 红笺在旁边添油加醋,“这王爷也真是的,昨儿个还在姑娘面前谈情说爱,转眼就让他的王妃给他生儿育女……” “他想用孩子留住南昭君。”傅柔心下冷笑,但脸上不动声色,“只可惜了,南昭君不买他的账。” “可说呢,太奇怪了。”红笺摇摇头,“不都说南家的大小姐,喜欢离王,恨不得为他去死吗?” 傅柔扫了她一眼,问:“你现在还这样认为?” 红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奴婢看,王妃是想王爷去死!” 傅柔没心思听她说这些废话,转身去厨房,煮了一大锅的去火梨汤,端去了书房。 夜幕降临。 离王府一片寂静。 只是这安静的气氛,在清晨时瞬间被打破。 “不好了,有人上吊了!” “有人在王府门口吊死了!” “王爷,王爷出大事了……” 萧景呈和傅柔还在睡梦中,就被人惊起。 来人直接扑开了门,他下意识的拿被子将枕边人裹住,不悦的看向门口,“何事如此惊慌,不知本王在休息?” “王爷,王府门口,门口有人上吊……”这家丁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想起门口的惨景,止不住发抖,“好多,好多人!” 这动静惊扰了他怀里的小女人,傅柔抬起头,疑惑的和他对视。 萧景呈大手一挥,将床帐放下来,他径直穿衣,随那家丁出去了。 到门口才发现,已经围了许多百姓。 众人指指点点说闲话,楚墨正在疏散人群,萧景呈走了几步,便察觉到不对劲。 朱红色的大门上,赫然悬挂着十几具尸首! 他脑子里顿时翻涌出来的,是那口齿不清的家丁说,好多“人”! 这是,玉家的人? 萧景呈一眼便认出来,吊在前头最显眼的,正是玉筱安的父亲,他那名义上不值钱的岳丈。 前些日子他们过来,还气势汹汹的说要给女儿讨个理。如今,却一夜之间,突然吊死在他门前。 萧景呈也十分惊讶。 就在这时,楚墨跑过来,手里还捏着什么东西。 他将萧景呈拽回院里,指着那团布说,“王爷,玉家的人吊死在咱们门口,还留下血书,说是王妃害死玉侧妃的。” “本王瞧瞧。” 萧景呈立刻拿过来查看,果然如楚墨所言,玉氏满门吊死,还留下绝命血书,以命状告南昭君! 楚墨见他若有所思,便问道:“王爷,外面那些尸首如何处理?” “一会儿放到义庄去。”萧景呈眼中闪过一丝诡异,吩咐道:“去把王妃请过来。” 这样惨烈的场面,全是因她而起。作为当事人,他怎么可能让南昭君做个旁观者呢? 楚墨微愣了下,随即便领命去了。 不多时,他独自回来。 萧景呈怒道:“她人哪去了?” “回爷,王妃她说不过来。” “真是放肆!”萧景呈拂袖,忽然收敛起怒意,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她不愿过来,那就把这些吊死鬼,全都抬到清水苑去!” 楚墨骇然,“王爷,这不太好?王妃那个人非常记仇的,您要是这样做,她到时候……” “这个王府谁说了算?!”萧景呈不爱听他这话,他堂堂离王爷,还能受制于一个女人不成? 他今天,就要让南昭君看看,到底谁是这个家的主子! 第59章 笑话 那十几个裹着白布的尸体,被抬到了清水苑。一字排开,就光明正大的放在门口摆着。 南昭君正在书写药品清单,还以为外头有人在走动,开始并未注意。直到,她闻见了那股子死人的味道。 她这才知道出事了。 “楚墨,你们在做什么?”南昭君出门,就瞧见那一地的尸体,不由得皱起眉头。 楚墨没吭声,在他身后,一身戾气的萧景呈出现。 他看着南昭君,冷声道:“你还有脸问!” “玉家人全部吊死在本王门口,留下血书,说是你害死他们女儿的!他们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 “南昭君,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南昭君身子一颤。 玉家的人,他们素来并无冤仇,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宁愿满门吊死,都要陷害于她吗? 见南昭君小脸发白,萧景呈得意洋洋的摆脸子道:“这件事闹大了,不管你什么身份,都救不了你!” 南昭君身形一闪,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掀开了第一块白布。 这是玉筱安的父亲。 他之前来离王府找事,她见过一面。 看他脖子上的勒痕,的确是被吊死的。但是,他自己死也就算了,还拉上了全家老小,这属实令人费解。 萧景呈生怕南昭君会看出什么来,毕竟她的医术高超。 他连忙打断她,“你还瞧个什么劲?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这件事,无论如何你都躲不过的!” “那王爷说说,依照律例,会怎么判处我?”说着,南昭君就站起身来,重新将白布盖上。 她还朝着这十几个逝去的人,深深弯了弯腰。 “虚情假意!” 傅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她就站在萧景呈的身侧,一副和他有多亲近的样子。甚至,在和南昭君讲话时,她还故意把自己脖子上的那些痕迹露出来。 仿佛在无声的显摆,昨夜她跟王爷都干了什么。 哪知道,南昭君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她扫了眼围观的众人,模样不卑不亢,声音依旧沉稳,“当初玉侧妃的死,我心中也有些计较,只是尚无证据。” “如今她的家人也遭遇这无妄之灾,满门被灭,这件事虽并非我所为,但那个想嫁祸给我的人,确实杀了十几条无辜性命。” “那个人,该死!” 说到最后,她的脸上浮出一丝狠绝! “我南昭君把话撂下,三日内,我定当查出真凶,给玉氏一个交代!” 她放下这话后便要离开。 见状,傅柔赶紧使了个眼色。 楚墨立刻拔出佩剑,拦住南昭君。 萧景呈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你当离王府是什么地方,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如今你是嫌犯,还想来去自由?!” “有证据吗你就乱说话?” “本王有的是!” 萧景呈怒喝,将那血书扔到了南昭君的脸上! “看看你干的好事!” 南昭君没有说话,接过来看了看,竟然随手给撕掉了。 “你……”傅柔急得脸都变了,她抓紧萧景呈,“王爷,你看她!” “本王瞧见了。” 萧景呈不悦的推开她。 他又不是瞎子! 这傅柔叽叽喳喳的在旁边,真的很令人扫兴。 南昭君撕碎的血书,飞絮般飘在地上,傅柔示意楚墨去捡起来。可他的手才碰到,南昭君打了个响指。 那些碎片便自动燃烧起来。 瞬间化为灰烬! 傅柔气急,“你这贱人,竟然敢毁灭证据!” “你再骂我,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相比较跳脚的傅柔,南昭君姿态显得尤为冷静。 这威胁的话,令傅柔十分不爽! 无奈这么多人在场,她要保持良好的形象,就极力压制住没有发火。 南昭君抬眸看向萧景呈,眼中平静如水,“你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让我离开,我自会查清真相。” “你在威胁本王?” “嗯。” “真当本王不敢动你?!” 萧景呈这话,南昭君不知听过多少遍了。 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挖了挖耳朵,不耐烦的道:“要杀要剐你就来,否认就给我让开!” 萧景呈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她都以死相逼了,他还能怎么着? 就算是真想弄死她,那也绝对不是此刻! 最后,萧景呈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开。 傅柔不甘心的说道:“王爷,这么好的机会,你应该把她送到官府,以此来要挟英国公的!” “容本王些时间。”萧景呈捏着眉心,他真是头疼。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皇帝耳朵里。 御书房内,萧风渡气得将桌上所有东西扫了下去,“胡闹!” “太子,正好你在这,你有何看法?” 原本萧寒珏是陪着皇帝在审阅奏折的,听了这话,也只是抬起头,面不改色的说道:“此事儿确实有怪。” “父皇,儿臣愚钝,只能说若是玉大人为爱女而死,他一条命没了,倒在情理之中。可是全家都用那种惨烈的方式,死在离王府门前,说不定有隐情。” 听了他这分析,萧风渡眼底闪过一丝情绪,面上仍旧冷道:“你不想替南氏那嫡女说些话儿?” “儿臣与离王妃不熟。” 萧寒珏把话说死,一副他自己中立,一碗水端平的样子。 萧风渡多疑,也没完全信任自己这儿子的话,他点了点头,指着面前的奏折,“这些交予你处理,朕去万贵妃那儿坐坐。” “儿臣恭送父皇。” 万贵妃宫中,百花齐放。 一阵茶香自凉亭中袅袅飘出来。 在萧风渡心里,这后宫纷乱,但至少那些女人从来不会过问朝政之事。他就想找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便找到了万贵妃。 将离王府那件诡异离奇之事告知后,不料万贵妃竟然替自己素不相识的那位离王妃讲话。 “依臣妾看,古往今来这样的案子都太多了,无非就是以死嫁祸,留下血书这种事,也不在少数。” “戏里头也有类似的事,最后查出来,都是些冤假错案罢了。” “当然,臣妾说的这些,不过是些自己的妇人之见。要是说了陛下不喜欢听的,就当臣妾闹笑话了。” 第60章 存疑 万贵妃的这一番分析,不仅给足了皇帝面子,还让他认为,这件事确实疑点重重。 萧风渡沉吟道:“命御史台彻查此案。” “涉及到十几条人命,若是真的,绝不放过。若是冤枉的,也定要还离王妃一个清白。” 皇帝亲自下令,要彻查。 听到这件事,最惊讶的人莫过于萧景呈。 他很诧异。 万贵妃居然会替南昭君说话? 她们两个根本就不认识! 重点是,万贵妃这么多年在后宫里,她的地位非常稳固。其中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从来不与任何妃嫔拉帮结派。 万贵妃独来独往,她能替南昭君讲两句好话,他都觉得意外。 这天,萧景呈下了朝以后,还在想这件事。 在宫门口,冷不丁的就被人拦住。 虽然这女子身穿素服,看起来与寻常百姓无异,可萧景呈还是一眼瞧出来,她是宫中之人。 “王爷,我家娘娘在福源茶楼等您。” 萧景呈挑眉,“你家娘娘是……” 那女子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抓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快速写下一个字。 万。 萧景呈脸色一变,连忙拱手:“儿臣这就去。” 那女子先行走在前头,没多久就消失了。 萧景呈也不敢耽误,连忙赶到了福源茶楼。 这茶楼已经被人包下。 他在二楼的雅间里,看到了头戴纱笠的万贵妃。 正要行礼,万贵妃便抬抬手,掀开面纱,露出自己的笑容满面的脸,“你且起身。” 方才请他的那个女人上了茶,就退到屏风后。 万贵妃对萧景呈道:“离王妃在府中吗?” 她竟然提起了南昭君! 萧景呈有点摸不透她的心思,便摇摇头,“贱内生性不羁,平时白日都出去逛街,应该不在。” 万贵妃明显有些失望,“本宫听说,离王妃是个巫医,并且还是神宫那边挑选的继承人。” “……是。”即使萧景呈心中不情愿,他还是没有撒谎。 因为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他惹不起。 “本宫找她有事,来人,将离王的赏赐呈上来。” 萧景呈懵了。 这万贵妃到底想干什么? 她突然神秘兮兮的把自己叫出来,还询问南昭君的事,最后,竟然是给了他赏赐? 望着眼前的真金白银,萧景呈属实觉得奇怪。 “好了,本宫出来许久,也该回宫了。”万贵妃临行前,还不忘嘱咐萧景呈,“改日你的王妃有空,派人知会一声,本宫要见她。” 萧景呈不敢不答应,“是。” “儿臣恭送贵妃娘娘。” 万贵妃离开许久,萧景呈这才掀开楼上的竹帘,往下瞥了眼。 她的软件低调奢华,在人群中还是十分显眼的。 后宫的嫔妃,想出宫一趟是很难的,都要瞒着皇帝。可是万贵妃今日,竟然只为见离王妃? 萧景呈百思不解。 回到离王府,他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随口问路过的丫鬟,“王妃何在?” “回王爷,王妃一早便出去了。” 萧景呈眯起眼。 早上出去的,眼见着天色已晚,她还没回来? 八成又跑去了太子府! 萧景呈脸上顿时蒙了层寒意,“来人,去给本王盯着太子府!” 他今日,定要扒了那对狗男女的皮! 萧景呈哪里知道,南昭君虽然是真的和萧寒珏在一起,可他们,并没有在东宫里面? 日暮四合。 湖边。 萧寒珏退下太子的蟒袍,换上了寻常的衣服,却也依旧白衣翩翩,气质如仙。 南昭君看得移不开眼。 而萧寒珏的目光,如面前这湖水般,岿然不动。 南昭君无聊了,用手指戳了戳他,问:“你这鱼要钓到什么时候,我看都没有咬钩子的迹象啊!” “钓鱼是件需要耐心的事。” “这我知道,可我没有这耐心。” 她说实话,反而让萧寒珏忍俊不禁,“你若闲不住就回家,本宫可没有强留你在这儿。” 南昭君吐槽,“我哪有家啊。” “这嫁出去的女儿,英国公府轻易回不去,回去还得找个理由。离王府更别说了,龙潭虎穴,晦气!” 萧寒珏瞥了她一眼,“那你当初还嫁他?” “年少无知,脑瓜子坏掉了呗。” 还别说,南昭君也是至今无法理解,原主的脑子怎么想的? 要死要活的嫁谁不行,偏就挑中萧景呈? 前世仇人,今生的冤家。 她不服都不行。 瞧她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萧寒珏笑道:“你随意。” “我陪着你。” 萧寒珏没再说话。 天很快黑了。 前半夜,南昭君偶尔还冒出几句话,等后半夜的时候,她困意上来,就靠在小竹凳上睡过去了。 耳边突然没了她叽叽喳喳的声,萧寒珏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秋天的夜晚,湖边凉意重,他看着南昭君,睡着了小嘴也不闲着,不知在说些什么,看起来像骂骂咧咧。 她穿的很单薄,她自己说了,臭美,天冷也要穿漂亮的裙子。 萧寒珏不由得勾唇。 他褪下外袍,披在了南昭君的身上。 其实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完全没露出一丝坏心思。 相反的,她这性格真诚也勇敢,很像一个人。 郊外夜色静谧。 除了偶尔有虫鸣鸟叫,没别的嘈杂声音。 后来,鱼儿咬钩了,萧寒珏看了眼旁边睡熟的女人,都没有抬竿,生怕这动作会惊扰到她。 他走的时候也没喊醒她。 坐回马车上,萧寒珏吩咐道:“留一个人在这儿,守着别出什么岔子。暗一,有件事需要你亲自去做。” 暗一立刻指派一人留下,随即到跟前听候吩咐。 “你去调查南昭君的那些闺中好友,问一问,这南氏嫡女到底如何。” “啊?” 暗一懵了。 但这是太子下令,他只得按照吩咐去做。 次日,暗一就打听到了。 只是这结果,跟萧寒珏看见的人,简直完全不一样。 “殿下,那些千金小姐们都说,这南氏嫡女知书达理,温婉大方,是个非常善良,但对感情很执着的人。” 萧寒珏嘴角轻抽。 光是那八个形容字,就跟他见到的南昭君,判若两人! 第61章 回来了 月底很快就到了。 红月夜前夕,离王府门庭若市,每天突然来找萧景呈的人,一下子就变的多起来。 搞得傅柔在书房门口站了半晌,都还没见到萧景呈。 她瞥见人群中穿过去的一抹身影,叫住,“楚墨!” 楚墨不知她来了,听到这声音,明显变得有些激动。 他到傅柔身边,看着她疲惫的样子,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情绪,他问道:“柔姑娘,你几时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傅柔不多废话,直接对他说:“你快去禀告王爷,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闻言,楚墨脸色微变,“王爷他确实有要事在身。” “何事?” “属下不知道,但端王一直都在书房里。” 听了这话,傅柔的脸色顿时明显变化,似是有些不确定的问他,“端王居然也在?” 楚墨慎重的点点头。 “好,我明白了。” 从进门起,傅柔都以为只有萧景呈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毕竟他不停的会见这些朝中大臣。 她没想到的是,萧清衡竟然也在。 离王与端王的关系非常微妙,萧景呈自己都说,他不想与端王哥哥联手,但是没有办法。 端王总找他。 这种事,拒绝一两次,或许别人都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次数多了,萧景呈就觉得一味拒绝,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他在没有寻到更加合适的办法前,都会与萧清衡联手。 可两个王爷私下走得近,这种事是可以放到明面上的吗? 傅柔属实有些糊涂了。 原本以为,萧景呈一个人在的话,她让楚墨走个后门,也就见到他了。可是如今,端王也在,这件事就棘手了。 傅柔从天亮等到了天黑。 那些臣子们才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这里。 萧景呈送萧清衡出来,傅柔不愿意跟他打照面,就躲到了旁边。等人走了,她这才现身。 见到她,萧景呈露出几分诧异,“柔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便到了。” “为何不让人通知一声?” 傅柔摇摇头,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我听说端王也在,就没有着急,反正我会在这等,王爷几时得空了,我几时出来都可以。” “辛苦你了。”萧景呈脸上的疲惫,和语气中的关心,都是不加掩饰的。 他还要回去书房,被傅柔拦住,“王爷,柔儿在晓月楼设了清宴。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正好柔儿有事找你,我们边吃边说。” 萧景呈略作沉吟,“也好。” 晓月楼就在离王府隔壁的那条街,距离不算远,两个人步行出府。确定他们出去以后,南昭君才一个闪身,进了离王府的仓库。 她还缺几味药材,外面的药铺都买不到,最早的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到货。她就决定,先在萧景呈的仓库里摸索一下。 万一找到也不错。 晓月楼。 傅柔进到雅间,面容就变得严肃起来。 “王爷,月姬告诉我,最近祭司大人的水晶球有变化。她从祭司大人口中得知,结合天象分析,应该是离王府最近有不祥之兆!” 话落,傅柔才放缓语气,“月姬是我花重金买到的线人,她是祭司大人的内室弟子。这些情报,应当不会出错的。” 萧景呈颔首,“本王相信你。” 买通神宫弟子做线人一事,既然萧景呈全权交给了傅柔,他便是信任她的。何况傅柔这个人,她在云氏的身份虽说微妙,可她在神宫的地位,却是不容小觑的。 那些神宫弟子和世家子弟一样,都喜欢亲近性格好的柔姑娘。 是以,傅柔挑出来的线人,萧景呈即使一眼未看,他都是非常放心的。 静默片刻,萧景呈重新开口,“离王府会有何变动?有没有具体的,莫非,是父皇要动本王了?” 上次因为返魂香和阴阳镜的事,他这王爷的位置险些不保。 要不是因为皇帝英明,要利用各个王爷之间相互牵绊,他恐怕,如今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自从那件事后,萧景呈整个人低调了许多。 他最近只想休养生息,不愿惹事。 最起码这段时间,他就别在皇帝面前献殷勤了。 只要他不出现,隔段日子,父皇就会将那些不愉快尽数忘得干净。 傅柔提醒他,“王爷,月姬并未说明,但若是皇室的人,神宫那边也是不能完全窥探到的。所以柔儿斗胆猜测,这件事与离王妃有关。” “王爷还需增派人手,盯紧王妃那边。” 萧景呈目光微变,随即想到什么,阴阳怪气的道:“那女人最近是很奇怪,她不作妖搞事情,本王还有点犯嘀咕呢。” “说不定是她在查玉氏在王府门前全体自缢一事,也或许,她在憋着什么别的阴谋。” 说到这,正事都已经说完,傅柔就和萧景呈开始动筷子。 吃过晚饭,萧景呈回到离王府,立刻将楚墨叫过来,让他亲自盯着南昭君。 清水苑这边,南昭君将大门紧锁。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在萧景呈的仓库里,找到了那些稀缺的药材。 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了! 龙骨花晒干磨粉,泡成的酒,已经飘出阵阵神奇的香气。 剩下的药材,被南昭君加进酒中以后,南昭君舀出一勺尝了尝,这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算不上好喝,甚至可以说非常难闻! 但毕竟是药酒,和寻常的酒不同,南昭君将坛口封好,塞进了床底下。 可她转过身,就觉得不放心。 “这坛酒不能放在离王府。” 萧景呈有句话说的对,在离王府,哪一寸土地不是他的地盘? 南昭君想了想,就抱起酒坛子,趁着月色往外去。 走了没多久,便听到身后有人在跟踪她。 南昭君不动声色的停住,吓得楚墨大气不敢出,他直接隐没在旁边的角落里,半天没敢动。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朗朗月色下,哪里还有南昭君的身影? 楚墨若有所思,走路的步伐变得缓慢。他在犹豫,是出去寻找,还是去及时汇报给王爷? 他人刚走到门口,南昭君居然回来了! 第62章 一份大礼 楚墨愣住,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只见南昭君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去,走出去几步却停住了,回头,意味深长的朝楚墨一笑,“楚侍卫长,这么晚要去哪里?” “呃,回王妃的话,属下就随意走走!” 楚墨的反应还不算慢,信口拈来。 南昭君点头,笑道:“那就好。” “有什么话说清楚就行,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跟踪本王妃呢!” 楚墨嘴角抽了抽。 他这是被发现了?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在离王府里,楚墨是萧景呈唯一信任的心腹,并且他的功夫,应该很少会有对手的。 但是这个离王妃…… 楚墨连忙去找到萧景呈,想把心里的那股子诡异说出来。可当他到了卧室门口,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傅柔在里面! 楚墨便不敢上前了。 只是他转身后,唇角的弧度骤然变得冰冷。 翌日。 一早楚墨就在门口等,傅柔服侍萧景呈穿好官服出来,两人旁若无人的拥抱,萧景呈这才得知,昨夜楚墨竟然将人跟丢了。 他勃然大怒,“没用的废物!” 傅柔连忙上前劝道,“王爷息怒。” 话落,她低眸看向楚墨,问他:“楚墨,你可是有什么误会,说出来告诉王爷,王爷英明,不会与你计较的。” “属下知错。”楚墨重重磕了一头,这才说道:“属下昨夜跟踪王妃,不料被她发现,也就眨眼间的功夫,她就消失,然后又重新出现了!” 楚墨的语气严肃,不像是在撒谎。 何况,傅柔也早就见识过南昭君的身手。 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萧景呈。 哪怕是在整个东黎,能与南昭君打平手的人,唯恐都在少数! 更别提楚墨了! 就连跟踪,都会将人跟丢了。 这个南昭君果然并非善类! 傅柔继续劝道:“王爷,眼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没有办法弥补昨夜之事。但至少,我们能抓住此刻。” 萧景呈没有说话。 他直接大步流星的,去了清水苑的方向。 傅柔并没有跟上,反而转身,看向了楚墨,问道:“昨夜你与她动手了吗?” “没有。” “为什么跟丢了?” “当时她回身,属下以为自己要暴露,就连忙躲到一旁。等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楚墨如实回答。 傅柔又问,“那你没有再追?” “追了。”楚墨有些为难,“属下追至王府门口,也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王妃就回来了。” 傅柔盯紧看着他,端详片刻,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她发现你了。” “是。” 傅柔脸色难看至极,“我就知道那女人不简单!” “以我的身手,对付她还成困难,何况你们。” 傅柔的目光,看向清水苑方向。 她在想,恐怕就连萧景呈亲自出马,都不是那女人的对手。 在这偌大的离王府,当真没能动得了她吗? 一个女人,能做到武功少有对手。 这属实太罕见了。 不禁让傅柔想到一个人。 “不可能!”她手捏成拳头,小脸发白,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她已经死了!” 被她用巫术封印住的死人,是无法复活的! 清水苑。 南昭君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正准备出门。 今天就是红月夜。 她将龙骨酒暂存在外面的一家酒窖里,马上就去取出来,天黑前赶到太子府就行。 可她还没出院门,就瞥见萧景呈吊儿郎当的靠在她门口那棵海棠树上。 似乎在等她。 既然如此,南昭君就主动走上前,问他:“找我有事?” “本王邀请王妃一同下棋。” 南昭君瘪了瘪嘴,“我不会。” 萧景呈冷笑,“王妃在嫁进王府前,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才过门多久?连棋都不会下了!” 南昭君轻嗤,“非得让我说实话吗?” “很明显,我是会下棋,但是不想和你一起,懂?” “你……” 萧景呈想起自己的目的,他是要拦住这女人出门的,绝对不能上她的当,被她给气走了。 那不是功亏一篑了? 萧景呈一记眼刀子飞过去,嘴上却笑盈盈的说道:“激将法没用,本王今日就在这拦着你了。” “什么鬼,我也没打算去哪儿啊。” 话落,南昭君就转身,回到阁楼上。 她掀开前后的窗子扫了几眼,发现萧景呈在前门堵着,楚墨带着侍卫,在后窗地下盯着。 跟萧景呈认识两辈子了,他眨眨眼,她就猜到他打的什么歪主意了。 还想盯着她? 南昭君心下冷笑,默不作声。 一直到天黑,她都没再出来过。 萧景呈不放心,去到后窗找楚墨,“一只苍蝇也没放出来?” “没有!”楚墨信誓旦旦,“除非她挖地洞逃跑的,否则这么多双眼睛,她插翅难飞!” 挖地洞?! 他怎么想不到! 萧景呈脸色微变,立刻就带着人冲进去了! 哪知,几个人才进到阁楼,还没摸到楼梯,就被无数根银丝缠住! 那些丝线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有生命般,见到人就死死打结。 里面顿时乱作一团! 外面的楚墨也察觉到了,立刻带人赶进来支援。 萧景呈与他对视一眼…… 他忽然想到什么。 “糟糕!” 只见这时,一抹黑影自楼上掠下,快速消失在门口。 萧景呈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 他黑着脸,发泄一样砍断那些银丝,用剑指着门口,咬牙切齿,“这小贱人定是去了太子府!” “来人,点人到前院集合,本王要到东宫去,捉奸!” 萧景呈怒火滔天的带着人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唇角露出一丝阴森。 他挥挥手,一个小厮就到跟前等命令。 “速速派辆马车,去英国公府,把英国公给接出来。就说,本王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岳丈大人!” 萧景呈带着人,很快到了太子府。 “叩门!” 他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去撞门,“开门,开门……” 很快有人冲出来开门。 但开门的并非是太子府的管家,而是一个个身穿明黄色盔甲的侍卫。 这是……御林军! 第63章 需要你的协助 月色下,御林军那些金色的盔甲,显得尤为耀眼! 萧景呈在看到时,心中就冒出不好的预感。 他们被人摆了一道! 事已至此,御林军都亲自来开门了,萧景呈就算想走,也无法抽身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花园凉亭下,是皇帝与太子在对弈。 俗话说观棋不语,萧景呈人是进来了,但他还不能说话。 想走都没办法。 那一局棋下完了,萧景呈都快看得内伤了。 他心里还有些着急。 南昭君那女人不在这,万一等下英国公要是被带来了,这该找些什么说辞? 若是没有合适的,被太子发现,他在旁添油加醋,那当如何是好? 萧景呈胆战心惊的,就连皇帝发问,他都回答的含糊其辞。 萧风渡对这个儿子非常不满意,板着脸道:“你先回。” “下次若是再兴师动众的,带着人来太子这里,寻衅滋事,就休怪朕没有提醒过你了!” 其实皇帝对他都算仁慈了。 这时候,萧景呈也担心英国公会被带过来,他不敢多说话,也不狡辩,得了允许马上就带人撤离。 出了太子府,萧景呈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一路他都没说话,快步回到离王府。 “可有人瞧见王妃了?” “回王爷,没有!” 萧景呈正要发火,偏偏这时,傅柔莲步生花的过来了。 看见她,萧景呈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干的好事!” 傅柔满眼不解,“我怎么了?” “王爷,若不是柔儿帮你拦住英国公,这会子太子府早就乱成一团了?这怎么看,柔儿都不觉得是坏了你的什么事!” “什么?” 听到傅柔这番话,萧景呈愣了下,问她:“是你帮了本王?” 傅柔轻轻嗯了一声,说:“王爷那会子出门,我就跟上去了。后来东宫发生的事,我也看见了,就连忙到外头,给接送英国公的马车拦下。” 萧景呈显然很意外,“原来是你!” “柔儿,你可真是本王的福星!” 他说着一把抱住傅柔,却被她轻轻推开。 傅柔满脸的委屈,“王爷,柔儿做的这些,还要被你诟病!” “本王……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吗?”萧景呈不顾她的反抗,用力抓住她的手腕,稍微用力,就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还得是你,否则英国公要真到了,本王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呢。” 傅柔在他怀里没说话。 但在萧景呈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东宫。 南昭君在墙头蹲了好几个时辰,这皇帝的銮驾,也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她举头望月,心中浮出一丝担忧。 今日出门后,她就想到萧景呈绝不会就此放过。她并非出了离王府的大门,就是自由之身。 萧景呈肯定能猜到她去找萧寒珏。 所以,南昭君就和萧寒珏想到了一招。 他用太子的身份,将皇帝给从宫中请出来了。 萧景呈带人去“捉奸”时,才会看到皇帝和太子下棋的那一幕。 可是她也没想到,这请神容易送神难难啊! 皇帝竟然痴迷博弈,还不肯走! 南昭君都开始着急了。 眼见着,还有两个时辰,这红月夜就要过去了。 不行,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就在她冥思苦想,要怎样把皇帝给支开时,萧风渡突然起身,招呼人回宫去了。 南昭君一刻也不敢耽误。 她连忙找到萧寒珏。 他一身白衣清凉,却早已是强弩之末! 在和皇帝对弈、在应付离王时,他就快支撑不住了。 南昭君摸了下脉搏,真是替他吸了口凉气。 “你……” 萧寒珏单膝跪地,嘴唇冻得青紫。 他的身体,竟然也开始结冰了! 金璃和暗一过来,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提到嗓子眼儿。 “金璃,搭把手!” 南昭君和暗一不熟,而且她认为,能在太子殿下身边做女侍卫的,那么金璃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果然和她所想的差不多。 金璃反应快,是块好料子。 暗一忍不住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南昭君一边摸出个白瓷瓶,一边说道:“毒发加倍,他马上就要冻成冰雕了。” 暗一大惊,“那人还能活吗?!” 金璃扫了他一眼,淡定道:“肯定会被冻死。” 南昭君手里的瓷瓶,正是她将龙骨酒做成了浓缩液。 “金璃,掰开殿下的嘴。” 她一声令下,金璃立刻照办。 暗一也逐渐没了声音。 这要是他,绝对还会纠结。会碍于殿下的身份,不敢上手。 可金璃就不会。 这女人六亲不认。 别说太子殿下只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就算是她的亲哥哥,她都下得去手! 南昭君扼住萧寒珏的下巴,开始给他灌龙骨酒,还不忘提醒暗一:“别闲着,去外面看着时辰。” “哦。” 暗一不放心,就守在门口的位置。 服下龙骨酒后,萧寒珏的身体逐渐解冻了。 南昭君方才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一缕如烟般的细碎寒气,顺着萧寒珏的腿部快速往上爬。 金璃先看见的,叫她,“王妃!” 南昭君满头细汗,见状眉间露出一丝疑惑。 为什么会这样?! “糟了!” 那寒气直冲萧寒珏的心脏,若是被击中,他会当场毙命! 事发突然,在南昭君还没想到对策的时候,金璃已经提起剑,朝着那蛇般的寒气斩去! 咣当一声。 剑应声而断! “不行。” 危急时刻,南昭君捡起碎刀片,割破自己的手掌。 殷红的血液瞬间流淌。 她的血滴在前进的寒气上,暂时阻止住。 南昭君看向金璃,快速说道:“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尝试。” 金璃心领神会,“请说。” “我要与太子殿下换血。” 金璃错愕,“什么?!” 南昭君没有解释,而是拉过萧寒珏的手。 两只手掌并排放在一起,她用刀片横着划过去。 瞬间血流不止。 随后,南昭君面不改色的将自己的手,与萧寒珏十指相扣。 她看向金璃,“我不确定这法子可否,接下来有件事,还需要你的协助……” 第64章 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才跟金璃见过两次面,可在南昭君的心里,对她却是说不出的信任。 或许,想成为萧寒珏的心腹,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但金璃深得他的信任。 所以在南昭君心中,萧寒珏信任的下属,她自然而然就会信任有加。 她不敢耽误时间,直接对金璃说道:“我要跟太子殿下换血。” 金璃:“……” 见她愣住,南昭君反而不紧不慢的解释了句,“是我的错,没有做好两手准备,我应该承担后果。” 这次重新活过来,南昭君就默默的告诫过自己,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做好两个计划。 这样即使其中一个失败了,她还能剩一条退路。 然而在为萧寒珏解毒这件事上,她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就以为龙骨酒可以救他,却没想过,万一不行呢? 眼下,是真的突然就不行了。 南昭君垂眸,有些自责的说道:“原本就该有两手准备,是我忘了,现在就用我的血,换他的。” “我跟太子殿下换血,不能被任何人打扰。金璃,你就守在这里,暗一在外面。有你们在,我放心的……” 她的血液在缓缓流逝。 约莫说这几句话的工夫,南昭君的脸色就已经急遽变得苍白。 金璃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吗?” 她摇摇头,目光始终放在萧寒珏的身上,没移开过半分。 事后南昭君回忆起来,才明白自己当时有多勇敢! 她根本就不顾自己的安危。 那时候,把萧寒珏救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直到后来她晕倒,也是倒在了萧寒珏的身上。 金璃满脸的于心不忍。 她将南昭君扶起来,这时候暗一也进来了,她告诉他:“太子殿下手上有伤口,你取小药箱来,给他止血。” 暗一有点懵,但还是照做了。 小药箱拿过来的时候,金璃也伸手,取了药膏和纱布,将南昭君手上的伤口包扎好。 见状,暗一忍不住吐槽,“你到底是谁家的人?” “殿下也有伤口,你不给他包扎,反而管这外人?” 他管南昭君叫“外人”。 金璃表示不认可,她看了眼南昭君,又看了看萧寒珏,道:“我觉得这个离王妃,对咱们殿下,感情不一般呢。” 暗一连忙道:“你可别瞎说!” “我有理有据的,王妃对殿下很上心,否则也不会以命相救。” “你懂个屁!”暗一就差跳脚了,他指着南昭君,骂骂咧咧的口气:“太子殿下光风霁月,与这离王妃身份有别!” “何况,她都嫁过人了,殿下不会要这种二手货的!” 听了这话,金璃瞬间拧起眉,“你讲话太难听了。” “对一个女孩子,会说出这般恶毒的话语。暗一,我真是要对你有另外的看法了……” “我怎么了?”暗一心里不服气,可是听到金璃这样说他,他又不敢太过嚣张。 这又怂又不想忍的模样,看起来怪好笑的。 金璃一直都在维护南昭君,说暗一的嘴巴臭,他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小声说些什么。 没一会儿,萧寒珏竟然就醒了。 他手指动了动,旋即睁开那双清澈的眼眸。 见他转醒,暗一激动的道:“殿下,你醒啦!” “殿下,你的手掌痛不痛啊?” 经过暗一提醒,萧寒珏才抬起手瞧了瞧。 金璃赶紧解释道:“殿下,离王妃带来龙骨酒,却没能救下你。危急时刻,她提出自己跟你换血的法子。” 方才暗一在外面,都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此时听到金璃这话,顿时恼了,“什么玩意儿?” “金璃,你为何不阻止她?换血这种事,简直骇人听闻,她分明就是冲着殿下这条命来的!” “暗一。” 萧寒珏皱着眉头打断他,吩咐道:“你先下去。” 暗一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得退下。 萧寒珏转而问了金璃一些话,她就也出来了。 怎料暗一根本没走远,他就在门口,等着金璃出来。 他凑过来问,“殿下跟你说什么了?” 金璃不悦,“你想知道?” “我当然想了!” “那你自己去问太子殿下呗。” 话落,金璃就面无表情的加快脚步,走出去很远。等暗一反应过来,她的身影都在长廊下消失了。 暗一气得抓狂,“这个金璃又诓我!” 月凉如水。 离王府。 萧景呈披衣立于台阶之上,傅柔在堂内跪到现在,他都依旧生气,丝毫没有想让她起身的意思。 傅柔跪得腿痛了,她动了动身子,知道他在外面,忍不住说道:“王爷,你这样朝柔儿发火有什么用吗?” “你还好意思提!”萧景呈气得直接冲进来,他双目爆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本王今日丢大脸了!” 他带着人,兴师动众的去了太子府,想捉奸在床的,可谁想到,他的离王妃没在那,反而是父皇在? 皇帝在东宫,太子陪着下棋。 然后,他一个王爷,带着侍卫就冲过去了。 这要是换成兵,他恐怕早就被扣上造反的帽子了! 萧景呈越想越生气,这才让傅柔罚跪的。 毕竟她的身份是神女,还是云家的表面大小姐,再重的惩罚,他也不敢。 傅柔一脸的无语,“那我不是也帮忙了吗?若非我阻止住英国公,事情才会闹到不可收拾呢!” “你……”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傅柔! 不知何时起,傅柔就变得完全不受他控制。甚至,在当初返魂香一事里,她还曾威胁过他! 那时候萧景呈已有察觉,只是苦于没有办法。 他必须要依靠傅柔。 唯有听她的,才能解决问题。 虽然最后的解决方式,也是祸害他的。 这次是萧景呈气不过了,就把火都撒到傅柔头上。她也不是吃素的,跪这么半天,自己就站起来了。 “王爷,这件事真怪不得我。” “都是神宫的月姬,她是祭司大人的弟子,知晓一切。她想给我们怎样的消息,我们只能被迫接收。” “至于消息的真假,就无从认证了。” 萧景呈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第65章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字面上的意思。”傅柔上前,低声说道,“王爷,柔儿想,一定是我给的不够多,所以月姬才不说实话。” 萧景呈反应了一下,问:“你的意思是,月姬想要更多的钱?” 她轻轻嗯了声,语气有点委屈,“柔儿也想帮王爷,可是你知道的,我手里一直没什么钱。” “我在云家,表面上是风光了,可实际上,云家的财产与我并无半分关系。云家主待我好,却抵不过家里那几十张嘴。” “云家那主母,始终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我没有办法,我想帮王爷,却力不从心……” 傅柔说着,竟然轻声啜泣起来。 萧景呈见状,纵使心中怒火仍在,却也无法朝她发泄出来,甚至还得劝慰她,“你别哭,你一哭本王的心都要碎了。” “呜呜呜,王爷……” 傅柔一边哭穷,一边还委屈,这萧景呈哪受得住? 他当即掏出一面令牌,交给她手里,叮嘱,“这是本王的令牌,你拿着它,日后进出离王府自由。” “最重要的是,你可以用本王的名义,去离王府的账房支钱。” “你要打点关系,确实该本王出钱,这次是本王疏忽了。” 萧景呈说着,自己心里就觉得对不起傅柔。 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找神宫弟子,打理疏通关系这件事上,你出力,本王没出钱就罢了,还跟你发火。柔儿,本王对不住你。” 此时,傅柔被萧景呈抱在怀里,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算计。 她抬头看着他,眼神柔弱,“王爷,听说前段时间,王妃亲自挑选,给你纳了几房小妾?” “确有此事。” 萧景呈没有否认。 最近这段时间傅柔不在王府,发生了许多事,他都没有告诉她。 纳妾的事还是傅柔提出来的,她应当不会吃醋? 何况,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萧景呈不以为然的解释了句,“柔儿,无论发生什么,你在本王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女人。” 傅柔最看不起他这副只知道情情爱爱的,眼里只有女人,连点长远目光都没有的样子。 可她心里不屑,面上还得装模作样道:“柔儿明白。” “柔儿的意思是,那些女人里,会不会有王妃安排的人?” 经她提醒,萧景呈这才忽然觉得背后一寒。 他就说! 南昭君那女人胳膊肘子往外拐,巴不得他出点什么事,她就顺理成章的被休掉了。 她怎么会突然好心到,要帮他纳妾? 傅柔的话,正戳中了萧景呈内心深处。 他之前就觉得哪里别扭,原因竟然在这里! 傅柔道:“不管怎样,王爷对她们都要小心为妙。” 萧景呈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本王倒是想起来,那些侍妾里,有个叫喜儿的,跟南昭君倒是亲近。” “总之王爷小心些,没有错的。” “你说的对。” 萧景呈当即就吩咐道:“派个人下去,盯紧喜儿。” 傅柔目的达到,她作势要走,却腿一软,踉跄了下,险些就跌倒了。 萧景呈横抱起她,不容分说的道:“别回去了,今夜就留下。” 等到次日一早。 萧景呈和傅柔正在进早膳,楚墨突然跑过来,看了眼傅柔,欲言又止的样子。 “柔儿是外人吗?”萧景呈不悦的问道。 楚墨心说当然不是。 但没有他的允许,他也不敢私自做主,就把话说出来。 “王爷,昨日王妃一夜未归。” 傅柔拿起一个包子,放在嘴边没有动,唇边漾起一丝深邃的笑意。 那女人真是敢。 以往就算再怎么嚣张,晚上也都是会回来的。 如今,竟然直接就夜不归宿了。 萧景呈是个好面子的男人,她这么做,无疑就是在挑战他的底限。 果然萧景睿勃然大怒,“真是反了她了!” 傅柔小声提醒他,“说不定这会子,人还在太子府呢。” 尽管萧景呈也这样认为,可昨天在东宫吃了哑巴亏,他今天,断然不敢贸然行动了。 傅柔猜到他心中所想,眼色一沉,“太子昨日能请得动陛下,今日大概率是不会叨扰了。” 只要不是皇帝在,萧景呈都无所顾忌。 萧景呈敛眉,淡道:“恐怕也不好兴师动众。” 傅柔有点不高兴了,“王爷若是一直这般唯唯诺诺的,谁还会将你放在眼里?老马还有失蹄的时候,何况是人?”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萧景呈看着她,摇头:“本王并非不敢,只是捉奸这种事,其实本王一人前去即可。” “王爷有自己的打算,柔儿都支持你。” 傅柔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无比嫌弃。 如今的萧景呈,做事吞吞吐吐,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傅柔就怕,长此以往,他随时都会被南昭君拿捏住! 早饭还没吃,萧景呈就换了衣服,没带随从,只让楚墨跟着出门去了。 离王的大宛驹,在剧里东宫不足百米时,萧寒珏便接到了消息。 他的脸色苍白的像只鬼一样。 昨夜,萧寒珏彻夜未眠,亲自照顾南昭君。她到现在还没有醒来,离王却找上门来了。 他揣的什么心思,已经很明显了。 萧寒珏的身体尚未恢复,若是萧景呈一味纠缠,时间若是久了,定然会被他瞧出破绽。 而萧景呈专门挑这时候来,他不挖出来点自己想要的东西,恐怕是不会离开的。 万般无奈之下,萧寒珏决定殊死一搏! “暗一,金璃,传令下去,东宫所有守卫,严阵以待!” 暗一有点摸不着脑子,还一头雾水:“殿下,有必要吗?离王他就带了个侍卫来,我们……” 后面的话,被萧寒珏一个眼神杀回去了。 主子说什么,他照做就是了。 金璃仍旧很担心他的状态,“殿下,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本宫坚持不住的。” 如果离王赖皮,就在这里盯着他,他的身体绝对扛不住。 与其到时候处在被动状态,不如占据主动位置。 萧寒珏带着人严阵以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王却迟迟都没有出现! 第66章 寻着声音 百米外的地方,萧景呈的高头大马被人拦下。 那人只是站在人群里,朝他的马头抬了抬手指,这马就仿佛受到控制般,突然停住了。 来人一袭紫色长袍,他的面容乍一看非常清晰,可再看时,却变得缥缈,像是隔了一层纱。 萧景呈意识到这点后,脸色微变,下了马去。 “祭司大人。” 他是皇室的王爷,神宫再怎么厉害,终归也是要替朝廷卖力气的。 所以萧景呈见到祭司不必行大礼。 他躬身拱手,眼底快速闪过某种情绪。 祭司大人缓声开口,“离王爷。” 萧景呈挑眉,“祭司大人拦下本王可是有何贵干?” 前几日,他就从傅柔的消息里得知,这位神秘的大祭司离开了月宫,不知道去了哪里。 祭司离宫,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很奇怪的事。 而且,这个绛尘祭司竟然出面,在距离太子府没多远的地方,将他拦下。 这让萧景呈心中十分不痛快。 无奈对方身份跟他相比,算不得低他一等,他只好面子上毕恭毕敬。 绛尘抬眸,对上萧景呈狐疑的目光。 萧景呈看不清他的眼,只得讪笑,“大祭司有话但说无妨。” 绛尘面无表情,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离王爷,据本座观你面相,你这头顶隐有绿云。” 这话气得萧景呈想骂娘! 他们一个个的都把自己当神仙了? 动不动就看他的面相! 他出门前,自己换衣服的时候也看过的,他脸色正常,看起来英明神武,就差找机会,拉太子下马,他自己好取而代之! 可这个祭司,还有那什么南昭君,他们全都说他的面相不妙! 凭什么要信他们的鬼话?! 哪怕萧景呈在心里,已经认定这绛尘祭司胡说八道。但他想到之前被刺杀那次,南昭君警示的话,他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拿眼角余光瞥绛尘,“祭司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若你此时转身回府,兴许会有意外的‘惊喜’。” “什么惊……” 萧景呈话还没说完,绛尘居然就在人群中,骤然消失! 这令他十分骇然! 然而很快,萧景呈就反应过来,他低声骂道:“障眼法,装神弄鬼的下贱东西!” 他瞧不起这些神宫的人,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若非他登上太子之位,还需他们的帮忙,他才不屑与这帮人打交道。 萧景呈翻身上马,拉起缰绳,却迟迟未动。 楚墨在身后低声问:“王爷,咱们是要回府去吗?” 萧景呈扫了眼东宫的方向,脸色忽然沉了。 他在想,祭司大人说的那些话,莫非是南昭君回去了?还给他戴了绿帽子?头顶绿云,可不就这层意思吗?! 这想法一出现,萧景呈的脸上就覆了层杀意。 他勒紧缰绳,一脚踢在马肚子上。 “回府!” 萧景呈愤怒的回去,杀了后院所有人个措手不及。 他翻遍了清水苑,也不见南昭君的影子。反而是楚墨,在小竹林里发现了他的新侍妾和府中的一个侍卫,在做苟且之事…… 绿云?! 原来绛尘指的是这个! 萧景呈对那些女人本就没感情,甚至有的人进到府中大半年了,他连面儿都还没见过。 得知并非南昭君在搞事,他的心里不知怎的,竟然松了一口气。 但这对狗那女,必须要杀! 萧景呈心里那团没撒出去的火,像是找到发泄口,他摆摆手,冷漠吩咐道:“把这二人带到后山,埋了。” 以前离王府就有活埋的惩罚,楚墨立刻照办。 “王爷,奴婢知错了,王爷饶命啊……” 任那两人怎样苦苦哀求,叫喊,都被楚墨封住嘴巴,直接拖走了。 将气宣泄出去,萧景呈的心情好了些。 傅柔搬了古琴来,坐在亭中抚琴。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这时候,有人下人通报,说是王妃回来了。 萧景呈马上就要过去。 傅柔见他这般积极,忍不住嘲讽道:“她一回来,就把王爷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没有的事。”萧景呈连忙否认,脚下的步子却并未停歇,“本王是要质问她,找她的麻烦!” 傅柔继续讥诮,“无论如何,反正在旁人看来,这段时间,王爷都把心思放在王妃的身上了。” “本王心里只有你。”萧景呈敷衍道:“本王一心想坐上太子的位置,还不就是为了与你并肩,执手天下?” 话落,他竟然真的没走,回来径直坐下。 “既然柔儿不喜,那本王便不走了。”他说完,冷脸吩咐道:“即日起,大小厨房都不许准备王妃的饮食。没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准探视!” 他这不仅要禁足,还要饿着南昭君! 傅柔听了,心中无比痛快。 她表面上还假意劝道,“王爷,这么做不太好?” “本王高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除此外,清水苑外还多了几双眼睛。 南昭君回到王府,本就奄奄一息。 她打算闭关。 这是她恢复身体最快的方式。 闭关可以不吃饭,却不能没有水。 可南昭君找遍了院子,都看不见一壶水。 水缸都空了。 她想出门,就被人拦住。 这时候,她的身体最是虚弱。 轻易不想与他们起冲突。 她将自己一半的血都给了萧寒珏,她的体内,也有他的一半血。是以那些寒毒,在渐渐聚集。 南昭君又冷又渴又饿。 她缩在榻上,心头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在太子府,最起码有吃有喝,还有人照料! “姐姐,姐姐你在屋吗?” 喜儿的声音传进来,南昭君立刻翻身,寻着声音去。 院墙底下有个不足半米的狗洞。 喜儿就蹲在外头,把食盒推了进来。 她左顾右看,生怕被人瞧见似的,声音也充满恐惧,“姐姐,王爷下令,说不许给你送吃的。但你是喜儿的恩人,喜儿要报恩的!” 南昭君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捏着食盒的提手,问道:“你不怕被发现吗?” “嘿嘿,喜儿很小心的,没被人看到!” “那就好。” 南昭君这才放心,收起食盒往回走。 第67章 还不快请王妃出来 闭关三日,南昭君的身体有了很明显的好转。 她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喜儿,想请她吃顿大餐。 可谁知道,喜儿竟然被萧景呈家法处置了! 南昭君找过去的时候,喜儿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被吊在树上三天三夜,不给吃喝。就因为她偷偷的,给南昭君送去食物,被发现了! 南昭君气急之下,仍旧保持一分冷静。她割破手指,给喜儿喂了几滴血,她这才勉强苏醒过来。 见到南昭君,喜儿眼睛立刻红了,声音沙哑:“姐姐……” “你不要说话,我全都知道了。” 喜儿低低的啜泣,“姐姐,那天你给王爷纳妾,顺手救下卖身葬母的我。如果不是你,喜儿恐怕早就要给赵员外那老头儿做偏房了。” “姐姐,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为了你,喜儿死都不怕!” 喜儿说着,就给南昭君跪下,重重磕了一头。 南昭君扶她起来,想了想,说道:“是我考虑不周,这离王府是龙潭虎穴,我不在的时候,你不安全。” “这样,等过几天,我把你安排到国公府,你在我家里,没人敢欺负你的。” 喜儿泪流满面,说不出话。 南昭君拍拍她肩膀,一副她什么都明白的神情。 将喜儿送回下人的房间,南昭君这才离开。 她来到萧景呈的书房门前。 萧景呈不在府内的时候,楚墨就潜伏在他书房的房顶上。 一下就看见了南昭君。 他脸色微变,还没搞清楚这女人想做什么,就瞥见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随后南昭君推门就进了书房。 楚墨连忙阻止,“你不能进去!” 以往,南昭君还会跟他扯上两句,相互谩骂,可是今天,她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就动手,砸了萧景呈的书房。 楚墨试图阻止,一掌被她打翻在地,半晌没能爬起来。 这个女人,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之前也跟她有过几次交手,以他的身手,过些招式不成问题。 然而今天的南昭君,给楚墨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是她变得强大了,还是那时候在隐藏? 楚墨无暇思考。 南昭君一怒之下,砸掉萧景呈的书房不说,还把他珍藏的那些值钱的字画,全都拿出去。 到院子里,一把火烧了。 楚墨一瘸一拐的追出去,只看到了漫天的火光。 糟了! 离王府外,两辆华丽的马车前后停住。 一双修长的手指,掀开了前车的帘子,对后车的人说道:“老七,都路过你门前了,不回家瞧瞧?” “这有什么可瞧的。”萧景呈虽然如是说着,却下意识的撩开帘子,回他:“咱们要早些到金雨楼,晚了可没好位置,漂亮的都被挑走了。” 萧清衡眯起眼,“你说的对,但是你看,你王府的后院,似乎是起火了……” 闻言,萧景呈下车一看,冒着浓烟的方向,还真是他的内院!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人还没到现场,只是大步流星的往回走着,心里就想到了南昭君那个女人! 毕竟除了她,没人敢在离王府惹事! 萧景呈什么都顾不上,直奔着后院去。过去却发现,不是房子起火,而是那女人在院子里烧东西。 “你在做什么?!” 他一边质问,一边不由分说的拉住她的手。 南昭君竟然没有反抗,甚至露出笑容,“王爷,你回来的好巧啊。” 巧? 萧景呈立刻沉下脸,“你烧的什么?” “你自己不会看吗?” 话落,南昭君轻轻拂开了他的手。 萧景呈立即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冲过去看,果然发现被烧的不是别的,而是他那些花了重金买回来,珍藏的字画! 萧景呈顿时火冒三丈,掐住南昭君的脖子,双目爆红,“这都是孤本啊孤本!你这个疯女人!” “正好,都烧干净了,以后就是绝版了。” “你……” 萧景呈差点被她气晕过去! 他转头,望着那堆灰烬,以及还未烧完的黑烟,一股气血涌上心头。他抬起手,就给了南昭君一巴掌! 这一耳光,打得她措手不及。 南昭君的杀气瞬间迸发,却很快收敛住。 按照她的性子,若是被打,必然是要当场还回来的。 然而南昭君并没有那样做。 萧景呈打完人,脸上也变得不自然,他想道歉,却说不出口。 这女人不教训不行。 可她的身份,确实又是他所顾忌的! 打了人,萧景呈闹得里外不是了。 但面子上,决不允许他向一个女人低头。 心念电转间,南昭君已经捂着脸,后退了几步。 她满脸除了委屈,再无其他情绪,“王爷,你竟然打我!” “呜呜呜,我要回家去告状,我要告诉父亲,你打我!” 萧景呈眼睁睁看着她跑开,嘴角微抽。 她这又在耍什么花样? 依照她的性子,方才就应该不由分说的打回来,方能罢休。 萧景呈摸不清楚南昭君的心思,见她真的往外跑,下意识去追。 这女人嘴里没实话! 他今天是真的动了手,她挨了打,这若是回到英国公府,她指不定怎么抹黑事实呢! 到时候白的都得让她说成黑的。 萧景呈赶忙去追,却在府门口,撞上了迎面进来的一个人。 “哎呦!” 萧景呈愤怒的抬起头,在看清楚来人以后,脸色一变,瞬间就换了副嘴脸,毕恭毕敬道:“宋姑姑。” 宋姑姑摸着自己的脑袋,还觉得有些懵,“离王爷呀,您这是干什么呢?” “本王,本王不小心撞到了姑姑。”萧景呈赔笑,“不知姑姑前来,所谓何事?” 这宋姑姑是万贵妃身边的人,她极少出宫,萧景呈看见她,才会觉得诧异。 宋姑姑揉了会脑袋,说道:“贵妃娘娘要见离王妃,应该已经快到了,王爷王妃快准备接驾!” 什么?! 萧景呈面容陡然一变。 万贵妃竟然要见南昭君?! 宋姑姑还以为他是惊喜上了头,连忙笑道:“王爷,还愣着做什么?贵妃娘娘今日出宫,是专门来找你夫人的。” “还不快请王妃出来?” 第68章 留步 皇室中人,有谁不想巴结万贵妃的? 如今整个朝廷都知道,皇后就是个摆设,她的身体早已支撑不足,始终是万贵妃在协理六宫。 说白了,后宫是她万贵妃的天下。 萧景呈一直在寻找机会,想搭上万贵妃这条线,只是没合适的。 今天这机会,却自己送上门了。 就是来得不太凑巧。 萧景呈无奈,只好先口头答应着,他转身从小门出去,亲自去追南昭君,在回英国公府的路上,将她拦住。 他开口就是,“你要多少银子?” “什么?” “你开个数,随本王回府。” 听到这话,南昭君就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冷笑着说道:“王爷打了人,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萧景呈问,“你想如何?” “道歉!” “你!”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为了拉拢万贵妃,忍了! 如此想着,萧景呈的面色缓和几分,眉眼都带了一丝笑意,“是本王错了,不该动手打你。” “就这?” “你还想怎样?” 萧景呈说完,强忍住即将爆发的脾气,沉声道:“本王知道了,你想要钱,本王给你就是!” 南昭君依旧满脸冷笑,“王爷给我的金子还少吗?那些黄金,我恐怕短时间内都花不完呢。” 她专门挑萧景呈的痛处戳。 果然被怼以后,他的脸上连勉强维持住的假象都没了,他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如何?!” 南昭君毫不客气的告诉他,“我不要钱,要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每磕一下都说一声,姑奶奶我知错了。” 太过分了! 萧景呈要被这个女人气死了! 竟敢提出这般无理的要求,她真是胆大包天! 无奈万贵妃人在王府里,就等着他们回去。 重点是她要见南昭君这女人。 盛怒之下,残存的理智提醒着萧景呈,不能发火。 他要是发了脾气,这女人只会比他火更大。 萧景呈紧紧攥着双手,额头上青筋暴起,恶狠狠的答应道:“好!” 他都做出最大的退让了。 可谁知道,这女人竟然得寸进尺,扬着下巴不屑道:“我不是说让你在这里跪我,是在城墙上,我要让全城的百姓都看到!” “你这是在找死!” 南昭君的话,每一个字都敲在了萧景呈的逆鳞上。 他忍无可忍,“你休想!” “行。”南昭君竟然没有恼,反而朝他伸出手。 在萧景呈疑惑的目光里,她气势果断,“那就把和离书还给我。” 提起这个,萧景呈的眼神闪过一丝晦暗。 他矢口否认,“没在本王手里。” “还装?” “早就毁掉了。” 南昭君倒也不生气,抽回手,淡淡瞥了他一眼,“那你就自己想办法,给万贵妃交差去!” “你都知道了?” “废话。” 她若是不知道万贵妃点名要见她,敢这么挑衅他吗? 萧景呈想抱万贵妃这个大腿,又不想拉下自己的面子求她。 这男人真是纠结。 眼见着南昭君抬步要走,萧景呈急了,“等等!” 她头也不回,“我跟你没有商量的余地。” 萧景呈咬着牙,“本王应了你便是!” 站在城门楼子上,萧景呈以袖遮挡半面脸,心里想着,可千万不要有人熟人认出他来。 这边都是些百姓,朝臣都住在皇城里,应当不会有人认识他? 想到这,萧景呈的心情才好了些。 他极度不情愿,却只能按照南昭君的要求,给她磕头赔礼道歉。 “姑奶奶,我知错了。” 南昭君冷笑着,“还有两遍。” “……” 萧景呈的模样几乎可以吃人了! 他磕完三个响头,这时,城下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这男人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估计是滔天大罪了,给自己老婆磕头,令人费解啊!” “天?我怎么看这个人像离王爷呀……” “我看也是……” 糟糕,竟然被人认出来了! 萧景呈万万没想到,那些普通百姓,竟然还有人认识他这张脸。 他连忙遮挡住,“够了么?!” 南昭君慢条斯理的摇头,“王爷还知道丢脸呢。” “你够了!”萧景呈怒极,“再说风凉话,本王拖着你从这里跳下去!” 虽说跳下去也不至于死,但南昭君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她这才拍拍手,“走。” 两人回到离王府,万贵妃正在花厅坐着喝茶。 “离王眼里到底是没有本宫,来一会子了,他人影都没冒一个。” 萧景呈在门口就听到这话,急忙进去,拉着南昭君行礼,“参见贵妃娘娘,娘娘的到来,真是令王府蓬荜生辉啊!” 南昭君讥诮,“你可真会拍。” 被萧景呈瞪了一眼。 这时,万贵妃抬手说道:“免礼平身!” “离王妃,你过来让本宫瞧瞧。” 南昭君上前,作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表现得落落大方。 这与平时在萧景呈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简直是两个人。 即便萧景呈见过她这副面孔,也不由得感慨。 她太能装了! 万贵妃亲切的拉着南昭君,一下就看到她的脸,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南昭君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左脸,低下头,委屈到不得了,“回娘娘的话,妾身无碍。” “本宫瞧着都肿了。”万贵妃盯着她,眼神有羡慕,也有嫉妒。 想当年,她也有过年轻的时候。 如今虽说雍容美丽,却和岁数小的没办法比。 年轻本身就是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美。 万贵妃收回目光,对萧景呈说道:“你先下去,本宫与你的王妃,要说一些女人间的体己话儿。” 方才她盯着南昭君的脸瞧,萧景呈心里就在犯嘀咕。 这万贵妃能独宠六宫,她是有些手段的。 南昭君的脸是被他打的,万贵妃若是瞧出来,应该不会给她做主? 见萧景呈迟迟未动,万贵妃有些不高兴了,压低声音道:“怎么,离王不放心本宫?” “没有,没有!”萧景呈讪笑着退了下去。 哪知,他走出去没多远,就被宋姑姑给叫住了。 “王爷留步!” 第69章 帮她? 萧景呈应声止步,还以为是万贵妃要请他回去,心下窃喜。 哪知道宋姑姑张嘴就是吩咐的口气:“贵妃娘娘说了,想吃些点心,王爷差人去准备。” “好,本王这就去。” 萧景呈心里不满,却也只能答应。 怎料,这宋姑姑后面还有话:“听说王爷的马蹄酥做的很好,贵妃娘娘想尝尝,劳烦王爷了。” 说完她就转身进去了。 萧景呈愣在原地,谁说他会做点心了? 他堂堂王爷,连厨房那种地方都没进去过! 一定是南昭君那个臭女人,她在背后编排他! 萧景呈气得吐血。 这女人,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整他的机会。 那就休怪他下重手了! 萧景呈气冲冲的往厨房走,楚墨不解的跟在他身后,“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看不见吗?后厨!” “……” 萧景呈唇角浮出一丝冷意,“她不是想吃本王做的东西吗?那本王就做给她吃,毒死她!” 楚墨完全傻了,“王爷,这,您也不会煮饭呀!” “本王当然不会,既然她非得吃,那本王也得满足她。” 楚墨有点懵,听不懂他这话里在点谁。 没一会儿,厨房就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萧景呈端出来一盘黑乎乎的东西,面露凶光的往花厅走。 走到门口,发现万贵妃的宫女的都撤下了。 外面空无一人。 萧景呈放轻脚步,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万贵妃的声音很弱,“离王妃,听说你是个巫医。” “是。” “那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本宫变年轻些?” 说着,万贵妃的语气就惆怅起来,“宫中马上就要选秀了,每年看着那些年轻的秀女们,本宫都会感慨,岁月不饶人。” “如今本宫啊,已是年老色衰,讨不得陛下的欢心了。” 萧景呈在门外偷听,瞬间明白过来,敢情这万贵妃,她找到南昭君,是想让自己永葆青春? 之前长公主来,就打听过类似的事。 这些女人还真是在乎自己的脸。 可这世上,哪来的长生不老药? 若是真有的话,父皇早就派人找到了! 萧景呈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一个计划。 他可以把傅柔介绍给万贵妃认识! 早些时候,因了长公主的话,他就跟傅柔说过这件事,过去这么久,她应当有所准备的。 萧景呈不耽误,立刻叫人去请傅柔。 果然傅柔没有空手来。 萧景呈亲自到门口去接她,还一路将她引荐给了万贵妃。 他在做这事时,南昭君就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度。 似乎一切与她无关。 傅柔把那盒漂亮的脂粉送到万贵妃面前,南昭君的眼神,这才有了细微的变化,却依旧浅淡。 万贵妃本就是为了寻求永葆青春的法子,谁有法子,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只要能帮到她。 傅柔的东西深得万贵妃喜欢,她甚至看都不看南昭君一眼,临走前,给了傅柔许多赏赐。 恭送完万贵妃,萧景呈一回头,南昭君也不见了。 傅柔看着面前的金银珠宝,沉吟道:“王爷,柔儿有个小计划。” “你说。” “若是柔儿能为王爷拉拢到万贵妃,是不是也算有用?” “那是自然。” 萧景呈解释道:“本王早就听说,朝中有不少人,私底下找万贵妃买官。她心机深,手里必定留着花名册。” 傅柔敛眉,“王爷想要?” 萧景呈叹气,“能拿到自然是好。本王的手里有他们的把柄,还愁那群人不替本王做事?” 傅柔点头,“那柔儿就努力,拿下万贵妃这枚有利的棋子!” “你尽量就好,不要过度劳累。” 萧景呈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却连看都不看傅柔一眼,径直往外去。 傅柔刚要把那些万贵妃的赏赐收起,这时候走进来两个王府的侍卫,当着她面前,要把那些东西抬走。 傅柔皱眉,“你们干什么?” “王爷说抬到库房去。” 傅柔闻言捏紧了手! 这个萧景呈! 嘴上总口口声声说为她好,可他都做了些什么? 万贵妃赏给她的东西,他凭什么收掉? 偏偏这时,她还不能与他撕破脸。 傅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些赏赐,被萧景呈拿走了。 她满脸的不甘。 这些,迟早她要加倍拿回来! 忍一时风平浪静。 傅柔说服自己好半天,这才装作没事人,从花厅离开。 …… 茶楼,雅间。 南昭君喜欢靠窗的位置。 是以夜倾澜到了以后,就把视野最好的位置给她留出来。还吩咐店小二,去准备红茶酥。 姜明一头雾水,“公子,你这是要见什么人啊?” 夜倾澜扫了他一眼,“知道太多,是要被灭口的。” 姜明立刻住嘴,左右看了看,打马虎眼,“那个公子,属下还有点事,一会儿过来找你,先撤了!” 姜明下楼时跑的飞快,差点撞到南昭君。 她坐到夜倾澜对面,还忍不住说:“表哥,姜明怎么还是那么莽撞,这性子一点没变。” 夜倾澜笑道:“也许他成家以后,就会稳重了。” 闻言,南昭君惊讶,“他还没娶媳妇儿吗?” 三年前,南昭君依稀就听说,姜明喜欢上了哪家大小姐的侍女,那件事就没后续了? 她原以为,这三年他都抱儿子了呢。 闲聊了几句,南昭君正色道:“表哥,今日找我来,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见你了?” “当然没有,我只是担心会被人看到。” 夜倾澜淡淡道:“无妨,这里周围都是我的人。万一有什么事,也可做应急处理的。” 南昭君勾唇,“还是表哥靠谱。” “我是这样想的,你独自一人在离王府,行事上过于风险大。所以,我给你找了个帮手。” 闻言,南昭君放下茶杯,挑了挑眉,“你想安插个丫鬟进来?” 夜倾澜摇头,意味深长的道:“没新意。” “那是?” “明日你就知道了。” 她都不用多问,表哥不会害她,他做事也一向令人放心。 但是这次,南昭君却觉得自己看错人了! 表哥他居然安排了这么个玩意儿,帮她?! 第70章 用来救人的 从前的云昭君,就不认识金牡丹这号人物,但知道她是户部侍郎的独女,被宠上了天。 所以金牡丹无论在哪里,行事作风都非常的娇气。 如今,户部侍郎重病,家里乌烟瘴气的,他就把这独女托付给了离王,想让萧景呈帮忙照顾。 萧景呈这个人,他一心都想借助女人起势。 户部侍郎的这个做法,简直是深得他的心意,当天晚上,他就派了马车,把金牡丹小姐给接到了王府。 金牡丹表面上娇生惯养,进门就开始不断作妖。 要不是表哥说了,南昭君真是想不到,他居然给自己找了个这样的“帮手”。这怎么看,都像是砸场子的啊? 但是后来她也想清楚了。 金牡丹表面上和她不对付,离王府的人会认为她们是敌人,自然不会想到,这“敌人”,私底下竟然会联合起来。 这样岂不是很好? 还得是表哥! 南昭君没那么多弯弯绕,她敢爱敢恨,喜欢就是喜欢。 不喜欢的人,再怎么伪装也不行。 花园里,莺歌燕舞。 萧景呈专门准备了金牡丹喜欢的茶宴。 谁都看得出来,他这是想讨金小姐的喜欢,毕竟户部侍郎是管财政大权的,他接触不到尚书的女儿,搞个侍郎的女儿,也算聊以慰藉。 呸! 南昭君打心底的瞧不起他那个男人。 一个只知道依靠女人,利用女人,利用过后还要卸磨杀驴! 她前世真是瞎了眼,看上这条狗! 如今的南昭君,回忆起前世,最多会感到一丝不平。 那些恨意,翻滚过后已经被她压在心底。 她不会被仇恨蒙蔽。 但,这笔仇还是要报的! 南昭君站在花园的月门外,看了一会,就无聊的离开了。 她打算去找萧寒珏。 走到王府门口,就被楚墨拦住。 “夫人,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南昭君冷漠的扫了他一眼,“你想死?” “我……” “一个侍卫长而已,也敢在本小姐面前放肆。楚墨,是不是我最近太温柔,让你忘了我是一只狼么。” 她说这话的语气,分明很温柔。 可听在楚墨的耳朵里,却杀气冲天! 楚墨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南昭君目不斜视的从他面前走过去,出得府去。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跟踪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傅柔的声音。 “楚墨,你干什么吃的?!” 反正萧景呈不在,而傅柔早已将自己当成这王府的女主人。是以在下人们面前,她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 今天她穿了件水蓝色的长裙,挽着月纱披帛,气愤的往前走。随着她脚上的动作,披帛也一扭一扭的飘舞。 直接飘到楚墨的心坎儿。 他低下头,深知自己与这女人之间的鸿沟。 何况,她是王爷的女人。 他一个做下属的,不配肖想! 傅柔走过来,就开始指责楚墨,“王爷派你来,是让你跟踪她的,怎么她一两句话就给你吓退了?没用的废物!” 楚墨无奈,“王妃她手段十分狠辣,我若是贸然跟着,会被她大卸八块的。” “死了也是你应该的,你……”傅柔阴狠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楚墨隐忍的双眸。 她到嘴边那些难听的话,立刻咽了下去,转而勾起唇,换了副面孔。 “楚墨,我没别的意思啊。这南昭君的性子,确实有点狠辣,跟我之前听说的不太一样。” 说到这里,傅柔的眼神忽然变了。 她灵机一动,恍然大悟的哎呀一声,“我就说哪里奇怪!” 楚墨根本听不懂她什么意思。 在他质疑的目光里,傅柔提着裙子扭头就走了。 楚墨凝视她优美的背影,眼里满是失落。 美。 这女人太美了! 只可惜,不属于他! …… 东宫。 萧寒珏从书房出来,身后的侍女还抱着一大摞他精挑细选,打算睡前阅读的书籍。 青天白日的,他就在自家的花园里,瞧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也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离王妃,就总是出现在他眼前了。 每次都悄无声息的来,趁人不注意就走掉。 就连给他解毒,中途出了问题,她宁愿给他换掉自己身上的半身血,都要殊死救下他。 这样的情谊,令萧寒珏震撼,也困惑。 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两人素昧平生,她为何要这般。 有时候南昭君在他面前,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女孩。 精明如萧寒珏,怎会看不出她眼底的那一丝愧疚和心酸? 她的情绪太过复杂了。 萧寒珏停住脚步,吩咐左右:“你们先将书放到本宫的寝宫去,不必跟着了。” “是,殿下。” 待两个侍女退下,萧寒珏就大步朝着凉亭走去。 “在看什么?” 正在出神的南昭君,突然听见他的声音,神色闪过一丝慌张,很快就平静下来,转头道:“没有,我在思考人生。” 萧寒珏微微一笑,“可得出什么结果来了?” 南昭君撇了撇嘴,“这倒没有。不过,我有个消息得告诉你。” 她把傅柔给万贵妃送脂粉的事说了。 萧寒珏听后,脸色并未有所变化,只问她:“哪里不妥了?” “我闻着那盒胭脂的味道不对。” 南昭君眨了眨眼,“本来傅柔修炼的巫术,就是旁门左道。她没有正式拜过师,都是偷学来的。” 这偷一点,那窃一点,她自己总结出来,能有什么好结果? 从前云昭君习得的巫医术,是用来救人的。 但这傅柔,她只会害人! 萧寒珏轻笑,也不知有没有仔细听她方才那番话,他转而问道:“你好像对傅柔很有兴趣。” “岂止!” 南昭君至今提起傅柔,都会恨得牙齿痒痒,“她是我的仇人!” 闻言,萧寒珏眼神微变。 他目光沉沉的道:“因为离王?” 这话直接给南昭君问得愣住,关他屁事? 好家伙! 原来萧寒珏以为,她视傅柔为敌人,是情敌吗?! 还当她是为了萧景呈那个男人! 南昭君使劲皱眉,“别这么说,我要吐了!” “要不是我和离书被盗,我也不至于还困在离王府这个鬼地方!” 第71章 被暗算了 萧寒珏皱眉,“离王对你,当真那么不好吗?” “他每天都在想着如何杀了我!” 南昭君眯起眼,毫不客气的告诉他,“当然,我也在想着怎么弄死他。” 听了这话,萧寒珏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啊。”南昭君跺脚,“我跟萧景呈根本就没感情,表面上都不伪装,光想着怎么给对方捅刀子呢!” 在萧寒珏面前,南昭君除了需要伪装自己的真实身份,其他的,她都愿意如实告知。 他们前世,原本就有一段错过的姻缘。 若非因为萧景呈,也许现在,她还是以云昭君的身份好好活着。 南昭君无数次幻想过,如果当初她没有受到萧景呈的蛊惑,如今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大概就那么与太子成婚,成为人人羡慕的太子妃。给萧寒珏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度过一生? 可恨的就是当初分不清是人是鬼。 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也无法去改变。 南昭君收回心思,她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男人,笑道:“我不喜欢在离王府,更不喜欢离王。” “怪不得,你最近来太子府,都不避人了。”萧寒珏笑了笑,“从前都是夜晚才来,如今也光明正大起来。” “你怕被人说?” “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 萧寒珏想了想,还是说道:“但你是个女孩子,名声总比男人的重要。” 南昭君挑眉,“太子殿下是在担心我?” 萧寒珏愣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的否认,“没有!” 南昭君耸耸肩,从栏杆上站起来,萧寒珏盯着她忽然说道:“你说傅柔的那桩事,本宫有所耳闻。” “像你说的,可能那脂粉里头掺了担心,万贵妃用起来,皮肤开始变得年轻。傅柔的名声传开了,许多嫔妃都想结识她。” “那就好。” 当南昭君听到这话时的反应,属实有些出乎萧寒珏的意料。 他脸上虽带着笑意,但语气淡漠,“她起来了,不就为掣肘你?” “我无所谓。” “南昭君。” 这是萧寒珏第一次叫她的全名,脸色也不由得严肃道:“你救过本宫的命,如果有一天,你走投无路,可来找本宫,本宫定会拉你一把。” “我救你是应该的。” 有好几次了,南昭君说的话,都令萧寒珏感到费解。 他轻笑,“怎么,你上辈子欠了本宫的?” “还真是。” 南昭君似笑非笑,抬眼看向他身后,“殿下,我最近在民间话本里,看到一种做鱼的新奇方法。” 萧寒珏眼神生出几分阴冷,“你在算计什么?” “我在想,你花园湖里的这些大鲤鱼,都特别的肥硕,吃起来肯定也不是一般的鲜美。” “你早就盯上了?” 合着她在这凉亭坐了半晌,就在选鱼? 南昭君拍拍屁股上的土,重重嗯了一声。 萧寒珏紧绷着的脸,忽然缓和下来,随后笑着让人给捉鱼,杀鱼。 等把鱼肉送到南昭君面前的时候,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她随后让人在湖边架起火堆,按照书里说的方法,做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香料烤鱼。 南昭君一边做还一边感慨,“我就说,太子府的香料必然是齐全的,外面买不到的,你这里都有呢……” 萧寒珏嘴角轻抽。 敢情是给他这儿当厨房了? 萧寒珏心中涌出几分不痛快,很快就被烤鱼的香气打散了。 他目露好奇,“这是什么做法?本宫从未见过。” 自从太子的权力恢复以后,萧寒珏几乎每日的宴请都不会断。那些从前冷落他的朝臣,如今纷纷倒向了他这边。 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就从未断过。 萧寒珏对美食兴趣不大,只要饿不死就成。 他从小过得锦衣玉食的生活,可被诬陷的那几年里,他的日子连狗都不如。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上,狠狠打了萧寒珏的脸。 同时也让他看清楚,什么才是重要的。 他只有手中握住权力,别人才会恭敬他。 一阵阵从未闻到过的香气飘过来,萧寒珏也有些蠢蠢欲动。 但是碍于太子的身份,他极力忍住,盯着那颜色鲜艳的烤鱼,目光变得深远起来。 “本宫从前有未故人,也喜欢吃鱼。各种鱼的做法,她都尝试过,若是她知道这种法子,定然会高兴。” 他的语气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惋惜。 “是云昭君。” 南昭君知道,她的名字,是不可轻易在太子面前提起的。 这男人八成恨她到了骨子里! 她鬼使神差的,忍不住就顺口说了句:“我与云昭君是朋友,反正你一直都不信。但我怀疑她的死因,我会自己调查出来的。” 原以为说完这话,萧寒珏会暴怒! 可没想到,这次他只是云淡风轻的沉下眼眸,没说什么。 南昭君心中窃喜。 既然没发火,就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进步了,对不对! 至少他不会随便发脾气甩脸子了! 接下来的几天,傅柔的名声,在皇城传开了。 从宫里传到了宫外。 所有的女人,都想结识这位云家的大小姐,向她讨教,如何才能让自己变得美丽起来的秘方! 宫中。 万贵妃更是春风得意。 自从她用了傅柔送的脂粉,衰老松弛的皮肤,竟然在一夕之间恢复青春。 皮肤一下年轻了十几岁,皇帝对她的宠爱,只增不减。 宋姑姑从外头进来,附在万贵妃耳边,低语了一阵。 万贵妃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左右瞧了瞧,沉声吩咐道:“坊间都是这么说的,都想向她讨秘方?” “是,每天不少人堵在云府门口呢!” 万贵妃沉吟道:“你去给傅柔送些珠宝首饰,堵住她的嘴巴。” 她说着,轻抚着自己变嫩的皮肤,眼神留恋不舍,“这秘方子,只能留给本宫使用。若是人人都用,后宫那些女人都年轻起来,还有本宫什么事儿?” 后边这句话,她的语气倏然变得阴冷。 宋姑姑领了命退下,万贵妃便到榻上去午睡。 她平日都要睡一个时辰,今天却突然醒了。 因为她的脸,突然奇痒无比! 第72章 对不住了 此时,离王府一片平静。 萧景呈拿了那天万贵妃赐给傅柔的打赏,他心中并无愧意,甚至认为,他们两个早已在一起,只是没给傅柔名分而已。 但她的东西就是他的。 可是这两日,萧景呈怎么看傅柔,都觉得她不高兴。 在花园设宴也是,她连那些可口的食物,吃都没有吃一口,明摆着在给他甩脸子嘛? 尤其是现在,王府里还有个金牡丹在,那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萧景呈就告诉傅柔,没事不要过来找他。 他们可以约在外头见面。 这事儿,却直接把傅柔给惹毛了。 萧景呈越是不想让她来,她就非得要进来。 还没有通报,直接闯进他的书房。 当时萧景呈正在和御史台的关大人说话,傅柔推门进来。 关大人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早就听说离王和云家大小姐那点传闻,他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拱手行礼,“改日,改日下官再来请王爷喝酒!” 话落,他就目不斜视的出去了。 房门被关上,萧景呈这才拉下脸,质问傅柔:“你闹什么?” “我还不能发火了?” 知道她这会子心情不好,萧景呈也不敢随意说话。 他只得轻声安慰道:“谁惹你了,说出来,本王给你撑腰。” “王爷想用什么身份给我撑腰?” 傅柔这话,是故意在怼他! 萧景呈眼神晦暗,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嘴上却笑了笑,“你想让本王以什么身份呢?” 傅柔讥诮,“你还笑得出来!” “柔儿,本王错了。”萧景呈说着,就伸手拉过她。 傅柔挣扎了一下,萧景呈反而更加用力,这下,她也老实了。窝在他怀里,委屈的说道:“王爷不要柔儿了,你眼里只有那个金牡丹。” “胡说什么。” 萧景呈淡然解释:“金牡丹乃户部侍郎之女,侍郎大人将她托付给本王照顾,本王自然要好生对待,她是离王府的贵客。” 傅柔轻哼,“就这么简单吗?” “王爷难道不是因为她的父亲,才对她好吗?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王爷会如此上心?” 如今傅柔的名声大,每日慕名前来求见她的女子,多得数不过来。 萧景呈也想,依仗着她这边,能讨得万贵妃,甚至其他官宦家妾的喜欢,以此拿下朝中势力。 既然从正面攻不破,那他就旁敲侧击,反其道行之,先拿下那群朝臣们的“后院”。 是以,傅柔在他面前再怎么放肆,萧景呈都只能哄着。 他略作沉吟,便开口回道:“本王发誓,对那些女人都一视同仁,唯有柔儿你,在本王心中最重要。” “你是将来的离王妃,太子妃,甚至一国之母。” 听了这话,傅柔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但还是死鸭子嘴硬,“你就知道哄人家开心,说些空话!” “那本王怎样做,才能证明自己的一片真心?” 傅柔毫不客气的说道:“万贵妃的赏赐,王爷都给我,我就信你。” 萧景呈低头,看着怀里女人柔软的长发,俊美紧皱,“柔儿,本王知道你不是来真的。” “我就是说真的!” “本王眼下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何况前几日,为了让你打点神宫那边,本王给过你一笔银子的。” “但那些都是我应得的,是贵妃娘娘赏赐给我傅柔的啊!” 萧景呈没想到,在傅柔心中,竟然在利益上,和他划分得如此清晰吗?! 他一脸的不情愿。 傅柔从他怀里挣脱开,认真的看着他,“王爷,我不仅打点神宫需要银两,我在云家,表面风光,实则步履维艰,这你都是知道的啊。” “我没有收入,那些赏赐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她一个女人,都讲出这番话来,萧景呈还能厚着脸皮,不给她吗? 可是,他心里真的在拒绝! 万贵妃出手阔绰,那些珠宝变卖以后,换了不少的钱票子。 若一下让萧景呈都拿出来,他真是舍不得。 都落到他腰包里了,岂有还出去的道理? 无奈傅柔步步紧逼,“王爷,这点钱你都不愿意给,看来柔儿在您心中,当真没半点地位!” “没有的事,谁说本王不给你了?”萧景呈心在滴血,脸上还得赔着笑,“本王这就让人,去给你支银票。” 萧景呈面色不悦的出去了。 傅柔就在花厅里等,可没想到,也就一盏茶的时间,萧景呈回来时,脸绷得紧紧的。 似乎一戳就要爆炸。 “傅柔,你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吗?!” 傅柔敛眉,他叫她的名字,还用这般恶劣的语气,这是怎么了? 她拧眉不吭声,萧景呈冲进来,抓住她的胳膊,暴怒:“宫中传来消息,说万贵妃的脸溃烂生疮,就要毁掉了!” 听到这消息,傅柔震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可能!”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萧景呈气的咬牙切齿,“本王早就知道,你那巫医就是个半吊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王真是被你害惨了!” 萧景呈骂了几句,情绪才冷静下来,他面无表情的瞪着傅柔,“你想办法,马上交出解药,还有补救的机会。” “我没办法。” 沉默片刻,傅柔竟然重新坐回椅子上。 她的目光平视前方,小脸微白,语气却是出奇的平静。 “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怕让王爷知道。我有办法研究出那种胭脂,却没办法补救,我没那个本事。” “我清楚迟早要出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你……” 傅柔的话,让萧景呈彻底无语! 这是在害他啊! “什么叫没想到这么快?本王真是被你害死了!” 傅柔垂眸,声音异常稳定,“我能力不足,没办法帮你了。” 萧景呈气得两眼发昏,“你辜负本王的信任就罢了,害本王一道,你还说你没办法!” 傅柔点点头,若无其事的说了句,“对不住了。” “对不住有什么用?!”萧景呈气急败坏,掐住她的脖子,“你今日必须想出法子,否则,本王对你不客气了!” 第73章 要晕过去了 东宫。 书房一灯如豆。 萧寒珏披衣立于窗前,望着外面的荷塘月色。 已经深秋了。 天气渐凉,但他的身子骨,却比往日要耐寒许多。 这说明他体内的寒毒,真的有所改善了。 这些年,他暗中遍寻名医。奈何那些医术高超的人,都表示对他身上的奇毒,束手无策。 那个南昭君,到底是什么来路? 为何,会如此厉害? “殿下。” 金璃从外面进来,对着那抹月白色清冷身影欠身行礼,“南姑娘来了,就在外头候着呢。” 她说南姑娘,萧寒珏一时半刻的,竟然没反应过来。 南昭君? 她来就来了,突然这么有礼貌,是想干什么?! 萧寒珏挑了眉,问:“哪位南姑娘?” 金璃:“是离王妃。” 萧寒珏更是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那女人每次都是不请自来。招呼不打一声,有门不走,偏喜欢翻墙。 她突然这样,萧寒珏有些不适应。 沉默片刻,他才颔首道:“请进来。” 南昭君进来时,头上的纱笠还没摘掉呢。 瞧她这身打扮,像是在掩人耳目? 萧寒珏却有点忍俊不禁,“离王妃何时,变得有礼貌了?” “别瞎说。”南昭君掀开纱幔,露出一张秀丽的小脸。 她满脸的认真,“我从外面回来的,才穿成这样。” 萧寒珏淡道:“你找本宫有事?” “有的。”南昭君从袖中摸出来一个锦囊,递过去,萧寒珏伸手接住。 这时候他全然忘记,什么防备之心,他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如果这里面是只毒蝎子,他都绝对会被咬到。 萧寒珏眉间闪过一丝情绪。 “这是什么?” 南昭君沉声道:“那天我亲眼见着,傅柔送给万贵妃脂粉,就知道迟早要出事。所以,那时候我就在研究解药了。” 萧寒珏面色微动,“你的意思是,想让本宫转交给万贵妃?” “对。以我的身份不方便出面。何况,如果是你想办法送去解药,万贵妃不会怀疑,还会使你在她面前,有良好的表现。” 她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在为他做打算。 眼下,全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万贵妃在重金悬赏,能够医治她脸的民间神医。太医院的那群人毫无办法,她就把范围扩大了。 若是再寻不到神医,万贵妃就完了。 万贵妃在后宫立足多年,虽说并不是完全靠着这张脸,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要是毁容,变成个丑八怪,皇帝还会多看她一眼吗? 也许,会念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给她留个名分。至于其他的,那就不要妄想了。 空有一个头衔,过去那些被万贵妃欺负过的嫔妃,能放过她吗? 此时的她,应当是慌张极了。 如果谁能送去良药,那无疑就是万贵妃的救命恩人。 萧寒珏看向南昭君,问道:“如此好事,你为何不自己去领赏?有万贵妃保你,谅你在离王府,也是无人管束的。” 听到这话,南昭君一声嗤笑,“我在离王府横行霸道,谁敢管我?” 翌日,下了早朝,萧寒珏便去了后宫。 萧景呈盯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有过一瞬的沉思。 他身边的端王忍不住发问,“那不是太子吗,他去后宫做什么?” “不知。” “老七!那我们跟过去瞧瞧!” 萧景呈扫了他一眼,不悦道:“你自己去!” 说完,他抬步就往宫外走。 他都不去,萧清衡是决计不可能独自去的,他连忙追上来,扯他的衣袖,“怎么了,你心情很差?” 萧景呈更不高兴了,“你没看父皇都要吃了我了?!” “没有啊,我觉得父皇对谁都那样。”萧清衡无辜的眨了眨眼,“你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 萧景呈想,到底父皇心里偏着他的,没有将傅柔在他府上,给万贵妃赠脂粉的事,闹得满朝文武皆知。 否则的话,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就算皇帝目前并未降罪,如果万贵妃真的出事,他照样担当不起。 关键是,傅柔那个女人不堪大用,关键时刻就知道躲起来,将所有的烂摊子都丢给他。 萧景呈头都大了。 他自身难保,哪有闲工夫去管别人? 想到这,他就沉下脸,用力甩开萧清衡的手,径直离开了。 后宫。 刚进了万贵妃的宫殿,就能听见若有似无的,女人的哭声。 若是在夜里,听到这动静不得吓个半死? 萧寒珏站在台阶下,等人通报,万贵妃听说是他来了,这才停止抽泣,从被子里将头抬起来,幽幽道:“太子来了?” “就在殿外候着。” “不见,本宫谁也不见!” 万贵妃抓狂,“本宫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我谁也不见,都给我滚!” 那宫女还来不及出去,谁料萧寒珏就自己进来了。 他站在寝宫外,隔着一道琉璃五彩门,轻声道:“万母妃,儿臣带来了您最想要的东西。” 万贵妃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听到太子的这声“万母妃”了,这几年,他少与人打交道。 就算两人见面,他也是冷冰冰一句,贵妃娘娘,显得分外生疏。 万贵妃在这后宫,她没有自己的儿子,只生下一位公主。将来说不定,要仰仗太子殿下。 没一会儿,万贵妃就让人给自己穿衣,随后叫了太子去偏殿。 万贵妃出来的瞬间,萧寒珏就闻到空气中传来腐肉的味道。 非常刺鼻。 万贵妃落座后,命宫女摘掉她的面纱。 她的一张脸容貌尽毁,隐露出森森白骨! 那一刻,萧寒珏忽然对南昭君的“药”,产生了一丝怀疑。 她所谓的解药,真能管用吗? 难不成还能去腐生肌? 无奈他来都来了,话也说出去了,这时候若是反悔,也没有余地。 萧寒珏将解药呈上去,把南昭君交代的那番话,也说出来了。 “万母妃受伤,应该是对所用脂粉有依赖性。如果一直使用下去,会让皮肤维持年轻的假象。但是一旦停用,就会遭受加倍的反噬。” 万贵妃接过那锦囊,打开看,里面居然又是一盒胭脂?! 她要晕过去了! 第74章 到底是什么神秘人物 万贵妃最近见不得胭脂水粉这种东西! 她两眼翻白,向后倒去,一旁的宫女见状,连忙扶住她,掐住了她的人中,“娘娘,醒醒!” 萧寒珏面色微动,真没料到,万贵妃竟然已经脆弱到如此地步了? 好在,宫女抢救的及时,万贵妃伏案片刻,便清醒过来。 只是她的目光没有去看那盒胭脂,“太子,看来你都知道了。” “嗯。” “外头都传开了?” 萧寒珏明白她心中的顾虑。 万贵妃这么多年,在后宫地位稳固。而在那些朝臣面前,万贵妃的面子,更是比皇后要大。 他的母后卧病多年,只剩下了虚名,毫无实权。 万贵妃在乎颜面。 这件事传出去不好听,会影响她的名声,她生气也正常。 可是这时候,万贵妃哪里还有精神去发怒? 她抬起手,悬在半空中,都不敢去触摸自己的这张脸。 萧寒珏说道:“走捷径并不是保持青春的秘笈,反而会害了自己。” 万贵妃的眼神透出一丝迷茫,随后失落道:“本宫不愿老去。” “太子,你送的这是什么?” 她说着都不敢拿正眼瞧,只用余光斜斜的瞥一眼。 萧寒珏眼神微闪,道:“人都会老的。” “随着年龄的缓慢衰老,也不失为一种美丽。万母妃用儿臣送的雪花粉,起到辅助作用。最重要的,您还要保持好心情。” “心情美丽,少生气,每天在御花园里散散步,这才是保持年轻状态的,最好的方式。” 他说的这些,竟是万贵妃从未听过的。 她愣了许久,才沉声道:“罢了,本宫容貌已毁,若是有办法拯救,能恢复如初,也是不错的……” 萧寒珏也不敢肯定。 但是,南昭君肯定不会害他? 他心里就有这样的感觉。 原本,萧寒珏都不抱太大的希望,想着对万贵妃来说,若是真的无法补救,这雪花粉也算得上心理安慰。 让她不那么难受。 万万没想到,几日后,万贵妃竟然就差人送了一份大礼到太子府。 金璃拿着赏赐的册子核对,一边清点,一边目瞪口呆:“哇!东海的夜明珠十颗?西海的水里玉翡翠五对……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华丽的物件!” 何止是她? 就连萧寒珏这个太子,都不知道万贵妃居然这么有钱。 看来每年边境各国上贡的好玩意儿,多半都是到了她手里。 由此也可见,南昭君的那盒脂粉,是有效果的。 金璃在为这满箱子的奇珍异宝感慨,萧寒珏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替南昭君感慨。 她真的比他想的,要厉害多! 关键是,这么厉害的一个女子,竟然在义无反顾、不求回报的协助他。 萧寒珏忽然有很多话想问她。 就在这时,宋姑姑走到他身边,恭敬道:“殿下,贵妃娘娘有请。” “本宫这便去取令牌,随姑姑进宫。” “不必劳烦了。”宋姑姑笑道:“娘娘马上就到了。” 萧寒珏脸色微变,连忙让人收拾了书房。 万贵妃每次出宫见他,都是在书房。 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从前太子府的书房,是收拾得最干净的地方。 萧寒珏来到侧殿时,万贵妃已经等候多时。 她没有生气,甚至还满脸喜悦,“太子,你救了本宫的命!” 这才几日而已,万贵妃的脸,竟然真的已经恢复如初了! 去腐生肌,甚至比她原本的皮肤还要细! 万贵妃看起来,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但有过前车之鉴,这次万贵妃不仅自己使用那盒脂粉,还让身边的宫女们试用了。 大家的皮肤都变得很好。 并且在停用以后,那两个宫女,也没有出现毁容的现象。 万贵妃这才放心下来。 她特意前来感谢萧寒珏,另外,她还有个不情之请。 “万母妃请讲。” 万贵妃坐在正位。纤纤玉指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红唇轻启:“本宫想见一见,献这神药之人。” 萧寒珏的脸色顿时变了。 万贵妃轻轻笑了笑,看了一眼他,“你别紧张,本宫想亲自感谢而已。当然,你对本宫也是有大恩的,本宫不会忘记。” 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他身为太子,却拿着离王妃的药献给了万贵妃,这件事传出去好听吗?离王妃为何不去找离王,反而来找他? 男女有别,被人抓到了把柄会往死里传流言的。 碍于身份原因,萧寒珏不能把南昭君说出来。 何况,那个女人兴许还想低调。 静默片刻,萧寒珏缓声道:“万母妃,儿臣做不了主,还需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请母妃等候两日。” “哦?”万贵妃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致,“到底是什么神秘人物,还能不听太子殿下的差遣?” “儿臣尽快去办。”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确实帮万贵妃解决救命的问题。万贵妃便没有深究,让他含糊过去。 她向后轻靠过去,眼底掠过一丝阴鸷,声音转冷,“本宫报恩,这仇,也定不能放过!” “云氏私生女,险些害死本宫,这笔账,本宫决不轻饶!” 那天之后,傅柔几乎就成了过街老鼠。 万贵妃的势力,远比他们每个人想的都惊天。 就连首富云氏也受到了牵连。 这几日云沧海出门,都会被人丢鸡蛋,丢烂菜叶子。 云氏在城外的好几处粮仓,还被一把火烧个干净,损失惨重。 傅柔从外面回来,脸上挂着面纱,这才没让人瞧见。 进到家门,她就摘掉面纱,往大厅走。 走近,听到里面有谈话声。 竟然是夜倾澜来了! “姨父,出了这样的事,倾澜也很惋惜。” 就这? 没了? 云沧海眼中浮起很明显的失望,他欲言又止,最终也只得叹道:“如此,今日劳烦你了。你若不愿留下吃饭,就先行离开。” “那,姨父多保重,倾澜告退。” 夜倾澜毫不犹豫的出来。 傅柔闪身到一边的花丛里,等夜倾澜走远了,她这才出来。 身后,传来云沧海不悦的声音。 “你回来了?” 第75章 责备 “父亲。”傅柔只是稍微变了脸色,便依旧淡定从容,“父亲,这几天您受苦了。” “云氏这次因你受到牵连,为父也保不了你!”云沧海看着傅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云氏虽未商贾之家,但百年清誉,从未做过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傅柔自然听得出来,这次云沧海是真的生气。 想他云家主,从前出门那都是风风光光的。 有谁看到他不尊敬的称一声云家主? 可如今,因为她成为过街老鼠,导致云家全部受到牵连,云沧海出门,都要被人丢烂菜叶子。 他能不愤怒吗? 这整个东黎,云氏的地位向来举足轻重。而如今,却毁在了傅柔的手里,云沧海生气,却没舍得朝她发火。 “柔儿,为父对不起你的母亲。这几年将你养在身边,云家对女儿向来要求严苛。可对你,为父已经一而再的仁慈了!” 云沧海欲言又止。 傅柔心里,却明白他想说什么。 这个男人怕是想提起,自己那个不能提、丢脸但却非常优秀的女儿——云昭君? 傅柔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父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你……” 云沧海万万没想到,傅柔因为一己过失,让云家变成今日这般惨淡的场面,她却丝毫没有认错的态度? 瞧她这模样,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不成?! 顿时,云沧海的火就不打一处来,“云家在我手里,我都战战兢兢,十分害怕会让云氏清誉受损。” “为父说过,不指望你有多优秀,尽力即可。凡事只要你努力了,哪怕最后得不到最想要的结果,旁人都不会指责你。” “可你看看你自己,你做了错事,可有过半分悔过之心?” 傅柔蹙了蹙眉,眼神望向别处,遮掩住眼底的不悦。 说到底,云家的荣誉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不过是想踩着云家的势力上位而已! 卑微的出身,让傅柔这些年,始终都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就算是她后来和离王萧景呈联手,干掉了云昭君,她自己一跃成为云家对外的大小姐。 那些事都是表面的。 她在云家,还是要看人脸色! 傅柔早就过够了这种讨好别人的生活。 是以她要万分努力,要成为人上人。迟早有一天,那些人都是要被她踩在脚下的! 欺负过她的,她要十倍还回去! 云沧海对她好吗? 那只是他迫不得已! 云家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若是她这个私生女,再不回到云家,那么堂堂云氏,将会后继无人! 云沧海怎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本是私生女,如今虽然成为大小姐,可云沧海心底对她,还是和云昭君不同的,她能感受到。 那种不公平,早就让傅柔心生怨恨! 傅柔半晌没有说话。 云沧海心里的气,散了一半,瞧她沉默,只当是她认错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比方才温柔了些,“柔儿,你是云氏唯一的血脉了。将来迟早有一天,云家要交到你手里。” “在那之前,父亲希望你能做一个有担当的人。你虽然是女孩子,但女孩子,照样可以巾帼不让须眉。” “往后你在做任何事之前,要多加考虑。” “你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个人利益,还有你身后云家的满门……” 不等云沧海把话说完,傅柔竟然就冷脸打断他,“父亲,你是觉得柔儿出身卑微,不识大体了?” “我……” “柔儿的命,是父亲和母亲给的。但是母亲为了照顾我,那么年轻就死了,我流落在外,若非被您救回来,可能如今尚不知在何处漂泊。” “私生女的经历,想必父亲从未体验过?” “我从小就被私塾的同学欺负,他们嘲笑我没有父亲,他们就专门打没有爹的孩子,他们笑得很开心。” “至今我都能记得那种笑,永远也不会忘掉。” “我傅柔,能有今日,全靠自己的努力。我没有走歪路,也没有害过任何人,我做事不考虑身后,是不习惯,没人教过我。” “连卜卦、巫医术,都是我拼命自学的。我见识浅陋,不识大体,会害得云家至此。” 傅柔一下说了很多的话。 在云沧海的印象中,她自从回到云家,就没讲过这么多。 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很心疼自己这个女儿! 早就知道她小时候受尽欺辱,可傅柔回来以后,从来都没有当过他的面前,提起以前的事。 她一直都很努力上进,要为云氏争光。 方才他的那些话,是不是过分了? 云沧海还在出神思考,傅柔却一下子跑开了,隐约能听见轻微的啜泣生,她捂着脸。 云沧海抬起手,想叫住她,却又觉得,那话到了嘴边,忽然一下说不上来了。 他对不起这个孩子! 云家的确是因她受到牵连,但树大招风,本来就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巴不得他们出事! 他怎么能把罪过,全怪到女儿的头上? 那些年,傅柔受过苦已经够多了。 云沧海心里的愤怒,霎时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老父亲的心疼。 另一边。 傅柔跑出云沧海的视线,她就转而去了离王府。 她正愁没有个合适的借口,一直住在这里呢。 盯着萧景呈,就要每一天都盯着,否则的话他心思善变,谁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看上别人了? 何况,这府里头还多了那么几个侍妾。 傅柔走到离王府门口,被一阵阵吵闹声叫回神。她定睛一看,离王府居然门庭若市! 造访的人,可以说比集市还要热闹了! 那些达官显贵的轿撵,甚至排队排到了另外一条街。 这时,一抹青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见到萧景呈,傅柔下意识的躲到了一旁。 看得出来,萧景呈非常高兴。 傅柔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看昨日的账。 “王爷。” 她轻声唤了句,吓得萧景呈脸色陡变,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王爷没说,柔儿不能来啊。” “本王确实没说过。”萧景呈微微露出不悦,“你来干什么?” 第76章 人在何处? “柔儿过来看看王爷。” 萧景呈有些不理解,“本王有什么可看的?” 说着,他就将手里的账本扣过去,脸色这才缓和些,问傅柔:“最近听说云氏那边……” “是。”不等他说完,傅柔就抢白道:“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云氏一族受到牵连,我父亲很愤怒。” 萧景呈不以为然:“生气是应该的。” 傅柔冷哼了声,忽然严肃的问他:“王爷,有人在背后捣鬼,这件事被蒸发起来。柔儿如今,已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萧景呈没有说话。 “我想请王爷,帮我调查出这个背后使坏的人。云家的名声,不能毁在我傅柔的手里!” 萧景呈心下冷笑,但脸上不露声色的看着她,“你当真猜不到?” 傅柔摇了摇头。 “必然是万贵妃。” “你得罪了她,害得她差点毁容。她是靠这张脸吃饭的,你认为,她不会报复你吗?” “是她。”傅柔拧眉,“可是……” 萧景呈抬了抬手,止住她后边的话,“万贵妃的势力,远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她在后宫,说是有协理六宫之权。可实际上,她不比皇后差。” “万贵妃那样精明的女人,她为何没有让父皇废掉皇后,立她为后?反而自己稳坐贵妃之位?” “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 听了这些话,傅柔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可是王爷,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利用万贵妃对付我!” 萧景呈忍不住讥诮,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你说的对。” “但是,那也得看万贵妃想不想被利用?” 她确实差点害死万贵妃,还拿了人家的赏赐。 万贵妃发怒,也在情理之中? 萧景呈真是没想到,傅柔这脑瓜子,竟然连这点小事都转不过来吗?还没那么多弯弯绕,她就跟不上了。 真是无用。 这些天,傅柔变得一文不值,反而是离王妃,声名鹊起。 离王府门庭若市,不管什么身份的人都来给他送礼,希望能够得到离王妃的“赐福”。 因了南昭君,让萧景呈在众人面前,能够彻底抬起头,趾高气扬的看人。 这种感觉非常爽。 萧景呈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南昭君竟然也能带给他无上的荣誉。这种感觉,是他同傅柔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 傅柔的性子好,身份也高。作为神女,她没有一点架子,反而平易近人,这是世家子弟多喜欢亲近她的重要原因。 可如今,南昭君能带给离王府的一切,远比傅柔给的多。 见萧景呈的脸色几度变化,傅柔便猜到他的心思了。 “王爷这些天很忙。” “那是自然,离王府的门槛都被踩烂了,本王还没空叫人去修理呢!” 瞧他这副自豪的模样! 傅柔心里堵得更厉害了,“王爷,柔儿还是要劝你一句,不要被表象所迷惑了!” “王爷心思动摇,忘记我们原本的计划,这些柔儿都清楚。但作为旁观者,有些话难听,我还是要说。” 萧景呈毫不在意,“你讲。” “无论如何,离王妃从始至终,都跟王爷不是一心的。你想的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他想什么了? 没错,萧景呈的确心里在做另外的打算! 可是他自己想是一方面,若这些事,被傅柔当着他的面前说出来,他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就连他的声音,都隐隐带着不高兴,“本王的心思向来很简单,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你连万贵妃的那点事,都转不过来,还怎么去思考本王的事?有这闲工夫,不如替自己考量考量!” “云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云家主那边,你要如何交代?!” 萧景呈气急败坏的,一股脑说了许多话。 傅柔瞪大了眼,她真是没想,在他心里自然竟然这般一文不值? 从前,这个南昭君没有出现的时候,萧景呈对她多好? 可如今…… 傅柔被怼了一通,她心里对萧景呈倒是没多大的怨恨,更多的,她恨那个南昭君,恨得牙齿痒痒! 要不是她身份高贵,还寻死觅活的要嫁给王爷,这离王妃的位置,还不是给她留着? 迟早都是她的! 傅柔一张小脸惨白,手捏成拳,负气离开。 萧景呈发泄完,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过分。 他怎么能这样对柔儿? 等萧景呈反应过来,去追傅柔的时候,在门口撞到了一个人。 “楚墨,你没长眼睛?!” 楚墨连忙跪下,满脸慌张,“王爷,长公主、长公主来了!” 听到他那姑姑来了,萧景呈脸色微变,“人在何处?” “已经去了偏厅坐着。” “那可是本王的亲姑姑,怎么让人在偏厅?!”萧景呈一边走一边骂,楚墨抿唇,“牡丹小姐在正厅跟户部尚书吵架呢,非说她爹就是尚书大人害的……” 真是乱了套了! 萧景呈快步进到偏厅,拱手行礼:“侄儿拜见姑姑。” 许久不见,长公主的面色有苍老了几分。 她抬了抬手,有些虚弱的道:“最近坊间那些事儿,本宫都听说了,你的王妃何在?” 萧从双这么说,她为什么目的来的,就显而易见了。 然而,萧景呈却卖起了关子。 “回姑姑的话,王妃她出去了。” “出去?”萧从双疑惑,眼神快速闪过一丝情绪,“你府上这么多人来拜见,她还出门了。” 这话里语气不悦,明显是在点他! 若是过去,萧景呈断然不敢在长公主面前扯谎,可他现如今的身份,早就不同了。 每日来摆放的人那么多,但南昭君据不见客。 她一个都不见。 只是这件事,萧景呈并未跟任何人提起过。 那些人都以为,只要交了钱,送了礼,就可以排队等候。 其实这个,不过是萧景呈捞钱的一种手段。 并且他捞得问心无愧。 甚至,觉得这就是南昭君欠他的。 谁让她从他手里,骗走那么多钱的? 是以,他难道就不该,打着她的旗号去收下那些银子吗? 他当然应该! 第77章 女中豪杰 在萧景呈心里,那些都是南昭君欠他的! 萧从双听着他的脸,瞧了半晌,竟然真的起身,说要回府了。 “如今你王妃巫医的名声在外,本宫身为你的姑姑,想走个后门儿,应该不过分?” “姑姑哪里的话?”萧景呈听了这话,故意作出一副微愠的模样,“她是姑姑的侄媳妇儿,本该为姑姑优先效力的。” “只是王妃每日都要亲自出门采购药草苗子,时常不在。这样,等她回来,侄儿定会让她去府上,亲自拜见姑姑。” 不管事实怎样,萧景呈的这番话说的十分漂亮。 萧从双扫了他一眼,随后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那侍女便端来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布。 萧景呈送走长公主后,回来掀开一看,那里面竟然是十根官家的金条。 楚墨大惊,“王爷,这……” “她好大的手笔。”萧景呈却是勾起一丝冷笑,“早就听说父皇当初赏赐了她半个国库,现在看竟是不假。” 楚墨也没见过这种金条,颇为震惊,“看来,长公主殿下也想和万贵妃一样,变得年轻?” “她确实想。” “那王爷何不趁此机会,拉拢长公主的势力?” 这个长公主,真是太有钱了! 半个国库都在她手里,这谁能比得了?! 就连楚墨都明白的道理,萧景呈能不明白? 他坐在萧从双方才坐过的位置,拿起那杯她没动过的茶,喝了一口,神色深邃的说道:“你忘了,她曾经派人刺杀过本王。” 那是南昭君自杀未遂,醒来以后诅咒他的话。那时候他以为是诅咒,没想却成真了。 他险些命丧于此。 楚墨闻言,低下头不说话了。 他真是把这茬给忘记了。 沉吟片刻,萧景呈突然低低笑了起来,“罢了,你说的对。” “在这朝堂之上,朝堂之外,都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恒的敌人。” 无论当初萧从双是因何原因想取他的命,如今,她愿意花重金,有求于他,这就是事实。 楚墨点点头,同时,脸上露出犹豫来,“可是王妃那边……” 那个女人,也不听王爷的呀! 提起南昭君,萧景呈也很是头疼。 她总能把人气得半死。 这要是在长公主面前翻了脸,他就得不偿失了。 萧景呈挑眉,“她人在哪里?” “听说是出去了,清水苑半天没见人影。” 萧景呈刚想发脾气,却突然想到什么,火气瞬间收敛住。 他勾唇,笑容有些诡异。 “本王突然想到,拿什么跟她做交换条件了。” 东宫。 湖边传来阵阵烤鱼香气。 今天的鲤鱼有三斤多,南昭君和萧寒珏两个人,根本就吃不完。实际上,他就浅尝两口,胃口很小,吃不掉多少。 南昭君就招呼金璃和暗一坐下。 那两个人,无视她的招呼,直到萧寒珏点了头,他们才盘膝坐下。同太子殿下平坐,他们有点局促不安。 南昭君一边摆弄烤鱼,一边说:“我每次来,都要费你一条鱼,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萧寒珏反问她,“你有觉得不好意思吗?” “没有!” 萧寒珏勾起了唇角,“那不就行了。” “你让厨房做点心了吗?咱们边吃边说。” “在做,还给你煮了茶水。” 这个女人,喝得茶水都跟别人不同。 她的茶水里,不仅要有成色好的茶叶片,还必须要加一些洗干净的红枣和苹果,梨子那些水果块。 萧寒珏简直从未见过。 他都不知道,那些东西可以放在一起煮着喝。 南昭君吃东西的样子很没有形象,但看起来却非常香。 原本暗一和金璃还如坐针毡,被她勾得,也忍不住吞了口水,想要大快朵颐。 萧寒珏岿然不动,看着她,“慢些吃,厨房的点心有很多品类,还在做。” “嗯!” 南昭君吃的满嘴都是点心渣,萧寒珏哭笑不得,下意识拿过丝帕,轻轻拭掉她嘴角的东西。 这动作,惹得在场所有人一愣。 包括他自己。 暗一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这! 短暂的怔愣后,萧寒珏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帕,随口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南昭君抬眼看去,只见他冷漠的神色间,掺杂着某种不易察觉的红晕,她心下窃喜,面上也没让他难堪,认真作答。 “没有办法,太子殿下有什么好主意吗?” 萧寒珏看向她,“按兵不动。” “我也这么想过,但是我在离王府,那里就是龙潭虎穴。我每次看到萧景呈,都忍不住想揍他!” 当着萧寒珏的面前,她不想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但她想杀死萧景呈的心思,是不会变的! 闻言,萧寒珏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离王妃真是有勇有谋,堪称女中豪杰。” “你嘲笑我?” “实话。” 也是,萧寒珏从来都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这几年他的变化很大,从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变成了生杀予夺,冷面冷心的男人,他经历的一定很心酸。 南昭君收回心思,她担心自己想的远了,会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诉他。 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他肯定不会相信的。 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 南昭君敛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当初离王的心思,虽然没有弑君之意,但他做的事,切实危害到了陛下的性命,还扰乱宫廷。陛下就这么放过他了?” 萧寒珏没有搭话。 “这也就算了,那皇帝赐我的和离书呢?丢了,就真不能给我补一份吗?” 暗一和金璃听到这话,都憋着,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哪里有和离书还可以补发的? 简直闻所未闻! 南昭君托腮,满面愁容:“我想低调,可万贵妃为了报答我,把我的名声搞起来了。你说要不,我找她替我给陛下那边求个情儿,补份和离书?” 萧寒珏诧异的看着她,“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萧寒珏淡道:“离王在陛下面前,说你们夫妻二人恩爱有加,和离书早就作废了。” 靠! 第78章 不舍得了 见过睁眼说瞎话的,没见过萧景呈这么胡诌的! 关键是,皇帝也相信吗? 南昭君见过皇帝,还曾经救驾有功。她知道帝王都是冷情人,但是他们的陛下,虽并非明君,却也不是个糊涂的啊。 只能说萧景呈的嘴巴,太能扯了! 黑的都能让他给说成白的! 南昭君气愤,顿时就没了吃东西的心情。她将手里的烤鱼,扔到一旁,就开始生闷气。 “我真是没用,早知道,就一掌拍死萧景呈了!” 她有的是机会弄死那男人。 就是想着,傅柔到时候还要逍遥法外,她不如一起,将他们这对狗男女都绳之以法! 他们越在乎什么,她就越是让他们失去什么。 可就因为这样,她才错失掉,几次杀死萧景呈的机会。 南昭君恼了,气氛顿时就变了。 金璃是真觉得这鱼肉好吃,是她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味道。并且她害怕鱼刺,想吃又不敢吃。 可是今天这烤鱼,把鱼骨头都烤得酥脆了。 哪怕是进到嘴里也不会被扎。 金璃低头,小声吃着鱼。 暗一默默把他自己的这份,递给了她。 旁边,太子殿下还在苦口婆心的哄着离王妃。 说了没几句,南昭君就开始心烦意乱。 这时候,厨房端来了几道新式的点心。 萧寒珏笑道:“尝尝,都是厨房新研究出来的。” “我没胃口。”南昭君很少有不给他面子的时候,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都不对劲。 她起身就走。 萧寒珏原地不动,金璃拿着烤鱼靠过来,“殿下,你要不要去追?” 萧寒珏扫了她一眼,“吃东西还堵不住嘴巴?” “没有,没有。” 金璃讪笑一声,拿起烤鱼就跑了。 萧寒珏凝视南昭君离开的方向,半晌也想不出来,她为什么生气? 貌似,谁也没有惹到她。 南昭君离开了太子府,就往离王府走。 她知道,最近离王府门庭若市,却并不清楚其中原因。为了避免被人瞧见,南昭君都从小门进出。 今天出来时还好好的,眼下,小门却被锁住了。 南昭君抬头,看了眼高高的院墙,一跃而上。 一个点落下来,却发现,一个人隐没在阴影里! “谁?!” “咳咳,是本王。” 萧景呈不仅主动现身,他甚至还关怀备至的询问她,“回来了。” 有病! 南昭君理都不理他,扭头就走。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后,萧景呈脸上虚伪的笑容,瞬间消失! “留步!” 萧景呈的声音不小,南昭君也听见了,可她的脚下,就是丝毫不停歇。 眼见着,都穿过后山,进到了内院。 萧景呈这才将她拦住,“南昭君,本王有话跟你说!” “拿钱来。” 他深吸一口气,皱眉,“要多少?” “看着给!” 都这么晚了,萧景呈早就把白天那套衣裳都给换掉,身上就穿了一件月白色的中一,没有揣钱。 他犹豫了下,将腰上那对环佩解下来,扔到她手上。 “上等的翡翠,价值连城的。” “谁稀罕你用过的二手货?”南昭君嘴上虽然如是说着,却接过来,塞进自己的袖袋里。 她这才问道:“找姑奶奶我干什么?” “你……”萧景呈刚想教训她两句,忽然想起自己有求于这女人,如果惹她不高兴,她扭头就走。 他叹了声气,说道:“有笔赚钱的买卖,做不做?” 听到这话,南昭君差点笑出声音! 她冷笑着看向萧景呈,问他:“上次我让你在城门给我磕头道歉,王爷不生气吗?” “那件事,本王早就忘了!” “呵呵。” 见她没有立即走人,萧景呈连忙抓紧时间说道:“长公主也想永葆青春,变得和万贵妃一样年轻,你想个主意。” 南昭君顿时就明白他的打算,一张小脸阴森森的,“长公主给你施压了?” 倒也没有。 但是,萧景呈太明白长公主先礼后兵的行事风格了。 他盯着南昭君,脸上的笑意十分勉强,“没有,但本王想,有钱不赚是傻子。我们合作共赢,想必……” “我又不缺钱。”南昭君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意味深长道:“我有的是钱。” 她是有! 那都是他的小金库里吐出去的! 萧景呈也是服了。 每次他想耐心的与这女人谈判,可她出口就是怼人的话。 她太能气人了! 萧景呈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耐性,顿时烟消云散。 他冷冷的扫着南昭君,“开你的条件,本王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 “大丈夫绝无戏言!” 这几个字,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行,我反正就一个条件。”南昭君勾唇,“我要傅柔的命。” 萧景呈身子一颤。 “你……” “怎么,不舍得了?” 萧景呈拂袖,“南昭君,本王没有同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啊。” “那你……” 南昭君得意洋洋的看了萧景呈一眼,“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答应。” “你换个条件……” 根本不等萧景呈把话说完,南昭君提步就走! 萧景呈气得面色青紫。 他回到书房,就是乱七八糟砸了不少东西。 发过火后,他才发现傅柔就站在门外。 萧景呈微微一愣,“你几时来的?” “我就没有走。” 他拧眉,“那方才……” “柔儿都听到了。” 傅柔进门,将门关住。 她走了几步,忽然给萧景呈跪下了。 “柔儿!” 萧景呈冲过去,要扶她起来,哪知傅柔坚决不起。 她低着眉,声音缥缈:“王爷,柔儿的一条命轻贱。” “私生女这字眼,屈辱了我小半生。支持我活下去的,是王爷您啊。” “我学习医术,巫术,都是为了帮王爷夺得天下。但如今,很明显我是个无用之人。” “若奉献我的性命,可以让姐姐帮助王爷,柔儿在所不惜!” 她的一番话,打动了萧景呈。 在他愕然没回过神的时候,傅柔拔出面前的剑,横在了脖子上,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王爷,柔儿死后,任凭处置!” “下辈子,愿早些遇到王爷!” 第79章 与从前不同了 “住手!” 萧景呈手疾眼快,拦住了傅柔,顺势将她抱进怀里,“好端端的,你自刎做什么?” 傅柔泣不成声,“只要我死了,王妃姐姐就会帮王爷。我一条贱命不值钱的,嘤嘤……” 她这一哭,快把萧景呈的心都哭碎了。 这段时间他有意无意的,都在冷落傅柔。 她做错事,根本原因也是想帮助他。若是得到万贵妃的助力,他距离成为太子,就更进一步了。 傅柔有心助他,却能力不及,才导致那样的局面发生,一次又一次。 之前宫中的婉妃事件,阴阳镜的事,皆是傅柔所为。 如今她遭人诬陷,成为过街老鼠,他非但没有想过帮她,反而觉得她是个累赘,拖累了自己。 可即便如此,傅柔对他,依旧义无反顾。 倒显得他有些不对了! 一时间,萧景呈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拥着傅柔,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隐忍着的抽泣声。 “好了,不哭。” 萧景呈自我反省了一下,托起傅柔的下巴,温柔的道:“你这样做,只会让南昭君那个贱人愈发得意!” 他太了解她了。 若是傅柔就这么为他去死,南昭君说不定会当场反悔! 什么她的条件是傅柔死,她到时候恐怕,打死都不会承认了。 萧景呈看着傅柔,坚定道:“本王自有法子对付她,你就不要操心了。也不准,再想着去死。” 傅柔无奈的点点头。 萧景呈大步回到案前,拿起笔,不知在写些什么。傅柔在他身侧,为他研磨,蓦地,她捂住嘴巴,跑到了外面。 “呕!” 她吐的动静不小,萧景呈连忙出来,脸色都变了。 “怎么回事?” “我,我没事。” 傅柔说着,就要离开。 却被萧景呈一把拽住了手腕,“随本王进来。” 屏风后,萧景呈压住傅柔乱动的手,“你是不是有了?” “我……” “柔儿,你看着本王的眼睛!” 傅柔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娇滴滴的和他对视,眼底满是委屈。 萧景呈的心骤然一痛。 他一掌拍在她身侧,“为何不告诉本王?!” “柔儿不想成为王爷的负担。” “本王从未拿你当累赘!” “是柔儿自己,柔儿清楚,王爷现阶段,不需要这个孩子,我就自作主张,没有告诉你……” 萧景呈愤怒的瞪着她,“那你方才还寻死觅活的?” “我……” “罢了。” 萧景呈气上心头,却又自己降火下来。 他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小女人,“本王对你不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傅柔起身抱住他,声音弱弱的,“王爷,不要生气。” 萧景呈叹息。 “明日本王就进宫请旨,让你做侧妃。暂时先委屈你一段时间,等英国公将兵权交予本王,那天便是南昭君的死期!” “本王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作为弥补!” 傅柔摇头,“我什么也不要,我傅柔,永远是为王爷而生的!” 瞧着她如此懂事,萧景呈心中后悔极了! 他不该那样冷着她! 傅柔说的对,南昭君是有本事没错。但那女人的心思,始终不在他这边。就算他想让她给自己生个儿子,这瓜,都不一定能强扭得动。 倒不如傅柔对他真心实意。 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理应共同步入权力的巅峰! “你在这里等着,本王去去就回。” “王爷慢走。” 傅柔哭哭啼啼的,把萧景呈送走。 可他一出了门,她的脸上,就不再是那副痛苦的模样了。 傅柔扶着萧景呈的桌案,目光一瞬冷冽起来。 怀孕?! 她才没有! 早知道这男人如此好骗,她早就用这招了。 不管怎样,先把离王府侧妃的位置拿下来,她在云家那边,依仗着萧景呈,地位算不上高多少,却无人敢对她呼来喝去了。 云沧海表面上认了她,其实心里,还是不情愿的? 她原本就是个意外。 若非当年,她与萧景呈联手,弄死云昭君那个女人。这云家,哪里还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云沧海才不会厚着脸皮,把她这个私生女认回来! 傅柔的脸色,已经近乎扭曲了! 她好恨!! 清水苑。 南昭君搭了个土灶,抱了一些柴火,打算烤地瓜。 萧景呈迈着大步进来,一脚就要踢在那刚搭好的小灶上。 南昭君登时怒喝道:“你敢!” “你踹坏我的灶,我就踢你的脸!” 萧景呈脸色一变,这一脚,最终也没下去! 他冷哼了声,踱步到南昭君面前。 看着她扒拉地瓜叶的手,满是泥土,他张嘴就讽刺:“王妃要是喜欢干粗活儿,就到厨房去帮忙。” 南昭君头也不抬,“你找死?” 这个女人! 无奈萧景呈有求于她,也清楚她这蹬鼻子上脸的性子,他没惹她,径直说道:“本王已修书给广阳王叔,让他给最好的巫医书籍送过来。” 他这话什么意思,南昭君一下就懂了。 她不紧不慢道:“我熟读百书,王爷瞧不起谁呢?” “你!”萧景呈咬牙切齿,“本王一片好意,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都变了味道!” 南昭君冷笑,“你知道就好。” 她还很骄傲? 这难道是好话吗?! 萧景呈愣了下,随即冷脸,“除了柔儿的命,你其他条件,本王都答应。” 南昭君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那就你的命。” “……” 他打了个冷战。 这女人,当着与从前不同了! 刚进门的南昭君,哪儿敢对他喊打喊杀的? 现在好了,不光要杀他,还想杀傅柔。 依他看,南昭君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哼。” 萧景呈冷哼一声,劝自己莫要如此动怒。 他越是气,她就越是得意。 这个南昭君分明是想气死他! “本王不会与你发火的。”萧景呈冷笑,“本王相信,你总会提出别的条件。比如,本王可是对外宣称,王妃有喜了。” “十月后,你若交不出孩子,看你怎么办!” 南昭君不以为然,“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这样的小人。” “行。”萧景呈的目光,一瞬变得阴森起来,“那你怎么给英国公夫妇交代?” 第80章 没见你的马车呀 一瞬,南昭君就被堵了嘴! 她占着原主的身体,没有替她尽孝道就算了,若是再因为这种事,影响他们的生活。 南昭君的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见她沉默,萧景呈还以为自己的威胁策略有了效果,他顿时冷笑起来:“看,除非本王出手,否则到时候,伤的可是英国公夫妇的心!” “还不都是你嘴贱!”南昭君忍住想暴揍他的冲动,瞪他:“你威胁我没用,我这人吃软不吃硬,除非你……”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萧景呈竟然“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 南昭君:“……” 萧景呈跪在她面前,腰板竟然挺得笔直,“你想让本王求你,本王就求你。” 静默片刻,南昭君就反应过来。 她冷眼打量着萧景呈。 “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 “原本以为,离王算是个男人。可如今看来,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脸都可以不要。” 萧景呈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本王没有脸。” 南昭君瞪着眼,“那你可真厉害!” “哈哈哈哈!”萧景呈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女人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从前在他面前,都是这女人耀武扬威的。 她吃瘪了,萧景呈心中也说不出来的痛快! 他脸上的幸灾乐祸很明显,生怕南昭君看不见一样。 末了,南昭君蓦地一笑,笑容有些诡异,“王爷,你觉得以你高贵的身份,这样做好看吗?” 萧景呈不以为然,左右旁人也瞧不见。 她的这个清水苑,蚊子过来都要避开八丈远。 南昭君笑了笑,目光放在外面,不知在看些什么,语气轻飘飘的,“王爷以为,我这里四下无人。实际上,在你身后,总有双眼睛在盯着你。” “王爷,该不会没有察觉?” 她这话说的危言耸听意味十足! 萧景呈还当真,没有发觉有人在跟着他。 只是每次傅柔都会在他需要时及时出现,莫非…… 是她? 最近傅柔回了家,萧景呈就没有询问过她什么。他的心思都在如何靠拢长公主和万贵妃上,没有多余去思考傅柔。 按照南昭君的意思,是傅柔在暗中跟踪他? 不可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立刻被萧景呈否定了。 南昭君这么说,无非是想离间他与傅柔的关系! 这女人的话不可信! 萧景呈冷冷的看着南昭君,“你少在这挑拨离间了,本王与柔儿的感情,岂是你能挑唆的?” 南昭君面容不变,“我还没说是谁,王爷就自己报了个名字?” “看来,王爷对你那位情人,也有所怀疑喽。” “你少在这废话。”萧景呈极力忍住想要爆发的情绪,说:“这笔买卖,你做不做?” “当然做。” 她南昭君有不傻! 放着大笔的钱不赚,这也就算了。她相信,如果自己今日不答应,萧景呈日后每天都会来烦她! 与其被他时刻打扰,倒不如勉强跟他合作,还能坑他一笔。 何乐不为? 南昭君心里早就想通了,她就是想治治萧景呈而已。 萧景呈跪了半晌,也装不下去了,他站起身,对南昭君说道:“那就一言为定,你不准反悔。” 南昭君点头,“不反悔,但我还有几个要求……” 萧景呈的脸色难看至极,“你这女人事情真多!” “让不让提?” 他没说话,憋了一口气,拂袖背过身去。 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了。 反正不被他盯着,南昭君也乐得自在。 她自顾自的说:“第一,你不准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无需向任何人报备。” 萧景呈沉默,没说话。 南昭君勾唇,“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他微哼了一声。 “第二,你不许派人跟踪我。一旦被我发现,我身后有你的尾巴,咱俩的合作立刻终止。” “你!” “第三,不准对我大吼大叫,把你应该给我的尊重,拿出来。我说完了。” 这最后一点,怕不是她临时增加的? 萧景呈真是被她气得不轻! 但合作的事,是他主动提出来的,确实也对自己有利。在其他方面,能容忍南昭君,那他就勉强答应! 南昭君提完自己的要求,就走到萧景呈面前,煞有介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王爷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闻言,萧景呈一声嗤笑。 “就你?” “王爷算是捡了个大便宜,有我助你,不愁你发家致富。” 萧景呈不屑。 他想要的,是发家致富吗? 这愚蠢的女人! 不过,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也没必要跟南昭君说。 萧景呈瞪了她一眼,拂袖离开。 南昭君回到阁楼,从楼上眺望离王府的景色。 她喜欢高楼,登高望远。 这离王府困不住她。 但是,她答应与萧景呈合作,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萧寒珏。 萧景呈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他想让长公主和万贵妃,皇室这两位举足轻重的女人,全部都为他所用,造就他。 南昭君就想,自己为何不顺水推舟? 只是她想成就的人,是太子殿下而已! 早朝。 前几日,萧景呈出现时,还如同空气般,众大臣对他视而不见。毕竟大家都知道,他私底下做的那些破事儿。 皇帝没有惩罚他,不代表以后会重用他。 那些老狐狸,都是很会见风使舵的。 萧景呈简直处处遭受冷落。 可自从离王妃名声起来,连带着萧景呈都受到了别人的尊敬。 他从来没觉得,南昭君除了有他可利用的家世外,那个一无是处的女人,竟然还有别的手段? 萧景呈也感到意外。 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 他更多的,是享受离王妃带来的“万人尊敬”感。 萧景呈前脚踏进朝堂,旁边那些大臣们,立刻就围拢过来,一个接一个的拍他的马屁。 “王爷,今天怎么来的?没见你的马车呀!” “王爷王爷,我家夫人那个眼皮,最近总是发疼,青紫一片。看王妃最近何时有空,我在府上备了酒席,还请王爷王妃大驾光临啊……” 第81章 出大事了 萧景呈众星捧月般,被迎了进去。 不多时,大太监从门后出现,清了清嗓子,“皇上驾到——”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萧风渡阴沉着脸,坐到龙椅上。 还不等大太监开口,他便厉声喝道:“都在干什么?吵吵囔囔的,当这是什么地方了?!” 原来陛下在后头都听见了? 众人全都低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出。 为首的太子,依旧面容不改,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看见他,萧风渡这心情才好了些。 他将手放在龙头扶手上,叹道:“青州闹了灾荒,几千灾民涌出来,现在各处都是,都到了京城!” 萧景呈闻言,眼里露出诧异。 哪里来的灾民? 既然都到了皇城脚下,他为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听见? 萧景呈的目光,倏然落在了萧寒珏的身上。 自从他恢复名副其实的太子之位,发生的怪异事情,就愈发频繁了。 萧景呈发了一会儿呆,就听见皇帝暴怒的道:“朕的子民,都受灾逃到了天子脚下,朕放能知情!” “罢了,说说,谁去开仓赈灾?” 这时,户部尚书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京城的粮仓大多设在郊外,如果从郊区运粮,山路崎岖,今秋多雨,恐怕需要三四日。” 萧风渡听后龙颜大怒,拍案而起,“朕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必须要把事情给尽快解决!” “微臣……” “儿臣……” 萧景呈还在思考,这是否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只是分神的须臾工夫,就被别人抢了先。 那两个大臣,和萧寒珏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但是,太子殿下都张嘴了,他们还不退让吗? 两个人默默退了回去。 萧寒珏拱手道:“父皇,此事交与儿臣去办。” “也罢,你做事朕最是放心。” 皇帝无意间的一句话,听得萧景呈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年前,他耗费巨大的财力和精力,才设计,将萧寒珏从备受重用的太子,变成了空壳太子。 他原以为,这男人会从此一蹶不振。 却不想,三年以后,萧寒珏重新恢复了有名有实的身份。 他高高在上,且受到皇帝的偏爱。 在这三年期间里,皇帝有事都是交给萧景呈去做的。如今太子归来,他似乎就成了无人问津的。 要不是还有离王妃的神女巫医头衔,名声在外,恐怕,他这个离王爷,都要被人遗忘了? 南昭君的名声,一开始的确是万贵妃为了报答她,才命人去炒起来的。后来,也是萧景呈看中了这次机会,加以发酵,让那些坊间的传闻,主要突出“离王妃”的这层身份。 他断不能把这些好事儿,都让那女人单独占了去。 萧景呈想到这,暂时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未雨绸缪,提前安排了这一出。否则的话,如今的光鲜,都是南昭君自己的,与他无关了。 下了朝,所有人出来都不敢说话。 出了宫门口,各自去找自家的马车了。这时候,萧景呈才停在太子府的马车前,等萧寒珏一出来,他便开口。 “看起来,太子殿下真是春风得意啊。” “离王近日可好些了?” 前段时间,萧景呈因为犯了事,一直都在告病假,没有去上朝。 萧景呈面带笑意,语气却阴阳怪气的说道,“本王好什么,也没有太子殿下好啊!” 萧寒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无论是谁去做这件事,最终受益的,都是老百姓就对了。” 萧景呈忽然很想怼他一句! 说的好像谁就会在父皇面前表现,不做实事了? 不过…… 萧景呈不知在想什么,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太子殿下,有件事本王想提醒你。近日天气恶劣,郊区的山道,可是不好走。” “多谢离王提醒。” 无论萧景呈怎样阴阳,萧寒珏始终都是平静应对。 他没有被激恼,显然没达到萧景呈的目的,他自己气得跳脚! 太子的马车走远,萧景呈还冷眼睨着那边。 等宫门口的马车都走了,唯独剩下离王府的,萧景呈却并不着急。他转而拿出令牌,重新进宫,去了御书房。 翌日,云府便接到了圣旨。 云沧海被吓得不轻,连忙问道:“公公说的可是真的?离王爷,他要娶我的女儿,当……侧妃?” 他云氏一族,虽未商贾之家,但骨气还是有的! 不管是嫁给谁,那都没有给别人做小之理呀! 但凡云家愿意低头,当初早就在离王迎娶南氏嫡女时,就将傅柔一并嫁过去了,何苦等到今天? 云沧海不敢抗旨。 在传旨的太监走后,福伯扶着他进了门。 “关门。” 云沧海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闭门后,他就问道:“小姐在家吗?” 福伯点点头,“一早就在佛堂抄写经书了,说是要给老爷祈福。” 云沧海捂着心口,扬了扬手,“去把她叫到书房来。” “是。” 佛堂。 红笺急匆匆的提裙跑进来,“小姐,圣旨来了!” “怎么说?” “我听这意思是,陛下已经同意,让您进到离王府做侧妃了。就是老爷,他好像,好像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他会高兴才怪。 傅柔眼神微微一挑,漫不经心道:“他觉得我嫁过去做小,是丢了他的脸,丢了云氏的颜面。” “那小姐,会不会挨老爷的说啊?” 傅柔没有回答她。 须臾,福伯就亲自过来叫人了。 “大小姐,你快去看看,出大事了!” 傅柔很快去了书房。 云沧海抚住心口,眉头紧皱,脸色微微泛白,显然被气得不轻。 “父亲,这是怎么了?” 傅柔赶紧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哪里难受吗?我给您号个脉。” 见她来了,云沧海也不知怎么回事,心头憋着的那口气,顿时消散了几分。他把圣旨丢到傅柔面前,“你自己看!” 傅柔假模假样的拿起来,低低叹了口气,“父亲,女儿知道你看重云氏清誉,可如今,名誉受损,若是我嫁给离王,能让家族恢复清誉。女儿哪怕做小,也在所不辞!” 第82章 你胆子不小 “你……”云沧海轻轻摇头,痛惜道:“为父将你接到身边,你若有出息最好。若是平凡渡过一生,为父也不想你受此等委屈!那离王妃拿你当眼中钉,你嫁过去可怎么办?” 云沧海眼里的愤怒仍在,可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仿佛是个老父亲,在由衷关怀自己的孩子。 可这种不值钱,也没有意义的情感,在傅柔眼里一文不值。 她心里不屑,脸上却装作动容,“父亲,是我的错,让云家蒙受不白之冤。离王爷已经答应女儿了,只要我嫁过去,他自会替云氏洗清冤屈!” 在云沧海面前,傅柔一句话不离为了云氏着想。 云沧海本就急火攻心,听到她这话后,更加着急了,“你这孩子,云氏的清誉,需要你拿自己去换吗?!” “女儿心里有数。” 傅柔一副坦然的模样,义正言辞道:“作为云家的女儿,我生是云氏人,死是云氏鬼。这一生,要为云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故意把话说的严重! 云沧海自愧不如! 他一个男人,竟然还没有自己的女儿觉悟高?前几日痛骂了她,他坐立难安。当初傅柔这个私生女,是怎样遭受云家对待的,他都记得。 她是因为什么回到云家的,他亦不会忘记。 傅柔以德报怨,还能处处为云氏着想,这份担当,诚然不比男儿差! 云沧海骤然想到一个人。 只是,那个不孝女的脸从他脑海里闪过,他没有分毫的黯然。 上天在指派个女儿害他全族时,也派了另外一个女儿,来拯救他们。 沉默了好半晌,云沧海才语重心长的开口:“既然如此,也是没有办法,我们不能抗旨。” “柔儿放心,为父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带着百里红妆嫁去离王府,看谁敢瞧不起你!” “跟你作对,那就是与云氏一族为敌!” 傅柔欠身行礼,“多谢父亲。” 她的眼底,掠过一丝阴狠的情绪。 当晚。 夜倾澜在望江楼设宴,只请了萧景呈和傅柔两个人。 傅柔和萧景呈一同进来的。 夜倾澜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见到他们微微一笑,“你们来了。” 傅柔拉着萧景呈,坐到他对面。 “表哥,你急着找我和王爷,有什么事吗?” 夜倾澜点点头,看向了萧景呈,欲言又止。 不等萧景呈说什么,傅柔就抢着道:“表哥,你放心,王爷是自己人,你有话但说无妨。” 有了她这话,夜倾澜才为难道:“经过我这几日查访,发现离王妃,似乎与太子殿下颇为亲近。” 虽然,这件事萧景呈早就知道,也因为他和南昭君的合作,就默许了。 但这话从别人嘴里被戳破,他面子上还是挂不住,当即便拉下脸,“这件事,本王早就知道了!” 傅柔察觉到他不高兴,立刻挽住他手臂,歪着头看他,语气娇软:“王爷,你在生气吗?” “没有!” “脸都黑了,还说没有呢。” 傅柔松开他手臂,佯装生气的样子。 萧景呈想到她有孕在身,便只能哄道:“本王好面子,你是知道的。” “可我都说了表哥是自己人呀!” “对对,是本王狭隘了。” 夜倾澜睨了他一眼,神色变得探究起来。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可这才过去一天,萧景呈怎么就对傅柔这般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呢。 夜倾澜收回视线,有些愧疚,“对不住了王爷,我回来后,手头儿还有生意要管,这件事,也是昨日才确定的。” “表哥,你没有帮上忙,王爷也不会怪你的。” “以后我们都是自己人呀,你有什么发现,及时派人送到王府就行。我们联手,对付一个南氏嫡女,没问题的!” 傅柔满脸都洋溢着自信。 夜倾澜心中冷笑,无奈想起昭君表妹的叮嘱,他也只得板下脸,点头同意,“我知道了。” 从望江楼出来,萧景呈的脸就耷拉下来。 “本王怎么觉得,你找的这位表哥,不像是个好帮手?” “表哥有生意,他都说了最近很忙嘛。” 夜倾澜的话,哄哄傅柔也就罢了,萧景呈可没她那么好骗。不过,当着傅柔面前,他也没说什么,只道:“他能帮到什么?” 傅柔看向他,“我父亲最听表哥的话了。” “父亲并非重男轻女,只是表哥游历四方,他在哪里都有生意。在父亲眼里,他是见多识广之人。” 萧景呈依旧沉默。 傅柔不高兴的打了他一下,“王爷,你又分心了!” “本王没有,你莫要有太大的动作,小心伤到本王的儿子。”萧景呈说着,就抚摸傅柔平坦的小腹。 他好奇的问,“为什么这么平?” “还小嘛。”傅柔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要一点点长大,肚子才会鼓起来。” 萧景呈还是心不在焉的。 傅柔止步,掰着他的脸面对自己,严肃的说道:“王爷,你今天从下了朝,就一直心绪不宁的。发生什么了?” 萧景呈收回目光,对她说道:“青州饥荒,灾民都跑到皇城根儿了。父皇勃然大怒,原本我想争得赈灾救济的机会,却被太子抢了。” 傅柔眼神微微一变。 “如今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太子更高。” 萧景呈不悦的哼了声。 他无从反驳,因为这就是事实。 傅柔敛眉,若有所思道:“既然太子想露这个脸,抢王爷您的功劳。那我们何不想个办法,让他立不成功?” “你有主意了?” 傅柔踮起脚,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萧景呈的脸色顿时沉了,“不可!” “为什么?你害怕了?” 萧景呈提了一口气,皱眉道:“你这纯粹属于妇人之见,粮仓有重兵把守不说,火烧粮仓这事儿,谁敢去做?!” “王爷可再大些声音,让旁人都听见!” 萧景呈咬牙,小心翼翼的扫了眼周围,发现并没有人注意这边。 他压低声音说道:“你胆子不小!” 第83章 和亲 “柔儿若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早就死不知道多少次了。”傅柔的声音很轻,却透着股令人不容小觑的力量。 萧景呈的脸色也微微一变,看向了她。 其实傅柔很聪明。 她如果没点儿脑子,那些世家公子什么的,为何都愿与她亲近? 还不是因为神宫里的人,大多冷漠。 他们在祭司大人的带领下,不问世事,基本上就是为皇帝效劳的。哪怕是萧景呈作为皇室中人,想要与神宫的人搭两句话,都不可能。 但傅柔除了有云家女这个身份外,她还是神宫唯一一个,能够平易近人,让大家接触到的人。 加上在外人面前,傅柔表现出的性格很好,讨得许多人的喜欢。 当然,如今神宫的人在外面的,除了神女傅柔,还有神女南昭君。 想到自己那无时无刻都想取自己性命的王妃,萧景呈从鼻子里挤出来一声不屑,“以往你的身份,能够给你带来好人缘儿。但现在,有了南昭君,你就低人一等了。” 南昭君无论是自身的地位,还是家世背景,都远比傅柔尊贵得多。 她父亲手里可是握着兵权的。 这是多少人魂牵梦绕,都想要得到的? 只可惜,被他抢先一步。 南昭君从前喜欢他,非他不嫁,可眼下…… 萧景呈收回目光,看着傅柔说道:“你那表哥,倒像是个不靠谱儿的。但既然你说,他是忙得抽不开身,那就给他一些时间。” 听了这话,傅柔眼底闪过暗芒,自信满满的告诉他:“王爷放心,表哥定然会帮我的。” 她犹豫了下,改口道:“是帮我们。” 萧景呈点点头,随后从这边离开。 傍晚。 太子被叫到了御书房。 这已经是连续两日,萧寒珏被皇帝偷偷叫过去,旁人都不知道。 很快,消息传到了萧景呈耳朵里。 彼时他正在端王府赏画。 端王得了两幅早已绝迹的画作,自己分辨不出真假,便叫了萧景呈来,一同研究。 楚墨将消息告知萧景呈后,他便转告给萧清衡。 萧清衡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知道父皇想干什么了!” “他是想给太子找位合适的太子妃!” 闻言,萧景呈面上浮出一丝讥诮,不屑的道:“他行吗?” “他都不行,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这样的废物?” 萧清衡心思没他的深,但也是个喜怒不显于色的人,他沉吟道:“既然父皇那边都做此打算了,或许事情,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转机。” 萧景呈依旧满脸嘲讽,“能有什么转机?除非他又行了,但是这根本不可能,没人愿意……” 帮他解决这个问题,这几个字,他没能说出来,整个人就停顿住了。 萧清衡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对上端王那神秘兮兮的视线,萧景呈不悦的甩袖,“我那王妃确实与太子亲密,但这种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敢做的!” 萧清衡笑了笑,“你那王妃也不听你的话啊,她有什么不敢做的?” “你的意思是她与太子,给本王戴了顶绿帽子?!” “我可没那么说。” 萧清衡嘴上在否认,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反正这些事,你这个当事人比我清楚。” “你……” 萧景呈极力平复住情绪,他不能与四哥翻脸。 这是他唯一的战友了。 若连萧清衡都不站在他这边,那他就真的失去左膀右臂了。 萧景呈哼了声,说道:“本王与王妃的关系,那是合作共赢。我们互相都能制造利益,也算是半个战友。” “就怕这战友对你不真心啊。” 本来萧景呈心里就烦。 他比萧清衡了解南昭君,明知道那女人,无时无刻都巴不得他去死,最好和傅柔一起死。 可是,除了邀请南昭君合作,他想不到其他的法子。 “四哥,你说的没错。南昭君不与我真心,傅柔倒是实意跟着我,那有什么用?傅柔的水平,不能让人放心。” 这一下,萧景呈连自称都变了。 他的语气,有种认命的感觉。 无奈到了极点。 萧清衡听不太懂他的意思,皱了皱眉,萧景呈就解释道:“我不是傻子,明眼人都能瞧出来。” “柔儿是在努力帮我,可每次,她都是在帮倒忙。没有制造利益就罢了,还让我得不偿失。” 萧清衡有些诧异,“你对那云氏的私生女,不止有儿女私情?” “必然不止。” “那你娶人家做侧妃,两个神女都在你府上,你就不怕树大招风么。” 他怕什么? 如今,唯一能让萧景呈忌惮的,就是那位恢复身份的太子殿下了。 无论任何时候,萧寒珏都是他强有力的对手。 萧景呈低眸,沉声道:“世事难料,我没有想到,有早一日他萧寒珏竟能翻身!” 萧清衡叹了口气,“别说你了,我也一样。” 谁能想到,都已经身在地狱的人,竟然也能爬出来,重返人间? 这简直比任何事,都要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不多时,萧景呈要离开。 萧清衡送他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问他:“你说父皇想要太子找个太子妃,他会从世家女儿里挑选吗?” 萧景呈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当即回道:“我认为不会。” “东黎举国上下,都知道那太子是什么德行,有谁会为了个空头衔,将自己的女儿送入火坑?” 萧清衡眯起了眼,“那你的意思是……” “和亲。” 萧清衡一惊。 “听闻附近的东海国早就有意和亲,想要和东黎,永世结好。” “东海国?”萧清衡倒吸了一口凉气,满眼的不可思议:“你说的,可是那个全是女人的国家?” “没错。” 萧清衡撇了撇嘴,有些艰难的说道:“听闻,她们生孩子都是要吃一种特殊的果子,以此传宗接代。” “那举国上下,一个男人都没有,她们的脑瓜子,能是正常的吗?” 萧景呈扫了他一眼,勾起唇,目光深邃:“那就与我们无关了。” “反正,要和亲的人是太子。” 闻言,萧清衡与他相视一笑,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第84章 关系进步 太子府,花园。 不知从何时起,每次南昭君过来,都要从湖里捞出来一条肥硕的大鲤鱼。这池子里的鱼,肉眼可见的变少了。 暗一站在湖边,手上拿着鱼叉,满脸的不情愿。 金璃过来,站到石头上,问他:“你怎么了?” “还能怎么啊。”暗一自嘲,“殿下吩咐,要么我就跳下水里去抓鱼,要么就用这工具,叉鱼。” “你不愿意?” “谁会愿意做这种卑微的事情啊!”暗一说起来,满嘴的不服气,“我堂堂太子殿下身边的带刀侍卫,我应该做的是什么?” “现在好了,自从那女人隔三差五的过来找殿下,我反而成了给她抓鱼的专门人选了!” “她作为离王妃,不守妇道,一个女人还整日的往外跑,我……” 后边的话,没有说下去。 因为暗一看见了金璃脸上的神情。 她隐隐不悦。 金璃说:“我不那么认为。” “我的想法,跟你刚好相反。我觉得,离王妃是个非常真诚,勇敢的女孩子,她对殿下好,我们就应当将她视作朋友。” 闻言,暗一轻嗤了声,“你难道不知情吗?当初是那位南家的大小姐,她寻死觅活的想要嫁给离王。” “可是后来,她如愿以偿做了离王妃,却将离王当作仇人,反而私下与殿下亲近。你说她这样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人?” “无非是觉得离王被利用完了,想要使美人计,利用咱们家殿下呗!” 金璃眼皮子微跳。 她真是没想到,在暗一的眼里,竟然是这样看待南昭君的? 金璃忍不住替南昭君说好话:“才没有你说的这样子。她当初嫁给离王,想必是不清楚他的人品。嫁过去以后,方看清楚他的真实嘴脸了。” 暗一没说话,哼了哼。 这话,要是换成旁人来说,他信都不会信。 可这话是金璃说的。 他暗恋金璃许久,根本不敢朝她大呼小叫,就怕她生气,到时候不搭理他了,那可就完了。 见他哼哼唧唧的,金璃也懒得解释,只道:“你快些抓鱼,殿下那边还在等着呢。” “知道了。” 即使心中不情愿,暗一还是跳进湖里,摸了一条大鲤鱼上来。 角楼。 南昭君惊呆了! 她面上一震,半晌才吐出来几个字,“你,你说陛下想让你跟东海国的公主,和亲?!” “是。” “那你怎么想的?” 萧寒珏扫了她一眼,无奈道:“本宫的想法,没有用。” 南昭君大大咧咧的坐到他对面,眉头紧皱,“你就说,你心里愿不愿意就行了。” 萧寒珏淡道:“这件事本宫说了不算。” “那你就是愿意了?” 南昭君的手顿时攥成拳头,语气也冷下来,“婚姻大事,在你眼里就如此儿戏?还是说,你也同那萧景呈一样,都把女人当成夺位的工具了?” 见她有点恼了,萧寒珏这才笑着看了她一眼,“你说说,本宫与离王,是一类人吗?” “那我可说不好。”南昭君脾气上来,有点口不择言:“虽然你们是敌对关系,但也不影响你俩是一类人。” 闻言,萧寒珏脸色微微一僵。 他眼底,一道暗芒闪过。 很快,他的面色就恢复如常,淡道:“是吗?” “我说不好。” 南昭君失望的看着他,“我一直都觉得,你变成今天这样,是有原因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可是你……” 萧寒珏好笑的看着她,眼底一片深邃,“你好像,很了解过去的太子。” “我……” 该死,她又说多了! 南昭君静心凝神,深呼吸一口,说:“没有!” “我就是觉得,是个人都比萧景呈的人品好太多。没想到,原来你们这些男人都一样,只知道利用女人当争权的手段。” 她的语气多少带了些不屑。 萧寒珏被一顿数落,竟然也不生气。 他修长如玉的手,放在茶几上敲了敲,无奈一笑:“本宫恢复身份没多久,父皇将开仓赈灾的事交到本宫手里,这事还没完,又说了和亲的事。” “事情一桩接一桩的,本宫总得有个,缓冲的时间?” 南昭君似懂非懂的看着他。 “就算要回绝,也不能是现在。要等赈灾的事结束,本宫寻个合适的机会,开口。或者,想个其他的法子。” 原来,他心里竟然是这样打算的吗?! 南昭君没想,萧寒珏的心思,会细腻到如此地步。 她只是,不愿意让他娶别的女人而已! 在她心里,两个人还有前世的缘分,没有结束。 这辈子,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就是让他们再续前缘的。 所以,萧寒珏怎么可以娶别的女人?! 南昭君方才心乱,属实说话有些鲁莽了。 她寻着,要如何开口道个歉。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从外面进来,跪地道:“启禀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 萧寒珏颔首,看向南昭君,问:“你要出去转转吗?” “去哪里?郊外的粮仓吗?”南昭君脑瓜子转的飞快,萧寒珏却摇摇头,说:“不出城。” “粥棚就设在从善坊。” “行!” 南昭君很痛快的答应。 其实她都不知道从善坊在哪里。 但只要能跟在萧寒珏的身边,去哪里她都乐得愿意。 这次,是他主动叫她一起出门的,就说明,两个人的关系进步了! 南昭君心里美滋滋的。 萧寒珏去换了便服,同南昭君一道乘马车出了皇城。 半个时辰后,车子才停下。 南昭君掀开帘子,往外一瞧,顿时僵住了。 萧寒珏的目光,也顺着马车小小的窗口,瞥去了外面。 但他的脸上,没有多大的意外。 “从善坊这边废弃许久了,一直未开工重建,所以,看起来有些荒凉。” 何止荒凉?! 这里看起来,还不如郊外呢! 萧寒珏已经下车去了,她还在车上发呆。等她回过神,赶紧跳下马车。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根本没注意,萧寒珏朝她伸过来的那只手。 这个女人…… 萧寒珏眼角轻轻抽了一下。 第85章 哪有我厉害 好在,南昭君没有看到他。 萧寒珏面上闪过尬色,很快切换了话题:“这边的景象,和你想的很不一样?遍地灾民,我第一次看到时,也很震撼。” 入目皆是逃灾的老人和小孩。 他们衣着破烂,满面黢黑,由于长途跋涉,大部分人的腿脚,都已经发生了病变。 萧寒珏连自称都变了。 南昭君回头看了他一眼,大概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换了常服,改掉自称。这个时候,萧寒珏的心里应该也很难受?虽说他还没有成为一国之君,但普天之下,都是萧氏的子民。 萧寒珏收起眼底的哀恸,转头看向南昭君,“今日邀你来,其实也想让你瞧瞧,这里很多人都病了。” 听到这话,南昭君的脸色立刻变了。 她拦住想要靠前一步的萧寒珏,摇摇头,语气顿时严肃:“殿下,你就等在这里,我去看看。” 说罢,她就取出一方纱巾,扯过暗一腰上的水袋,在上面撒了一层不知道什么粉,打湿后,蒙住了口鼻。 南昭君鲜少有如此严肃的时候。 萧寒珏也意识到,恐怕这次,他遇到的事比较严重。 他吩咐下去:“入夜前,想办法统计出来从善坊的人数。以及,每日送水送粥的人。” “是,殿下。” 暗一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见太子的面容凝肃,他不敢怠慢,立刻照办。 萧寒珏转而吩咐金璃:“你拿着本宫的令牌,去调动附近的官兵,将这里严防死守。从即刻起,不准任何人离开。” 金璃接过令牌,骑马而去。 吩咐完,待萧寒珏转过身去,早就不见了南昭君的影子。 他脚下微动,差点就直接冲进灾民堆里去寻人了。 不过,他想到南昭君叮嘱的话,便停在原地。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南昭君就回来了。 “如何?” “这边说话。” 南昭君摘下面纱,脸上神情无比严肃。 萧寒珏知道,这次的事,果然非同寻常。 两人走到一旁,南昭君愁眉苦脸的告诉他:“是天花。” 萧寒珏闻言一震。 “这些灾民走过来,一路上风吹日晒,脸上脏兮兮的,我差点就看不清楚了。”南昭君说着,就抿住唇,“我瞧他们太可怜了。” 萧寒珏沉声道:“你看清楚了?” “嗯。”南昭君轻轻应了声,“我看了几个小孩子的脸和身上,也看过脉象,就是天花。” 她深呼吸一口,想到什么,“殿下,我有些话要说,你定要听我的!这边出了天花,应该立刻封锁……” “本宫已命人封住这里。”萧寒珏点点头,接下她的话,“从方才起,禁止任何人出去。” “包括我们带来的人。” 南昭君话音刚落,萧寒珏便说道:“金璃出去了。她拿着我的令牌,到附近去请兵支援。” 他怕人少,看不住这么多人,南昭君明白。 她看了眼马车,问萧寒珏:“殿下,车上可备有纸笔?” “有。” 萧寒珏翻身上车,找出来笔墨交个南昭君。 她顺手写了一张方子,左右瞧了瞧,最后目光落在萧寒珏的身上,“殿下,帮我个忙!” “但说无妨。” 在萧寒珏心中,事情总有轻重缓急。 眼下什么最重要,他必然有数。 放下身份,能做什么帮上忙的事,这才是正经的。 南昭君将药方交给萧寒珏,“我们俩,得分头行动。” “可以。”萧寒珏毫不犹豫的答应,“你需要本宫做什么?若是人手不够,随时派人支援。” “不必。” “可是这么多人,你的药……” 南昭君摇摇头,目光深远起来,“不用每个人都喝药,我开的药方,是有病治病,无病防身的,都可以喝,到时候下到粥里,水里都行。”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紧皱着眉头,思考缺的那一味药材,去哪里找? 丝毫没注意到,萧寒珏看她的目光发生了改变。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欣赏! 萧寒珏对南昭君,当真刮目相看了。 这女子能临危不乱,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解决的法子,还能如此淡定。这是绝大部分的男人,都做不到的。 她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南昭君叮嘱道:“殿下,此刻起,你就不要靠近人群了。” “好。” “你把这个带上,能起到些作用的。” 南昭君说着,就将那块丝巾递给了他。 萧寒珏没有接。 他面色淡淡,“你自己留着用。” “我不怕,我的血百毒不侵的!” 她说到这个,萧寒珏的面上竟然多了一丝笑意。 他勾唇,“你忘了,本宫身体里,也有你一半的血?” 这…… 她还真是忘了! 但是,萧寒珏讲话的语气,为什么那么撩啊! 眼下大局为重,南昭君便与萧寒珏分头行动。 由于她这边缺了一味药材,便骑了最快的马离开,半个时辰不到,就回到了离王府。 好巧不巧的,萧景呈和傅柔正在往外走。 他们俩挽着手臂,看起来十分甜蜜。 尤其在看到南昭君进门时,傅柔更加往萧寒珏的身上贴了,“王爷,这秋日的太阳有点晕人啊。” “用不用请太医?” “不要,柔儿自己就是巫医。那些没用的老太医,哪有我厉害呢。” 萧景呈附和她,“你说什么都对。” 南昭君根本不关心府里的事,连傅柔都快成为萧景呈的侧妃了,她都还不知情。 她目不斜视的从二人面前走过去。 傅柔脸色顿时沉了,“王爷,你看姐姐,见到王爷都不说话!” “她不一直这样吗?”萧景呈压根儿就不意外,他扫了眼外面,发现被栓在门口石狮子上的马。 “这马,瞧着有点眼熟。” 傅柔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冷哼一声,“大宛良驹,天底下统共也没有几匹,我也没见过几次。” 说的就是,他们见都没怎么见过,南昭君还能骑上了? 傅柔心里浮出一计,开始和稀泥了:“王爷,你不是总怀疑姐姐出去不知道做什么了?依柔儿看,这马值钱,它的主人说不定就是那个姘……” 第86章 跟上 傅柔最后那个“头”字,都没敢讲出来。 只见萧景呈黑着个脸,面容严肃。 他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本王去瞧瞧!” “王爷,您切勿着急!” 傅柔嘴上拦着,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方才说那句话的意思,就是为激怒萧景呈啊。 南昭君打算从离王府的库房里找药材。 她之前进去过两次,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里面囤积的名贵药材,多半都是云昭君生前的。 萧景呈这人,对巫医术一窍不通。 但是云昭君懂啊! 当年她在萧景呈的库房里,囤了不少的药。 萧景呈和傅柔联手,将云昭君害死以后,他这间库房,就算是荒废了。 南昭君也想不通。 按说,傅柔也是懂些巫术的,虽然不精,但偷学的人,能学到她这份上,算是不容易的。 既然傅柔懂,那萧景呈为何不把这库房给她? 里面那么多的药草,足够傅柔使用了! 可是,依南昭君来看,傅柔是根本不知道,离王府里头,还有这么个地方。 此刻南昭君无暇去想那对狗男女之间的破事儿。 她取了药,径直奔着前院去。 走到门口才发现,她骑回来的马不见了! 身后有道异样的目光。 南昭君一转身,就发现傅柔盈盈的站在那里。 原本,南昭君不打算与她说话的。 并非不屑,而是傅柔这女人小心思太多,她这会子没功夫跟她计较。 哪知,南昭君刚要抬脚走,傅柔就主动告诉她:“你的马被王爷骑走了,他一口咬定,这是你外面那野男人的马。” 南昭君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傅柔的声音再次响起:“王爷朝西市去了!” 闻言,南昭君眉梢挑了挑。 她立刻转身,去离王府的马厩,挑出来一匹精良的马。 看马厩的人立刻追出来,“你下来!” “这可是王爷的爱马,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骑走的!” “就算你是离王妃,可是王爷吩咐过拿你当下人就可以了——” 南昭君哪会给他废话的时间? 她一夹马肚,直接朝着大门口奔去。 西市。 熙熙攘攘。 但南昭君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瞥见了萧寒珏的那匹大宛驹。 他说的对。 这样的宝马,在任何和地方,都会令人惊艳,挪不开目光。 唯一不好的是,这名驹的性格太过温顺。 说白了,它不认主人,谁都能骑,也不会被从马背上甩下来。 南昭君不暇思索,将缰绳从萧景呈的手里抢过来,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他暴怒的厉喝声:“南昭君,你给我站住!” “傻子才听你的!” “你若敢跑,本王这就去英国公府上,闹得他们鸡犬不宁!” 也太卑鄙无耻了? 居然屡次拿原主的父母威胁她! 南昭君咬着牙,勒住缰绳。 这时候,萧景呈也牵着自己的那匹马,悠哉悠哉的走到她面前。 “南昭君,本王不想跟你吵架。” 南昭君绷着脸,“那你拦住我做什么?” “本王是出于对你的关心。” “嘁。” 南昭君对此表示嗤之以鼻,“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王爷关心的,是不是我什么时候死呀?” 萧景呈呵呵笑了两声,“你倒是了解本王,不过,今日本王可没有盼着你死。” “那你就让开!” 下一瞬,南昭君的声音陡然转冷。 周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萧景呈眼神一闪,“本王听说你从外城回来的,这个时候,太子殿下应该也在从善坊那边。你们两个在一起。” 南昭君沉默。 这样的对话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可是落在萧景呈的眼里,她就是默认了。 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但凡她没有做过的事,都要跳起来与他争论了! 再看看此刻,她这默不作声的样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邪火瞬间涌上心头,萧景呈突然伸手,抓住了南昭君的肩膀。 她眉头微皱,“放开!” “放什么?本王是你的夫君!” “本王想对你做点什么,还有谁会有异议吗?” 南昭君拧眉,“萧景呈,你发什么疯!” “本王是疯了!” 萧景呈双目爆红,脸上的表情接近疯癫,“你不是喜欢本王吗?你喜欢本王,还与太子厮混?你给本王戴了绿帽子,英国公知道会被气死的!” “到时候你就是不孝女,你会遭人唾弃的!” “南昭君你是离王妃,不是太子妃!太子马上就要娶邻国的公主了,你在他那里,连个小指头都算不上!” 平日里满口诅咒希望南昭君早点死掉的王爷,这会子竟然满嘴的醋味,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南昭君无语。 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个萧景呈,该不会有那种病态的占有欲? 说白了,就是原主苦苦追求他,冷不丁的一下就不喜欢他了,对他冷漠,他反而有点不习惯? 否则,他方才说了那么多,是为什么? 南昭君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 太可怕了! 她眼神淡淡的瞥着萧景呈,就两个字:“让开。” 萧景呈顿时愣住,“本王说了这么多,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 南昭君脸上,非但见不到半点的动容,反而还满是嘲讽。 “王爷说这么多,我都不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萧景呈沉着脸,原本他要叫南昭君随他回府的,却突然改变了主意,阴森森的说道:“本王知道你要去哪里,带本王一起。” 谁知道,南昭君真的没拒绝,反而笑着问他:“你确定?” “那当然!” 南昭君轻哼一声,面上的笑容愈发神秘了。 她翻身上马,头也不回,朝着身后的萧景呈说:“我在前边走,王爷可要跟上,我不会刻意等你的。” “本王……” 他吹牛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南昭君瞬间就奔出去很远。萧景呈不敢耽误,立刻骑马追了上去。 不消片刻,两人便来到了从善坊。 萧景呈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天色不早了。 第87章 可以尝试 要不是他跟着,太子跟南昭君这两个人,指不定能干出来什么“好”事! 萧景呈越想,心里越是痛快。 他认为,南昭君与太子的事被他搅合了。 可萧景呈万万没想到,进到从善坊,他就被里面的场景惊住了! “这些……” 他指着满地的难民,说不出一句话。 南昭君神色冷漠,“王爷不是早就知道吗?” 听了这话,萧景呈面容微变,当即沉了下来,“这朝堂上的事,你一个妇人如何知道的?” 南昭君无语,“我不懂什么朝堂之事,你少给我扣这高帽子。”她指着自己的眼睛,“我有眼睛,我会自己看。” “你!” 萧景呈想发火,但此情此景,实在是过于触动人心。 哪怕是他这样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有几分动容。 于是,萧景呈压下火气,低声说道:“你就不能好好跟本王讲话吗?” “不能。” “……” 她甚至连虚与委蛇,都不愿意做做样子? 萧寒珏沉着脸:“本王没有你想的那么坏,看见这般光景,东黎国的子民受此艰苦,本王心中也很痛惜。” 听了这话,南昭君都要朝他竖起大拇指了! 装!您可真是太能装了! 她撇撇嘴,没说话。 萧景呈下一秒就自顾自道:“昨儿个早朝,本王想请旨赈灾的,怎料被太子抢先一步。” 他说这话时,满脸的讽刺,“他在父皇面前说大话,只要了三天时间。依本王看,这一天都过去了,灾民还是这么多。” “若是换成本王,这会子所有的灾民早就被安置,住进宽敞的大房子,吃香喝辣了!” 你懂个屁! 南昭君听见他说萧寒珏的坏话,就想直接给他按地上揍一顿。 她算是看出来了。 萧景呈别的本事没有,但诋毁别人抬高自己,这本领简直无人能及!至少在东黎,他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但是今日,南昭君没有怼他,反而一副惋惜的语气,“那真是太可惜了。” 平时被她骂惯了,这冷不丁的,南昭君没有跟他对着干,萧景呈竟然一时有些不习惯。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就在这时,那些灾民里,突然有人尖叫着跳了起来! “啊!疼死我了!” “我身上好痒痒啊,疼……” “又疼又痒,我快死了……” 那人很快就被按住。 南昭君上前查看,萧景呈也好奇的追过去。 结果待他看清楚了眼前情形,脸色瞬间就变了。 “南!昭!君!”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儿里挤出来的! “你找死!” 萧景呈忽然出手,扼住南昭君的脖子,疯狂的用力,想要掐死她。 “这是天花!” “你明知道这边爆发了天花,你还带本王过来!” “你这臭女人,存心想害死本王!” 无论是历朝历代,天花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疾病。 传染性极强,且毫无治疗的办法。 民间都说,染上了这种病,就等着天来收了。 萧景呈瞪着南昭君,无比暴怒:“你故意的!” 南昭君皱眉,抬手在他腕上轻按了下,瞬间一股针扎的感觉刺来,疼得萧景呈不由得松开了手。 南昭君捂住脖子,向后退了一步,眼神沉沉:“我不想带你来啊,是你死乞白赖的非得跟来。” “你明知道这里这般,才会让本王跟着!” “那也是王爷自愿的啊,可没人把刀架脖子上,让你跟过来。” “你……” 南昭君不再理他,去看了看那个发病的男人。 眼下萧寒珏还没有回来,她手里的药并不齐全,没办法煮药。只能暂时用银针,压制住发痒的症状。 见她干脆利索的用一根银针,就能制止住病发,萧景呈的目光微微有了变化。 他提起衣袖,嫌弃的遮住口鼻,靠近南昭君,意味深长的笑了:“本王倒是忘了,你是个巫医。” “这好像跟你没关系?” 萧景呈眉头皱紧,“南昭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想救本王吗?!” 南昭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谁让你非得跟来的。” “本王……” 她打断他:“你再多说一个字,看我救不救你!” 萧景呈顿时老实了。 远处还有几个发病的,南昭君一个一个的去查看。萧景呈不敢随意走动,就跟在她身后。 时不时的还要给她打个下手。 萧景呈始终用衣服掩住鼻子和嘴巴,但是南昭君却丝毫不怕的样子,一点也不遮挡。 萧景睿问她,“这个,也不会绝对染上对?” 南昭君扫了他一眼,没空说话。 他还想再问,想到她不久前警告的话,瞬间闭上嘴。 “你拿着针包,随我到这边来。” 南昭君一副吩咐下人的口气! 萧景呈心中埋怨,她定是故意的! 无奈他人已经到这了,就算马上离开,也极有可能会染上天花。 到时候,城中的大夫无人能救。 他若是求南昭君,以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她没有落井下石,都算好的,怎会救他? 萧景呈想,忍一时风平浪静! 没过多会子,南昭君就把所有发病的人都暂时制住。 她才舒出一口气,突然,又有人发作了! 南昭君根本来不及歇息片刻,马上拿起银针就要过去,却被萧景呈拦住。 他认真的看着她,摇头:“不能再这样施针了。” “这些灾民太多了,就凭你一个人,不够用且不说,你这样折腾,完全起不到很大的作用。” 南昭君沉默了。 她一心就想着救人,根本没想那么多。 此刻经萧景呈的提醒,她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这样了。 这狗东西说的有道理。 萧景呈眼神微微眯了一下,“本王倒是有个主意,或许可以尝试。” “你说来听听。” 他笑了,“本王有条件的。” 南昭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火气,“你说!”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本王,本王可对你这女人没有任何想法。”萧景呈轻嗤,“本王就是想,若本王不幸染病,你南昭君,务必要营救本王!” 第88章 不愿下手 原以为,他说完这话,南昭君会不暇思索的答应! 没想,她竟然十分犹豫! 南昭君四下望了望,看向萧景呈的眼神阴森森的,“你别忘了,我跟你可是仇人!” “你……” 萧景呈刚要发火,想起自身处境,他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句:“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南昭君一笑,“那我可以打你一巴掌吗?” 这下,萧景呈面上虚伪的笑意,再也撑不住了,他恶狠狠的瞪她,“南昭君,你莫要太过分!” 南昭君撇撇嘴,“开个玩笑而已,你就生气啦。” 没错,萧景呈气得脸都扭曲了。 他怎么都觉得,她不像是闹着玩? 分明是想动真格打他?! 南昭君上下打量了萧景呈一眼,“既然打不得,那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儿,拿出来与我做交换!” 萧景呈拂袖,“没有!” “那算了,等下我自己就能想出来办法。” 顿时,萧景呈就后悔了,他狠心的摘掉自己腰上的令牌,扔给南昭君,沉声道:“离王府的令牌。” “没用的玩意儿。” “你!” 这女人不气死他不罢休吗?! 南昭君满脸不情愿,却还是伸手,将那令牌勾起来,塞进自己的腰包里。 萧景呈冷眼看她,“本王方才说的事……” “我答应了。” 他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行了,说说你想到的法子。要是你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南昭君说着,还朝他比划着拳头。 萧景呈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放向远点,“这里这么多人,都混合在一起,未免过于杂乱。” “你可以将他们分开。” “比如按照发病的严重程度,尚未有症状的放到一边,症状严重的,在另一边,以此类推。” 闻言,南昭君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没想到?! 她不是想不到,只是心里乱了方寸。 萧景呈站在南昭君的身侧,突然抬头,看向一个方向。 只见萧寒珏骑马停住,一身白衣胜雪。 在朝廷上,他们两个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在私底下,南昭君与太子走得近,这同样也是扎在萧景呈心里的一根刺。 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希望太子早早的死掉。 太子之位让出来,在众多皇子王爷中,他离王,是最有把握的! 萧景呈见到萧寒珏,眼里的敌意就不加掩饰。 南昭君踢了他一脚,不悦的警告他:“萧景呈,我劝你善良。” 萧景呈摆了摆手。 南昭君朝着萧寒珏跑过去,美颠颠的,背影看起来十分活跃。 这让萧景呈心中更加堵得慌了! 接下来,南昭君按照萧景呈的办法,很快将那些灾民分成了几块区域,用不同的布条做了标记。 她拍拍手,看向萧寒珏:“殿下,可以起锅熬药了。” 萧寒珏下令将大锅和临时搭建的灶抬进来。 方才划分区域的时候,萧景呈就偷懒不干活儿,专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眼下,熬药需要人手,南昭君却不放心他。 “萧景呈,你过来,看着柴火。” 他轻哼一声,不屑道:“本王堂堂王爷,什么身份?能做这种粗活儿吗?” “端着你就!” 南昭君按比例往锅里放药,一边放一边说:“无所谓,反正不干活的人就别吃药了。” 萧景呈眼神微沉。 他虽然满身的不情愿,却还是走了过来,往柴火堆旁边一站,腰板挺得笔直,像个门神一样。 相比较嫌弃一切的萧景呈,萧寒珏虽是贵为太子,却直降身份,有什么活能干,他都帮着搭把手。 人群中时不时能听见“多谢太子殿下”这种话。 萧景呈就守在柴火堆旁边,忽然觉得吃亏了。 他也出了力,怎么功劳都是太子的? 那些人瞎子吗? 就知道感谢他一个人?! 萧景呈越想越气,忽然,他看着面前这冒着热气的两口大锅,愣住了。 鼻息间满是浓浓的草药味道。 他心里不知怎的,就蹦出来一个念头! 起初,萧景呈还有些犹豫。 随即他四下张望,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忙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的角落。而且,南昭君跟在太子的屁股后头,简直亲密极了。 不知情的,定要以为他们两个是夫妻! 这样的想法快逼疯萧景呈了! 他抬头看天,这药,也煮了有两个时辰了。 应该可以了? 萧景呈随手拿起旁边的木舀子,舀了一勺汤药。 浓烈刺鼻! 和他从前喝过的药,味道闻起来简直大相径庭! 这玩意儿真的能喝吗? 萧寒珏心头划过一抹疑惑。 随即他就想,天花原本就是很厉害的病,染上几乎没有活路。 这药,或许奇怪些倒也正常。 与其说,要被南昭君用这件事做威胁,倒不如,他自己偷偷喝了药,岂不是一个好办法? 萧景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喝了足足两舀子的药! 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看来,这天花也不能奈他如何了! 哪知他刚走出去几步,突然胃部传来不适,一股腥甜的味道,顺着喉咙呲呲往外冒! “呕!” 他没忍住,吐出来一大口血。 随即整个人支撑不住,直直的倒下去! 这南昭君,真是害死他了! 萧景呈在昏迷前,还在诅咒南昭君。 他迷迷糊糊间,就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我不救。” “一条人命,你见死不救吗?” “他算是人吗?谁让他偷喝我的药,那都是加了剂量的药汁,作用强上百倍,他纯粹自己找死!” “殿下,你别劝我了,他死不死与我无关,反正我心安理得……” 她……真是巴不得他去死? 萧景呈原本仅剩下一丝的意识,在听到这般绝情的话时,彻底没了! 他完全失去意识。 夜晚。 坊间四处都点燃了火把。 南昭君面目狰狞的看着萧景呈,迟迟不愿下手! 萧寒珏眉头紧皱,沉声说道:“救了。” “否则他死在这里,传出去影响本宫的清誉。何况,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若是这么没了,不能轻易瞒天过海的。” 第89章 决不允许他有事 南昭君非常不情愿。 她巴不得萧景呈赶紧死掉! 但是,为了萧寒珏,她不得耷拉个脸,拿出银针,放在火上烤了烤,随后开始施针。 南昭君一边扎还一边说,“还堂堂王爷呢,真是一点人品没有。看到药就以为救命的?说喝就喝,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 萧寒珏知道她心里有气,就没说什么。 后半夜,那两大锅的药总算熬好了。 南昭君用筷子蘸了点,尝了尝,沉吟片刻,说道:“火候应该差不多了。” 她看向萧寒珏,“殿下,派些人手,将这锅里的药,倒进旁边的那口井中。剩下的,就倒进熬粥的锅里!” 萧寒珏点点头,立刻吩咐人去做。 忙完一切,天已经微微亮了。 南昭君靠在柴火堆上休息,疲惫的看着萧寒珏,“殿下,你脸色有点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你脸色也没好哪去。” 萧寒珏不顾地上是不是脏的,直接坐到了她的身侧。 南昭君勾唇,看了看他,又低头打量了自己。 有些感慨,“为什么大家都是干了一样的活儿,你却依旧纤尘不染?而我,就像是从村里出来的小村姑似的。” “哪有你这般聪明的村姑?” 突然就被夸奖,南昭君的心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老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那些药虽然是加倍的剂量,药液很浓,但井水深不见底。下到粥里的药,也是有限的,应该还要喝上天,方可见效。” 萧寒珏颔首。 南昭君忽然想到什么,语气有些着急,“昨天萧景呈说,你在陛下面前许诺是三天,今天已经……” “已经是第三日了。” 虽然期限已到,但萧寒珏面上仍旧不见一丝的慌张。 他平静道:“我已派人修书给父皇,说这边临时出了情况,请他多宽限几日。眼下,我们只需封锁这里,待天花病除后,我再进宫向父皇请罪,说明原委。” 萧寒珏能把这些突发事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有条有理的摆出来,并想到对策。 在南昭君眼里并不意外。 他原本就是人中龙凤,他有这样的觉悟很正常。若是他想不到办法,那才会令人感到奇怪。 “不愧是殿下,总是能把紧急的情况处理好。”南昭君确实累了,声音透着丝丝倦意。 萧寒珏看着她,眼底似乎闪过一抹心疼。 “本宫在这有间休憩的帐子,里头空着,你不如去睡一会儿。” 南昭君捂嘴打了个哈欠,她还真是困。 “可以吗?” “当然。” 萧寒珏轻声应下。 南昭君心里,顿时漾开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真的更近了! 至少现在,萧寒珏由衷的,将她当成了朋友,当成了自己人! 南昭君美滋滋的起身,往帐子那边走。 谁料,走了没多远,她忽然想到什么,急匆匆的转身回来。 萧寒珏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萧景呈!” 南昭君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怎么把那个狗东西忘了! 经过她的提醒,萧寒珏好似也才想起这号人物,立刻同南昭君一道,去了萧景呈休息的地方。 果然不见他的人影! 萧寒珏立即吩咐左右:“去坊间搜一遍,找到离王,立刻回报!” 南昭君却觉得希望不大了。 他们从前半夜就一直忙,忙到第二天早上了。 完全把萧景呈那个人给遗忘了。 她施针救了他,最多一个时辰他就会醒过来。 萧景呈心术不正,更是将太子殿下当作了争权的头号敌人。 他若醒来,恐怕会趁乱逃离。 大家都在忙碌,没人会注意到他。 南昭君抿唇,“他估计跑了有一会儿了。” 是他们疏忽了! 萧寒珏依旧面容不改,“他没什么地方可去,无非就是躲回家中,或者是,去找神女傅柔。” “傅柔身在何处?” “要派人去查。” 傅柔从来不在萧寒珏的监管范围内,他怎么可能实时清楚她的去处? 话落,萧寒珏的脸色就变了变,说道:“如今形势危急,我们在从善坊的人,都不可外出。” “但我可以。” 南昭君若有所思,“我身上的血,几乎是百毒不侵。你虽有我一半的血,但还是要多加小心。” 何况,如果萧景呈真的回到离王府的话,她这离王妃的身份,倒还是能行动起来方便些。 怕就怕的是,萧景呈没有回家。 他也没有去找傅柔。 而是,他在明知自己有很大几率染上天花以后,他还故意到处乱跑,将这病传给其他人! 到时候皇城大乱,萧景呈会趁机,将这件事推到萧寒珏的头上。谁都知道,太子是奉命治理城中难民的。 然后他还给搞砸了。 那么多灾民非但没有解决饥荒问题,反而还染上了天花。 这一桩桩的罪,还怕不够给萧寒珏拉下来?! 南昭君越想,就越觉得这像是萧景呈能干出来的事! 他那人就是纯坏。 本就心术不正,在遇到太子的问题上,就更会变本加厉。 想到这些,南昭君不由得着急起来。 萧寒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恢复了太子的身份。她不能再给萧景呈,伤害他的机会! 她说过,这一世要誓死守护萧寒珏的! 南昭君信誓旦旦的看着萧寒珏,“殿下,你就留在这里。外面的事,如果你相信,就交给我去办。” 萧寒珏眼神沉沉的看着她,倒是没说话。 南昭君当他是默认,总之这次她决不允许他有事! 她转身欲走,却被萧寒珏叫住了。 他解下腰间的一面令牌,塞到她手里,“这是本宫的腰牌,你若需要人手,随时到东宫调遣。” 南昭君呆呆的接住,一时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见她出神,萧寒珏便伸出修长的手指,将令牌扣到她手中。他冰凉的肌肤,触碰到她的,两个人都僵了僵。 气氛顿时变了。 这时,一个包裹住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跑过来,对萧寒珏跪地道:“殿下,又有人病发了!” 南昭君这才诧异的回过神,看他:“暗一??” 第90章 只有利用 他包成这个样子,南昭君真是差点没认出来! 暗一闷头不语。 南昭君想到什么,叮嘱萧寒珏,“那些灾民,都已经按照染病的轻重程度分开了。左手边是轻症或者目前还没并发的,右边的严重些,你多派人盯着。” 见她要离开,暗一顿时有点担心了,“殿下,她若是走了,那些灾民可怎么办!万一有个发病的,咱们没法应付啊!” 这里连个大夫都没有,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痛苦而死? 萧寒珏面上没什么情绪,“本宫在。” 都说久病成医。 他身上的这奇毒与生俱来的,打娘胎里就有。原本,这辈子萧寒珏都没想过,有一天能够根除。 却不想,南昭君救了他。 但这几年,萧寒珏确实没少看医书。 南昭君出去以后,这里,就只能由他撑着了。 此时。 城中仍旧一片太平景象。 从善坊是距离皇城最近的街市了,可此刻里面水深火热,和外面似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南昭君回到皇城,才仿佛回到现实世界。 在从善坊里,她一直有种觉得不真实的感觉。 让她想起灵魂在外飘荡的那三年。 南昭君甩了甩头,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起来。 她是有重任在身的人! 南昭君策马奔驰,很快回到离王府。 问大门两侧的守卫,“王爷可回府了?” 那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谁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南昭君下马,怒声训斥:“都听不见本王妃说话是吗?!” 她发了火,其中一人才散漫的回道:“没看见。” 南昭君一记眼刀子飞过去。 现下最着急的,是找到萧景呈。 至于这俩人,她有的是时间教训! 南昭君在离王府找了一圈,还真是没看到萧景呈的影子。 难不成,他真去找傅柔了? 如果傅柔在云府还好说,如果她不在,他们去了另外她不知道的地方,那就麻烦了。 南昭君的手滑落下去,触摸到腰上挂着的冰凉物件。 太子府! 还是萧寒珏想的周到,知道她一人的能力有限,就提前将令牌交给了她! 南昭君心存感激,不敢怠慢,立刻就去东宫叫了支援。 “你们在离王府附近,一条街一条巷子的找,不得声张,也不许扰民,记住了吗?” “明白!” 那些人根本就不认识她是谁。 但是,他们认得她手里的令牌! 太子府的侍卫四下散开,南昭君这才打算去云府。转身的时候,忽然被一个轻轻的声音叫住了。 “南小姐。” 她一回头就看到了金璃。 南昭君是发自内心的,喜欢金璃这样长得漂亮,行事作风讨喜,关键是还有能力的女孩子。 她微微一笑,“金璃,你也在啊。” “殿下没有带我出去。”金璃实话实说,随后眸中浮出一丝担忧,“殿下他,是不是出事了?” 她讲话这口气—— 南昭君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前世,她也是瞎了眼喜欢萧景呈的,所以她自然明白,爱慕一个人的时候,提起他,连语气都是与众不同的。 金璃竟然喜欢萧寒珏! 然而,这意外只是在南昭君心里快速闪过去,很快就消失。 她平静下来,勾唇笑了笑。 太子殿下风光霁月,他身边的女孩子,不喜欢他才会奇怪! 何况,如今她是离王妃的身份,和太子又没什么关系,最多,算是个共患难的朋友,顺手救过他的命。 旁人不会当他们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南昭君心情复杂,面上却带着笑意,“他没事,就是出了点问题,需要时间来解决。” 金璃点头,满眼都是对她的信任,“我相信,南小姐不会骗人的。” 自从知道南昭君不喜欢离王妃的称号后,金璃就主动改口了。 南昭君点点头,转身欲走,金璃又说:“我可以帮忙。” “不必,你留在太子府,兴许还有别的用处。” 南昭君毫不犹豫的孤身离开。 …… 云府。 大门口被卖菜的小贩占了位置,南昭君到这边时,福伯正在于那个阿婆理论。她摸到后门,看四下无人,直接翻墙进去。 怎料,才进去便看到一个人! 南昭君挑眉,“表哥?” 夜倾澜也是诧异,看了看她,又扫了眼高高的墙头,无奈道:“青天白日的,放着大门不走?” “云家主如今将我当敌人,你知道的。”南昭君问他,“表哥,你怎会在这里?” 夜倾澜面容微变,说道:“青州闹饥荒,你听说了吗?” “嗯,太子殿下正在开仓赈灾。” 听到这话,夜倾澜嘴角浮出一丝冷峭,“郊外的那些粮仓,早就空了!” “什么?!” 南昭君十分震惊,“怎么可能!” “否则他们也不会找到我。”夜倾澜皱眉道:“我可以打开夜氏粮仓救济百姓,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事有轻重缓急,夜倾澜明白什么事要摆在前头。 南昭君思忖道:“你来云府,就是与云家主商讨这件事的?你想联合云家,共同开仓。” 夜倾澜欣赏的看着她,“你还是这般聪明。” 就是她一口一个云家主,连爹都不叫了,总让人觉得听起来别扭。 南昭君又问他,“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提起这茬,夜倾澜不禁蹙眉:“云家主自然愿意开仓放粮,问题是,傅柔不愿意他这样做。” “如今的傅柔,在云氏举足轻重,她又是神宫的神女,未来的继承人。她说话,舅舅总要思量的。” 瞧着这架势,能让他夜大公子吃瘪,傅柔还真是不简单。 南昭君冷笑着开口:“那傅柔到底什么意思?” “说起这个,我只觉得好笑。”夜倾澜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意思是,要开仓可以,但是要以离王爷的名义。” “她想,趁此让萧景呈面上增光。” 如此说来,南昭君也觉得好笑。 傅柔那女人,这些年也没攀上别的高枝儿,一心吊死在萧景呈的身上了。 却殊不知,他那样绝情的男人,对女人哪有半点真心? 他从来想的都只有利用! 第91章 想要告诉你 与此同时,傅柔正在前厅和云沧海争辩。 “父亲,柔儿没有想让你站在离王爷这边的意思。只是如今朝中局势混乱,云氏作为商贾大家,若是迟迟不表明立场,也并非一件好事!” 从回到云府,傅柔一向都是温顺的。 她讲话从来不敢抬高声音,不管是对下人,或者是对主母,她都表示的非常谦卑有礼。 可是今日的傅柔,变得完全不同了。 云沧海沉默了片刻,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为父自然明白。” 傅柔听到这话,情绪更加激动,“所以父亲到底在犹豫什么?” “唉。” 云沧海重重一声叹息,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有些话,他不想说出来,是因为怕伤到这孩子的心。 自小傅柔便随着母亲漂泊在外,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回到云家,她处处小心翼翼,他岂会瞧不出来? 哪怕是她犯下滔天大错,连累到云家的百年清誉受损,云沧海最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没有追究惩罚傅柔。 只是有些事实,云沧海不得不承认。 傅柔从小没有受到过他的管束,行事作风,真是算不上大度。甚至说,在许多事上,她有点小家子气。 她考虑的,都只是表面上那层东西,不会深入去思量。 云沧海满脸的担忧,“为父身后,不止是家里长住的这几口人。还有整个家族,旁支亲戚,以及那些铺子、田上的工人,他们全都指着云氏。”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云沧海害怕的,从来不是自己倒下。 而是那些身后跟了他许多年的人。 他想要云家变得强大,能够给他们更好更富足的生活。不希望云家带给他们的,是磨难和贫穷。 云沧海说的这番话,傅柔怎么也听不懂。 她琢磨了下,反问道:“他们与云氏有何关系?” “就算不在云家给咱们打工,那些人到了别处,还是要靠干苦力吃饭的,没有人会白白的养着他们那群……” 废物两个字,及时被傅柔止住了。 她差点就说出来令云沧海难堪的话! 傅柔话音一转,“父亲,是柔儿没想那么多。” “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柔儿从前的日子过得清苦,脑子里,全是些市井小民的心思。” 听到这话,云沧海的眼底立刻露出一丝心疼。 “罢了罢了,这些原本就不是你姑娘家家的应该想的。” “如今你既已是离王的侧妃,应当为你的夫君考虑。这件事,是为父做的不对了。” 云沧海说完这些话,就坐到椅子上,半晌都没有动静。 傅柔福了福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回房间的路上,她还想,已经有两日没有离王的信儿了,他到底去了哪里?莫非,又去同端王逍遥了不成? 从前她没身份,在他面前说话站不住脚。如今,她虽说假怀孕,但萧景呈对她言听计从。 傅柔推开门,便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走到屏风后面一看,有个人竟然背对她坐在那! 傅柔吓了一跳,仔细端详,认出来这是萧景呈那日身上穿的衣裳,只是有些太脏了…… “王爷。”她刚要靠近,就被萧景呈厉声喝止,“你就站在那里,不要过来。” 傅柔脸色一僵,“王爷,出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对劲! “本王染了天花。” 傅柔:“……” 闻声她连连后退,即便隔开些距离,傅柔的面上仍旧露出嫌恶的神情。 但她的声音依旧充满关怀,“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也没听说城中有哪里起了天花。” “是从善坊,那里有许多青州来的难民。” 傅柔紧皱眉头,“王爷这两日,是在从善坊?” 萧景呈不想与她谈论这个,只说道:“你懂些医术的,快想办法,救救本王,本王的脸已经……” 他说着,慢慢转过了头。 看到萧景呈那满脸的殷红水泡后,傅柔惊得捂住了嘴巴! 她强忍住尖叫,惊恐的看着他,“王爷,你的脸!” “发作了。” 萧景呈原本就是坐在傅柔的梳妆台上。 他面前,摆着那么大一面镜子,他能看不见吗? 萧景呈本就心烦意乱,傅柔还这么不识趣。 要不是念着她有孕在身,他早就发火了。 静默片刻,傅柔实话说道:“王爷,我没有学过治疗天花的办法。” “你什么意思?” “我需要时间,不确定几天。” 听到这话,萧景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与南昭君的水平,当真就查了那么多?!” “她治病,恨不得看一眼都能知道要怎么开药。你倒是好,本王人都在这了,你说你不会?” 傅柔深呼吸一口气,“王爷,她好有什么用?!” “再好,也不是你的人!” 萧景呈怒极反笑,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许久以后,他似是认命般垂下脑袋,恹恹道:“你肚子里有本王的种,本王不会把你怎么样。” “不是这样的,王爷。”傅柔竟然敢靠近他,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是傅柔跟你一心,愿意助你。” 萧景呈:“……” 他现在真的有点后悔了! 若是早早的,或者在三年前,他就能看清楚傅柔的面孔,知道她到底几斤几两,那时候他想留下的人,估计就是云昭君了! 现下看来,云昭君哪一点不比傅柔强? 云昭君听话,敬重他,完全把他放在眼里。 再看看这个傅柔! 真本事没多少,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萧景呈无奈的扶住额头。 偏偏此时,他除了指望她,还没有其他法子。 后院。 夜倾澜把事情的经过,全都讲给了南昭君。 他思忖道:“若是这次,开仓放粮的功劳全都落在离王的头上,那他绝对能春风得意了。” 南昭君摸了摸下巴,笑容诡异。 “萧景呈倒是想。” “表哥,我也有一些事,想要告诉你……” 她把从善坊的事,从头到尾简单说了一遍,随后第一句话竟然是:“表哥,你怕我染上天花,传给你吗?” 第92章 配合 “当然怕了。”夜倾澜虽是说着忌惮的话,却抬起头,笑容满面的看着南昭君,“但我相信,君儿定会让我无恙。” 南昭君的手攥成了拳头。 在这世上,能如此信任她、愿意将性命都托付给她的人,恐怕只有表哥夜倾澜了! 他们虽然是表兄妹,却更胜似亲兄妹一般。 有时候,连她的骨柔亲人,都还会看不清眼前,没有明辨是非和看人的能力。但表哥却都能做到。 南昭君想,表哥还真是上天派来协助她的。 很久以前的时候,她曾经为表哥占卜过一卦。卦象上显示,表哥这一生无大病大灾,他几乎顺风顺水,还会娶到一位非常贤惠的妻子。 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报? 南昭君忍不住勾唇,“还是表哥信任我。” “自然。” 夜倾澜眸子里,那股子欣赏的意味,非常坦荡。 南昭君低垂着头,思忖了片刻,说道:“那眼下我们应当如何?既不能让云家主随了傅柔的心意,还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你并非和他们站在同一边的。” “君儿,如今的你,当真是稳重多了。” “吃一堑,长一智嘛。何况,我吃的可是失去生命的大亏。” 南昭君的语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凉。 听得夜倾澜心中微颤。 三年前,云昭君出事的时候,他人还在外面。 那时候的每一年,只要不到冬日回来的最后期限,夜倾澜就在外面游玩,绝对不回京城。 哪怕是直到今日,夜倾澜都非常后悔。 他若是能早些回来,是否就能阻止惨剧的发生?君儿她,也依旧还是那位高高在上,受到万人敬仰的神女云昭君。 然而,夜倾澜很快就恢复情绪。 他很清楚,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事实。 目前的一切,就是上苍最好的安排。 沉默良久,夜倾澜重新开口,声音带了几分沉重,“不会了,君儿,你相信哥哥,以后不会那样了。” 他说过这一世会保护好她,绝对不让任何欺负她的! 南昭君面上的表情倒是没这么严肃。 她笑了笑,轻松的说道:“当然不会了。” “表哥,我这辈子,就两个目标。” 夜倾澜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南昭君满脸正式的说道:“第一件,就是帮助太子,扫平所有的障碍。属于他的,我都要帮他拿回来。” 她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说这话时,夜倾澜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他没有说什么,继续听着。 “第二个么,这是我的小秘密,目前还不能说,嘻嘻!” 夜倾澜无奈,“你还有小心思了,哥哥你都要瞒着?” 他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可是心中,却觉得多了几分沉重。 方才,南昭君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个少女的姿态。 她心中想的,必定是自己的如意郎君。 至于是谁…… 夜倾澜不敢再往下深想。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要支持她,“你尽管做,哥哥我,就在暗地里帮你了,做个默默无闻的人!” “委屈你了,表哥。”南昭君莞尔,“不过你放心,君儿迟早要给你正名的,哈哈!” 夜倾澜微微怔住。 他已经许久,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真诚的笑容了。 大多时候,南昭君都是一副非常认真的模样。 她身在乱宅里,到处都是敌人,自然要时刻都保持着警惕。 夜倾澜很心疼她,却也深刻的明白,她经历的那么多,足以让她成长,也足以让她变得强大。 看着南昭君越来越强大,他的心里,也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夜倾澜轻叹了声气,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到前厅了。不然那个傅柔,都不知道怎么哄舅舅服软了。” “等一下,表哥。” 南昭君叫住他,忽然想到什么,盯着他的背影问了句,“表哥,你最近有听傅柔,提起她的母亲吗?” 那个青楼里的女子,当初到底是使用了怎样的伎俩,才让刚正不阿的父亲入了迷? 前世,听说父亲在外头,竟然还有个私生女的时候,云昭君根本没思考过那么多。 她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 这么多年在家里,父亲的形象都是正面的。打死云昭君都不相信,父亲会在外面搞女人? 直到云沧海亲口承认。 有外人就算了,连他们的女儿,都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了。 云昭君真是无语。 当时气上心头,也没想别的。 如今南昭君回想起来,似乎处处都是疑点。 听到她的话,夜倾澜稍作思考,沉吟道:“不是早就死了么?” “那只是傅柔的一面之词。” “没有。”夜倾澜回头看她,“当初我记得,舅舅有一次出去,回来的时候被舅母好一通骂。我想,是去处理那个女人的后事了。” 即便如此,南昭君也没有信。 尸体还可以找假的冒充呢。 何况傅柔那样的女人,她什么事干不出来? 不过,这些话她暂时没说。 毕竟只是她的猜想。 夜倾澜回到前厅,傅柔早已不见了身影。 他还觉得有些诧异,“舅舅,表妹哪去了?” “身子不适,回去歇着了。” 夜倾澜点点头,面上浮出一层犹豫,“那我们两家联合开仓的事,还要等表妹一道商议吗?” 云沧海摇头,“她一个女孩家家的,对这些事原本也不怎么懂。她就是嫁给了离王爷,一心想向着自己的夫君。” “这倒是应该的。” 听夜倾澜都这样讲,云沧海的心里反倒安慰了几分。 在云氏,夜倾澜向来都是举足轻重的。 他会做生意,把夜氏的生意做得很大很有名气,家里的这些长辈,都非常喜欢他的。 夜倾澜的话,他们自然会着重考虑。 云沧海微哼了声,叹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夜倾澜勾唇,“那舅舅,我们这次怎么做?” “听她的。” “好。” 夜倾澜答应的十分痛快,“我先回去,有什么事,舅舅随时派人通知,我这边保证配合!” 第93章 共渡难关 深夜。 趁着所有人睡下,傅柔将包裹严实的萧景呈,带到了城中的一处荒废破庙。 这里居然还有别的乞丐在留宿! 萧景呈进去,便闻到浓烈的难闻气味,他掩住口鼻,有些生气,“你带本王来的什么破地方?” “我以前经常住在这里。”傅柔说话时,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萧景呈却听得一震,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你住这里?” 傅柔不以为然的扫了他一眼,反问:“怎么了?” 在认识萧景呈之前,在被云沧海接回家之前,傅柔居无定所。她虽不至于流浪,但住得最多的,就是这些破庙。 这是在城里的庙宇,就算再破,也还是有些人气儿。 要在山间的那些,估计萧景呈一个大男人,见了都会害怕。 尤其是下雨的夜晚。 外面黑洞洞的,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那时候,傅柔就望着滴水的房顶,心里暗暗发誓。 一旦等到合适的机会,她就永远都会再让自己住在那种破地方。她要脱离苦海,过人上人的生活! 后来她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后,就暗处跟着云昭君,直到她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萧景呈。 从此以后,她的命运才有了很大的转机。 傅柔偷学云昭君的那些东西,巫术、占卜,她都有学到一些。只是,没有学着精髓而已。 但拿出去骗骗那些外行人,是绝对不在话下的。 眼下,萧景呈根本无心听傅柔的感慨。 他在意的,是自己真的要住在这种鬼地方吗? 萧景呈四下打量了片刻,从小锦衣玉食的他还是无法接受,“不行,本王什么身份?岂可屈尊降贵,住在这样的破烂地方!” 傅柔轻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放不下面子?” 她看着萧景呈,轻声说道:“王爷,在这里,除了你我二人,没有人知晓你的身份。等我找到天花的解药治好你,你就可以回到王府了。” 萧景呈沉下脸,“本王凭什么要躲着?” “因为你染病了。” “染病的又不止本王一个!” 傅柔眼神不悦,“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对你而言,什么最重要,你敲不出来吗?” 萧景呈微愠,“总之,本王是不会住在这里的!” 他甩袖,“何况本王认为,没必要躲着。这天花是从善坊起来的,本王也是受害者。” “但旁人不知道。”傅柔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太子和南昭君,都知道你跑了。若此病在城中爆发,必然是你造成的。” “到时,难保他们不会借题发挥。” 萧景呈不听她的,他略作沉吟,忽然冷笑道:“或许,这也不失为一个反咬的机会。” 傅柔无法理解他这脑子里的东西,正要规劝,他就径直说道:“他们想害本王,那本王,不如在这之前先下手为强!” 俗语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就是吃了傅柔这女人没脑子的亏,才会遭人撵着走。 念及此,萧景呈对傅柔满腹埋怨。 无奈,她肚子里还有他的儿子,他就暂且先不与她计较。 “谁说本王是第一个染病的?他们口说无凭,本王完全可以制造出一种假象,证明这件事,并非本王做的。” 傅柔眼神变了变,“王爷的意思是……” “找个替死鬼。”萧景呈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而后,他和傅柔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庙里酣睡的那个乞丐…… 次日一早。 城门将将打开,一个乞丐就张牙舞爪的跑进了城去。 这天下午,就有人到医馆去看病。 哪知道,医院门口居然已经排起了长队。 “咳咳咳,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大家都在头疼,我脸上还痒痒的,好像要长疹子了……” 两个戴着面纱的女人,从人群这边经过。 走出去没多远,傅柔才摘下脸上厚厚的纱巾。 红笺紧张道:“小姐,你怎么摘了?” “我没事。”傅柔非常自信,“我傅柔乃是天选之女,天花这样的病,奈何不得我的。” 红笺却很当回事,她即使遮挡着面部,也依旧捂住口鼻讲话:“小姐,这个病怎么传的这么快?” “不知道。”傅柔并不在意,“快慢与我无关,我目前要做的,就是为王爷寻到解药。” “可医馆这么多人,我们……” “谁说我要去医馆了?”傅柔轻嗤,目光向东移去,望向了那座山峰上的一群宫殿建筑。 她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我要去神宫。” 闻言,红笺面色微变,“神宫会有解药吗?” “那里什么都有。”傅柔安慰红笺,“你放心,我会多拿一些的,给你备着。” “多谢小姐!” 红笺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她生怕傅柔会丢下她不管。 从善坊。 这三天的时间,显得尤其漫长。 南昭君出来以后,第一句话是看着萧寒珏说:“才过了三日,但我觉得,像是过了很久。” 他笑了笑,“在里面,更像是与世隔绝。” 对! 就是那种感觉! 南昭君瞬间词穷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合适。 没想,萧寒珏和她想一块去了。 这算不算两个人心有灵犀? 此时,两个人并肩,站在夕阳下。 面前的街道人流如织。 南昭君心里,忽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在想,很多年以后,自己会不会就跟萧寒珏这样?寻一处风景好的世外桃源,种田养花,过着自由的田园生活。 萧寒珏也没说话,沉默的望着面前的景象。 他发现,自己的心境,不知何时也发生了改变。 若说在这之前,即使南昭君舍命救下过他,但他的心中,始终对她存有说不出来的怀疑。 可这次的事…… 南昭君义无反顾的选择站在他身边,与他共渡难关。 这样一份真诚的情谊,他岂能继续装看不见? 他从此,会像信任暗一那般信任她了。 萧寒珏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这心意,告知南昭君。 他们之间是彻底破冰了。 却殊不知,此时的京城已经在暗中发生着重大的变故…… 第94章 没有证据 回到离王府天色已晚。 这三天,在从善坊吃喝凑合,不得洗澡。南昭君巴不得洗个热水澡,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她躺在床上,右边眼皮子突突直跳。 难道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时候的南昭君,早就累得什么事也不愿意想。 她必须要休息。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南昭君睁开眼,外面的天色还是黑的。 她爬起来,觉得肚子有点饿,就跑去王府的后厨,找了些吃的。 正在啃烧鸡时,外面突然传来谈话声。 南昭君连忙躲到了放食材的桌子下。 那两个婆子进来,满脸埋怨:“这什么侧妃啊,王府后院那么多女人,也没见谁有她这么猖獗!” “你就是给她煮饭而已,这还算好的,我就惨喽!” “昨儿个我伺候那云侧妃沐浴,她非说水凉,我就一直给往里头加水,结果她烫到了,给我好一顿打。” 说着,那婆子就挽起袖子。 从南昭君的角度,看不到婆子身上的伤。 但另外那个婆子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她给你打成这样,今日竟然还撵你来厨房干杂活儿?” “真是造孽啊,都这么晚了,她还要喝鸡汤……咦?我今儿早上新买的鸡怎么不见了?” 南昭君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半只鸡腿。 对不起。 被她烤了。 另一个婆子嗅觉灵敏,拱了拱鼻头,寻着味道就摸到了那张桌子底下。只不过,那里只剩下了一堆鸡骨头。 南昭君早就溜了! “哎呦,哪个天杀的进来偷鸡了……” 厨房外面,一抹身影轻盈的翻到院墙外,消失在夜色中。 东宫。 如今的太子府守卫森严,却唯独会对一个人放水。 南昭君这不喜欢走正门的习惯,委实令萧寒珏哭笑不得。 “殿下,你明天就要上早朝了吗?” 萧寒珏点头,觉着有些新奇,“你从来不过问朝廷上的事,这次,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 南昭君唉声叹气的往他书桌上一卧,双手托腮,“对了,我是过来还令牌的,差点忘记。” 她说着就取出太子令,交还给萧寒珏。 他低眸扫了眼,正要说什么,却被南昭君抢了先。 “殿下,那天我用你的令牌叫了些侍卫,随我出去找萧景呈。可是到现下,都还没有信儿吗?” 萧寒珏摇摇头。 就在她过来之前,他还询问了暗一,说是没找到。 太子府的人,总比外头那些人的能力更强些。 若是连他们都没有寻到,说明,萧景呈隐藏得太深了。 南昭君忽然想到什么,眉间掠上一抹喜色,“你说,萧景呈会不会作恶太多,被天收了?” “……” 这女子的小脑瓜儿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萧寒珏无奈的一笑,“你倒是想的挺美。” “可不嘛,我整天盼着他死呢。”南昭君实话实说,语气中的恨意真切,丝毫不加掩饰。 如今,她早就能做到面不改色,可话里的语气是无法轻易改变的。 毕竟她恨! 曾经,她失去了一个能杀死萧景呈的机会! 那次因为阴阳镜的事,萧景呈下狱。 那时候,南昭君若是杀了他,便可为自己报仇雪恨了。 只可惜当时她想的,是要留着这对狗男女一起。她要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前,揭开自己的真实身份。 告诉他们,她云昭君,回来了! 是以当时她就没下杀手。 回想起来,大概是因为那时候,萧景呈命不该绝。 都说祸害遗千年,看来,被广为流传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萧寒珏看着南昭君,“本宫一直不曾问过你,你与离王之间,到底有什么冤仇?值得你这般,付出。” 她宁愿站在离王的死对头、当初毫无作为的太子殿下身边,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缘由? “我……”南昭君欲言又止,最终垂下头,心事重重的模样,“我纯粹是被他骗了,嫁过来以后,才发现他只想利用英国公府的势力。” “好在我爹清醒,并未将手中的权力,尽数交给他所用。” 萧寒珏低低的笑起来,“那你当初还以死相威胁,一心想嫁进离王府?” 南昭君抿唇,没有说什么。 她要是知道原主脑瓜子也那么不好使,她……算了,毕竟占了人家的身体,要不是这个南家嫡女,她的灵魂,现在还不知道在何处飘着呢。 见她沉默,萧寒珏唇边笑意微深,“那就,守得云开见月明。” “嗯。” 南昭君沉浸在过去的仇恨里,并没有注意到,萧寒珏看她的眼神,都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哪知,第二日上了早朝,萧风渡竟然直接叫羽林军,将太子押住。 萧寒珏被团团包围,却依旧面不改色。 “父皇,这是何意思?” “朕还要问问你!” 皇帝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当着众大臣的面前,发过怒了。 萧寒珏微微愣住,随即跪到了地上,语气诚恳:“儿臣还请父皇明示。” “明示?!朕这就给你明示!” 说着,他将面前的奏折,全部都愤怒的扫到地上。 “拿去,给太子殿下瞧瞧!” 萧寒珏面露疑惑,却礼貌的从随侍太监手中接过,一目十行,看了两三本,他的脸色就变了。 他提了一口气,“这……” 萧风渡重新坐回了龙椅上,扶额,好半晌才道:“太子,你为功劳,竟然欺瞒朕!要不是天花传到外头了,你还打算欺瞒朕到何时?!” 萧寒珏垂首,“父皇,从善坊的确爆发了天花。” “但当时,儿臣请求父亲另宽限三日,便是因此。儿臣在密信中告明,日后会解释清楚。” “那你现在解释!” 萧风渡气上心头,根本不愿意听他的辩解。 萧寒珏想说,从善坊里的天花,已经被全部清除干净了。至于是怎样流落到外面的,这需要调查清楚。 他猜测是萧景呈,但目前找不到人,他也没有证据。 这种话不如不说。 静默了良久,萧寒珏才抬起头,看向皇帝。 “父皇,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治好外头那些染病的百姓。至于惩罚,待事情做完后,儿臣愿负荆请罪。” 第95章 晚些再过来 从皇宫出来,平日里那些与太子亲近的臣子们,今日有的显得沉闷不语,有的三两结成群,窃窃私谈。 总之就是不与萧寒珏同行了。 他倒是对此无所谓。 毕竟这三年,萧寒珏什么没经历过? 那些人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最擅长的事,就是见风使舵了。 他早就习以为常。 萧寒珏快步走出宫去,他的轿子就在东门口候着。轿夫的脸色有些异样,不过这时候,他已经无心在意。 上去后,萧寒珏才看到他的轿子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 南昭君等太久了,都小小眯了一会儿,刚醒过来,就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边走,她就打起精神,等着萧寒珏了。 见到他,她立刻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齿。 “我在等你。” 萧寒珏落座,吩咐轿夫启程。 他这才看向南昭君,问道:“是有急事吗?” 若是没事,她何必等在这里? 萧寒珏一脸认真,只当南昭君是有要紧的事找自己。 哪知道,她撇了撇嘴,说:“没事儿就不能来接你下朝吗?” 萧寒珏低低笑了声,道:“如今的本宫,可是身陷囹圄,算不上什么香饽饽了。” “我是那种墙头草的人吗?” 闻言,他不暇思索的摇了摇头。 南昭君勾唇,“那不就得了。” 萧寒珏便也笑了,但仍旧不放心的又问了她一遍,“真的无事?” 他的眼神很明显了。 他们两个人,共同经历了那么多,彼此早就已经是相互信任的朋友。 “没有。”南昭君叹气,还是说道:“是因为我猜到,那些大臣们都很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朝中的形势若对你不好,他们也会冷落你。” “我怕这一路上没人与你说话,我就特意过来啦!” 竟然是因为这个? 萧寒珏的眼底,浮起一丝深邃的意味。 他向来孤独惯了。 这三年,虽然太子之位并未被废掉,但他的情况,已经等同于是个废太子了,根本无人愿意亲近他。 萧寒珏虽说在暗中养精蓄锐,但表面上,还是要装作孤家寡人,无人问津的样子。 南昭君说完那些话,萧寒珏便没了声音。 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瞧他。 还真是奇怪! 前世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哪怕是知道跟着萧景呈是做坏事的,是会害了萧寒珏,她从来都是义无反顾。 可是这辈子…… 在萧寒珏面前,她无时无刻不在紧张! 若说手头上有些事做的时候还好些,就怕这样,气氛突然安静。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到车辕咯吱咯吱扭动的声音。 刺耳,烦躁。 封闭的车厢里,似乎漫出了另外一种奇怪的感觉! 然而,还不等这样隐晦的暧昧升温,萧寒珏就忽然开了口,“你说,朝中局势对本宫不利,你是从何得知的?” 话落,南昭君还没回答,萧寒珏就自己补充道:“本宫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好奇问问。” 他在解释什么? 如今的太子殿下,可不是个会解释的人啊! 南昭君心中暗自窃喜。 莫非,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超出一般的朋友了? 她抬起头,四目相对,缓缓启齿道:“我,我在王府里看到了萧景呈。看样子,他的天花已经好了。” 静默片刻,她目露疑惑的说道:“反正,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子,已经好了。但我总觉得,他的面相很奇怪,卜了一卦,却什么也瞧不出来。” 这才是最诡异的地方。 南昭君的医术和占卜之术,在东黎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除了神宫里的那位大祭司,她如今不知道他的水平外,其余人,比不上她。 她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所以,南昭君才会觉着新奇。 萧寒珏眼神微动,“那倒是值得深思。” “你的能力在本宫看来,绝对不容小觑。但若是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他治好,确实也厉害。” “这不是重点。”南昭君纠正他,“重点是,我可没从任何人口中听到,我是自己看见,然后思考出来的。” 话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脸上覆了一层凝重,“我听说城中爆发了天花,医馆都被堵得水泄不通了。但这时候,萧景呈却好了,太令人怀疑了。” 当时她没想别的。 南昭君根本无暇思考,萧景呈是怎么传出去的?他是怎么好的? 她马上想到的,是萧寒珏恐怕要遭殃! 毕竟,皇帝是将治理灾民的事交给了他,结果闹饥荒的事先不说,就是天花怎么自从善坊出去的,这都得赖到萧寒珏的头上。 才算如了萧景呈的意! 南昭君心急如焚,她就怕萧寒珏有事,这才跑到宫门口,坐在他的马车里等他。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萧寒珏正襟危坐,面上仍旧保持稳重,“此事,本宫会派人去调查。” “绝对是萧景呈做的!” “但需要证据。” 南昭君了解。 在皇帝面前口说无凭,凡事必须要拿出确凿的证据。 可问题是,萧寒珏那人既然选择这么做了,他们想要的证据,恐怕是不太好寻找了。 太子的马车逐渐远离皇宫。 在他们走后,另一样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车头上挂着离王府的木牌子。 萧景呈下得车去,大摇大摆的就进了宫。 “王爷,令牌。” 宫门口的侍卫小声提醒。 萧景呈这时候才恍然想起来,他的令牌! 在那女人手里呢! 那天她威胁他,若是不给点好处,就不救他。他身上没带别的,就将自己的令牌给了她。 她还一边嫌弃一边收下的。 萧景呈脸色微沉,说道:“忘带了,劳烦通融一下。” 那侍卫逢年过节的,没少拿他的好处,闻声便站直了身体,咳了几声,小声道:“王爷下次注意些。” “多谢。” 萧景呈进宫后,直奔御书房。 却被管事儿的太监拦在了外头,他撩袍跪地,“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告!” 里面没有回音。 太监领会皇帝的意思,便笑容和善的打发萧景呈道:“王爷,陛下正休息呢,您晚些再过来。” 第96章 决断 “父皇,儿臣说完就走!” 萧景呈从太监的表情里就知道,父皇能听见他说的话。他就急忙说道:“青州饥荒的事,儿臣已经想到办法解决了。” “儿臣的云侧妃,是云府的掌上明珠。云家那边,愿意连同夜氏一起,开仓放粮,接济青州的百姓!” 闻言,原本在御书房心烦意乱的萧风渡,眼神微微亮起来。 然而这时候,外面的萧景呈,猜到他全部听见了,就故意憋着不说话。反而屈膝行礼道:“不过,既然父皇在歇着,那儿臣就先告退,晚些时候再说罢了。” 话落,他起身就要走。 “你进来。” 果然不出萧景呈所料,他来欲擒故纵这一套,皇帝立刻就上钩了。 进到御书房,萧景呈就不敢卖关子了,径直说道:“开仓放粮只是暂时的法子,至于要彻底治理好青州,粮食的生产和收割,都需要时间的。” 他说的这些,萧风渡早在年轻的时候就摸个门儿清了。 可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本朝最大的两个商贾之家,居然愿意联合起来,开仓放出他们的存粮。 这几日,这才是最让萧风渡头疼的。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早朝上,冲太子发那么大的火。 沉默了半晌,萧风渡开口:“朕没想到,郊外的粮仓竟然是空的!这就是在天子脚下,他们怎可如此胆大妄为!” “父皇息怒。”萧景呈拱手,劝了他两句,随后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无法改变。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弥补。” 萧风渡颔首,看向他的眼神,略微深邃起来。 “你有些时日没有对朝廷大事上心了,朕还以为,你被太子压得一蹶不振了。” “儿臣没有。” 萧景呈虽然心中想着的,都是谋权篡位之事,但他的的脸上,却从来都不会表现出来。 哪怕是在皇帝面前,只有他们父子两个人的时候,他都绝对不会说一句太子的坏话。 这时候,萧景呈竟然还在替萧寒珏说好话,“太子殿下为国事尽心尽力,听说最近夜不能寐。这身子骨,属实令人担心。” 闻言,萧风渡轻嗤了一声,冷冷道:“你替他担心?” 萧景呈没说话,拱手应了下。 萧风渡就转了话音,手指点在桌面的地图上,戳着一处,“青州,自古便是蛮荒之地。如今闹出饥荒,朝廷定要派人下去治理。” “那种地方没人愿意去,朕无论指派谁,都是会引起不满的。” 他这话的意思是? 萧景呈立刻心领神会,“父皇,儿臣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你说来听听。” “儿臣自己。” 萧风渡冷哼了声,站起身来。他居高临下,仔细的打量着自己这个儿子,满眼震惊,“你?” “是,既然没人愿意去,那么儿臣,定当该为父皇分忧!” 他的语气如此的斩钉截铁! 萧风渡忍不住动容,他坐回了椅子上,面容微微有了变化。 “朕没想到,遇上这般大的事后,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居然会是养尊处优的离王,你……” 萧寒珏的轿子没有直接回府,而是来到了从善坊。 这边竟然在施工。 车门打开,南昭君看到外面的景象,惊得直接就跳下去。 原本,萧寒珏先一步下车,还伸出手,打算扶一把她。 没想到她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像一只灵活的小鹿,直接跳了下来。 萧寒珏收回手,唇角弯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南昭君走到牌坊前,仔细打量,转头问萧寒珏,“这里在修什么?” 昨日傍晚,她从这边路过,还不是这样子的。 萧寒珏解释道:“今日才动工的。” “就算早朝上不发生那样的事,本宫也打算,将这从善坊重新修葺,扩建。直到,能够将全部的灾民都容下。” 他这话里的意思,南昭君似懂非懂,“殿下的意思是,想让那些灾民,就住在这里啦?” 萧寒珏颔首,分析道:“青州,自古以来便是蛮荒之地。先人能够在那种艰苦的地方开荒,本宫很是佩服。但那个地方,没有水源。” 人活着,最赖以生存的就是水了。 所以,自古在临海的地方,才会非常发达。 南昭君略作思考,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殿下是想,给大家换一个居住环境。比原来的更舒服、更适合让人居住?” 萧寒珏轻轻嗯了声。 南昭君转头,看向了坊子里的那些灾民。 他们的身体已经在逐渐恢复,有些人,已经开始自愿的帮忙干活儿了。 南昭君重新看向萧寒珏。 无论任何时候,身上有王者之气的人,气势都不会太差。 灵魂在外飘荡的那三年,南昭君虽然没有见过萧寒珏,但她相信,那时候即使失去一切,唯独剩下个太子头衔的空壳子。 那他也一样是临危不乱。 “看本宫做什么?” 萧寒珏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好笑的问。 从重生到此刻,南昭君还从没见过,萧寒珏脸上有过这样明朗,温柔的笑容。 她一下子看得呆住。 是听见了暗一的咋呼声,她才回过神。 寻着声音望去,暗一正在和金璃吵架呢。 他们俩像是欢喜冤家。 两人都是来帮忙干活儿的,结果一言不合就吵。 萧寒珏看他们都头疼,“明明在本宫身边做事时,都是心细之人,眼下到了这里,就成了这样子。” 他一副我也管不了的姿态。 南昭君这才感慨道:“这群灾民,能够遇到太子殿下,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怎么说?” 南昭君满脸的坦然,“他们虽然失去家园,但是却有了新的居所。也许对他们来说,算是一种背井离乡。但原住所的恶劣生活,能够得到改善。” 她看向萧寒珏,微微一笑,“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的决断做的正确。” “假如拨款赈灾,让他们在原来的地方重建家园的话,先不说这赈灾款是否能如数落实。便是那样的地方,就不适合居住。倒不如,直接给他们搬家。” 萧寒珏和她对视,勾唇,“所以这就是你选择帮助本宫的原因吗?” 第97章 你藏什么 帮他? 南昭君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但被她咽回肚子里了。 萧寒珏说这话的意思,就还是不相信她呗! 从始至终,即使她一直都没有做出过对不起他的事,但她的出现,对他而言就是个谜团。 她谎称自己是云昭君好友的这个借口,萧寒珏就没信过。 想来也对。 他这样的大人物,若是如此随便,就能被人骗到,那就不是她认识的太子萧寒珏了。 这三年里,萧寒珏的变化,只是性格上有所不同。 他原本也不是个傻子。 至于,当初为什么会被云昭君欺骗。这一世,南昭君与他经历了那么多,才将将能想明白。 大抵他是喜欢她的。 否则,前世云昭君做过那么多害他骗他的事,要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都死多少次了? 此时此刻,站在萧寒珏的面前,南昭君嗫嚅着,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她差点就忍不住自曝身份了! 可是,他会信吗? 这样离奇的事,说出去,恐怕旁人都要拿她当疯子! 云昭君心念电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耸了耸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无所谓,“我,我真的是云昭君的朋友。如果殿下不相信的话,我……” “本宫信你。” 萧寒珏微笑着切断她的话,面上十分真诚,“认识你以后,你是怎样的为人,本宫都看在眼里。” “英雄不问出处。或许,你是有自己的难处,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本宫既然选择相信,就不会再追问,这是最后一次了。” 南昭君诧异,“殿下……” “走,进去看看,大家都很想你。” 在从善坊的那三天时间,是南昭君和萧寒珏,最普通、也是最快乐的日子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和萧寒珏,竟然会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 这批的灾民里,有许多小孩子,他们见到南昭君,就跑过来将她围住,七嘴八舌的开始讲话。 “昭君姐姐你来了!” “昭君姐姐,我们都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们。”南昭君一手抱起一个,边走边和他们聊天。 时间飞快的过去。 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南昭君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她看着萧寒珏,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他笑了笑,“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从善坊的重建需要时间,那些孩子,包括大人,他们都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也没换过干净衣裳了。” 之前没想那么多。 受灾的人,有口饭吃有口水喝,就已经很不错了。谁还会在意其他的生活条件是否富足呢? 南昭君是个心细的人。 其实她说的这些,萧寒珏也想到了。 他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淡淡道:“那边,正在分男女,分批安排他们进澡堂沐浴。至于衣服,本宫也已派人,去购置些成衣来,最快也要明日才送到。” 不愧是他! 南昭君颇为欣赏的看了萧寒珏一眼。 其实她还有话。 方才,在坊间里,那些人都以为他们两个是夫妻。 最令她浮想联翩的是,当时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没开口,想着萧寒珏自然会说明。 他能言善辩,又识大体,说话肯定比她的好听。 哪知道她没开口,人家太子殿下也没放话呀! 弄得当下的气氛都有些尴尬。 天色已晚。 萧寒珏看着南昭君,“你不打算回王府?” “我不喜欢在那呆着。” 要不是当初她心大,把和离书都给弄丢了,这时候早就脱离苦海,不知道在哪逍遥了! 南昭君越想越是憋屈。 这样的事,属实不该发生在她身上。 看来,做人还是要低调。 无论怎样,低调都不会害了自己。 她如今,就是被自己害惨了。 嘴上说着讨厌,南昭君却还是要回去的。 她跟萧景呈那边,还有各种账都没算清楚呢。 而且,她怎么都觉得,萧景呈的身体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他身边会巫术的,就一个傅柔,还是个半吊子。 谁知道,是不是傅柔用的什么邪门歪道? 她那人不就这样吗? 谁都可以成为她上位的垫脚石。 说傅柔爱萧景呈,那肯定有感情,但不深。 大概她那样心中只有自己的女人,所有人都是过眼云烟。 离王府。 萧景呈自锦盒里取出一枚药丸,毫不犹豫的干吞下去。 傅柔娇娇的埋怨他一句,端来一杯茶水。 “温的,喝一些。” 萧寒珏接过来,听话的抿了口,这才舒服道:“要不说被看添香,这身边还是得有个顺眼的女人照顾。” “不过,柔儿你有孕在身,以后这种事,还是让下人去做!” 傅柔眨了眨眼,一脸无奈,“交给她们做,我怎么放心。” “本王也不舍得你劳累。” “那,不如王爷奖励柔儿一下?” 听了这话,萧景呈眯起了眼,自认为猜中了她心里所想,便自信的说道:“你想要王妃之位,本王许诺给你。只是眼下,南昭君那女人留着还有用。” 傅柔就不喜欢听这话。 她心下冷笑,但脸上还在笑,“爷,柔儿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还有什么?” 萧景呈说完,胃里忽然一阵翻涌恶心,他跑到外面,将今天的晚饭都一并吐了出来。 傅柔脸色微变。 “呕……” 萧景呈还在那隐隐作呕,傅柔却神色漠然的回到了房间里。 方才,萧景呈取药的锦盒里,还剩下同样的几只药丸。 在暖黄色烛光的照射下,其中一个,仿佛破壳的小鸡般,发出轻微的动静。壳子上,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傅柔的一张脸,顿时惨白如雪!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至少还有半个月,才会变化吗?这几天,还是可以当做药物来使用的啊。 “柔儿!” 身后,猛地传来萧景呈的声音! 傅柔心虚,惶恐的将面前的药盒盖上,转过身去,“王,王爷!” “你手里拿的什么?” 萧景呈冷眼看着她。 傅柔连忙说道:“没有,没什么!” “本王都瞧见了,你藏什么?”萧景呈大步过啦,一下将傅柔手里的盒子夺了过来! 第98章 本王错了 当萧景呈看清楚后,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什么?!” 傅柔面色苍白,一言不发。 萧景呈厉声暴喝:“本王问你这是什么?!” 傅柔紧咬住唇,面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萧景呈用力攥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本王在问你话,回答本王!” 沉默了良久,傅柔才重新开口,语气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凉薄。 “这是我从神宫求来的解药。” 萧景呈极力忍住想将这玩意儿丢在傅柔脸上的冲动,质问她道:“这里面分明是虫子!活生生的虫子,本王亲眼看到它在动,你说这是解药?!” “傅柔,你想害死本王吗?!” 傅柔嗫嚅了下,似乎想要解释。 可这时候,萧景呈从心底的泛起了恶心。 他想到自己如此信任傅柔,所以她给的东西,他几乎没有任何怀疑的,就会全部吃掉。 这次也一样。 萧景呈满心欢喜,认为傅柔能够救自己于水火。表面上看起来,这天花的病,的确是一夜之间就被治好了。 他脸上的那些水痘,第二天一早就消失了。 居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是以,萧景呈对傅柔非常放心。 他真是没想到,傅柔还是不靠谱! “你和从前一样,根本就没有改变。你没有什么真本事,只会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出来害人!” 情急之下,萧景呈几乎忘记她是个“孕妇”了,心里想到什么难听的话,都会说出来。 “你辜负了本王对你莫大的信任,还有,这虫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没有毒?本王都快恶心死了!” 傅柔被吓坏了,她眼泪汪汪的哭起来,“我这是向大祭司求的药,为此,我还答应他,等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要将脐带血送过去……” 她故意提起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孩子,让萧景呈眉头紧皱。 傅柔继续说道:“王爷,我是自己做主,就应允了脐带血的事儿。也是我没有仔细检查,不知祭司大人给的,竟然是能够解百毒的虫药。” 萧景呈闻言愣了愣,反问她:“解百毒?” “嗯。”傅柔点头,柔弱道:“祭司大人说,这天花也是一种毒,只是跟我们寻常见到的不一样。他那边没有合适的药,但这虫子,确实能够起效用。” “当时我想着,王爷着急,这就拿来应急用了。没休,竟然这么快,就……就孵化了,还把王爷的肚子给吃坏了,柔儿真是罪过……” 傅柔说着,就哭得更加伤心了。 萧景呈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点凶? 他伸手去拉傅柔,谁知她的哽咽声,竟然戛然而止,她的身子软绵绵的,就朝后方倒下去。 萧景呈连忙接住她,“柔儿!” “来人,去请大夫来!” 回春堂的大夫很快赶到,为傅柔把了脉,又掀起她的眼皮看了看,随后无奈的叹气,摇了摇头。 这一系列的动作可吓坏了萧景呈,他着急的问道:“如何了?” “王爷,这,这胎像太奇怪了!” 萧景呈有些慌张,“奇怪是怎么说?” “我,我也没见过这样的怀孕的脉象。就是非常的不平稳,如果不仔细看,都瞧不出来是有喜了。” “那是不是因为月份太小?” “可能,老夫看过这么多的孕妇,还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奇怪景象。就像是……” 萧景呈面色陡然一变,“像是如何?” 他的语气阴森,吓得大夫都不敢说实话,只是敷衍道:“没什么,就是要保持良好的心情,母亲身子好,将来生出来的孩子,才能更健康。” “本王知道了。” 听到大夫都说这样的话,萧景呈的心里,渐渐泛起了嘀咕。 他后悔极了! 无论如何,傅柔肚子里的,都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等十个月后,这个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他就有法子,去逼迫英国宫交权了。 他身为皇室王爷,传宗接代乃是最根本的大事。 可那南昭君,嫁进离王府这么久了,肚子却一点动静没有。说出去,难道好听吗? 原本,萧景呈想的是,让南昭君怀一个自己的孩子。这样,那女人有了牵绊,以后自然会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可那女人本事大得很,他一次失败,以后就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关键是,眼下傅柔有喜了。 所以,萧景呈就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到时候,他就一口咬定,说南昭君无法生育。她作为一个女人,竟然连孩子都生不了,天的名声一旦败坏,还怕英国公不放权吗? 萧景呈越想,就越是得意。 “王爷……” 这时候,床上的傅柔似乎醒了。 萧景呈连忙坐到床边。 傅柔还没苏醒,似乎在梦呓。 萧景呈握紧了她的手,满目心疼,“对不起,对不起,是本王错了……”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这话的时候,傅柔那毫无血色的唇,微微扬了起来。 她其实是装晕倒的。 假怀孕,也是她吃了一种特殊的药。 这药,若是并非医术高超之人,是看不出来端倪的。她没有想到,回春堂的大夫,竟然也是有点东西的。 竟然还能瞧出来她的脉象有古怪? 亏了萧景呈名声不好,脾气也臭,那人才没敢多言的。否则说出来的话,定要引起他的疑心,到时也是麻烦。 傍晚。 南昭君吃过晚饭,就坐在院子里。 她的池塘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就是晚秋的天气太凉,她还没有想好什么时候栽种药用的莲花。 那个品种对水质的要求很高,她看了,萧景呈这府中的水,就完全可以。 她正坐在池子边上发呆,忽的,一个小石子儿就蹦到了水里,打起了一阵水花儿。 南昭君抬头去看,萧景呈双手抱胸,无赖一般靠在月门处。 她没说话,目光重新放回了水面上。 萧景呈看着她的侧颜,缓缓开口,“怎么,本王娶了侧妃以后,王妃伤心到,好几天都不见人影了?” 南昭君冷笑,“你不是知道我这几日在哪里吗?” “你好意思说!”萧景呈气不打一处来,“你作为王妃,不守妇道,整日跟在别的男人身边,将本王当什么了?!” 第99章 我不干了 对于萧景呈没话找话的行为,南昭君没有理会,她盯着平静的水面,上方飘落下来一片枯黄的落叶。 见她对自己的态度这般,气得萧景呈大步走进来,一脚踢在池边,无数土屑飞起,登时将水面弄脏了。 南昭君拧眉,倏然一下站起身来。 萧景呈竟然被她这动作惊了一把,他提了口气,仍旧怒视着她,“你这女人,说话不算数,说好的与本王协作,你……” “谁说的?” 根本不等他将话说完,南昭君就截断他的话,不悦道:“我们合作的是你与后宫那些嫔妃之间,又不是别的。” “就是这点,你也没有做到啊!”萧景呈理直气壮的看着她,“万贵妃那边整日的派人过来催,本王根本就见不到你的人。” “你见到了。”南昭君声音轻飘飘的,幽幽看着他,“王爷都把令牌交给我了,还说没见到我呢?” “你……” 萧景呈收敛住脾气,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能与这女人吵嘴。 这女人眼底,如今就完全没有他!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萧景呈每每想起这点,都恨得牙齿痒痒! 从前那个,眼里心里都只有他的南昭君,好像死了一般! 南昭君坐在他的对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出神。 她对萧景呈的事没兴趣。 只是,为了太子殿下,她愿意容忍而已。 萧寒珏那边在调查谁是第一个染上天花的人,这两天,估计就会有结果。南昭君的视线,落在萧景呈的面上,意味深长。 被他察觉后,仍旧没有移开。 反倒搞得萧景呈不知道怎么了,有点莫名心虚。 他挪开目光,说道:“本王不想跟你吵架,精诚合作,你想要自由,本王想要万贵妃的帮助。” 闻言,南昭君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倒是想的挺美。” 听到这话,萧景呈立刻有点跳脚,“你该不会反悔了?!南昭君,你这女人,怎敢说话跟放……” 屁一样这三个字,萧景呈的王爷身份,始终不允许他讲粗话。 他极力忍住,瞪了南昭君一眼,警告她:“你要是敢耍本王,本王就……” “就怎样?” 南昭君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萧景呈怒从中来,“你竟然真的想反悔?!” “我没说,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的。”南昭君说着,忽然勾唇一笑,看着萧景呈,“我还没恭喜王爷呢。” 萧景呈眼皮子一跳,“恭喜什么?” “云侧妃有喜了呀。” “……” “但是王爷,你给柔妹妹选侧妃称号这种事,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你难道不知道,她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提起云这个字眼吗?” 她说的话,萧景呈还真是不知情。 他问道:“为何?” “因为——”南昭君才不想给他答疑,她只是挑起他的好奇心,这件事就这么耽搁了,她笑容一转,眼底一片深邃,“王爷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啊。” 萧景呈:“……” 他满脸无语的盯着南昭君,就知道这女人没安好心! “本王才不问,也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而且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柔儿性格温顺,她很喜欢云侧妃这个称号的!” 南昭君眼眸一亮,“她喜欢啊,那就最好了。” 看着她脸上的神情,萧景呈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皱眉,“你神神叨叨的,到底想干什么?” “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弄死你,你不是知道吗?” “你……” 这话,要是放在几个月前,萧景呈都当她是开玩笑。 可那次被抓进地牢里,这女人拿着和离书,逼他签字,他毫无办法。那时候,萧景呈就觉得,南昭君变了。 她变得聪明也可怕。 南昭君眼神沉沉的看着萧景呈,“嘿,闹着玩儿的,别当真啊。” 她这话,并没有让萧景呈的脸色有所好转。 他说不上来话,只能咬牙切齿的瞪着南昭君,“反正,本王警告你,柔儿有孕在身,她在这王府里,就你一个敌人!本王的孩子若是有半点差池,就是你干的!” 南昭君的面上顿时一冷,“你这不是沾边儿赖吗?” “你要是不放心我,那就休了我啊。我还得感谢你祖宗八代,我马上就从王府里滚出去!我不在这,她不就安全了吗?” 面对南昭君这提议,萧景呈承认,自己竟然有一瞬间的心动! 只是…… 他眼眸暗下午,好半晌才阴森森的说道:“你想让本王休了你,好顺理成章与太子双宿双飞?南昭君,你想得美!” “就算本王写休书给你,那你也是本王不要的二手货,于情于理,谁都不会让你跟太子在一起的,你死了这条心!” 他的话越说越难听。 南昭君的脸色,也愈发的难看。 终于,她一掌隔空拍在平静的水面上,震开了一圈水波! 萧景呈看到她眼底的冰冷,暗道不好。 下一瞬,南昭君就直接站起来,没好气道:“我不干了!” “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 南昭君扭头就要走,萧景呈一个跨步拦住她,“你这女人,怎么脾气一上来,说撂挑子就撂了?” “怎么着?” 面对南昭君充满不屑的反问,萧景呈是一点脾气没有,“好好,是本王错了。本王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 南昭君不看他,“王爷倒是好,羞辱完了别人,说一句我错了,就算道歉。那我羞辱你一番,是不是也能这样?” “你怎么能跟本王比呢,本王小人心思。”萧景呈为了得到她的帮助,竟然不惜贬低自己,这更加让南昭君打心底的瞧不起他了! 什么人啊! 她都替原主感到憋屈,嫁给谁不行非得是他这货色! “起开。” 南昭君话落,萧景呈就当真让开了。 她淡淡说了句,“继续合作也行,但你不能惹我,否则……” “本王明白。” 萧景呈讪笑,“给你绝对的自由,以及不会没事儿找事儿。” “这还差不多。”南昭君扫了他一眼,眼神微微有了变化。 “王爷最近,可要注意身体啊。” 第100章 死过一次的人 东宫。 夜深人静,萧寒珏斜倚在小榻上看书,金璃面色凝重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殿下。” “你回来了。” 萧寒珏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向了她,问道:“如何了?” 金璃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已经查找出皇城第一个染上天花的人了,是一个乞丐,他已经……已经死了。” 当她和暗一顺藤摸瓜,好不容易找到那间破庙的时候,那乞丐的尸体都已经发臭了。 即使马上就要冬日,那些苍蝇也在上面嗡嗡乱飞,还有那些山里的老鼠,竟然还在啃噬那具尸首! 当时的场面过于血腥,就连金璃这种刀光剑影里生存的人,一时都无法适应。 暗一还在外面吐,她就急匆匆进来了。 “带本宫过去瞧瞧。” 萧寒珏说着,就叫人进来更衣。 金璃欲言又止,一副想说话,又很纠结的样子。等萧寒珏换完衣服出来,她还是那副表情,他便问道:“你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 “属下没有。”金璃抿唇,说道:“是昭君小姐,她那天临走前,嘱咐过,如果有消息,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去看尸首,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先不要告诉她了。等有了结果,你去告诉她就是了。” 金璃没再说话。 可等萧寒珏的马车,离开太子府的时候,金璃没有立刻跟上。她找到了府中一个较为信任的部下,将一封竹筒交给他,叮嘱道:“去离王府送个信儿,记住,要亲自交给王妃。” 望着那人离开,金璃心中在想,希望她能赶得及。 这件事,南昭君和太子殿下提起过,后来,又专门嘱咐了金璃。她就是担心,萧寒珏会不告诉她。 万一他让自己身陷险境,那怎么办? 南昭君发过誓的,这辈子,绝对不会让他遭半点罪! 她认为,金璃值得信赖。 所以,才会私底下悄悄的嘱托金璃。 但毕竟,金璃是萧寒珏的人。 她与南昭君的私交甚好,那也是私人情感。在金璃的心里,固然是太子殿下最为重要,她才会请示的。 萧寒珏只是没有明说,不允许告知,那她还是说一声。 就算是太子殿下可能会责罚,那她也问心无愧,不会觉得对不起谁了。 马车从朱雀大街穿过,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马蹄声。 金璃欢喜的回过头,果然瞧见,是南昭君骑着一匹白马赶了过来。 在见到太子的马车以后,南昭君就放慢了速度。 她下马后,在马儿耳边说了句什么,一拍马屁股,那马竟然自己朝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了。 这时,萧寒珏掀起帘子,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随机他就了然的看向了金璃。 金璃跪在地上,低头:“任凭殿下责罚!” 萧寒珏无奈,他看了眼南昭君,说道:“她在这儿,本宫还怎么敢罚你?” 南昭君嘿然一笑,作势要上车去。 不料却被萧寒珏拦住,“你不是骑了马?” “马儿自己回去了啊。”南昭君解释,“那是萧景呈最喜欢的宝马,他要是知道我偷了马,肯定会找出来,我就让马儿走了。” “你倒是厉害。” 萧寒珏这话,听不出是讽刺还是真的夸奖? 南昭君就当他是夸自己了! 她上了萧寒珏的马车,这才惊讶的发现,从前这马车里只有一方小茶几,还有几本书,只能喝茶看书。 然而,今日的小茶几底下,明显多出来几个抽屉。 南昭君伸手拉开。 那里面装的,竟然都是些小零食! 她惊喜的抬起头,看着萧寒珏,“殿下,这——” “这些都是你点的。” 萧寒珏仍旧低头看着书,漫不经心道:“你说本宫的马车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坐着无趣。” 所以他就准备了这些?! 那天,她真的只是随口吐槽啊! 没想萧寒珏就放在了心上。 这让南昭君的心里,顿时涌出一丝无法言说的情绪。 是激动,竟然还掺杂着心酸。 原来,萧寒珏没有变! 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冷淡了,实际上,他还是那个心地善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半个时辰后,马车才来到那处破庙。 这里还是在城中,却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要不是金璃坚持说,这里是城池的范围内,南昭君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出城,来到外面的某处深山了? 这里看起来,真的无比偏僻! 要是下雨的话,就更加让人觉得恐怖了。 “殿下小心。” 金璃跟在南昭君的身后,也小声提醒她,“姑娘小心。” “我好像来过这儿。” 南昭君望着四周的断壁残垣,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 她没注意到,在说这话的时候,走在前方的萧寒珏,身子微微一颤。 南昭君低声自言自语,“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当时到的那个地方,并没有这么破,一定是我搞混了。” 金璃好奇的问她,“姑娘,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凑巧。” 南昭君微微一笑。 她总不能选择说实话,告诉金璃,自己是魂魄在外面飘荡了三年,去过很多地方,就是不能回家? 这话说出来,吓到人都是轻的! 恐怕金璃会将她当成疯子! “到了,殿下,就在前边了!” 一行人走到台阶下,金璃忽然开口,指着里面:“那乞丐的尸首就在,我和暗一没敢靠近,就站在这边瞧了一眼。” 闻声,萧寒珏身边的手下,也都面露不安。 这时候,南昭君轻声道:“你们都喝过我的药,在短时间内都有防治的效果。不过,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那就我来。” 她说着,提起裙子就要进去。 却被萧寒珏拦住,“你一个女子,进去做什么?” “验尸啊。” 萧寒珏无奈,“你就不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南昭君真是觉得,根本没什么,谁没有死的那一天呢?何况,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面对死亡她都不害怕,何况是死人? 南昭君坚持要进去,萧寒珏拦她不住,便轻拂衣袖,说道:“本宫与你一起。” 第101章 慢慢查 “那,殿下跟在我身后,小心为妙。”虽然,这里不太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可南昭君还是如是说道。 萧寒珏轻轻应了声,话虽如此,他还是先一步,到了南昭君的身前。 那乞丐仍旧躺在原处。 远远的,就能闻见异常浓烈的臭味。 南昭君想着萧寒珏的身份尊贵,让他瞧见这场面实在是不忍心,就说道:“我去看看,殿下就在这等着。” 她随手拿过旁边侍卫的剑,换了个角度,挑起那乞丐身上的碎衣片。 里面的景象实在是令人不忍直视! 南昭君快速看过,便冲了出来。 萧寒珏担心她会吐,就递过去一块手帕。 哪知道,她接过去后,擦了擦手,像个没事人似的说道:“就是天花,尸体都烂了,也能看到那些水泡的痕迹。” 但是,这乞丐怎么会是第一个染上的人? 从善坊里跑出去的,只有萧景呈。 并且他那个人,跟太子是仇敌。 以他们对萧景呈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利用的。 南昭君想起萧寒珏说过的话,他说,空口无凭。 还真是这样。 两个人沉默不语,谁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末了,还是萧寒珏说道:“罢了,这件事慢慢查。” 瞧他这副根本就不着急的样子,南昭君都有点沉不住气! 不过…… 她想到什么,勾了勾唇,笑容深邃莫测,“那就先让他小人得志一段时间,但是,物极必反,相信他很快就会有报应。” 实际上,在朝堂上,萧景呈非但没有遭到报应,反而还如鱼得水。 皇帝对他的一同夸赞,让群臣都开始对他趋之若鹜。 下了朝,萧景呈趾高气扬的从萧寒珏面前走过去。 萧寒珏根本没看他。 他就故意提起某些话题,“唉,郊外的粮仓都空了,本王就说,怎么外地民不聊生呢!” “原来天子脚下,都有人敢做这种事,何况是管不到的地方?” 萧寒珏停顿了一下。 萧景呈继续说:“幸好,本王娶了云家的好女儿,才能让云氏和夜氏联手,开仓放粮。” “无论如何,都要先保证百姓的饮食,这才是最根本的。” 他把这些话说的冠冕堂皇。 一面抬高自己,一面贬低他人。 听到萧景呈的那番话,萧寒珏依旧笑而不语,从他面前大步流星的走过去。那副旁若无人的样子,依旧睥睨。 太子没有意料中的发怒,萧景呈十分恼火,“可恶!” “他怎么不生气?他为何不气?” 他这是典型的,羊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 萧景呈气得半死! 南昭君听说这事儿以后,观察了两日,萧景呈确实得意洋洋的。 她不理解。 但既然表哥都答应过,那就一定不会失信的。 他不可能会真的帮助萧景呈。 在南昭君的忐忑不安中,又过去几日,听说夜氏和云氏的运粮车,都已经快进城了。 就在这时,山里突然起了一场大火! 连带着路边的树木,还有这运送粮食的马车,全部都被烧得一丝不剩! 南昭君的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这就是表哥说的办法? 那么多的粮食,真的就浪费了?! 南昭君心里直犯嘀咕,忍不住找到了夜倾澜。 夜倾澜竟然在小酌。 印象中,表哥很少喝酒的。 对于夜倾澜这样的生意人而言,如果脑子乱了,轻则是会影响到赚钱的。重了的话,会造成怎样的损失就不好说了。 南昭君在树下吹了好久的风,姜明过来瞧见她,连忙躬身行礼,“昭君小姐,你怎么来了?” 虽然姜明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公子早就嘱咐过,见到南家的嫡女,不必称呼王妃,叫一声昭君小姐便是。 好几次,姜明心里都有种感觉。 他认为公子有点分不清楚了。 虽说,这位南家小姐,她的名字和已故的云昭君一样,但这,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呀! 他们两个走得亲近,若是被人发现,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可无论姜明怎么解释,夜倾澜都充耳不闻。 他是当主子的,自然他怎么说,那就怎么算。 唯有姜明自己心里,对南昭君产生了些不满意。 南昭君看向姜明,问他:“你家公子这样,多久了?” 看表哥那样子,就不像是头一次这么喝酒了。 果然,她这话说完,姜明就皱起眉头,“已经,已经有段时日了。” “大概从回来京城后,没多久,公子就买了好多的酒。为此,还专门腾出一间地下,作为酒窖。” 好家伙! 还专门准备地方放酒? 那是得喝了多少! 南昭君脸上的焦急之色很明显,“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可是滴酒不沾的,说喝酒误事。” 话落,姜明看她的眼神,就变得古怪起来。 这位昭君小姐,怎么看起来很了解公子一样? 他们,应该才认识没多久! 从前姜明没多想,但今日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南昭君对上他探究的眼神,脸上有些不自然了,目光划向别处,这才说道:“我跟你家公子是旧相识了,只是许久未曾联系。” 她这话一听就是在撒谎。 姜明冷笑,“我跟随公子多年,他身边哪个朋友,是我不知道的?” 南昭君不由得笑了。 其实姜明人是挺好的,就是太护主了。 她如今,身份是离王妃,这萧景呈的名声不太好,连累着她也遭人白眼。用这层身份,除非靠近端王那种和离王沆瀣一气的人,否则,是个正常人都讨厌她。 南昭君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是,我们俩算是那种不太熟的朋友,只是有点生意上的合作。” 听闻这话,姜明更是不信了,“你少来!” “你是个有夫之妇,最好铭记自己的身份!我家公子虽然只是一介商人,但你若想祸害他,就先过了我这关!” “好好,知道你忠心护主。” 南昭君好笑的看着他,突然问道:“姜明,你是不是还没有娶媳妇儿?” 姜明:“……” 好端端的,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第102章 反悔 就在姜明不知所措之际,那边独自小酌的夜倾澜。忽然注意到这边,他醉眼朦胧的,看清南昭君的脸以后,立刻清醒起来,“君儿?” 姜明还沉浸在南昭君方才的问题里,她人都已经走了过去。 “表哥。” “你几时来的?” “刚到。” 南昭君叹了口气,坐到了他的对面,看着这满桌的酒瓶子,问他:“出什么事了,喝这么多酒?” 夜倾澜唇角上扬,泛起一丝冷意,“但我没醉。” 他说着,似乎为了显示自己真的头脑清醒,径直问南昭君,“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目前,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南昭君讪笑了声,说:“左右我没什么可隐瞒你的,就是那运粮食的车,听说烧了。” “是。” 亲口听见夜倾澜承认,南昭君心头浮出一抹难受的滋味,她迟疑了下,问道:“那损失有多少?我赔给你。” 烧毁那么多的粮食,肯定不止一两点的损失。 何况,夜倾澜做的就是粮食的生意,他的心里,是非常爱惜粮食的。如今为了她,糟蹋了那么多新粮…… 也难怪,他会在这里借酒消愁。 南昭君有点悔不当初! 那时候表哥说他自有办法,她就应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南昭君满心自责。 哪知,夜倾澜却幽幽说道:“什么赔偿?” “你烧掉的粮食,按市场价算是多少,我补给你。” 夜倾澜眯起眼,喃喃自语,“车里装的那些,根本就不是粮食。” 南昭君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继续面不改色说道:“火是我叫人放的,制造出是山火意外的假象。那些麻袋里,装的也不是米,而是稻谷壳子。” 很显然,他自导自演了一场戏。 “这……”南昭君微微睁大眼,忽然反应过来,一拍桌子,“表哥,还得是你啊!” 傅柔那边,她利用云家主对表哥步步紧逼,迫使夜家打开粮仓,往京城这边运粮。 表哥没办法拒绝,只得答应。 但是,他应了应了,至于这后续的事……可就由不得傅柔说了算。 夜倾澜竟然直接让人装了满满当当,那么多车的稻谷壳,最后还一把火给烧掉了,制造粮食车被山火烧毁的假象。 这点,属实让南昭君意外! 她完全没想到。 “表哥,谢谢你。” 夜倾澜在出神,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南昭君早已想到了另外的问题。 “那你这边没有给粮食,云家那边,总不会给假的啊。” 夜氏和云氏在外地的粮仓,都是在一片的。 南昭君以前去过。 她在想,他们会不会一起运送? 所以…… 夜倾澜脸色微微一变,良久以后,端起酒盅饮了一口,“舅舅那边,给的都是今年的新粮,才入仓没多久。” 闻言,南昭君的面容也有些苍白。 她突然理解,表哥为什么心情不好要喝酒了。 因为,他的虽然是假粮,但云家的是货真价实的,今年最好的粮食。 但不管真的假的,都被表哥一把火,付之一炬了。 他能不心疼吗? 南昭君想劝他两句,可这种事,她能感同身受,实在是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夜倾澜唉声叹气,又倒了几杯酒,这才说道:“唯一庆幸的是,云家这次其实没给多少。” 所以那些被烧毁的粮食里,大部分,还是他的稻谷壳子。 “我明白你的这种心情。” 那种感觉很难受,无能为力,却又无法改变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南昭君沉默了一会儿,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票据,放到了夜倾澜的面前,轻声道:“稻谷壳本来也能卖些钱的,眼下都烧了。这点儿,算是我给表哥弥补的一点损失。” “不多,你务必收下。” 她根本就不给夜倾澜拒绝的机会,撂下这话,就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去。 凝视她的背影,夜倾澜心里,升起一丝陌生的感觉。 表妹,还是那个表妹。 可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离王府。 南昭君心事重重的走回清水苑。 站在门口她就发现,她的这处小院,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进到楼下,南昭君居然看到,堂中居然放着许多工具。她仔细一看,这不是她用来制作胭脂水粉的那些家伙事儿吗? 确切的说,她之前委托太子,送给万贵妃的那些胭脂,都是她粗糙做出来的,能起到作用,但算不上细致。 毕竟她没有专业的工具。 可此刻摆在她眼前的这些,看起来就非常专业了! 蓦地,室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南昭君抬头,就见萧景呈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拂袖,扫过面前这些家伙事儿,对南昭君说道:“这些,都是本王特意为你找来的,专业的人,就该用专业的东西!” 她一头雾水,“你想干什么?” “你用这种眼神看本王,本王会很伤心的。” “……” 南昭君极力忍住想打他的冲动,没好气道:“限你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些都搬出去。” “否则,别怪我把它们都扔了!” “扔它作甚?” 萧景呈气冲冲的说道:“你要给宫里的贵妃娘娘们做胭脂,那么粗糙怎么行?本王谅你辛苦,都把最好的工具买来了。你倒是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还骂我是狗?”南昭君冷笑,双手环胸,无所谓的态度:“我说过,我反悔了。” “不行!” 萧景呈咬牙切齿,却又不敢真的拿她怎么样,“条件你随便开,但这件事,你必须得做!” “和离书。” 南昭君挑眉,“我当初就这一个条件,你不答应。和离书不给,休书也不愿意写,萧景呈,你就不认识别的女人吗?” “什么?”萧景呈没听懂她这话,但预感到这不是什么好话,“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南昭君有些不耐烦的道,“你没事多出去走走,结识别人家的大小姐,为你所用不香吗?” “就算人家手里没兵权,那有钱也行啊,你何苦就指着我这一个人祸害?” 第103章 不会亏待你 好半晌,萧景呈才反应过来,他气急败坏的瞪着南昭君,“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怎么到了你的嘴里,本王就是那一文不值的人?!为了权力,攀附女人,本王有必要么!” 南昭君冷笑。 她真是无语至极! “看来,在王爷的心里,对自己的认知,恐怕真是有很大的误解!”他说是怎么说的?做,又是怎么做的? 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萧景呈在依附一个女人! 他就是靠着女人吃软饭,自己没有本事,却还要时刻把自己说的多么清高一样! 南昭君觉得,她的心态和刚重生那会相比,已经好很多了。 至少,她不会再为看清楚萧景呈真正的嘴脸而难受! 她不会认为,自己上辈子心瞎眼也瞎,错信任萧景呈,而导致与萧寒珏,失去了那么多年的缘分! 南昭君收起心里那些想法,她目光平静的看着萧景呈,说道:“你我深仇大恨,不共戴天,若是让我拿着和离书,与你就此了断,绝无可能。”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本王今日才发现,你似乎变得非常不可理喻了!” 南昭君耸了耸肩。 她没说话。 但迟早有一天,她会让萧景呈知道,她南昭君,还会做出更加令他感到不可理喻的事! 沉默了一会儿,南昭君转过身子,淡道:“话不投机,你走。” 萧景呈:“……” 他都记不清楚,这是第多少次了? 这女人在他的地盘上,撵他走,好似家常便饭那般? 萧景呈深呼吸一口,还想说什么,可南昭君已经提步离开了。 她走以后,这院子一瞬间变得冷清下来。 院里院外皆是如此。 偌大的王府,似乎分外寂寥。 萧景呈的心里,冒出来一股子从未有过的感觉。 憋得慌! 可他却无从说起! 月凉如水。 深秋的夜晚,已经和初冬季节没什么区别了。 夜倾澜仰头望天,看不到天际的繁星,在他眼中却没有什么欣赏性。他在出神的思考问题,连门外进来人,都没有察觉。 傅柔站了片刻,出声叫他:“表哥。” 夜倾澜回神,眸底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来了?” “听说表哥这两日身体抱恙,我就过来瞧瞧。” 看她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就差把所有的问题都写在脸上了。 夜倾澜一如基础的温柔,笑着问她,“你听谁说的?” “我父亲。” 提起云家主,傅柔的面上也露出一层伤怀,“表哥,那日运粮车出了事,我爹就一病不起。” 原来她是为了这件事! 夜倾澜心下明了,脸上却作出痛苦的神情,“都怪表哥!” “我从未想过,运粮的车竟会出事!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亲自去运送了!如果没有出事,舅舅也不会这般自责。我们都是想帮你……” 怎料,他一番感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傅柔打断了,“表哥,你无需自责,这件事,我想其中必有猫腻。” 傅柔的眼神,一下变得阴狠起来。 连说话的语气都沉闷闷的,“事后我去过现场了,我发现,那些烧焦的黑色痕迹里,并不是只有米。” 她的话,让夜倾澜的心顿时一沉。 他面上仍旧疑惑的问道,“那还有什么?” “是稻谷壳儿。” 说着,傅柔自腰间解下来一只小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倾倒出来。朗朗月光下,桌面上那些被风吹动的,明显都是谷物的空壳子。 夜倾澜的眼神微微变化。 在他眼里,傅柔从来都是那种非常自私利己的女人。她几乎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每件事,都必是抱有某种目的。 这大半夜的,她不睡觉都要找过来,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不会的。 傅柔虽是有点小聪明,但她没有大智慧。 用稻谷壳替换大米,然后一把火烧得干净,她绝对想不到,他会用这样的计谋。而且最重要的是,夜倾澜认为,自己在她和离王面前,没有露出过马脚。 既然他们二人未曾怀疑过,又何必来问责他? 夜倾澜咳嗽了两声,问:“这些都是在现场发现的?” “对。”傅柔目光灼灼的回答,“并且不在少数。也就是说,运粮的车烧毁了,但却不一定烧的是我们的粮食。” 夜倾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的意思是……” 傅柔目光坚定道:“我想,是有人暗中偷梁换柱,把我们的米全部换走。然后,制造出一场着火的假象,用稻谷壳,替换成米,让我们误以为,米全都被烧毁了!” 她就像是亲眼看见了全部过程一般,说的信誓旦旦。 若非夜倾澜才是这件事的真正幕后主使,他几乎都要以为,傅柔说的都是真的了。 他真是没想到,傅柔的脑瓜子里,竟然这么多弯弯绕! 夜倾澜沉吟片刻,“你的分析言之有理,既然现场有大面积的稻谷壳,那就必有缘由。但是,有谁会这么做?” “太子。” “想必是我们两家联合起来,为离王提供粮食赈灾的消息,被太子知道了。他那人极度阴险,就出此下策,将我们的大米全部盗走!” “没有什么用。”夜倾澜叹了口气,“他就算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把米都弄到他手里,那之后,他以什么理由拿出来?” “那么多的米,可绝对不是小数目,没有几个粮仓,是无法存放住的。太子这样做,可以说得不偿失。” 夜倾澜的一番话说的傅柔哑口无言! 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尽管夜倾澜分析的有道理,傅柔还是坚持己见,“总之,这件事很奇怪,我会调查清楚的!” 夜倾澜没有阻止她,只说道:“凡事孰轻孰重,我这个当哥哥的,希望你心里有个数儿。” “但是柔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表哥,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夜倾澜这几句情真意切的话儿,简直说到了傅柔的心坎里。 她感动的回望着他,认真的点点头,“表哥,谢谢你,还愿意一直帮我。你放心,将来王爷绝不会亏待你的!” 第104章 没有休息好 次日一早。 南昭君和萧寒珏约定好,今天要去喝个茶,顺便碰一下那个乞丐的事儿。萧寒珏找来的仵作,发现了一些疑点。 南昭君是巫术高手,但是对于验尸这方面,她只是略懂皮毛,并没有精心的钻研过。 她穿了件素色的裙子,收拾好正要出门,萧景呈却急匆匆的奔着她这边来,将她拦在了院门口。 对上萧景呈的视线,南昭君的脸色就不自觉的变得冷起来。 谁知道,今日萧景呈竟然没有满腔的怒火,反而还一副好话好说的样子,“你要去哪里?” 南昭君拧眉,“你管我?” “本王没有啊。”萧景呈面色严肃,眉头紧皱,但讲话的语气却很轻松,“就是随口问问。” “那你找我有事儿?” “……” 见萧景呈这副吭哧的样子,南昭君就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心下一紧,竟然被这女人问的,莫名紧张起来! 这种感觉令萧景呈十分不爽! “本王是这王府的主人,你作为王妃,本王掌握你的行踪,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原本非常有力度的话,被他说出来,突然就失去了气势。 今天的萧景呈,就是很奇怪! 南昭君脸色沉重道,“你有话就说,没话,就别挡在这里,我还要出去!” “本王知道,你要去找太子!”萧景呈这话脱口而出,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哪里不对! “你是离王妃,却整日与本王作对,还正大光明的去找太子,南昭君,你这女人简直恬不知耻!” 南昭君扫了萧景呈一眼,“你堵着我,就为说这些?” “不止!” 萧景呈埋怨的瞪着她,“你找他,就不能避着人么?这大白天的,你就出去,若是被人看到,本王的颜面何存?!” 他的脑中,已经浮现出南昭君和萧寒珏在一起的画面! 那一双璧人,若是被不认识的陌生人瞧见,定要以为他们两个才是一对夫妻,琴瑟和鸣! 想到那些画面,他就气得牙齿痒痒! 萧景呈完全忘了,自己今日来,原本该好好的与她说话,可一想到那些不堪的画面,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连带着方才伪装出来的好脾气,全都没了,“本王今日起,就要禁足你!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放你离开!” 闻言,南昭君一声嗤笑,不屑的看着他,“就凭你?” “别说你了,就是你府上的这些人,有谁能看得住我?” 南昭君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她眼中的鄙夷,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萧景呈一脸阴气森森,语气低沉的吓人,“你以为,本王会叫自己人看着你,让他们送死?” 南昭君的身手如何,他心里岂能一点数没有? “既然你知道,那就让开!” “好好好,本王让。” 萧景呈说着,就当真移开去,南昭君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朝前走着。然而走了没几步,她就不由得停下来了。 英国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离王府! 他就坐在前方的廊亭下,喝茶,等她! 看见原主的父亲,南昭君脸色一变,福了福身,“父亲。” “你还有心思叫我!” 在原主的记忆里,英国公极少会有这般训斥女儿的情形。 几乎就没有。 夫妻俩老来得子,就生这么一个女儿,说是掌上明珠都丝毫不过分! 所以,哪怕是当初,他们并不看好离王。这孩子以死相逼,英国公都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去找皇帝请旨赐婚。 南昭君沉默了。 她本就是占着人家的身体,没有尽孝道也就罢了,怎可与父亲争执? 这个萧景呈,当真是小人心思! 她还以为,他会找到什么江湖上的高手,过来盯着她。真是万万没想到,萧景呈竟然直接将英国公请来了! 并且瞧着父亲这脸色,萧景呈那条狗,指不定说过些什么难听的话! 小人的心思,永远比你想的要坏! 南昭君的余光,瞥见萧景呈的身影还在背后。 她收回视线,径直跪到了英国公跟前,“父亲,你来看女儿,为何不提前通知一声?” “你……”英国公看着自己的孩子,那些严厉的话,一时间堵在了嗓子里,他抚摸南昭君的脸颊,眼神微震,“昭儿,你怎么瘦了?” “还说呢。”南昭君说着,就委屈起来,“爹爹,娘怎么没有来?” “她有别的事在身。”英国公是个护短的人,原本离王说那些难听的话,是叫他过来训斥女儿的。 可当他看到,自己的孩子嫁过来这几个月,竟然瘦了这么多,他心中顿时难受起来! 离王爷说的那些话暂且放到一边,英国公扶起南昭君,看着明显瘦了一圈的她,厉声问道:“怎么回事?瘦了,还柴了不少,这要是让你娘瞧见,不得跟我闹?” 南昭君皱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摇摇头,“没有,爹爹,昭儿就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 英国公看了她一眼,“没睡好会瘦成这幅模样儿?” 他越是逼问,南昭君就越是故意不说,吞吞吐吐的,急得英国公都要直接去质问萧景呈了。 然而,此时萧景呈站在不远处,他听不清楚这父女之间的对话,只能瞧见英国公生气的样子。 他心下暗暗窃喜。 还以为自己的目的要达到了! 南昭君拉着英国公的衣袖,眼里顿时蓄了一层水雾,“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儿既然已经是王爷的人,那不管怎样,都只能受着……” “胡言乱语!”英国公一拍桌子,吓得南昭君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是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如今还有孕在身,这身子非但没有养好,看着还病恹恹的,这成何体统?!” “但是爹爹能来看望,女儿就心满意足了。”南昭君嘟囔了一句,“爹,你今日怎么想着来了?” “我……” 他那是自愿来的吗?! 陛下派了一大堆的碎活儿下来,他事情没做完,就被萧景呈给气来了! 第105章 被吓了一跳 南昭君问都没问,就一直在这抹眼泪儿,英国公都忍不住,把萧景呈说的那些闲话,全都吐露出来了。 “王爷找过我两次,都说你与太子殿下……不清不楚,我这个做父亲的,寻思你都有孕了,他怎么还能说这种话?” “女人嫁过来就是要疼惜的,你看你母亲,她嫁给我以后,一天活儿都没干过,我哪舍得?” 英国公念念有词,还不忘指责萧景呈,“离王也真是的,夫妻之间,哪能连点摩擦都没有?谁的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倒是好,在朝堂上找不到我,就到国公府的门口来堵人!我就说,我生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我这个做父亲的能不清楚?”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南昭君心下咂舌。 她真是没想到,英国公竟然是如此开明的一位父亲! 难怪当初,他那般极力的阻止,也不同意女儿嫁给萧景呈。想必,朝堂上的各位,都是清楚离王的为人。 英国公想到自己,方才还冤枉了女儿,心里顿时愧疚起来,“孩子,是父亲错了。” “爹爹!”南昭君摇摇头,阻止住他接下来的话,勾唇道:“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个传了闲话的小人。” 她肚子里没有货这件事,目前还不能说出来。 南昭君就憋住了,转而提起别的,“爹,其实有件事,女儿一直都不敢向您和母亲提起。” “你且说来。” 英国公的目光,也望向了某处。 在那假山的后头,就站着萧景呈。 父女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 南昭君起身,“父亲,请随女儿这边来。” 萧景呈在暗处,见他们竟然换了位置,连忙跟过来。 他一心想要偷听,根本顾不得身份什么的! 哪知道,南昭君竟然将英国公带去了湖中心的亭子! 萧景呈头大。 这凉亭一眼就能望到边,他根本无法靠近。 湖边什么遮挡也没有,他一旦露头,就会被看到。 可恶! 这父女两个到底要说什么,要这般避着人? 萧景呈的心里,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要听到。 他随手招呼一个丫鬟过来,吩咐道:“去端些茶点,送到王妃那边去,人就别走了,到时候你就站在那儿……” 萧景呈嘀咕了几句,那丫鬟就匆匆过去了。 那边,南昭君正在向父亲“哭诉”。 “我都不知道他在外面那样子讲我的,我一个女人,还能做些什么?在王府不受待见,我就出去逛街换心情,没想他竟然以为我外头有人,还是和太子殿下那般尊贵的人物……” 南昭君还没倾诉完,那丫鬟就朝着这边走过来。 她瞥见湖边,一抹身影闪进了远处的树林里。 好一个萧景呈,竟然还敢派眼线! 当他们是傻子么。 那丫鬟在,南昭君也没有撵人,而是换了副口吻,夸赞道:“爹爹,王爷别提对女儿多好了。” “自从嫁进王府,我吃穿不愁,什么都不用干……” 半个时辰后,英国公怒气冲冲的离开了王府。 萧景呈亲眼看到,南昭君想要拦住父亲,却被他拂袖推开。 英国公满身肉眼可见的怒火。 然而,萧景呈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南昭君在提袖抹眼泪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不就是演戏吗? 说的好像谁不会一样! 萧景呈找到那丫鬟,吩咐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你如实说来便是。” 那丫鬟满脸奇怪,却是实话实说:“奴婢听见,王妃在国公爷面前,一直夸王爷,说您对她有多好多好……” 一听这话,萧景呈坐不住了。 他的嘴角有些抽搐,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奴婢说,王妃说您对她很好,自从嫁进王府里什么都不用做,每日喝茶抚琴,逛街买……”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分明是夸奖的话,可萧景呈的心里却听着不得劲。 那丫鬟还说,“王妃一直在说王爷的好话,就是国公爷好像不怎么高兴,非常严肃的训斥了王妃……” 直到听见这个,萧景呈的面容才放松下来。 若是南昭君没有挨训,他才觉得奇怪呢。 萧景呈端起面前的茶杯,遮掩住脸上的窃喜,“你下去。” 这天,南昭君当真没有出门。 听盯梢儿的丫鬟说,她就在房间里哭,一直哭。 萧景呈心里得意。 看来,他这次是找对人了。 他拿南昭君没有办法,不代表别人没有。 她再怎么横,在自己父亲面前,不还是得乖乖的吗? “你去继续盯着,离远些,不要被她发现了。” 入夜。 阁楼上一灯如豆。 映照出那抹纤细的身影,就在窗前看书。 没有人发现,这屋内支着的,其实只是一个真人大小的纸人。 而南昭君,早就已经离开了王府。 东宫。 萧寒珏白日没有等到人,也没有任何的音信,他忍住想差人去打听的冲动,坐在书房会客。 不多时,金璃进来了。 她端着药。 平日都是侍女进来送药,今夜是金璃,萧寒珏没有多想。拿起碗喝了一口,脸色瞬间有了变化。 这药不对! 萧寒珏看向金璃,她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他脸上不露声色,对客人说道:“你在此等候,本宫有点事,马上就会回来。” 太子府厨房。 南昭君代替了熬药的侍女,正在一下一下,用扇子加大火。 这一屋子的浓烟里,走出来一抹欣长的身影。 “原来你这么喜欢煮药。” 萧寒珏悄无声息的,吓了南昭君一跳! “哎呀!”她轻抚着心口,根本不忍心,也没有胆量责怪萧寒珏,只开玩笑道:“差点吓死我。” “来了通报一声就是。” “我这不是爽约吗?”南昭君一脸惆怅,“我白天没出来,被耽搁住了,恐怕以后,还是得晚上出来方便。” “无妨,本宫也可以去找你。” “真的吗?” 南昭君满脸欣喜。 却被萧寒珏接下来的回答,冷冷的浇灭了,“假的。” 他去哪里,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比她还要麻烦。 第106章 千万不要出错 太子这般尊贵的身份,如今却窝在狭窄的厨房里,这偌大的反差,让南昭君的心里十分难受。 在她眼里,萧寒珏应该是清风明月般的存在。 唯有高高在上,才能配得住他的身份。 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似乎只要接近她了,他就会逐渐变得普通……或者说,是平易近人? 南昭君心里堵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还是坏。 萧寒珏却根本没想那么多。 他进来以后,看了南昭君一眼,就走到熬药的灶台前,面容微微有了变化,“本宫今日喝的药,是你煮的,和往日的味道不一样。” “是我在里面加了几味药材。” 南昭君掀起其中一个砂锅,看着腾腾升起的热气,回答。 萧寒珏沉眸,“那之前的药可有问题?” “没有。”南昭君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她回答的很快,“殿下在饮食和中药这方面,已经做到很谨慎了。而且,这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傻到,会在这么明显的事情上动手脚!” “难说。”萧寒珏的脸色在浓烟中忽明忽暗,“若是寻常不懂药的人,动了其中的一两味药材,都不会被发现。” 他的担心有道理。 南昭君摸了摸下巴,说:“那就每日我来给你检查?” “不必。”萧寒珏打趣她,“你出来一趟不容易。” 随即,他正色道:“你将药方写下来,本宫另外找个太医,就留在府上,会看药就行。” “也可以。”南昭君点头,心里想的,是自己要真的每天都来厨房看着熬药,确实有点大材小用了。 她睨着那些因为热气跳动的砂锅盖子,眸底一片深邃,“我加的药,可以在调理身体的同时,能彻底祛除殿下体内残留的寒毒。” 说完这话,南昭君不知想到了什么,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殿下,我能问问,这毒是怎么来的吗?” “与生俱来。” 萧寒珏的声音冷得像冰,“本宫生下来,便说是娘胎里头带出来的毒。这么多年,寻遍良医,无解。” 他说起这些事,似乎也想到什么,眼神有过一瞬的失落。 不过很快就被掩藏下去。 萧寒珏虽然没有明说,但南昭君的心里,却闪过一丝情绪。 她好像能猜到?! 寻遍良医,都束手无策。 其实当年能救萧寒珏的就只有她了! 只是那时候,云昭君深受萧景呈的蒙骗,眼里根本连半点位置,都没有给萧寒珏留下! 她无心救他! 两个人心事重重的,谁都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就在这时,金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殿下,赵大人府上来人了,他急着要回去。” “本宫速速就来。” 萧寒珏看向南昭君,还未开口,她就主动说道:“殿下,你先去忙,我等下找个地方写方子,等你。” “好。” 即便萧寒珏只应了一个字,听不出任何语气。他在出门时,还是临时吩咐了金璃。 南昭君查看完剩下那几个砂锅,才出了门,就见金璃笑盈盈的在等她,“姑娘,随我来。” 她将南昭君带去了一片陌生的竹林。 竹林尽头,有一方湖泊,以及一座清雅的小院子。 南昭君诧异,“东宫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太子殿下平时最喜欢在这待着了。”金璃笑了笑,说:“姑娘,你自己过去,那边我们都不允许去。” “……行。” 虽然有些不理解,但南昭君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了进去。 与东宫那些金碧辉煌的楼阁相比,这里有些过分的清净了。 在竹林深处,绝不会被打扰。 房间里的陈设也很简单,一方卓,两张椅子,笔墨纸砚。 除此外,就是那一尾古琴了。 南昭君坐在琴边,紧紧的攥住了手。 这是她的琴! 当初的云昭君,才貌双全。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这尾琴,是当初花了大价钱,从东海那边买来的,说是举世无双。 全国仅此一尾。 她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它…… 并且,看起来像是被珍藏的样子。 这是萧寒珏的地盘,除了他,还有谁会这样做? 她珍惜的人,把她的命当成了草芥。她不珍惜的人,却将她的全部都当成了瑰宝。 一时间,南昭君心中百感交集。 她跟萧寒珏,到底都错过了什么?! 不知过去多久,南昭君才缓缓回过神。 她坐在桌边,提笔,一字一顿的写着药方…… 写完了她才发现,这笔瞧着也有些眼熟。 “这是……我的雪狼毫笔。” 不光这支笔,还有这砚台和笔架,不都是她曾经用过的东西吗?说不上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大部分,都是放在云昭君的房间里,当摆设。 南昭君仔细看下来才发现,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几乎都是她的。 或者说,都是在云昭君房间里头的。 南昭君身子一颤。 早猜到萧寒珏可能对她有情意,却不想,他竟然深情至此?! 萧寒珏推门进来时,南昭君脸色惶恐,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他,只得低下了头。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怎么,累到了?” “没有。”南昭君的心情无法平静,就像是有一万只马,从心间奔腾过去,让她如何消停?! “殿下,这是那几张方子,按着抓药,千万不要出错。” 南昭君深呼吸一口气,将手下的纸推到萧寒珏面前。 哪知,他没搭理这茬,却突然抬起手,放到了她的额头上,自言自语道:“i脸色发白额头还这么凉,你怎么了?” “我没事!” 南昭君惶恐的躲开,样子有几分狼狈,她别开头,根本不敢看萧寒珏的脸。 “殿下,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咬牙撑着,福了福身,逃也是的从这跑出去了。 萧寒珏凝视她仓皇的背影,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情绪。 与此同时。 离王府。 萧景呈在半盏茶之前,就拆穿了南昭君做的纸人伪装,他气得勃然大怒! “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第107章 我可不敢说 之后,萧景呈就坐在房间里,等着南昭君回来。 后半夜,他昏昏欲睡的,楼下才传来脚步声。 南昭君前脚刚踏进来,萧景呈的手就毫不留情的扼住她的脖子,她眉头微皱,听见他恨恨的说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你找死?” 南昭君轻轻弹指,便推开了他。 桌上的烛火一下子被点燃,昏暗的灯光下,映出萧景呈一张气急败坏的脸。 那一刻,南昭君心里忽然冒出来奇怪的感觉。 他该不会是喜欢自己? 不! 这点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萧景呈这样自私的人,他不可能付出真心去爱谁的。哪怕是对待傅柔,在他心里,永远都会权衡利弊之后,才会做出决定! 他不是不爱女色。 只是在和权力相比较的时候,他会更加倾向于前者。 就像他对待自己,那根本不是某种感情,只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 无论如何,南昭君表面上已经嫁给他,成为离王妃了。 可谁也没想到,云昭君,竟然会重生在她的身上。从此以后,每天都会跟萧景呈这个仇人,对着干! 短暂的沉默后,萧景呈重新开口,声音沉闷闷的,“本王将你禁足,你把本王的命令,当成耳旁风了?” “很明显是啊。”南昭君肆无忌惮的,直接在他面前坐下。双手环胸,看猴儿似的看着他,“萧景呈,我称你一声王爷,算给你面子了。你以为,你还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 “你……” 面对突然这样的南昭君,萧景呈的眼里仍旧是掩饰不住的惊诧! 她为什么会变成完全陌生的样子? 从前那个唯唯诺诺,只知道跟在他身后,不管他是否会回头,都会一心一意对待他的南昭君,怎么不见了? 萧景呈有点后知后觉。 他似乎是此刻,才意识到,过去那个南昭君,真的死了。 静默良久,萧景呈后退了几步,坐到椅子上。 他转头去看南昭君,她的目光十分清澈,但是,不带着一丝的情感。 她看他,连个陌生人都算不上。 那种睥睨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这种感觉,令萧景呈的心里不爽。 南昭君眼中的厌恶,已经藏不住了,“萧景呈,其实你心里早就明白,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这样一味的逼迫威胁我,起不到任何作用。” “甚至,你心里清楚。要不是当初我大意,丢了御赐的和离书。而你,又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害得我无法再次取得和离书,我们俩早就撇清关系了。” 她说的这些话让萧景呈非常难堪,不过,这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颜面倒不那么重要。 他挑着南昭君话里的字眼儿,嗤道:“谁告诉你,本王在父皇面前都说了些什么?” 南昭君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话,他竟然只听到了这句?! 她翻白眼,“那你管不着!” “是太子?”萧景呈冷笑,“除了他,也没人会给你说这个。”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没少在背后害本王!” 南昭君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否认,反而还很积极的承认下来,“是啊,都是我们干的。” “我就是喜欢跟他联手害你,最好害得你家破人亡一无所有,这样才解气!怎么样,你气不气?气就休了我啊!” “你……” 萧景呈极力忍住想要跟她吵架的冲动,差点,就上了这个女人的当! 若是之前,他说不定真的会如她所愿,一纸休书将她扫地出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绝不会写休书! 萧景呈坚信,他前脚给了休书,南昭君转身就会去找太子。 到时候,英国公府与太子府联手,他这日子还能好过吗?! 萧景呈不是傻子。 这个道理,他早就明白。 “你可真会开玩笑。”萧景呈脸上褪去了怒意,换了副嘲笑的态度,“你以为本王会让你如愿?” 南昭君耸了耸肩,“无所谓啊,反正头上绿油油的人是你。” “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呀,这些不都是你自己说的吗?” 没想,她竟会反咬一口! 萧景呈愤怒的瞪着她,拂袖离开。 走到清水苑外面,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阁楼方向。 灯火已经熄灭。 此时此刻,萧景呈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虽然不喜欢南昭君,但那女人,毕竟是他奉旨,明媒正娶进门的离王妃。太子跟她勾搭,分明就是想让他出丑! 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景呈一夜未眠。 他思来想去,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反而是两日后,他接到了一个消息。 青宁公主要回京了! 这消息是傅柔送过来的,萧景呈听后,也只是冷冷一笑,不屑的道:“她前阵子就放话说要回来,至今未归。谁知道,她是什么用意呢!” 傅柔却若有所思道:“她几次三番说要回来,却迟迟未归。你说,她是不是故意说给谁听的?” “太子?” 萧景呈脱口而出,和傅柔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楚墨过来跪下道:“王爷,端王来了。” 傅柔看向萧景呈,“柔儿先回避了。” 他轻嗯了声,傅柔才走进内室,萧清衡就大步跨进来了。 “老七,我有好消息!” 萧景呈笑道,“何事如此欢喜?” 萧清衡左右瞧了瞧,也不知道在观望什么,压低声音说道:“万贵妃要在宫中设宴,过冬节。说是要请几家女眷进宫去,我这小道消息,得了名单。” 听到这话,萧景呈的脸色也微微变化,“拿出来与我瞧瞧。” “你看。” 萧清衡没什么心眼,平时就跟萧景呈走得近。他得了什么好玩意儿,都会第一时间拿出来给萧景呈分享。 两人顺着名单往下看,萧景呈眯起了眼眸。 “四哥,这南昭君,是我府上那个吗?” “你糊涂了?”萧清衡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普天之下,还有第二个英国公之女吗?” 萧景呈呵呵笑了两声,冷声道:“那我可不敢说!” 第108章 证据 “老七,怎么你今儿个说话,阴阳怪气的?”萧清衡有什么话,就直接吐露出来,也不藏着掖着。 反倒是萧景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我可没说什么。” “你这点小心思,我还不清楚吗?” “行。” 这段日子以来,萧景呈也是心中疑惑。 只是,他没有办法向任何人说起。 傅柔固然是好,但那女人,有什么事瞒着他,也就无从得知了。他这边,自然也不能傻到,把内心所有的想法都跟她讲。 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妇道人家。 萧景呈看着萧清衡,问:“四哥,你说一个人的性格,能前后发生很大的改变吗?就变得,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 “不光是性格,还有她的身手!” 萧清衡不露痕迹的扫了他一眼,说道:“你想说的,是你那位王妃?” “嗯。” “这有什么的?”萧清衡不以为然,“人家从前巴结你,是因为喜欢你。可你一味的冷落,就不准人家心灰意冷了?” 萧景呈的脸色,一瞬变得很难看。 然而,萧清衡才不管他脸上是否挂得住,他就说自己的话:“一个女人,对你死心了,你还想她怎么样对你?” 萧景呈沉着脸。 就算如端王所说这般,那南昭君一身的功夫,高深莫测,这从何解释? 萧清衡眼神微闪,“从开始,你就遗漏掉了一点。” “她南昭君,乃是英国公独女。英国公手里握着兵权,他就这么一个孩子,女儿都是当男孩子养的!” 所以,南昭君会些功夫,那不是很正常吗? 这点萧清衡都能想到,萧景呈却从来都没有仔细想过。 “四哥,我明白了。” 经过萧清衡的一番提醒,萧景呈的心里也算有了计较。 长久困扰他的心结,也算被解开了。 萧清衡看着他,愁容满面道:“你那个王妃在名单上,但她与你关系不对付,会去吗?” “我来想想法子。” 其实萧景呈心里也没谱儿,南昭君那性子变幻莫测,他还每天都在激怒她,俩人就没有过好好说话的时候。 送走端王,傅柔就从里面掀帘子出来。 她听到他们全部的对话,脸上隐隐露出不悦,“王爷,你又要去找姐姐吗?” “明日再去。” 眼下夜已深了,他若是过去,打扰那女人睡觉,她会当场发威的。 他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反而看向傅柔平坦的小腹,有些疑惑,“你这肚子,怎么一点没见大?” “这才几个月份啊,王爷以为,生孩子像是什么,很容易么。” 这倒也是。 萧景呈就没继续问,叮嘱她,“好生养着,缺什么了就说。” 傅柔眼神动了动,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景呈看得出来她的犹豫,大手一挥道:“你说!” “是这样的,王爷,神宫那边狮子大开口,柔儿手里的现钱,早就不够了,一直没敢张口。” 她的苦情牌才打出来,萧景呈就痛快的应道:“你有需要,就去账房支钱,这是本王给你的特权!” “多谢王爷。”傅柔福了福身,两人就回到卧房就寝了。 次日。 南昭君还在熟睡中,耳朵就轻微的抖了抖。 有人来了!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居然是金璃! “金璃,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南昭君十分欣喜。 金璃答道,“姑娘,殿下让我请你过去。” 这一大早的? 南昭君打了个哈欠,忽然想到什么,问她:“是不是那乞丐的事有新的进展了?” “殿下说,你去了便知道。” 金璃从不是卖关子的人,除非萧寒珏就是这样交代的。 南昭君没有耽搁,很快换了衣服,随金璃出门。 她们两个前脚刚出去,楚墨就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只是,没多久就被他跟丢了。 南昭君和金璃的功夫,都在他之上。 金璃看着楚墨,问南昭君,“姑娘,用不用我——”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南昭君摇摇头,说:“萧景呈就这么一个值得信任的手下,先给他留着!” 金璃挑眉。 她会有这么好心? 果然下一瞬,南昭君的唇角就阴冷的勾起,“何况,留着楚墨,以后说不定有好戏看呢!” 别人不知道,但南昭君可瞧得出来。 楚墨对傅柔有意思! 否则当初,他绝对不会冒着背叛萧景呈的风险,都要替傅柔去做事。哪怕是东窗事发,他都死咬住口,一人扛下了所有。 真是令人“感动”的情意呢! 南昭君随金璃来到义庄。 她有些诧异,“这里?” 金璃点头,“殿下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听到萧寒珏在,南昭君便毫不犹豫的进去了。 见到她,萧寒珏平静的脸上,微微有了变化,“你来了。” “嗯,有什么线索吗?” 暗一从他身后,递过来一小块的碎布料。 南昭君目光沉沉的问,“这是什么?” “在那乞丐嘴里发现的,被咬在牙缝里,卡得很严实。” 南昭君面上一震,“是萧景呈的吗?” 萧寒珏没什么表情,“不确定,但看起来,似乎是个女人的衣服。” 既然萧寒珏已经查到了这里,他有什么知道的,断然不会瞒着南昭君。 这块碎料,暗黄发黑,根本瞧不出本来面目。 南昭君想了想,忽然说道:“洗。” “把它洗干净再看!” 暗一看了眼萧寒珏,殿下默认了。 他这才拿着布料出去找水。 南昭君看向萧寒珏,吞吞吐吐说了句,“殿下,我们出去说?” 萧寒珏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无奈的笑道:“好。” 两人出去后,南昭君才敢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 要知道在里面,她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很快,南昭君的脸色恢复如常,她认真的思考道:“如果那布料真的属于一个女人的,也就是说,那天和萧景呈在一起的,还有别人。” “并且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傅柔。” 萧寒珏颔首,“没错。” 南昭君继续分析,“傅柔懂医术,又是萧景呈信任的人。除了她,不会有别的女人。” 但,他们就是没有证据! 第109章 谈判 拿不出证据,怎么到皇帝面前去揭发? 萧景呈做过那么多的坏事,他处理后续的本事,都不是一般的强了。想拿到他的证据,简直困难! 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受。 就好像真相明明就在眼前了,隔着一层纱,可是你却无法揭开。 南昭君垂头丧气的,“我真是服,就没有办法吗?” 萧寒珏笑着看了她一眼,“稍安勿躁。” “任何事,都是需要一步一步去解决的。这条路走不通,还可以换另外一条路,总有一种办法是正确的。” 南昭君身形一顿,脸色微微僵住。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候她在太子身边待过些时日,虽说心思不在他的身上,她还是给萧景呈当细作的。 可后来,纵使萧寒珏知道了她干的那些“好”事儿,也没有对她有任何的惩罚。 甚至,还能依旧从容、平静的给她讲些道理。 以前她从来不觉得,那种日子有什么好的?可如今看来,那时候的回忆,却是分外珍贵的。 南昭君收回心思,很认真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凡事,慢慢解决。” 她替前世的自己回答了一遍! 这场看似寻常的对话,在她心里,却变得非常漫长。 隔了前世今生。 南昭君后悔极了。 为什么当初瞎了眼睛,放着和太子的婚约不要,偏偏被萧景呈蒙了眼睛?她如今是厌恶他,看他处处都不顺眼! 萧寒珏就站在她身侧,能感受到,她情绪的突然变化。 “怎么了?” 面对他的轻声询问,南昭君浑身隐隐爆发的怒火,这才一下子消散。 她静心凝神,摇头说道:“没有,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 如今,萧寒珏对她十分信任,虽说能看出她在撒谎,却也没有拆穿,只道:“如果你遇上难题,自己解不开的,可以与本宫说。” “多谢太子殿下。” 她这般客气,倒是让萧寒珏皱了眉头。 就在这时,暗一把洗干净的布料拿回来了。 南昭君看着他那双微微泛白的手掌,嘱咐道:“暗一,如果明日你的手上起了水泡,就先暂时隔开自己,别接触任何人。” 暗一愣住,看了眼萧寒珏,随即答道:“明白。” 南昭君向萧寒珏解释,“他的手接触到这面料了,说不定会染上天花。毕竟上次,暗一没有染过这病?” 还真是! 暗一还因此侥幸了好几天,认为自己的运气好,想着有空要去赌坊玩几把,兴许就能赢钱呢。 南昭君没多说什么,嘱咐完这些,就拿起暗一手上的碎面料。 放在阳光下瞧了片刻,她沉声道:“是傅柔的。” 她之所以认识,是因为这件衣服的料子很好。 好到,即使这是三年前的老款式衣裙了,傅柔都不舍得丢,她还在穿。 那时候,她被那对狗男女陷害,锒铛入狱时,傅柔假惺惺的来看望她,身上就是穿的这件! 所以说,南昭君的印象很是深刻! 那是被她刻在骨子里的仇恨! 捏着那块小小的布料,南昭君的眼神充满杀意,“这件裙子傅柔最喜欢,她如果发现缺了一块,不知道会不会丢掉。”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萧寒珏,“殿下,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你说。” 两个人往旁边走去,声音也低了下来。 暗一瞧着那两道身影,忽然,某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 但是他说不出来!! 离王府。 南昭君是下午回去的。 她手上,拿着几包草药,还有一些糕点。 进到清水苑,便瞧见萧景呈站在楼上,还笑眯眯的朝她招手。 南昭君干脆不动了,就停在楼下,抬头看他,“有话就说。” 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萧景呈的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 这些年,他身边的女人无数,那些朝中大臣的女儿,也有不少看上他的。但是论身份地位,他就挑中了南昭君。 毕竟,她父亲手里有兵权。 无论是夺嫡还是将来万一需要逼宫,对他而言,那都是莫大的帮助。 利用女人谋取权力,已经成为萧景呈最常用的手段了。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南昭君的眼里就没有他这个人了。 她就像变了个人,对他十分冷漠。而他习惯了对她呼来喝去,突然间两人就划清界限,他还当真不习惯。 萧景呈告诉自己,他会有这种心情,只是因为没有顺利的拿下英国公。 静默片刻,他冷哼了声,“站在那儿同本王说话,岂不是都要让别人听了去?” “那有什么,难道你要告诉我秘密?” 萧景呈的眉头拧了起来,“罢了,本王下去!” 他还真下楼,走到南昭君面前,方才开口:“万贵妃在宫中设宴,迎冬节,宴请了一些女眷们,其中就有你。” 南昭君扫了他一眼,“你想让我去?” “开条件!”萧景呈目光紧紧盯着她,几乎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你随便提,只要不过分,本王都答应!” 南昭君知道,从他手里要不出和离书,她干脆就说道:“这样,从今日起,你不得干涉我的自由。” 哪知道,方才还好话好说的萧景呈,听到这话,脸色立马变了,“你是想说不得干涉你去找太子?!” “那你管不着。” “本王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误以为,本王是个软柿子,任你拿捏?!” “我没说。”南昭君斜了他一眼,“你要这副态度,就别跟我谈什么条件了,我什么条件都没有。” 那意思是,也绝不会进宫去。 萧景呈还咽不下这口气,只好暂时离开。 晚些时候,他又来了。 还让人带了些新花样的胭脂水粉。 “王妃,在不在?” 阁楼黑乎乎的,没有点灯,也不知道南昭君是否出去了。 萧景呈温声细语的叫了两声,就忍不住露出本来面目,恶劣的喊道:“南昭君,本王知道你在!” “别装了,出来谈判!” 哗啦一声,门被推开了。 黑暗中走出一抹纤细的人影。 第110章 谁也管不得 南昭君看着堵在门口的萧景呈,语气淡漠,“我就那一个条件,以后不得干预我的进出自由。也不准,派人跟踪我!” 她就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还当着那个端着胭脂水粉的丫鬟面前…… 萧景呈沉下脸,“你先下去。” 院子里就剩两个人,他这才忍不住训道:“方才有下人在,你怎可一点面子都不给本王留?” “你要这样,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南昭君作势就要往回走。 萧景呈连忙伸手拉她,怎料,他的手指还没碰到她的衣服,就被她轻盈的避开了。 “别碰我。” “……好!” 这一声,他应得咬牙切齿! 从来都是只有他使唤那些女人的时候,曾几何时,他堂堂离王,会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没地位! 萧景呈内心怒火滔天,脸上却还笑得出来,“是,咱俩有话好好说。” “你想要自由,本王给你。” “但是在万贵妃面前,你需得好好表现,给本王的面上争光!” “每年冬节,万贵妃都会举办宴会,邀请一些关系近的女眷们。去年本王未曾娶妻,离王府无人去。今年,定要给她准备一份大礼。” 听到这话,南昭君微微挑眉,“每个女眷都要备礼吗?” “是,不过你放心,你的礼物,本王会亲自挑选!” 他这明摆着,就是不放心她啊。 南昭君嘲讽的笑了笑,“行,只要你别给我找麻烦,我也配合你。” “说话算数?” “不算你也没办法。” 萧景呈:“……” 南昭君转身进去了。 他无奈,只能冲着黑乎乎的房间门口,挥了挥拳头,以发泄心中不满。 接下来几日,南昭君每天早出晚归。 萧景呈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勾当。 这天晚膳,他陪着傅柔,心不在焉的。 气得傅柔摔了筷子,“王爷!” 萧景呈回神,不悦的看向她,“又闹什么?” 自从怀孕以后,她这脾气说来就来。 好几次都闹得萧景呈脸上挂不住。 他那么好面子的一个男人,险些都要发威了! 要不是顾念,傅柔肚子里有货,他早就在她面前立威信。让她清楚,到底谁才是这王府的主子! 萧景呈放下筷子,没再说话。 傅柔瞥了他一会儿,饭也不吃了,直接起身离开。 萧景呈嘴唇微动,似乎想说话,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一言不发,任由她出去了。 傅柔回到房间坐下,一手放在屏风上。 她气未消,打算换身衣服出门。 却不想,一抬头发现屏风上挂着的那件裙子不见了。 她脸色微变,“红笺?!” 红笺抱着一摞洗好的衣服,从外面跑进来,“怎么了夫人?” 傅柔指着那扇屏风,“上头挂着的明黄色长裙哪去了?” 哪个? 红笺满头雾水,“夫人,你衣服那么多,那件破破烂烂的,谁知道随手就放哪里了。我洗的衣服都在这儿,找找看!” 傅柔没工夫计较她这语气,夺过她手里的一堆衣物,随手翻了几下,没有! 她深呼吸一口,径直去找萧景呈。 “王爷,我那件裙子丢了——” 萧景呈正在换官服,他打算进宫一趟。 傅柔冒失的跑进来,他也只是抬头看了眼天边,说道:“丢了重新买就是,丢衣服这种小事也要麻烦本王!” “……”傅柔一下子就闭了嘴! 后来,萧景呈出门的时候,她都没有提,那件衣服的事! 隔天一早。 今日南昭君出门,光明正大从大门走出来,还真是无人阻挡。 并且,身后也没有小尾巴! 她在街上转了两圈,扭头进了旁边一家酒楼。 “姑娘,我们还没营业呐!” “我找人。” 她径直朝着楼上去,那掌柜的手巾一甩,背到身后,也没有阻止。 萧寒珏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茶。 他动作优雅,似乎无论身处何地,他都永远保持这副清雅的姿态。 在印象中,就没见他失态过。 不。 南昭君想起来,前世她死的那天,应该是头一次瞧见萧寒珏丢了魂儿似的,无比狼狈。 “来了?” 萧寒珏望着窗外,听到身后的动静,轻声道。 南昭君收敛起神色,笑嘻嘻坐到他对面,“请客喝茶吗?” “请。” 萧寒珏回过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南昭君,问她,“你知道了吗?” “什么?” 他这副略显严肃的口吻,让端起茶杯的南昭君,直接愣住。 隐约觉得,他要说出什么严重的事情。 果然,萧寒珏沉吟着说道:“青宁公主要回来了。” 南昭君的脸色,瞬间僵住! 这个名字,她许久没有听人提起过了。 说青宁公主的尊贵身份,作为天之骄子都不为过。 可在前世,就是如此骄傲的她,却处处都要被云昭君压制。 云昭君乃云氏嫡女,会巫医,会算卦,是神宫受到万人尊崇的神女。 在东黎,神女这层身份,只要运用得当,是可以横扫一切的! 别说她是皇室嫡出了,就算是皇后,都要给神女几分面子! 那时候的云昭君也不懂人情世故,萧景呈让她做什么,她就毫不犹豫的去做,无论好坏。 因此她没少得罪人。 但在那些人里,唯有青宁公主的权力最大。 重生以后,南昭君几乎就忘了自己这个头号敌人。 只是听说她不在皇城了。 离开许久,说是去周游各国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不光当初的云昭君开罪过青宁公主,就连这南氏嫡女,也因为名字和她的相近,被青宁公主整过。 当然,南昭君也反击过。 据说她设计,差点还得青宁公主清白不保! 南昭君也是服了。 前世今生,无论是哪一重身份,都与公主过不去! 当真是冤家路窄。 萧寒珏坐在她对面,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 那些情绪变化,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沉默了良久,萧寒珏缓声道:“你在担心?” “有点。”其实她心里,更多的是说不出来的感觉,“她说了,具体何时回来吗?” 萧寒珏摇头,“她的事,谁也管不得。” 第111章 记在他头上 自从得知青宁公主要回京的消息,那天起,南昭君就变得心事重重的。 一个敌人还没解决完,另外一个就要来了吗? 整个离王府,着急的人却不止她一个。 萧景呈亦是心急如焚。 眼瞅着万贵妃迎冬节的宴席就要到了,他的礼物还没有准备好。 傅柔冷眼瞧着他,“随大流就行,旁人送什么,你就送什么。这样,既不会把马屁拍到马腿上,也是个万全之策。” “话不是这么说的。”萧景呈面色严肃的说道:“既然要送,就定然要选个独一无二,能艳压群芳的东西。” 万贵妃在宫中,这么多年深受皇帝的宠爱。她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 他们以为,送进去的那些珍贵玩意儿,很有面子,万贵妃会喜欢。可谁知道,那些东西,在万贵妃眼里,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萧景呈非常苦恼。 他派出去的人打探到,说各家的女眷,都在为万贵妃的礼物而尽心尽力。再回头,看看他那个跟他唱反调儿的王妃? 别人在干什么,南昭君又在做什么? 萧景呈无奈。 偏偏,他还不能把南昭君怎么样。 傅柔说的对,无论那女人如何厉害,她的心思都不在他的身上。这,并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萧景呈叹了口气,对傅柔说道:“为今之计,就暂时拖延她,能利用多少是多少。” “至于英国公手里的兵权,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傅柔抬眼看他,“南昭君怎么办?” “用。” 萧景呈的目光,逐渐聚起了几分杀意,“若是有天实在无法为我们所用,那就想办法,杀掉。” 他宁可,南昭君的一身本领,被埋没在黄土里。都绝对不能,让她成为太子手中的一把利剑! 萧景呈突然变狠的脸色,正如外面突然变了的天。 傅柔听他这样说,心里总算放下了。 无论如何,南昭君那个女人活着,对她来说总是眼中钉,肉中刺。唯有她死掉,她才能彻底的安心! 傅柔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萧景呈,她很多时候,都觉得南昭君的行事风格,像极了当初的云昭君! 只是,那时候云昭君傻,被萧景呈和她骗的一愣一愣的,对他们的话简直言听计从,是个非常好掌握的女人。 可南昭君完全不一样。 她,如果不是盟友,就是个特别危险的敌人! 晌午刚到,天空就乌云密布。 黑云间穿过紫色的闪电,距离地面很近,看起来,仿佛是从人家的房顶上划过去的。 傅柔爬到离王府的角楼上,俯瞰远方,她突然发现,有一道闪电,一直在皇宫的上空盘旋。 与此同时,正在闭目养神的南昭君,骤然睁开了眼! 她卜了一卦,卦象十分混乱。 南昭君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卦象了。 她盯着卦面,想起前两日,萧寒珏说他最近每天都要进宫。这惊雷的方位正是——皇宫的方向! 南昭君的脸色立刻变了。 萧寒珏有难! 南昭君顿时什么都顾不得,要去救萧寒珏。就在她急匆匆往外走的时候,一个人也在着急忙慌的往里奔。 两个人在门口撞到了一起。 南昭君刚要发火,就瞧见萧景呈捂着脑袋,神色痛苦的瞪着她,“你这女人,脑袋是铁做的吗?” 南昭君没空搭理他,推开他就往外走。 “站住!” 任由萧景呈怎样叫喊,她都不予理会。 还没走出多远,就下起了豆大的雨点。 南昭君瞬间淋成了落汤鸡,但她却不以为然,仍旧要往外去。直到萧景呈拿着伞追上来,“你给我站住!” 他气急败坏的,撑伞到她头顶上,“干什么去?本王喊你,你都没有听见是吗?” 南昭君一张小脸苍白,语气带着不悦,“别阻挡我。” “本王知道,你要进宫是?” 南昭君眼神微变。 萧景呈继续说道:“大家都瞧见了,那道闪电是冲着皇宫劈下去的。太子人在御书房,你想去救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南昭君觉得,萧景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怎么酸溜溜的? 一定是她会错意了! 这男人不喜欢她,对她,只有某种奇怪的占有欲! 南昭君一动不动的,似乎默认了。 萧景呈心里憋着一口气,嘴上却转而说道:“你担心他,本王担心父皇,这样,本王带你进宫。” “用不着……” “你自己进不去的,你什么身份?” 萧景呈这话虽然不好听,却说得南昭君顿时清醒过来。 她当然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但眼下,似乎随他进宫是最快的方式。 沉默了片刻,南昭君才怔怔的开口,“你若敢耍花样,我就当场毙了你。” 她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萧景呈就带着南昭君,快马加鞭,赶到了宫门口。 他出示令牌,顺利就进去了。 “御书房在这边,你随我来。” 这一路过去,头顶上空的那团黑云,愈发压沉得厉害。 随时能看到紫色的闪电。 皇宫,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护驾!护驾!” 皇帝在众人的保护下,登上了摘星楼。 南昭君站在下方,眉头微皱,她飞快告诉萧景呈,“不能去最高的地方,要往地势低的地方躲。” 旋即她想到什么,语气凌厉:“皇宫有没有地下暗室?!” “酒窖!” 萧景呈深知南昭君有本事,这时候她说的话,他全然相信! 南昭君仔细看,在那些慌张晃动的人影里,并没有发现太子的身影。她压低声音,叮嘱道:“萧景呈,你去把你老子喊下来。不管用什么法子,别让他站在上头等雷劈!” “那你去……” 他后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南昭君的身影就消失在雨幕中! 萧景呈不敢耽误时间,径直上了摘星楼。 今日这功劳,必须要记在他头上! 大雨倾盆。 南昭君拦住一个逃窜的宫女,“福宁殿在哪边?” 宫女惊魂未定,指了个方向。 南昭君松开了手,立刻往那边去! 第112章 我们再想一想 当今皇后,虽说并非萧寒珏的生母,但作为他的母后,又是长年卧床,如今宫中出事,萧寒珏必定会在她的身边! 所以,方才在人群里,南昭君没有找到萧寒珏的身影,就猜到他会在皇后所在的福宁殿! 等南昭君找过去的时候,果然发现了萧寒珏! 偌大的宫殿,只有他和皇后两个人,他正在背着皇后往外走。 南昭君立刻迎了上去。 雨势很大,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别出来了,让皇后在宫里待着,我保证,不会有事的!” “你拿什么做保证?” 重生以来,南昭君还从未见到过,萧寒珏的一身白衣,染上污泥。 他长靴踏在泥地里,衣衫到处都是泥点子。 唯有那一身清冷出尘的气质仍在。 南昭君拉住他手臂,用力将他往房檐底下带。 其实她的力气微不足道,萧寒珏稍微用力便可挣开。但她非常坚决,让他无法抗拒。 进了檐下,雨声小了些。 萧寒珏脱下自己外面的长袍,盖在皇后的身上。 南昭君四下望了望,问他:“伺候的宫人都哪去了?” “跑了。” 半个时辰前,那到奇怪的雷电,就在皇宫上方盘旋。 一时间,众说纷纭。 皇宫要遭雷劈毁灭的消息,顿时在宫中散开了。 命都要没了,谁还不跑? 萧寒珏赶过来时,皇后的寝宫里,已经一个人不剩了。 南昭君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目光沉沉的看着萧寒珏,迟疑着问道:“殿下,你相信我吗?” 萧寒珏沉默。 相信,肯定是相信的。 他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他对南昭君,虽然嘴上还说着怀疑,但心里,早就将她当成了可信任的朋友。 或许,那份感情还要更强烈些。 不等他回答,南昭君就紧紧咬着牙关,脸色严肃起来,“你带皇后回宫去,我有办法,让这雷转危为安!” “什么法子?” “来不及说了,你信我!”南昭君眉头紧皱,“就这一次,如果我失败了,我们就一起死!” 不是他们两个,是在这皇宫里的,所有人。 这一刻,萧寒珏的心头突然有些释然。 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些。 他举目,望着近在咫尺的黑色云团。 那道紫色闪电,游龙般在其中流动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劈下来。 自古便有人被雷劈死的事,且不在少数。 但这冲着皇宫来的惊雷,属实罕见。 萧寒珏顿了顿,忽然笑道:“好!” 他和南昭君联手,将皇后搬回了原来的地方。南昭君摘下自己的檀木手串,戴到了皇后的手腕上,声音轻柔:“皇后娘娘,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王皇后早已被吓得说不出话。 可听见了她的声音以后,心神莫名就安定下来。 那串檀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似乎也有安神的作用。 “你们去。” 卧床多年,王皇后静心礼佛,她早已看淡了生死。 如今太子与这陌生的女孩,却给了她另外的某种希望。 南昭君拉着萧寒珏疾步往外去。 她边走边说:“皇宫有没有什么青铜器?最好是,特别大的那种!” 萧寒珏很快回答,“在观象台。” 监测天文,一般都是神宫所做的事宜。皇宫这里,只设置了些简单的观象台,没有实质上的作用。 所有人都在拼命往外跑,唯有南昭君和萧寒珏,逆着人流,往皇宫最中心的位置去。 观象台光秃秃一片! 除了那个几丈高的青铜大鼎外,再无其他的东西。 南昭君盯着那个大鼎,缓缓勾起唇角。 有一瞬间,雨雾似乎在她周围停顿住了。 萧寒珏侧眸看她,眼神复杂,“你到底想干什么?” “引雷。” 说白了,南昭君想不到其他的好办法。她就是想利用这个大鼎,把天空那道紫电给引到地底下。 只是这种事,她从未尝试过。 古往今来,也没人敢那样去做。 萧寒珏微怔,“你不要命了?” “你的命最重要。” 南昭君清秀的面庞上,浮出一丝冷酷的神情,“我需要你助我,但过程艰辛,必要时,还请保住殿下的性命!” 事发突然。 一系列的变故令人措手不及,就连向来稳重的萧寒珏,在听到她这样一番话时,都为之震撼。 她说的引雷的意思,他都明白。 理论上是可行的,只是从来没有实践的例子证明。 换句话说,生命就这一条。 南昭君是拿自己的性命在赌! 萧寒珏眼神冰冷,抬袖拦住她,“这样太危险,凡事都有另外解决的法子,我们再想一想!” “没有时间了。” 南昭君抬头,望着天空越来越近的闪电。 她指着那道如同游龙般,看起来非常敏捷的紫电,面容凝肃,“紫电千百年难遇,你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萧寒珏摇头。 南昭君深吸一口气,她整个人在风雨中飘摇,那双眼眸,却透着坚定,“都说神仙历劫,是经历天雷之劫难。而这紫电,是专门用来斩杀帝王的。” 这话若是放在寻常,简直就是大不敬之罪! 然而在当下,却完全映照了! 总之,紫电是不祥之兆。 今日的南昭君,看起来似乎有所不同。 萧寒珏看着这样的她,心中涌出些许不安的感觉。 还不等他说什么,南昭君身形一闪,已然到了铜鼎下方。 她回身,朝萧寒珏招手,“殿下,这边!” 同时,摘星楼上。 萧景呈护在皇帝身侧,俨然一副孝子模样,“父皇放心,此次劫难,必定能安然渡过!” 萧风渡冷哼了声,这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有几个办实事儿的人? 不过,今日突然发生这般重大的事,倒是只有离王进宫来伴驾了。 慌乱之中,有几个嫔妃哭得眼泪汪汪,听着头疼。 雨声原本就够扰乱人心了,她们还在添乱! 萧风渡强撑着精神,压下眼中的烦躁,对萧景呈道:“若此番皇宫安然无恙,你便去查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天气说变就变,还引来了毁天灭地的惊雷,这背后,必定有人作祟! 第113章 救她的命 都什么时候了,皇帝心里惦记的,居然还是这种事?萧景呈都觉得无语! 但他表面上答应的非常诚恳,“父皇放心,等平安渡劫,儿臣定当会查清楚一切!” 萧风渡抬起头,临危不乱的望着眼前天翻地覆的景象。 太平盛世,为何会发生这般诡异之事? 紫电,是专斩昏君的! 皇帝身后的人群,全部屏住了呼吸。 萧景呈紧张的看了看外面,风起云涌,那道闪电,似乎有劈下来的趋势了! “父皇小心!” 他张开双臂,挡在了萧风渡身前,厉声吼道:“老天,你若有任何惩罚,就朝我来,放过我的父亲!” 这一刻,他说的是寻常人家的父亲,而并非父皇二字。 让萧风渡的心中,说不动容都是假的。 轰隆隆! 惊雷声乍起,人群爆发出尖叫,所有人都面如死灰,毫无办法。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紫电迫近!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紫色的闪电划破天际,原本朝着摘星楼去的,却突然调转了方向。 所有人大吃一惊! 萧风渡眯起了眼眸,震惊得浑身颤抖。 “这雷电……” 雷电是朝着观象台的方向去的! 那边不知是何情况,他们只看到,紫色的闪电如同龙卷风一般,旋卷、聚拢,最终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动,大地归于平静。 天空,阴云逐渐散开。 方才整个摘星楼都在晃动,似乎是地震了。萧景呈痛呼一声,拼命将皇帝护在了身后。 饶是如此,萧风渡的头发还是被烧焦了一截! 但他不愧是一国之君,很快就回过神,看向萧景呈,“老七,你看天色,是不是放晴了?” 萧景呈放眼望去,“是,父皇至圣至明,定当安然无恙!” 反正现下都已经平安了,他肚子里那些吹捧的话,一股脑的全都吐露出来。 皇帝扫了眼人群,脸色不由得阴郁起来,“太子何在?” 无人回话。 萧景呈趁乱跪下,低头说道:“父皇息怒,惜命乃人之常情,太子乱了阵脚,也是情有可原。” “糊涂!” “太子殿下也许有苦衷,还请父皇事后明察。” 他越是这么说,萧风渡就越是来气。 关键时刻,他性命垂危,太子却不见人影? 他拂袖,怒目厉喝:“摆驾回宫!” 萧景呈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俨然一副在给太子求情的样子,他这样做,无疑在激起皇帝的怒火! “谁求情都没有用,派人去寻太子。一旦找到,传朕的旨意,让他在东宫面壁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门!” 萧景呈冷笑。 这惩罚未免太轻了? 皇帝气的拂袖而去,他连忙追上。 另一边。 青铜的大鼎,已经被劈成了几半。 南昭君的衣裙烧得焦黑,她倒地不醒,面容一点活人的气息也没有。 萧寒珏在她旁边,率先睁开了眼。 “君儿!”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愿承认,自己对南昭君的情谊,早就已经非同一般了! 他无数次,在南昭君身上,都看见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只是,他不想把任何人当成谁的替身而已! 引雷之时,南昭君答应的好好的,允许他帮忙。 可在最关键的时刻,她却一把推开了他! 哪怕自身难保,她都要拼尽力气,保全他的性命! 萧寒珏把南昭君抱在怀里,意识仍旧有点懵,他拍打她的脸蛋儿,发现她身上温度低得惊人!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 萧寒珏压下心头的震撼,抱起南昭君,就朝着外面狂奔。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这般失态过了! 萧寒珏心下紧张,他不知道要往那边走,但他清楚,自己要带着南昭君,去神宫! 普天之下,能救她的,恐怕只有那位大祭司了! 紫电过境后,皇宫可以说一片狼藉。 萧寒珏抱着南昭君,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人。却在即将要出宫门时,被拦住了。 “让开!” 为首的御林军一脸为难,“殿下,这……” “这是陛下的口谕。” 萧景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自御林军的后方踱出。他动作优雅,慢条斯理的,和太子的狼狈成了对比。 这一刻,萧景呈觉得自己在萧寒珏的面前,才是彻底抬起了头。 他盯着萧寒珏,咬牙切齿的意味,很明显了。 “太子殿下,如果本王没看错的话,你手里抱着的,应该是本王的王妃?” 萧寒珏双目猩红,“让开!” “是本王没说清楚吗?”萧景呈面上浮出讥诮,“父皇口谕,命你即刻去大殿见他!” “放下王妃,随御林军去见父皇!” 萧寒珏犹豫了。 萧景呈不由得嘲讽,“太子殿下,你苦心经营的一切,可千万不要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在父皇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人在哪里?他都找不到你的人!如今劫难过去,你竟还不愿去给父皇请安?” “作为一国太子,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责任!可你看看如今的自己,你还有半点太子的仪范吗?!” 萧景呈字字珠玑,专门往萧寒珏的心坎上戳。 萧寒珏整张脸毫无血色。 他抱着南昭君的手,微微颤抖着。 不愿松开。 可是,他不得不放开! 萧景呈趁机说道,“你放心,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会照顾好她。殿下,将人交与臣弟!” 方才还呼来喝去,一口一个本王的萧景呈,突然转变了态度。 静默了一会儿,萧寒珏摇头。 他抱着南昭君朝外走去。 而萧景呈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没有抓住任何人。 不过,他并不觉得吃亏。 太子今日选择出宫,那就别怪他,在背后疯狂捅刀子了! 萧寒珏从皇宫一路狂奔,到了太子府,惊慌的眼神中,仍旧带着几分迷茫,“金璃何在?” “属下在。” 金璃进来,立刻闻到一股子烧焦的奇怪味道。 待看清除被雷劈过的南昭君以后,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殿下,这……” 萧寒珏低声吩咐,“你拿上本宫的令牌,立刻送她去神宫。就说本宫恳求,祭司大人救她的命!” 第114章 你们眼里可还有我? 夜幕降临。 皇宫一片灯火辉煌。 萧景呈美滋滋的从宫里出来,上扬的嘴角,都快划到耳朵根儿了。他正要上马车,忽然瞧见远处一匹快马奔来! 那是太子! 萧寒珏去而复返,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就折返回来。关键是,他的身边并不见南昭君的影子。 难道她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萧景呈就有点心浮气躁。 他是希望那女人早点死掉没错,但若是这么突然,其余事宜,他根本就来不及准备,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萧寒珏目不斜视,虽说一身狼狈,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 这让萧景呈十分嫉妒! 他表面上,却笑意盎然的迎上去:“太子殿下——” 哪知道,萧寒珏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朝着宫里去了。 萧景呈才在皇帝面前,费尽心思说遍太子的坏话,这才让皇帝厌恶起太子。正是关键时候,太子若是面圣,改变了圣意,那就完了! 见状,萧景呈连忙追上。 萧寒珏撩袍,跪在御书房门外。 “父皇,儿臣求见!” 萧景呈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犹豫着,最终没有上前。 谁都看得出来,今天父皇的心情不好。 这时候,谁要是上赶着刷存在感,哪怕是说错一个字,那可都是冒着非常大的危险。 他应当见好就收。 毕竟,今日之事最大的赢家,就是他离王了。 萧景呈心情不错。 他也不管太子跪在这里,皇帝会不会见他,他哼着小调儿,得意的出了宫去。 萧寒珏这一跪,就跪到了深夜。 白天那诡异的雷电,注定会扰得整个皇宫都不得安宁。 萧风渡从御书房出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子,怒斥一声:“你还有脸来见朕!” 萧寒珏跪地不语。 皇帝发怒,外头服侍的宫女和太监,纷纷都吓得跪到了地上! “你给朕滚进来。” 萧风渡撂下这几个字,转身回到御书房。 太子随他进去,很快,里头就传来了咣里咣当砸东西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皇帝的怒斥声。 这时,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左右瞧了瞧。 他趁没有人注意,转身溜了。 御书房内。 萧风渡砸了心爱的青花瓷瓶,满脸的痛惜,他看向太子的目光,却完全没有一丝严厉。 他扫了眼外面,意有所指,随后低声询问,“白日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皇,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儿臣会将今日之事,写在奏折里,呈给父皇看个清楚。” “那你,你可有受伤?”萧风渡怔怔的问道。 萧寒珏摇了摇头。 他便又继续演起发怒的戏码,拿起桌上的青玉砚台,啪一声摔在了地上,“混账东西!” 说罢,萧风渡与萧寒珏对视了一眼,他坐回龙椅上,怒道:“来人,将太子送回东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父皇,请听儿臣解释——” 在别人看来,陛下根本就不给太子解释的机会。 太子不过是白跑了一趟! 宫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离王府。 那通风报信的小太监,从傅柔手里接过赏赐,乐得嘴皮子都合不上了,“多谢夫人,多谢王妃!” 傅柔听到这称谓,脸色立刻好起来。 她从盒子里多取出来两块碎银子,扔到了他面前,“行了,你日后在皇帝身边多长点心思,我和王爷这里亏待不了你。” “是,小的告退了!” 傅柔回到堂中,萧景呈不知想什么正在出神。 她轻声道,“都打点好了。” 萧景呈回过神来,看着她笑道:“看来,还是得听你的。” “这么多年,本王压根儿不敢在父皇身边安插眼线,都不知错过了多少有用的消息。” “如今,还是要胆子大一些。在宫里有自己的人脉,方可好办事。” 傅柔端起茶杯,不以为然的说道:“早听我的,王爷早就不止是坐在离王的位置上了。” 萧景呈没有说话。 他早就知道傅柔的胆量大,却不想,她竟然远比自己想的要深! 这样的女人,能够死心塌地跟在他身边,为他生儿育女,倒是一件好事。若是反之的话,想必傅柔也会成为南昭君那样讨厌的对手。 讨厌,又干不掉,这就很头疼了。 想起南昭君还不知死活,萧景呈的脸色有些难看。 “王爷,王爷?” 傅柔叫了他几声,都没听见似的,气得她伸手,用力掐在了他的胳膊上,娇嗔道:“王爷!” “嗯?” 傅柔不悦道,“究竟怎么了,你从皇宫出来,就很奇怪。明明看着高兴的样子,却一直在走神。” 她顿了顿,阴沉个脸,“王爷该不会在想女人?” “没有。”萧景呈否认,迟疑了下,才将宫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傅柔。 傅柔听后,连忙起身向外去,“我去一趟神宫!” “这么晚了,本王派人送你去!” “不用!” 傅柔说话间,人已经来到了后院马厩,牵出萧景呈跑得最快的那匹汗血宝马。她身手敏捷,很快骑马消失在夜色中。 萧景呈盯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说,这都是两个多月的身孕了,不说头三个月最不稳定吗?虽然从未有过儿女,可萧景呈也听人提起过,这孕妇的孩子能不能保住,全看这前仨月。 若是三个月后,胎象依旧稳定,那这孩子多半就能平安降生了。 可看看傅柔,她这般利落的动作,哪里还像个孕妇? 萧景呈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坐在椅子上,静默片刻,脸色阴郁的吩咐道:“来人,把红笺叫来。” 神宫。 傅柔快马加鞭,赶过来时,却还是被拦在了门外。 她拿出自己的神女令,下令道:“让我进去!” “这是祭司大人下的命令,除了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为什么?!” 那两个侍者便沉默了。 傅柔望着即将放亮的天边,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十二个时辰内,我来过两次,都被拦在了外头。” “作为神宫未来的继承人,你们眼里可还有我?!” 第115章 应当谢你 无论傅柔如何质问,神宫的侍者都像是没听到一般,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气得傅柔怒斥,“你们今日瞧不起我,迟早有一天,我会叫你们后悔!” 她怒气冲冲的离开。 走了没多远,忽然转过身,看向一棵树后。 傅柔眯起了眼,幽幽道:“出来!跟踪我,你还差些火候!” 那棵树后没动静。 过了一会儿,夜绫纱才扭扭捏捏的出来,耷拉个肩膀,声音弱弱的,“二表姐,你怎么知道是我呀?” 傅柔面色微变。 夜绫纱想到什么,连忙捂住了嘴巴,改口道:“呸呸,表姐,是表姐!我一时口误,说错了。” “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傅柔仍旧没好气。 “表姐,你别生气嘛。”夜绫纱还以为,是自己又嘴快喊了她二表姐,这才让傅柔生气的,连忙安抚道。 傅柔看着她,忽然想到什么,问:“对了,你是不是在神宫有个相好儿的?” 这话一出,夜绫纱顿时脸红起来,“哪有啊!” “清越,他的名字叫清越。”傅柔记得很清楚,清越是绛尘大祭司身边的神侍。当初夜绫纱一心想找个男人嫁了,就看上的他。 夜倾澜小脸泛红,好半晌才说道:“上次表姐你出的主意,我都,我都没敢那么做。不过,我和清越目前是好朋友。” 闻言,傅柔一声嗤笑,“男女之间哪有什么朋友?” “反正就是啦!” 傅柔瞧着夜绫纱这副模样,就知道她跟清越的关系非同一般。这女孩子虽然有点愚蠢,但委实可爱。 清越禁欲已久,说不定,他就喜欢夜绫纱这样的。 不过,傅柔才不管他们两个怎么搞到一起的。 她眼下,有需要利用夜绫纱的时候。 “绫纱,你在这儿是盯着我?还是在等你的相好儿呢?” 见无法改变她的称呼,夜绫纱干脆就放弃了,她老实回答:“原本是来等清越的,他说天亮时树林见面。但是我来到这儿,就看见表姐了。” 说到这里,她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傅柔有些不耐烦,“你有话就说。” “那个,表姐,我昨儿就见你来过了。” 她都瞧见了? 傅柔冷笑一声,丢脸这种事,对她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了。 她自认为脑瓜子拎得清,只要没有产生切实的伤害,那她就可以完全无视。 缄默片刻,傅柔又问:“你的清越小哥,是不是要出来了?” “对啊。” 今天的傅柔,看起来非常奇怪。 让夜绫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傅柔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底一片深邃,“作为你的表姐,应该关注一下你的终身大事。这样,我帮你把把关!” 夜绫纱:“……” 她好好的约会,就这么被搅乱了?! 此时,神宫的最高点,月宫如同空中楼阁一般缥缈。 云雾缭绕的花园里,软塌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 南昭君似乎听见了那声叹息! 她抬头去看,便瞧见一抹紫色的华贵身影。 降尘祭司端坐在百花间,淡漠的看着她。 有一瞬间,南昭君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在祭司面前,任何人都无可遁形。 犹豫片刻,南昭君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朝他跪了下去,“神女云昭君,参见绛尘大人!” “你回来就好。” 绛尘脸上戴着半扇面具,只露出一双薄唇,和尖细的下巴。 一时间,南昭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时隔三年,两个人重新见面,她却已经换了身份。 她咬紧了嘴唇,微微低头,低声喊了句,“师父。” 这声音轻不可闻! 绛尘大人语气带着几分冷意,“既是活着,便好生珍惜自己的性命。你若再拿自己这条命当儿戏,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你!” “君儿明白,多谢师父教诲。” 这场师徒之间的见面,来的猝不及防! 南昭君根本就没有准备好。 她低着头,半天都没有抬起来。 脑子里冒出来的画面,是她还是一缕魂魄时,看到的那抹跪在殿堂中间的模糊身影……莫非是师父? 南昭君深呼吸一口,正要询问,抬头时,却突然发现面前早已无人! 她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去。 被雷劈过的身体,好像失去了全部力气。南昭君每走一步,都觉得分外艰难。她踉跄着到了月宫门口,日出东方,刺目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 恍惚间,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臂挽住了她的腰肢! “我来晚了。” “抱歉。” 萧寒珏的声音,似乎一瞬将她拉回了人间! 南昭君微微一惊,“太子殿下?” “你怎么来了?” 萧寒珏将她放在马上,双臂轻放在她身侧,声音温润,“我应该在这里陪你,只是被耽搁住了。” “没什么啊。”南昭君表示毫不在意,“我能在神宫获救,也是殿下安排的?你救我一命,我很感激了。” 她看不到身后,萧寒珏的眉头拧了起来。 “你我之间,定要这般生疏么。” “嗯?” 南昭君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他是想说什么? 萧寒珏轻哼一声,叹道:“坐稳,本宫送你回去。” 南昭君伸手拉住一半的缰绳。 他这样讲话,才是正常的语气嘛! 方才那样,弄得南昭君心里犯起了嘀咕。她有点想太多,却又不敢深思! 一方面,她担心是自己自作多情。 另一方面,这辈子,她从来没觉得,配得上萧寒珏!甚至她重生以后,就没有想儿女情长这档子事儿。 她南昭君想做的,就是帮太子殿下,顺利继承皇位! 助萧寒珏拿回,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至于别的,她还没有想过呢。 不到半个时辰,萧寒珏就将南昭君送到了离王府门口。 她:“……” 罢了,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太子殿下真是细心啊! 南昭君下了马,眼里还仍旧是掩饰不住的嫌弃。她福了福身,动作假的可以忽略不计,“多谢太子殿下了。” 萧寒珏好笑的看着她,“本宫应当谢你。” 第116章 怎么谢我 “那殿下打算怎么谢我?” 萧寒珏还没凯酷,南昭君就摆了摆手,说道:“罢了,我也没想要你什么回报。就先记我个人情,也许哪天,我还要请殿下帮忙!” 萧寒珏:“……” 末了,他也只是莞尔一笑,道:“好。” 他毫不犹豫的提动缰绳,转身离开。 南昭君回头,看着离王府高大的金色牌匾,她打心里的抵触! 换做几个月前,她都不会有这样的心情。 可就是差一点离开,又被她失手破坏,最终只能继续困在这里,这令她的心中十分不爽! 南昭君告诉自己,“只是暂时的,很快,就可以送萧景呈去见阎王了!” 她要让萧景呈亲眼看到,他自己这座离王府,是如何兴起来、又是如何衰败下去的! 南昭君深吸一口气,抚住心口,闷头进了王府。 也不知道怎么了,今日府里头的下人,见到她竟然都如同见了鬼一般,纷纷露出惊恐的神情。 就连金牡丹看她的眼神儿都变了。 不过,她们两个都是太子的人,也算是盟友,金牡丹就悄悄的来问她,“喂,小君,你不是死了吗?” 南昭君:“……” 金牡丹一张小脸儿皱成了包子,“离王说的,他说你被雷劈死了。” 南昭君眯起眼,“他真是这么说的?” “何止啊。”金牡丹煞有介事,“他还说,你是因为坏事做尽,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说昨天那道诡异的紫电就是冲着你来的……” 南昭君打断她,“行了,我知道了。” 她扭头朝着清水苑走。 阁楼上,南昭君卜了一卦。 这卦象上的显示,和她所料的完全相同。 昨天那道紫电,不是冲着皇帝去的,而是冲着太子! 自古以来,紫电都是传说中的天降惩罚。 并且,只斩昏君。 身上有龙气的人除了当今陛下,就只有皇储、未来的皇帝萧寒珏了。 何况,昨天南昭君想以自身引雷。她只是想让萧寒珏帮忙,不想那紫电奔着他就去了。 关键时刻,她来不及多想,行动上远比脑子的反应要快。 她替萧寒珏生生挡下了紫电! 那一刻,南昭君意识溃散,她以为自己又要死了。 果然,即使重活一世,她能改变的,仍旧不多。 但意外的是,她奇迹般的生存下来了。 回来的这一路,她都在思考,到底是为什么? 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答案。 那就是当初,她替萧寒珏解寒毒时,中途出了岔子,她情急之下,将那剩余的至寒之毒,封在了自己体内! 这件事她谁也没有告诉。 哪怕是萧寒珏,他都以为她早已将那些毒素消化掉。 然而,她非但没有彻底清楚寒毒,反而还将它留在了自己的身体里,永远不会发作罢了。 划拉一声,楼下的门被人打开了。 南昭君眼前的卦象瞬间消失。 她回过神,走到楼梯口,就瞧见了萧景呈站在楼下。 南昭君不禁皱起眉头。 “你竟然没死。” “南昭君,雷都没能把你劈死,你这命可够硬的啊!” 萧景呈这话虽然难听,但他的嘴角,却极其古怪的扬起了一抹弧度。 南昭君耸耸肩,往楼下边走边说:“我没死,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要向某个人报仇呢?” “大仇未报,我岂可含冤而终?!” 原本她轻描淡写的语气,不知怎的,落在萧景呈的耳朵里,就徒添了几分凛冽的杀意。 轻飘飘的,却足以致人性命。 南昭君一步一步往下来,萧景呈的脚下,却不由得向后退开些。 他一直退到门口,这才停住,认真的看着她,“没死也好,否则英国公那边,本王还不好交代呢!” 南昭君轻嗤。 这男人依旧面不改色,“还有,本王找你有正经事,差点忘了。” 南昭君坐到椅子上,扫了他一眼,“你说。” “本王……” 萧景呈迟疑着,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本王问你,会功夫,但有身孕的女人,是不是像普通妇人那般注意?” 听到这话,南昭君的眼神微微一闪,冲萧景呈勾起了唇,“王爷说的,该不会是你那位姓傅的云侧妃?” 这话顿时让萧景呈的脸挂不住了,他想发火,转而想到自己有求于这女人,便忍住了,只道:“那你别管,回答本王便是!” “除却傅柔,还有谁能让你问出这种问题啊。”南昭君对此嗤之以鼻,意味深长的问道:“你怀疑傅柔假借怀孕之名,骗你呗。” “本王可没说这话!” “那还有谁肚子里有你的种?”南昭君咂舌,“这种事儿,若是被傅柔知道了,都得连人一起打死,哪会留到被你发现。” 萧景呈:“……” 她倒是了解傅柔! 南昭君越是这么说,萧景呈的心里就越是犯嘀咕。 怀孕的事他知道的不多,都是道听途说。若是找了熟悉的大夫去问,他怕传到傅柔耳朵里,到时候更加难办。 于是他就想到了医术高超的南昭君。 就因为她不是自己人,她对傅柔、对他这个王爷,都根本不屑一顾,萧景呈才放心来问。 他沉吟了片刻,干笑道:“你只需回答本王的问题,日后在王府里,本王绝不再为难你。” 南昭君冷笑,“首先,我不怕你。” “其次,我没义务给你解答任何问题。” “你……” 萧景呈一个字没说完,南昭君扭头就要上楼。 只是她的动作停顿了下,没有回头,淡声说了句:“王爷若是真怀疑,想个法子试探她就行。何必来问我?” 萧景呈气得咬牙切齿,“你这女人,太拿本王不当回事了!” 不过,她有一点说的很对。 试验一下不就行了? 萧景呈面色阴沉的朝外面走去,一直到傍晚才回。 他从外头给傅柔买了她最爱吃的绿豆糕。 傅柔捏了一块,浅尝了口,忍不住把剩下的几块都吃了。 两个时辰后,她打算沐浴更衣,就寝歇息。 哪知道,萧景呈转头冲着她就质问道:“你肚子没事吗?” 傅柔不明白他的意思,满头雾水:“王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117章 假肚子 萧景呈很想质问她,到底为什么要骗他? 他冷静了一下,语气淡漠的说道:“这绿豆糕里,加了大量的红花,你知道的,那是落胎的药!” 傅柔的脸色顿时变了,“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根本没有身孕!”萧景呈气得要爆炸,却还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柔儿,你竟然欺骗本王!” 从她称自己有了他的孩子以来,他为此做出了多少让步?向陛下请旨,先让她做王府的侧妃。 在萧景呈心里,他虽然从未说起过,可是对傅柔的愧疚,是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 他总觉得对不起她。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第一时间站在她的面前,替她阻挡一切!为了让这个孩子顺利出生,他对傅柔,可谓是言听计从了。 可谁能想到,她的肚子竟然是假的?! 傅柔原地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原来,王爷竟用这样的法子试探我?” “是你自己漏洞百出了!” “呵呵。”傅柔笑容惨淡,她抚摸住小腹的方向,轻声道:“当初断定我怀孕的,可是宫中的太医。” “我好像一直就没有说过什么?” 萧景呈此刻心情复杂,他觉得傅柔不见棺材不掉泪,便让人去宫里,把刘太医给请了出来。 当初就是他前来问诊,说傅柔怀孕的。 刘太医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离王让他看侧妃的脉象,他就隔着丝帕摸了摸,说道:“没毛病啊,侧妃这就是喜脉啊。” 萧景呈登时呼吸一滞,“你莫不是老眼昏花了?!” “你再给本王仔细瞧瞧!” 刘太医老脸一红,他是宫里的老人了,平日里伺候的都是后宫的那些嫔妃了。后宫利用子嗣争宠的事儿还少吗? 他甚至可以说,自己简直成了妇科圣手! 没想到了离王这里,他竟然受到了如此大的折辱! 刘太医颤抖着行了个大礼,道:“王爷,您若是信不过,大可去找了别的大夫来!老夫的手艺就到这了,恐怕帮不得您了!” 萧景呈这人,不喜欢把任何对他来说,有可能有用的人或者事做绝。他让人上了茶,对刘太医笑道,“没有,本王最近火气大,还请太医见谅。” 刘太医轻哼了哼,没说话,也没碰那茶水。 萧景呈只得道:“来人,送刘太医回宫!” 闹了这么一出笑话,萧景呈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 他甚至都不愿意看傅柔一眼。 房间静默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被听见。 傅柔垂眸望着地面,她在想,眼下要怎么办? 她有两个选择。 第一,就是她装作流产,将这件事嫁祸给别人。可嫁祸给谁好呢?赖在萧景呈的头上,这男人没有心,他自私的全部心思都只有自己。 恐怕过不了几日,他那点根本就不值钱的愧疚,便会烟消云散。到时候,她无异于得不偿失。 这第二条路嘛,就是她“坦诚”相待。 事已至此,萧景呈又是个好面子的男人。 他除了继续跟她妥协,伪装,还能怎么办? 萧景呈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早就被她拿捏得死死的了! 与其说,她傅柔上位需要仰仗着他,倒不如说,是他们两个相互牵制,相互制衡而已! 傅柔如是想着,便坐到了椅子上。 她的面庞,早已没了方才的那丝慌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让萧景呈猜透的神情。 傅柔眼里流露出一抹嫌弃,“是,我的确没有怀孕。” 话落的瞬间,萧景呈眼里掀起滔天的怒意! 只是这恼火还没烧起来,就被傅柔冷冰冰的话给浇灭了,“我骗了你,你有什么法子呢?” “事到如今,你总不能对外头说,我的侧妃没有怀孕,她假装怀孕骗了我,这样的话?” 萧景呈难以置信的瞧着她,“你……” “我们从前的感情非常甜蜜的,王爷,你说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味道呢?” 傅柔轻轻打断他的话,多愁善感道:“这么多年,你知我境遇艰难,却从未想过帮我改变什么。” “我想要的,都是靠自己去争取。” “所以,我耍点手段怎么了?” 她咬着红唇,心里生出委屈来,“你是我的男人,却同那些世家嫡庶子女一般,亲近我是别有目的。” “本王……” 他想开口解释什么,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傅柔沉眸,眼底闪过一道情绪,“我努力学习巫术,就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不愿意被人叫私生女一辈子,我有错吗?!” “王爷,我怀孕也罢,假怀孕也好,反正这件事,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若执意拆穿,丢的可不是我傅柔的脸面!” 萧景呈最在意的,就是他那张伪君子的面孔了。 傅柔字字珠玑,说的萧景呈怒火中烧。换做平时,他早就爆发了,此刻,他濒临发作的边缘,却不得不压着,“你说这么多,却不认为自己有错!” “我就是没有。” 萧景呈愣了一下,抬起手,僵在半空中,迟迟没有打下去。 傅柔纹丝不动的坐在那。 她似乎早就猜中,他根本不敢下手打人。 最终,萧景呈不甘心的收回了手,瞪着傅柔,“本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你竟然会变成这副烂面孔!” 傅柔听着刺耳,皱了皱眉,也没说旁的,“你若是看我不惯了,明日起,我就搬回云家好了。” “你还敢威胁本王?!” “我好话好说有用吗?我态度好,你还不是想打我的巴掌?” “你……本王倒是刚发现,你才是那个牙尖嘴利的女人!”萧景呈额头青筋暴跳,“原以为南昭君已经够令人头疼了,你还作这出儿!” 他猛然提起南昭君,倒是让傅柔的心思一动。 那会子她还在想,怎么突然萧景呈就怀疑自己的肚子了?莫非是有人在背后给他什么暗示? 在离王府除了南昭君,还会有谁?! 她是自己的仇人,并且重要的一点,南昭君的巫术高超! 说不定,她早就看穿了自己这假肚子…… 第118章 送你的 傅柔面色阴沉起来,她早就觉得,萧景呈的心思没有全在自己的身上,感情是,他又和南昭君勾搭上了? 追在他身后的女人那么多,唯有南昭君得逞了。她仗着自己的家世,轻而易举的就嫁给了萧景呈。 然后,突然之间却又不喜欢他了。 这样巨大的落差,让他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也撑不住? 从前的南昭君,上赶着都不会被萧景呈看一眼。如今,反其道行之,却成功的引起他的注意。 高,她真是高啊! 傅柔的心思转得很快,她默默吞下了一口郁气,说道:“随便王爷怎么讲,你要是不喜欢,我马上就走。” “……” 她这么一闹,搞得萧景呈进退两难! 说也不是,不说,他心中有不公平不痛快。 傅柔心里对他的感情,早就淡了。这么多年在外面、在云府摸爬滚打,她自然明白,什么对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男人的感情靠不住。 她不如趁机,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傅柔面色平静,敞开天窗,和萧景呈说亮话了。 “王爷,我不管是谁在背后做坏,说我的肚子是假的。但如果你愿意,我就会让它变成真的。” 傅柔说着,就从腰间取出来一只白色瓷瓶。 “这里面装的,就是可以制造出假怀孕表象的药。” “是我多年前无意间,从一个云游神医手中得到的。苦于没有用到的时候,便一直被我珍藏着。前段时日,才拿出来用。” 萧景呈脸色发青,手攥成了拳头! 傅柔依旧从容的道:“王爷,你生柔儿的气也没用。我们两个要么破罐子破摔,谁也不落好儿。要么就是合作,共赢。” 萧景呈迟疑了。 按说,他被傅柔骗得团团转,这口气无论如何他是咽不下去的。 可她分析的,却又非常有道理。 初冬的夜,寒气逼人。 堂门口吹进来的风,让人头疼。 萧景呈像根木头一样戳在这,相比较他一脸的僵色,傅柔的情况显然好了许多,“王爷,假孕一事,我确实有苦衷,但也不应该。” “可事情都发生了,你追究我的责任可以,那是不是也该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她瞧着萧景呈的面容,心中也在打鼓。 毕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让他顺着她的意思去做。 傅柔叹了口气,“神宫的两位继承人里,唯有我与王爷亲近。她南昭君,无论如何都是个外人,她更倾向于太子。” “别说了!” 原本萧景呈的心情就糟糕透顶,傅柔还专门挑他不爱听的说,这会子,他的脸沉得比锅底还黑了,“你容本王想想。” “行,那柔儿先回去了。” 傅柔走后,萧景呈失眠了一整晚。 他毫无睡意,盯着头顶昏暗的帐子发呆。 为什么漂亮的女人总喜欢骗人呢? 萧景呈扪心自问,他不是个好色的男人。他向来都是把女人,当作争权的一种手段。 南昭君有些话说的是难听,但也都是真话。 他就是想靠女人谋取些福利。 这招几乎百试百灵,唯独这次在南昭君的身上,他隐约觉着,自己有要栽跟头的迹象了! 天还没亮,萧景呈就坐不住了,起床去找了傅柔。 她正在收拾细软。 说来也巧,萧景呈前脚踏进院子,她就和红笺大包小包的,从房间里出来了。 “这是干什么?” 傅柔咬唇不语。 萧景呈上前几步,将她们手里的东西都拿过来,他不悦的扫了眼红笺,“你先下去。” 红笺福了福身,朝外头走去了。 萧景呈不由分说的,扯着傅柔的手腕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你闹什么?给旁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你捏疼我了。”傅柔抽回自己的手,“我在哪里无所谓,你思考好了,随时能找到我。” 萧景呈想发脾气,可他清楚,傅柔这性子,吃软不吃硬。 于是他试探着说道:“昨天你说的事,本王都考虑清楚了。” “本王同意,但这件事,绝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道!” 他后面这句话,语气严肃了几分! 傅柔心里也明白,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对他们来说就越是有利。 她又不傻。 谁会上赶着,把自己的把柄暴露给别人呢? 傅柔心中讥笑。 看来,王爷是将她当作了傻子! 傅柔瞥了萧景呈一眼,说道:“王爷放心。” “这件事,若非王妃姐姐从中作梗,挑拨离间!我与王爷的感情,还不至于分崩离析。” 她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给南昭君泼脏水的机会! 果然,萧景呈摇摆不定的心,更加动摇了,他蹙着眉头道:“她确实知道,你在她面前……” “我会更加谨慎。”傅柔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但是王爷,她,当真不可久留了!” 他当然明白。 可问题是,连天雷都没有劈死南昭君,这是不是说明,那女人很命硬啊! 既然话都说开了,萧景呈的心里纵然有些难受,也被他压了下去。 傅柔说的对,眼前就这一条路可走,他别无他法。 萧景呈看了一眼傅柔,认命般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表现的,如同昨日东窗事发前那般温润了,“瞧你这身上素素的,本王给你打了一副玉镯,剩下的,慢慢给你填补。” 傅柔一愣。 她都明摆着做错事不承认,坑了他还要自己拿利益,他非但没有甩脸子,反而还对自己更好了? 这让傅柔的心里,产生了些许愧疚。 清水苑。 南昭君特意早起,在池边拿着根枯树枝,练了一会儿剑法。 她已经许久不曾用剑了。 前世,她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兵器,却被萧景呈和傅柔扔到了铸剑的炉子里给熔掉了。 重生以来,时至今日,她都没有找到顺手的兵器。 她决定,去萧景呈的武器库里,挑选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 可谁知道,还不等南昭君锻炼完,去萧景呈的仓库,他那个人,竟然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两个方形锦盒。 “虽然本王极其不情愿,但这个,是送你的。” 第119章 放他出来 瞧他这副正经的模样,看起来就不像是撒谎的。可南昭君也不知道哪来的心思,竟然想调侃他,“说出来谁信啊,你眼观六路的还有什么不知道?” 萧寒珏显然没有多大兴趣,他吩咐道:“来人。” “去前院儿瞧瞧,到底是谁来了。” 听他这样说,南昭君才砸舌道:“一点也禁不起开玩笑。” “本宫都要忙死了。”他看着南昭君,忽然想到什么,问她:“你今日过来,你很清闲吗?” “呃,还行。” 一时间,南昭君竟然摸不清楚,他心里怎么想的!但是,看他的眼神变化,她隐约有种自己要被算计的感觉! 果然! 萧寒珏笑容可掬的说道:“既然闲着,那就帮本宫一个小忙。” 南昭君嘴角微抽,“那个,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 “……” 萧寒珏的书房里,奏折竟然已经堆积如山。 南昭君深呼吸一口气,有心力不从心。 她是知道,自己上辈子对不起这个男人。可是重生以来,她恨不得全部心思都放在萧寒珏的身上,只为了赎罪! 她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可是他却……让她把这么多的奏折,都给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 南昭君简直头大。 她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就听见萧寒珏笑着说,“地上凉,你起来,坐到椅子上去。” 南昭君纹丝不动。 她盯着这么多的奏折,忽然疑惑的开口,“殿下,你不都被软禁了吗?为什么还……” 难道说,软禁太子只是假象?! 萧寒珏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一瞬间,南昭君仿佛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如今的处境,要比她想的好了很多。至少从这些小山般的奏折里,就能看出来,皇帝对他,还是重用的! 南昭君想到这点,心里就舒坦了不少。 在明面上,能够与太子为敌的人,所剩不多了。 等她解决完萧景呈那个麻烦,就相当于给太子铺平了一段路,同时,也给自己报了血海深仇。 南昭君现在想想,自己并不急着取萧景呈的一条狗命。就是想让他亲眼看到,他当初从她这里拿走的一起,利用她杀害她才能得到的东西,是怎样失去的! 不多时,前院的下人就回来通报。 “回禀殿下,是裴小姐来了!” “裴泠羽?” 萧寒珏脱口而出她的名字,让南昭君的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不喜欢从他嘴里,听见别的女人的名字。 可是南昭君深刻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她坐在这儿慢吞吞的整理着奏折,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萧寒珏神色淡淡的看向她,“本宫去去就回。” “去了就别回了。” 正要出门的萧寒珏顿住,瞥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没有,我没说话。” 萧寒珏正色道,“这里没有外人,你讲话声音可以大一些。” 原来他真是没听到? 南昭君无语了。 她摇摇头,吐出一口气,“没有,殿下还是赶紧去陪佳人!” 萧寒珏皱紧眉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朝着前院去了。 裴泠羽还被拦在大门口,她的人和官兵打在了一起。她自己竟然还挺有闲心,坐在旁边吃着苹果,看着戏。 余光瞥见那一抹月白身影出现时,她这才收回目光,跑到了他面前。 “寒哥哥!” 萧寒珏严肃的告诉她,“让你这些人都停手,户部的人与皇家官兵互殴,成何体统?” “这哪里算互殴,分明是我的人在暴揍他们这群废物。” 如是说着,裴泠羽倒也叫他们停下了,“行了,收拾收拾残局,把无关人员都给我架到一边去,我要跟寒哥哥说会儿话!” 萧寒珏无奈,“你每次来,都要闹出不小的动静。” “那是!”裴泠羽喜欢穿艳丽的裙子,头发上金光闪闪的,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招摇。 但是却不讨厌。 相反,裴泠羽的性格倒是很讨喜。 清场后,裴泠羽这才走到萧寒珏身前,抬起头笑盈盈望着他,“殿下,你怎么样啊?” “无事。” “听说你被软禁了,我四处打听才知道,那道天降的紫电,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陛下为何要迁怒于你?” 萧寒珏只道:“本宫乐得清闲。” “跟我你都不说实话了。”裴泠羽瞪了他一眼,佯装生气道:“我每次来找你,都要各种吵闹,营造出我不好惹的假象。还得以未来太子妃自称,我以后要是真嫁不出去怎么办?” 闻言,萧寒珏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所以说,你日后不必这样。本宫这边,自己可以解决好,你……” “你是不是有其他更好的人选了?”裴泠羽打断他,叹道:“听说,你与萧景呈的王妃走得很近。” “眼下朝里说什么的都有,对你的名声,可是非常有损失的。” 萧寒珏腰杆儿挺得笔直,一脸正气,“本宫从来都是看重做事,至于那些人怎么传,是他们的事情。” 裴泠羽深呼吸,“可是陛下那边……” “父皇乃明事理之人。” “他要是真懂事儿,就不会将你关在东宫了。”裴泠羽横眉竖眼的瞪他,“你啊,就是不知道争取!” 太子才离开朝堂几天,外头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恨不得每个人都在积极努力的表现自己! 尤其是萧景呈! 他每天一大早的就往皇宫里头跑,到日落才出来。 很多人都在传,皇帝有想要废掉太子的意思,要立萧景呈为太子。 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们,早就踏破了离王府的门槛! 裴泠羽最看不起那些墙头草,她心疼的看着萧寒珏,“你平日里待谁都不薄,可你一出了事儿,就门前冷落的,还有谁惦念着你?” 萧寒珏对此不以为然,他神色淡淡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有时候,太过亲近反而算不上好事。” “我不明白。”裴泠羽摇头,抿住了唇,“反正我就知道,我见不得你受委屈。我这就要进宫,去找陛下,让他放你出来!” 第120章 出头之日 萧寒珏乐了,当她是开玩笑,便叮嘱道:“你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头跑。人家府上的女孩子,都在家绣花弹琴,你学学。” “我学那些做什么,没用的东西。”裴泠羽拧眉,语气添了几分骄傲,“我同她们不一样,我可是跟着寒哥哥做大事的人!” “你啊,说话千万要谨慎些。”萧寒珏不再多言,只嘱咐道:“这几天不要在外面瞎跑,没事就回家看书去。” “我……” 裴泠羽根本来不及把后边的话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气得裴泠羽原地跺脚! “哎!你这个人!油盐不进的!” 在所有人看来,裴泠羽都是热脸贴了太子的冷屁股。可是没有人看到,她在回到自家的轿中以后,脸上的那层戏谑就消失了。 她手上握着一只竹筒,是方才萧寒珏秘密交给她的。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有的冷静。 这些年,外人只看得到她咋咋呼呼的一面,却从来不会有人想到,她这个整日缠着太子,嚷嚷着要做太子妃的人,其实只是萧寒珏的下属。 裴泠羽收好竹筒,掀开窗帘,不悦的嚷道:“走走走,本小姐以后,再也不想来这种伤心的地方了!” 人群中,一双眼睛盯着裴泠羽的轿子离开。 很快,他就趁人不注意,悄声溜了。 在隔着一条街的地方,傅柔脸上带着面纱,在此等候多时。 那官兵的衣服太过耀眼,傅柔便将他带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抬手,自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扔到了他手上,“说,有什么消息。” “一切都正常,就是不久前户部尚书的千金过来,闹了一会子,让太子给撵走了。” 傅柔有些诧异,“她不是好久没来扰太子了?” “是啊,因为那次被太子说生气,就没再来过了。今儿个,是知道太子遭了软禁,她才过来的。” 那人仔细检查了一下银锭子,确认无误以后,塞到了腰间荷包里。 傅柔想了想,对他说道:“太子府的后门儿也有人把守,你能去吗?你留心观察些,主要是半夜时候,瞧着有没有大口箱子从东宫里搬运出来。” “什么箱子?我都没瞧见过。” 傅柔皱眉,“不该问的别问那么多。” “你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她不愿在外逗留太久,会有暴露行踪的顾虑,便快速离去。 萧景呈就在不远处的茶坊里坐着。 傅柔进去后,摘掉面上,露出疑惑来,“王爷,我觉得那些镇守的官兵,都不是干实事儿的,不如我们从太子府里买通个人,方好办事。” 萧景呈沉默不语。 她能想到的,难道他就想不到? 他早就想那么做了! 只是东宫里人虽然多,能深得太子殿下重用的人,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他能挖到谁的墙角? 他们哪个,不是武功出神入化的高手? 这些且先不说,就是他们追随太子多年,哪怕是在他备受冷落的时候,他们都毅然决然没有放弃。 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表明忠心? 想把放眼线的心思,放到太子的身边近侍上,算是兵行险着了。稍有不慎,就会被太子察觉。 万一影响到他们现有的那些线人,就得不偿失了。 萧景呈瞥了眼傅柔,微哼了声。 他本就因为她假怀孕的事,心存不满。只是他如今不得不同她合作,萧景呈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就一直没咽下去呢! 这会子,瞧着傅柔这副自作聪明的样子,他就阴阳怪气的说道:“就你想的到的事儿,旁人都是傻子,都想不到。” 傅柔听他这语气不对劲,启唇道:“你要跟我内讧不成?” “本王哪儿敢啊!” 萧景呈话音落下,便起身说道:“本王还有事,你自己在这坐着,茶钱已经付过了。” 傅柔咬了咬唇瓣,气得浑身颤抖! 就在萧景呈走后没多久,她还在原地发呆。 一个少年进来,坐到了她的对面。 傅柔惊喜的抬起头,“表哥!” 夜倾澜颔首,问她道:“怎么回事,我方才在外头瞧着,好像王爷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她就那样。”傅柔没好气道,“朝我一个女人撒脾气,算什么本事?他有能耐,给外面的人使去啊。” 傅柔说完,火气发泄出去,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她连忙救场,“表哥,其实我跟王爷的感情很好的。只是最近,出了一点小意外,不影响。” “看得出来,你是王爷背后得力的女人。”夜倾澜微微一笑,满眼都是关怀,“只是表哥希望,你在王府里能过的开心就好。” “我很开心。”傅柔点头,她看着夜倾澜,目光有些急切,“表哥,你也回来这么久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有动作?” 从他回来到现在,也就偶尔会帮一点小忙,还没帮好。 运粮车烧毁的现场,到底为什么有那么多稻谷壳子,至今都还没查清楚。傅柔手头儿上的事多,便把那件事给忘了。 她凝眸盯着夜倾澜,听他回答道:“我沉寂了这些时日,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夜倾澜迟疑道,“柔儿表妹,你敢不敢做一桩大的?” 傅柔疑惑,“你指什么?” 夜倾澜分析道:“说到底,你与王爷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当今太子。只要将他除去,便可万事大吉。” 听到这话,傅柔忍不住呼吸一凝! 她迅速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到他们这里,她才压低声音道,“表哥,你真的敢想!” “不光敢想,我还敢做。” 夜倾澜表现出一副对她嫉妒关心的样子,“如今我就你一个表妹了,你的夫君,自然要是人中龙凤。未来……你高高在上,也可以为云氏争光。” 他说的既隐晦,又能让傅柔听明白。 傅柔心中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成为太子妃,甚至成为皇后的那一幕了! 什么云是嫡女,什么云家,能与皇后的尊贵身份相比吗?! 傅柔仿佛看到自己熬出头的那天了! 第121章 从哪里回来 见傅柔面色变化,夜倾澜趁机说道:“所以,归根结底,只要太子没了,你们便再无阻碍。” 傅柔抽了口凉气,“表哥,你真想这么做?!” “是,这段时间我都在思考,这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源头。” 其实他哪里是在思考了? 夜倾澜分明是,不愿意帮傅柔去做坏事。但是他如果不拿出来点什么诚意来,恐怕要引起她的怀疑。 傅柔谨小慎微的,除了她自己,她绝不轻易相信谁。 然而今天,夜倾澜说出来的“计策”,属实让她震惊了。 她诧异了半晌,放缓缓道:“这不失为一个法子。” “可是表哥,这件事,我还需要回去,同王爷商量过后,再来给你答复。” 夜倾澜表示了解,“确实是件大事,还得让离王拿主意。” 两人分开后,傅柔就回到了王府。 萧景呈竟然不在。 “他去哪里了?” “这才走了没多久,端王拉着他出去的。” 傅柔心下明了,也没在这里多留,径直出去找夜绫纱了。 夜绫纱在神宫附近的树林里。 她叽叽喳喳的,她身畔的少年却只是沉默。 没一会儿,傅柔的马车就到了。 原本的二人世界被打破,夜绫纱皱起眉头,一看走近的人是傅柔,她就重新雀跃起来,扬声喊她,“表姐!” 傅柔敷衍的应了声,奔着那少年就去,“清越!” 清越满眼的不屑。 傅柔像是没看到他这副表情,自顾自说道:“这两天神宫里面情况如何,祭司大人在做什么?” 清越并未立即回答,扫了她一眼,指责道:“我说过,不会将神宫里的事透露给你半分。你若想看,自己去看便是!” 傅柔眸光转寒,沉声道:“你在神宫多年,却始终是个神侍的职位,一点长进都没有。在我面前,你有什么优越感?” “祭司大人若当真那么看重你,给你的早就不止如此了。” “他眼里只有云昭君,你是知道的!” 清越握紧了手,“她已经死了。” “死人的在他心中的分量你永远无法超越。” 清越依旧淡漠,“上次已经与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背叛祭司大人。何况傅柔,你身为神宫神女,竟敢买通神宫之人,打探消息,这是大忌!” 说到后面几个字,清越的神色愈发冷漠! 夜绫纱瞧着气氛不对,她连忙上前,拉住清越的胳膊,“清越,你少说两句,表姐也是为你好。” 清越仰起脸,仍旧不屑。 傅柔也就没再给他好脸儿了,“你回去想清楚!” “跟着我干,我成为神宫继承人那天,有你一口汤喝。还有,你与绫纱之事,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若是反之,她没有说下去。 剩下的,就让他自己去想! 她提起夜绫纱,也没有让清越的脸色变好,夜绫纱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两个人就争执起来。 傅柔不愿意听这些,她转过身,目光透过层层密林,看到了半山腰的那座宫殿。 只做太子妃、做皇后有什么意思? 她的野心,远不止如此! 傍晚。 暮色渐浓。 南昭君伸了个懒腰,看着面前这些被她分门别类、码放整齐的奏折,心里竟然升起一丝奇妙的骄傲感。 她猛然想到,自己都替萧寒珏整理奏折这么重要的东西了。是不是意味着,在他心里,自己的位置也早已有所改变? 正窃喜着,门被人推开了。 隔着一道屏风,南昭君瞥见那抹月白身影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女,手上端着一些菜肴羹汤。 “就放到这。”萧寒珏吩咐完,那些侍女便鱼贯而出。 他这时才绕过来,拿着针,推了推灯芯。 房间内的光线顿时明亮起来。 萧寒珏笑着打趣南昭君,“你这是干活儿入迷了,灯都暗了,也没有发现。” “我这是高兴过头了。”南昭君双眼真诚,只是眼底,似乎有一抹无法化开的情绪。 很多时候,她都差点忍不住,要把真相揭出来! 她的死,对萧寒珏来说,是一场非常重大的打击。可是,如今三年过去了,她说她回来了,有谁会相信? 师父会相信,那是因为他有通天的本领。 表哥会相信,那是因为他拿自己当亲妹妹一般。 话说回来,如果萧寒珏像她想的那样,深爱着当初的云昭君。可既然师父和表哥都能认出她来,为什么他不行? 还是说,太子对她,根本没有什么情深似海。 一切只不过是她自己的遐想。 何况,人家还有佳人相伴。 裴泠羽长得漂亮,大方端庄。无论是家世地位,还是各方面都配得上太子。关键是,人家没有成亲呐! 南昭君想起这些,不光觉得吃味,她简直都要冤死了! 见她出神,脸色变化极快,萧寒珏就挑眉道:“你在想什么呢?” “呃,没有。” 南昭君低下了眼眸,“这些都整理好了,帮殿下的忙,也算做完了。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了。” 她突然就变得无比失落,萧寒珏这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眼见着南昭君都出门去了,他张了张口,留人用膳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南昭君一路失魂落魄的。 她在想,万一太子要是真的娶了裴泠羽,那她怎么办?这辈子,她虽说不敢对太子有任何非分之想,但脑子里那些想法不受她控制呀! 有些事,她越是压抑,就越是蹭蹭往外冒! 南昭君心里不好受,又饿了一天肚子,就在街边吃了碗馄饨,这才往离王府走。 站在这座富丽堂皇的王府门口,她就莫名的压抑。 她很不喜欢! 深呼吸一口气,她正要往进走,迎面就瞧见萧景呈怒火滔天的往外冲。他气势如风,一边走甚至南昭君还能想到他接下来的说辞。 果然。 他黑着脸冲到南昭君面前,怒道:“你干的好事!” 南昭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想栽赃嫁祸给我什么,你说就是。” “本王……” 萧景呈正要质问,却突然转口说道:“你从哪里回来的?!” 第122章 变脸 南昭君蹙眉,正要回答,萧景呈却已然暴怒的接下他自己的话,“你从太子府回来的!” 他这语气十分肯定。 南昭君不禁有一丝迷惑,他怎么知道的? 在她微愣之际,萧景呈用力掐住了她的手臂,双目猩红,“好你个南昭君!前脚答应本王,说会留些面子,转眼你就忘了?” “你放开我。” 南昭君伸手推开他,警告道:“你少在这儿气急败坏的指责我了!” “分明说好的是,我们互相都不会管对方。萧景呈,你堂堂离王爷,作为一个大男人,说话像放屁一样!” “你……” 萧景呈被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南昭君淡淡看着他,漠然道:“你少管我的事,否则,连我都会误以为,你在吃醋了。” “谁看着都像你在吃味,要是给傅柔瞧见了,她能不生气吗?” 她这话意有所指。 萧景呈愣住。 他吃味? 根本不可能! 她南昭君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他吃醋?从前,她紧追在他屁股后头,他看都不会看一眼,何况现在! 她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而已! 萧景呈在心里,已经把南昭君贬得一文不值了。可是他自己清楚,那抹刻意被他忽略掉的感觉很奇怪。 明明他对这个女人毫无感觉的,只是她突然变得如此冷漠,眼里完全都没有他半点地位了。 这令他感到很不习惯。 除此外,萧景呈绝不承认、自己对南昭君,还有另外的感觉! “你不配。” 萧景呈咬牙吐出这几个字,拂袖离开。 他打算去找端王聊一聊。 哪知道,还没走到前院儿,就被红笺给拦下了。 “王爷,夫人找您呢!” 萧景呈眉头一挑,傅柔找他? 她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自己主动过来,还专门派个下人来,在这堵着他?原本萧景呈的心情就不爽,当下被红笺拦住,他就更恼了,“她当自己什么身份?不过是个私生女而已!” “没有本王一路扶持,哪有今日的她?!” 萧景呈盛怒之下,讲话毫不留情:“连她那样的女子,都想欺在本王的头上?你去告诉她,有话就自己来说,本王不会去找她的!” 红笺:“……” 她就是过来传达个话儿,怎么还挨骂了? 这王爷的情绪,可真是难伺候! 她一心都想攀高枝儿的,但看到了萧景呈这副阴晴不定的模样以后,就有点放弃这个念头了。 有权势的男人都不好伺候啊。 红笺悻悻的,把萧景呈说的那番话,全都转告给了傅柔。 “气死我了!” 傅柔气得浑身发抖,“他竟然敢这样在背后非议我!” “谁说不是呢。”红笺还在添油加醋,“之前王爷对姑娘多好呀,简直是言听计从。再瞧瞧他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傅柔听到这话,反倒冷静下来了。 她凝眸道:“无所谓。” “红笺你记住,女人嫁得好,无异于第二次投胎。但是如果你掌握不住这个男人的心,那你就尽最大的努力,去抓住些别的什么。” “总之,你不能叫自己吃亏就行。” 红笺似懂非懂,一头雾水,“姑娘,你说这话好高深啊。” “你听不明白算了。”傅柔也没打算真教她些什么,她自己被人叫了那么多年的私生女,要不是她努力,弄死了云昭君,哪有她的今天? 怎么到了萧景呈那里,就变成她是完全依附他,才翻身的?! 事到如今,傅柔若是再不明白,她跟萧景呈之间,就只剩下了互相利用,毫无感情可言,那她可就太愚蠢了! 傅柔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去找了萧景呈。 他正在酒坊里同端王对饮。 傅柔远远的瞧见,就派人去暗中通知了端王妃。 端王妃最厌恶自己的男人喝酒了! 她就怕萧清衡喝多了,会出去寻乐子,到时候带个什么青楼的女子回府,她怎么办? 为了杜绝那种事发生,她禁止萧清衡在外面饮酒。 就算喝,也得在家里喝! 她可以作陪! 但萧清衡哪里喜欢面对她这个母老虎? 他经常偷跑出来,与离王喝酒循环。萧景呈替他保守秘密,婚后这几年,都没有被抓到过现形。 哪知今日,端王妃竟然堵过来了! 萧景呈懒得惹那女人,趁乱就跑到另一条街。 傅柔就在这等他呢。 “柔儿?” 萧景呈还有些难以置信,见了她,疑惑后反应过来,恼道:“别告诉本王,那端王妃是你请来的!” “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傅柔压根儿没准备承认,她自顾自说道:“王爷让我有话就找你来说,我便来了。” 萧景呈一怔。 他生气时口不择言的那些话,红笺全都告诉她了? 那个臭丫头,他迟早拔了她的舌头! 萧景呈头疼的按着太阳穴,如往日那般,哄傅柔几句:“下人嚼舌头根子的话你也能信?” “本王待你一片真心,除了你,哪个女人能值得本王这般对待。” 尽管知道,这男人满口的谎言。 可傅柔听到那些情话以后,她还是止不住的动容,“王爷,你这样说,柔儿就安心多了!” “柔儿还以为,你真的嫌弃我的出身,我……” “没有的事。”萧景呈看出她心里的顾忌,连忙解释道:“你是本王最重要的人,本王离了你可不行。” “嗯。”傅柔的脑袋有些迷糊,好半晌才想起正经事,她拉着萧景呈,走到一旁,正色道:“王爷,昨天表哥来找我了。” “夜倾澜找你做什么?” “我嫌他回来以后,一直也没什么动作,好不容易帮咱们一次,还闹得挺难堪的。结果他说,他沉寂着,是因为要有大的动作。” 闻言,萧景呈收起满脸的虚情假意,不由得严肃起来,“你且说来听听!” 傅柔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夜表哥说,我们必须要解决问题的源头。” 这话一出口,萧景呈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太子萧寒珏?!” 第123章 疯女人 “没错。”傅柔一脸的平静,“表哥说的话,我回去想了一晚上,确实很有道理。” “这么多年,太子韬光养晦,他的实力,远比我们表面上看到的,不知要厉害了多少。” “与其想尽办法,要把太子废掉,王爷取而代之。不如从根源上,解决掉萧寒珏这个麻烦!” 傅柔说的这番话……属实令萧景呈震惊! 从头到尾,他想要做的,都是把太子从东宫给撵出去。其实三年前,他棋差一着,就可以成功了。 然而皇帝顾念旧情,虽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子不举,他根本无法生育,为皇室延续子嗣。 可皇帝还是没有废掉他的太子之位。 只是,让他变成了空有头衔的人。 当初萧景呈利用云昭君,才不过架空了太子三年的权力而已。如今他重新归来,可谓是完全逆转了朝中局势。 即便如此,萧景呈也没有动过杀他的念头。 这其中原因,过于复杂。 沉默良久,萧景呈叹气道:“想杀太子,并非一件容易的事。道理本王都懂,若是能做,本王早就下手了。何苦等到今日?” 如今,萧寒珏都骑到他的头上做人了! 不仅是在尔虞我诈的夺权斗争中,萧寒珏占尽了优势。就是在儿女情长上,连南昭君都背叛了他,选择萧寒珏…… 想到这里,萧景呈不禁呼吸一凝! 一股子莫名的窝火,霎时间烧得旺盛! 他脸色凝重的看着傅柔,摇了摇头,“此事不可做。” 太子若是突然毙命,恐怕最大的嫌疑就指向了他! 就连父皇都知道,他们兄弟几个根本不合心,互相之间都不对付。但其他的几位皇子王爷,全都暗戳戳的压着劲儿,表面上都能糊弄过去。 唯有他与太子,谁都知道,他们俩是明面上的敌人。 就算太子好好活着,萧景呈都要偶尔担心一下,他若是突然暴毙,会不会连累到他的头上? 更别说,真让他去害太子了! 这种事说到底,萧景呈有那心,却没那胆子! 他直摇头,“残害太子的事做不得,万一到时候,没落到任何好处,反而沾染一身腥,就得不偿失了。” 说完他转身欲走。 傅柔急忙追上来,拉住他,“王爷,不会有事的。只要我们从长计议,设计出合理的环节,就绝对不会出岔子!” “你拿什么保证?”萧景呈突然发了火,怒不可遏的拂开傅柔,“你一个妇道人家,别总是自以为聪明!” “自作聪明会误事的!” 萧景呈瞥了她一眼,私是警告一般,没再理会傅柔,扬长而去! 傅柔的一张脸,立刻扭曲了! 她说的有什么错吗? 只要解决了太子这个人,其他的就顺势土崩瓦解,什么也剩不下,这样做不好吗? 为什么萧景呈不敢?! 他的胆子,几时变得如此怯懦了! 傅柔握紧拳头。 残害太子这件事,凭她一己之力根本就做不得。她不会放弃的,她必须要,拖着萧景呈下水! 从善坊。 经过一段时日的修葺,这边已经有了基础的市井模样。 南昭君站在新修的牌坊面前,看着里面那些忙碌的身影,曾经的灾民,已经尘埃落定了。她忍不住感慨,“真好。” “这里面,有你一半的功劳。” 萧寒珏不知何时来的,就站在她身后,轻声开口。 南昭君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儿。 从前,无论是她还是萧寒珏,都是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他们似乎早已忘记了,普通人的生活是怎样的。 那些人一年的花销,可能都不够他们吃一顿饭的。 他们赚钱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南昭君看向萧寒珏,“他们之后,会有赈灾的银两吗?” 萧寒珏沉眸,“本宫自掏腰包,拨了一些款,足够他们暂时渡过难关。至于将来的生活,就要靠他们自己的双手去争取了。” 授人以鱼还是授人以渔的道理,萧寒珏心里明镜一般清楚。 他做事,南昭君也是一万个放心。 两道眼神相触,他们各自的心里都有了不言而喻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愫? 从善坊灾民的事算告一段落,这是南昭君和萧寒珏,联手解决好的一件事,完美落幕。 萧寒珏竟然主动建议迟顿庆功宴…… 南昭君捂紧了自己的小荷包,满脸认真,“我请不起太子殿下吃饭,还是殿下破费!” “好。” 萧寒珏这一个字,似有千斤般的重量! 直接击中了南昭君的心脏! 后来那顿饭,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的。 全程晕晕乎乎! 那天晚上,南昭君喝得有点多了,就到客栈开了一间上房,睡得昏天暗地,她竟然没有回到离王府。 次日一早。 萧景呈听说她夜不归宿的消息,气得咬牙切齿。 “这个疯女人!” “来人,去把英国公给本王找来!” 他治不了南昭君,就不信她父亲都奈何不了她! 上次英国公来了一回,之后几日,南昭君都变得非常听话。至少,她不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然而,萧景呈派出去的人,在门口就被傅柔给拦住了。 “你们先下去,王爷这边我来说。” “这……” 下人们面面相觑,傅柔见状冷声道:“怎么,本夫人说话不管用了?” 那几个小厮这才瞬间消失! 傅柔推开门进去,萧景呈抬头见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心里不痛快,放下手中茶杯,就没吭声。 傅柔进去关上门,这才说道:“你生气也没有用,叫英国公来,就更是废物的做法。” “你要是来给本王添堵的,就大可不必了!” 他正在气头上,她就这么不会看人脸色行事么?! 还是说,故意在气他的? 萧景呈面色阴沉的厉害,傅柔站在书案前,将到嘴边那些讽刺的话,咽了回去,她转而说道:“王爷,你想对付王妃,不如故技重施?” “什么意思?” “你这个当姑爷的,三天两头派人去扰英国公,他心中必然也不舒服。要我说,我们不如……”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第124章 毒解开了 听完傅柔一席话,萧景呈眉头紧皱,沉声道:“本王说你头脑简单,你还不爱听。如今的南昭君,岂能同往日的相比?” “她现在只需要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按在地上!” 傅柔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嗤笑道:“是,她最厉害了,她最有本事,但这与王爷又有什么关系?” “人家再怎么好,心思也终归不在你的身上!” “你……” 萧景呈极力稳住情绪,他告诉自己,如今他需要傅柔的帮助。他们二人,若是因此生出什么罅隙来,对他没有好处。 他拧着眉头,沉吟片刻后说道:“你的法子可行,只是实施起来略显艰难。” “那是挑选的人不对。”傅柔目光变得深邃,“我们打着太子的旗号,将她引出去,提前做好陷阱。到时候随便找个男人脱光了,两个人往床上一扔。就是看到这样的场景,英国公脸上能挂得住?” “依照他那脾气秉性,说不定,当场都得被气晕过去。” 萧景呈依旧沉默。 他认为傅柔说的有道理。 可是,这样无异于兵行险着。 见萧景呈的面上还有迟疑,傅柔也没催促,只提醒道:“反正王爷对她来说,并非良人,她一门心思扑在太子身上。你想止损,就得把英国公手里的兵权给夺过来!” 这一语,瞬间点醒了萧景呈! 他刚刚在想什么? 他想的居然是,如果这次失败,那他跟南昭君之间,就当真彻底完蛋了!可如今的情势,不亦是如此吗? 南昭君早就将他当成了敌人! 那样的女人,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榨干她身上最后一丝利用价值。然后,就让她永远的合上眼睛! 萧景呈心中恨恨的,他巴不得早点送南昭君去见阎王。他得不到的女人,太子也休想捡破烂儿! 室内的气氛,倏然变得紧张。 傅柔奇怪的盯着萧景呈,没多会子他就冷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就照你说的办。” “那个女人,确实应该给她几分颜色瞧瞧了!” 傅柔点头,“既然王爷同意了,那我就去安排。” 她说完转身欲走,被萧景呈叫住,“等一下。” “这件事,你要确保万无一失,无论如何,本王的颜面绝对不能受到任何的损害了!” “王爷放心。” 傅柔越是自信的回答,萧景呈心里反而越没谱儿。 不过他无暇在南昭君身上分太多的心思,他还要进宫去。 在萧景呈的眼里,把皇帝和万贵妃哄好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举国上下,还不是皇帝一人说了算? 皇宫。 南昭君拿着萧寒珏的令牌,顺利进到了皇后居住的福宁殿。 王皇后平日里不见客,后宫的事宜,几乎是全权交给万贵妃处理的。至于皇后这边,就专心“养病”。 上次来得匆忙,加上下着大雨,南昭君根本没看清这边的景象。 今日看到了,她的心里反而没有多大的意外! 这么多年,王皇后瘫痪在床,说是养病,这何尝不是另一种软禁呢? 在这深宫之中的女人,原本已经够可怜了。 如果加上病魔缠身…… 南昭君不敢深想,她收回了心绪,在侍女的带领下,进到了正殿。 王皇后虽然不出门,却也依旧精心的装扮了自己。 她身上穿着白底金线绣凤云纹长裙,端坐在正位上。若是不知情的人,定然瞧不出,她竟是个残废。 王皇后还那么年轻呢! 南昭君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那天下雨,她真是什么也没看清楚。想着皇帝年长,原以为皇后是他的发妻,应当岁数差不多。 可谁知道,皇后看起来,竟然还像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呢! “本宫瞧着不像是岁数很大。” 皇后突然开口,南昭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欠身行礼,“回娘娘的话,您看起来很年轻。” 皇后和蔼可亲道:“赐座。” 宫女搬来座椅,王皇后便屏退左右,寂静的宫殿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南昭君正思考着该如何开口,她既不想伤害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皇后娘娘,但正经事,也得办啊是不是? 就在她思忖时,王皇后倒是先说话了,“太子已经向本宫说过,你今日的来意了。” 闻言,南昭君悄然松了一口气。 还是萧寒珏想的周到! 否则,她难为情,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南昭君抬起头,刚想说话,就瞥见了皇后那张淡漠、没什么情绪的脸! 她的心里骤然一顿。 果然,皇后接着就说道:“你请回。” “太子虽并非本宫亲生的,这些年待本宫都不薄,说我们两个是亲母子,也不为过。” “他孝顺,想让本宫重新站起来。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前几年的时候,本宫尝试过无数种方式,最后都不了了之。我的这双腿,永远的残了!” 话落,她就立刻吩咐人,要送南昭君出去。 “等等!” 南昭君跪到王皇后面前,垂首道:“娘娘,请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听我说一些话。” 王皇后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却还是大手一挥,吩咐那些进来的宫人:“你们先退下!” 他们出去以后,王皇后语气并不算好的说道:“其他的事,本宫都能答应,唯独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任何希望。” 她低着头,望着自己这双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却无法行走、没有任何感觉的两条腿,无奈道:“你没有经历过,不会明白那种一次次满怀希望,到最后,却全部都落空的滋味儿!” “我虽然没经历过,但我都懂。”南昭君咬住唇瓣,目光坚定的看向皇后,“娘娘,请给我一次机会!” “就一次,若我无法治愈你,那就拿我一条命交换!” 王皇后震惊的看着她,“你……” 其实,她很想说出实情,告诉皇后,太子身上的寒毒,已经被她解开了。可是那件事,是萧寒珏的秘密。 她在不完全知情的情况下,怎可随意说出来? 第125章 代价 南昭君心中算计,并没有将那件事说出来,只垂首道:“娘娘,昭君是神宫的神女,未来的祭司继承人。若这层身份还不能让您放心,那我就赌上自己的一条命!” “若是无法治好您,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她一字一顿的,每个字都冲击到了王皇后的心坎上。 这么多年,皇后就连每天晚上做梦,都梦见自己能站起来。她如同少年时期那般,扯着风筝在草地上奔跑。 梦醒之后,便是一阵巨大的失落。 她的腿,还是残废着! 王皇后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她看向面前这个即使跪着,也依旧不卑不亢的女孩子,犹豫着道:“那日,是你与太子同来的。” “是我。” “听他说,你用自己的身体引雷,将那道天降的紫电,引到了地底下,这才避免了一场祸事发生。” 南昭君沉默了一下,实话实说:“我觉得,换成任何一个人,只要有一点办法,都会尝试的。” 皇后摇了摇头,无奈道:“并非每个人能做到舍生取义。” 南昭君再度沉默。 在她心里,真没觉得这是一件多么惊天动地、值得赞颂的事情。那时候,她唯一想的就是要救萧寒珏!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是最重要的。 当时南昭君只以为,那道紫电是冲着当今皇帝去的。可万万没想到,紫电击中的目标,竟然是太子萧寒珏! 他是来帮她的,万一因此出事,这岂不是叫她几辈子都愧疚的事儿? 何况,人生哪有几次重来的机会?! 南昭君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推开萧寒珏,用自己的身体,生生承受住了那一下。 后来的事,她就不清楚了。 只记得,醒来以后是在神宫里,安然无恙。 在师父身边,永远都是让人最放心的。 南昭君收回心绪,若有所思的开口说道:“听说古时候,也有人被闪电击中,还活下来的例子。” 她想解释,自己并不是个异类,这样类似的事情有发生过。哪知道,她才起了个头,皇后就笑着接话道:“本宫明白你的心思。” “古今奇闻常有发生,本宫闲来无事时,会看一些书。四书五经看得腻了,会让人找些民间的奇谈来读读。” 皇后表示,自己对这件事没有大惊小怪,随后她敛住满面的笑意,神情严肃起来,“倒是你,你与太子是何关系?” “朋友。”南昭君说得真诚,“或许,我帮太子殿下做过很多事。我一心向着他,希望他能够一路顺利。” 至于顺利的去做什么,她没有挑明。 相信皇后明白她的意思。 皇后的目光,霎时变得感慨,“大家同为女人,你的心思,本宫多少能理解些。但你的身份特殊……你要时刻谨记,不得逾越。” “是。” 皇后说什么,南昭君都能笑盈盈的回复。警示的话语说完了,皇后这才扯到正题上,“本宫这腿疾,已有多年了。你连看都没有看过,就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能治好?” 南昭君抬起了头,和皇后对视,眼中没有一点虚假,“巫医与普通医术最大的区别,就是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巫术说能起死回生,那这人,就能救回来。” “何况,我观皇后娘娘的面色红润,皮肤光泽,若不刻意去说,有谁知道,您身患大疾呢?” 这话落在皇后的耳朵里,却并没有让她的神色好起来。 她压着声音,说道:“这种吹捧的话,本宫早已听得厌倦了。” “没有。”南昭君目光坚定,“我举个例子。一盆即将要枯死的植物,它的根茎必然早已从中溃烂,所以表面看起来就活不成了。但若是它的里面内心还是好的,那它就能活下去。” “并且看起来,与快要死掉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南昭君说完,想到什么,连忙补充道:“民女的释义并没有任何暗指性,也没在诅咒皇后娘娘。” 皇后的确瞬间就变了脸,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她淡道:“无妨,本宫其实早该习惯了。” 这么多年了,宫里头的那些人,背后都议论她什么,她岂能不知? 只是一方面为了宽慰自己,还要装作不知情。另外一方面,皇后认为,他们说的也都是实话。 人的嘴巴永远都不能被别人管住,她就算严惩了这批,下一批送来的宫人,私底下说不定会更过分。 久而久之,她就懒得管了。 当今的皇后是个瘸子,这件事,众所周知的么。 皇后看定南昭君,半晌才道:“丫头,你真能治好本宫么。” 听这话,她就是放下了心里的戒备! 南昭君的心情,一时间无法形容。 她低下头,轻声道:“民女愿意以命做抵,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好!” 皇后的脸上,明显多了一层喜色,她招招手,示意南昭君上前。 南昭君按照步骤,给皇后做了简单的问诊,漫不经心的说道:“娘娘,民女有个问题,不知可否解答?” “你说。” 原本在这深宫之中,皇后最信任的人就是太子。既然南昭君是太子极力引荐的,她爱屋及乌,自然也会信任她。 只是这离王妃,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微妙,让皇后心里不得不警惕几分。 除此外,皇后还是很喜欢这个丫头的。 南昭君试探性开口,“娘娘,我知道生病之人大多忌讳,但是,为了避免造成误诊。还请娘娘将自己的腿是如何染疾,以致无法行走的,如实说明。” “没什么。”皇后叹息,“这么多年本宫早已习惯,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毕竟,你是来救本宫的。” 她用了“救”这个字,让南昭君心中一震。 沉吟片刻后,皇后把当年的事娓娓道来。 “那时候,孙贵妃才入宫不久,她在那届秀女里,容貌最为出众。本宫年岁渐长,自然想找些年轻漂亮的人,培养自己的势力。本宫挑中了她,可谁知道,她竟然恩将仇报,在本宫的饮食了下了慢性毒药……” 第126章 你又想使什么坏 “本宫发现后,便想让人将她送出宫去。怎知被那贱人逃脱了,还到了陛下面前告状,诬陷本宫要害她!”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答应,如今本宫残疾,她却混成为了贵妃!” 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提起当年旧事,皇后的情绪还是变得十分激动。南昭君心下明了,又给她看了脉。 皇后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如何了?” 南昭君不敢妄自回答。 她实话说道:“病因我大概了解,只是当年的毒,已无法追溯。” 皇后的眼神黯淡下去,她避开南昭君的目光,沉吟道:“孙氏那贱人必然知情,只可惜,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 南昭君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应该没什么问题,致腿疾的毒药就那么几种,民女回去查看过后,就能得出结论。” 其实依据皇后的脉象,南昭君能猜个大概。 她想与太子讨论后,得出结果,再告知皇后。否则就像她说的,一开始那么坑距别人给看病,就是因为失望过很多次了。 不愿意再经历一次失望。 南昭君从福宁殿出来,就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回过头,那一角粉色从眼前消失。 粉色衣服的宫女,是万贵妃宫中的。 南昭君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径直离开了。 她离了宫,就直奔城中的一家小面馆。 本该被关禁闭的某人,正穿着常服,如同普通人家的少爷那般,坐在街边不起眼的位置,吃面。 南昭君在他对面坐下,“老板,下一碗馄饨!” 萧寒珏头也没抬,淡淡道:“这家的阳春面很有名。” “下次再吃喽。” 热乎乎的馄饨很快就端上来。 南昭君用勺子舀了舀,端起来放到嘴边吹凉,貌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今天在皇后面前夸下海口了,我说要是治不好她,就拿我这条命给她出气。” 她愣了愣,说:“但我觉得皇后看起来挺亲切的,她应该……不会真的要我的命?” 后边几个字的语气,明显变得不足! 毕竟,南昭君没有跟皇后很熟,但她想着面由心生。何况,太子与皇后是一拨的,她也算自己人,万一真的失败了,也不至于要她的命? 萧寒珏听着她这明显心虚的语气,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他存心与她开个玩笑,便沉了声音,“会。” “母后身有残疾,却依旧在后宫伫立不倒。你莫非真以为,她是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温柔的?” “若是没有几分阴狠,她如何立得住。” 南昭君的勺子,啪一声掉在了桌上。 她抿唇,“不是?我还以为她是个好人,早知道,我就不吹了!” 见她认真了,萧寒珏这闹着玩的心思,竟然也变得沉重。 他竟不知,在她心里,他的话就那么好信? 随口胡诌来的,就吓唬吓唬她,她就全都信以为真了。 萧寒珏目光沉沉,意味深长的看了南昭君一眼,“你放心,你是本宫举荐出去的。有任何事,本宫保你。” 他低喃道:“你救过我的命,我会找机会还你的恩情。” 这话南昭君听得清楚。 她心里别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装作没听见。 自重获新生那天起,南昭君除了想报仇,就是要偿还自己上辈子亏欠萧寒珏的。她欠他的,还都还不完。 他怎么会反过来欠她呢? 只是这件事,她无法说出口,告诉萧寒珏而已。 沉默良久,南昭君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的开始吃自己的馄饨,边吃边分析:“我心里有个底儿了,但需要很多稀奇的药材,皇宫里没有,神宫里才有,到时候……” “本宫配合你。”萧寒珏明白她的意思,想起什么,若有所思道:“本宫去同绛尘商量,让你自由出入神宫取药。还有你的身子,虽说看起来无恙,还是让绛尘给你瞧一瞧为好。” 南昭君想到师父那日的冷淡,心中百感交集。 她回来了,却没有早早的通知师父。甚至,若非有性命之忧,她被太子殿下送去了神宫续命,她还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师父生气是应该的。 “小昭?” 见南昭君出神,萧寒珏叫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太子喊的这是乳名,除了他以外,也就英国公夫人这么叫,一时间,弄得南昭君有些不好意思。 她老脸一红,低下头去,“对了,还有件事!我今日从福宁殿出来,发现有人在跟踪我,看衣服,应该是万贵妃身边的人。” 萧寒珏挑眉,“万贵妃?” “嗯,我觉得像,粉色的宫女装。” “这件事,本宫会派人去查。”萧寒珏眼神闪烁,也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万贵妃与皇帝的感情一向很好,两人虽说是老夫老妻了,但无论宫里去了什么新人,皇帝玩两天就腻了,最终还是会和万贵妃最好。 把宫里发生的事都简要说明,南昭君的馄饨也吃得差不多了。她习惯性的掏出银两,放在桌面上,就把两个人的饭钱都给结了。 随后她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海。 萧寒珏盯着桌上那块散碎银子,忽然有些恍惚。 这个女孩子,看似一直都很潇洒。可实际上,越是这样的人,内心深处就越是会藏着某件不可触碰的事。 她心里,究竟埋着怎样的秘密? 和太子分开后,南昭君特意在外面晃了半天。眼见着天边擦黑了,她这才会到离王府。 这个鬼地方,真是多待一天都是遭罪! 南昭君每次回来,都必须要在外头做几个深呼吸,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能硬着头皮进来。 并且,还要强忍住掀了这里的冲动。 南昭君从大门进来的,走了没多远,就被迎面走来的萧景呈拦住了。 他竟然满面笑意的看着她,“你回来了。” “……” 南昭君嘴角轻抽,眼神里满是警惕,“你又想使什么坏呢?” “本王有那么差劲么。” “别装了!”南昭君没给他好脸,“有话赶紧说,你闲着,人家还有正经事呢!” 第127章 晕倒了 她对他,就这般毫无耐心么。 萧景呈的眸子里闪过杀意,阴郁的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本王找你,自然是有事!” “有话就快说。”南昭君一脸嫌弃,“我的时间很宝贵,可不像某些人。” “你……” 萧景呈微愠道:“你人在王府里,至少要尊重本王一些!” “有这个必要吗?” “你当初娶我心不甘情不愿,我要离开,你又不肯放人。我在王府里,顶着王妃的头衔,你可曾给过我一分零花钱?” “既然你如此无情无义,那就别怪我对你手下不留情了!” 南昭君怼他。 萧景呈怒极反笑,“你倒是颇有说辞。” 她把头偏开,不再言语。 听萧景呈说道:“行了,本王没空跟你计较。今日找你,就是想请你吃顿饭,我们有什么话,都敞开说,以后莫要阴阳怪气,闹得谁都难受了。” 这些话一出口,南昭君就蹙眉冷笑,“我说王爷,你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新花招儿对付我了?” 这不明摆着是鸿门宴么。 萧景呈当她是傻子? 南昭君根本就不等萧景呈开口辩解,她就摆了摆手,说道:“我不可能吃你任何东西的,事情可以谈,饭不能吃。” 原以为萧景呈还得替自己解释两句,没想,他面上没多大的异色,答应的非常痛快,“行!” 南昭君一脸狐疑。 真是奇了怪了,他到底想搞什么? 萧景呈屏退众人,走到南昭君面前。他的个头,明明高出她许多,可是此刻低头瞧她,竟然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那种气势。 看这女人脊背挺得笔直,她丝毫都没有给他放在眼里。 那又如何? 他得不到的女人,毁掉便是! 萧景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阴狠,他开口的声音,都止不住的发冷,“本宫每天都想掐死你,但又做不到。与其留你气得本王夜不能寐,倒不如,我们把话说开。” “本王如你所愿,给你和离书。” 听了这话,南昭君脸上的狐疑更重了! 她眼皮子也不抬,一副根本就不相信的语气,“首先,我不相信你有这样的好心。其次,事儿不是靠嘴上说的,是靠做出来的。” “本王既然答应你,就定会做到!” 南昭君忍不住讥诮的一笑,“我之前那么诚心实意的问你要休书,要和离书,你都不愿意给。” “如今,你却突然反口,答应了。王爷觉得,若是咱俩换个身份,你是我,你会怎么想?” 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任他。 萧景呈轻哼,“本王可以立刻写给你,不过,本王也有个条件。” 南昭君好整以暇的打量他,“说来听听。” 她好大的口气! 即使早就知道她的态度如此恶劣,可萧景呈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你真的……太令人无语了!” “承蒙王爷夸奖,咱俩彼此彼此。” “……” 他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萧景呈极力平复住满心的浮躁,沉声道:“本王想要你父亲手里的兵权,你知道的。” “可是我要不来,何况,你一个王爷,手里突然有了兵权,这件事若传出去,你就不怕别人说你要造反么。” “这个你管不到。”萧景呈径直说道:“你只需要帮忙,让英国公暗中与本王交权便好。” 南昭君翻了个白眼,她没继续扯这个,而是看着萧景呈问,“我,看起来像个傻子么。” 她这话换来萧景呈的嗤笑,他满眼讽刺,“你可不傻!” “你要傻,这天底下就没有聪明人了!你南昭君多有智慧啊!” “我懒得与你斗嘴。”南昭君略作沉吟,“我不会用出卖国公府,害别人换取自己的利益。” “所以我无法答应你,这件事算了!别站在挡我的路,让开。” 萧景呈纹丝不动,他见劝不动她,转而说道:“别!” “这件事不行,那就换一个!” “本王不要英国公的兵权,但是他在朝上,得站在本王这边,这总行了?”萧景呈一本正经的表情,“我也知道,从你这儿拿不到好处,那就利益最大化。” 南昭君低眸,“你要说真的,那就先把和离书写了。” “成!” “走,去你书房。” 南昭君说完,也没有等他的意思,径直往他的书房走。 见她没有起疑,萧景呈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书房里。 角落的香炉,散发出袅袅白烟。 南面的窗户都开着,疏散了香料的味道。 南昭君站在门口,似乎有过一瞬的迟疑,但最终,她还是走进去了。 萧景呈嘲笑道:“你该不会觉得,本王会在这香炉里,给你下什么药?” “本王没那么蠢!在懂得医术和巫术的你面前,玩这样烂的把戏!” 他说的对。 南昭君在书房等了一会,萧景呈提笔、铺纸研磨,最终竟然真的写了一封和离书出来。 当他把和离书交到南昭君手上的那一刻,她都还有些恍惚。 这个萧景呈,究竟想干什么? 他这样的坏人,根本就不会突然有良心发现的那天!更遑论醒悟过来日行一善了,他萧景呈这辈子,怕是就没做过一件好事。 南昭君全程盯着萧景呈,顺利将和离书拿在手里。 她仔细检查一遍,确实没有猫腻。 就差他们俩的双发签字手印了。 南昭君提起笔,龙飞凤舞的写下自己的名字,萧景呈将印台打开,放到她面前,不忘嘱咐:“等下本王让人拿到官府去,你等通知就行了。还有,别忘了你答应本王的事……” “知道了。”南昭君嫌弃的眼神完全遮掩不住,她按下手印,转给萧景呈。他也如法炮制,签字按下手印。 随后,南昭君拿起和离书,吹了吹,让上面的墨迹干得快一些,她收起来,说道:“我不放心你,我自己送到官府去!” “随便。” 萧景呈坐在椅子上,目送她离开,心中默默数着数。 一,二,三…… 三声过后,走到门口的南昭君,身体突然晃了晃,整个人就晕倒了…… 第128章 到底图什么 萧景呈眯了眯眼,上前抱起昏迷的南昭君,去了西边的厢房。 傅柔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见他才过来,她难免有些埋怨,“你怎么才来?” 萧景呈一张脸绷得很紧,脸色十分难看。 他迟疑了好半天,才喃喃道:“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这有什么的?”傅柔满眼不理解的看着他,“王爷,事已至此,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她搞不明白了,他既然对南昭君并没有一丝感情,为何此时要退却? 其实萧景呈自己心里也不清楚。 那日答应完傅柔,他就后悔了。 但话都说出去,根本不容他反悔。尤其是如今的傅柔,动不动就学着南昭君,跟他唱反调。 这种被女人拿捏的滋味非常难受。 萧景呈告诉自己,只要英国公听他的话,这兵权就相当于掌握在他手里头的。到时候,谁还敢跟他对着干? 他太明白傅柔那种迫切的心情了。 她恨不得,去找个权势更高的男人攀附! 萧景呈心想,他手里要真是什么都没有了,那傅柔,一定会是首先逃脱他身边的女人。 反倒是这个南昭君…… 像她这般洒脱的女子实属少见。 若是南昭君的心思,能放在他的身上,那对他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 萧景呈后悔。 他后悔没有早点对南昭君好! 反而时至今日,他们两个人之间,早已变成无法回头的彼岸了! 沉默了良久,萧景呈面无表情的开口,“不管怎样,她也是本王名义上的王妃。我们这样做,相当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又如何?” 傅柔脸色微微一变,恨铁不成钢的道:“有时候事情无法两全,必须要牺牲点什么,才能得到的更多啊!” “王爷,这道理你该不会不懂?!” 傅柔这一副咄咄逼人的嘴脸,令萧景呈的心中无比反感。 他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蓦地,他就想到南昭君说的那句,他是靠女人吃软饭的家伙!她诅咒他,会一直要被女人左右,果然应验了! 萧景呈事到临头,竟然想要退缩,傅柔直言道:“王爷,你别怪我说话难听!” “既然我们已经做了,这件事就容不得你反悔。否则,一旦南昭君醒来,就算你没参与,她会认为你是清白的吗?!” 她这语气,完全破釜沉舟了,“我们无法做到两头都保全,我知道你爱面子,但是,这件事只让英国公知道,不会传出去的!” 傅柔一脸笃定,“我保证,这件事绝对不会外传!” 其实,萧景呈哪里会不明白? 开弓没有回头箭。 就算他这个时候选择保住南昭君,她也绝对不会念他半点的好。 那个女人极其刁钻,她就像没有爱过他一样。 萧景呈缄默不语。 傅柔催促他,语气也软了些,“好了,就这样。” “我知道让王爷两次把王妃推出去,送到别的男人怀里,这对你来说,是件困难的事儿。你虽然不爱她,她却霸占着王妃的头衔,丢你的脸。” “但你想想以后,我们马上就可以东山再起了。” 她的意思,萧景呈都懂。 “没错!” 思忖片刻后,他也想开了。 那抹恨意重新冲上心头! 反正他得不到的,毁掉便是。 在傅柔一番软硬兼施的劝说下,萧景呈的心思不再动摇,他将昏迷不醒的南昭君,放到床上那个陌生男子的身边。 他的眼神,有过一瞬的犹豫。 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 随后,萧景呈扯过旁边的被子,盖到了南昭君的身上。那陌生男子一脸的迫不及待,萧景呈还没出门,他就扑了过去! “滚开!” 萧景呈脚上的速度,远比他脑子里想的要快很多。他几乎都来不及反应,就本能的将那个男人踹到一边。 他力气很大,那男人痛呼不已。 “哎呦!疼死我了!疼死了!” 傅柔听到声音进来,微微皱眉,“王爷,你在做什么?英国公都已经走到前院了!” 见他不为所动,傅柔连忙说道:“不会有实质性的事情发生的,我们只需要制造出,王妃与野男人私会的假象啊。这件事我们之前就做过……” “闭嘴!” 傅柔提起当初的事,非但没有劝动萧景呈,反而还令他异常暴怒,“你别管了,本王去打发英国公!” “你站住!” 傅柔眼神沉沉的盯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王爷,就差这一步了?你为什么要临阵脱逃?” “本王没有。” “呵,你就是嘴硬。”傅柔扫了眼床上的南昭君,又看向萧景呈,满脸冷意,“王爷,你还不会对她动心了?” “本王说了没有!” 一听这话,傅柔顿时急眼了,“还说没有?!你满脸都写着你不高兴,你不愿意!王爷,你去找个镜子,照照此时自己的脸!” 萧景呈气得不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就连傅柔都能踩在他的脸上、朝他大声喊叫了? 萧景呈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对傅柔,已经完全没了耐心,“本王不想与你争执,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莫要提起了!” 话落,他就拂袖出去了。 傅柔也气得浑身发抖! 她真是想不明白,萧景呈这样做,到底图什么? 南昭君的心思早就飞到太子的身上了,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他以为自己有面子,实际上,谁都知道他绿了! 就他不自知而已! 傅柔越想越气,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不成?傅柔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她在想,既然孝敬不配合,那这件事,她就自己做! 傅柔双眼冒火,正欲向外走。 这时,本该在床上昏迷的南昭君,却突然睁开了眼。她身形一晃,下一瞬,已经出现在了傅柔面前! 南昭君的功夫,早已是出神入化的地步,岂是傅柔能够企及的? 她伸出手,飞快点住傅柔的穴道。 床上那陌生男子早已被她制服,随后,她将傅柔与那个男人一起,塞进了被窝里。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敲锣打鼓的就跑去了前院! 第129章 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 “不好了不好了!后院走水啦!” 南昭君一边跑一边喊,原本萧景呈都已经稳住英国公,把他往外请去,一下就被南昭君给搅合了。 英国公见到自己的女儿,眼里满是诧异,“这……” 王爷不是说,王妃不在府里头吗? 南昭君翻了个白眼,假装露出惊讶,“父亲,你怎么来了?” 英国公:“……” 他还一头雾水呢! 不光是他,就连萧景呈都是非常吃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南昭君,半晌才咬牙说道:“王妃几时回来的,本王竟是不知呢!” 他给自己打圆场,南昭君懒得搭理他,她刚才那么闹腾,这会子不少人,都已经提着水桶,往后院跑了。 瞧他们去的方向,萧景呈心中不由得一震。 傅柔还没出来,难道,她遭了南昭君的毒手?! 萧景呈越想越觉得可能! 她干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还少吗?萧景呈明白过来,指着南昭君就要骂。无奈英国公还在这,他总不好当着他的面前,辱骂人家闺女? 萧景呈气的拂袖离开。 他一进到西院,顿时火冒三丈! 只见房门半敞开着,傅柔衣衫不整的,与那个男子厮混在一起! 这一幕如此熟悉! 想当初,他们不就是这样害南昭君丢了名声吗?! 萧景呈愤怒的转过头,果然,那女人就站在不远处的柿子树下,笑容深邃的望着这边。 该死的! “都给我滚!” 萧景呈一脚踢飞就近的人。 其他人吓得面色苍白,顿时四散逃开。 萧景呈想去找南昭君算账,走了没两步,想到身后房间里的傅柔,他脸色铁青,恼怒的折回来,将那男人踢到一旁。 随后解开了傅柔的穴道。 傅柔正要说话,萧景呈头也不回的就出去了。 她紧咬唇瓣,一掌掐在那男人的脖子上。咔嚓一声,骨头应声而断!那男人的脑袋,软绵绵的耷拉到了一旁! 傅柔毫不留情的灭口,这才拍拍手,若无其事的站起身。 她皱着眉头,去找了夜倾澜。 彼时。 夜倾澜正在自己新买下的那间丝绸铺子里。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料子,脸色复杂。 傅柔进去有一会子,他都没发现。 还是姜明低声咳嗽了一下,他才抬起头,看见傅柔脸色不佳的站在门口。 夜倾澜目光微变,忙迎上去,“柔儿表妹,你怎么来了?” 傅柔纹丝不动,满眼自嘲,“表哥,你说我算什么?” 夜倾澜诧异。 傅柔好似回过神一般,摇了摇头,认真的对他说道:“表哥,你若是再不帮我,我就要死了。” “何事如此严重么。”夜倾澜使了个眼色,姜明就将店铺的门关上。 他讲傅柔引到了柜面后头,这才问道:“到底怎么了,谁欺负我的好表妹了?” “是南昭君!” 傅柔一脸苦相,把在离王府发生的事,尽数告知了夜倾澜。他听后,心里讥诮了一声。 就凭傅柔和萧景呈,还敢对付他的君儿?! 君儿只是懒得搭理他们而已! 她若是发威,那是谁都拦不住的! 然而,夜倾澜脸上还得装出愤怒的模样,他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大胆!她竟敢这样欺辱你。柔儿,你放心,表哥这就为你出口气去!” 说着,他就作势要出门。 果然就被傅柔拦下,“表哥,且慢!” 夜倾澜头也不回,声音充满怒意,“她欺负你,那便是欺负我,表哥只是不好出面而已。” “她已经欺负到你头上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他一副谁也拉不住的气势,傅柔连声叹息,“表哥,你这样子根本帮不了我啊。” “为何?” 傅柔幽幽道:“那南昭君,一门心思扑在太子身上,可她与太子,一个比一个精。你看看我与王爷,做了那么多,却哪个也搞不定。” “这就说明,从一开始我们的路子就是错的。” 傅柔的语气,突然变得冷静,“我认为你说的最正确,要解决一切麻烦,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解决掉太子。” “可是,如今太子身边,高手如云,他还有南昭君的帮助。我们想要动他,可谓是难上加难!” 闻言,夜倾澜也不由得正色起来,“你放心,不管前路多么艰难。只要你有需要的地方,表哥便义不容辞!” 听到他这话,傅柔似乎放心了不少。 这天晚上,南昭君也过来了。 夜倾澜正在写字,听到门口微不可闻的动静,他放下笔,抬头满是笑意的道:“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 南昭君走近两步,皱眉问他:“表哥,怎么不点灯?” 这屋子里,唯有角落的两颗夜明珠,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除了夜倾澜的那张书桌,其余的地方,漆黑一片。 夜倾澜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对了,白天傅柔去绸缎庄找我,说……” “我都猜到她找你去告状了。”南昭君淡淡截断他的话,走到书桌旁,盯着夜倾澜的脸瞧了半晌,说道:“表哥,要不我给你算一卦?” 夜倾澜眼神闪烁起某种微光,却又很快黯淡下去,他摇头,“不必了。” “你看卦要耗费心血,表哥心疼你。你看看你这脸,白得像什么了?一点血色都没有!” 南昭君没有向夜倾澜提起,她被雷劈过的事儿。 因为表哥与太子,一向都是不对付的。 他们算不上仇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互相都看不顺眼对方。 要是让表哥知道了,她被雷劈,还是为了萧寒珏,他得气成什么样子?南昭君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没开过口。 何况,她还想着将来有朝一日,表哥能够站在太子这边。 南昭君忍不住,又看了夜倾澜一眼。 她压下心中的各种混杂想法,抬头说道:“我身体好着呢,算一卦而已,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这话还没说完,夜倾澜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那一刻,南昭君心里一震! 果然不出她所料,夜倾澜一掌拍在桌上,恼道:“你究竟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 第130章 怎么知道是我 “我隐瞒什么了?” 南昭君不解的看着夜倾澜,她还想讪笑两声。可是看他的神情如此严肃认真,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下去。 见她还在装傻充愣,夜倾澜真是让她给气笑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天在皇宫里的事,我都听说了。” “你遭到雷劈,要不是神宫主人出手相助,你恐怕……罢了,君儿,你师父知道你回来了么。” 听到这话,南昭君身体一顿。 过了好一会子,她才喃喃的说道:“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但是,师父对她应该很失望? 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徒弟,当初却傻乎乎的为了个男人,奋不顾身,连命都丢掉了。 结果落到什么凄惨的下场? 绛尘的徒弟,就没有过像她云昭君这般丢人现眼的! 此刻南昭君的心里,愤恨不平,却也十分无奈。 要怪,就只能怪萧景呈那个人太能装了! 他就是天底下最伪善的人! 平日里装得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一条披着羊皮、藏住尾巴的大灰狼! 那样的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南昭君收回心思,抬头看着夜倾澜,挠了挠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分外轻松。 “那天的事儿,纯属是个意外啊。” “我本来是打算将雷,利用那个青铜鼎,引入到地下的。可我没想到,那道紫电不是冲着陛下去的,所以中途才出了岔子。” 因了想到夜倾澜和萧寒珏不对付,南昭君就尽力没有提。她其实,连这件事都不愿意解释。 只是看到表哥生气,她觉得自己不能那么任性的让人担忧,这才不得已,将事情说了一半。 夜倾澜半信半疑的说道:“我听说,紫电是专门惩罚君王的。你说那紫电并非冲着陛下去的,难不成,是冲着太子的?” 南昭君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她这就是默认了。 夜倾澜的拳头,轻轻攥紧,他冷笑着开口:“我就知道!” “前世你就是因为太子而死的,本来这一世,说什么我都不愿意你与他走得近,不愿让你与他有什么瓜葛!” “可是万万没想到,你最终……还是选择站在了他那边!” “表哥,事情不是那样的。”南昭君毫不犹豫的告诉他,“我想帮助太子,只是偿还当初对他的陷害。” “如果没有离王从中作梗,我想,太子大概会成为一位明君?可是因为我,因为萧景呈,害得他吃了那三年的苦。我既然活着,为什么不能赎罪?” 夜倾澜这下总算明白了。 原来她心里,真是这样想的? 他早就想过这点,南昭君是为了当初的云昭君赎罪,才最义无反顾的帮助太子。但凡事都有因果,当年害得太子如此,确实有她的责任在,可她呢? 她何尝不是个受害者?! 为什么她的心里,就只有太子? 连她自己都没有吗? 夜倾澜屏住呼吸,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在南昭君心里,太子萧寒珏的地位,竟然都超过了她自己! 虽然,南昭君口口声声都说,她是为了弥补当年犯下的大错。可是她敢说,她的心里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吗? 某些念头,当真就一点也没有?! 总之夜倾澜不信。 一个女人,愿意为了一个男人连性命都能付出,她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说她不喜欢那个男人,谁信? 夜倾澜越想,心中就越是愤恨难平! 他对萧寒珏的意见一向很大,原本当初以为,萧景呈对表妹一片忠心,谁知道他竟害她至此? 皇室中人,就没有一个不是薄情寡义的! 萧寒珏不希望南昭君,重蹈覆辙! 这天底下的好男人那么多,她为什么要吊在那两个人的身上? 夜倾澜心中百思不解。 不过,他并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他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南昭君,淡淡警示她,“你也是个大人了,表哥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管教你,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在你心中,早就该竖起一杆秤,明辨是非。” “你想为当年的事赎罪可以,但是,你没有必要把自己的一条命都搭进去。你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更该珍惜这重活一次的机会。” “表哥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保全自己。其余的,都不如你重要。等你报完仇,你还要回到云家,与你父母相认,重新开始生活。” 后边那些,南昭君都没有想过。 如今父亲恨她,眼里哪还有她这个女儿? 云家主亲口说过的,他只有傅柔那一个孩子! 傅柔,就是云氏的嫡女大小姐! 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 若说出来,恐怕表哥又要教育她了。 南昭君想了想,就笑道:“我知道啦表哥,那天紫电的事,真的是个意外。紫电千百年都不遇的,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正因为紫电百年难遇,调查起来,才会十分的费劲。 也不知道萧寒珏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夜倾澜看着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说也不听,他心里又心酸又是无奈的。 反正,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在南昭君这边,保护她。 哪怕是付出一切! 感慨过后,夜倾澜想到一件事,眸色变得认真起来,“君儿,傅柔那边我觉得,应该是时候收网了,她今日……” 他声音愈发微弱了下去,仅有两人可闻。 不多时,南昭君就从这处院子出来,去了百花山。 太子在这边钓鱼。 夜晚的山间,云雾缭绕。 萧寒珏一身月色衣袍,端坐在湖边,简直比天上的月亮还要耀目。 南昭君止不住的想,到底是谁,能够引来紫电,还是冲着太子去的?能做到这样的人,她真是想不出来! “你来了。” 萧寒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微回头,勾唇笑道。 南昭君有些诧异,“殿下怎么知道是我?” 她的功夫,在东黎,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当年,在云昭君最全盛的时期,几乎鲜有对手的! 第131章 算什么 南昭君站到萧寒珏的旁边,望着一湖宁静的水面,轻声道:“我从小道消息打听到,萧景呈和傅柔,打算对殿下动手了。” 听到这话,萧寒珏的面上竟然如同面前的这湖水般,波澜不惊。 他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无妨。” 早些年离王手中的权力不大,他需要忌惮的东西很多,自然不会轻易向自己出手。 可是如今大不同了。 萧景呈为了兵权,娶了英国公之女。为了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力,他又拿下了云氏的私生女傅柔。 这神宫的两位神女,两位未来大祭司的继承人,全部都在他离王的身边,这换作谁,谁不得飘起来了? 若是他,兴许早就动手了。 绝不会等到今天,夜长梦多。 当然,在萧寒珏心里,他断然不会像萧景呈那般,只会拿女人来当作交换权力、利益的筹码。 他内心不屑去做这种事。 萧寒珏盯着水面,忽然想到什么,偏头看向南昭君,“正好明日有空,本宫陪你去趟神宫。” “去那儿干什么?” “不是说好的,去找祭司大人询问你身体的情况吗?” 萧寒珏还以为她忘了,就笑着提醒了一句。 哪知道,南昭君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身体没有问题,我也是个巫医,我心里有数的。” “还是找祭司大人看一看为好。” “我……” “你不要怕,凡事有本宫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虽然,他这话非常令人放心! 可是南昭君怕的,当然不是去见大祭司了! 绛尘是她师父,她能有如今这一身的本领,可以大言不惭的说,都是绛尘祭司教授出来的。 可她愧对师父。 南昭君也瞧得出来,师父并不喜欢搭理她! 她还担心,万一到时候,师父那边表现的过于异常,而太子殿下又这么聪明,被他瞧出来什么,可怎么办? 南昭君还想说什么,但萧寒珏的目光,已经重新落在了湖面上。 十分认真。 让人不忍打搅。 南昭君站在他的身侧,一时间,有些为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天亮之前,萧寒珏的鱼竿动了动。 接着他缓缓收起,那咬住鱼钩儿的,竟然是一条手指粗细的小鱼! “还是鱼苗呢。”萧寒珏说着,就伸手解开鱼钩,把它给放了。 随后他看向南昭君,“走。” 语气中带着些许叹息。 去神宫的路上,南昭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 其实她早就心乱如麻了。 这时候,若是退却,萧寒珏心思那么细腻,他必然会有所察觉。等到了神宫那边…… “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就在南昭君思来想去的时候,萧寒珏突然开口,关切的问道。 南昭君掩饰住紧张,回他:“我在想,我怎么也是神宫的神女呢。若是让殿下陪同,被人瞧见了,恐怕不好。” 萧寒珏笑道:“你还会担心这个?” “我自己的话当然无所谓,主要是殿下的名声,不能受损的。” 她说的言之有理。 萧寒珏想了想,说道:“本宫就送你到外面,找个地方等你,你自己进去,可以吗?” “没问题的!” 听到他说不陪着,南昭君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到了神宫外面,车子停下来。 “殿下,我去去就回。” 萧寒珏颔首,南昭君就下车去了。 她是神女,完全可以自由出入神宫的。 一路上都没瞧见什么人,到了月宫的门口,才瞧见了清越在那值守。 南昭君前世,跟他也算是个朋友。 清越这个人嘴巴损,但是为人还算清正,是南昭君在神宫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只是这辈子,俩人还没什么交集。 南昭君闷头往里走,被清越拦下了,“做什么?” “见绛尘大人。” “他不在。” 南昭君指着月宫上空悬挂着的那枚蓝宝石,说道:“宝石亮的,说明祭司大人在月宫中。” 清越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不满的哼了声,“你倒是什么都知道?祭司大人交代过了,他谢绝见客,任何人都不行。” “我……” 南昭君刚想说点什么,她盯着清越的额间,眼神突然变了变,说道:“清越,你的吉星动了。” “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你的红鸾星,好像有在动的征兆。” 红鸾星意味着什么,清越心里清楚得很! 他听到这话,顿时暴跳如雷,“你胡说八道!” “你懂什么啊你,不过是个外面临时被拉来凑数的人而已!你还真当自己是神女了?” “说我红鸾星动了,我告诉你,在神宫当值的,就没有红鸾星这一说!” 确实如此。 像清越他们这样的人,是不会动感情的。 可南昭君不会看错。 清越的额头上,那么明显的变化,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南昭君摇了摇头。 她就当做没有看见这回事,径直朝里走去,“我找降尘大人有事,你放心,是我自己闯进去的,与你无关。” 清越:“……” 他凝着南昭君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身影,和记忆中某个女人的,重合了! 但是绝不可能的! 那个女人,已经死掉了。 清越收回视线,愠怒的甩了甩衣袖。 月宫宛如空中楼阁,花团锦簇,却空无一人。 师父喜欢非常安静的地方。 南昭君在他的殿门口,守了一会子,也不见人。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本座在清音阁。” 听到那个地方,南昭君的身形忍不住一顿。 清音阁,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 她到了一看才发现,如今那里,俨然已经被改成了一个小小的书房。 绛尘身穿淡紫色的云纹长袍,手持一本古籍,正襟危坐。 南昭君推门进去,福身行了个礼,绛尘没有抬头,径直说道:“你可知,你早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这话说得南昭君心头一震!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淡淡道:“也许在我死去的那一天,我就应该离开了。” 但她的魂魄在外面飘荡了三年,最终,重生在了南氏嫡女的身上。 这,算什么? 第132章 高手 绛尘的一句话,就将南昭君的心情打入了谷底! 原本她以为,是自己前世死的太冤枉,所以,这是老天爷重新给她一次报仇的机会。 难道,仅仅如此么。 她屏住呼吸,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绛尘就在她面前,端坐在榻上,茶几上的香炉,飘出袅袅的几率白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南昭君想起来,前世第一次见到师父的场景。 那时候,她真的当他是个老神仙! 很多年前的绛尘就是这副模样,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死过一次,又重新活了过来。 可他,似乎还是原来那副模样。 没有过任何改变。 南昭君低垂着眼眸,室内一片寂静。 沉默良久,绛尘才重新开口:“君儿,你当年犯下大错,害得太子紫微星偏离原来的轨道。如今你魂魄占据他人的身体,倒是在替天行道。” “你做过善事,与太子一道,收留从善坊那么多灾民,避免了很多人,在那场饥荒中流离失所。” “但这些,远远不够。” 南昭君静默着,听他继续说道。 “你想赎罪,想报仇,这些本座都明白。但是有一点,你与太子在一起,会害死你自己的。” 也许,是南昭君的心中所想,远比师父说出来的,要严重太多了。是以,在听到师父这番话以后,她的心里反而有一丝的释然。 只要不是害死萧寒珏就可以! 南昭君忽然抬眸,思忖道:“师父,那时候嫁给萧景呈的南昭君,她是不是已经……” 绛尘冷冷道:“早过了奈何桥了!” “若非她魂魄离体,哪有今日的你?” 南昭君微微垂眸。 师父说的极是。 其实,她早就应该给当初的南昭君上一炷香。 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些。 在离王府醒过来的时候,她满心仇恨。 哪怕一直到此刻,她满脑子想的,还都是怎么弄死萧景呈,怎么让他亲眼看到,他失去了一切! 南昭君的双手攥成了拳头。 她给绛尘跪下,淡定自如的说道:“师父,徒儿知道错了。” “我不该满心仇恨,我应该谢过南家的小姐,给我重活的机会,我会,替她好好活下去!” 原本她想着,师父说的她不属于这里,是因为南氏嫡女的魂魄,会像当初她的一样,在四处飘荡。 但既然师父已经说,真正的南昭君,就是死在了自杀的那一天。那么,她是不会回来的。 可是,既然如此,师父为什么要说出,她不属于这个世界,那样的话? 南昭君心下不好受,还想说什么,谁知,绛尘摆手打断了她,“你既然能回来,就是有自己宿命的,按照你心中所想去做即可。” “但你要切记,事成之后,远离太子。” “你们二人命里相克,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南昭君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就想,回去她定要卜上一卦! 哪知道,师父猜她的心思,简直易如反掌! 绛尘直接把她最后一丝希望都给打灭了,“劝你莫要逆天而做!” “以本座的道行,都还差得远,何况是你?” 这下,南昭君顿时心灰意冷! 可她心里还是想要尝试。 嘴上却答应的好好的,“行,师父,我知道了。” 绛尘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什么。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昭君扭头离开。 从神宫出来,南昭君就有些心不在焉。 当萧寒珏询问她,是否要回离王府的时候,她久久都没有出声。 车子经过一片竹林。 突然,四周传来破风的声音! 无数支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出来,瞬间杀死了车夫。 萧寒珏本是低调出门,他明面上就带了个车夫。其余的影卫,都隐藏在了阴影里。 “暗一!” 萧寒珏一声令下,暗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身后还带着几十个高手。 众人将剑搭在了一起,组成两道密不透风的铁墙,分别护住了马车的两边窗口。这马车本就具有防御性,只是窗户的位置薄弱。 见放箭没有效果,顷刻间,那些箭雨便停了下来。 南昭君坐不住,她想出来查看,却被萧寒珏拉住了。 就在这时,竹林里响起一阵诡异的笛声! 南昭君脸色微变,低声道:“不要听!” 萧寒珏立刻封闭了听觉。 南昭君用眼神示意,她要出去瞧一瞧。这次萧寒珏没有阻止她,只叮嘱道:“小心。” 南昭君打开车门,便瞧见一个红衣女子从天而降。 她手中的笛子,在看到南昭君以后,立刻停止,转而一甩,竟然变成了一只长剑! 南昭君满心狐疑,这是白光剑? 瑶池白光剑,这是神宫丢失许久的圣物! 南昭君正缺一件应手的兵器,她瞧见这微微泛着白光,宛如月亮般的宝剑,心动不已! 红衣女子怎会察觉不到她那样热烈的目光? 她盯着南昭君,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随后说道:“你护着未来的一代暴君,这是滔天大罪!” 南昭君皱起眉头,“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你身后的太子留不得!” “你到底是谁?!” 南昭君听出她要杀人的意思,随即警惕的问道。 那女人身轻如燕,落在一片竹叶上,竟然稳如泰山! 高手! 突然间冒出来这么个绝顶高手,还拿着一把传说中的宝剑,她看了看南昭君,身形瞬间消失。 南昭君欲追,但想到身后的萧寒珏,她停住了。 她担心,这是调虎离山。 这个女人,会是孤身一人来的吗? 她是谁,为何要刺杀太子? 还有,她居然说,萧寒珏会是暴君?! 这根本不可能! 南昭君心头情绪万千,她重新回到马车里。 四目相对,她欲言又止,“殿下,方才那女人——” “是来刺杀本宫的。”萧寒珏俊朗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竹林。 杀意褪去,这里似乎并未发生过什么。 “那日的紫电,是冲着本宫来的。今日的刺客,还说出那样的话,这背后,必然有人在酝酿着什么。” 此话一出,南昭君微微一惊,“莫非是萧景呈?” 第133章 许诺 从那道诡异的紫电开始,南昭君就猜测,在这背后,必然有人在主使着,酝酿一场巨大的阴谋! 但就算是她的师父绛尘,都不敢说有引来紫电的本领。那么,谁还能做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虽然她嘴上说出了萧景呈的名字,心里却十分不确定。 萧景呈绝没有这么滔天的本领! 在南昭君说完以后,萧寒珏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说出和南昭君差不多的想法,“他哪有这种本事。” 但事关萧寒珏的安危,南昭君不得不上心,“这幕后主使,第一次害你不成,我想,他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萧寒珏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看来,本宫要多加小心了。” “嗯。” 南昭君轻轻应了声,思绪就又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萧寒珏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把心里那个问题给挑出来。 他的目光,幽深的望了眼月宫的方向。 从神宫出来,他就察觉到,南昭君的情绪不太对劲。是因为,绛尘祭司对她说了什么吗? 他没有问。 若是南昭君自己不愿意说,再怎么询问都是没用的。 暗一去清点了人数,他们的影卫并未有伤亡情况。回去的路上,南昭君一直心不在焉的。 马车停在了离王府隔壁的街上。 南昭君下得马车,即将分别之际,萧寒珏轻声开口,对她说道:“你舍命救过本宫,本宫欠你一个大恩情呢。” “本宫希望,若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大可说出来,本宫一定助你。” 他这人,就连什么事都不问,就直接说要帮她? 南昭君的心里一阵感动。 但最终,她还是摇着头笑了笑,“我知道了,多谢殿下。” 知道,可一旦有事儿,也不会找他帮忙的。 在南昭君心里,最重要的,还是萧寒珏。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没有什么大义凛然的心怀,只是她欠了萧寒珏那么多,就算拿命抵债,也不够还的。 南昭君相信,自己孤注一掷,押在萧寒珏的身上,他不会叫她失望的! 他将来必定会是一位明君。 南昭君两世为人,她深谙皇室中的那些勾心斗角。太多的皇家子弟,都有着虚伪的面孔,比如当初的萧景呈。 萧景呈伪装的那么好,把她骗得那么惨,这是他的惯用手段。 纵观那几位王爷,有哪个是好人吗? 萧景呈如今狗急跳墙,露出了本来面目,但还有大把的人,仍旧隐藏的很好。她不了解的很多,但她了解萧寒珏。 即使,师父说了那样的话…… 南昭君心里说不在乎都是假的。 她也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萧寒珏能够得到他最想要的。等他登基的那一日,她会揭开自己的身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只可惜,这些幻想都被绛尘的话给打翻了。 南昭君回到离王府时,恰好瞧见傅柔和萧景呈一道往外走。 几人撞了个正着。 傅柔还想嘲讽几句,哪知道,南昭君根本看都不看他们,径直闷头朝里面走去了。 这可给萧景呈气够呛,他指着南昭君的身影,怒道:“没长眼睛的东西!” 傅柔拉住他,“好了,王爷,我们出门儿还有正经事呢。” 他们和夜倾澜约好在酒楼碰面,商量刺杀太子的事宜。 整个酒楼,都被夜倾澜包下来了。 萧景呈和傅柔上楼以后,夜倾澜热情欢迎。落座后,他给萧景呈倒了一杯茶,便开门见山道:“殿下,听柔儿表妹说,你这边已经做好了大致的计划。” 其实,萧景呈心里,始终没有把夜倾澜当成自己人。 只是傅柔非常的信任他。 并且,能让傅柔用自己的性命打包票去信赖的人,萧景呈还真是头一回见。 他对夜倾澜仍旧有疑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句,“本王的想法等会儿再说,你这边呢?” 即便萧景呈把语气装得很漫不经心,可夜倾澜还是听出来这话里的味道了。 他低头笑了笑,说道:“我就是一介商人,若不是为了表妹,我不会掺和朝廷上这些事儿的。” “论谋略,我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想法。我就是觉得,既然我们对付的目标人物非同寻常,那自然,不可用寻常的法子去做。”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身边还有大批的高手在保护。我们能做的,就是引开那些高手,然后,还要找到合适的方法去下杀手。” 萧景呈面上没什么表情,“你继续说。” “所以我认为,要么这件事,就做的天衣无缝,让任何人都查找不到证据。要么,就制造成意外的现象,和人为的彻底脱离,才不会引人怀疑。” 闻言,萧景呈若有所思的道:“具体说说。” 夜倾澜淡道,“我还没有仔细想。” “我担心自己的想法没用,就想同王爷商量一番。若是可行的话,之后需要什么,我都会提供帮助。” 夜倾澜说的非常诚恳。 他的态度,倒是让萧景呈感到意外。 三人吃了一顿饭,夜倾澜将他们送到了马车上。马车启动后,萧景呈就正色道:“商人果然善于伪装。” 傅柔皱眉,“王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先说说,凭什么认为,你的这个表哥会帮你,或者说,帮助本王?” 傅柔不暇思索的回答,“在我小时候,你知道私生女这三个字,会给我带来多大的伤害吗?他们都当我是怪物!” “只有表哥对我好!” “别人欺负我,他会站出来保护我,这么多年亦是如此。况且,我答应过他,事成之后,王爷会给他一定的报酬。到时候,整个皇城的用粮,都是他来提供。” “你说这样大的利益,他作为一个商人,会不心动吗?” 沉默片刻,萧景呈缓缓点头,“你分析的言之有理。” 若说是单方面的利益,他还有所怀疑。但既然傅柔说了,夜倾澜对待她,向来如此,再加上她许诺的事…… 那边无可厚非了。 萧景呈意味深长的看着傅柔,不悦道:“以后不准打着本王的旗号,对人随便许诺了。” 第134章 希望你喜欢 “我知道了。”傅柔瘪着小嘴,口头上答应的很痛快,心里却并不那么想。所幸,萧景呈猜不到她心里的念头。 马车回到离王府,眼尖的傅柔发现,云沧海竟然等在了门外! 她放下帘子,微微蹙起眉头,喃喃自语,“他怎么来了。” 萧景呈扫了一眼,也看见了云家主,不由得一笑,语气里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你‘有孕’在身,他作为孩子未来的外公,过来瞧瞧不是正常吗?” 傅柔深呼吸一口气,眼底闪过几分狠厉,“坏我的好事!” “……” 萧景呈意味深长的看了傅柔一眼,他突然发现,这女人是真的狠! 想来也是。 当初他对云昭君,都不能说下得去死手。毕竟于他而言,一个女人,不过是他争权夺位的工具而已。 但凡还有一口气在,他都不会轻易放弃,必须要把她最后的一丝价值,都给榨取干净。 这才是萧景呈的手段。 无奈,傅柔实在太过心急了! 她就恨不得,云昭君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最好还是背负骂名,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种! 当然,她确实也做到了。 害死云昭君,还害得她死后都不得安宁,名声扫地。 这样坏的心思,就连萧景呈这样的人,都自愧不如呢。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与傅柔一起,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只是他发现的太晚了。 但无论如何,在萧景呈的心里,他都没有想过要傅柔的命。这毕竟是他的女人,哪怕真到了那一天,他想,自己可能都会留着她一条命,但是,也只留她的性命而已。 他萧景呈,断然不会因为个女人,而影响自己的前途。 任何人都不得阻挡他! 萧景呈心思转了转,眼瞅着马车就要到大门口了。 傅柔一脸的愁眉不展,“怎么办,我可不想见到他。我这好父亲,指不定搞什么幺蛾子呢!” 萧景呈正色道:“他人都来了,你总不好装作瞧不见?” 一听这话,傅柔就不乐意了,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又不是我叫他来的,他有空,别人可没这闲工夫!” “好了,他来都来了,你就去应付一下!” 傅柔下车的时候,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但她见到云沧海以后,就瞬间变成了孝顺的女儿。挽着老父亲的手臂,有说有笑的往里走。 天色不早了。 萧景呈留云沧海用晚膳,被他拒绝了,他就将人送到门口,还让人准备了一些礼物带回去。 不管他心里如何想的,但这表面上的事儿,连傅柔都佩服他。 “你倒是还有闲情逸致呢。” “不然怎么办?” 萧景呈不理解的看着她,“本王总不好,满脸都写着我要刺杀太子这几个字?越是局势紧张的时刻,就越是要表现得从容。这样,旁人就算怀疑,都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傅柔顿了顿,“王爷说的对,是我心急了。” 萧景呈沉声道:“本王知你心中所想,本王又何尝不是如此?但事情,总要一步步实施的。” “我都明白。”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缄默了。 夜里,萧景呈辗转反侧。 虽然他嘴上告诉傅柔,越是到关键时刻,就越是要像平常一样的生活,这样才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可他的心里,何尝不是兴奋呢? 以前是不敢对太子下毒手,他担心自己脱不开关系,反而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现如今不一样了! 他迫不及待的,就想让太子“意外”身亡! 从此除去一个麻烦! 另一边。 南昭君从夜倾澜那里,得知萧景呈和傅柔,打算对太子下手的消息后,决定按兵不动。 凉亭里微风习习。 虽说已是进到了冬日,可过午的天气还算暖和。 萧寒珏身上穿着貂裘大衣,和南昭君说了一会儿正事,便笑道:“那就听你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随后,他让人呈上来一个不小的锦盒。 南昭君瞧着那盒子的花纹样式新鲜,想着里头定是装的什么好玩意儿,就问他道:“做什么的?” “送你。” 她一下子愣住,不可思议的反问:“送我的?” “嗯,打开瞧瞧喜不喜欢。” 萧寒珏一面温声说着,一面就替她打开了那盒子,“本宫瞧你都愣住了,就不想看看里头是什么吗?” 南昭君低下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迟疑了好半天,才说:“你送什么我都会喜欢。” 前世,萧寒珏送她的那些奇珍异宝,她全都视如敝履,根本就不屑去瞧一眼。反而是萧景呈的那些破烂,都不知道从哪捡回来的,随手扔给她,她都要高兴半天。 一想起那些事儿,南昭君就气得不行。 同时心里,还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 那时候萧寒珏就对她很好了,只是她并不珍惜,甚至,还为了萧景呈那个渣男,将他当成了敌人! 南昭君真是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收到萧寒珏的礼物! 属实让她受宠若惊了! 萧寒珏轻手轻脚的,拆开了盒子,露出里面一双麂皮的小短靴。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本宫前些日子得了副麂子皮,皮相挺好的,就让人给你做了双靴子。” “不知是否合适,你要试试吗?” 说完,他转身就让开了。 南昭君心想,她目前这个身份还是离王妃呢,太子殿下都好意思送她鞋子了,怎么不好意思看她换吗? 她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 南昭君拿起那双麂皮的短靴,就觉得手感很好。 就算是前世,她都没有穿过这么好的鞋子。 短靴的话,不仅保暖,走路也十分方便。 还不影响她练武。 虽然萧寒珏嘴上没说什么,但他想的,确实有够周到。 南昭君上脚试了一下新鞋子,竟然出奇的合适。 她原地转了一圈,发现萧寒珏正盯着自己看。 南昭君勾勾唇,落落大方的问他,“好看吗?” “嗯。” 萧寒珏侧过身去,掩饰住眼底闪过的那抹情绪,淡道:“你想要白光剑,本宫暂时拿不到。这双短靴,希望你喜欢。” 第135章 她很喜欢 她很喜欢! 南昭君满心难掩的欢喜,却觉得,自己要是乐得像个傻子一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为了避免看起来像个傻子,她就故作沉稳道:“多谢殿下,我很喜欢。” “那便好。” 南昭君看着萧寒珏,闷笑一声,“殿下,我的身份还是离王妃呢。你送我一个妇道人家这种东西,就不怕被人说三道四吗?” “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 萧寒珏很认真的回答,“作为朋友,有好的东西相互分享,本宫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男女有别,我们也没有过分之事。” 何况,他送给南昭君礼物这件事,怎么会被别人知道呢? “唔,我就随口开个玩笑。” 南昭君嘴上这样打趣,心里却在思索。 她确实缺一双合适的鞋子。 前些日子,还想着出去买一双呢,结果也没挑到合适的。要么就是今冬的那些新款,说深受城中千金小姐喜欢的,她根本就瞧不上。 要么就是她觉得长靴会影响日常练武。 谁能想得到,萧寒珏居然就在这当口送了她? 并且还如此合脚。 南昭君不禁浮想联翩,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鞋码? 看出来的? 这时,有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萧寒珏见状,就移步过去。很快,他就回来对南昭君说:“本宫有点事,你是在这儿坐坐,吃些茶点,还是……” “没关系啊,我这也就走了。”南昭君轻轻摆手,“我今天就是来送个消息,没想,还有所收获呢!” 她用萧寒珏装鞋子的锦盒,将自己的旧鞋装了进去,抱着就离开了。 这一路上,南昭君的心情都从未有过的好! 只是,每每开心的时刻,她就会想到师父的那句话——同太子在一起,他会害死她的。 南昭君不怕。 她就是特别奇怪。 为什么会这样? 她跟太子的命运,她早就算过了,他们俩的命盘并非相克。按说,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师父会批命,她也会。 可怎么两人看到的,会不一样? 南昭君走进王府大门的时候,没有瞧见任何人。可楚墨还是发现,她怀里抱着什么,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他转身就将这件事告诉了萧景呈。 萧景呈板着脸,来到清水苑的阁楼底下,堵着南昭君。 她下楼时,他就注意到了她脚上的那双麂皮靴。 南昭君连个好脸儿都没给萧景呈,质问他道:“你挡在这儿干什么?” “本王问你,你脚上穿的什么?!” “鞋子呗,你不认识?” “你……” 萧景呈蹙眉,“本王问你,这麂子皮是哪儿来的?!” 南昭君沉下脸,“这话说的,花钱买的呗!不然还能怎么来的!” “胡说八道!” 萧景呈一双眼立刻瞪起来了,“这是麂子皮,千金难买!只是本王听说,前段时间大将军去围场打猎,得了一只,送给了太子!” 他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原以为,话说到这份上,南昭君就没什么可辩解的。她若是老老实实的承认下来,他还会放她一马。 没想她竟然反口说道:“我不清楚你说的这件事。” “但大将军说他送了太子,他就一定送了吗?我说王爷,你是亲眼看到过,还是怎么着,就如此笃定?” 说完,南昭君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楚墨。 他就像跟木头一样戳在那里,没什么存在感。 但南昭君还是瞧着他,冷声说道:“那种只知道背后传闲话,嚼舌根子的人,最好不要被我抓住!” 她甚至没说出后续威胁的话! 楚墨就已经浑身发冷了。 如今的离王妃,完全是换了个人一样,她心狠手辣,对王爷下手都毫不留情,何况是他? 萧景呈还在替楚墨说话,“你别整天吓唬这个那个的,本王拦你,不是想给你找麻烦。” “本王只是想问你,万贵妃那边如何了?怎么,她最近都没有传过本王?” 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托万贵妃去办呢。 可没想到,连人都见不上。 南昭君忽然想起什么,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我在给万贵妃研究脂粉,但是需要几味药材,我迟迟寻不到。” 一听这话,萧景呈立刻正色起来,“都缺什么,你说与本王听,本王给你想办法!” 他没有注意到,南昭君的眼角,飞快的划过一抹得逞之意。 但面上,南昭君依旧不以为然的道:“回头我写下来交给你。” “别回头了,现在就写!” 萧景呈示意楚墨去取笔墨纸砚,南昭君挥了挥手,“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自己上去。” “随你。” 南昭君转身上楼,不多时就下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 萧景呈接过来看,非常热切的说道:“本王立刻派人着手去准备,你这边尽快做好,本王亲自给万贵妃送宫里去!” 南昭君不置可否。 萧景呈激动的从清水苑出去。 可他走到无人的地方,头也没回,直接叮嘱楚墨,“去找回春堂的大夫瞧瞧,这几味药,都是做什么用的。” 楚墨应了声,却不是很理解,“王爷,这不是王妃她说……” “那是她说的。”萧景呈的脸上浮起一层精明,他扫了眼清水苑的方向,冷嗤道:“这女人,永远都将本王当傻子看!” “她说那是给万贵妃研究脂粉,需要用到的,本王便会相信吗?谁知道,她想利用本王帮她找药材,是为了做什么事!” 楚墨恍然大悟,惊讶道:“还是王爷想的周全!” “那是,本王什么脑子啊。” 萧景呈得意的迈步离开。 楚墨盯着手里的药方,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半个时辰后,楚墨便从回春堂出来,回了离王府。 他告诉萧景呈,那些药材都是外用的,具体用途大夫不知。 萧景呈半信半疑,“竟然是真的。” 楚墨低首,眼底一片幽暗。 回春堂的大夫,说的当然不是这样的话!只是,楚墨选择隐瞒,不在萧景呈面前说实话而已! 萧景呈信任楚墨,根本想不到,有一天楚墨竟然会背叛自己! 第136章 良心在作祟 既然回春堂的大夫都那么说了,萧景呈便信以为真,让人准备了单子上的几味药,送到了清水苑。 接下来的三天,南昭君都没有离开过。 直到第四天的清晨,天还没亮,她就出门去了。南昭君骑马,一路到了北宫门口,拿着萧寒珏给她的太子令牌,直接进到了福宁殿。 皇后刚睡醒。 南昭君在外殿候了一会儿,宫人伺候皇后,简单的洗漱过后,她就被召进了殿内。 “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以后就免了你在本宫跟前的礼数。” “多谢娘娘。” 南昭君有点受宠若惊,但想到时间紧迫,正经事要紧,她便拱手说道:“娘娘,还请屏退左右。” 听到她这话,王皇后立刻抬了抬手,侍奉在殿内的宫女们,纷纷退下去了。 她们一走,皇后的眼神就变得明亮起来,她急切的看向南昭君,“孩子,你那日说的事儿如何了?” “娘娘,君儿想看看你的腿。” 南昭君上前一步,请示性的说道。 如今,皇后对她可谓是百分百的放心了,便任由她查看。南昭君仔细检查了一遍。 看她的模样,就是比上次还要认真。 皇后问道:“怎样了,本宫这腿,到底还有没有的救?” 南昭君站起身,往后退开些,回道:“上次就简单的看了一圈,结合娘娘说的,初步断定是被人下毒。只是不敢确定,君儿便拿了些药。” 她说着,就将磨好的药粉取出来。 皇后气愤的攥紧了双手,“果然如此!” “本宫待孙贵妃不薄,当年提拔她,在她受到陈贵妃的欺辱时,还屡次站出来保护她。没想到,她当真会做这样的事!” 一时间,南昭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原本后宫争宠,尔虞我诈就是寻常有的事情。在这深宫之中,怎敢说会有真心的朋友? 看来皇后还是心思浅。 王皇后作为皇帝的发妻,早些年,在当今陛下还是王爷的时候,她就已经进到王府做正室。 想来,后来做了皇后,也是她命好,并不是靠自己一路害谁,不择手段去上位的。 所以才会被孙贵妃背叛、残害。 南昭君见过一次那个孙贵妃,相貌平平,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之中,她真的算不上什么美人。 能够坐到贵妃的位置,说明她真是有几分手段。 尤其是这么多年,就连万贵妃那样地位的人,都无法彻底拿捏她。 万贵妃其人深藏不露,城府极深。都能让她忌惮的女人,南昭君想,应该很厉害? 至于王皇后……她被人害成这样,估计是后宫里最好的人了。 反正萧寒珏的母后,是他最尊敬的人。在南昭君眼里,萧寒珏认为的好人,那便是好人。 南昭君收起杂乱的心思,对皇后说道:“娘娘,如果你放心我,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我。” “还有,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吃御膳房的任何东西了。我记得,福宁殿有自己的小厨房?” “你可以专门派几个信任的人,负责你每日的饮食。” 皇后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南昭君想了想,沉声道:“我说了,皇后娘娘可以不生气吗?” “不生气。这些年过去了,本宫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还能重新站起来。这对于本宫来说,无异于是上天的恩赐。”皇后答应她,“所以这几年,本宫潜心理佛,应该尽量少恼火的。” 既然如此,南昭君就把那天所见的说给了她,“那日我离开福宁殿的时候,被人瞧见了。” “那人似乎是在专门盯着这边,只是我没有瞧清楚,不知是谁的人。所以我想,不管怎样,凡事都需得小心些。” 其实,她跟太子都已经确定了,盯梢儿的人就是万贵妃的人。 但南昭君的目的是救人。 医治皇后,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没有必要在这嚼舌根子,引发什么事端。 听闻这话,皇后倒是吃了一惊。 “什么?事到如今,本宫都残废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在盯着这边?” 南昭君点了点头。 她随即劝道;“这些都是次要的,治好娘娘的腿,才是最重要的事。” 经过南昭君的提醒,皇后也顿时恍悟过来。 她沉思道:“本宫许久不管外头的事了,原以为,人不犯我,我就不必犯人。可笑的是,本宫还是想的简单了。” “那就按你说的做,另外还有什么需要嘱咐的,你尽管说来。” “暂时没有了。” 南昭君取出银针,“娘娘,还请让人准备玉碗。” “好。” 南昭君拿过玉碗,放了一点自己的血,随后将那些药粉放了进去,搅拌之后,用银针蘸取,对皇后说道:“娘娘,得罪了。” 随后她用银针刺破了皇后腿上的皮肤。 很快,银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颜色! 针尖的位置,乌黑发青! 皇后脸色微变,念念有词:“当年本宫也曾怀疑过,还找了不少的太医诊断。他们用过银针试毒,但都没有看出来什么。” “因为这毒非同寻常。” 南昭君看向皇后的眼神,带了几分同情,“一般的银针试不出来的,要加药才行的。” 并且难的就是,需要添加的那几味药材,并不常见。 一般人真的找不到。 这也是南昭君为什么骗萧景呈,让他去找药材的原因。 她凭借一己之力,想找到也可以,只是需要时间和精力。但如果拖萧景呈下水,利用他做起事来,就省力太多了。 南昭君解释了这么多,皇后总算纳过闷来,她一拍桌子,微愠道:“原来如此!” “想不到当年看似单纯的孙贵妃,竟然如此有心机!” 南昭君撇嘴,“她要是没心机,就不敢做残害皇后娘娘的事了。” 她虽然不了解那位孙贵妃,但经过这件事,南昭君都可以肯定,孙贵妃不简单。别说害得皇后失去双腿,就算她有心弄死皇后,都能做到天衣无缝? 看来,留下皇后一条命,还是孙贵妃那为数不多的良心在作祟了! 第137章 假象 眼下听皇后这么一说,南昭君的心里就明镜似的。 只是她想的那些,没有说出来告诉皇后。 “娘娘,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最重要的,是把以后的日子给过好了。” 南昭君想,她应该最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当初她重生过来的时候,最想做的,就是弄死渣男贱女。可随着时间变久,她就觉得,杀死他们,简直是给他们一个痛快! 倒不如,让萧景呈亲眼看着,他利用她云昭君,得到的这一切,是如何失去的!让傅柔也体验体验,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惩罚他们这样的恶人,远比报复来的痛快多! 南昭君也是自己想明白的,过去那些事,她无力去改变。能改变的,就只有将来了。 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这个道理,她经历过一次生死,才明白过来。 但却无法劝说皇后也这么想。 南昭君在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 皇后也不像是听进她那些劝慰话儿的人,但她最急切想要做的事,就是站起来! “君儿,只要你将本宫治好了,本宫必然不会亏待你!” 南昭君欠身,“我不求回报。” “娘娘,即日起,我每日清晨都会进宫。你这边需要准备些常用的药材,配合我的巫医针灸疗法。我想,半个月,你的腿就会有起色。” 皇后惊喜道:“本宫半个月就可以站起来了?” “没有那么快的。”南昭君摇头,“大概,半个月这双腿,就会有知觉了,掐一下会觉得痛。” “好!”皇后的情绪激动起来,但同时,一抹异色闪过她的眼眸。 她拉着南昭君的手,让她站到自己的身边来,温柔的说道:“君儿,你是个好孩子。你不求回报的帮助本宫,本宫必然要奖赏你的。” 南昭君垂眸,“多谢娘娘好意,至于奖赏什么的,还是等到我把你治好的那天再说!” 她哪里知道,皇后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轻笑,“本宫是想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认本宫做个干娘?我看外头的人都这样做,认个最亲的当孩子。” “本宫膝下无儿无女,太子的到来就是苍天的恩赐。如今本宫有了一个儿子,还缺一个女儿,也算儿女双全了。” 南昭君:“……” 她真是没想到,皇后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认干女儿?!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要真答应了皇后,是不是就跟萧寒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了?! 那他们俩,岂非不能在一起了? 想到这,南昭君的脸色就微微有了变化。 这事儿是皇后提出来的,她还没有办法干脆的拒绝。 南昭君正在苦恼的想办法应付过去,就听皇后催促她道:“怎么样啊,你心里如何想的?” 她的想法有用吗? 南昭君深呼吸一口,嘴角泛起无奈的苦笑,“既然娘娘不嫌弃君儿,那,君儿自然没得说。” “如此便好。”皇后仍旧满脸的笑意,可此刻,南昭君怎么看这个笑容,都觉得格外的刺目。 “来,叫一声干娘听听。” “……干娘。” 南昭君福了福身,满脸的无奈。 之后,皇后竟然摘掉了自己腕上的那只翡翠手镯,过到了南昭君的手腕上,“今日匆忙,本宫也没给你备什么礼物。等得空了,本宫重新准备些,送与你。” 南昭君谢过之后,说道:“应该我给娘娘备礼才是。” “还叫娘娘?” “……” 她摸了摸鼻子,无奈至极,“干娘。” 皇后开心的不得了。 直到南昭君从福宁殿离开,她的脸上还挂着控制不住的笑容。 宫女忍不住问她,“娘娘,您到底有什么开心的事呀?” 皇后的目光,一瞬变得深邃起来,她凝望远方,喃喃道:“本宫替太子,解决了一个小麻烦呢。” 这话说的,那宫女更加疑惑了! 望江楼。 夜倾澜坐在老位置,悠哉的喝着茶,等待萧景呈和傅柔的到来。 原本他的面容十分平静。 可在迎接萧景呈和傅柔时,就瞬间换上了一副笑眼,“你们来了!” 萧景呈对他打招呼的客气话置若罔闻,径直坐到了对面,问他:“你急着叫本王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我买通了太子府的线人,得到一条有用的线索。” “你说说。”萧景呈眼神微微有了变化。 他对夜倾澜的态度,一点也不好,这些傅柔都看在眼里。她试图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提醒他,却被他忽略掉。 好在,夜倾澜是个生意人,他很明白对自己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以不管萧景呈的脸色如何,夜倾澜都仍旧温和,“是这样的,那人说,七天以后,太子会出一趟城。” 听到这话,萧景呈露出冷笑,不屑的道:“这算什么?” “太子要去视察广北的大粮仓,这件事朝廷上下早就知道了。” 夜倾澜道:“我打听到的,是太子殿下不走官道。” 他说的这个,萧景呈倒是没听说。 “所以呢?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我有个计划。” 夜倾澜说着,掏出来一张地图,指着一处说道:“太子的行程从这里经过,但这边是个很深的峡谷,只有那一条路。” “三天以后,东黎会开始降雨,要持续半个月。” 他越说,萧景呈就越是迷糊,非常不解的看着他,“你说的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他真是一头雾水! 夜倾澜心里不停的诅咒萧景呈,这脑子,还争什么权力?够用吗?他话到说到这份上了,他居然还听不懂? 还有这个傅柔。 他们俩的脑瓜子,当初也不怎么害死他的君儿妹妹的! 不过也是,夜倾澜很快想到,那时候的云昭君,满门心思想的都是萧景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简直被他耍得团团转! 夜倾澜平心静气的解释道:“峡谷,山路,大雨。只要太子的马车从这里走,我们就可以从山顶放下巨石,制造出下雨山体崩塌的假象。” “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太子是意外身亡。” 第138章 不可思议 听他这么一说,萧景呈顿时了悟,不可思议的惊呼:“就这么简单?!” “当然,只是听起来简单。”夜倾澜道,“至于具体怎么去做,还要王爷这边想办法,以及派出人手。” 他说着,就将地图推到了萧景呈的面前,笑道:“我就是一介商人,这种事情做不来的。” 萧景呈没说话,沉着脸,将地图收起来了。 随后,他与傅柔饭都没吃,直接离开了。 出了酒楼,傅柔就没好气的问他:“你干嘛对我表哥那副态度?人家给你想办法,你还不乐意?” “本王只是怀疑而已。” “你一天到晚的怀疑我表哥,他做过什么对不起咱们的事儿吗?你拿不出证据,就不要乱讲话!” 傅柔对云家的人,都没什么真正的感情。可是对于这位外姓的表哥,却是十分友好的。 虽然她解释过,表哥从小就保护她,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可是萧景呈的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 可要真说出来哪里不对,他还说不上来。 傅柔冷冷的扫他一眼,说道:“你难道忘了?表哥帮你,就算不是因为我,也是因为云昭君那个女人!” 萧景呈微微顿住。 傅柔嘟囔着:“还不是当初你跟云昭君好,他当云昭君是自己的亲妹妹,对你,爱屋及乌呗。” 她这么说倒是减轻了萧景呈的几分疑虑。 想来也是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当年云昭君的死,其实是他与傅柔在背后下的黑手! 那些不知情的人,包括夜倾澜,都还以为,他跟云昭君是真心相爱呢。 不过…… 萧景呈又道:“本王认为,他身上还是有疑点的。比如,他就给支了个招儿,却不参与,这不正常。” “他好像在撇清嫌疑,把事情都推到我们的头上。” “你真是!”傅柔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表哥都说了,他就是个商人,是用脑子换利益的。杀人放火这种事,他能干吗?” “也不用脑子想想!” 傅柔一时口快,把话说重了,萧景呈登时就沉了脸。 她连忙拉住他手臂,撒娇:“好了,我都用我的项上人头担保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夜倾澜是个纯粹的商人,只要你给足他利益,他就会为你办事的。” 事已至此,也不由得萧景呈不去信任了。 再说了,夜倾澜给出的主意,天时地利都在,成功的几率也大。 沉吟片刻,萧景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们只需要静候,三天以后,会不会下雨了。”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第四天的夜里,就开始乌云密布。 萧景呈披衣站在台阶上,抬头望着昏暗的夜空。 闪电游龙般击碎了天空。 顷刻间,大雨倾盆。 同样被雷声惊醒的人,还有东宫里的太子。 原本,萧寒珏就在书房挑灯夜读。 桌上的烛火,被风吹得乱颤。 南昭君说,今夜会有雨。 果不其然就下了。 她说,冬令时节不下雪,反而下雨,这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是不好的征兆。 “暗一。” 萧寒珏淡淡唤了声,平静的房间里,便出现一抹影子。 他沉声道:“吩咐下去,先前的事可以着手准备了。” “是,殿下。” 暗一消失以后,他又叫来了金璃。 萧寒珏对金璃说话,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你去趟离王府,告诉南昭君,就说本宫这边开始行动了。” “是。” 金璃转身欲走,却被叫住,“等一下。” “天亮了你再去,这时候恐怕她在睡觉。” 金璃嘴角抽了抽。 人家夜里睡觉,她就不用休息吗?太子殿下未免也太双标了! 不过,也就对方是南昭君小姐,金璃心里才没有意见。 “属下知道了。” 金璃转身要走,又被叫住了。 “等等。” 她:“……” 萧寒珏想起什么,“青宁的消息打探到了吗?” 金璃摇摇头。 提起青宁公主,让她的脸色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那个不好惹的女人,若是真的回到京城,恐怕,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你下去。” 书房里恢复一个人。 萧寒珏站在半开的窗前,望着外面的雨,若有所思。 那天在竹林里刺杀他的人,诡异神秘,至今都没有查到半点的消息。但他心里,总觉得这件事与公主脱不开关系。 突然间,天空一道惊雷。 萧寒珏猛然想起,那天在皇宫观象台,南昭君用身体,不顾一切的救下他的场景! 那时候,他以为她必死无疑了。 可没想到,被紫电击中的她,竟然还能留着一口气! 这难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猝不及防的,南昭君那张倔强又勇敢的面孔,就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萧寒珏连忙念起了心经,及时止住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他这辈子,再不会对别的女人心动了! 他的心里,永远只有云昭君一人的位置! 转眼又过了三日,接连几天的雨势小了些。 距离萧寒珏出发还有一天。 今日,南昭君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几天不见,她的面容看起来,竟然有些憔悴了。 南昭君想说话,结果伸手打了个呵欠。 萧寒珏无奈,“你好像很累?” “我每天都进宫的呀。”南昭君诧异,“殿下竟然不知道?” 萧寒珏沉默。 看她睡意朦胧的样子,他有些心酸,“给母后治病,太过劳累了。” “还好,就这几天忙一些。”南昭君盯着萧寒珏,忽然笑道:“殿下好像不怎么关心皇后娘娘的病情啊。” 看他这模样,竟然是一次也没有询问过么。 如此粗心大意,到真不像萧寒珏的行事作风! 哪知,萧寒珏微微一笑,道:“你做事,本宫放心。” 那意思是,既然放心,就用不着一直问来问去的。 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戳中了南昭君的心! 她心情一软。 得到太子殿下的信任,可真是太不容易了!这一路,从最初的被他各种怀疑,走到今天,南昭君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值得! 第139章 心中有数 南昭君真是没想到,萧寒珏竟然是因为十分放心自己,所以这些日子,竟然连问都没有问一嘴! 感动之余,她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复杂的情绪聚在心头,她失神半晌,就连萧寒珏叫她,都没有听见。 “小昭?” 萧寒珏换了个叫法,南昭君这才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殿下,你叫我来着?” “无事。” 南昭君想到什么,脸色微微有了变化,“殿下,你信任我吗?” 萧寒珏闻言,没有说话,而是神色淡淡的凝视着她。 南昭君眼眸微敛,道:“那天我说,从小道消息打听到的,离王要对你出手了。你就不问问我,是从何而来的?” “有什么可问的?” 他越是这样无所谓的模样,南昭君的心里就越是着急,她忍不住说道:“那殿下就不怕,我与那离王是一道儿的?我是个双面卧底,吃两头儿的。” “我拿着他的利益,实际上,也是和他一起害你的那种?” 她说了这么多不好的话,可房间里的气氛,却并没有因此而显得紧张。 反而萧寒珏睨着她,笑着反问:“那本宫问你,你是这样的人吗?” “我当然不是!” “所以本宫信任你。” 萧寒珏说这话时,目光变得有些深远,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有些话,他从未对别人说起过。 远的不说,就是近点要发生的事,离王想对他下手,这是迟早的事儿。 早些年萧景呈不动他,并非是因为他们之间,那并不存在的兄弟感情什么的,而是因为他不敢。 试问,就算当初云昭君放话,说太子不举,无法为皇室延续血脉。皇帝是怎么做的? 依旧没有废除他的太子之位,只是架空了他的权力而已。 涉及到传宗接代的大事,都没能将太子弄倒。 可想而知,皇帝是怎样的看重他这个太子? 若是有人动了杀他的念头,那就必然要想出万全之策。 总之,刺杀太子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但如果有朝一日,萧景呈真的走投无路了。萧寒珏想,他会这样做的。 眼下,不就是离王的绝境吗? 从献给父皇阴阳镜的那次开始,离王的地位,就逐渐在走下坡路了。只是,紫电的事情上,他首先邀功,抢了他的风头而已。 萧寒珏并非不与他计较这件事。 只是,他认为人有多大的本事就做多大的事。假如你吹嘘出去的东西,完全不是你能做到的。 这就早晚要因此吃亏的。 萧景呈没少在父皇面前溜须拍马,这样的人,断然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这么多年,即使生存环境再过恶劣,萧寒珏都没有想过,自己去做那种残害手足之事。 可他们一个个的虚伪面孔,实在是令他失望! 之后,南昭君将萧景呈和傅柔的初步计划,告知了萧寒珏。 “具体的我还没有打探到,目前他们商量的就是这样。也许,以后会有些许的变动也不一定。” “无妨。” “……” 南昭君算是发现了,不管她说什么,萧寒珏都是这副无所谓的态度? 他就真的,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么! 虽然,南昭君也在想,只要有她在,就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萧寒珏。她武功这么高强,在东黎几乎没有对手的。 寡不敌众那种事也不会发生。 因为萧寒珏,他会有自己的部署。 只是他的这个态度…… 确实让南昭君有些头疼。 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出言警示道:“离王那个人,他最擅长伪装了。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殿下都不能相信。” 顿了顿,南昭君幽幽的补充道:“还有,如果有朝一日,离王认罪伏法,他向你求情,你也决不能心慈手软。那样的人留着就是祸害,当初我……” 她情绪激动起来,差点没忍住,把当年的事吐出来! 好在,她及时止住了! 萧寒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由衷说道:“本宫总觉得,你与离王之间,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肯定有啊! 但是她又不能说。 当初云昭君死心塌地,就跟着萧景呈,连命都愿意付出,最后却落得怎样的惨景? 三年之后,换了身份,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能相认。 曾经的亲人与她反目成仇,曾经与她有婚约的太子,何尝不是也将她当成了仇人? 这些,全部都是拜萧景呈所赐! 南昭君说不恨都是假的! 她在别人面前,都能隐忍住。可萧寒珏不一样。 有无数次,南昭君都想表明自己的身份。 可是,她拿什么证明? 何况如今,太子殿下是恨着她的! 揭穿真正身份之事,只能等。 也许,有一天会出现合适的机会。 南昭君和萧寒珏对视,她的目光十分磊落,“是有难言的仇恨,但是殿下,我现在还不能说。” “承蒙殿下信任,让我心存感激。但是我和萧景呈之间的私人恩怨,确实存在,目前无法说出来。” 原本她还想解释,说她不会因此有利用萧寒珏的半点心思,她只是纯粹的想要帮他,扫平离王! 没想,她根本就来不及开口,萧寒珏就冲她摆了摆手。 那一瞬间,南昭君的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她不愿就这么被误会,前世经历那么惨,这辈子说什么,她与萧寒珏之间都不能存在误会了! 南昭君内心艰难,鼓足勇气刚要说什么,就听萧寒珏淡淡说道:“既然是难言之隐,你不愿说,本宫就不会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谁都不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展示在人前。哪怕,是夫妻之间都会有各自的想法。” 他说到这,突然笑道:“这个比喻或许不恰当,但本宫想表达的是,既然本宫信任你,便不会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从大是大非或者细节上,都能够看出来一个人的品质。萧寒珏想,他还不至于连这个人的好坏都分辨不清。 南昭君是怎样的人,他心中有数就罢了。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日后,会一件件浮出水面的。 第140章 太子殿下没有死 这两日,雨势虽然渐小,天空却依旧乌云密布,似乎还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萧景呈站在窗前,不知在出神的思考什么。 傅柔端了碗鸡汤进来,站在背后看了他许久,他竟然都丝毫没有察觉。 “唉。” 最后还是她叹了口气发出声音,萧景呈这才诧异的转过身。见到是她,眼里的震惊才褪去,淡道:“你怎么来了。” 傅柔指了指桌上的那碗鸡汤,说道:“听下人说,你昨儿晚上都没吃东西,早上也不吃。这都快晌午了,喝点汤。” 萧景呈眼里露出惊讶,他望着窗外天色,皱眉喃喃道:“竟然已经快晌午了。” 一直下雨,他都没什么时间观念了。 傅柔点点头,也看了眼窗外,目光意味深长道:“是啊,明日,太子就要启程出发了。” 那意思是,他们也该开始行动了。 萧景呈心不在焉的坐到凳子上,盯着那碗鸡汤,却是严肃的说道:“那条山道,本王去看过了。” “哦,怎么样呀?” “地势险要,确实适合做一些机关布置,制造出意外的假象。” “那就好。” 傅柔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更加让萧景呈感到头疼了,他拧着眉头问她,“你就不觉得,整件事还有异样的地方吗?” 傅柔无奈道:“哪里,你说说。” “本王说不上来!” “那就是没有。” “……” 萧景呈头疼,他捏着眉心,脸颊绷得紧紧的,“本王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好像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傅柔埋怨他,“你就是想太多了。” “是吗?本王认为,刺杀太子应当是一件经过深思熟虑,悉心布置的大事。而并非是三个人坐在一起商讨,很快就研究出来的,这样未免太不慎重了!” 听他这样说,傅柔当即就明白过来。 敢情萧景呈这几日心情不好,就因为这个? 她红唇轻勾,忍不住说道:“本来就不是一件多难的事儿。” “是因为王爷你,习惯性的去把每件事都考虑得非常复杂了。这些年,你谨小慎微,做事三思后行。但有时候,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我为什么要找表哥帮忙吗?就因为他是个局外人。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是没道理的。” 傅柔认真解释了一番,倒是让萧景呈浮躁的心情,略微平静了些。 他心里仍旧有犹豫,却没说出来。 傅柔把鸡汤推到他面前,“快趁热喝了,今天晚上,还要打一场硬仗呢。” 入夜后。 一队人马悄然从北边的城门出去。 北城门平时就少有人经过,大部分人都是从东边和南边的城门进出。萧景呈为了不引起旁人怀疑,他没有露面,伪装成端王的人。 就连令牌,都是前两日顺手牵羊,从萧清衡处偷来的令牌。 城里细雨霏霏,进到山间以后,雨势瞬间变大。 萧景呈身披蓑衣,到了山头上他提前布置好的草棚里。 楚墨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萧景呈心神恍惚,进来时,也没注意到楚墨的脸色不对。 他只问道:“准备的如何了?” “回爷,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楚墨说着,指着外头看不清的地方,“那边有两块巨石,一旦太子的马车经过,就会裹着无数的碎石砸落下去。” “到时候别说人了,就连马这样的畜生,都逃不掉的。” 楚墨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 萧景呈这才扫了他一眼,并未察觉到异样,他叹了口气,“不知怎的,本王心里有些不安宁。” “楚墨,你说太子,他会不会突然就不出来了?” 楚墨面露不解,回答道:“应该不可能?” “太子这次是受到皇命出去的,这也不是儿戏,哪能随便换人的?他若不亲自出城,那便是犯下欺君之罪了。” 楚墨分析的有道理。 既然傅柔能解释得通,楚墨还说出铁板上钉钉的事实了,那萧景呈的心里,也就想开了些。 他问道:“太子还有多久到?” “不到半个时辰,探子还在探。” 萧景呈不知道想什么出了神,也没再应声。 楚墨的眼底,压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阴暗与窃喜。 半个时辰一到,探子来报,说太子的马车已经进到山口。他带了一队羽林军,只有一辆马车。 萧景呈仍旧怀疑的问了句,“看清楚了,太子人在马车里?” “属下看得清晰!” 如此,萧景呈就放下心来,挥手道:“听本王命令,所有人,就位!” 大雨滂沱。 山头隐匿处点着微弱的火把,所有人都身穿蓑衣,在雨中等候命令。山下,一片漆黑。 雨中能勉强听到,有马蹄声将近。 萧景呈凑到了山崖边,仔细盯着下方的动静。 他的手上拿着一支浇不灭的火箭。 一旦他发射信号,后边的人就会共同用力,拉动机关,推动山顶的大石块,砸落下去。 他准备了两块大石头,和数不清的小石子。 即使再小的石块,从这么高的地方滑落下去,都能给下方的东西造成数倍的打击! 这次,太子必须死。 萧景呈心中狂喜,他仿佛已经看到,父皇抱着太子的尸首哭泣,他站在旁边,冷眼瞧着的场景了! 萧景呈耳朵动了动,计算着距离,及时射出火箭。 霎时间,无数的飞石从山顶开始滑落! 很快,山脚下传出人仰马翻的声音,以及惨叫声。 那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回荡在下着雨的山谷中,显得恐怖瘆人。 做完这些,萧景呈就带着人,连夜折回了城里。他并没有直接回到离王府,而是辗转到了另一处宅院。 所有人换下来的满是泥土的脏衣服,全部都被堆在院子里,一把火给烧掉了。 当天晚上,城中有人瞧见这边火光冲天。 原本下着雨,还起火,就足以令人感到怀疑了! 次日。 萧景呈从床上醒来,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只是在他用早膳的时候,楚墨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告诉他,“王爷,不好了!太子殿下没有死!” 第141章 抽什么疯 什么?! 萧景呈摔下筷子,霍地一下站起身。正在睡回笼觉的傅柔,听到这个消息,连妆容都来不及梳,提着裙子就过来了。 她怒视楚墨,“到底怎么回事?” 楚墨垂首,“昨夜派出去的人说,天快亮的时候,东宫那边出了事儿,说那被砸的马车给抬回来了,太子,他……还有一口气在的……” “怎么会这样!”萧景呈和傅柔互相看了一眼,他想不透,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太子就那么命大? 大雨,山道,落石,居然都没有砸死他么。 萧景呈愤怒之余,只觉得难以置信。 他一张脸,顿时变得铁青,咬着牙吩咐道:“去盯着,东宫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随时汇报!” “是!” 楚墨转过身,还没走出饭厅,就听到身后哗啦啦的动静。萧景呈气急之下,将一整桌的早饭都掀了,“吃,还吃什么吃!” 他脸色阴沉的站在那些碎片边上,双眼猩红,一拳打在了梁柱上! 周遭的气息,瞬间阴郁起来! 傅柔没有说话,提着裙子扭头就走。 她走得着急,红笺根本不敢多看萧景呈一眼。 出了门,走到院子里,红笺才嘀咕道:“王爷看起来好吓人啊!” 傅柔没理她,低声说道:“走,回房去把我的东西都收拾了。” “啊?” 红笺还没反应过来,傅柔已经朝着她住的院子去了。 很快,她就收拾好细软,足足有三个包袱。 红笺满脸雾水,“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不是咱们。”傅柔说完,拿出一锭银子给红笺,嘱咐道:“这点钱你自己留着保命,我要出去躲躲。谁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回娘家了。” “啊……” 在红笺的诧异眼神里,傅柔拿着东西就奔王府的后门去。 此地不宜久留! 若是昨夜太子毙命,今天起她就跟着萧景呈,吃香喝辣,高枕无忧。可是太子竟然还活着! 无论他是只剩下一口气,还是怎么着。总之,不管接下来发生任何事,傅柔都绝对不能和萧景呈站在一起了! 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 哪有多余的力量护着她? 傅柔心如明镜。 这个时候,逃跑,才是她的上上策! 悄然从王府离开后,傅柔没有着急出城,而是先去找了夜倾澜。 只是,他租住的院子大门紧闭。 傅柔敲了半晌,才有人出来开门。 那张陌生面孔的男人,上下打量傅柔,没好气问她,“你找谁啊?” “我找表哥。” 男人嗤笑,“你表哥谁啊?这儿就我一个人,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样一个妹子?” 什么? 他说完就要闭门。 傅柔一把拦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就是我表哥住的地方,他叫夜倾澜,我……” 那男人阴着脸推开她,告诉她,“这院子是我新买的,就住了我一个人!你要是愿意给我当妹子,那你就进来!” 说着,他就露出满脸的不怀好意。 傅柔一脚踢开他,那人“哎呦”一声,身体向后飞去,摔到了台阶底下。 傅柔上前一步,踩住他的脸问道:“你说,这院子是你新买的?” “是啊,昨日才买来的……” “那这院子里,之前是不是住着一对主仆?” “听说是,我来的时候他们正要搬走,那家的公子长得还挺俊朗……哎呦!姑奶奶,我说的都是实话!” “竟然骗我!” 傅柔气得脸都扭曲了,她意识到,夜倾澜可能不止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眼下,逃出城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一旦东窗事发,萧景呈必然会拖她下水! 傅柔狠狠的摔门而去。 太子府。 南昭君看着已经包裹得毫无人样儿的萧寒珏,嘴角抽了抽,问他:“一定要这样吗?” 没想,这时候萧寒珏竟然还有心情同她开玩笑。 “小昭,本宫现在说话很吃力的。” “那就别说了。” 南昭君拿起那碗猪血,往他的腿上涂抹,一边抹一边说:“离王若是听了消息,会不会破釜沉舟?” “你的意思是?” 南昭君看了他一眼,叹息道:“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他要破罐子破摔怎么办?” “那不是正好吗?” 萧寒珏明白她的意思,并不以为然,“他自己找死,那就谁也怨不得了。” 一炷香的时间,南昭君就把萧寒珏伪装成了“濒死之人”,他对外说,是被人救回来的,浑身上下没一处好肉。 反正,都裹成了包子,谁还瞧得出来? 做好这一切,南昭君就打算回离王府。 萧寒珏看着她,“你还准备回去吗?” “当然。”南昭君扬起头,满脸写着自信,“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样,说不定,我还会把他气死。” “……” 确实。 她意已决,萧寒珏也没再过多阻拦,只轻声道:“你若有事,派个人来知会一声,本宫随时接应你。” “好。” 南昭君走后,萧寒珏就叫来金璃,吩咐道:“去跟着,别叫她发现了。必要时刻,务必保护住她。” 离王府。 整个王府鸡飞狗跳。 南昭君进门,就被人拦住,“王妃,王爷有请。” 她挑眉,“在这儿等着我的?” “是,王爷吩咐过,一旦您回来,就要马上去见他。” 南昭君颔首,“他在哪里?” “王爷在东花园。” 花园里,一片狼藉。 冬日的植物原本就少,那些常青的树木,都被萧景呈发泄似的,用刀砍得满身伤痕,估计活不成了。 南昭君抬头,望向天空。 雨停了,冬天的初雪马上就要降临。 唰! 眼前一道刀光闪过。 南昭君掠身而起,往后避开些。 萧景呈的那把大刀,砰一声插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若非她躲得及时,这把刀就…… 南昭君深吸一口气,看向暴跳如雷的男人。 “你抽什么风?” “这话该本王问你!”萧景呈拔起刀,朝她冲过来,锋利的刀毫不犹豫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天不亮你就出门了,你去哪里了?!” 第142章 险些死了 “我去上山采药了,不是你说,让我尽快研制出胭脂水粉,送给万贵妃吗?”南昭君面不改色的撒谎。 事到如今,对于她这番说辞,萧景呈无法相信,他质问道:“既然是采药,为何你两手空空?!” “没找到呗,那些药草都太难寻了。” “胡说!”萧景呈气得浑身颤抖,“你说你采药,却连个背篓都没有带。南昭君,你真当本王是傻子吗?” “我没有。”南昭君竟然很有耐心的同他周旋,“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信就算了。” 萧景呈手上的刀仍旧没有放开的意思。 但是,尽管他心中满是怀疑,却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指证她。 “我先回房间了。” 一阵沉默过后,南昭君小心翼翼的挪开自己的脖子,转头走了。萧景呈心头怒气难消,将刀狠狠摔在了地上。 “来人,去找云侧妃来,就说本王与她有要事商议。” “是。” 小厮去请傅柔,很快就折回来了,“王爷,云侧妃不在府中,说是,一早就回娘家去了。” 她竟然回家了? 萧景呈简直难以置信。 眼下正值危急紧要的关头,他需要傅柔的协助。可她竟然回家去了? 闻言,萧景呈脸色一沉,“派个人,去请她回来。” 晌午过去,出去的人就回来了。 可是仍旧不见傅柔的身影。 小厮也满脸疑惑,跪在萧景呈跟前,“爷,云家那边说……” “说什么?” “他们说云侧妃没有回去。” “……” 这一瞬间,萧景呈的心里浮出不好的预感! 他拂袖径直去了春锦阁。 红笺正收拾好细软,打算偷偷溜走。梳妆台上,有几件傅柔留下的首饰,她不经常带,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物件,也被红笺装上了。 她前脚刚出了院子,就瞧见萧景呈带着人冲过来。 “干什么去?!”见状,萧景呈阴鸷的让人拦住红笺,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 红笺被踹得人仰马翻,手里的包裹散落开,里面露出几件熟悉的首饰。 萧景呈认出,那些都是傅柔的。 他怒道:“偷东西?!”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傅柔吓得面容惨白,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王爷饶命啊!” 萧景呈阴沉沉的盯着她,“本王问你,侧妃哪里去了?” “夫人回娘家去了。” 萧景呈眼神闪烁了一下,“本王的人已经去过云府了,她并不在家。本王没时间与你浪费,说!她到底去了哪里?” 红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她紧咬住嘴唇,颤颤巍巍的,半晌才低头说道:“夫人她,她走了……” 走了? 萧景呈横眉冷对,“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笺不敢撒谎,只得如实道来:“是这样的,夫人一早就收拾东西离开,临走前嘱咐奴婢,任何人问起,就说她回娘家了……” “滚!” 萧景呈只觉得这话听起来刺耳! 这个时候,傅柔离开意味着什么?她这是逃走! 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逃了! 一时间,无数复杂的念头涌上心头,萧景呈急火攻心,蓦地吐出一大口血。 “爷!” 左右的小厮立刻扶住他。 萧景呈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只觉得,自己这一回怕是在劫难逃了。 但是,无凭无据的,谁能证明是他要害太子?何况,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太子是突遇山洪,遭到意外才导致受伤的。 只要他临危不乱,就不会有事。 这么想着,萧景呈倒是很快平静下来,他立刻唤道:“楚墨,楚墨何在?!” “属下在呢。” 萧景呈的心思早就乱了,他根本没注意到,楚墨的态度,和以往比,无处都不透着股散漫! 他吩咐下去:“你亲自去盯着东宫那边,凡事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要立刻回禀本王!” “属下明白。” 楚墨无声的勾起了唇。 他走出离王府,却并没有按照萧景呈的吩咐,朝着太子府的方向去。而是,转而去了御史台。 清水苑。 南昭君站在熟悉的阁楼上,俯瞰离王府的景色,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一眨眼都冬日了。 眼看着,第一场雪就要下了。 她怔怔的伸出手,空中,仿佛有细碎的雪粒在飘动。 一阵冷风吹来,竟然真的下雪了。 萧景呈坐在书房里,他派出去的人回来,一个个却都带回他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平日里那些与他交好的大臣们,如今却谁都叫不来。 仿佛大家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似的。 萧景呈自信,昨天夜里的事绝对不会被捅出去,因为那些参与计划实施的手下,都被他和楚墨灭口了。 一个活口也没有。 就在那个他们烧毁所有证物的院子里,尸体也一并都被处理掉了。 根本不会出岔子。 至今,萧景呈之觉得疑点重重,却丝毫没有怀疑到楚墨的头上。 这么多年,楚墨陪他经历那么多,早已成为他唯一的心腹。 屋外大雪纷飞。 萧景呈却完全没有察觉。 直到,丫鬟进来给他送炭火盆,他这才惊讶道:“下雪了?” “是呀王爷,昨儿日雨才停了,今儿个就下起鹅毛大雪了,今年的冬天真是奇怪呢。” 萧景呈盯着被撩起的门帘子,出神的不知在想什么。 丫鬟进来,又很快出去。 门帘子重新被放下。 很快,又有人回来禀报…… 无一例外,没有人愿意前来与他会面。 萧景呈恼羞成怒,一脚踢翻了取暖的炭火盆子。 房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子难闻的焦味。 南昭君进来的时候就闻见了。 于是她就站在门口,将门帘子卷起来一半。 “你来做什么?” 此刻,看到她过来,萧景呈眼里闪过几分意外。 南昭君转身,“我来瞧瞧你有多狼狈。” “……” 萧景呈冷笑,“你是来看本王笑话的,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没有。”南昭君脸上神情寡淡,却笑了出来:“其实,我早上从太子府出来的,太子昨日出行,过山道时发生意外,险些死掉。” “他怎么没死掉!” 第143章 我都听见了 面对萧景呈的诅咒,南昭君也只是淡然一笑,“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嚣张。” “你……”萧景呈浑身杀意浓烈,他眯眼起质问南昭君,“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南昭君不以为然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了。” “危言耸听!”萧景呈不信,“别以为你吓唬两句,本王就会害怕。” 南昭君故作叹息,“原本,我还说给你提供一个有效的法子呢。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走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 “你站住!” 南昭君走到台阶上,撑起了伞,萧景呈就追了出来。 冰凉的雪片打在他的脸上,让他不由得清醒,他怒视着南昭君,“本王不管你知道什么,但若本王死到临头,你也休想逃脱!” “真是个疯子。” “本王还有更疯的,你要见识见识?” 南昭君冷笑,“我不跟你狡辩。” 萧景呈眼神微动,问她:“你方才说的办法,是什么?” “傅柔逃了。但等到东窗事发时,你完全可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的头上。反正她畏罪潜逃,是铁铮铮的事实了。” 萧景呈愣住。 随即他反应过来,怒斥南昭君:“你安的什么心?!本王与柔儿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休想离间我们!” “那就随便咯,办法我告诉你了,至于用不用,看你自己。” 南昭君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实际上,最开始的时候,她就喜欢看萧景呈暴怒跳脚的样子。她觉得那才是报复他。 可是现在她想清楚了,她更喜欢看他,无助的时候。 曾经威风凛凛的人,与傅柔联手,害她不得好死,死后也不得善终。那她,就想办法挑拨他们。 看狗咬狗,不是更好玩吗? 南昭君撑起伞,一步一步行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小脚印。 那些脚印很快就被雪片覆盖。 雪越下越大。 萧景呈却仿佛视如不见,就那么站在雪地里。 两个时辰后,一队官兵围住了离王府。 上次因为阴阳镜的事,萧景呈曾锒铛入狱。那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看着熟悉的场景,他一时有些恍惚。 但这次不同。 除了有官兵在场,还有几个宫里的人。他们开出一条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拿着圣旨就出现了。 “王爷,您是在这儿等着接旨了?” 他说了一句话,萧景呈还在怔怔出神。 这一身风雪,似乎将他冻住了。 “王爷?” 太监又叫了两声,萧景呈这才大梦初醒般,惊讶的看着他,“刘公公,你怎么来了?” “老奴来替陛下传旨给王爷的。” 闻言,萧景呈重重跪到地上。 雪地冰凉。 却不及他凉透的心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离王……” 后边的字,萧景呈听不清了,他只听到,有人状告他设计,残害当今的太子殿下? 萧景呈震惊的抬起头,“你说什么?!谁会状告本王!” “是我。” 不等那太监回话,众人身后,就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些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楚墨手持着伞,缓缓走向萧景呈。 多年主仆,这还是头一回,主子是跪着的,而他,却是站在他面前。 腰板挺得笔直,楚墨的心情没来由的好。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跪在雪地里的男人,声音比这漫天风雪还要冷。 “王爷,你就认了。” “你设计残害太子殿下,还将参与计划的人全部灭口。你试图烧毁掉一切证据,却不想,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已经将那处院子告诉了御史大人,相信,总有火烧不尽的东西。很快,他们就会找出来证据。” 听到这话,萧景呈整个人如遭雷劈! 他盯着楚墨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楚墨,你为何要背叛本王?!” 楚墨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大概是知道萧景呈逃不掉了,干脆就直言道:“我早就受够你了!” “这些年,我敬你当主,你却拿我当条狗!” “再说,我只是选择正确的做法,不愿意与你同流合污而已!” 楚墨收敛住激动的情绪,压低声音道:“王爷,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等御史台那边收集到物证,我便作为人证。” “人证物证俱在,任你如何和狡辩,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听着楚墨那些头头是道的分析,萧景呈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不!” 他发疯一般冲上去,掐住楚墨的脖子,却被冲进来的官兵左右按住,楚墨后退一步,用阴冷的眼神瞪他。 萧景呈怒吼,“你不可能有这般心思的!告诉本王,是谁教你这么做的?谁在背后指使你!” 楚墨脸色微变,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着那些官兵,“还愣着干什么?圣旨叫你们拿人的!” 那些官兵瞬间蜂拥而来。 萧景呈仰天大笑,他捡起地上的剑,击退朝他冲来的官兵,而后跃上房檐,狂笑:“就凭你们,也想抓住本王?!” 见他要逃,楚墨心中暗喜,嘴上却说道:“王爷,认罪伏法,兴许还能留你一条命!” 他是了解萧景呈的,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最能激怒他。 果然这话一出口,萧景呈双眼震怒,浑身杀气冲天,弃了剑,转身消失在茫茫雪色中。 暗处,有双眼睛一直在看着面前的一切。 不管发生什么,南昭君始终都波澜不惊的。 她曾想过,在萧景呈死之前,揭开自己的身份,让他死得瞑目。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南昭君叹息一声,转过身去,却惊讶的发现,楚墨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她的身后! 并且她毫无察觉。 南昭君勾起唇,问他:“你是来感谢我的?” “感谢?”楚墨的神色不对劲,他那双冷漠的眼睛,隐隐透着杀气。 南昭君心里起了警惕,沉声说道:“楚墨,我教你做事,帮你干掉了萧景呈,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帮了我没错。”楚墨说着,缓缓抽出佩剑,指向了她,“但你让他把罪责都推到柔儿身上,我都听见了!” 第144章 亲自来审问 “楚墨,你误会我了。” 南昭君不想跟他在这了动手,就径直说道:“你以为以我的功力,会不知道你那个时候就在外面偷听吗?” “我之所以会问萧景呈这个问题,完全是说给你听的。” 楚墨的眼神有过一瞬的松手,但是很快,他就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剑,“你休得胡言!” 南昭君一声叹息,“我没有。” “你想,我发现你在外面偷听很难吗?我知道你心仪傅柔,可是傅柔那个女人,说实话,她若是不爱慕虚荣你信吗?” 她的这后半句话,直接戳中了楚墨的心思! 他当然了解傅柔了! 否则,他也断然不会背叛萧景呈。 楚墨至今都会觉得,在那个寒风刺骨的风雪夜,萧景呈在路边救下了他,问他是否愿意跟着他。 从此以后,有一口饭吃,有一口温酒喝。 就像是此刻的夜色。 茫茫不见底。 楚墨收回心思,他自己也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以后,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背叛萧景呈! 王爷是他的救命恩人,可他却做了些什么? 还不是因为傅柔吗? 她喜欢位高权重的男人,她不喜欢过寻常的日子。她必须要锦衣玉食,要成为最富贵的女人。 而这些,只有她嫁给最厉害的男人才能够拥有! 楚墨的眼里闪过几分情绪,他仍旧充满怀疑的打量南昭君,“就算是你说的那样,我也不会相信你的话!” “那你就是想杀我,根本不听解释。” “就算我替你问出来,萧景呈的真心到底是怎样的,他心里有没有傅柔,你都不会信我。” “真是枉费我的一番心意,原本,我就是被你对傅柔的真心所打动,这才会出此下策。若是你看清楚萧景呈丑陋的内心,想必,你心里的愧疚会减轻些。” 听到这话,楚墨沉默住了。 南昭君趁机往后退了几步,她边走边摇头,“你别看当时萧景呈犹豫了,但他心里,必然是想拉傅柔做个替死鬼的。与其如此,不如成全你和傅柔。” 楚墨月想也觉得不对劲。 首先,这女人绝对没有这么的好心。其次,她从未说起过,自己的仇人只有萧景呈一人?! 等楚墨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雪地上,空空如也。 哪里还有南昭君的半点影子?! 就连她何时跑掉的,楚墨都完全不知情! 他提着剑,往前追了两步,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突然停了下来。 不能继续追了! 对他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要找到傅柔,带她远走高飞! 另一边。 南昭君从雪地上辨认出一些痕迹,径直去追了萧景呈。 他竟然跑到了太子府! 到了太子府门前,雪地上的脚印就凌乱起来,实在瞧不出什么痕迹。 担心萧寒珏有危险,南昭君便不敢停留,直接进去了。 没想,人家毫发未损。 甚至还坐在凉亭里煮酒赏雪。 “来,尝一尝今年腌制的新青梅,煮出来的酒,味道分外甜洌。” 南昭君坐到他的对面,皱起了眉头,“离王跑了,我看足迹是朝着东宫这边来的,殿下应当加强府内巡逻,抓住他才是……” “你尝尝。” 见到她过来的时候,萧寒珏手上煮酒的动作就没停顿。 眼下煮好了一壶清酒,他就斟了一杯给南昭君。 她不贪杯。 但周围下着雪,亭子里虽说四角都放着炭火,但毕竟是在室外,温度低得惊人,南昭君打了个寒颤,端起酒杯。 玉制的就被温润剔透。 南昭君饮下一杯酒,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说不出的暖意,人也舒服多了。 萧寒珏这才笑道:“在太子府门口,他被抓住了。” “啊?” “本宫向来不是吃素的,只是不想光芒毕露,引人嫉妒而已。” 话说到这,萧寒珏的脸色微微凝住,“本王养了那么多人,关键时刻,总要派上用场的。” 抓一个落魄的离王而已,其实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 只是…… 萧寒珏望着他对面的这个小女人,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就因为担心自己,冒着烽火也要跑过来。 见到他就开始说正经事,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发丝都被雪给浇湿。 她的这片心意,萧寒珏怎会不理解? 早在南昭君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抗住紫电的那一击以后,萧寒珏就明白了,她对他是怎样的。 那时候,他不知道紫电的作用。 后来查遍名书,才得知紫电是专门斩杀昏君的。也就是说,当时的南昭君,早就猜到紫电是冲他来的。 她没有说,反而默默的守护。 萧寒珏会怀疑,为何紫电锁定的目标是自己?但当时,在场的只有他和南昭君两人,身上有龙气的,唯有他这个储君、将来的皇帝。 但他怎会是一位昏君? 萧寒珏无暇去想那些了。 当他发现南昭君喜欢自己以后,心里除了喜悦,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情绪。 他发过誓的,这辈子不可能再对别的女人动心思。 就在萧寒珏浮想联翩之际,南昭君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原来在太子府外面那些混乱的脚印,是逮捕萧景呈留下的。” 萧寒珏回过神,微笑着看她,“你都瞧见了?” “嗯,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 进来找你了。 她看着萧寒珏,忽然说不上来了。 南昭君小脸蓦地一红,目光看向了别处,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他,他被送到哪里去了?” “在皇宫,父皇要亲自审问他。” 南昭君的眼睛动了动,她非常认真的询问萧寒珏:“那陛下,会舍得杀了萧景呈吗?” 萧寒珏沉默。 他虽然并未言语,可是从他的表情里,南昭君都能猜出来个大概。 答案是否定的。 萧景呈毕竟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 哪怕是当初,他送了致命的阴阳镜给皇帝,都没有因此而受到任何的惩罚。只是罚了他半年的俸禄,还让他官复原职。 萧景呈看向南昭君问道:“你真的如此记恨他?” 第145章 被关着 “我……我没什么可记恨他的。”南昭君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翻滚着的恨意全部咽了下去。 她担心,说得越深,就会有露馅的可能。 为了避免不让萧寒珏怀疑,南昭君就端起酒杯,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仰头饮尽。 还不忘说道:“真好喝。” 萧寒珏看着心事重重的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他心里的某处忽然动了一下。 那种滋味说不上来,却十分纠结。 南昭君一连喝了几杯,就被萧寒珏给挡住了,“好了,你别喝那么多。” 这酒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几杯下肚,后劲儿有点大了。 南昭君讲话时,舌头都开始打结了,“我,我没事,我只是好久不喝了。因为,喝酒要误事。” 万一,酒后吐真言,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想到这,南昭君就扶着额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殿下,我,我要先回去了。” “你回哪儿?” 他的意思很清楚不过。 如今,萧景呈都已经犯事被抓,她还能回到哪里去?回娘家吗? 萧寒珏想开口留住她,但碍于两人的身份,他如今还不能做如此引人妄议的大胆之事。 南昭君愣在那里,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 萧寒珏便说道:“本宫让金璃送你出去,你找个地方,暂时先住下。金璃就借给你,不必着急还回来。” 他的意思很清楚了。 留金璃在她身边,这个时候还能多个照顾。 哪知道,南昭君竟然朝他摆摆手,“不用了。” 萧寒珏面上掠过一丝急色,“那你打算去哪里?” “回国公府去。” “……” “我早就跟爹爹商量好了,一旦离王府出事,我就回去。他说了,会跟娘保护我的。” 在南昭君心里,英国公夫妇虽然并非她的亲生父母。可是那两个人,对待他们唯一的女儿,却真的很好。 是那种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会无条件的站在女儿这边的父母。 再看看她的父亲,云家主又做了什么? 如今,萧寒珏出事了,傅柔第一个跑掉的。不知道云家主那边若是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还有,萧景呈到底会为了自己保命,把一切罪过,都推到傅柔的头上吗? 南昭君甩了甩脑袋。 她不能再想了。 接下来事情的进展,恐怕就不能像她预料的那般发展了。皇帝想亲自处理萧景呈,说不定,就是想留他的一条命。 可是,他还欠着自己的命。 南昭君裹紧了衣领,脚步不稳的朝着外面走去。 在她走后,萧寒珏低声唤道:“金璃,跟上去看看,别让她出事。” 一道影子快速从黑暗中闪现出去。 这天晚上,南昭君并没有回英国公府,也没有花钱去住客栈,而是在城外的一件无人的破旧房子里将就了一宿。 金璃守在她旁边,担心她的身体冷,还生起了火。 南昭君就那么在火堆旁蜷缩了一整晚。 次日一早,雪停了。 南昭君骤然从噩梦中惊醒! 她梦见,萧景呈非但没有被剥去王爷的位置,反而还获得了更高的权力!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并且告诉她,云昭君不该在这世上活着。 他能杀她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 后来他剑锋刺过来的时候,南昭君就醒了。 她额头析出一层薄汗。 身上还盖着一张陌生的小毯子…… 蓦地,南昭君目光一变,看向了房间的某处! 只见金璃抱着剑,在那瞌睡着。 一瞬,南昭君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将身上的毯子取下,轻轻披在了金璃的身上。随后,她离开了这里。 雪后初霁。 干枯的枝头上,站着几只黑色的乌鸦,见到人就发出呱呱的叫声。 南昭君身上穿得单薄,脚上那双麂皮短靴却非常保暖。 她走在雪地上。 这里,是她作为魂魄时经常飘来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明明在前世的记忆里,没有这样一个地方的存在。 但是,只要在这里,就会让南昭君感到心安。 无论发生什么,似乎她来到这边,整个人就会得到安静。 南昭君又回到离王府转了一圈。 整个王府,俨然已经被封锁住了。 南昭君混在人群里,听着周围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就这么都给遣散了?我听说大户人家,遣散了奴仆都给银子的,这离王是犯了大事儿,会给吗?” “应该就没有了。只能说,在这府里头当差的人,流年不利,跟这么个犯事儿的主儿了!” “我早上瞧见,这府里头出来的好几个女眷,长得倒是蛮漂亮的,要是没地方去,是不是……” 那些人的话开始变得不正经。 南昭君也就没再继续听。 她转身要走,这时候,却在人群中瞧见了一顶熟悉的轿子。 轿子前头挂着的木牌子,正写着“英国公府”四个大字。 英国公带了人来,正打算接自己的女儿回去。 没想,却被拦在了王府门前。 英国公正在与那些官兵理论呢。 南昭君见状,直接进了英国公的轿子里。 等英国公理论了半天,也没得到进府的允许后,垂头丧气的回来,一打开轿子,却发现自家的女儿,竟然躺在里头睡觉! “昭儿……” 南昭君就这么回到了英国公府。 初来乍到的头两天,她每天都心神恍惚的。 等到第三日,英国公从宫里头出来,拿来了一封御赐的和离书。 南昭君这才眼前一亮。 “感谢爹爹!” 英国公无奈的看着她,“你要是谢,就谢谢陛下!” 南昭君打开和离书一看,果然,还没有萧景呈的落款和手印。 她眉头微蹙,问道:“爹爹,那男人如今怎样了?” “在大牢关着。” “陛下有说,准备如何惩罚他么。” 提起这个,英国公也恨得牙齿痒痒,“我好端端的一个闺女,嫁过去给他,都过得什么苦日子?!” “无奈,陛下念他是最小的孩子,想网开一面。他特意赐了这封和离书给你,也是希望,你能与他好聚好散……” 第146章 阶下之囚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她拿了这和离书,那她与萧景呈之间的一切,就都划开了界限吗? 南昭君不爱听这话! 前世萧景呈拿了她一条命,她这辈子取回来,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可网开一面? 南昭君心里郁闷的要死。 可是嘴上,为了不让英国公担心,她就没表现出任何异常。她将和离书折好收起,笑盈盈道:“女儿知道了。” 实际上,南昭君回到房间,就开始占卜。 她想算萧景呈什么时候会死,可没想到的是,卦象显示出来的结果居然是——他命不该绝?! 南昭君不甘心的攥紧拳头,“为什么这样的坏人都不死!” 当真是好人不长久,祸害遗千年?! 如果这是萧景呈最后的结局,南昭君心中一百个不服气。 皇宫。 萧风渡让太监把这两天的奏折,都给分类整理好,随后指着一堆说道:“将这些送到太子那儿去。” “奴才遵命。” 这剩下的,可都是弹劾萧景呈的奏折了。 都说树倒猢狲散。 原本想默默的处理掉离王的事,没想,却引起朝中众多大臣的不满。当年余妃,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皇帝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想替她留住。 天知道他每天要顶着多大的压力上早朝。 想到这里,他就感到力不从心。 要不,明日起就装病? 只要不上朝,那些大臣们就没有机会威胁他对吗? 萧风渡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打算自明日起,称病暂不上朝。等熬过了这阵风头,就好说了。 太子府。 萧寒珏翻阅今天送来的那些奏折,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可以说,自从离王出事以后,那些告他状的奏折,不可能一封都没有。 既然没有出现在他这里,那就说明一点,是被皇帝给扣下了。 他还是想维护萧景呈。 不管身份有多高,萧风渡说到底也是个做父亲的。 大家都说,在皇室没有真正的感情。但他作为万人之上的皇帝,已经尽力在对自己的儿女这件事上,一碗水给端平了。 他对谁都不会特别好,但对每个孩子又都有着一份私心。 这点,萧寒珏承认,却无法评说。 毕竟他没有做过父亲,不能理解当爹的那种心情。 萧寒珏在书房看了会子奏折,神宫那边便让人来传信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起身亲自迎接。 这次和以往不太一样。 神使并没有进到太子府,而是在外面,将手中的竹筒信笺转交给了萧寒珏,并叮嘱道:“这是祭司大人昨夜观天象占卜出来的,他未曾过目,便让直接交予太子殿下。” “多谢。” 萧寒珏送走神使以后,便打开了信笺。 这一看,他的面色瞬间惊变。 信上居然说,神宫算出来的卦象是和南氏嫡女有关。 她——红鸾星动了?! 早上才听说,父皇将和离书给了英国公。没想这才没过去多久,神宫那边就算出来这个? 她的良缘就要出现? 那么,到底谁才是南昭君的命定之人?! 萧寒珏骤然想到什么,他的唇角轻轻勾起,眼底、一片深邃。 十天时间转眼过去。 南昭君的精神恢复了许多,每天在国公府里头,吃饱喝足,除了练功外,就是睡觉养气。 英国公看她喜欢练武,还以为她什么都不会,本着老父亲溺爱闺女的心情,他找来了不少剑谱,都是江湖上早已绝版的孤本。 有一些,还真是南昭君曾经想要买,却没有买到的。 除此之外,英国公看她连个衬手的兵器也没有,便说道:“早些时候你不肯习武,那时为父还觉着你不懂事。如今瞧你练习的委实不错,该找一把名剑配我的孩儿了!” 他这次连说话,都用的“孩儿”,并非是“女儿”了。 可见他有多看重这件事。 南昭君在英国公府的小生活,和在离王府的简直截然不同。夫妇俩都担心她心里难受,只是不表现出来,所以就格外小心翼翼的对待她。 这也让南昭君体会到久违的,什么叫被捧在掌心的感觉了。 眼见着半个月都要过去,皇帝恐怕是想,等大家都快将萧景呈那件事遗忘的时候,再偷偷处理? 说来也是奇怪。 原本南昭君是非常希望萧景呈死掉的。 他那样的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可是这段时日,她每天按时睡觉起床,吃饭练武。空暇的时候,还要跟着母亲去抄写佛经,初一十五还要到庙里去上香。 南昭君惊讶的发现,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她的心境却逐渐趋于平静了。 尤其是昨天在寺庙里。 住持说她心中有未了的结。 至于这个心结能否尽快的解开,全看她自己。 她若放下,清风自来。 就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忽然解开了困扰南昭君的问题。 她希望萧景呈失去一切之后死掉,但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如果活着,他就会一直活在痛苦里。 让萧景呈生不如死,不是比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来得更痛快吗? 反正,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皇帝愿意留他一条狗命,那都是念在父子一场的情分上。像萧寒珏说的那样,皇帝年纪大了,萧景呈又是他最小的儿子。哪怕是普通人家,对小儿子都有着莫名的宠爱的。 皇家也不例外。 既然皇帝要留他的命,那谁也无法改变。 南昭君明白过来,自己能做的,唯有释然。 这天晚上,她就拿着和离书,去牢房找到了萧景呈。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被关在了死牢里。 按说这里是不允许探望的。 所以见到南昭君,萧景呈满眼都透着不可思议。 多日不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圈,蓬头垢面,看起来像个疯子。 南昭君的目光里,讽刺和讥诮不加掩饰,“阶下之囚!” “你这个贱人!”萧景呈突然冲到铁栅栏边,试图掐住南昭君的脖子。然而,南昭君只是轻轻后退了一步。 他就够不到了。 南昭君盯着他缓缓开口,“你猜,陛下要怎么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