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教余孽》 001:上古的秘闻(上) 五更时分,十几里外的灰狼山在纷飞的大雪中和昏暗的星光中隐隐看得分明轮廓。大雪已经下足了三天了,原本凛冽的冬季,在大雪的覆盖下,更显得格外阴冷。 包文正紧紧的裹着新缝的被褥,被褥上绣着青翠的竹节,象征着步步高升的含义,这是管家明悟父亲大人,期盼包文正能够来年得中举人,特意吩咐用最好的绣娘赶制而成。寒意一阵阵的袭来,包文正只觉得暖意正在逐渐的消散,被褥内冷意越来越重,闻听村内有鸡鸣之声此起彼伏,引来远处几声犬吠几不可闻,打更的也敲响了五更的时节,于是趁着星光摸索着钻出了被褥。 用火石点亮了窗台前的油灯,油灯昏暗的灯光伴随着窗外的星光,将屋内照亮。 提起虎贲村,谁人不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包员外乐善好施,一副慈悲心肠。 也就是乐善好施,慈悲心肠的包员外,这十几年来将虎贲村近半的土地通过各种隐晦的手段收归于自己的名下,整个虎贲村唯有包员外的佃农用的起耕牛,并且租子要比市面上低上两分,虎贲村的水渠也是包员外大力修建,引灰狼山山涧的溪水汇流入村外的小河,围绕着虎贲村缓缓流淌,整个虎贲村的农户都可引河水灌溉土地,为虎贲村土地里刨食的农户省却了不少力气。 或许,在爹爹的心目中,这虎贲村所有的土地,迟早都是包家的,这才将水渠围绕着虎贲村修建吧。 十几里外的灰狼山盘踞着一伙强盗,这伙强盗既不剪径途经的路人,也不打劫县城的大户人家,但是对于往来的商贩则是从无遗漏,却也不曾坏人性命,因此不曾得罪官府,这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甚至虎贲村的村民,农闲时上山打猎还能碰到零散的强盗,也会将强盗打猎得来的猎物,交由村民转卖得来散碎的银子。 这灰狼山的强盗首领匪号插翅虎,据闻身高九尺,餐食一只肥羊十斤烧酒,武艺高强能一窜三丈高,手持一把鬼头大刀,曾横刀立马斩落一支商队雇佣的十三名刀客,而闻名遐迩。 这灰狼山的强盗首领插翅虎,乃是包文正的二叔落草为寇。 十几年前,所谓包家不过是流浪到此处的兄弟二人,长兄包云天笑口常开也惯于算计,以自身带的几两散碎银子与虎贲村落户,平日二伯包云天去灰狼山打猎,父亲将猎物送于安平镇酒肆之中,冬日猎物稀少之日,便以砍柴卫生,生活虽不富足,倒也足够糊口。 一日兄弟二人砍柴之时,无意中目睹了一起江湖仇杀,待双方死伤殆尽之时,见有金银的黄白之物,于是兄弟二人恶从心头起,以平日打猎用的弓箭,将剩余三人尽数射杀,获取了大量钱财。 掩埋了这批江湖中人,父亲当日设计让二伯在闹市中与人发生争执,手持猎刀误断了他人手臂,被下狱。以此遮掩兄弟二人不在灰狼山的行踪。 当日获取的钱财为数不多,但是却有一百多两的银票,二伯远走大名府将银票置换成现银后返回虎贲村。 自此,父亲以这批银两为资,又在保安镇的赌场之内设局,以九出十三归的驴打滚印子钱,将保安镇的三处酒楼收归于名下,父亲一手银两打点县衙,又有等闲三五条大汉近不得身的二叔在侧,威逼利诱的将酒楼囊括下来。 自此,父亲在虎贲村成了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二伯也收拢了县城的街头闲汉,以闲汉的名义在虎贲村开设了赌场,输急了眼的农户先后的将土地押给了赌场,在经过赌场流转到了父亲的名下。 赌场开设了半年,虎贲村约有六成的土地就成了包家的田地,并获取银两甚多。父亲深知赌场一举已经逐渐让村民起疑,因此也就迁移了赌场,并给原本无田可种的农户提出了佃农的举措,使农户不至于家破人亡。 二伯则带领一众闲汉与宝A县妓院之中,与人争风吃醋犯下了人命,原本是秋后问斩的地步,父亲不吝大量银两,以李代桃僵之计将二伯救了出来。 二伯就此在灰狼山落草为寇,兄弟两一人在虎贲村中做员外,一个在灰狼山中做起了山大王。 父亲娶了虎贲村里长的女儿,隔年就生下了包文正这哇哇啼哭的大胖小子。 包文正自幼聪颖,三岁识字,五岁可书写百家姓,不过十二岁便于与宝A县考取了秀才的功名,乃是虎贲村老幼皆知的孩童秀才,私塾张秀才建议包文正来年去大名府考取举人,虽说十二岁考取举人略有些才识不足,但提前与大名府的弟子往来一二,对于未来仕途有所增益。 包云天闻听有理,便催促包文正多加钻研学问,并着下人多行购买落魄人家贱卖的书籍。 包文正端坐在案前,手持一本破旧的书籍津津有味的翻阅。 这是一本杂记,记述的是鬼神狐怪之类的妄语,不曾有所闻。 “自盘古开天,鸿钧立道,三清立下道统,先有龙凤初劫争夺气运,再有巫妖之战破天地,以及封神之战建立天庭,共有三次大劫临下。而封神之战后再无神与仙的踪迹,代天封神的姜太公有感巫妖遗族为祸人间,因此代天封神之时,立下约定巫妖遗族若祸乱人间,可以此侍神契约请众仙家相助。” “侍神契约?子不语怪力乱神!”包文正鄙夷一笑,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妖神鬼魅一说。 处于读书人对于书的尊重,包文正耐着性子将这本杂记看完,随后抬手将此书引于油灯之上点燃,如此杂书蛊惑愚昧农夫,焉能任由其流传,待来年若能得中举人,被官府得知曾有此类鬼怪妄语自书房流传出去,引起了上官的不喜,影响了仕途岂非不妥。 杂书有些潮湿,燃烧起来很快有些浓烟飘起。但包文正自幼记忆力甚佳,一卷杂记虽然大致翻阅,但是已经记得清清楚楚。 002:上古的秘闻(中) 侍女小翠已然及笄,清晨起来梳洗之后贴上了淡淡的花黄,这才端着梳洗的用具,脚步轻快的朝少爷的住所走去。 小翠因饥荒之年全家无以果腹,父母一狠心就将她卖给青楼,因当时年幼无法迎客,青楼也不愿意白白养大,便被人贩子再次卖到了包府。随着年龄渐长,小翠体态轻盈且凹凸有致,清秀的姣好模样也曾有人愿意下聘迎娶,但一来小翠伺候包文正已经有些年头,二来包府也不缺少那点银子,因此就一直伺候在包文正身前。 小翠自从上月为包文正整理床榻,发现少爷已经有了“龙吐水”的痕迹后,这些日子每逢伺候在包文正身前,就淡画妆容,期盼一日能与少爷颠鸾倒凤,就算能成为少爷的妾室,对于小翠来说也算是爬上了枝头。 小翠刚走到包文正的门前,就嗅到了一股烟味从屋内传来,眼见房内光线明显过亮,以为走水。“哐”的一声就扔下了梳洗的木盆,推门就冲了进去,急切的喊道:“少爷,少爷!” 冲进来的小翠眼见一本杂记在地面上火焰渐小,抬起脚就用力的朝即将熄灭的杂记上踩去,随着一阵手忙脚乱的扑打,原本就即将熄灭的杂记,彻底的熄灭了。 包文正诧异的看着有些气喘吁吁的小翠,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一颤一颤,身形在寒风的吹拂下显得有些单薄,清秀而娇好的面容上一双惊慌失措的目光,包文正压住了旖旎的心态,解释道:“一本妄语的杂记,留在此处玷污了书房的雅致,因此付之一炬。” 小翠轻轻的揉揉自己的心脏,喘了一口大气,抬起头见少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胸脯,也不由得脸颊一红,吐了吐舌头露出俏皮的笑容道:“少爷,若再有这等妄语的杂记,交与小翠焚烧即可,切不可在屋内点燃,以防走水,对了,我去给你打水。” 包文正梳洗完毕,小翠又端上糕点伺候少爷用罢,收拾了残羹,退下了。 包文正坐于窗前,望着窗外的大雪纷飞,包家在这虎贲村已经算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了,在这寒冬时刻,依然需要温酒驱寒。那些虎贲村的一般农户,屋舍甚为破旧,想来是没有新缝的被褥,也难得有驱寒的温酒,这季节如何过活。 既然饱读诗书,立志走上仕途,未来替天子牧边一方,如今经史子集已然明其大意,也该要关注百姓疾苦。眼见时辰尚早,父亲按照往日习惯,应该已经去了账房,核对昨日的账目,于是包文正起身向账房走去。 包府占地十亩有余,规模不大。 分东西两个区域,以一道高达两丈的围墙隔开。东侧为上,是包云天和包文正父子居住的所在,入的大门便是占地约有一亩开外的庭院,用青石板铺设而成庭院边沿栽种了竹子,经过几年的生长已经连排成片有了观赏的价值。举步再走便是包府的正厅,三栋并排修建的青砖瓦房,屋檐下雕刻着粗糙的花鸟图案,每逢包府有重大要事的时候,才会在此商议。 两侧各是连排的厢房,各有十间,东侧用来招待县城和大名府的父亲挚友,一应物品尽数齐全。 西侧则是包府的管家,账房,以及一些多年的老仆居住,算得上包府的核心班底才有资格居住。 正厅后面则是包云天和包文正父子的居所,因包文正母亲早逝,因此后堂显得有限冷清。带池塘的花园将两侧分开,父亲包云天居于东侧,包文正居于西侧,各是略低于正厅的青砖瓦房。 冬季的花园自然没有姹紫嫣红,就连池塘池塘也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冰雪覆盖下的池塘凉亭内有下人正在清扫积雪。 最后面则是一排低矮的瓦房,是下人居住于此。 后门看门的老杨头,打了一辈子的光棍,到老来无处可去,父亲包云天见他了无牵挂,因此就许了他个开门的活计。 包文正穿过了正厅来到了账房外,父亲的贴身丫鬟清漪,如今约二十来岁,自两年前成为父亲的贴身丫鬟后,就水涨船高逐渐成了可以与黄管家分庭抗争的女人。 涟漪身姿丰满,白白净净,胸脯更为丰硕,臀部宽阔而紧绷,用俚语来说就是好生养的女子。包云天在原配死后,也曾有过续弦的打算,但是包文正虽然孝字当先,却对于父亲续弦一事三缄其口;二来既然包文正来年考举才是包府的大事,自然不愿让孩子为续弦一事扰了清静;三来涟漪迟迟未曾有孕,因此此事一直耽搁了下来。 “少爷!”涟漪福了一福,虽然如今私下成了老爷的女人,但是就算是三媒六聘进了包府的大门,少爷毕竟是少爷,如今的秀才,未来的举人老爷,绝不敢有半点失礼,涟漪行了个礼后道:“可是来找老爷?” “父亲可还在账房?”包文正对于涟漪也是无可奈何,毕竟父亲续弦也是情理之中,哪有儿子阻止老子续弦的情理。 “是文正吗?”帐房内传来父亲包云天爽朗而欣喜的声音:“天气寒,快些进来!” 包文正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涟漪看着房门再次关上,心也仿佛被房门撞击了一下,不由得叹了口气,拢起鬓角在寒风中略微散乱的头发,我这婆娘就不是昨夜的婆娘了吗? 包云天盘腿坐在账房的太师椅上,两旁则是两个账房正在报账,包云天拿着算筹正在核对,抬眼见自己浓眉大眼的儿子走了进来,不由得露出笑容道:“桌子上有温酒,去喝点,驱驱寒,我这就算完。” 包文正见父亲毫无仪表的盘腿坐在太师椅上,原本就矮胖的身材显得更为不雅,却也无可奈何,于是就听话的来到一侧。 黄账房斜眼打量了一下包文正,心中不由得暗赞,不愧是来年就要考取举人的孩童秀才,浓眉大眼仪表堂堂,且举止风雅,黄账房因为掌管包府的账务往来,因此早就知晓老爷的那些个勾当,对于老爷培养出包文正这个少年秀才,只能暗叹一声真不像是老爷的种啊。 包文正虽然已经考取了秀才,虽然不敢说学富五车,但是对于黄秀才那里的书籍,以及这些年父亲通过各种渠道收集的书籍和杂记,着实也看了不少。但是奈何这个年代古籍无价,尤其是各个名家的孤本,更是被豪门大族所典藏,非是包文正可以拜阅的。 包文正今年十二岁,身高已有五尺,站起身来已经与父亲包云天一般的高低。且包文正非同私塾其他弟子那样的眉清目秀,摇头晃脑的之乎者也。包文正身高五尺,且浓眉大眼,身材匀称,比私塾的其他弟子略微壮硕。 包云天将算筹放下,又嘱咐了两个账房几句之后,边挥手让他们出去。来到了包文正身前,亲昵的拍了拍文正的肩膀道:“这么冷的天,你不待在书房,跑来找爹可有事?” “爹,你说大雪下了三天,这虎贲村的农户可是衣物保暖,可有食物充饥,可有温酒御寒?“包文正认真的问道。 包云天端起一杯温酒一饮而尽,奇怪的问道:“好端端的,你操心这个干嘛?” “孩儿来年考取举人,对于诗词文章有几分把握,但是限于年岁,对于百姓生计了解甚少,若得庭前询问策论,恐无以作答!”包文正解释道。 “这场大雪咱们虎贲村下了三天了,但是大名府的其他地方可能下的时间更长一些,往年来每逢大旱大涝官府总要赈灾,在差役的分食下所剩无几,饿死人的事情却比比皆是。”包云天叹了口气继续道:”咱们虎贲村这些农户虽有衣物,但谈不上保暖;吃食倒是不缺,毕竟咱们虎贲村有灰狼山的水渠灌溉田地,温酒御寒就连里长家也未必有的。” “既然如此,近日父亲若是外出,带孩儿一同前往,孩儿也想亲眼目睹百姓的生计。”包文正道。 “倒也不需外出,三日后是佃农缴纳粮食的日子,虎贲村过半的村民皆会去侧府,晚间也有咱们包府的流水席,酬谢佃农一年来的耕作,三日后我携你一同前往就是!”包云天想了想,如今大雪连天,虎贲村的道路被积雪覆盖,也不愿意出门,因此又补充道:”待来年天气转暖,积雪融化后,为父带你在虎贲村看看百姓的生计。” 包云天压低声音道:“如今天下匪盗丛生,只看百姓的生计尚且不足,明日我与你二叔去一封书信,来年让你二叔派人回来与你讲解一番匪盗。” 003:上古的秘闻(下) “等来年你考取了举人,为父自会倾囊所有为你补个实缺,你二叔的灰狼山就是你补缺后的资本,随着你建功立业。”包云天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贴着包文正的耳边道。 “孩儿谨记!”包文正押低声音道。 包云天沉默了良久,道:“孩儿,跟我去地窖!” 包文正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父亲吩咐,自然不会拒绝。二人离开账房,包云天找了个理由打发了涟漪前往后厨叮嘱午间的饮食,带着包文正来到了包云天的厢房。 包云天的厢房外的檀木架子上摆着几个物件,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走入厢房之内,包云天将床榻上的被褥掀开,露出床板后,扭动床侧的机括,原本浑然一体的床板向下垂落,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穴。 包文正有些吃惊,包家埋藏黄金和白银的地方,包云天早早就告诉了包文正,唯独这个洞穴却只字不提,难道这个洞穴里面的东西,要比黄金和白银更为珍贵不成? 包云天攀爬下了洞穴后,用火石点亮了一盏油灯后,招手示意包文正下来。 包文正将衣摆束于腰间,费力的扣着石阶慢慢的趴了下去,洞**黑暗一片,随机包云天又点燃了几盏油灯后,洞**这才亮了起来。 包文正接着油灯打量,这是一间不过二十个人就可占满的石室,石室内摆放着一条石桌,石桌上摆放着几个物件,一把连鞘的长剑,一本书和一个小型可手持的圆筒。 包云天扭动机括关闭了洞穴的床板后,略有些寂寥的道:“当年为父与你二叔以弓箭射杀了几个江湖人,此事已经与你诉说。” 这三件东西就是当时遗留下来的东西,其一是一把连鞘长剑,这长剑削铁如泥,上面刻着流光二字,后来据你二叔探听,这是江湖中一名武艺高强的剑客所持,这剑客匪号惊燕剑,据说曾一剑斩落屋檐下飞翔的小燕,端是一等一的好手。 这本书名为基础练气决,你二叔自幼习武也曾修习了一段时间,但是毫无功效。但是想来能让十几名江湖好手厮杀抢夺的东西,肯定异常珍贵,所以我曾再三叮嘱你二叔,不得在江湖中打探这本书的任何的来历。 整个可以手持的圆筒,名为蜂针筒,里面囊括了四十九枚钢针,发射距离可超过五丈开外,瞬间可以将人射成马蜂窝。 “你天资聪颖,几乎过目不忘,非是为父和你二叔这等愚钝,这本基础练气决,你记下之后就此销毁,不管是否能够修习都要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包云天喃喃的道:“尤其是这基础练气决,一旦走漏风声,咱们包家朝夕之间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包文正有些震惊的望着石室内的三个物件,怀璧其罪的道理还是父亲自幼教导,然而自家居然十几年来一直保存着这样的东西,而一直以来父亲和涟漪这丫鬟就居住在洞穴的上面,若是涟漪发现了这个秘密,岂不是最大的漏洞。 包文正不由得有些焦虑,但是耐着性子上前拿起这本基础练气决,这本书只是用普通的纸张书写,在地下的洞穴中保存了十几年,墨迹已经略有些晕,但是还可以辨认,上面用古体秦文书写五个大字《基础练气诀》。 翻开第一页,包文正集中了精力快速记录。 “吐气三寸纳至踵,绵绵密密闭如瓶……如电闪决破鸿蒙,似昊曰洞澈重暗,北极冥渊…….” 这基础练气决不同与包文正以往阅读的经史子集,颇为绕口而隐晦,包文正足足读了半个时辰这,然后闭目默诵了一遍后,再次核对其间内容无误之后,这才引火将这本基础练气决付之一炬。 “父亲,涟漪不曾察觉此处吧!”包文正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包云天闻言一愣道:“此处自从建造之后,为父和你二叔从来来过,涟漪也自然不曾发觉……。 “孩子,你记住,世事难料,人命比狗贱!”包云天加重了语气接着道:“这世上爹,你二叔和你,除此之外,其他人都不姓包!” 父子二人爬上了洞穴后,包云天小心的将被褥恢复原状,几乎可和涟漪整理的一般无二之后,再次斜靠在被褥上,肆意的翻滚了几下后,示意包文正先行退下。 包云天来到了自己的书房内,沉默了许久。 这才抽出一张不多见的天府纸张,歪歪扭扭的写下了涟漪这两个大字后,用火漆封好,吩咐下人让后门的老杨头前来。 老杨头不多时来到了包云天书房内,挺起了胸膛后一改往昔的猥琐,谄媚之色,焕发出老而弥坚略带一些阴冷的气息,上前接过包云天递过来的信笺,抱拳施了一礼后,转身再次弯下了腰,恢复往昔猥琐谄媚的气质,转身走了出去。 包云天推窗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当日初见涟漪时的情景,涟漪站在桃树下微微一笑,白皙的面庞在桃花的映照下,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引动了包云天的心潮。 涟漪乖巧听话,从来不争任何东西,首饰和银两给了便接下,不给也从来不曾讨要,平日里关心文正的饮食也是尽力,文正生病时也是前后奔波;闺房之乐时候也让包云天泛起了活力。 “这是灭门的大祸啊,涟漪,别怪我……。”包云天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摸了摸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好多年了,居然又流了马尿。 包云天原本矮小的身形,窝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任由风雪推开了房门,卷起了案上的纸张,屋外,风雪依旧。 是夜,老杨头冒着风雪来到了灰狼山上。 灰狼山的山寨大堂之内,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众多光着膀子的汉子露着油光而强壮的肌肉,木桌上数只烤羊依旧在火盆上翻滚,不时有人粘着调料涂抹,烤羊的油脂在烈火的熏烤下,滴落在柴火上发出“吱吱”的响声。 插翅虎身裹虎皮做的大褂,两个半老徐娘斜靠在插翅虎的身上,不时的调笑着。 插翅虎锃亮的光头在油灯和火焰的映照下,不时地咧开嘴露出笑容,活像一只择人而噬的老虎。 “大当家的!”下首左边的汉子身材壮硕,匪号下山虎杨兽,原本是大名府通缉的要犯,曾因为邻里污龊之事,酒醉之下拎刀杀了邻里一家七口后,潜逃到了灰狼山,插翅虎见这杨兽心胸耿直,也学过一些无意,于是就成了灰狼山的二当家。 “大当家的带领我们兄弟,这一年来下山做过多少买卖,无有不成,才有我们兄弟今天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称分金银的快活日子。!”杨兽端起满满的一碗酒,站起身子吼道:“这一碗,敬大当家的!” “敬大当家的!” “敬大当家的!” 余者纷纷响应,端起各自的酒碗站了起来。 插翅虎推开山上趴着的两个半老徐娘,站起身子端起酒碗大声道:“我们兄弟灰狼山聚义,一不害人性命,二不杀鸡取卵,是世道不公,贪官无道,迫使我等好汉落草于此,干!” “干” “干” “干” “黄三,马上过年了,去保安镇的风月楼,给我弄一批娘们回来,这马上就过年了,也给兄弟们乐和乐和!”插翅虎吼道。 “好嘞,我黄三一定将风月楼最骚,最浪的娘们给兄弟们带回来!” 灰狼山的大寨中的气氛瞬间开始沸腾,饱暖思****,这批兄弟如今有酒喝,有肉吃,又有银两可拿,如今兄弟们的士气可用啊。 保安镇的风月楼,也是包家兄弟的产业之一,只因这年头开窑子毕竟还是有损名声,因此一直秘而不宣,银子转了个手,又回到了自家兄弟的手中。 落草灰狼山虽然逍遥快活,但是毕竟诸多事情不便,插翅虎包云中开始有点思念当年在虎贲村的生活,当年那杨家闺女已经嫁人了吧,不知道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等侄子能够中了举人,再有这些年来积累的银两开路,谋得一个地方官员,就解散灰狼山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再也不用整天抱着这两个半老徐娘了。 就在灰狼山大寨中喧闹之时,老杨头从侧门低头走了进来,通过寨主的护卫禀报之后,先行到了灰狼山大当家的马圈之内。 “杨胜,这次来灰狼山多停留几日,劳你一直护佑我大哥府邸,甚为辛苦,你我兄弟多日不见,定然要好好盘桓。”插翅虎屏退了护卫后,独步走了上前,狠狠抱住了老杨头的肩膀,拍了怕老杨头的脊梁,热情的道。 老杨头颇为感动的道:“承蒙大当家委以重任,杨胜不敢松懈,今有书信一封呈上!” 插翅虎包云中接过了书信,随意的塞在了怀里后,吩咐护卫将酒菜端入自己的房间。 插翅虎包云中的房间分为前后两间,前厅的架子上摆放着刀枪棍棒等各类兵刃,就在这前厅不多时端上来了酒菜,插翅虎不谈书信和大哥府邸事情,只是聊些兄弟情谊。 酒足饭饱之后,插翅虎却也不再挽留,吩咐护卫将银两拿来,数锭白花花的银子充溢着杨胜的双眼,杨胜也不推辞接过了银两后,冒着风雪下了灰狼山。 包云中打开了书信,书信用的是别样的纸张,上书涟漪两字。 兄弟两早有商量,非不得已少有联络,但凡拆迁老杨头递上书信,那书信上只会有名字,也代表了书信上的名字,是必须铲除。 书信分为三种纸张,分别是普通的草纸,略微精细一些的白纸,和最上品的天府纸,纸张的价格越高,也代表着要铲除的时间越迫切。 “来人,将黄三给我叫来!”插翅虎吩咐护卫道。 不多时,黄三便急匆匆的冒着风雪赶了过来。 “这次下山,你扮作老杨头的亲戚,在大宅中停留一晚,作了一个女人!”插翅虎吩咐道。 黄三点了点头。阴狠的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这个女人叫涟漪,推井里,失足跌死,死于意外”插翅虎继续道。 黄三抱了抱拳,没有言语。 插翅虎一挥手,让黄三退了下去。 虎贲村的包府之内,包云中爱怜的抚摸着涟漪的脸庞说着甜蜜的情话,涟漪含羞带怯的依偎在情郎的身旁,对于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风雪依旧呼呼的不停,虎贲村外的几只野狗远远的传来几声吠叫声,在这大雪纷飞的夜晚,罪恶和人性都在挣扎中,学会了妥协。 包文正坐在床上,仔细的思索着基础练气诀,尝试着修习,折腾到了深夜依然茫然无绪,毕竟对于道家的许多生僻词语并无涉略,而且一心仕途的包文正志不在此,因此不再纠结,倒头睡去。 004:王大娘提亲(上) 持续了四天的茫茫大雪终于渐渐的停了。 雪停之后,虎贲村的农户走出房门,汉子开始清扫屋顶的上的积雪,不至于化冻之后雪水渗入,以及清理出各家的院落。 妇女们则开始整理即将给包府缴纳的粮食,孩童们的则帮助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劳作,年幼的则三五成群的在虎贲村外打雪仗,带领自家的家狗扑捉野兔,或能调剂一下伙食。 整个虎贲村自从包府迁移至此之后,各家虽无余量,但是却也足以糊口。 包府的府邸之内。 包文正端坐在案前,研读经史子集,为来年能够得中举人,不敢稍有懈怠。默记的那本《基础练气诀》,与多年来研读的经史子集毫无牵连,更涉及到穴位和经脉,包文正不得其解的同时,书房内也无道家典籍可以翻阅,只能暂时搁置。 天色大亮。 老杨头双手插在袖管中,斜靠在后门的枣树上,眼神盯着丫鬟们身躯看个不停。虽然说这寒冷的天气,丫鬟也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着实也无看点。 杨胜已然老了,做了一辈子土匪的杨胜无儿无女,虽说年轻时着实逍遥快活,但是到了这把年纪却有些悔不当初,倘若年轻时能够耐得住性子,或许此时早已经有了儿孙吧。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当年的杨胜也是街头的闲汉,懂得些许拳脚功夫,随着年龄渐长也打算前往大名府,尝试着去镖局中做个趟子手,虽然说是刀刃上讨生活,但却算一条出路。 老父送柴前往保安镇酒肆之中,因索要多日的柴钱未果之下,起了争执。 杨胜便带着几个闲汉到酒肆之中讨个说法,酒肆本是老实商家,也不想与闲汉起了争执。讨要了说法之后,杨胜身旁的闲汉见了酒肆中掌柜的闺女俊俏,便调出口戏了几句,不想这女子的夫婿在侧,气愤不过就动了拳脚。 酒肆掌柜见闺女和夫婿吃亏,夫婿还吃了拳脚,便托人前去报官,光天化日之下,闲汉调戏良家妇女,这是收押大牢的下场。 杨胜和一众闲汉见事态不妥,便四散逃离。 这一逃离,杨胜就踏上了呼啸山林的这条不归路。 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杨胜渐已年迈,便讨要了这份看宅护院的差事。 “铛,铛!”后门传来敲门声。 杨胜透过门缝往外看去,见一短小精悍的汉子站立在门外,正是灰狼山的黄三。 杨胜打开了房门,放了黄三进来。 后门的开启,也有不少丫鬟扭头看个究竟。 黄三一身破旧的棉袄,打着补丁的棉袄有些马粪的臭味,进门来就满脸谄笑的道:“老杨哥,兄弟得知你在包府做事,特来虎贲村探望。” “数年不见,老弟前来,为兄甚是欢喜,快来屋内叙话!”老杨头高兴的拉着黄三的衣袖,二人走进后门的门房之内。 老杨头将柴又添加了几根,灌了一壶烧酒放在火上,摆出了几样吃食,也不过问黄三的来意,二人蹲在火堆旁,笑着攀谈。 “你老哥如今的日子过得舒心啊!”黄三言语不忌的调笑道:“这喝着小酒,看着大闺女的日子,兄弟好生羡慕啊!” 老杨头笑了笑,没有作声,指了指门房外正在劳作的丫鬟,示意隔墙有耳。 “老哥我这一辈子无儿无女,如今承蒙老爷关照,略有些积蓄,但已过了娶妻的年纪了,这辈子是无人送终了!”老杨头略微提高声音,足以让劳作的丫鬟听闻。 “兄弟失言!”黄三略一抱拳道。 老杨头估摸着酒已温,于是为黄三倒了一碗,摆手道:“老弟言重了,你我都是寨主多年的老兄弟,情同手足。” 老杨头与黄三干了一碗。 黄三叹了口气道:“是啊,这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人这一辈子能够几个十几年啊。” “知足吧,兄弟,我们这个行当,能活到这把年纪,何尝不是一件幸事!”老杨头豁达的劝慰道。 “忆当年,我们兄弟策马引刀的岁月,如今想来,依然如同昨日之事,如今老一辈只剩下你我二人。”黄三用手中的柴拨动着火堆,话题一转道:“老杨哥,兄弟奉了大当家之令前来做事。” “兄弟请说!”老杨头正色道。 黄三道:“府上可有一人,唤作涟漪?” “这涟漪乃是员外的贴身丫鬟!”老杨头特意加重了贴身二字。 “得时机,请老哥指认!”黄三道。 老杨头略一思索,道:“涟漪每日晚间必然前来后厨,查验后厨晚间的吃食,待晚间为兄弟指明。” 黄昏时分,涟漪照例前往后厨,与花园的小径上看到小翠的身影,特意慢走了几步,等小翠快步上前后,二人说笑着一同前往后厨。 如今的包府,涟漪已经私下被员外收入房中,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小翠或可能成为少爷的侍妾,自然也有了飞上枝头的机会,一众下人自然刻意的迎奉。 小翠和涟漪各自提着吃食,与花园小径作别,踏着积雪各往东西。 涟漪拐过了转角,突然只觉得小腿一软,身子不由得朝一侧跌倒,与此同时大力从背后推来,涟漪的额头重重的撞击在了墙壁之上,昏死了过去,额头上的鲜血顺着脸庞流淌在雪地上,积雪在热血的温度下,逐渐的融化。 黄三以重手法捏碎了涟漪的咽喉,仔细看了看周围,遮掩了雪地上的脚印后,快步的离开。 不多时,就传来下人的惊呼声,涟漪跌倒撞击墙壁而死,此事引起了众多丫鬟的别样心思,虽然在管家的斥责下将连夜将包府的积雪清扫干净,但是个别略有一些姿色的丫鬟觉得或许可以取而代之,成为包员外的贴身丫鬟。 涟漪位份只是丫鬟,管家派人将涟漪家人唤来,给了一些丧葬钱,就在涟漪母亲的哭泣声下,涟漪的兄长和嫂嫂就将涟漪拖上早已备后的马车,拉着离开了包府。 包云天沉默不语的望着桌子上的吃食,身旁侧立的丫鬟秀玉紧张的望着员外,过了良久才重重的喘了一口大气,道:“端下去吧,今日不食!” 秀玉深知老爷因为涟漪之死心情不悦,因此乖巧的上前将吃食收拾,又温好了一壶烧酒后,退了下去。 包云天略显得寂寞的站立在窗前,望着雪后的花园,丫鬟连夜的再清理庭院。 一阵北风吹过,卷起了一些雪,扬在了包府的上空。 包府包文正的书房。 小翠有些心塞的站在包文正的身后,眼眶红红的,刚才还一起谈笑的涟漪姐姐,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香消玉殒了哪。 花园内丫鬟们清扫积雪,议论涟漪的声音略显得噪杂,包文正临摹完近日的功课后,回首见小翠眼眶红红的,不由得心中一软,劝慰道:“管家已经让丫鬟们清扫庭院,但积雪难免有清理未到之处,后院虽然不大,你行走仍需小心。” 小翠听闻少爷的言语,原本红红的眼眶,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趟落了下来,哽咽道:“涟漪姐姐心肠好,很关照下人,好端端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哪。” 包文正眼见小翠梨花带雨,毕竟是伺候自己多年的丫鬟,于是上前握住小翠柔若无骨的小手,道:“所以,你更要好好的!” 小翠矜持的抽了一下双手,便任由少爷拉住,脸庞像喝了烧酒一般红彤彤的,此刻涟漪带来的伤感已经消散许多,有些羞怯的道:“是,少爷!” 包文正也举得自己的举止不妥,忙松开了小翠的双手,房内气氛略微有些微妙。 自幼饱读诗书,子曰非礼勿视,又曰男女授受不亲,怎会犯下如此错误。 第三日清晨,包文正起床梳洗完毕,刚用过了糕点,就有父亲的侍女秀玉前来,今日便是虎贲村佃农前来纳租的日子,老爷吩咐少爷用过了吃食之后,边去西侧的院落寻他。 包府的西侧院落占地约有五亩开外,高达两丈的围墙将院落包裹。院落之内层次分明,中央是储存粮食用的粮仓,四边依着围墙建立了一排矮小的房屋,房屋不足一丈高。 西侧的院落只有一扇大门,开于粮仓的正门前。 虽然只是清晨,院落外早有佃农赶着包家的马车,运载着粮食络绎不绝地前往粮仓内排队等候验粮。 包府纳粮也有许多步骤,首先是由账房核算,按照租种土地的多寡,以及今年的光景核算出各家纳粮的数目。 根据数目的多寡,多则由包府派遣马车上门,少则由各家自行前来。 进门之后,查验粮食是否有泥沙之类混肴,待查验无误之后过秤,随后就可前往西侧后院的流水席上饱餐一顿,包府的纳粮宴带有荤腥,对于寻常农户来说确实是难得,因此农户往往拖家带口的前来。 包云天也不在意这些细节,佃农辛苦了一年,大多数粮食都纳粮给了包府,管一顿吃食倒落下了个好名声。 包云天侧立在西侧的粮仓前面,笑眯眯的望着前来纳粮的佃农,见谁家的小孩子可爱,便上前抱在怀里,还吩咐端上了糕点,给孩子们食用。 农家的孩子,能吃饱已经是幸事,何曾吃过这等糕点,皆是狼吞虎咽的,包云天吩咐下人送上温水生怕孩子噎着。 若有哪家的孩子因为年少力弱,没有抢到糕点正在啼哭,包云天也会上前将其抱在怀里,再取一份糕点递给正在哭泣的孩子,并且告知其他孩子道:“你们都是咱虎贲村的,要相亲相爱,出去门也不能被外村娃子的欺负。” 包文正在秀玉的带领下,走进了侧院之后,也是彬彬有礼,不住的抱拳施礼。 “王大叔。” “李大叔。” “张家爷爷。” 包文正一路打着招呼,一边朝父亲处走去。 005:王大娘提亲(下) 眼见包员外果然如传闻中乐善好施,慈悲心肠;而小少爷虽然来年就要考取举人,也无倨傲之色,人群中孤立在一侧的一对夫妻,彼此对望了一眼,顺着验粮的人流缓慢前行。 虎贲村原本没有姓吕的人家,也就是前年这户人家迁移至此,租种了包府的土地,成了包府的佃农。 吕金霹和张霞夫妻原本是江湖上一对情侣,多年来混迹于江湖。吕金霹江湖人送外号“八臂罗汉”以暗器功夫响彻武林;张霞江湖人送外号“鸳鸯刀”,擅使一对小巧的短刀,轻功极好,擅于近身搏杀。 二人自江湖中结识,夫妻二人行侠仗义倒也闯出了不少小的名头。待张霞有了身孕之后,夫妻二人因为昔日旧友的反目成仇,也看透了江湖,于是便渐渐消失于江湖之中。 混迹过江湖的人,都有一些仇家对头,也有一些陈年的恩怨,多年来夫妻二人带领子女去过许多地方,为的就是躲避昔日的仇家对头,不愿再起刀枪。 五年前,张霞带着女儿前往绣门拜师学艺,绣门乃是江湖中一个很特殊的存在,门内皆为女性弟子,也很少涉及到江湖恩怨,张霞意图以绣门的力量,使女儿躲避昔日的仇家。 也就在张霞带着女儿前往绣门的时候,昔日的仇家又追踪到了吕金霹的儿子吕三通的踪迹,一番厮杀之下,吕金霹虽然暗器功夫了得,但是儿子吕三通因为资质愚钝,暗器功夫颇为寻常,在一番厮杀之后,吕三通被仇家当场斩杀。 丧子之痛的吕金霹将喂毒暗器也用了出来,杀出了重围。 夫妻二人自此之后便知晓,昔日的冤家对头不死绝,这江湖是退不得的。 但是唯一的牵绊就是自己的女儿,身在绣阁的吕三娘。 吕三娘不同于长兄吕三通的愚钝,对于家传的功夫不曾撂下,进入了绣阁之后,也修行了绣阁的暗器功夫,在绣阁之中也得到同门的认可,得到了银针吕三娘的称号。 如今吕三娘已经是双十年华,因为功夫了得,相貌秀美,追求吕三娘的江湖少年也络绎不绝。 但都被吕金霹夫妻一概回绝。 吕金霹夫妻只愿女儿能够找一寻常人家,相夫教子远离江湖中的恩怨。 去年吕三娘回转家中,被村里的媒婆王大娘看到,便毛遂自荐愿意替吕家闺女寻一上好人家。 而这虎贲村唯一的上好人家,便是包府最耀眼的就是这十二岁的秀才包文正。 吕金霹夫妻耕种了包府的土地,一直对于包府有所关注,吕金霹更数次夜探包文正的书房,见包文正饱读诗书的同时,侍女小翠一直是处子之身,也很为满意。 经过这次纳粮,包云天确实是乐善好施的慈悲员外,包文正也是彬彬有礼的读书人,虽然浓眉大眼的跟俊俏不沾边,但是洁身自好,也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选。 吕金霹夫妻就更为满意了。 当晚,张霞就给女儿吕三娘去了一封书信,书信中将包家父子的状况详细道来,并嘱托吕三娘尽早回转家门一趟。 入夜,估摸着包府的晚间流水席也应该结束了,张霞便前往媒婆王大娘家中,恰逢王大娘正在操办着明日的吃食,一问方得知临近过年,最近上门造访王大娘,托王大娘提亲的人家着实不少,明日便有四五家需得前去,因此趁晚就忙活明日全家的吃食。 张霞这些年来张罗着全家的食宿,早已并非当日只会策马扬鞭的“鸳鸯刀”,于是也搭把手帮着王大娘忙活,待忙活完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略微洗漱一番,随着张霞来到了吕家。 此时月光微亮,在月光和漫天星宿的映照下,不需油灯倒也清晰可辨,吕金霹正在院落中趁着未曾雪化之前多准备些干柴,听闻远处传来脚步声,连忙将棉袄披上,满身的伤疤自然不是寻常农夫该有的。 吕家与其他农户的宅院一般无二,也是前年迁徙来了之后,从他人手中购置,三间低矮的瓦房已经算是富裕的农户,当中一间用来招待邻里前来闲话家常,东面上房是二人的居所,西面则常常空置,唯有吕三娘回来时居住。 吕金霹见张霞搀扶着王大娘前来,放下手中的斧头,将干柴归置到棚下后,温了些酒,准备了些吃食,端了上来笑着道:“大娘年迈,大晚上请您老过来,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是哪里话,大娘虽已年迈,但是手脚利索。”王大娘故做不愉,随即话头一转道:“张家媳妇可是好福气啊,摊上你这汉子,不但农活是一把好手,难得的是还能替她分担家务。” “哎!”王大娘重重的叹息一声,接着笑道:“我家的老头子年轻时砸伤了腿,连累我这老太婆要东奔西走的与人撮合亲事。” 张霞笑着道:“大娘撮合亲事,不知多少人背后称赞,凑合亲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了。” 王大娘笑眯眯的道:“都是街坊邻里,谁家的儿女都是大娘眼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的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大娘,我家闺女自小在绣房,甚少回转,还请大娘给撮合一二。”张霞笑着说道。 王大娘乐道:“啧啧啧,不是我说啊,吕家后生,你这闺女可是长得标致啊,那摸样,那身段,是百里挑一的好闺女啊。” “闺女多大了?”王大娘接着问。 “我家闺女名婉,排行老三,因此也唤作吕三娘,来年刚好双十年华。”张霞为吕三娘的年纪犯了嘀咕,但是婚姻大事却也说不得假,照实说道。 王大娘眉头一皱,面上的笑容立刻消散为难的道:“张家媳妇,按说你家闺女的模样和身段自然是百里挑一,如果撮合给其他人家,自然是水到渠成,可是如果要与这包家少爷撮合,恐怕是不成的。” 张霞闻言也不奇怪,这包家少爷家境暂且不提,但是包员外慈悲心肠,少爷也是彬彬有礼,难得的是十二岁便考了秀才,来年或许能够高中举人的,如此人家倘若不得结亲,恐怕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于是,张霞朝吕金霹示意,吕金霹转身从房内拿出一锭雪花银,放在了王大娘的身前。 这是一锭白花花的银锭,五两大小的模样,顿时让王大娘眼光直了。 这年月,一锭五两银,足以让王大娘家数年不必忧心钱财,撮合亲事这么多年,王大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奉上这么丰厚的茶水钱。 随即,王大娘也心觉不妥,按理来说这吕家应该也没有这般财力,否则何至于租种包府的农地,但是随即抛掷脑后,拍着胸脯道:“大娘就算是施展浑身的解数,也定然将吕家闺女和包家少爷的亲事给撮合了。” “你家就等着嫁闺女吧!”王大娘大包大揽地道,眼神仍然斜视着那锭银两,包家少爷和吕家闺女的年纪悬殊,在银两的面前,已经显得并非过于遥远。 寒暄片刻,王大娘走出门来,北风一吹这才清醒过来,足有七八岁的年纪悬殊,这可该如何撮合哪。 王大娘踏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返回家中。 苦苦想了大半夜,王大娘辗转反侧,这才昏昏的睡下。 第二日一早,王大娘梳洗过后,张罗了一家的吃食,也不归置就朝包府走去。 经门房的引领之下,王大娘来到了包府的大厅之上,包云天正在端坐在大厅之上,身侧丫鬟秀玉在一旁伺候。 “包员外,老妇给您施礼了。”王大娘笑着福了一福。 包云天起身笑道:“大娘哪里来的客气,云天乃是晚辈,怎当得大娘的礼,这不是折寿吗?” 秀玉搀扶着王大娘落座,斟茶后不多时端上了糕点,然后侧立在一旁。 “包员外,老妇是来给您道喜了!”王大娘瞧着包员外的神态,接着解释道:“员外或不知晓,咱虎贲村的吕家,就是前年迁徙过来,租种员外家村北农田的吕家。” 王大娘接着道:“这吕家有个闺女名婉,虽不常在家,但是大娘曾见过一次,那模样和身段,真是百里挑一,这方圆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包云天笑眯眯的听着王大娘的卖力夸耀,神情不便其实心中已经有些不耐,然而听王大娘说这吕三娘居然在大名府的绣阁中,这才认真起来。 二弟包云中在灰狼山占山为王,曾经提起过这绣阁,这绣阁表面上是商户,其实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门派,规模甚大却不曾涉及到江湖纷争,能进入绣阁的女子皆是才貌无双,多年来下嫁的都是江湖中的少侠或是名门,由这帮弟子建立起来的关系网,几乎覆盖了整个江湖。 因此,绣阁也是江湖中出了名的根基深厚。 既然吕家的闺女如今在绣阁中,自然要谨慎对待,倘若包家真的能与绣阁的弟子结成亲事,对于包家来说,到真的是一件好事。 听闻王大娘说到这吕三娘业已双十年华,心中虽然也觉得年龄悬殊甚不合适,自家麟儿过了年才满十三岁,但是包云天不曾回绝,于是想了想道:“文正幼年丧母,这吕家闺女年龄略大,倒也并非坏事。” “不过,小儿自幼甚有主见,还是待年关临近,让这对儿女见上一面,毕竟是婚姻大事。”包云天解释道。 王大娘听闻不由得一喜,但故作不悦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做主才好啊!” “大娘稍安勿躁,文正来年前往大名府考举,当下不可分心。”包云天解释,随机又笑着道:“待吕家三娘年关回来,大娘可带她前来府上,与我家文正见上一面。” “倘若二人真有姻缘,大娘可是功德无量,皆时定有茶水钱奉上。”包云天言罢,又接着道:“我包府多年未有喜事,茶水钱定然让大娘满意!” “那我这老婆子就先谢过员外了!”王大娘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就给包云天行礼。 王大娘寒暄之际,又侧面探问包员外是否有续弦之念,被包云天拿话题岔开。 一直陪伴着包云天的涟漪刚刚去世,此刻的包云天自然无心于续弦。 王大娘见天色不早,频繁的有下人前来禀报事务,于是起身告辞。 王大娘脚步轻快的来到了吕家,将自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了包员外不再有年龄悬殊甚大的顾虑,又以包少爷来年考取举人为由,请吕家闺女归来之后,一同前往包府。 吕金霹和张霞自然是喜笑颜开,连连道谢不已,又准备了农家略微丰盛的吃食,王大娘酒足饭饱之后,这才微醺的离开了吕家。 晚间,包云天吩咐秀玉前往厨房,刻意准备了适合包文正的菜肴,于花园凉亭中落座。 包文正自然觉得不妥,北风凛冽的时节,与花园的凉亭中享用吃食,虽然有周边炉火取暖,但是寒风从四面袭来,依然不禁瑟瑟发抖。 包云天屏退了丫鬟,举起了火堆上的酒壶,为包文正斟满后道:“文正我儿,可知为父为何唤你与这凉亭中享用吃食。” 包文正闻言,思索再三这才道:“父亲可是告知孩儿,温酒易凉,让孩儿用心拿下来年的考举?” “我儿说的不错,我包府虽外有你二叔占据灰狼山,内有虎贲村与酒楼无数,但是终归是上不得台面,不过是大名府下乡村中一乡绅而已。”包云天点头道。 “如今的包家,依然是如水中的浮萍,因此为父不许你二叔下山,村中也尽力谋求个好名声,就是怕有过路的江湖人,手持刀剑要惩奸除恶。”包云天无奈的叹息道。 “为父遣人害了涟漪的性命,就是怕我包家的秘密流传出去,那时候你我父子二人,朝夕间身首异处啊!” 包云天说到此,饮了一碗温酒道:“今日有人上门,为我儿说了一门亲事,那女子乃是江湖中绣阁的弟子,想来也是才貌双全,不知我儿可愿否?” 包文正闻言,仔细的一思索,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道:“父亲大人,不妨将话说完。” “那女子比你大一些!”包云天深知已经被文正看破了伎俩,笑骂着道:“孽子,用食!” 包文正心中对于女子年龄略长,到也并没有抵触的心态,昔年在小翠之前也曾有侍女在侧,但是因侍女年龄与其相当,自幼饱读诗书的包文正,深觉得闲暇之余也无过多的言语可以消磨时光。 因开蒙甚早,与经史子集之中渐渐视野开阔,此时就连于小翠交谈,也渐觉不耐,毕竟是困居于包府之中的丫鬟,平日所言尽皆是农妇的俚语。 江湖中的女子,或许会有所不同,包文正内心中浮现出一种期待,与亲事无关,或许是对于江湖中别样生活的一种期许。 通过江湖,增添几分阅历,对于为官也能有几分帮助吧。 最近这两日通过与虎贲村农户的交谈,包文正深知百姓不易之处,每日日出而作,日暮而休,一年到头挣得糊口的粮食外,若能为妻小置办一身过年的新衣,已经是老天垂怜的好光景。 倘若遇到大旱之年,农田颗粒无收之时,遣子外出自行寻食,将自家闺女卖入富贵人家为了一口吃食,也是不得已之下的光景。 一家老小抱头痛哭,老泪纵横地父母,撕心裂肺的子女在肝肠寸断之后,自此少有重逢相聚之日。 只愿来年得中举人,替圣天子牧边一城,治下百姓皆能有衣遮体,有粮可食,不受匪乱之害,也不枉多年苦读。 包文正如此作想。 006:绣阁吕三娘(上) 大名府位于泗水流域的下游。 多年来因往来的商船促使青楼,酒肆与赌场的沿河一字排开,每逢夜间更是烛火通明。 酒肆外店小二的吆喝声伴随着酒肆内瓷器碰撞的清脆声以及呼朋唤伴的喧闹声,青楼门口****瞪大了眼珠子分辨着经过的富家商人,攀谈之际又有青楼内女子的调笑之声如银铃般悦耳,赌场内输红了眼的赌徒又寻思着今夜去那家做一番梁上君子。 大名府共有九街十三巷,绣阁便位于大名府的黄鹤巷内。 绣阁占地近百亩,分为前后两个院落。前厅中堂之上悬挂着一幅侍女赏月图,乃是当朝翰林院的张广阳大学士所作,当年张广阳大学士赴京殿试之时,途径大名府偶遇绣阁的金针绣女杨萍儿,二人遍游大名府相谈甚欢,张广阳大学士因家中已有糟糠之妻,故离别之时作下了这幅侍女赏月图。 待张广阳大学士官拜翰林院后,这幅侍女拜月图便被悬挂于正厅之***往来客商品鉴,留下了一段佳话。 绣阁后院中有三座单独的绣楼,分别是居中的绣阁,其间乃是大名府绣阁的管事长老赵嬷嬷所居,掌管大名府绣阁。 东侧绣阁名为金针阁,乃是大名府绣阁女弟子之首的金针孙薇薇占据,金针孙薇薇不但才艺双绝,绣阁内秘传的碧鸢流溪心法也修行到了第五重,乃是有望打通任督二脉,绣阁总堂之内争夺真传弟子的热门人选。 西侧则是绣阁的银针吕三娘的居所,吕三娘入门时间已有五年,将碧鸢流溪心法修炼到了第四重,更是擅用一张瑶琴,与掌控泗水流域的五百里水域的大河帮帮主黄大鹏两情相悦,若不是被父母所阻,恐已入嫁成为大河帮少帮主的夫人。 大河帮帮主黄大鹏如今年过四十,黄大鹏以一套三十六路“惊涛掌”纵横五百里水域难逢敌手,昔年来绣阁拜访赵嬷嬷之时,有吕三娘在侧奉茶,黄大鹏一见倾心之下,便央着赵嬷嬷予以撮合。 在赵嬷嬷的撮合之下,吕三娘对于黄大鹏这爽朗的汉子也有了几分好感,倘若嫁于这黄大鹏之后,依仗黄大鹏的大河帮数千帮众,父母也能安享终老。 但是此事遭到了父母的大力反对,八臂罗汉吕金霹与鸳鸯刀张霞对于这黄大鹏有所耳闻,这黄大鹏本是大河帮老帮主收养的义子,在二十年前大河帮与流沙派争夺地盘之时,老帮主和少帮主武功高强,合力之下远胜流沙派的掌门孟双喜,却莫名其妙的双双战死,而黄大鹏武艺不济却能全身而退。 吕金霹和张霞闯荡江湖多年,也听闻偶有商船在大河帮的水域神秘的消失,结合当年老帮主和少帮主双双战死,几番思索之下,断然拒绝了这门亲事。 吕三娘对于父母的断然拒绝也是无可奈何,作为绣阁的银针绣女未经通禀不得外出,又加上逝去长兄的家中独女,吕三娘也决计做不出夜奔大河帮。 黄大鹏拜访吕金霹夫妻,几次登门未曾得见,于是相约吕三娘与其一同登门求见未来岳父的前夜,刻意灌醉了吕三娘意图生米煮成熟饭,却被侍奉在侧的婢女识破,惹得吕三娘气急之下,拂袖离去,连夜返回了绣阁。 黄大鹏再次登门之际,被赵嬷嬷拒于绣阁之外。 侍女梅香身穿杏黄色的罗裙,一根丝带束于腰间,如墨般的秀发上一根碧绿色的玉簪斜插鬓角,手持一封书信推开了绣阁的房门。 房门内,吕三娘一身草绿色的翠烟衫,水雾绿草的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孑然坐在窗前,望着湖泊上的积雪有些出神。 随着房门开启,吕三娘若有所觉见是梅香前来,手持一封书信,不免有些不喜道:“梅香,难道又是黄大鹏的书信?” 梅香抿嘴笑道:“三姐,梅香怎敢啊,这是你的家书。” “黄大鹏这登徒子,胆敢如此无礼,若不是梅香你小心,姐姐就坏在这登徒子的手上!”吕三娘银牙咬着嘴唇道。 “吕伯父行走江湖几十年,早就说过这黄大鹏并非表面上这般粗犷,真个不假。”梅香瞪着杏眼,骂道:“堂堂的大河帮帮主,既然是个登徒子,真是画皮画虎难画骨!” 吕三娘接过了书信拆开看罢,多日来的阴霾终于消散,有些啼笑皆非的将书信递给了梅香。 梅香诧异的接过了书信,前面不过是日常的一些琐碎事,后面写道与女儿说了一门亲事,对方乃是胡本村员外家的公子,去年十二岁已经得中秀才,来年将前往大名府考举。 “去年十二岁,今年就是十三岁!”梅香有些愣住了,问三娘道“伯父给三姐说的亲事,是一名十三岁的少年?” “书信由娘亲所写,娘亲生于陇南之地,临过年之际便惯于添涨一岁。”吕三娘有些吃味的道。 梅香忍俊不止,咳嗽一声强忍着笑意的道:“三姐,伯父为你说的亲事,男方今年只有十二岁?” “母亲在这书信当中,叮嘱早日回转,与这秀才会上一面。”吕三娘苦恼道:“十二岁的少年,是不是和你弟弟一般大?” “是啊,我家二弟如今才到我肩膀的高矮!”梅香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不过与吕三娘胸部上方持平。 “这秀才不是要娶媳妇,是要娶娘啊!”梅香口无遮拦的笑着打趣道。 吕三娘羞恼的作势走了过来:“死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梅香连忙求饶道:“三姐,梅香不敢了,不敢了!” 吕三娘前来绣阁拜师之际,便挑选了梅香做了丫鬟,这几年来两人情若姐妹,倒也不曾拘泥于礼数,故此梅香才会挺身叫破黄大鹏的伎俩 当晚,吕三娘前往绣阁管事长老赵嬷嬷处,禀明了来意。 适才收到拜帖,天溪剑宗的真传弟子离魂剑方少白,闭关一载通任督二脉,取代了神剑山庄的少庄主南宫宇,与我绣阁的“织女”并列为武林七公子。 方少白回乡祭祖之际,将会途径大名府,绣阁也将尽地主之谊,届时绣阁之内的孙薇薇和吕三娘要随侍在侧。 待三日后,方少白离去,吕三娘方可回转家门。 翌日,绣阁后院之内就有丫鬟开始整理院落,日常只有女子居住的绣阁自然颇为雅致,然而离魂剑方少白临门,自然要略作整理。 大红色的地毯自绣阁后院入口铺设,一直延伸到了绣阁的后院正厅。丫鬟移走了演武场上的屏风刺绣,摆上了十八般兵器分置左右四个架子上,院落内的积雪也清扫的干净。 绣阁后厨之内,也临时增添了几个厨娘,提前准备食材,更遣人将绣阁内窖藏多年的美酒挖出,多数绣阁女弟子也托人捎来了胭脂水粉,在武林七公子之一的离魂剑方少白临门之时,或能留下几分印象。 金针孙薇薇绣阁之内,丫鬟将衣裙罗衫尽数做了一番搭理,更是快马从大名府之外将上好的胭脂水粉送来。 赵嬷嬷此刻坐在金针阁孙薇薇处,一脸慈祥的笑容,看着丫鬟忙前忙后,与孙薇薇话着家常。 孙薇薇此时一身大红色的罗衫略显宽松,柔若无骨的双手显得更为较小,原本的弯眉也略作修理,眉较轻挑斜入鬓角,抿嘴一笑既显英气却又不失妩媚,乌黑的秀发用一根紫色发带随意束起,怀中抱着一把连翘长剑,如藕般雪白的手臂略微露出,孙薇薇笑着问道:“嬷嬷,你看薇薇这身装扮可好?” 赵嬷嬷仔细的打量一番之后,调笑道:“听闻这离魂剑方少白剑法精妙,难道薇薇是想要与其比试一番不成?” 听闻赵嬷嬷打趣,孙薇薇将手中长剑放下,上前为赵嬷嬷捏着肩膀,撒娇道:“嬷嬷,薇薇可是从小在您跟前长大的。” “是啊,薇薇长大了。”赵嬷嬷闭着双眼做出一副老眼昏花之状接着道:“也该给你寻门亲事了。” “嬷嬷。”孙薇薇见被赵嬷嬷识破也不辩解,改换捶肩的姿势。 大名府绣阁之内,虽说有金针绣女孙薇薇和银针绣女吕三娘,但是若论最得赵嬷嬷欢心的自然是金针绣女孙薇薇,论相貌才学孙薇薇和吕三娘是难分高下,但是论武功孙薇薇有望成为绣门的真传弟子,届时赵嬷嬷凭借教导有功,也能在门内增添几分话语权。 但是武学之道,非是勤学苦练就能有所作为,如今的大名府绣阁之内,众弟子修行的皆是一般无二的功法,唯有孙薇薇将功法修行到了第五重,有望打通任督二脉,跻身成为一流高手,就连吕三娘在内力伤上也弱了孙薇薇几分。 更何况前些时日,吕三娘险些被大河帮的黄大鹏坏了身子,赵嬷嬷勃然大怒险些与黄大鹏动手,区区大河帮的帮主也敢对绣阁的银针绣女行禽兽之举,然后也对吕三娘怒其不争,叮嘱多少次,多少绣阁绣女的前车之鉴怎么就没有让吕三娘这个榆木脑袋变得聪明一些哪。 007:绣阁吕三娘(中) 两日后,绣阁门前。 赵嬷嬷身旁侧立着金针绣女孙薇薇和银针绣女吕三娘,率领着着一众秀阁弟子,与绣阁门前迎上了离魂剑方少白一行。 离魂剑方少白星眉剑目,如玉般的脸颊浮着淡淡的笑意,蓝色长衫配着胯下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翻身下马后将缰绳递给了一旁的侍从。 方少白身后,几个英姿飒爽的少年也随即翻身下马跟随者方少白身后,一同朝绣阁门前走去。 赵嬷嬷略一打量,心中略有些惊奇,这方少白成为武林七公子没有多少时日,这些个江湖中的后起之秀已然是蜂拥而至,巴结着有可能成为天溪剑派少掌门的方少白。 当今武林,正道有有一阁二庄三剑派之美誉。 一阁自然说的就是绣阁,绣阁多年来不曾涉及江湖的纷争,但是凭借着近百年来才艺无双的绣女出嫁到各大门派与朝廷官员,形成的这股势力让任何人不敢小觑。 二庄分别是燎原山庄和塞北的飞马山庄,燎原山庄以炼制神兵利刃响彻江湖,燎原山庄炼制的刀刃可削铁如泥,江湖人以手持燎原山庄的兵刃为傲。飞马山庄立于塞北,塞北产骏马,飞马山庄连朝廷的战马也有份额。 三剑派则讲的则是天溪剑派,松阳剑派和青萍剑派。 天溪剑派立派于天溪山,天溪三十六式非真传弟子不得,天溪剑法练到精深处,剑吟之声如同潺潺的溪水流淌,也能如山河瀑布轰鸣作响,端是精妙绝伦。 松阳剑派立足于松阳山,松阳剑派有一套乾阳心法和一路松风剑法,乾阳心法被誉为武林中最为霸道的内力,而松风剑法取自秋风瑟杀之意,向有不见血不归鞘支称。 青萍剑派则是武林中最神秘的一个门派,门内弟子为数甚少,也少有行走江湖的弟子,但是门内弟子武功极高,绣阁存在近百年来,也无一绣女能嫁入青萍剑派,因此对于青萍剑派的状况也是不得而知。 方少白带领一众少侠走上前来,抱拳施礼之时,吕三娘也看的分明。 方少白一行六人,为首的方少白面如冠玉,星眉剑目,年约二十六七岁,若不是手持一把连鞘宝剑走于众人前,几可误认为是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 方少白身后跟随者两女三男,紧跟在方少白身后,两女当中一个手持两把弯钩负于身后,身着粉色的石榴裙语笑嫣然,江湖人称勾魂仙子沈玉君;另一女子背后斜插一柄连鞘长剑,一身白色的罗裙脸颊冰冷异常,江湖人称雪莲仙子钱毓菲。 三男当中,年纪稍大一些的手持一根齐眉棍,阔口塌鼻声若洪钟,相貌颇为丑陋,江湖人称狂狮疯棍沈大年。 另一人手持一柄铁骨折扇,折扇内有十三枚透骨钉,透骨钉上更喂有“子午牵机散”,中了透骨钉之后,见子不过午,必然毙命。江湖人称百毒书生李破。 最后一人身负一柄长剑,一身绛紫色的道袍,圆揖行了一礼,正是苦竹观的新任观主天星子。 一行六人在赵嬷嬷的引领下,步入绣阁的内院正厅中落座。 酒过三巡之后,吕三娘怀抱一张瑶琴于正厅外数十步远的厅台中坐下,有侍女焚香与案前,琴声悠扬而起,清晰的传至绣阁前厅之内。 “家师曾言,当今六大门派中绣阁弟子巾帼不让须眉,今日得闻琴声,甚幸!”方少白抱拳问道。 沈玉君和钱毓菲也是自幼研习琴棋书画,深知将内力灌注于指尖不难,难的是弹奏瑶琴的时候,能够将瑶琴的声响送于数十步外仍清晰可闻,这并不是内力深厚就能做到,必然对于琴技精研甚深。 此女不论是内力还是琴技,都在二人之上。 皓月经中天,皎洁的月光铺在湖面之上,远处有乌篷船逆着江水缓缓行驶,被分开的湖水泛起一圈圈的涟漪绵延不绝的朝堤岸涌起,夜莺自湖面飞过,低鸣着投入远处的竹林之中。 一阵瑟瑟作响的衣袖声传来,众人回首望去,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自湖面踏波而来,足尖轻点跃于长空,红色的拖地裙摆自长空之中如同带尾的凤凰,蜿蜒盘旋之下落于前厅之外的场地上,那女子自宽大的罗袖中拨出一柄长剑,长剑轻点泛起点点寒光,剑法轻盈而迅捷,忽之在前,瞻之在后尽显女子的曼妙身姿。 瑶琴声突兀的拔高后复于平淡,红色罗裙女子孙薇薇与吕三娘于正厅之外站立,侧身福了一福之后,二人并无上前,各自怀抱瑶琴与长剑退下。 “赵前辈,敢问是那两位师姐有如此才情?”沈玉君起身抱拳行礼道。 赵嬷嬷见众人皆有一闻究竟之神情,颇有些得意的笑道:“庭前舞剑的是我大名府绣阁的金针修女孙薇薇,这丫头在前朝的“霓裳剑舞”的基础上做了些改动;抚琴的则是银针绣女吕三娘。” “大名府绣阁在赵前辈的的治理下果然是人才济济,名不虚传!”方少白接着道:“少白昔日有幸随师兄赴武林七公子之约,得见绣阁的织女一曲鱼龙舞,如今尚难以忘怀。” 绣阁的织女同样是武林七公子之一,近年来开始接手绣阁的事物,少有行走江湖。少年时方少白曾有幸目睹鱼龙舞之后,深为织女的剑法和才识所倾倒,疯狂的刻苦修炼多年后终于跻身于武林七公子之例,然而织女近年来少有行走江湖。 今次路过大名府投上拜帖,其实心中也不禁有些期待,盼望织女或能在大名府绣阁处理事务,有缘得见一面。 “方公子如今已名例七公子之一,来年绣阁真传弟子入试之时,或能有机会得见织女,也未尝可知。”赵嬷嬷如是说道。 绣阁的织女作为绣阁的少阁主,向来不外嫁,而如今的江湖能够得入织女眼眸的,恐怕也只有同样位例七公子的六人,但这六人无一不是各门派的真传弟子,师门自然不允许真传弟子入赘,因此织女的婚事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方少白作为天溪剑派的真传弟子,也不由得心中暗叹。 谈话间,孙薇薇与吕三娘另行换了一身服饰,步入了前厅。 百毒书生李破不由得眼前一亮,这孙薇薇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娇玉嫩秀魇嫩比花轿,眉角轻挑斜入鬓角,于妩媚之处又不失英气。吕三娘则未曾仔细装扮,依然是翠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然而腰若约素,肌若凝脂,也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大名府金针孙薇薇和银针吕三娘,给方少白一行留下了深厚的印象。 百毒书生李破虽然在江湖上略有些名气,但是深知这绣阁的二位女子,武功决计不在他之下,作为孑然一身的百毒书生李破,自知难以入的绣阁的眼角。 绣阁近百年在江湖上屹立不倒,绣女所嫁者无不是江湖巨擘的子弟,百年来形成的庞大的关系网,让其他两庄三大剑派不敢小觑。今日能有大名府绣阁的金针绣女孙薇薇和银针绣女吕三娘作陪,全赖身侧新晋武林七公子的离魂剑方少白。 倘若百毒书生李破孤身前来,或可得见赵嬷嬷,但是若想二女陪坐,那是绝不可能的。 渐已入夜,方少白一行起身告辞,绣阁之内虽有厢房,然而不能留男子住宿。 金针绣阁孙薇薇之处。 “呯”的一声,孙薇薇一脸不快的将铜镜摔落于地面。 “方少白居然惦记着绣阁的织女,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孙薇薇纤细的手掌拍在了身侧的桌案之上,一道两寸有余的清晰掌印生生的刻在了桌案之上,接着骂道:“织女姐姐如今闭关在即,有望沟通天地之桥,打破生死玄关,成为绣阁的阁主,也是你这刚通了任督二脉的方少白敢觊觎的!” 孙薇薇的随侍丫鬟噤若寒蝉,也不敢退下,唯有装聋作哑。 银针绣阁吕三娘之处。 自从吕三娘轻信了大河帮黄大鹏,险些失身于他之后,近日来倒也无心思考这些事情,对于师姐孙薇薇有意显与离魂剑方少白身前,自然也是大力配合,不曾与其相争。 “三姐,行囊已然整理好了,吩咐了外院弟子,明日清晨有马车等候!”梅香道。 吕三娘思索之下道:“梅香,明日与我一同前往。” 梅香诧异道:“三姐,十二岁的少年郎,又是个读书人,一根银针就能结果了他的性命,不用梅香也去吧?” 吕三娘轻揉眉宇之间,苦恼的道:“在那少年郎处推托倒也易事,再不济讲些江湖中的仇杀,也能将其震慑。” “但是我爹娘那里,就难以应付了!”吕三娘头疼的说道。 梅香笑道:“三姐,要不然你就从了吧,以后指不定做个官太太,梅香随侍在侧,也能作威作福!” “作威作福?明儿就禀告赵嬷嬷,将你嫁与衙门的差役,以后你就能在邻里间作威作福了。”吕三娘望着幸灾乐祸的梅香,恐吓道。 “梅香这辈子都要跟着三姐,这可是咱绣阁的规矩。”梅香笑着提点道。 “死丫头巧舌如簧,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吕三娘见梅香不上当,于是作势就要起身。 “梅香不敢了,梅香不敢了。”梅香见吕三娘要起身,忙上前一把按住了吕三娘,乖巧带着谄媚的道:“三姐让梅香同去,梅香这便收拾一二,明日随三姐一同前往便是。” 一夜无话,夜凉如洗,一弯残月逐渐西沉。 008:绣阁吕三娘(下) 翌日清晨,梅香伺候吕三娘用过了吃食之后,便将行囊放置于马车之上,这才与吕三娘一同前往赵嬷嬷处通禀,得了赵嬷嬷的令牌后,与侧门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在泥泞不堪的道路,逐渐驶离了绣巷,离开了大名府,朝保安镇虎贲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大名府外的城门处,两名手持钢刀身穿锦袍的中年汉子,目送马车疾驰而去,彼此对望一眼,转身朝大名府的“福来客栈”的天字号厢房走去。 推开房门,大河帮帮主黄大鹏正盘坐在床榻之上,双手在小腹之处合拢,吐息间一道如炼的白雾喷于一米开外。 黄大鹏收了功法,睁开了双目问道:“何事?” “帮主,绣阁的银针吕三娘今早乘外院的马车离开大名府,方向应该是保安镇。”中年汉子中年龄略长一些的禀告道。 “将备好的金银与绫罗绸缎装车,明日一早前往虎贲存!”黄大鹏笑着道:“本帮主,明日要上门提亲!” “祝帮主马到功成!”两名中年锦袍汉子,行礼恭贺道。 “哈哈!”黄大鹏一声大笑,屏退了帮众。 这几日吕三娘虽然避而不见,但是黄大鹏对于这等涉世未深的妙龄女子,倒是有几分的把握。无非是诚意赔罪,最多也是在无人处留下两行虎泪,倒也不怕这吕三娘铁石心肠。 待娶了吕三娘之后,那梅香便是随嫁的通房丫头,到时候自然有这丫头受的,胆敢坏了鹏爷的好事。 想到自己粗鄙的身子能够压在吕三娘和梅香的身上,肆意的鞭挞,黄大鹏不禁发出嘿嘿的冷笑声。 马车自清晨赶路,一直到黄昏时分才过了保安镇,远远得见虎贲村的轮廓。 近乡情怯,吕三娘将近数月未曾得见双亲,心中也自是挂念,吩咐梅香让车夫快马扬鞭。 张霞几日不见吕三娘回转,也不由得心中焦虑,每日晚间皆在虎贲村的村口张望,此刻远远得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马车厚重的前帘上谢了斗大的绣字,可不正是绣阁的马车。 马车近前来放缓了,母女数月不得相见,自然也是彼此挂念。 张霞一跃而上,乘坐马车返回了虎贲村。 虎贲村内马车倒不稀奇,包员外家的马车便有许多,但是如这般以骏马为力,车上带有木制的棚顶的倒是不多见,因此马车行驶入虎贲村,也有村民诧异的张望,目睹着马车进入了虎贲村的吕家之后,这才啧啧称奇的私下议论。 “这是吕家的闺女回来了吧!”有村妇询问道。 “可不是吗,这王大娘为吕家闺女和包家的文正少爷撮合亲事,据说已经是八九不离十。”有村妇眉开眼笑的说。 “据说这吕家闺女标致的很,也未曾得见过!”有村妇撇撇嘴,一幅传言不可尽信的神态。 “呦!我说荷花她娘,您老还惦记着把荷花嫁给包少爷哪?” “我家荷花腰细臀大好生养,若能嫁给包少爷,定然能为包家开枝散叶,不行,我得再去找王大娘说道说道!”荷花他娘想了想,心有不甘的迈开小碎步朝王大娘家走去。 吕家正厅之内,吕金霹见张霞领着吕婉回转了家门,咧开嘴呵呵的笑了笑,就起身道:“你们娘两正厅说话,为夫去准备吃食。” “伯父,梅香既在,怎敢让伯父动手准备吃食。”梅香刚将马车上的行囊拿下,听闻之后,立刻将吕金霹按回了椅子上,起身就朝吕家的后厨走去。 吕金霹多日未见吕婉,心中也是欢喜,于是也坐下,听着张霞与吕婉诉说着几月来的琐事,也是心中大悦,回头不经意看到了长子吕三通的牌位,笑容略微抽搐了下。 “三娘,近日与包家少爷见上一面,倘若包家少爷不反对,你们就定亲吧!”吕金霹心中隐隐作疼,丧子之仇多年不敢稍忘,若不是有小女的终身大事未曾筹办,恐怕吕金霹和张霞夫妻早已提着兵刃,找昔日仇家索命去了。 “爹,女儿不嫁,女儿要伺候爹娘一辈子。”吕婉心中一震,本来心中说的只是见上一面,怎么回到家里就变成了定亲了。 而且还是包少爷不反对,这包少爷莫非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不成,怎么绣阁的银针绣女,到了父母这里就变成了嫁不出的闺女了哪。 “好,好,陪着爹娘一辈子。’张霞拉着吕婉的小手,闻听吕金霹咳嗽了一声,忙转了话头道:“爹娘终究是要走的,再说,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说话间,梅香将吃食端了上来,这才将话题暂时岔开。众人落座享用吃食后,吕婉便拉着张霞来到自己的房中,母亲心软自然不会强逼自己定亲,再有母亲去父亲耳边吹一吹枕边风,想来定亲一事便可化解。 吕三娘刚刚开口,便傻了眼。 母亲张霞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丝毫妥协的可能,将包家少爷夸耀的是人品和才学无双,包家更是积善之家,言下之意便是倘若包家少爷愿意娶,吕家愿意当天就把吕三娘给嫁过去。 这下,吕三娘就连施展轻功连夜逃婚的心思都有了。 吕三娘这边稳住了母亲张霞,表示明日便随同父母一起前往包府。待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同梅香悄悄的溜走,不想二女刚鬼鬼祟祟的拉开了房门,就听吕金霹响亮的咳嗽了一声。 吕三娘心知道,这下子是走不了。 那么明日,便用江湖中的仇杀事件吓唬包家这十二岁的秀才,最好吓哭了他,便能躲了这桩亲事。 对方不愿意娶,难道父母还能用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包家少爷娶了自己不成。 吕三娘和梅香两人躲在被褥内窃窃私语,商量了一番细节,这才睡下。 009: 包文正请期(上) 翌日,太阳刚升过了屋顶。 王大娘踏着泥泞不堪的村间道路,叩响了吕家的柴门之时,吕金霹和张霞已经是早早的在正厅内等候,闻听柴门叩响,张霞挥手示意梅香退下,自身来到院落打开了柴门。 张霞未语先笑道:“本说前去请王大娘过来,不想大娘先到了一步。” 王大娘踏进了吕家的大门后接着道:“昨日晚间荷花娘上门央求我撮合亲事,被我推托后不甘,又去求了钱家寡妇,大娘恐多生事端,因此早早的前来。” “大娘快请入座!”吕金霹迎了上来。 王大娘进了正厅之后寒暄了几句,边询问起吕婉姑娘的近况。 张霞步入吕三娘的房门,眼见吕三娘刚梳洗妆扮,如出水的芙蓉般清新脱俗,不由得大为满意。 “啧啧,吕家媳妇,这不是我吹捧啊,这闺女的摸样跟仙女似的。”王大娘眼见吕婉儿的身段和容貌后,心中更是多了几分信心道:“这门亲事就包在大娘身上,就等着来年抱孙子吧。” 吕三娘闻言不由得脸皮发烫,如今连包家少爷的面都未曾得见,这老妇就已然跟父母论起了儿子,难不成自己这绣阁的银针绣女回转了虎贲村,就成了待人挑选的货物不成。 吕金霹和张霞夫妇闻言,也大为欢喜,张霞忙接着道:“大娘撮合亲事断无不成之礼,倘若包府应下了这门亲事,茶水钱还请大娘放心!” 王大娘听闻此言,更是欢喜,于是便催促着一家人一同前往包府。 就在王大娘一马当先,吕金霹和张霞夫妻领着吕三娘和梅香前往包府之时。 包云天手中正捏着二弟插翅虎包云中的书信,书信中提到这绣阁乃是江湖中六大门派之一,门内高手甚多,等闲的外门弟子已经不是插翅虎包云中所能匹敌,若能攀上这门亲事后,虎贲村的包家也算是水涨船高,自此决计不会有等闲好汉前来打秋风。 侄儿文正自幼丧母,如今这女子比文正大上一些自然是正好,来年文正外放为官之时,也有人侍候,自然是一力支持侄儿娶下了这绣阁的女子。 包云天心中难免有些纠结,虽然知道自家孩儿若能娶了绣阁的女子为妻,于包家来说无疑是多了道护符,有百利而无一害,然而唯一美中不足的则是这女子足足比文正大了八岁。 有下人前来禀告,王大娘领着吕家人已经来到了前厅之中。 包云天拉着下人问道:“那吕家闺女模样可算周正?” “老爷,那吕家闺女貌若天仙啊,小人长这么大,就没见到过如此美容的女子啊!”下人闻言不由得双眼放光,精神大震道。 包云天心中的一层阴霾尽数的退却,起身朝前厅走去。 包府的前厅之中,吕三娘和梅香打量着前厅的摆设,桌椅乃是寻常的木料打制而成,虽然有些花草图案,但是雕工明显粗糙。 唯有大厅之内墙壁上的字画倒是有几分才学,尤已正厅中央一幅黄鹤入云栩栩如生,更有对联在侧,上联书:孤舟冲瀚宇,俯点江山法为凭,下联书:黄鹤翔九天,傲立云间理作戟。 正厅东侧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翠竹图,数丛竹子娇翠欲滴,更有雨雾在翠竹上凝聚成珠,清亮晶莹。翠竹图上更一阕诗词:水畔竹林成相映,半似高洁半似幽,风舞青纱纱声悦,一曲竹韵润虎贲—包文正。 两幅书画不论是画技还是文笔皆是一人所书,吕三娘和梅香对视一眼不由得心中称奇。 “这两幅画乃是包少爷所作。”王大娘见吕家女儿在这两幅字画上多打量了几下,于是笑着解释道:“这包少爷可是十二岁的秀才,来年倘若考取了举人,这大名府近百年来还没有出过十三岁的举人哪。” “包少爷才学出众一表人才,吕家闺女贤良淑德,这可是天作的姻缘啊!”王大娘道。 吕三娘和梅香不由得对视一眼,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这王大娘哪里看出来吕三娘的贤良淑德,吕三娘自幼习武入得绣阁的内门,成为绣阁的银针绣女,一身功夫出类拔萃,若是说武艺精湛,针法精妙,哪怕是内力深厚倒也当得。 贤良淑德真是风马牛不相及。 “那是自然,我家婉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尤为擅长绣功。”张霞深知自家的女儿,跟贤良淑德真是不搭边,于是忙转移了话题。 吕三娘脚下轻踢地面,心中恼羞不已,银针绣女此刻变成了会缝制衣物的绣娘,倘若传回绣阁之内,也不知众师姐妹如何调笑。 “王大娘,吕家哥哥,吕家嫂嫂!”包云天走入正厅,眼见宾客已经落座,忙双手抱拳行礼。 吕三娘一眼望去,更是失落。 这包员外身高不过六尺,身材臃肿且肤色较黑,双眼细小,声音洪亮且一脸的笑意,若不是身穿细布缝制的长袍,换上一身无袖的衣衫,宛若铁匠铺打铁的铁匠。 吕金霹将桌子上摆放的锦鸡提了起来,上前笑道:“承蒙员外关照,今年略有节约,这才登门造访。” 这几只锦鸡和野兔,正是昨夜八臂罗汉吕金霹入灰狼山上猎取。 包员外上前接过了吕金霹递过来的锦鸡和野兔,转交给下人,然后道:“吕家哥哥能上门来,云天已是高兴,怎敢劳烦哥哥与大雪封山之际,猎取这些野味。” 包云天上前拉着吕金霹的手,略显激动的道:“灰狼山上有一伙强人出没,这大雪封山之时,更有灰狼和黑熊出没,哥哥无碍吧。” 吕金霹虽然对于包云天的热情有些不习惯,但是深知这包员外一贯皆是如此,满脸鼻涕眼泪的孩童能一把抱起,摔倒了路边的老妇也能搀扶,不过也就因为这包员外慈悲心肠,包少爷彬彬有礼才觉得女儿能嫁入包家能粗茶淡饭,一生无忧。 “无碍,无碍。”吕金霹任由包云天握着双手,送坐下来。 “吩咐管家,去宰上两头肥羊,再备上几坛酒作为回礼。”包云天粗犷的吩咐下人准备回礼之时,有丫鬟将糕点和温好的酒端了上来。 “大雪刚化,天气甚是阴冷,大家吃酒暖暖身子!”包云天端起温好的酒,示意大家饮用。 吕金霹一家三口内力深厚早已不避寒暑,梅香修行绣阁的碧鸢流溪心法体质也异于常人,唯有包云天和王大娘结结实实的满饮了一碗酒水。 “员外,今日怎得不见文正少爷?”王大娘将话引入正题。 “大娘有所不知,文正我儿自幼律己,此刻应当于凉亭之中抚琴对弈。”包云天闻言有些自豪的夸耀道。 “说是对弈,其实不过是自己下棋罢了。”包云天笑着道:“自从三年前,文正我儿将我府上管家和账房杀的大败之后,咱这虎贲村已经没有人能与我儿对弈。” “自己跟自己下棋,这可得瞧个稀罕。”王大娘起身道:“吕家闺女上前见过包家员外,大娘带你去悄悄自己怎么跟自己下棋。” 吕三娘巴不得赶快逃离这正厅之内,包员外的眼珠子在其身上打量个不停,不时地露出慈祥的笑容,仿佛在看自家的儿媳一般。 吕三娘上前拜见了包云天之后,在母亲的示意下,随同王大娘转身离开了前厅,朝包府的后院走去。 010:包文正请期(中) 包府的后院的地面略有水渍,积雪却被清扫的干净,迈入后院不多时,便闻听一阵琴声传来。 琴声浑厚深沉,清澈流畅,虽然略有杂音想来技法生涩,然而于呼啸的北风中响起,颇有一番豪迈之气。 近前来,只见一身穿蓝色长袍的青年于凉亭之内,端坐如青松,指法铿锵有力,仔细一打量却是身高异于常人的少年,这少年浓眉大眼,身穿粗制的蓝色长袍,用一根黄色的丝带将头发束起。 少年身边有一堆炉火,炉火之上放置一把铁壶,随着炉火发出响声,有酒味从壶口传来。 昨日管家自大名府回转,捎来了包文正特意叮嘱的曲谱《高山流水》,今日初行弹奏只觉得大气磅礴,甚为符合心性,一曲终了正欲演练,只觉得有人自远处走来。 包文正抬眼望去,只见是王大娘领着两个姑娘走来,于是双手按住了琴弦,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包文正弯腰行了一礼,歉意的道:“怎敢劳烦大娘前来,叮嘱下人前来,文正自当前去。” “文正少爷正是用功之际,老妇今日不曾打扰吧?”王大娘笑着道。 包文正上前搀扶着王大娘,眼角余光得见两位姑娘的容貌,心中不由得一震,忙收敛了心神,目光平淡的面带笑意,请二位姑娘一同凉亭入座。 此时,吕三娘对于包文正略微有了一些好感,这少年知书达理且目不斜视,搀扶起王大娘落座更是自然,正所谓听琴知心,这少年倒是坦荡。 “几日不见,大娘身体还好吧?”包文正用布垫在手上,拎起了火堆上的铁壶,为王大娘和两位姑娘斟满了一碗酒。 王大娘见文正少爷如此做派,心中也是欢喜,笑道:“托员外的福,今年略有节约,一家人都念着包老爷的恩德。” 包文正见两位姑娘并未饮酒,于是道:“两位姑娘稍待,容我遣下人换上茶水。” 吕三娘连道不必,包文正已经起身施礼后,朝凉亭外的后厨走去。 王大娘见包文正走远,于是道:“等下梅香你跟大娘去前厅,让婉儿与文正少爷在此小诉。” 梅香闻言有些无奈的看着吕三娘,也找不出理由留下来。 包文正不多时便回转,下人上前为吕三娘和梅香替换了茶水,又端上了糕点,王大娘寒暄了几句,说几句包文正的才学和人品,又说几句吕三娘的贤良淑德,于是借故去前厅找包员外诉说来年多租种土地的事宜,带着梅香起身离开。 凉亭之内,包文正与吕三娘对坐。 包文正打量了一番吕三娘,只见吕三娘吕三娘一身草绿色的翠烟衫,水雾绿草的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衣着单薄尽显曼妙的身材,但是与这北风呼啸不相适宜,然而脸颊上却犯着淡淡的红润,心中不由的称奇。 “吕家姐姐。”包文正起身抱拳深施一礼,落座自嘲道:“姐姐国色天香又久居于大名府之内,想来自有俊俏才子和达官贵人爱慕,文正不过是虎贲村一个小小的秀才。” “不敢有此非分之想!”包文正正色道。 吕三娘被包文正这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一路上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江湖仇杀半点用处没有,这包家少爷压根就没想过与自己结为秦晋之好。 “小女子不过是大名府绣阁中一寻常的绣女,怎敢高攀达官贵人。”吕三娘将皮球又踢回给了包文正,故作幽怨的道。 “吕家姐姐于此寒冬之际,身穿单衣却又面色红润。”包文正抵御不住寒意,于是饮了一口酒接着道:“姐姐右手纤细且白皙,全无绣女劳作的痕迹。” “这又如何做解?”包文正略带笑意反问道。 吕三娘心中不由的称奇,能写出孤舟冲瀚宇,俯点江山法为凭;黄鹤翔九天,傲立云间理作戟的少年,果然非寻常的秀才。 “少爷以为哪?”吕三娘也不抵赖,反而想见识一下这少年秀才的过人之处。 “那就请赎文正孟浪了!”包文正言罢闭目,思索了片刻后,睁开了双眼。 包文正道:“文正久居虎贲村,少有外出,若有偏差还请姐姐赎罪。” “无碍,请说!”吕三娘好整以暇的道。 “姐姐衣着单薄且脸色红润,自家门而出双足却少有污渍,姐姐可是江湖中人,且懂得提踪之术?” “吕家伯伯农作之时,曾有人得见身上有多处伤痕,吕家婶婶双手的虎口粗糙,不似寻常的农妇,据书上记载唯有多年征战的将士才会如此,吕家婶婶身为女子自然不能征战沙场,想来也只有武林中人这一个解释?” “如果以上推断皆准,吕家自两年前迁入虎贲村后与寻常农户并无差异,作为快意恩仇的江湖中人能够安心做一对农妇,想必是有了厉害的仇家对头?” “不知是也不是?”包文正为吕三娘换掉已然冷却的茶水,重新斟满了一碗酒,问道。 吕三娘心中涌起了波澜,良久才缓缓的道:‘见微知著,以往以为是戏中的唱词,不想小小的虎贲村竟有这样的人物!” “若不能见微知著,观一叶落知天下秋,文正又怎敢来年考取举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包文正顾盼间神采飞扬。 “如今世道门派和宗门林立,为官一任容易,但是真要造福一方就难了!”吕三娘故意点出了这清远国的门派势力甚强,更有官员触动门派利益,遇害而死。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包文正接着道:“庐州DY县的陈昌之一腔热血,以朝廷的兵马围剿方圆近百里的山贼,又将缴获的钱财尽数纳与库房,以至于在千封山一战中,死于刀剑之下,也属正常。” “哦?那换做是你,又会如何做哪?”吕三娘好奇的问道。 包文正呵呵一笑道:“水至清则无鱼,倘若陈昌之获取的钱财,四成用于贿赂朝廷兵马,三成用于打点庐州府的上官,三成用于DY县的百姓,则DY县的百姓能休养生息,DY县方圆百里之内不会再有山贼出没。” “用缴获的七成银两去贿赂朝廷兵马和上官?”吕三娘很为包文正的大气而吃惊。 包文正无奈的道:“时局如此,能有三成的银两用于DY县的百姓,赶上光景好两年时间百姓便能正常耕作,五年的光景便能使DY县的百姓安居乐业。” “那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吕三娘不甘的问道。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但如今天下门派和宗门的势力极强,非一人之力所能抗衡。”包文正道:“唯有取其折中之法。” “咦,曲谱在侧,公子是依谱抚琴?”吕三娘见北风吹动了曲谱后,隐约看到宫商角徵羽,于是问道。 包文正道:“昨日托管家于大名府中捎回,今日刚做练习!” “又听闻公子擅长对弈,手谈一局可好?”吕三娘自恃棋艺得名师真传,被这少年秀才说的哑口无言,有心落一落包文正的面皮。 纵横十九道,千古无重局。 能与这貌若天仙一般的女子手谈一局,也是一桩雅事,今日别后,恐相见无期,包文正将棋盘拿出,放于凉亭石桌之上,焚上了一路檀香后,二人猜先。 吕三娘手握一把白子,如藕般的腕部自罗袖中浮现,看的包文正不禁心中一荡,不禁愣了一下。 吕三娘忙遮住自己的手腕,嗔怒道:“看什么哪,还不猜先?” 包文正尴尬的道:“文正失礼了。” 言罢猜先过后,由包文正持黑子现行。 王大娘在大厅之内久坐之后,借故寻了出来,眼望二人与凉亭中对弈,乐着回转大厅之内道:“二人果然是天赐姻缘,此刻正与凉亭之中对弈。” “既然如此,这便是文正的生辰。”包云天自袖中掏出包文正的生辰八字递于王大娘,王大娘又索要了吕婉儿的生辰八字之后,迈步亲自朝包府之外走去,这便是要寻村外的庙祝卜吉。 村外的土地庙本是年久失修,因王大娘家的汉子年轻时砸伤了一条腿难以耕种,于是便由包员外出资修缮之后,由王大娘的汉子做了庙祝。 本是临近过年,王大娘回转家中唤起了自家的汉子,踏着泥泞的道路来到了村外的土地庙,合了八字卜吉。 王大娘家的汉子拿出了相书正在测算,便被王大娘扔过了一旁,直接掏出两人的生辰八字,颐指气使的道:“不用合,给我照最好的写。” 王大娘家的汉子嘿嘿的笑了一笑,提起笔来写上了一番吉利话,无非是天赐姻缘,龙凤呈祥,儿女双全,富贵满堂这些。 王大娘眉开眼笑的接过了批语,待笔墨干了之后,便兴冲冲的揣在怀里,回转到包府之内。 包云天接过了批语看了之后,顿时喜笑颜开的将批语递于吕金霹,包云天闻听文正与吕家姑娘与凉亭中对弈,又见卜吉之下尽是美满,心中不由的放下了一块石头。 吕金霹和张霞夫妻见得批语,也是遮掩不住的喜悦之色。 唯有梅香全身怪异的侧立在张霞身旁,许久不见挪动,包云天心中不由的称奇,这吕婉儿的随身侍女竟有如此乖巧,不愧是大名府中绣阁教化出的侍女,果然是非比寻常。 唯有张霞和梅香清楚此事的真相,梅香的得知王大娘回转便心知不妥,今日哪里是男女见上一面,分明是伯父和伯母要把三娘的婚事给订了,于是便想偷偷的溜出去,鸳鸯刀张霞行走江湖多年,怎能看不出梅香的念头,趁包员外不注意,回首就点了梅香的穴道。 梅香脚不能动,手不能台,眼睁睁的看着包员外和吕金霹张霞夫妻,不多时就过了纳吉,纳征,开始商议请期和亲迎。 “三姐啊三姐,你这对弈一局不打紧,绣阁的银针绣女就要嫁给那十三岁的秀才了。”梅香甚为纠结的暗自想道。 就在包文正与吕三娘对弈于凉亭之内,包云天和吕金霹张霞夫妻商量婚事的时候,大河帮黄大鹏的提亲队伍也行到了虎贲村外。 黄大鹏吩咐大河帮弟子停于虎贲村外,十两马车装载着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朝虎贲村吕家招摇而去。 有弟子前往吕家打了前站,见吕家柴门紧锁空无一人,于是询问村里的农户,得知吕家今日早早的前往虎贲村包员外的府上商议亲事,心知不妙赶忙回来禀报。 黄大鹏冷哼一声,道:“随我前往这员外府上抢亲!” 有帮众掏出强弓,在羽箭上系上一只小巧的铃铛,朝空中射了出去。 羽箭射入上空,铃铛发出尖锐的鸣响,正是大河帮的穿云箭。 虎贲村外的大河帮众,听闻有帮主穿云箭为号,拔出腰间的长剑钢刀,朝虎贲村杀了进去,直奔穿云箭鸣响之地。 虎贲村的农户何曾见过这等场面,近百名精壮的汉子手持钢刀长剑,凶神恶煞的闯入了虎贲村,鸡飞狗跳的回转自家,紧闭了柴门后,这才有胆大的汉子从柴门之间向外望去。 只见近百名持刀带剑的壮汉,在一锦袍大汉的带领下,凶神恶煞的一路朝包员外的府邸奔去。 包府之内,吕金霹和张霞闻听此声顿觉不妙,知有江湖帮派进入了虎贲村内。 “老爷,不好了!”管家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包府的正厅之内。 包云天见管家不知礼数,骂道:“混账!何事如此惊慌!” “有,有近百强人手持钢刀长剑,围在了府邸之外!”管家惊慌失措的汇报道。 包云天闻言心中一震,强自镇定道:“吕家哥哥速去后院,带上文正和婉儿自后门离去。” “员外不必惊慌,有我夫妇在此,必护得哥哥一家周全!”吕金霹大为感动,如此近百恶客临门之际,包员外仍能如此仁义,不枉费我夫妻将女儿许于包家。 吕金霹将怀中的囊掏出来系于腰间,张霞自怀中摸出两把小巧的短刀。正是八臂罗汉吕金霹的暗器囊和张霞的鸳鸯双刀。 张霞手握两把鸳鸯刀望着包云天道:“员外,你我两家的亲事就此说定,我女婉儿便是包文正的正妻,今日我夫妻即便是血溅当场,也定当护得员外一家周全。” “如违此诺,犹如此物!”包云天举起桌子上的瓷器,一把摔了个粉碎。 011:包文正请期(下) 吕金霹与张霞夫妻闻言这才放下了唯一的担忧,张霞解开了梅香身上的穴道,与夫君八臂罗汉吕金霹并肩迈出了包府的正厅,朝外走去。 王大娘吓得噤若寒蝉,哭丧着脸道:“强人入村,这可是刀兵之祸啊。” 被王大娘哭的心烦意乱,便遣下人将其送于后院之中,包云天坐在太师椅上眼珠子不断的提溜打转,寻思着到底是何处来的强人围在我包府之外。 梅香随着解开了穴道,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扶住了桌子缓了缓神,搬运内力无大碍,待气血顺畅开来,便朝包府的后院奔去。 凉亭之内,呼啸而过的北风遮掩了穿云箭微弱的声响,包文正与吕三娘对弈也到了最后的阶段。 包文正虽然是读过几本棋谱,但是与得名家传授的吕三娘差距较为明显,好在包文正近似有未卜先知之能,每每抢在吕三娘之前便以落下了棋子,勉强得以存活,终于棋力悬殊过大,包文正落子越来越艰难,每落一字皆要迟疑片刻。 “三姐,三姐!”梅香以内力发出呼喊,声音惊慌失措。 吕三娘立时知道不妥,原本好整以暇的轻松笑容立刻消失,眉间含煞的起身几个纵跃,如低空中的小燕,在湖面上借力踩了几下,身形已经是飘向了远方。 包文正眼见吕三娘瞬间踏着湖面奔赴前厅,心知必有大事发生,于是起身也朝前厅快步走去。 吕三娘得知包府之外有近百强人手持长剑钢刀临门,父母前去应对,也顾不得计较已经将自己许配给了包文正的事实,施展轻功蹿出门外,要与父母联手抗敌。 “可是八臂罗汉吕金霹与鸳鸯刀张霞夫妻当面!”黄大鹏惯走于江湖,对于这夫妻有有所耳闻。 “正是我夫妻,黄帮主今日率众来此,所为何事!”吕金霹一只手解开了腰间的暗器囊,手中扣着六枚铁蒺藜,开口朗声问道。 “误会,误会,小婿今日来此,是为了三娘而来。”黄大鹏挥手示意帮众将钢刀长剑归鞘,上前几步笑着解释道:“我与令爱两情相悦,今朝特来…….” “放你娘的屁!我家婉儿已经与包家公子定了婚期,不日即将迎娶!”张霞手中分持鸳鸯刀,怒骂道:“他人不知,我夫妻难道还不知道你黄大鹏昔日的作为!” 黄大鹏心中有几分不悦,但是想到若能迎娶绣阁的银针绣女,自此大河帮即将与绣阁成为姻亲,耐住了性子,拍着胸脯道:“我黄大鹏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对于令爱也是一见倾心,若能迎娶令爱,我大河帮上下三千帮众必然将岳父岳母大人昔年的仇敌头颅一一奉上!” “黄帮主,我夫妻昔年结怨的有漠北双熊连氏兄弟,长白人魔孙砾,血剑赵无邪,追魂枪周狂人一干人等。”吕金霹不由得露出讥笑之色道:“传闻血剑赵无涯和黄帮主有八拜之交,黄帮主也愿意将其头颅奉上?”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黄大鹏愿意为赵兄弟和岳父岳母化解了这番恩怨!”黄大鹏义正言辞的道。 张霞哼了一声,冷笑道:“我家婉儿的长兄就死了血剑赵无涯的手上,黄帮主也要为我夫妻化解这段恩怨吗?” “这……。”黄大鹏不由得也是词穷,眼珠子一转更为诚恳的道:“我与令爱是两情相悦,还望岳父岳母成全。” 言罢,双膝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黄帮主,莫要如此,否则莫怪我手中暗器不认人!”吕金霹冷笑道:“丧子之痛刻骨铭心,我又怎会将婉儿嫁于仇人的八拜之交为妻!” 黄大鹏闻言脸上的诚恳苦涩之情尽数收敛,不由得冷笑道:“我好言说尽,你夫妻二人依然是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黄大鹏不顾翁婿之情了!” 黄大鹏言罢,身后近百帮众钢刀出鞘,长剑在手,正待一声令下便要诛杀吕金霹与张霞二人。 此时。 吕三娘如鹃起燕落立于父母身前,朗声道:“黄大鹏,谁个与你两情相悦,莫要胡说八道!” “三娘,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吗?”黄大鹏复又堆起一脸的苦笑道。 “是灌醉我家三娘,意图不轨的心意吗?”梅香手持包府的长剑,跃出两丈高的院墙,立于吕三娘身旁朗声道。 “畜生!” “贼子!” 吕金霹与张霞夫妻闻言勃然大怒,吕金霹手中暗扣的六颗铁蒺藜划破呼啸的北风,打向黄大鹏前胸的六处大穴,张霞手持鸳鸯刀与黄大鹏战了起来。 张霞精修鸳鸯刀多年,一身轻功辗转腾挪之间灵巧非常,双刀朝黄大鹏咽喉,心口,小腹,如双蟒般泛出一道雪白的亮光。 黄大鹏侧身避开吕金霹的六颗铁蒺藜,双掌开阖之间或推或按,将张霞手中的鸳鸯刀尽数避开,黄大鹏向后跃开朗声道:“既然如此,今日我便灭了这包府的满门,也不能让婉儿嫁入这包家。” “放肆!欺我手中银针不利乎!”吕三娘闻言,这才醒悟这黄大鹏果然如父亲所说一般无二,乃是表面粗犷柔情,实则卑鄙的伪君子。 “谁人不知,绣阁绣女下嫁者,皆是豪门望族,这包家不过是山村一个小乡绅而已,何德何能迎娶绣阁的银针绣女!”黄大鹏冷然一晒道:“今日,我大河帮就要灭了这乡村的小乡绅,谁有能耐我何?” “我吕家既然已经与包家结亲,就算血溅当场,也不能坐视不理!”吕金霹傲然啸道。 包府的大门“吱呀”一声开启了,包文正搀扶着父亲包云天慢步走出了大门。 “亲家,此处有我夫妻二人在此即可,亲家还是进去暂时躲避!”吕金霹眼见剑拔弩张之际,包员外与婉儿未来夫婿包文正走出,退了几步过来劝阻道。 包云天脸色发白,双腿有些颤抖,咬着嘴唇道:“既然你我已是亲家,那么有难自然不能让你独挡,大不了一死,我包家岂是丧家之犬!” 包文正松开了搀扶的手臂,上前朝吕金霹与张霞夫妻拜倒在地,双手抱拳朗声道:“岳父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三拜!”言罢结结实实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好!好!好!” “我吕金霹得贤婿如此,足慰平生!”吕金霹与张霞对视而含笑,自是对包文正满意到了极点。 包文正起身,拂去蓝色长袍上的污渍,上前一步握住了吕三娘的纤细右手,吕三娘手中暗扣的银针乃是特制,刺破了包文正的手掌。 包文正浑身不觉,朗声道:“一年前,位于泗水之北招远府中,秀才吴远入招远府考举之时,得遇平乐山山贼而身首异处。 吴远发妻千里赴京,与巡理司鸣冤告状。 一月后当今圣上得知后雷霆震怒,下令巡武司令招远府三万精兵围剿平乐山山贼三月有余,平乐山十九股山贼被尽数诛杀后仍有余孽潜藏,后招远府下令火烧平乐山,大火足足烧了五天五夜。 圣上下旨,若有秀才考举之途遇到不测,则尽剿方圆百里贼人!” “包文正如今正是考举远赴大名府之际,黄帮主莫非想引得朝廷大军围剿不成!” 包文正冲冠一怒,与包府门外啸道。 “今日若我夫婿不测,吕三娘必亲上绣阁宗门,与悔恨崖求绣阁阁主讨还一个公道!”吕三娘被包文正握着的手有些湿润,心知是被银针刺破后流出了鲜血,只觉得此刻这十二岁的秀才宛如一座大山般能够依靠。 悔恨崖乃是绣阁有名的禁地,但凡绣阁的绣女上了悔恨崖,必然被悔恨崖上的遍地金针刺破身躯,鲜血流尽而死,但是因此绣阁也将倾尽全阁之力为其讨还公道。 二十年前,有绣阁女子嫁入战功卓越的武将郑飞熊之子,岂料这郑飞熊之子不但生性残暴,且****之极,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欲将发妻灌醉后,供人****。 绣阁女子清醒之后也是遍体鳞伤,就连内力也被废除,辗转三年容貌尽毁之后回转绣阁,与悔恨崖上临死之际,要求绣阁为其讨还公道。 一月之后,武将郑飞熊三十七口人命一夜之间被尽数诛杀。 前有朝廷兵马的大军围剿,后有绣阁悔恨崖前车之鉴,黄大鹏心中顿生退却之意。 黄大鹏说下一番场面话之后,领着大河帮弟子灰溜溜的退出了虎贲村。 包文正见黄大鹏率领大河帮离开了虎贲村,这才松开了吕三娘的纤纤玉手,满手的鲜血顺着指尖淌落在地面上。 “诸位邻里父老,今日劳大家担忧,我家文正不日将于吕家闺女成亲,届时请邻里父老前来饮宴!”包云天见仍有邻里在四下张望,于是借此时机宣布了这桩婚事。 包家父子与吕家三口再次回转到包府的前厅之内,有下人为包文正包裹伤口。 经过今日黄大鹏这出闹剧,众人对包文正今日的大难临头的机智更是大为赞扬,就连吕三娘也不在出言反对这门已成的亲事。 012:辨经脉练气(上) 黄昏时分,吕金霹一家三口辞别了包府回转到了家中,沿路有邻里好事者探听,张霞如寻常农妇般将自己女子的贤良淑德夸耀的举世无双,有大名府掌管几千名帮众的大河帮帮主上门下聘,怎奈吕家早已认准了包家少爷,言谈不欢之下大河帮竟想虏人而去,吕家世代忠烈,因此吕金霹与张霞二人誓死不从,这才险些动了刀枪。 吕金霹在虎贲村劳作已经两年,自然清楚邻里村妇的闲言碎语,自是一脸忠烈的予以配合说辞。 吕三娘闻听父母如此说辞,心中不由得暗自苦笑,绣阁的银针绣女会转到了虎贲村,回转到了父母的身侧就变成了乡间的野花,虏人而去?这大河帮的黄大鹏焉有如此虎胆? 梅香听闻吕家伯父和伯母颠倒了黑白,将自家小姐惹来的祸事差点牵连包府的满门,变成了吕家威武不能屈的一门忠烈。主仆二人相对互望了一眼,低头不语随着吕金霹和张霞回转到自己的家中。 吕家正厅之内。 “婉儿今日以绣阁的悔恨崖相逼,到也少了一番恶斗!”吕金霹端坐在椅子上,与张霞说道。 张霞闻言笑道:“要我说咱夫妻两的眼光着实不差,今日包员外与文正能够挺身而出,文正虽是一少年秀才却能义正言辞以官府的势力强压黄大鹏,那三个响头结结实实磕的我甚是欢喜!” “今日文正可是磕头认了岳父岳母的!”张霞望着吕三娘叮嘱道:“文正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不比你婉儿你自幼习武,以后你二人相处万不能不知轻重的别伤了他。” “女儿怎料他突然探手边抓了上来。”吕三娘辩解道:“女儿手中暗扣着几枚银针,躲避不及这才刺破了他的手掌。” “既是如此,那明日梅香将我吕家的金疮药送于文正。”张霞瞥了一眼吕婉,风风火火的接着道:“莫待明日,村里郎中开的伤药不过是些寻常草药,这便送去!” 张霞言罢,回转屋内不多时拿出几包金疮药递于梅香。 梅香接过了金疮药,便朝包府走去。 包府之内。 丫鬟与下人仍是心有余悸,忙活着手中的劳作也在低声的议论。见得吕家小姐的丫鬟梅香步入了后院,与侍女小崔的引领下来到了包文正的书房之中。 包文正左手上已然是裹上一层绷带,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负于身后,右手持一册古卷立于窗前泰然自若,今日险些灭门的祸事与脸上瞧不出半点痕迹。 “文正少爷,我家小姐手中银针误伤了少爷,特将此上好的金疮药送来。”梅香手捧金疮药,上前几步道。 包文正放下手中的古卷,回首道:‘已然包扎过,不碍事。” “今日与三娘弈棋棋局过半,梅香回转烦劳一问三娘,明日若有闲暇可否将残局走完?”包文正道。 梅香施礼应下,将金疮药递与小翠,在小翠的引领下离开了包府。 待梅香与小翠的脚步声远去。 “啪!” 包文正将手中古卷重重的拍在了案上,面色浮现怒意道:“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大河帮竟敢如此辱我包家,王法何在?”包文正推开了窗,任由北风呼啸着吹进了书房之内,书房的书卷在狂风的吹拂下声声作响,望着窗外的夜空,沉默不语。 那卷基础练气决既然引得十几名江湖中人厮杀抢夺,想来不是俗物,明日设法从吕三娘处探的经脉与穴道后好生修习,若他年再有此番状况临头,我包文正焉能立于妇孺之后。 除却经脉和穴道可以从吕三娘处得知,当遣的管家从大名府购置一些道家典籍,如此方保无碍。 待小翠回转之后,包文正以来年考举的主考官沈万年沈大人,曾与人谈玄论道,故安排小翠去寻管家,购置一些道家的典籍回来。 小翠应下后,前往前院去寻管家。 包文正于窗前默诵基础练气决,将其中的不解之处一一归纳,以待明日向吕三娘探的经脉与穴道。 梅香回转了吕家之后,用过了吃食,伺候吕婉与闺房中梳洗后,二人并肩躺于床榻之上。 “三姐,你这便算是嫁给了文正少爷吗?”梅香侧着身子,问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文正已叩拜了父母,从道义上来讲我已是包文正的正妻。”吕三娘又道:“然绣阁名镇江湖百年,虽少有绣女嫁入官家,但江湖中的人脉和势力位列六大门派之顶。” “若赵嬷嬷应允,绣阁必能为文正的官途添上助力!”吕三娘面色踌躇的道。 梅香道:“三姐莫要担心,以梅香看文正少爷必然能得中举人。” “这是为何?”吕三娘不禁有些好奇梅香对包文正的信心何来。 梅香这才将今日送金疮药与包文正书房内,得见包文正泰然自若与书房静观古卷,浑然没有一丝近百大河帮弟子险些灭门的后怕。 闻听,吕三娘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幅画面,浓眉大眼的包文正一身蓝色长袍正立于书房之内,手持古卷正在研读,念起今日包文正对吕家的一番推测,也不由多了几分钦佩。 梅香接着道:“想文正少爷能与近百大河帮帮众持刀拔剑前,面刀光剑影而挥斥方遒,以莫须有的朝廷兵马力压黄大鹏,岂是一般人能有的胆识!” “甚多江湖中传闻的好汉,在刀剑之下求饶,赵嬷嬷也多说江湖传闻,实难符实。”吕三娘略有些纠结道:“如此说来文正倒也不差,只是这年纪确实委实相差较多。” “那明日的棋局,三姐可是前往赴约?”梅香笑道。 吕三娘一笑道:“棋局过半犹未散,一盏清茗酬知音,明日我二人前去便是。” 拿定了主意后,吕三娘与梅香又谈论几番绣阁内的琐碎事情,便渐渐睡去。 入夜之后,月光显得分外的冰冷,东北风呼啸的虎贲村已沉沉的睡去,村东隐约传来家犬的吠声。 老杨头立于门房之内,因恐下人得知,也不敢点燃火堆,闻听有犬吠之声传来心中一凛,上前稳稳的拿开了房门上的横栓,心知大当家想必已入了村。 插翅虎包云中头戴一顶毡帽,将锃亮的光头遮了起来,身后跟随着四五个弟兄,其中正有黄三位列其中。 老杨头迎了大当家等人,道:“员外正与书房等候,大当家前去便是。” 插翅虎包云中对于包府自是熟悉非常,抬步便朝包云天的书房中走起。黄三与四个兄弟则分别与包府为中心,沿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慢慢的摸去,与二三十丈外藏身与黑暗之处,与自家大哥望风。 插翅虎包云中毕竟是灰狼山中的强人,在保安镇的衙门里也是有了匪名,因此下山来了虎贲村,自然是要万事小心。 包云中来到了书房之前,左右回望见并无异常,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包云天正坐于案前,翻看着今年的账册,抬头见一大汉头戴毡帽,身披狼皮大袄,虎背熊腰面带桀骜不存的神色,心中一喜起身上前关上了书房的门,领着自家兄弟于书房落座后苦笑道:“兄弟,今日我包家险些是惨遭灭门啊!” “大哥,我已经听说,故下山来寻大哥好早作筹谋。”包云中摘下了头上的毡帽,落座后一脸苦闷之色道。 包云中悔不当初的道:“本以为文正娶了吕家的闺女,顶着绣阁的大名,日后也能护佑灰狼山与我包府,岂料今日便险些有灭门之祸。” 包云中闻言略一思索,道:“大哥此言有失偏颇,那大河帮掌管泗水五百里水面,更有三千帮众端是威风之极,今日也在绣阁的名头下退却了!” 包云天闻言道:“大哥与这虎贲村多年安稳,今日大难临头竟乱了方寸。” “富贵险中求,昔日你我兄弟二人若不是手持强弓射杀了重伤之下惊燕剑几人,焉能有银两强取豪夺保安镇的酒肆,又怎么会有今日之包家。”包云中久坐灰狼山抢劫来往客商,言谈间多是草莽之气,接着道:“事到万难须放胆,今日赫赫威名的大河帮帮主也在我包府门前铩羽而归,可见侄儿文正迎娶绣阁绣女,乃是我包府走出虎贲村的契机!” “二弟说的甚为有理!”包云天也是善于筹谋之人,此刻冷静下来,略一思索后道:“如今,须得尽早迎娶吕家女入门,待拜了堂进了洞房,才是我包家人。” “为防大河帮再做纠缠,婚事须得尽早,拜了堂入了洞房之后,才算是高枕无忧!”包云中接着道。 “年前,我便与文正前往吕家请期。”包云天点头道。 包家兄弟与书房中商议许久,闻听虎贲村有更夫打响了三更,这才意犹未尽的起身离开,自包府的后门率领一众兄弟,悄悄的离开了虎贲村。 013:辨经脉练气(中) 第二日清晨,东北风弱了许多,中午的太阳晒在身上有些暖意,用过了午食不久,吕三娘在母亲张霞的催促下,携梅香来到了包府。 包文正已然与后院的凉亭中等候,身穿昨日那一件蓝色的长袍,身若青松手持古卷负手而立,朗朗的读书声清晰可闻。 小翠引领者吕三娘与梅香二人来至了凉亭之中。 包文正与吕三娘互施一礼后,二人于石凳上落座,各有随身丫鬟侧立与身后。 吕三娘今日略施了胭脂水粉,较昨日更为美艳动人,包文正几月前已然有“龙吐水的迹象,又加上饱读诗书自是悟了男女之情,此刻见吕三娘肩若削成,身形婀娜多姿也不由得呆看了一下,方才醒悟后脸色一红,低头摆上了棋局。 棋局之上,眼见黑子已经逐渐被围,只是困兽之斗而已。 吕三娘却是大感匪夷所思,棋局之上已有一百多目纵横交错,正与昨日的残局一般无二,如此惊人的记忆力当真是少见。 “昨日误伤了公子的手掌,不知今日是否已经好转?”吕三娘手持白子已然是胜券在握,因此询问起包文正昨日的伤势。 包文正手持黑子扔举棋不定,闻言答道:“本无大碍,今日已是好转,劳姐姐挂念了。” “姐姐在冬日里一身单衣,却面色红润,这习武强身果是不虚。”包文正手中黑子落下,不经意的问道。 吕三娘闻言答道:“三娘自幼习武,数年前便已不畏寒暑。” “文正却是不知竟有这般好处。”包文正抬手举起自身略显臃肿的长袍,接着道:“若读书之余练习一二,也不必今日如此装扮。” 吕三娘如冬日的腊梅盛开嫣然一笑道:“公子才学出众,来年便要考取举人,不必在意这些末节。” “听闻多年习武之人,能一跃几丈高,手提百斤而奔走,可是如此?”包文正望着吕三娘窈窕的身姿,颇有些怀疑的问道。 吕三娘闻言不由得踌躇,修行绣阁的心法多年,飞檐走壁已是等闲,如今反而不知如何回答包文正这一跃几丈高,手提百斤奔走的寻常武夫的把式。 身后的梅香见自家小姐为难,于是低声道:“一跃几丈高,手提百斤奔走之事,梅香随侍小姐多年,目染之下已是能为。” 包文正露出目瞪口呆之色,分明是不敢相信,问道:“曾得见江湖卖艺的好汉,日食肥羊半只,美酒数坛,身形甚是魁梧!” “公子说的是外家功夫,讲究的是外练筋骨皮,自然是身形魁梧。”吕三娘掩嘴一笑接着道:“梅香随我修习内功心法,自然是赶不上身材魁梧的江湖中卖艺的好汉。” 包文正大奇道:“内功心法,倒是不曾听闻?” “内功心法讲究的是气聚丹田,行走于周身经脉,也是各门派的迷藏,非门中弟子得师尊亲传,便是同门也不可私相授受。”吕三娘故意如此说道。 包文正闻言,已知吕三娘起了戒心,于是话题一转道:“那么各家门派修习的心法不同,莫不是行走于体内的经脉的气息不同?” “正是如此,行走的经脉不同,炼化的内息或强或弱,或刚猛或阴柔皆有差异。”吕三娘手持白子见棋局已然明朗,包文正所问也是寻常,故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内功心法居然如此奇妙,不知人体的经脉几何?”包文正继续问道。 吕三娘闻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人体有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奇经八脉,十五络脉,十二经筋。” “公子若是一求甚解,三娘可为公子绘出,毕竟周身经脉繁杂之极,也非言语所能论述。”吕三娘接着道。 包文正闻言笑道:“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今日听闻姐姐一番话,也算是对江湖有了些许的认知,如此便有劳姐姐了。” “明日,我遣梅香将周身经脉图送来。”吕三娘闻言一顿,将手中白子置于一处,这才笑道:“公子,胜负已分。” 包文正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棋局,果然黑子已无腾挪之地,于是起身拱手笑道:“姐姐果然是兰质蕙心,文正不如也。” “既已有分晓,三娘须得回转家门,年前得空为父母缝制几件新衣,这便告辞了!”吕三娘起身施礼。 “姐姐稍待,文正曾与古籍中得来一首诗词,细细品鉴之下深觉优美,送于姐姐。”包文正从凉亭一觉拿出一轴画像,递了上前。 吕三娘脸颊微红,接过了这轴画像之后,与梅香施礼后离去。 包文正心中略定,吕三娘既然已经应允了明日将经脉图遣梅香送来,那么基础练气决的修炼的最大的障碍已经不复存在。 父亲与二叔手持弓箭射杀的江湖人,自然武艺也不会高强到哪里去,因此推算这本基础练气决应该也不是了不得的功夫,但这已经是目前能够修行的唯一功法了。 今日吕三娘言辞之间,已经说出各门派的心法非弟子不得修习,非师尊传授不得私相授受,言下之意便是不便告知。 梅香回转之际,手中持有几本典籍道:“少爷,我与前院中遇到管家,因近日恐无人得从大名府回转,因此与村外土地庙寻获几本典籍,待下人从大名府回转必将书铺的到家典籍尽数购来。” “放于书房之内吧。”包文正挥手示意小翠。 小翠心中一暗,低头走了出去。 这两日得见吕家小姐的身段和容貌之后,小翠自知相差甚远,便是与吕家小姐身边的丫鬟相比,也多有不如,往日还曾期盼能为少爷的妾室,如今想来更是遥不可及。 吕三娘与梅香回转到了吕家,恰逢父亲吕金霹与院落中翻晒粮食,张霞则是寻些野草喂自家的兔子,得见吕三娘早早的回来,梅香手中捧着一轴画卷,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哪里来的画像?” “包家少爷送于小姐的。”梅香如实的回答道。 张霞心中一喜,放下了手中的野草,擦拭了手中的污渍和水渍后随着二人进屋,道:“让为娘也看看婉儿夫婿的画工。” 梅香闻言只得解开画轴上的红绳,与张霞展开了画轴,画轴上一幅仕女图栩栩如生,正是吕三娘与湖泊上踏水而行,略向远处的身形,身形侧面依稀得见吕三娘的容貌,身形翩若惊鸿且身姿曼妙,下首更有一阕古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这分明是以画卷暗表心中的爱慕,吕三娘得见画卷后,脸颊一红,啐了一口后快步回转到卧房。 “啧啧啧,婉儿的夫婿果真是好才学啊!”张霞见画卷之中婉儿身形于曼妙之余,多了一番似有若无的妩媚,更有一首未曾见过的诗词提上,心中大是欢喜。 “坐看牵牛织女星,秀才谈情也是文绉绉的。”张霞见梅香收敛了画卷,进了婉儿的闺房后瞥了吕金霹一眼道:“一把铁蒺藜,打出一朵芍药花,我这不乏少年侠士追求的鸳鸯刀,就为你生儿育女,成了拔草喂兔准备吃食的寻常村妇。” “娘子,今日的鸳鸯刀张霞可依旧是美貌不弱当年分毫啊!”吕金霹低声凑了过来,拦住了张霞纤细的腰身,低声笑道。 “啪!” 张霞一巴掌拨落了吕金霹的手,低声骂道:“青天白日的怎可如此,若被女儿看到,脸皮还要不要?” “那便夜间?”吕金霹憨厚的嘿嘿一笑,转身走出了大厅之内。 张霞闻言不由得心中一荡,咳嗽一声转身继续去忙活农家的事务。 是夜,本有心与张霞行夫妻之礼的吕金霹,见女儿闺房的油灯一直亮着,边悻悻然的熄灭了念头,沉沉的睡去了,一家三口皆是内力高深耳聪眼亮之人,些须虫蚁之声尚能听闻,又何况是人伦大事时发出的声响。 吕三娘与闺房的案前,将周身经脉图一一画来,此番一直绘制到了五更,已有邻里的鸡鸣犬吠之声传来,这才绘制完毕,也不梳洗便盘膝打坐,搬运内力来缓解困乏。 014:辨经脉练气(下) 第二日,包文正便收到了梅香送来的周身经脉图,见十几张天府纸上有人体的轮廓,有线条蜿蜒盘旋,更有娟秀的小字予以注明,自知这并非是一时之功,吕三娘绘制这十几张经脉图定然熬道了深夜。 包文正托梅香送去几句关切之语。 梅香见包文正殷殷嘱托,心中对三娘彻夜绘制经脉图的辛劳和不解,这才尽数化解,应承下必将包少爷的话如实带到,这才提着包文正准备的一些糕点,回转了吕家。 包文正将吕三娘绘制的周身经脉图仔细看过之后,闭上了双眼脑海中与基础练气决中的行功心法一一对照,以往留下的疑惑尽数解决之后,便谴退了小翠。 盘膝坐在床榻之上,按照基础练气决中记载的修炼了起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大河帮的帮主黄大鹏率领近百的大河帮帮众,自虎贲村离开后,便乘舟回到了大河帮的石脊岛。 这石脊岛位于大河帮掌控的五百里泗水河,岛上甚为宽广,有帮众与岛上操练着刀枪棍棒。 黄大鹏落座于飞鹏堂上,背后有名家所画的鹏程万里图足有一丈来高,吊睛白虎皮踏于脚下,左右两排有十二名堂主分立左右,皆是身材壮硕器宇轩昂,或腰间跨刀,或背后负剑,或手中持棍。 “不知帮主何事烦恼?”左方上首有一手持折扇的白衣秀士,见众人沉默不语,于是上前问道。 黄大鹏见是帮中素以智谋见长的无常扇方智相问,于是耐着性子将虎贲村一行如实道来。 无常扇方智手中折扇一合,面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问道:“帮主可是对这吕三娘情有独钟?” 黄大鹏闻言略显苦闷的道:“我辈江湖中人,岂会将儿女情长放于心上,但若能娶这绣阁的银针绣女到我大河帮,我大河帮五百里泗水方可与天波盟较一日之短长,他日我大河帮若能取而代之,掌控泗水八百里水域,岂不是快哉。” “天波盟的少盟主乃是松阳剑派的内门弟子,且对于我大河帮的五百里泗水虎视眈眈,如此方智不才,有一计或可令帮主重获佳人。”无常扇方智道。 “快快道来!”黄大鹏闻言面色大缓,询问道、 无常扇方智上前一步,轻摇手中折扇道:“那包府的包文正所言非虚,去年有朝廷兵马围剿山贼,也曾与山中放火烧了三天三夜,故而明面灭了包府,我大河帮必然会引火烧身。” “但是,如果那包文正考不得举人,丢了秀才的功名,不过是寻常一百姓,届时或杀或俘不过由帮主一言而定。”方智道。 方智阴测测的笑道:“绣阁的银针绣女,若嫁给寻常的百姓,恐怕绣阁赵嬷嬷那张老脸岂不是贻笑大方。” “届时吕三娘便是名花无主,帮主便有机会虏获佳人的芳心。”方智合上了折扇,鞠身施礼道。 黄大鹏闻言拍手大笑道:“如此甚好,去银库支上三千两白银,此事务要办的妥当!” “遵帮主令!”无常扇方智抱拳施礼,随机退了下去。 不多时,无常扇方智携两个奴仆,乘坐一叶轻舟朝大名府方向而去。 “千里做官只为财,我大河帮以三千两白银将你包文正的仕途阻下,届时要杀要剐还不是任由我大河帮做主。”方智于寒风之中眺望泗水河面,轻舟在大帆的助力下,犹如一道利箭破开水面。 轻舟与泗水河面驰了一个多时辰,大帆略一下收,轻舟放慢缓缓来到了大名府。 无常扇方智于大名府客栈中落***仆取出上好的笔墨纸砚,方智写上了一封拜帖,遣奴仆送于大名府巡城校尉朱九城的府上。 朱九城本是大名府巡城的小卒,因自家妹妹生的貌美,嫁于大名府知府的幕僚韩文为妾,在韩文的帮衬下,朱九城从一名小卒,经过十余年的升迁才做到了巡城校尉一职。 韩文生性好色,几年来又纳了几房小妾,自家妹妹渐已色衰,多亏了朱九城孝敬不断,这才不曾疏远了幕僚韩文。 接过了无常扇方智的拜帖,朱九城不由的眉飞色舞。 多年来,大河帮的船只私藏弩箭等禁物,多亏了有朱九城的照拂之下才能从大名府转运,因此朱九城也因此受了不少的贿赂,与方智也算得上多年的交情。 今日方智拜帖送上,自然又有大把的银两可捞。 朱九城回帖,明日晚间与府上设宴,请方智过府一叙。 大河帮中规矩甚多,方智遣奴仆与大名府青楼中唤来两位清倌人,正饮酒作乐之时得了朱九城的回帖后,心中甚慰。 夜间的大名府热闹非凡,泗水河畔的诸多青楼,酒肆皆是门庭若市,端是一幅盛世太平的繁华之色。 夜间,一艘大船自京城缓缓停于大名府官家码头,码头外早有大名府的衙役合围的飞鸟不进。 大名府知府冯敬山与幕僚韩文正与码头处严守以待,今有惠妃娘娘回乡祭祖,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安容公主与母妃一同前来,故冯敬山与韩文与官家码头已是等候多时了。 有宦官公公下船来,唱道:“惠妃娘娘有旨,天色已晚,今宿与官驿。” 宦官言罢,一摇手中的拂尘,上前道:“天色已晚不便相见,冯知府待明日来官驿候遣吧。” “臣遵旨!”冯景山撩起官袍下跪施礼后,起身从袖中掏出一摞银票,递于了宦官轻声道:“娘娘回乡祭祖,若有差遣,下官定然办的妥当!” “冯大人客气了,明日一早来官驿便是。”宦官接了银票后,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叮嘱道。 冯景山连连应下,着大名府差役将马车团团包裹,举着火把朝早已宵禁的官驿行驶去。 015:基础练气诀(上) 经过两日阅读道家典籍,结合吕三娘绘制的人体周身经脉图,包文正确信已经明悟了这卷基础练气决,与当日晚间开始修炼。 包文正盘膝坐于床榻之上,五心向天试图澄清内心中的杂念,达到书中所言的似静非静,心死则神活的心情。然而这一点也是不易。 包文正自幼习文且博闻强记,脑海中诸多的经史子集一一的浮现出来,收心神将这些经史子集逐渐淡去,又有自家父亲包云天与密室之内的叮嘱,诸言片语皆是历历在目;而后则是吕三娘与凉亭中踏波而去的婀娜身姿,就连昨日棋局自初始落子到棋盘收尾也是清晰可辨。 自幼为傲的博闻强记以及包文正的天资聪颖,此刻成了修习这基础练气决的最大障碍,包文正与床榻之上久久做不到书中所言的似静非静,心思则神活的心境,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起身点亮了油灯,与书案前研磨铺纸,凝神连写了十七个静字。 字体古朴雄健,浑厚凝重,随着这十七个静字写下,心中澄空一片,包文正熄灭了油灯与床榻之上五心向天,诸多思虑尽数的退却,渐渐的进入了书中所言的心境,按照基础练气决所记载的功法进行修习。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虎贲村的更夫沙哑的声音以及竹筒的闷响声隐约的飘进了包府,包文正睁开了双眼,揉着已经僵硬的双腿,浑身早已如同水洗般冰冷,解下了长袍钻进了被褥中,适才修习基础练气决观想气海,也隐约间觉得气海似乎有一股暖暖的气流在其间蕴藏,然观想气海引领气海中的气流随着经脉前行,却始终未得要领。 待身上渐渐有了暖意,包文正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天色大亮,小翠端着晨间梳洗的用具走进了卧房,见包文正面色略红的躺在被褥之内,未曾起身,心中便觉得奇怪,多年来少爷必然是五更与案前苦读,今日如此反常。 待走到身前,见少爷依然毫无所查,于是大着胆子将柔荑抚在额头,顿觉得大为烫手,心知少爷已然是受了风寒,于是边急忙转身离去。 不多时,有村里的郎中上门来,为包文正号脉之后,开了几副汤药。 包云天叮嘱小翠好生的照料,便前去账房中盘查今年的账目。 待到晚间,包文正吃下了汤药后,与被褥之中发了一身大汗,这才缓了过来。 心知昨夜修习基础练气诀,因晚间天色阴冷受了风寒,也不在意。 待入夜之后,小翠退下,包文正将被褥略遮在身躯上,盘膝五心向天继续修炼基础练气诀。 待三日后,包文正风寒之症始终反复,终究是不得痊愈,下人多嘴传到了吕家。 在张霞的嘱托下,吕三娘与梅香带了一些药材,来到了包府探望。 包文正浑身无力的躺在床榻上,见吕三娘和梅香入内,勉强报以笑容。 吕三娘柔荑置与包文正脉象之上,脉象中浮缓却是风寒之症,于是低声劝慰道:“冬日寒冷,公子还要多生调养才是。” “谢姐姐关心,文正遵从。”包文正白皙的脸庞上,泛着风寒之症的红润。 吕三娘虽然是内力精深,但是这风寒之症却非是内息的所能调和,因此也无计可施,与包文正居所嘱咐了几句,渐渐无话可说,于是起身与包文正告辞。 不多时,包云天忙完家中的事务之后,来到了包文正的床榻之前,屏退了小翠与秀玉。 “孩儿,今日可曾觉得好转?”包云天坐在床前,端起汤药一勺一勺递于包文正嘴边。 包文正坐起了身子,接过了父亲包云天中的的汤药,忍住汤药中的苦涩,喝了下去。 “孩儿无大恙,已然是好转了。”包文正自知身体,若不是几日来每晚修炼基础练气诀,这风寒之症早已痊愈。 这几日虽然是风寒之症侵袭,但是因夜夜不曾间断修习基础练气诀,与昨日气海内的气流已经能够缓缓的流转,虽然未曾涌入与经脉之中,想来是修习尚浅的缘故。 “快些将风寒养好,过些时日与王大娘前往吕府请期。”包云天笑道。 包文正闻言讶异道:“这便要去吕府请期?” 包云天道:“早日定下婚期,至于成亲的时日倒可以后延。” “如此,孩儿听命便是!”包文正闻言,这才舒缓下来。 今岁不过十二,过了新年方才十三岁,虎贲村不比保安镇和大名府,男子成亲相对来说稍晚,十六岁成亲较为寻常。 经过几日服食几日汤药的包文正,身体已经大为好转,入夜继续修习基础练气决只觉得略有进展,气海内的气息已经涌入了经脉,虽搬运间大为吃力,但是也不枉几日来的辛苦。 翌日清晨。 吕府之内,吕金霹今日身穿淡青色的长袍与正厅之中端坐,张霞也梳妆打扮中略施了胭脂水粉,瞧来也颇有一番风韵,与正厅内多于庭院之中打量。 昨日王大娘前来,已经约定今日协同包文正前来吕府请期。 待日上三竿,渐听闻远处有喧闹之声传来。 包文正身穿一身穿着上等绸罗锦缎所制的淡黄色长衫鹤氅,胯下骑着一匹精挑细选的白色骏马,马前由老杨头手持缰绳,身后由包府的十名下人挑着请期时所备下的各色礼物,有银二百两,全鹿皮一幅,绫罗绸缎三担及若干美酒肥羊。 王大娘身穿一身略有褪色的大红色长裙,一行人在虎贲村邻里的围观下推开了吕家的宅门,王大娘未语先笑抬高了声音道:“今日鸳鸯水中叫,包府请期人已到。” “喜鹊枝头复又叫,厅前酒水已备好。”张霞起身笑着回应道。 这本是大名府一代的乡间俚语,张霞惯走于江湖,又与这虎贲村耕作两年,起身应答后与吕金霹一同迎到了门前,迎到门前也有礼数,表明吕家对于今日请期的包府,对于自家女儿要嫁的夫婿极为满意,才能有的礼数。 包文正下马后深施了一礼:“伯父,伯母大人在上,文正近日特来请期!” “好,好,好!”吕金霹得见包文正携下人带着请期的礼品如期前来,自然是心怀大尉的道:“快些入厅内落座。” 管家安排下人将十担礼品在梅香的安排下归置,并将礼单递于梅香手中后,与厅外等候。 邻里的妇孺与院落外得见包府挑着十担礼品鱼贯而入吕府,虎贲村就这么一个少年秀才,又是富贵人家的独子,有女儿的家人不由得泛起羡慕的神色。 吕三娘与自家的闺房听闻正厅之内的交谈之语,心中娇羞不已的同时,又为他日回转绣阁如何向赵嬷嬷禀明亲事而感到苦恼,然后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吕三娘双亲皆在,绣阁自然也不会加以干涉,只是如何能促使绣阁为文正的仕途添上几分助力,只能留待回转了绣阁之后,再与赵嬷嬷仔细分说。 茶过了三巡之后,由王大娘与张霞分说了片刻,张霞这便应允了来年包文正考举过后,与九月初八迎娶吕三娘过门。 请期过后,管家将包文正与吕三娘请期的时日报于虎贲村的邻里,来日积雪化开便要前往保安镇县衙之中报与官府知晓。 “白头偕老,子孙成群。” “开枝散叶,百子千孙。” 管家几把铜钱撒下讨个彩头,妇孺低头争抢铜钱之时,也是恭贺声络绎不绝。 时至午时,包文正在吕家用过了午间的吃食后,这才叩谢了吕家二老,辞别后携带下人回转包府。 016:基础练气决(中) 且说大河帮的无常扇方智在大名府一番谋划后,送上千两白银与朱九城转交给了大名府冯敬山的幕僚韩文,见朱九城拍着胸脯应承下了此事,便携带奴仆与这大名府中整日饮酒作乐,倒也不着急回大河帮。 韩文这几日与知府冯景山处已然得知,这上京的惠妃娘娘入宫时间不长,但是因自家的兄长精通兵法领兵驻守在清远国边防要塞多年,因此甚的当今圣上的宠爱,今次回乡祭祖也是代替兄长前往,而安荣公主则是当今圣上的长公主,现年已二八年华得圣上许婚,,今后须得相夫教子,故借此时机随惠妃娘娘一共前往大名府,也算是圣上对于惠妃娘娘一门的恩宠。 大名府的官驿早在年前,便已经重修修缮一新,内置的一应事务更是按照官驿最高的规模配备,些许稀罕物件更是韩文自大名府多家暂借而来,供由惠妃娘娘与安荣公主观赏。 对此,韩文不由得心中暗自佩服。 韩文本是冯景山的同窗好友,自幼也是饱读诗书有心仕途,但同人不同命,冯景山家中殷实自是有钱财打点上官,得了举人后得获殿试,从此与上京蹉跎数年边谋求了知县。 韩文家中贫困,虽然饱读诗书但身为迂腐,考举之时文章被主考官不喜,然而家中也无钱财可供韩文三年后再考举人,因此韩文便与书斋与人抄写文章,赚的笔墨与家人果腹倒也勉强生计。 冯景山做的知县后,便念起了昔日的同窗好友韩文,派人与书信一封请韩文,自此韩文就成了冯景山的幕僚,做的幕僚之后韩文专注知县的琐碎事务,多年来勤勤恳恳倒也无行差踏错。冯景山钻营在前,又一晃数年过去,谋得了大名府知府一职。 韩文多年来在冯景山的照拂下,如今倒也是得了一身的富贵。 朱九城上门来,将大河帮的银两和事项说罢,韩文接过了银票却觉得此事须得放缓,待惠妃娘娘与安荣公主祭祖之后,回转上京方可图之。 好在来年考举的尚早,于是韩文将此事暂且放下,专注于操办惠妃娘娘祭祖期间的一应可办事务。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新年渐渐的临近来了。 皇家以孝治天下,惠妃娘娘与安荣公主祭祖之后,便乘官船沿泗水直上,返回了上京。 虎贲村。 包文正这几日与家中修行基础练气诀也无进展,心知欲速则不达,于是便又恢复了昔日的常态,每日研读经史子集,得空便抚琴对弈,如此倒也奇怪,基础练气诀反而较之以往略有进展。 今日,包文正遣小翠持书信送于吕三娘,言辞之间略有关切之情,谈及恐三娘久坐于闺房之内静极思动,包府自上次大河帮扰乱之后,便托人购置了良弓利箭,相约吕三娘前往灰狼山打猎。 吕三娘这几日也正是静极思动,张霞唯恐自家女儿多行走于邻里,遭人议论于是轻易不需吕三娘外出,今收到了包文正的书信,张霞自是不便阻拦。 信中言道:近日积雪已然融化,灰狼山有野兔锦鸡觅食,知三娘于绣阁中刺绣之余也多以武强身,恐回转虎贲村于家中久坐苦闷,今备下良弓强箭及快马两匹,日出于外打猎日暮得以回转,策马驰于山水之间。 灰狼山中的积雪因为背靠阴面尚不曾消融,地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银白色霜花,一股股寒气自裤管中渗透了上来,包文正与吕三娘策马扬鞭与灰狼山的山脚奔驰。 吕三娘一身红色的劲装,于这灰白相间的山水之间宛如一树腊梅,白皙的脸庞上挂着喜悦的神采,顾盼之间以柔美中不失英气。 包文正自幼饱读诗书,又研习君子六艺,骑术与射艺也得二叔包云中的传授,倒也一时不曾落与吕三娘之后,二人纵马奔驰约盏茶功夫,得见锦鸡与野兔渐有出没的痕迹,便慢下胯下骏马,束与树桩之上。 包文正将马鞍上的两张强弓取了下来,将其中擦拭略微明净的一把递于了吕三娘,又以羽箭一壶背负与身后,便踏在霜雪之上,与吕三娘并肩朝灰狼山方向前行。 “嗖!” 吕三娘得见有锦鸡与树头出没,便从包文正背后自行取下一只羽箭,抬臂间将手中的的强弓拉了个满月,箭如流星素飒而出将这锦鸡硬生生的钉在了树桩之上。 包文正略微有些愣住,这手中的强弓也是一石有余,这吕三娘看似柔弱的身躯竟然有如此力气,这来年成亲之后该如何一振夫纲? 君子远庖厨,午间包文正捡取了干燥的木柴燃起,又取出了吃食递于了吕三娘,吕三娘笑语盈盈的让包文正稍待,便提着手中的野兔与锦鸡与溪边做了处理后,放置火堆之上翻转,不多时就有四溢的肉香传来。 吕三娘又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酒囊,递于包文正驱赶寒意,二人于这灰狼山的山脚享用吃食之际,包文正询问吕三娘与绣阁之中的趣事,也告知了自己昔日入保安镇考秀才时候的见闻。 许是山脚空旷,二人的谈笑声音传出老远,更有酒肉的香味四散而出,惊动了灰狼山中的黑熊,黑熊与洞中多日未曾进食,得见有二人更有马匹两骑,便慢悠悠的自二人的身后的坡下爬了上来。 二人所乘的骏马嗅到野兽的气息,便骚动了起来。 包文正得见马匹突然骚乱,心中有了预料,起身四下张望之时,得见黑熊自身后的坡下攀爬已然是十几丈开外,心中一凛一把便抓住了吕三娘的柔荑,也不待分说就朝马匹快步跑去,解开了束与树桩上的缰绳,一扶吕三娘的身躯推上了马鞍。 一股淡淡的幽香传于鼻尖,心中略有微微的荡漾,就得见黑熊已然四足着地,嘶吼着朝二人扑了过来。 包文正此刻上马已然是不及,便正欲一拍马臀让吕三娘先行,心中大骇。 吕三娘深觉包文正托起自家臀部的大手,一股火辣辣的触觉自臀部流转到了面颊,心中娇羞不已,得见有黑熊正狂奔而来,心中大为感动。 吕三娘抬腕便有两枚银针射出,闻听黑熊嘶吼一声便双掌捧着头颅悲鸣,有血渍自黑熊双眼烫落下来,吕三娘的身影自马鞍上飘起,如惊鸿般朝黑熊的头颅便是一掌击去,只听一声闷响,黑熊摇晃了几下庞大身躯,推金山倒玉柱的砸在雪地之上。 “公子勿要惊恐。”吕三娘回转过来,扶着包文正的身躯道。 眨眼间的功夫,吕三娘鹃起燕落已然将黑熊立毙于掌下,看的包文正是愣愣的出神。 吕三娘此刻心中却觉得大为感动,包文正将自家的安危置于前,以文弱书生之躯勇于面对凶残的黑熊扑来,如此疼人的夫婿倒也难得。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绣阁赵嬷嬷多有教诲,绣阁建派百年间皆选才色俱佳的女子与门下修行,也多有绣女被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君子所纳,却落得凄婉的下场。”吕三娘心中大动:“这般有情有义,焉是黄大鹏此等小人所能企及。” 包文正缓过了神,抱拳施礼苦笑一声道:“若不是三娘武艺高强,今日文正恐要殒命于此。” “婉儿与公子既有婚约,公子又何须客气?”吕三娘低声道。 包文正壮着胆子,双手握住了吕三娘的柔荑,只觉得柔若无骨,浑然不似力毙黑熊的,心中一荡道:“文正能娶三娘为妻,实乃大幸!” 待包文正手持吕三娘的弯刀,砍下了灰熊的熊掌之后,二人策马回转到了虎贲村。经此一事后,包文正与吕三娘言辞间又亲近了一些, 017:基础练气诀(下)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今日乃是除夕,按照大名府一代的习俗乃是张贴门神,燃放爆竹,全家守岁之日。包府的下人也多是虎贲村的邻里,因此除后厨与随侍在侧的丫鬟之外,多数下人与今日领取了工钱,以及包府分发的酒食之后,一一来到前厅之中磕头道谢,包云天端坐在太师椅上含笑生受之后,着管家分发赏钱,包文正则于正厅之内奋笔疾书,写下对联供下人拿回悬挂。 除夕之夜乃是守岁之日,按照大名府的习俗本不该前往吕家,但包云天有念吕家并无男丁,着包文正携带对联与年画,与管家携带酒水吃食送去了吕家。 吕家内虽然也洋溢着些许喜意,但因吕三娘长兄吕三通早逝,故往年皆是由吕金霹张贴对联年画,今日得见包文正与管家前来,吕金霹和张霞也是欢喜,张罗饭菜与吃食,并请管家与正厅落座。 张霞熬制下浆糊后,梅香搬来了柱梯,吕三娘手捧浆糊,包文正撩起长袍蹬着梯子将对联年画张贴在吕家的门楣之上后,接过了吕三娘递来的手绢擦拭了手中的污渍,而后前往正厅中落座。 管家知趣,便道时日不早,须得回转家中,起身告辞离去。 包文正与吕家三口在正厅之中用过了吃食后,吕金霹自怀中掏出了一本“暗器精要”递于了包文正,言道:“若有闲暇可依照修习,当也能强身健体,抵御风寒之症。” 包文正接过这本“暗器精要”放于怀中,连连道谢不已,待了片刻知无与吕三娘私下说话的机会,于是起身告辞离去。 是夜,包云天与包文正与正厅之中守岁,有丫鬟小翠和秀玉与厅中侍候。 后厨送上来满满一大桌子的精美菜肴,父子与厅中饮酒享用。厅中角落之处也有下人的吃食之处,老杨头与包府的下人围坐也是饮酒调笑,庭前堆放着偌大的柴堆,更是燃起了熊熊的大火,有下人不断的将竹仍与火堆之中,烈火烧竹发出阵阵声响。 午夜过后,包云天已然年迈,经受不住困意袭来,便叮嘱了包文正几句,携丫鬟秀玉回转歇息。 偌大的包府,唯有我父子二人,着实是冷清了一些。 下人们纷纷散去,小翠也是困意朦胧,虽强自振奋,已然是小手轻掩不时打着哈欠。 包文正遣老杨头与小翠与厅中火盘中堆放了干柴后,便打发二人下去歇息了,自怀中掏出了日间吕金霹所赠的“暗器精要”翻看了起来。 “暗器精要”不过短短十几篇,记载了内功的修习法门,以及暗器的七种施展之法,字里行间倒是通俗易懂,包文正翻看几遍后便以了然于心。 日间得见吕三娘身若鹃起燕落,凌空一掌击毙黑熊也是令包文正心中往之,修习基础练气诀又增添了几分动力。然而近日厅门大开,灯火通明自是不便修习,于是默诵经史子集经意之后,又将基础练气诀暗自思索了一番。 天色渐已大亮,下人起身后打扫庭院,包文正与厢房之内梳洗之后,虽是困意袭来但仍自强耐,今日有虎贲村邻里上门恭贺新年,又有吕三娘前来拜见父亲包云天,自是不能就寝。 不多时就有邻里上门,恭祝包员外福寿康年,包文正今年得中举人后为官一方,领的赏钱后喜笑颜开的退却。 有下人通禀,吕金霹与张霞携吕三娘前来恭贺新年,包云天与包文正起身来到庭前迎接。 吕金霹一身淡蓝色的长袍昂首阔步走了上前,张霞一身蛋黄色的长裙风姿犹存,吕三娘如火的罗裙顾盼间尽显婀娜身姿。 吕金霹上前携妻儿施礼恭贺道:“员外福寿康年。” 包云天乐呵呵的伸手扶着吕金霹,道:“本欲携文正前往恭贺,怎料晨间开门便有邻里上门,一直不得空闲,云天这厢赔礼了。” “婉儿恭贺伯父福寿康年。”吕三娘待二老言谈空暇,上前侧身福了一福道。 包云天瞧见吕三娘贤良淑德,与自家文正果真是甚为般配,心中欢喜,掏出袖中早已准备的金镏子递与文正,示意将金镏子送于吕三娘。 包文正接过了父亲手中的金镏子,走到了吕三娘的身前,递给了有些羞意的吕三娘,触及吕三娘白嫩的柔荑,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包文正瞧见今日吕三娘分外的娇媚,心中也是大为欢喜。 吕家一行在包府的前厅中少坐了片刻,便在包文正的引领下来到了后院的凉亭中落座。 待下人端上了糕点与酒水后,张霞借口欣赏这花园中的景致,起身与吕金霹带着梅香走出了凉亭,仅剩下包文正与吕三娘。 包文正抬眉凝望着吕三娘的脸庞,许是过年的缘故,吕婉头上斜插了一朵银簪,银簪的末端有巧匠凝成紫色海棠花瓣的摸样,映衬着吕三娘美艳动人的脸庞。 吕三娘顿时感觉包文正的双眼火辣辣的望来,颇有些心如鹿撞,白皙的脸颊也浮上了淡淡的红润,但毕竟吕三娘久居绣阁习武,往来皆是惯走于江湖的儿女,于是颇为大胆的也朝包文正望了过去。 包文正今日一身枣红色的长袍,头顶淡紫色的头巾束发,身若青松端坐于石凳上,唇上的绒须淡淡,眉宇间一股卓尔不群的傲气萦绕,眼眸中含有几分爱怜之色。 “归来数日,虎贲村不比大名府,可还习惯吗?”包文正柔声问道。 吕三娘面颊微红,低声道:“婉儿自幼随父母漂泊,也经历过颠沛流离的日子,怎会不习惯。” “以后不会再有颠沛流离的日子了。”包文正闻言心中略带心疼,怜惜的接着道:“今年考举后,稍过数月便是你我成亲的日子,不论是居与虎贲村,还是随我一同为官,文正必陪伴你左右。” “再也不会有颠沛流离的日子了!”包文正朗声道。 吕三娘闻言顿觉一股暖流涌上了心间,低声道:“嫁于官人,自是随官人。” 包文正见吕家二老渐渐走远,情难自禁的伸手握住了吕婉儿的柔荑道:“持子之手,与子偕老。” 吕三娘只觉握着自己的这双手宽厚而温暖,低声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远处,张霞远远的望见了这一幕,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容。 吕金霹与梅香见状,顺着张霞的目光望去,眼见二人与凉亭中对坐如双,墙角的腊梅正傲立寒冬,花瓣润滑透明且颇有姿态。 阳光洒在凉亭外的湖面上,泛起了道道金灿灿的光束,倒影在凉亭的围栏上,一阵北风吹过,光影随着摇曳。 018:围剿灰狼上(上) 灰狼山的山寨大厅之内。 中央的排桌之上尽是些残羹剩肴,滚落在桌角的酒坛散发着浓重的酒香,几个已然醉倒的壮汉或趴在桌上,多躺与凳上沉醉不醒,伴随着鼾声此起彼伏。 插翅虎包云中此刻略有些醉意,侧卧在大厅的虎皮长椅上休憩,一阵阵鼾声如雷声般响彻。 午时与灰狼山的一众兄弟饮酒,不知不觉便多吃了一些,隐约间听闻黄三正在轻声呼唤,包云中不耐的翻了翻身躯,继续入睡。 黄三见寨主却是沉醉,于是边退下,来到了厅前将保安镇的县衙蒋师爷引领落座。 黄三抱拳施礼后,告罪道:“师爷见谅,寨主与众兄弟多吃了些酒水,久唤未醒。” 蒋师爷轻捋颚下的山羊胡,冷着脸道:“那就用水泼醒,快些来见我。” “蒋师爷莫不是多吃了酒,犯了糊涂不成!”黄三脸色也冷了下来,接着道:“我灰狼山虽然隶属保安镇地界,但是多年来不曾短了孝敬。” 蒋师爷冷哼一声道:“数日前,灰狼山与官道上剪径,有自西而来前往大名府的马车,有差役护送,其内有白银千两明珠六对,可有此事?” 黄三闻言这才略微心定,抱拳道:“此事倒是不假,孝敬与前日送上,不曾短少!” “你们劫的是清远国靖边大将军府上的供奉!”蒋师爷言罢自袖中掏出数张银票,置于桌面上。 “啪!” 蒋师爷起身道:“靖边大将军的妹妹便是当朝的慧妃娘娘,惠妃娘娘震怒也下懿旨着大名府知府冯景山严查此事。” “大名府的三千精锐将士今日辰时已到灰狼山外二十里安营扎帐,明日便要攻打灰狼山!”蒋师爷言罢走出了大厅,有声音远远传来:“看在多年的孝敬不曾短少,蒋某这才上门告知。” 黄三闻言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上追赶蒋师爷,几步上前便扯醒了寨主插翅虎包云中,将蒋师爷所言详细告知了包云中。 包云中被黄三扯醒后本是不耐,但听闻黄三说完也是心中大骇,脸色紫青极为难堪。 “蒋师爷不曾走远,快去追回来!”包云中大手一摸锃亮的光头,吩咐黄三道。 黄三心中焦虑难耐,婉拒道:“寨主事已至此,早些逃命方为上策啊。” 包云中心知朝廷兵马一到,灰狼山必是死伤殆尽,于是叹口气道:“黄三,集合寨中兄弟分发钱财,各自逃命去吧。” “寨主,为今之计,当留下寨中兄弟稍作拖延,唤上几个老兄弟远走,以图东山再起啊!”黄三压低了声音,劝阻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包云中断然拒绝,堂然道:“我灰狼山素来以仁义自居,我插翅虎焉能弃自家兄弟而不顾,做那无耻小人行径。” “寨主,迟则不及啊!”黄三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哀求道。 “住口,你黄三跟随我多年,今日方才看清你这厮的面目!”包云中怒骂道:“若是胆小怕死,你这便逃命去吧。” 黄三面红耳赤的沉默了片刻,郑重其事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后,转身走出了大厅,收拾了些许散碎银两后,便带着几名心腹,下山去了。 且说包云中遣人将灰狼山的一众兄弟唤道了大厅之内,说明了事态缘由后分发了银两,让众兄弟自行逃命。 这才又遣了心腹,手持一封书信送于虎贲村的包府,告知自家兄长早作打算。 待入夜后,包云中这才带着十几名灰狼山的帮众,自后山的小路中悄然离开。 待行至山脚之处,猛然间树林中传来索索之声不绝与耳,随机周围有数十盏火把亮起,将包云中一众人等团团围住。 “呛啷啷!” 包云中与一众帮众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心中骇然的四下望去。 有数百兵勇身披戎装,已然将包云中一行人尽数包围。 东面一侧的兵勇手持染血的强弩,背后的箭袋中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弓矢,已然是强弩上弦对准了包云中一行山寇。 南面的军士手持雪亮长矛,满脸肃杀之色,长矛上依稀有淡淡的暗红色斑痕,分明是人血多年侵泡的缘故。 西面的兵勇则手持钢刀与圆盾,眼神皆是冰冷麻木,这分明是征战沙场多年的悍勇之士。 北面数十匹黑色骏马上,端坐着一众年老的兵勇,这些黑色骏马上的老年兵勇大多面容上有如蜈蚣般蜿蜒的刀疤,依稀间鬓角得见花白之色,有的断了臂膀,有的瞎了一只眼睛,然而与此刻冷冷的望着包云中这一行山寇,如同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响,西面的持钢刀圆盾的兵勇渐让出了条丈宽的道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缓缓的走了上前,枣红色的骏马上端坐着一身披鱼鳞甲胄,头戴战盔的青年,那青年年约二十六七岁的摸样,国字脸剑眉斜插鬓角,在数百将士的围绕之下,一把丈长的黑色长枪端放于前,满脸肃杀之色拍马走了上千。 这跨马青年打量了包云中一众山寇,略有些丧气的道:“本以为敢抢我靖边将军府的山寇,是多了不得的人物,原来不过是几个毛贼而已。” “杀了吧!”青年挥手间便要定下包云中一行人的生死。 包云中心有不甘的上前一步,推金梁倒玉柱拜倒在地道:“我插翅虎抢了将军府的钱财,自是该死,但我这一干兄弟不过是寻常的农夫,走投无路之下才上山落草,多年来未曾坏人性命,请将军饶了我这些兄弟吧。” 青年跨马缓缓离去,包云中心中绝望面如死灰,望着周围的兵勇冰冷麻木的眼神,心知今日我命休也。 “嗖嗖!” “嗖嗖!” 数十支羽箭尽数射在了包云中一行人的身上,顿时血流如注,倒地气绝而亡。 有持刀兵勇上前砍下了包云中一行人的头颅,系在了腰间后渐渐的退却了。 林间传来声声乌鸦的啼叫,在这寒风凌冽的灰狼山山脚顿觉得阴森,待过了数盏茶的功夫,黄三带着几个心腹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林间。 “寨主,莫怪黄三不能与你一同赴死,实乃黄三还有数十兄弟在侧,不能弃他们于不顾。”黄三长长的叹息,而后道:“将寨主与一干兄弟就地掩埋,若有钱财则留作东山再起。” 黄三身旁的数名心腹上前从尸首上自习的翻看一无所获,怀中的钱财已经被兵勇搜刮一空。 黄三回想起寨主平日与床榻之上甚少脱靴,心中一动道:‘查看下寨主的靴底。” 不多时,心腹从包云中的靴底搜出了一叠银票,黄三接了过来大略一看,均是百两一张的银票足有数十张之多,于是便将包云中一等人的尸体草草掩埋后,趁夜悄悄的离开。 保安镇外的兵营之中。 青年一身鱼鳞甲胄端坐于大帐之中,有士卒研磨正书写书信。 “父亲大人在上: 儿返回大名府祭祖期间,与祠堂拜见姑姑惠妃娘娘,惠妃娘娘一直所无出,故宠爱也大不如前。 今圣上的长女安荣公主与大兄成婚在即,有仙人偶遇公主,意收于门下,圣上大喜之下将另行赐婚。 祭祖期间,有旁系庶出奉上祭品之时,被保安镇外灰狼山的山寇所掠,儿随大名府将士与今日已然剿灭。 塞北苦寒,父亲大人万望珍重。 儿启明叩首拜上。 黄启明将书信递于士卒,着即刻送于保安镇驿站之中,以八百里加急送于塞北大营之中。 有士卒持拜帖走了上前,黄启明接过了拜帖,上书保安镇张大光拜上。 “有请张大人!”黄启明将拜帖放于桌上,告知士卒。 不多时,保安镇的县令张大光便身穿便衣,走了进来,得见黄启明正端坐在案前,于是上前拱手施礼道:“少将军,多年未见,将军风采更胜往昔。” “张大人客气了。”黄启明拱手持后辈礼,接着道:“张大人与家父乃是昔年好友,家父更是常常提起大人昔日一同入京赶考。” 张大光身穿绛紫色长袍,年约四十开外,闻言笑道:“昔年有幸与令尊与寒微处结识,今日令尊已是名镇清远,惠妃娘娘又常伴圣驾,令人唏嘘不已啊!” “大人为圣上牧守保安镇,多年来保安镇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黄启明寒暄道:“家父也是甚为钦佩。” 张大光闻言略微尴尬的道:“少将军耻笑了,灰狼山一众山寇劫持钱财,张某甚为惭愧。” 黄启明面带微笑,也不言语。 张大光见状更是面色愧疚,接着道:“灰狼山一众山寇虽已剿灭,然经过张某的彻查更有其兄长包云天与虎贲村为祸一方,张某已经下令衙门前往虎贲村,不日将缉拿归案。” 黄启明这才正色道:“张大人为官清正廉明,实乃保安镇之幸,大名府之幸啊!” “少将军缪赞了。”张大光心知黄家已然将此事揭了过去,于是又道:“少将军为我保安镇剿灭一众山寇,保安镇百姓无不拍手称快,今有精通推拿之术的郎中毛遂自荐前来,愿为少将军一洗行军劳累。” “进来吧!”张大光言罢,高声唤道。 只见两名肤色白皙身着郎中长袍的青年走了上前,这两名青年柳叶弯眉,身材婀娜多姿与寒风中已是瑟瑟发抖,颜色略带苍白,耳垂分明是曾配备耳饰的痕迹,胸前更是高高的耸起,这哪里是郎中,分明是扮作郎中的女子。 黄启明见状这两名女子楚楚动人,于是也不做揭破,便道:“黄某身着戎装,一心只为保境安民,怎当得百姓的称赞。” “少将军,莫使保安镇的百姓意冷啊!”张大光故作不悦。 黄启明这才无奈的道:“如此,便请二位郎中与黄某帐中等候吧。” 两位女子在士卒的引领下,离开了大帐,前去黄启明的帐中等候,自是宽衣解带自荐枕席。 张大光心知这黄启明乃是青年儿郎,今有佳人在帐中等候,又怎耐与其呆坐,于是寒暄几句便起身告辞。 黄启明自是回转账房颠鸾倒凤,且说张大光回转到了保安镇的衙门之中,当即唤来了蒋师爷商议后,便派遣衙门的三班衙役连夜奔赴了虎贲村,将虎贲村包家一干人等缉拿归案。 就在保安镇三班衙役身着戎装,手持钢刀镣铐奔赴虎贲村之际,虎贲村的包云天接过了老杨头递上来的书信。 “啪!” 包云天失手将手中的酒碗跌落在了地面上,瓷碗顿时摔了个粉碎,面色惨白的喃喃道:“完了,完了。” “快去将我儿文正唤来!”包云天疾声厉色的朝丫鬟秀玉喊道。 019:围剿灰狼山(下) 丫鬟秀玉得见自家老爷包云天脸色惨白,如此疾声厉色的训斥,也是心若寒蝉的快步朝包文正的书房走去。 “少爷,老爷唤你前去!”秀玉喘着粗气,一把推开了房门道。 包文正与案前描绘丹青,画卷上正是吕三娘的卓越身姿,见秀玉惊慌失措的神情,也不敢怠慢,放下了手中的笔墨,随着秀玉前往父亲包云天的书房中。 “秀玉,你先下去吧。”包云天面色铁青,见文正进门,便遣秀玉关了房门退下。 “父亲大人,何事如此惊慌?”包文正见父亲面色铁青,这是多年来未曾得见的怒形于色,心知必是出了大事。 包云天闻言咬牙切齿的道:“你二叔夺了大名府黄家,也就是当朝惠妃娘娘的祭祖时,旁系供奉的祭品。” “黄家,当朝靖边大将军的黄家?”包文正闻言脸色微变,追问道。 包云天气急败坏的道:“如今朝廷的兵马围剿灰狼山,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恐连累我父子。” “朝廷已然震怒,若我包家被牵连,不禁你的功名难保,我父子恐有囚禁流放之祸!”包云天一怒之下,一脚将木案踢翻,暴跳如雷的骂道:“包云中这蠢货,供奉靖边大将军家的祭品也是能劫持的!” “如今惹下了祸事一走了之,置我父子与何地?”包云天恼羞成怒的双手将太师椅推翻在地,火冒三丈的道。 包文正闻言劝慰道:“事已至此,你我父子当如何是好?” “我已经吩咐老杨头备下了快马,你即刻快马加鞭离开虎贲村。”包云天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在了包文正的手中,接着道:“灰狼山北百余里地的樵山山顶的石洞你可还记得?” “孩儿记得!”包文正前些年曾经去过一次,樵山山顶的石洞颇为隐秘,也是父亲和二叔昔年未曾发迹前居住的地方。 包云天长叹一口气,眼眶有些发红的颤声道:“若没有为夫遣人寻你,我儿万不可回转虎贲村。” “既是如此,父亲随我一同前往,待事情稍作平息再回保安镇。”包文正不忍父亲独自留下,望着包云天鬓角的白发,颤声道。 包云天握着包文正的手,勉强微笑道:“为父并未参与灰狼山的山寇劫掠之事,留下来无妨,若有转机我儿也不至于失了功名。” “父亲,功名失了便失了,还是先行离开更为稳妥!”包文正眼眶中热泪烫过了脸颊,劝阻道:“靖边大将军名震天下,惠妃娘娘又是圣上的宠妃,大名府的知府和保安镇的衙门失了颜面,岂会善罢甘休。” 包云天看着儿子的眼泪淌下,联想到儿子多年的寒窗苦读不忍毁此事,欺瞒道:“为父与衙门中人相交多年,又多有打点,我儿不必担心。” “快走!”包云天狠心的将包文正的双手甩落,背过身去厉声道。 包文正见父亲心意已决,心知扭转不了父亲的决意,面如死灰的拜倒在地。 “我儿与吕家的婚事,若吕家悔婚也不可强求,若未悔婚则要善待吕家闺女。”包云天嘱托道。 包文正叩了三个响头,起身擦拭去面颊上的泪水,恭声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辞别了父亲,包文正快步来到后院的门房处,牵过了老杨头手中的骏马,跨鞍而上疾驰出了虎贲村。 包云天听闻马匹的嘶叫声,以及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心中最后的顾虑已然消散。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包云天本是山间一樵夫,因缘际会得享这多年的富贵,又有麟儿远去,包家后继有人。”包云天有念到此,也不禁豪气顿生,昂首阔步与正厅之中端坐。 虎贲村外,一行蜿蜒如长蛇的火把照亮,保安镇的三班衙役腰挎长刀,手持水火棍与镣铐,正一路疾驰来到了虎贲村外。 三班衙役皆是一脸的凶神恶煞,在捕头姚公擎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包府的门前。 捕头姚公擎令左右衙役踹开了包府的大门,三班衙役如狼似虎的闯进了包府中翻箱倒柜的四处搜捕,见有珍稀物件便自古揣在了怀中,又与账房中砸开了上锁的柜子,将里面为数不多的银两和铜钱搜刮一空。 包府的后厨下人与侍女被尽数的赶在前厅的院落中,姚公擎听闻了衙役的禀报后,冷哼一声这才大步流星的迈进了包府的前厅中。 姚公擎见包员外好整以暇的端坐在太师椅上,阴狞笑一笑道:“包老爷,文正少爷哪里去了?” “我儿文正近日与保安镇中拜访授业恩师,尚不曾回转!”包云天心中大感不妙,仍自强撑着笑道:“不知姚大人近日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姚公擎挥手间,有衙役从腰间掏出一白色的布袋,布袋内血迹斑斑,放在了包云天端坐的案前。 “包员外不妨打开看看。”姚公擎面色有些诡异的笑道。 包云天心中略有所动,颤抖着双手解开了布袋,那锃亮的光头下双眼紧闭,惨白的面颊正是包云天的二弟包云中,忍不住尖叫了出来。 “经查实,虎贲村包云天伙同灰狼山山贼包云中为祸乡里,抢劫往来客商,罪无可恕,一经擒获当场格杀。” “经查实,包云天之子包文正贿赂考官考取秀才,革去秀才功名,黔首流放充军塞北。” 姚公擎恶毒的笑道:“包云天,将包文正交出来,也免了姚某的夹棍之下的皮肉之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包云天积善之家何曾为祸乡里,我儿文正考取秀才更是不曾贿赂考官!”包云天心知大难临头,却仍心有不甘的高声呼道。 “来人,笞刑伺候!” 左右手持竹杖的差役如狼似虎的将包云天围住,扒下了包云天的长袍,扯去了下身的衣物,按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厚重的竹杖朝包云天的背部和臀部重重的抽打下去。 包云天安享富贵多年,虽然谈不上锦衣玉食,但也是乡绅人家,多年不曾劳作的身躯又怎经受得住大刑伺候,惨叫声连连响起,不多时便以声音微弱。 姚公擎见再打下去,便要直接打死,于是唤人停住,将湖中的凉水尧来泼在了包云天的脸颊上,包云天这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清醒了过来。 包府的屋檐之上。 吕金霹与张霞按住了吕三娘的身形,生怕女儿纵跃下去就要搭救包云天,低声训道:“公然从衙门手中抢人,这是谋逆的大罪,先回去再说。” 张霞硬生生扯着吕婉儿的手臂,三人施展轻功返回到了家中。 吕金霹沉默不语,张霞也若有所思。 “父亲,母亲,为何不救包家伯父?”吕三娘怒着问道。 张霞闻言见相公不言语,于是劝慰道:“婉儿,从衙门手中抢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包伯父焉能经受得住大仗,方才已经是奄奄一息,若再耽搁性命不保!”吕三娘焦急难耐接着道:“若包伯父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面见包文正?” “见与不见,又能怎样!”吕金霹怒声道:“如今包家已然获罪于朝廷,功名已被革除,你们的婚事就此作罢!” 吕三娘闻言骇然,满脸惊疑的问着父亲道:“婚事作罢?” “不错,婚事作罢!”吕金霹断然道。 “说相亲却又请期的是你们,说婚事作罢的也是你们!”吕三娘情绪激动,娥眉即竖的道:“如此反复,置女儿于何地?” 张霞上前签过吕婉儿的手,劝慰道:“今时不同往日,这包文正已经被革除了功名,如何配得上我的婉儿?” 吕三娘推开母亲张霞的手臂,蛾眉倒蹙,凤眼圆睁道:“女儿与绣阁读女训自是明白女子从一而终的道理,既已许配给包家,岂有反悔之理!” “那包文正手无缚鸡之力,如今又革除了功名,莫非跟着他乞讨街头不成?”吕金霹勃然大怒道。 “便是乞讨街头,也是您二老给找的人家!”吕三娘摔门而去,回转到了自家的闺房。 “看着她,若是不听话,便点了她的穴道!”吕金霹叮嘱了张霞后,复转身又施展轻功来到了包府的屋顶之上,朝包府望去。 只见包云天躺在血泊之中面色已然是惨白,更有衙役仍手持竹杖抽打,背部早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不多时,就有衙役禀告,包云天大刑之下拒不招供,已然毙于仗下。 姚公擎这才慢条细理的走到了前厅之中,狰狞的笑着道:“包家为祸乡里多年,包云天已经仗毙,尔等说是说出包文正的踪迹便可无事,否则这包云天的下场你们可看见了?” “大人,适才不久,见文正少爷骑马离开了包家。” “是啊,大人,我等只是包府做工的下人,并不知情啊!” “大人开恩,饶恕了我等吧。” “大人,小翠和秀玉是伺候包云天和包文正的,若是知青须得问她们二人啊!” 姚公擎闻言顺着下人指点的方向望去,只见小翠和秀玉皆是容貌姣好的少女,不由得眼珠子一转道:“既然如此,便将小翠和秀玉留下,其他人回去吧。” 小翠与秀玉皆是心若寒蝉,心中暗骂将她二人供出的下人,此刻也是惶恐不已,忙跪着上前道:“大人,奴婢只是寻常下人,并不知道少爷的去处啊!” “你二人带我前去包文正的书房,查看是否有疏漏,如果你二人确不知情,本大人也不会为难你们!”姚公擎眼含****,略带几分淫笑道。 且不说姚公擎与包文正书房之中如何,单说包文正策马离开了虎贲村后,一路疾驰朝樵山奔去。 雪花不知不觉的又落下了,在呼啸的北风中如果砂砾击打在包文正的面颊之上。 包文正一脸铁青置若不理,此刻心中已经是一片的绝望,策马离开了虎贲村后包文正仔细的思索一番,心知父亲大人必然是凶多吉少,有心返回虎贲村,但是又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回去也是于事无补,只能期盼上天能有好生之德。 趁着星光连夜奔赴樵山,留待旬后再回转打探。 姚公擎与包文正书房中巧言厉色,以包府的同谋罪相威胁,秀玉惧怕不已解下了罗裙,任由姚公擎发泄兽浴。 小翠性情刚烈,宁死不屈便一头撞死在书房的门楣之上,姚公擎大感晦气,便一把火烧了包文正的书房,任由熊熊的火焰焚烧了小翠的尸身。 而后想来不妥,便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刺死了刚发泄完浴火的秀玉,将其尸身也抛进了火焰之中。 吕金霹震怒之下,只欲抛出手中的铁蒺藜,但是想之再三,还是耐住了性子。 樵山位于灰狼山外百里之遥,少有猎户与樵夫出没,称的上是人迹罕至,夜晚间有狼啸之声传来,又隐隐有虎啸之声威慑山林,待天色渐已明亮之时,包文正胯下的骏马也是疲惫不堪,这才到了樵山之上,只见樵山前面已经是悬崖峭壁,便将马背上的干粮和酒囊取下,又解下了马鞍抛于山涧之中,将马匹栓在树桩之上。 辨认了一下道路后,手脚并用的朝昔年来过的隐蔽小路径直上山。 不多时,就听到狼群的吼声声,以及马匹传来悲鸣之声,想来已经被群狼所吞噬。 积雪不多时就覆盖了包文正上山留下的踪迹,无人得知虎贲村的少年秀才已经悄悄的奔赴到了樵山的山洞之中。 包文正小心的绕开山洞前布置的陷阱,将山洞中一应俱全的物件铺开,又将身上早已被冰雪打湿的长袍解下,悬挂在通风处,疲惫难耐的躺进了鹿皮被褥之中,也不觉得寒冷就沉沉的睡去。 020:革名成白身(上) 樵山的山洞中,包文正披着被褥坐在冰冷的床榻之上,望着石洞中的寻常物件,这孤寂的樵山和宛若实质的空气,压的包文正几乎无法喘息。 石洞有三丈开外,与包文正自家的书房是一般的大小。山洞里物件不多,显得分外的空旷。座下这床榻本是樵山上的石块堆成,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茅草,山洞的边缘处堆放了些许干柴,缸中也备下了旬月的吃食,山洞顶上悬挂着风干的鹿肉,床榻的侧面摆放着两把强弓,箭囊中也有十余枚羽箭。 北风从山洞外呼啸而过,洞中倒也不甚寒冷,然而包文正心中的寒意却如水凝冰般彻骨。 沉默了良久,包文正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虽然心中对于父亲大人的安危甚为挂怀,但是此刻远在百里之外,还是与此处等候父亲大人的消息吧。 包文正起身摸了摸昨日的长袍,触手之间仍是潮湿一片,许是樵山山顶苦寒阴冷的缘故,若是不起火烘烤,估摸着近几日是不能穿戴了,从昨日携带的吃食中勉强生冷的吞咽了几口,又抓了几把冰冷刺骨的雪水吞入口中,待雪水在口内融化后咽了下去。 包文正起身小心翼翼的绕开门口的陷阱机关,站在樵山山顶的山洞外四下的张望,眼见樵山方圆一眼望去皆无人烟,距离樵山最近的苦樵村也在三十里开外,又加上此时正是新年之际,想必燃起火堆也无人得见。 包文正在山洞外查看了一周,有野鹿与林间低头从雪地下翻出野草,听闻些许轻微的脚步声立刻四散逃开,远处有山涧的溪水潺潺声隐约传来。 既然有野鹿出没,想必附近没有豺狼虎豹,包文正昔日听父亲讲过当年打猎时候的事情,当日听闻只觉得新奇,今日竟有了用处。 包文正与山洞中打开了火折子,不多时点燃了一小堆干柴,温暖的火焰燃烧开来,木柴发出清脆的响声,将酒囊中的酒水与火堆上片刻,趁热喝下了几口,一顿暖意自小腹中燃烧,不多时浑身发了一身的大汗。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包文正擦拭去额头的汗水,昨夜策马狂奔之下,头上的葛巾已然是不知去向,任由已然打结的发髻垂下。 包文正将酒水小心的倒回了酒囊之中,这些时日全靠这酒水驱寒了。 “樵山之上,豺狼虎豹出没,唯有依仗这强弓利剑了!”包文正抬眼望着山洞中的两张强弓,上前取下了一把,试着拉开弓弦顿觉得异常吃力,没有扳指儿护住指端,顿觉得火辣辣的一片。 愣神间,回想起吕三娘与灰狼山腾空而起,一掌便击毙了野熊的飒爽英姿,收敛了心中的思念,包文正将生存的希望寄托在这本基础练气诀上,凝神摒弃了心中的杂念,催动气海中的气息流转于经脉之中。 兴许是昨夜经历了劫难,又有了策马狂奔百里的遭遇,此时包文正催动气海中的气息,顿时觉得气息清晰可辨,如臂使指般的按照心念的驱使。 包文正艰难的搬运着气息的在第一条经脉中运行,自气海涌入经脉,又从经脉中归纳与气海之中,如此搬运了数遍之后,渐觉得经脉发胀有些刺痛,这才收敛了功法。 基础练气诀共记载了十三条经脉的气息运转,气海内的气息能自由穿梭于十三条经脉,第一重的功法边算练成,第二重则是气息往来十三条经脉形成四十九次搬运,第三重则是达到九九八十一次搬运,待气海内的气息能够与起卧行走间自行运转,基础练气诀便算是达到了大成的境界。 星转宿移,已经是七八天过去了。 包文正与山洞之中也渐觉难耐,基础练气诀再无进展,而近日的胃口大开,食欲更是接踵而来,山洞中的干柴已经与昨日烧尽,风干的鹿肉和吃食已经是不足以维持明日之用,无奈之下唯有手持强弓,背负着箭囊走出了洞外。 北风与樵山山顶上掠过,林木在呼啸的寒风中发出哗哗的声响,包文正按照父亲昔日讲解打猎时须得小心勘察,不时的留神左右和身后的动静,脚步轻微的朝前些日子得见野鹿的树林走去。 林中寂静无声,也不见有野鹿出没的踪迹,寒冬腊月的季节倒也没有蛇虫鼠蚁的骚扰,包文正寻了下风头的一处角落,有高耸的岩石尽数遮掩住了身形,蹲在地上等候着野鹿在此前来觅食。 等候了许久,眼见日头渐渐西落,天色越来越昏暗,静静在岩石后等候了几个时辰的包文正闻听远处依稀传来狼群的啸声,心知不能再停留在此处了,便要起身回转山洞,却依稀间看到一头雄鹿头上顶着如树枝般的鹿角,四下张望后低头翻起了地上的积雪,寻着雪下的野草正在进食。 包文正测算了一下距离,心知按照自己的臂力过于勉强,于是蹑手蹑脚的伏低了身躯,手脚并用的朝雄鹿的方向爬了过去,冰冷的雪地上一阵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又爬行了约五六丈的距离,包文正与树后慢慢的爬起,将已经有些麻木的双手放在衣襟之内,待双手渐渐恢复了知觉,抽出一支弓矢放与强弓之上,强忍住手指强拉弓弦传来的剧痛,凝神瞄准雄鹿的颈,渐渐的风声似乎小了,心跳声如雷似鼓的清晰可闻。 “嗖!” 弓矢如一道乌光离弦而去,只见雄鹿发出一声悲鸣,弓矢已经射入了雄鹿的颈上,血液从弓矢没入之处烫落下来,雄鹿四腿发软强自奔走几步,便重重的摔倒在了雪地上,不断的挣扎着要站起奔跑,却见挣扎越来越微弱,嘴中不时发出低微的鸣叫之声,而后渐不可闻。 包文正将强弓背与身后,朝雄鹿快步走了过去。 黄色的皮毛上有白色的斑点散布于背上,身躯宽阔而四肢纤细,雄鹿倒在血泊之中四足轻轻的颤抖着,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随着风向传向了远方,不多时就有狼群的啸声漫山遍野的响起。 包文正心中略微吃紧,上前试着想将雄鹿扛起,但是力有未逮,于是拖起雄鹿奋力朝山洞这便走去,雄鹿的血液随着包文正的拖拽,在树林和山洞留下了一道痕迹。 到了洞前,如何将雄鹿拖入山洞之中又成了难事。 山洞前的机关陷阱其实是一个虚掩的深坑,用薄薄的竹枝做为支撑,竹枝上则是沙土与野草,看上去毫无异样,其下足有一丈来宽半丈来高的深坑下面埋藏着约手臂粗细的山竹,一端用柴刀邪劈之后异常的锋利,便是十来只野狼同时涌入洞中,也必然在这机关陷阱下毙命。 机关陷阱是万万不能破坏的,这毙命的雄鹿则是需要拖进洞中当做吃食的,这一时之间包文正也着实费了思量。 思索再三,包文正蹑手蹑脚的踏着机关陷阱的边缘进入山洞,将洞中的柴刀插在了腰间,再次拖起雄鹿找了个下风口的地方,趁着星夜的点点光芒,用柴刀挖了一个浅坑,将雄鹿头颅割破,血液顺着雄鹿的颈缓缓的流入了坑中,又将雄鹿的肚皮刨开,将一干内脏尽数丢与坑中,又用挖出的砂砾与泥土将浅坑埋上,背着分量大为减轻的雄鹿,吃力的回转到了山洞之内。 此刻的山洞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就连包文正自身处理雄鹿的时候也是血迹斑斑,取出了雪水将自身清洁一番,吃了一些干粮便盘膝坐在床榻之上,五心向天继续修行基础练气诀。 弓箭便放在身边,今日杀了雄鹿路上沾染了血迹,又与洞外将雄鹿的血和内脏掩埋的不深,这些血腥的味道倘若引来了樵山的野兽,虽然有洞外的陷阱作为屏障,但是包文正心中仍是不安。 夜渐渐的深了,包文正修炼了几遍基础练气诀后,气息还是在第一条经脉中缓缓流动,而腹中更觉得饥饿难耐,起身准备将干粮拿出一些果腹,却又谨慎的趴在山洞中朝外望去,四周并无异常,樵山的山顶之上已然是孤寂一片,北风呼啸着掠过,除此之外倒是并无其他动静。 翌日天色尚未明亮,一缕晨曦刚刚将樵山映照的灰白一片,包文正就此饥肠辘辘中难耐的下了床榻,从雄鹿上割下了半扇后点燃了干柴,用雪水简单的擦拭一下,而后就盯着鹿肉在火堆上慢慢的翻烤。 天色渐已大亮,包文正看着鹿肉的油脂滴在了火堆上发出“吱吱”的响声,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取下了鹿肉,垂涎欲滴的不顾鹿肉的烫口就大口吃了起来。 将烤好的鹿肉吃了少半,包文正提着弓箭来到了山洞之外,趁着天亮少有野兽出没,趁机好好的将这射艺练习一番。虽说君子六艺射艺在其中,包文正也曾得二叔包云中的悉心教导,但是当日只是匆匆掌握了要领,也不曾勤加练习。 如今却需要依靠射艺来猎取食物,自是不同往日了。 射贵形端志正,宽裆下气舒胸。 五平三靠是其宗,立足千斤之重。 开要安详大雅,放需停顿从容。 后拳凤眼最宜丰,稳满放能得中。 包文正挽弓搭箭,忍住弓弦勒住指尖的痛感,慢慢放空内心的焦躁,双目盯着数丈外的枯树,凭着感觉调整羽箭的角度。 “嗖!” “嗡嗡!” 羽箭如乌光般一闪即逝,那枯树的树身上一枚羽箭没入其中。 包文正持弓的手自然的垂下,双目已然了闭上,心中却开始思索:这一箭与预料的差有几分,原因应该有两点,其一是这硬弓是打猎所用,不比当日练习射艺时候的弓弦,久持之下手臂有些酸疼,影响了羽箭的准头。 其二:这把硬弓昨日猎取雄鹿时,才算是入手。二叔曾经说过,射箭看似简单,多加练习自然能射艺娴熟,但是弓则不同,做工的工匠不同,弓在细微处也略有出入,于十丈内自无差别,但是若是射程再长一些,则需要在上风和下风处多射上几箭,才能调整自己的准头。 箭囊中的羽箭也不多,包文正将羽箭射光之后,又上前从枯树上将羽箭小心的拔出。如此不停地反复,但日经中天的时候,包文正的双臂经过这一上午不断的挽强弓开羽箭,已经是酸疼难忍,臂膀之处略见微微的红肿。 然后这一上午的练习,射艺较之以往,又多了几分娴熟。 午间,包文正将晨间的鹿肉又放在火堆上加热,凑着雪水喝了几口。 双臂如今疼痛难忍,也无法再于山洞之外练习,于是回转到床榻之上,五心向天继续修行基础练气诀。 如此,又是几天过去了。 羽箭已经是不能再练习了,经过多次的与枯树中反复拔出,锋利已经是有所减退。倒是基础练气诀倒是略有几分精进,这几日已然是将气海内的气息涌入了第二条经脉。 然而,气息贯穿了两条经脉之后,包文正并没有觉得自身有任何的改变,仍是与往日一般无二,只是食欲较之以往大了不止一倍,樵山之中除了野兽也无其他可以果腹,仗着手中的强弓羽箭包文正又猎取了两头雄鹿,可是如今这一头雄鹿也不过三日的吃食。 仅仅是不足十天,包文正渐渐觉得随着吃食的增加,身躯也逐渐开始强健。 “咦,山洞之中怎会有一小尊神像?” 包文正将床榻上的干草收拢,正欲放到洞外晒上一晒,却依稀间看到用土石堆成的床榻中,隐约有一尊神像埋在其中,包文正寂寥之余便动手将神像挖了出来。 神像不过尺高,埋与床榻之中已不知有多少时日,面容依稀间有些模糊,但是从轮廓来看,俨然是一幅道家的扮相,身着道袍衣袂飘然,束着道簪的鹤发后斜插着一把连鞘长剑,赤足而立其下有履台,履台的古文字迹却依然清晰“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包文正自幼苦读经史子集,正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这些愚弄百姓的传说自然是嗤之以鼻,但是却也不禁被这道人的名号为之震惊。 细细看来,这神像虽然面容模糊,但是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韵味。 那仿若是屹立在云端,卓尔不群俯视芸芸众生的世外真人。 又仿若是怒而拔剑,横眉冷对萧小的无双剑客。 又仿若是悲天悯人,诵经解道的道家大德。 几种矛盾的韵味却从这面容模糊的神像上自然的融合在一起,包文正心中不仅对于这能工巧匠产生了一丝敬佩,于是用干净的雪水沾了衣襟后,小心的将这神像擦拭一番,而后摆放在了山洞中的石墩之上。 021:革名成白身(下) 说来也是奇怪,将这神像摆放在石墩上后,包文正原来杂乱的心境竟然平复了许多,似真有神邸在庇佑这山洞一般。 每日晨间挽弓增强臂力,午后则盘膝打坐修炼基础练气诀,这般的日子又过去了十几天,包文正的力气又大了几分,昨日猎取的雄鹿与初次的一般雄壮,却能抗在肩膀上一走半里地而不觉沉重。基础练气诀经过这些日子顿顿鹿肉的滋补,也将第二条经脉修炼成功了。 然而每日望着晚间的夕阳落下,而这樵山之上却迟迟盼不来父亲的消息,独身处在这荒山野岭中,除了狂风呼啸而过和晚间野兽的嘶吼声,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快将近一月了,父亲大人未曾传来消息,包文正心中担忧之余也不免有些惧怕,惧怕父亲恐遭到不测,便决心回转虎贲村去打探消息。 翌日清晨,包文正本打算到山涧溪水梳洗一番,但复又转念一想,倘若包府真的已经被官府抄获,此事满身污垢且披头散发的摸样如同乞丐一般,岂不是更能遮人耳目。 将强弓羽箭负于背后,走出了山洞后,又将山洞口的机关陷阱又做了一番伪装,趁着天色大亮少有野兽出没,包文正便下了樵山后,朝保安镇的方向走去。 樵山方圆五十里,是没有村落和人烟的,这一路走来天色渐也昏暗,却依稀间觉得不过是走了一半的路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无法安歇,于是包文正又趁着夜色又走了几个时辰,这才听到有犬吠声传来,趁着月色远远的望去,见有一村落这才松了口气。 进了村落后,应是包文正的步履之间的响动,惊扰到了农户家犬,吠叫声便连成一片,然而赶了一天路的包文正饥寒交迫,无奈之下只有敲响了一农户家的柴门。 “噹噹!” “谁呀,这大半夜的前来敲门!”院落内传来一男子的怒骂之声,脚步声走到了柴门,透过柴门的缝隙隐约有身影在张望,而后男子怒骂道:“快滚!什么时辰了,来此乞讨。” “尊长有礼,路过此地饥寒交迫,不知可否寻些吃食,寻一屋檐遮蔽风雨?”包文正羞愧难当,却又不得不得开口道。 “没有,滚蛋!”男子的脚步声渐去,听闻内院有木门合拢的声音。 包文正与柴门前呆立了片刻,心中只觉羞辱不已,悲愤之下正与离开之时。 柴门开了,瞧不清脸庞的男子将两张大饼扔在了包文正的身前,开口道:“村前有一年久失修的土地庙。” 言罢,男子随即关闭上了柴门。 包文正不得不低身从泥泞的地面上将两张大饼捡了起来,估摸了一下方位,朝男子所说的土地庙寻了去。 自幼居与虎贲村,出入有下人同行,梳洗有丫鬟伺候,饱读诗书的包文正眼眶不由得发红,羞辱不已。 村后的土地庙漆黑一片,年久失修的柴门虚掩,屋顶虽已残破,却也算是有了遮蔽风雨的所在,包文正蹲在土地庙的角落里,将粘着尘土的大饼放在嘴中大嚼,热泪从面颊上缓缓的烫过。 不久前,还和吕三娘狩猎灰狼山,等今年过了考举之后便要成亲。 今夜,却蹲在破旧的土地庙中吃着粘着尘土的大饼,自家父亲也不知如何。 “二叔,你为何要劫去将军府的供奉!”包文正心中悲愤,只欲仰天长啸。 北风呼啸着从透顶的屋檐中吹来,包文正紧裹着己身的长袍却越发的寒冷,从怀中将酒囊取了出来,也不敢大口的吞咽,略微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便放回了怀中,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修习基础练气诀。 气息自气海中搬运,往来流转在两条经脉之内,渐渐的似乎寒意稍微减轻了一些。 待村内传来鸡叫犬吠之声,包文正收敛了功法,活动开已经麻木的肢体,抬头从透顶的屋檐望了去,只觉得天色略微白了一些,起身走出了土地庙,望着星宿辨认了一下方向,踏上了前往虎贲村的道路。 午间,寻了一处枯木折断了一些干柴,用火折子点燃后,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鹿肉,用短刀削尖了一根湿拆后穿过,烤了片刻后将鹿肉放在口中大嚼,又将酒囊中最后的几口喝下,舒缓了饥肠辘辘后,困乏之极的包文正朝虎贲村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了子时,虎贲村那熟悉的身影才出现在眼前,包文正回想着村中那个区域的家犬较少,折了一根竹杖,故意拱着身子扮作乞儿的形态,朝包府慢慢的走了过去。 往常子时的包府,门口的灯笼依然亮着,照耀着门前的道路。 包文正瞧见包府的门前漆黑一片,往昔灯笼也是不在点燃,依稀间看到了自家门上贴着的封条,宛如一桶凉水迎头泼下。 官府的封条向来不轻用,用时必是抄家灭族之罪。 包文正心中悲苦,自自家府邸的后门处,费力的攀上了一颗高耸的杨树,跃进了自家的后院之内。 包府的后院之内已是残破,昔日的一把大火将西侧的厢房尽数点燃,此刻趁着星光望去,乌黑的木梁和未曾焚烧殆尽的木门正在诉说这包府近来的祸事,近一月未曾打扫的后院遍地的后厨杂物。 地窟。 可能是如今的包府唯一能藏身的所在,庆幸的是父亲修建的地窟就在床榻之下,里面更有一把连鞘长剑和暗器峰针筒,这两样东西多少能为自身的安全添上几分保障。 包文正寻了过去。 包云天的厢房之内早被洗劫一空,除了被褥之外的一干物件被尽数搬走,就连沉重的书案也不曾放过。 望着父亲床榻上的被褥,包文正心中凄苦,分明是父亲大人已死,邻里视为不详才未曾取走。 包文正将被褥掀开,扭动了地窟的机关,床榻上的木板朝一遍挪开,探身便攀爬下了地窟之中,用手中的火折子将地窟中的油灯点亮,石案上的连鞘长剑和峰针筒已然摆放在那里。 而父亲月前的教诲却依稀在耳边萦绕,此刻却已经是阴阳两隔,包文正悲从心起,却又不敢痛哭出声,只能哽咽着任由热泪流下。 将父亲的被褥从洞口取下,铺在了石窟的地面上,关闭了石窟的机关后,包文正钻进了父亲的被褥中,嗅着父亲大人的气息,想起父亲大人昔日的教诲,嚎啕大哭起来。 在地窟中睡了一天一夜,包文正与后院的湖中查看了自己的身形,长发纠缠着披在身后,蓝色的破损长袍早已分辨不出,面庞上的几日未曾梳洗布满了污垢,手持竹杖拱着身子的摸样分明是一沿街乞讨的乞儿。 包文正试着将眼睛眯了起来,湖面上中的倒影更是看不出昔日的摸样,估摸着若不是父亲大人和丫鬟小翠,应该无人能够瞧出自己的身份。 包文正将弓箭也留在了地窟之内,游走于虎贲村的周围,见昔日的邻里却是无法辨认出自己,村里的孩童拿着石头砸了过来,哄笑着驱赶,包文正心中凄苦却又强颜欢笑,弓着身子持着竹杖绕开孩童走进了虎贲村。 “真惨啊,包员外就被活生生的仗毙了!” “谁道不是哪,那后背被竹杖打的血肉模糊。” “得罪了官府,二老爷被枭首示众,这就是下场啊,连不知去向的包少爷也被革了功名!” “包家是彻底的完了,包少爷可别回来,不然也要被刺配充军!” 虎贲村的村妇在街头巷尾,摆弄着自家的见识,却无人得见一乞儿手持竹杖渐行渐远的身形。 入夜,包文正潜回了包府的地窟之中,将弓箭与连鞘长剑和峰针筒寻了块破布包好,坐在地上呆住了。 功名被革,又被官府通缉,父亲大人仗毙,二叔被枭首示众,包家就剩下自己一人了,如今天下虽大,能去的地方却只有樵山的山洞了。 “父亲,我定然为你报仇雪恨!”包文正擦拭了眼泪,咬牙切齿的道。 翌日未及五更,包文正将弓箭背着身后,手中拎着被破布包裹的连鞘长剑和峰针筒,翻出了墙外,朝虎贲村外樵山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了村外,就听见身后有马蹄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响传来,不多时马车并肩赶过了包文正,侧目看去心中不由的一震,吕金霹端坐在马车前驱赶,有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婉儿,昨夜睡的可好?”张霞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 吕三娘那熟悉的声音道:“尚好,爹娘以后就不回虎贲村了吗?” “本就是躲避仇家才到的此地,本想将你嫁于包家,怎料包员外已然仗毙,包文正又是生死难料,又被革了功名,非是婉儿的良配,自然要该走!”张霞长叹道。 马车渐渐的行远,声音也不可闻,包文正抬眼仔细的看着远去的马车,自分岔路口朝樵山方向走去。 “仕途已毁,唯有习武了!”包文正手中抚摸着破布内的连鞘长剑,喃喃的自语道。 包文正站定在山丘上,回眸远望虎贲村,见四下无人,俯身跪下磕头道:“父亲大人,您在天有灵,文正在则包家在,我包文正有生之年必让我包家成为名门望族!” 寒鸦自枝头飞起,发出刺耳的叫声飞向了远方,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面上的尘土和枯叶,飘向了远方。 两日后,包文正又重新回到了樵山的山洞之内。 若说前些日子弯弓射箭是为了吃食,那么今后的修炼则是另一条道路,仕途尽毁,唯有习武。 望着石墩上的神像,往昔的诗书教诲尽然被抛之脑后,包文正持强弓猎取了一头雄鹿,割下了雄鹿的头颅摆放在神像前,跪倒在地三叩九拜之后,道:“通天教主在上,凡夫俗子包文正在下,今诚心叩拜,望通天教主庇佑文正,使文正习武有成,他日必为教主重塑造金身!” 此言落下,山洞外顿时风雷大作,有乌云铺天盖地的笼罩了樵山的上空,有电闪如金蛇腾空划破了苍穹,有剑吟之声不绝于耳,有奎牛哞声低吼。 高卧九重云, 蒲团了道真, 天地玄黄外, 吾当掌教尊, 一道传三友, 二教阐截分, 玄门都领袖, 一气化鸿钧。 有音如黄钟大吕自心中响起,又如渺渺而来不知发自何处,脑海中隐约浮现一座立于无垠大海上的金碧辉煌的岛屿,其间云雾缭绕中有金龙翻腾,又有白鹤翔天,岛屿上的大殿气派非凡,大殿的门楣处以黄纹为边,青色的“碧游宫”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却又苍劲有力。 有高大身形端坐于大殿内的上位,着白色道袍面上有一层纱雾笼罩,与弟子讲经有天花自空中降下,有金莲在地上升起: 截者,截取一线生机也。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去其一。正是我截教要截取的一线生机! 仙人道士非有神,积精累气以为真。黄童妙音难可闻,玉书绛简赤丹文。字曰真人巾金巾,负甲持符开七门。火兵符图备灵关,前昂后卑高下陈。执剑百丈舞锦幡,十绝盘空扇纷坛。火铃冠霄队落烟,安在黄阙两眉间,此非枝叶实是根。 与此同时,樵山上的豺狼虎豹皆是闭目双爪抱头,匍匐在地面上浑身轻颤,飞鸟合住了翅膀不敢栖于枝头,溪涧的白蟒潜匿在泥沙之中不敢稍动。 包文正沉浸在经文之中,只觉得心神立于云霄之上,身边有清风萦绕,足下有白云驱驰,体内气海穴的气息搬运的路线一变,孱弱的气息朝周身的经脉涌去,不多时就已经在经脉中自行运转而生生不息。 乌云渐渐散去,风雷声也消失不见,道道电闪如金蛇瞬息藏匿了,随着樵山的一切又恢复了常态。 唯有溪涧中的十丈长的白蟒的双目于漠然中多了一丝疑惑,蜿蜒着身躯朝樵山山顶望了过去。 022:樵山颂黄庭(上) 包文正缓缓的起身,双目之中露出颇为复杂的神色,脑海中浮现的碧游宫通天教主讲道解惑的场面历历在目,讲解的经文也是清晰如旧,体内的气息一改基础练气诀的搬运行气路线,复杂深奥暂且不论,孱弱的气息能生生不息的流转于周身的经脉就是一桩奇事。 望着石墩上通天教主的神像,包文正这才明了通天二字的由来,果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山洞外的乌云密布风雷滚滚压低了樵山,有电光如金蛇腾空瞬息千里,有剑吟之声如龙啸凤鸣,那碧游宫中讲道之时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数万弟子踩云而来,白鹤于空中翩翩起舞。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泄漏。休泄漏,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 包文正口中喃喃作语,抬目朝山洞外望去,只觉体内气息流转之下,这樵山山顶之上的风光与往日有所不同,弥坚的青松矗立在悬崖峭壁之上,那躯干上的纹路清晰可见,青色的枝叶仿若多了一丝青翠之色,山雀拍打着翅膀朝林中缓缓掠去,呼啸的北风将空气中的诸多气味传来,那是雪地之下野草的芬芳,是山涧溪水的甘甜。 从布囊中取出带回的那把惊燕剑,包文正走出了洞外持剑而舞,往日见到二叔包云中所说的武学招式如“白鹤晾翅”,“黑虎掏心”还觉得很是高深,如今却觉得舞剑应该不是如此,舞剑应该是模仿天地之间的道理来舞,如春之兴兴向荣,夏之骄阳似火,秋之凋零肃杀,冬之枯寂涅槃。 脚步轻浮而双臂无力,形似癫狂且毫无套路可言,就这么一套不入流的剑舞倘若被江湖好汉看到定然耻笑,却偏偏有一股韵味随着包文正的舞剑而起,剑锋或如春季野草萌芽,又如夏日池塘中的荷花娇艳盛开,或是秋季落叶凋零的凄婉,或者冬季冰雪掩盖万物的枯寂,蕴含着一丝四季轮转的奥妙。 舞剑之后,包文正闭眼沉浸在这四季轮转的奥妙中,更觉得玄妙之极。 樵山的溪涧自峰顶的诸多泉眼中涌出,经过多年的冲刷形成了一道溪流,溪流行走到樵山的山腰处因地处凹形而形成了不大的湖泊,一直以来樵山的豺狼虎豹皆在此饮水。 然而这几年来,樵山的野兽大多规避了此处湖泊,野兽的本能促使前往樵山溪涧的下游去饮水。 白蟒盘踞在溪涧的水底,腰身如三人合围的古树般大小,盘踞起来的白蟒如同一座小山丘,白色的鳞片密密麻麻的布满周身,海碗般大小的双眼。 自今日樵山上风雷大作,又有剑吟龙啸之声后,白蟒待死而余生后,脑海中却浮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待到月亮升起的时候,白蟒的本能驱使着来到了湖泊的岸边,盘踞着对向月亮,“嘶嘶”声随着白蟒丈长的蛇信声不时响起。 翌日的清晨,包文正与山洞之内搬运体内的气息,按照新的轨迹运转,反而觉得刻意的催动有莫名其妙的违和,索性不再刻意的驱动,任由体内的气息自行的运转。 持弓箭来到了洞外,往日捻箭时手指的刺痛大有好转,弯弓搭箭之时仿若心神于羽箭增添了一些联系,搭箭的手臂也自然而然的休整了姿势,羽箭破空而起,于数丈外正中了包文正欲射的枯树的树杈。 射箭之余,包文正手持惊燕剑而舞,心神再一次沉浸在了四季轮转之中。 而樵山溪涧的白蟒接连几日与夜间对月吞吐,那一缕神智渐渐的弥生,回想起当日樵山上的风雷大作和龙吟之声,更觉得畏惧不已,日间竟不敢离开溪涧,唯有夜间吞噬些野兽。 这一人一蟒,居于樵山之上各自修行。 大名府绣阁。 吕金霹和张霞以寻找昔日仇家拼命为借口,这才暂时将吕三娘意图寻找包文正的心思搁置了下来,来到了大名府之后,吕金霹和张霞便于大名府中租了一处院落,暂居了下来。 吕三娘和梅香则是回转到了绣阁,拜见了赵嬷嬷之后便回转了自家银针绣阁,梅香在房间自顾自的打扫着,吕三娘临窗望着北风呼啸,愣愣的出神发呆。 梅香心知自家小姐的脾性,这连日来虽然有双亲的劝解和开导,然而自家小姐熟读女训,既然已经到了请期的地步,心中恐怕已经是认定了包文正,不会改变主意。 “小姐,你还在牵挂着包少爷吗?”梅香将绣阁中略作打扫,沏了一杯香茗端了上来道。 吕三娘接过了香茗后叹息道:“员外仗毙之后,文正时至今日依然不知所踪,教我如何不挂念!” “要我说,文正少爷福大命大,定然无恙的。”梅香劝慰道。 “但终究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如今员外仗毙,包府被查封,他能到那里去哪?”吕三娘忧愁的道。 “文正少爷那般聪明,定然能照顾好自己的。”梅香自信满满的规劝完,又打趣道:“小姐不可如此忧愁,若是文正少爷他日归来,瞧见小姐容颜憔悴,心中定是不忍。” “是啊,我得等着他回来。”吕三娘将忧虑隐在心中,露出几丝牵强的笑容道。 吕三娘品茗之时,只觉肩膀上仿佛多了一些东西,那是他日包文正归来之后,二人当如何相处,又该如何完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约定。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这是吕三娘那日与林间的承诺,也是和包文正的约定。 翌日起,吕三娘一改往昔的性子,亲手将瑶琴束之高阁,每日勤加修行绣阁的内功心法,可谓是闻鸡起舞,大有追赶绣阁的金针绣女孙薇薇的架势。 赵嬷嬷对于吕三娘近日来的勤奋,也是大为满意,考校吕三娘的功课后,对于修炼上的经验之谈也是毫无保留,一并告知。 二月后,吕三娘内功大有进境,与金针绣女孙薇薇并驾齐驱,成了绣阁真传弟子的预备人选。 莺****长二月天,拂提杨柳醉春烟。 樵山之上已经是春意盎然,溪涧旁的杨树吐露了嫩芽,青草与野花纷纷探出了枝桠,有五彩的燕雀与林中栖息,每日清脆的鸣叫声不绝于耳,略带些冷意的春风自樵山上吹拂而过,将冬日的枯寂肃杀一扫而空。 樵山的后山山脚之处,两道身影轻盈如鹰飞燕落踏着青草疾驰,一跃而上了树冠,树冠的枝叶微微晃动,身影已经瞬息远远的掠去。 两道身影施展了高明的轻功奔了有四五里地,这才停下了身形,飘然自树冠上落了下来。 孙薇薇一身绛紫色的劲装,娇美的脸庞上已经是香汗涟涟,见自家父亲一个踉跄,忙上前搀扶住。 孙雄惨白的脸颊上露出几丝苦笑,借着孙薇薇的搀扶站住了身形,一口内力泄了下来,顿时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回望樵山的山脚并无敌手的踪迹,这才在孙薇薇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孙雄年约五十开外,略显消瘦的脸庞上惨白一片,一双狭长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咳嗽间嘴角有瘀血吐出。 “父亲,你的伤势如何?”孙薇薇用衣袖擦拭去父亲嘴角的瘀血,凄苦的问道。 天煞掌歹毒异常,掌力透体而过,已经是震伤了心脉,为了不使孙家满门灭绝,孙雄强自催发了内力带着儿女从密室中逃脱,长子孙不凡为了护住妹妹被淬毒的暗器所击中毒发身亡。 孙雄自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了孙薇薇,望着女儿那关切的神情,强撑着抓住孙薇薇的手,气息渐渐微弱道:“修成幽冥心经,为我孙家报仇雪恨!” “我一定为我孙家报仇雪恨!”孙薇薇眼眶通红,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哽咽接着道:“爹爹,你内力修为登峰造极,定然无恙的。” “薇薇,你听爹说。”孙雄喘息着,强撑着道:“魔教妖人心狠手辣,绣阁也庇护不住你,爹此刻经脉尽断,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瘀血不断的从孙雄的口中溢出,孙薇薇手忙脚乱也是擦之不及,不由得泣不成声。 “活下去,报仇!”孙雄费力的说完,一口瘀血喷出后双眼圆睁,身躯无力的跌倒在了孙薇薇的身侧。 “爹,爹,你醒醒啊!”孙薇薇泪如泉涌泣不成声,摇动着父亲孙雄的身躯。 孙雄的身躯柔若无骨的滑落在了孙薇薇的怀里。 孙薇薇涕泪俱下抱着父亲大人的尸身,低声的呼唤着父亲醒来,直到孙雄的尸身渐渐的发凉。 孙薇薇用父亲的金刀,掘出了一块凹地后,将孙雄的尸身放了进去,有衣袖擦拭去孙雄嘴角的瘀血,哭泣了良久,将父亲随身多年的金刀放了进去后,才用双手将泥土慢慢的掩埋。 泥土中的沙石划破了孙薇薇纤细的柔荑,鲜血浸染了指端,孙薇薇心中悲痛之下也未察觉。 持剑斩落一截树桩,又从中劈成了两半,运转内力灌注于剑锋之上,孙薇薇手腕轻颤写下了“天王刀孙雄之墓—不孝女孙薇薇泣立。” 023:樵山颂黄庭(下)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宛如噩梦一般。 先是父亲得了失传百年的神功幽冥心经走漏了风声,引来魔教高手的觊觎,也就在前夜魔教高手围剿天王庄,天王庄未曾防备之下死伤大半,孙雄虽然武功高强却也寡不敌众,力抗强敌之下身受重伤,拼死携带长子孙不凡和幼女孙薇薇于密室中的暗道逃脱,孙不凡身中剧毒暗器毒发身亡,如今孙雄也是魂归地府。 偌大的天王庄,父亲大人的关爱,母亲大人的疼惜,兄长的舍命相救,音容笑貌还在脑海中回荡,如今却天黑林高风急,空旷的山野之中,唯有自己一人独活。 孙薇薇跌倒在父亲孙雄的坟前,神情麻木,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烫落。 身后不远处,一双绿莹莹的眼眸与黑暗处亮起,野狼慢慢的接近,一股腥臭的味道随之弥漫,野狼低吼着朝孙薇薇白皙的颈部扑了上来。 孙薇薇此刻才意识到不对,欲纵身跃开之时,却只觉体内空空荡荡,内力早已经随着这两日的赶路消耗殆尽,拔剑回首之时只见一头野狼如小牛犊般大小,已然是腾空跃起,恶狠狠的朝孙薇薇扑了过来。 “嗖!”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野狼庞大的身躯如同被巨石杂碎一般翻滚着摔落在地面上。 孙薇薇定睛望去,一枚羽箭炸开了野狼的身躯,宛如被巨斧大锤凿击的伤口血肉模糊,心中不由的大为骇然,这等深厚的内功就算是父亲孙雄也力有未逮。 孙薇薇回望羽箭射来的方向,只见一身穿长袍的少年宛若烈日骄阳持弓而立,趁着月光依稀中瞧得模糊,那少年约十四五岁的摸样。 孙薇薇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朝着少年快走了几步瞧个仔细,这少年长袍上多是残破,长发散乱的批于肩后,浓眉大眼却肤色白皙,模样虽不俊朗却很周正。 “谢过小哥的救命之恩。”孙薇薇侧身一福行礼,凄婉的问道:‘不知小哥尊姓大名,日后定当报答。” 少年将强弓负于肩后,拱手施礼道:“在下包文正,姑娘有礼了。” 包文正本予以晚间猎取野兽作为果腹,但行至以往狩猎处,却隐约听闻有女子的啼哭声传来,于是便于上前瞧个究竟。 只见一女子俯身在一新立的坟前哭泣,包文正见状便欲回转之时,却见一头野狼正欲扑咬这女子,于是弯弓搭箭便射了出去。 孙薇薇见这少年拱手施礼间举止自然,并不像是内力精深的少年高手,反而更似饱读诗书的秀才书生,心中的提防也弱了几分。 包文正见这女子未曾回话,于是便道:“姑娘,天色已晚,樵山多有野兽出没,还是早些下山去吧。” “实不相瞒,小女子如今已经是无家可归,天下之大,却不曾有容身之地。”孙薇薇心中百感千愁,叹息道。 包文正瞧着新立的坟头,女子脸庞上的泪痕,夜色中的孜然一身的柔弱摸样,不禁想到了当日乞讨的落魄,心中不忍的道:“即使如此,姑娘不如随我来吧。” “虽然山中简陋,却也有果腹之物,遮风挡雨的地方供姑娘暂时歇息。”包文正善意的道。 孙薇薇犹豫了一下,但是想到舍去了自家亲人的两条性命,还有大仇要报,不可轻易泄露了踪迹,虽说孤男寡女相处有所不便,但是此刻事急从权也顾不得许多了。 包文正见这女子略有犹豫,也不再相劝,走上前去来到了野狼的身前。 那野狼虽然经受了包文正蕴含四季轮转中夏之骄阳似火的一箭,弥死之际仍是低吼不已,呲着牙恶狠狠的望着包文正的身形,挣扎着的想要扑咬过来。 包文正伸出了右臂高高的举起,一股孤寂涅槃的韵味随之弥生,轻轻的拍在了野狼的头颅上,野狼吼叫声随即停息,四肢也停止了颤抖。 孙薇薇瞧着这少年的手臂举起,而后轻盈的拍在了灰狼的头颅上,灰狼随即毙命。 此刻尽管孙薇薇内力不继,但是自幼出生于武学世家,又与绣阁中多年习武,这眼力还在,刚才这少年的一掌轻盈分明无内力灌注,而野狼的头颅不见丝毫的损伤却毙命于当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在月光下瞧见了少年的影子,孙薇薇还以为自己是遇见了山精野怪,随即不由得心中大震,对这少年的高深莫测也产生了好奇。 孙薇薇跟随着包文正与林中奔走,不多时就来到了山洞之外,按照包文正的叮嘱侧身走进了山洞之内。 山洞约有三丈大小的摸样,物件倒是不多,无非是床榻,水缸与木柴,拐角的石墩上摆放着一尊神像,山洞之中显得昏暗模糊,待包文正点燃了火堆后,光线这才好转。 包文正瞧着孙薇薇的容貌,也不禁暗自称赞,这姑娘肤色白皙自是不说,细长的凤眉下一双眸子饱含凄苦,玲珑的琼鼻,滴水般的朱唇,身躯曼妙纤细。 将鹿肉放在火堆上熏烤,多日未曾开口说话的包文正望着火光照耀下的女子,瞧见女子身侧的连鞘长剑,于是没话找话的问道:“敢问姑娘芳名,姑娘身带长剑应是习武之人吧?” “在下天王庄孙雄之女孙薇薇,粗通些功夫。”孙薇薇据实相告,眼眸的余光望着包文正的神情,魔教追杀向来是穷追不舍,试探着包文正的反应。 包文正歉意的道:“在下并非是武林中人,也不曾再江湖上行走,因此倒是不知。” “那坟冢新丧的就是令尊孙雄吧?”包文正与林中望了一眼墓碑上的文字,随口问道。 孙薇薇立时警觉了起来,握着长剑的纤手略微一紧,追问道:“公子何从得知?” “墓碑上写着天王庄孙雄之墓,不孝女孙薇薇泣立。”包文正如实回道。 孙薇薇紧悬着的心略微放松,惊疑的问道:“天色已晚,林中更是黑暗,公子居然能瞧见墓碑上的文字?” “公子内力冠绝天下,不知师从何人?”孙薇薇询问道。 包文正侧眼瞧着石墩上的神像,回想起脑海中浮现的碧游宫中,通天教主讲经授道时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碧游宫外更有云雾缭绕白鹤盘旋,于是开口回道:“在下师从碧游宫!” 一言落地,闻听樵山上一声炸雷响起,惊起了野兽四处逃窜,湖泊的白蟒正在吞吐月光时也被这炸雷惊扰,躯体如同被巨力碾过一般轻颤不已,鳞片中更隐隐有血渍渗出,滑落进了湖泊翻滚不已。 闻听山洞外的炸雷响起,如同近在咫尺,孙薇薇心中也不由得惊恐之余,念想春季惊蛰过来春雷滚滚也是正常,这才稍稍的安定下来。 “碧游宫,倒是不曾听说。”孙薇薇寻思了一下,接着道:“小女子孤陋寡闻。” 洪荒不记年,有妖皇占据天庭统御万妖,有十二祖巫携巫族盘踞大地,有冥河老祖造阿修罗族潜于血海之中,皆是占了气运的杀伐果断之辈,然而门下何人敢妄言一句,师从碧游宫。 谁人不知,金熬岛碧游宫的通天教主乃是圣人,手中青萍剑何人敢一尝锋锐,诛仙剑阵非四圣亲至不可破,截教门下更是万仙来朝。 行走于洪荒之中,哪怕是修为刚至人仙,只要敢报上一句“师从碧游宫”,自得通天圣人的庇护,大罗金仙不敢辱,妖皇与祖巫不敢夺了性命,端是威风凛凛。 然而自从祝融与共工撞毁了不周山,洪荒破碎之后,这片小世界中虽有文字记载了上古洪荒的传说,但是三教道统传下,非但是孙薇薇不知有碧游宫,哪怕是积年的老妖也不见得有几人得知金鳌岛碧游宫的传闻。 闲聊了片刻,见孙薇薇神色疲惫之极,包文正便让出了自家的床榻,孙薇薇谦让不过,也大感疲惫,于是怀中抱着连鞘长剑便躺了下去。 被褥内腥味扑鼻,应是许久未曾洗刷的缘故,孙薇薇轻捂了鼻间,不多时有轻微的呼吸声绵绵不绝,显然已经是睡下。 包文正如今身轻体健,也少有睡意,落坐于地上也不觉冰冷,靠在石壁上假寐,脑海中却默诵黄庭。 翌日清晨,被孙薇薇的呓语所扰,皆是孙薇薇惊恐的言语,包文正心中不仅生出一丝怜意,也不惊扰自顾走出了山洞,于洞外舞剑。 孙薇薇一觉醒来,察觉自身的衣物并无异样,手中的连鞘长剑已然抛在了一旁,心中暗自羞愧不已,闻听山洞外有狂风呼啸,讶异间翻转下来,朝山洞外望着。 只见包文正手持长剑挥舞间颇有癫狂之意,双足轻浮且腰背松垮,分明是未曾习练过武功的模样,但是长剑挥舞间却有气流腾空四射,这气流不如剑气凝练锋利,乍一看只觉得大气磅礴,细细品味之下分明是一身内力充盈激射而出。 孙薇薇摸了摸怀里的幽冥心经,心知就算将这幽冥心经修炼成功,也不及这少年的内力玄妙精深,心中暗自一叹。 “姑娘起身了。”包文正剑舞之中察觉到了孙薇薇的窥视,于是停下了剑舞,回首笑着道。 孙薇薇施礼谢道:“公子将床榻让与薇薇歇息,想必是一夜未曾安睡,多谢!” 包文正拱手回礼道:“姑娘不必客气,山间简陋,洞外有水可以梳洗,吃食已然温好。” 孙薇薇这才察觉,这少年看似身材高大,但是脸庞上的那一缕稚嫩的神情则是无法遮掩的,独自一人生活在这荒山野岭之上,想必也是有难言的苦衷,心中才算是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备的心理。 梳洗过后的孙薇薇更显得风姿绰约,用过了吃食之后,持剑与山洞外演练功课,包文正则好整以暇的望着孙薇薇的身姿腾挪间轻盈曼妙,手中的长剑既快又急,往往在出人意料的角度刺出。 待着一套剑法施完,孙薇薇也略有香汗,寻了块干净的地方盘膝打坐,温养体内弥生的内力游走于经脉之中。 包文正望着樵山上端的云,云卷云舒随着清风的吹拂变换着自己的形态,云朵散而复聚,阳光自云朵中穿透而过,体悟着云卷云舒中蕴含的道理。 孙薇薇气行九重天后收了功法,望见包文正长身立于巨石之上望着天边的云彩,清风吹拂过背后的长发,破旧的长袍随着料峭的寒风而摆动,只觉得飘若出尘的气息萦绕四周。 “公子可是久居于此山?”孙薇薇问道。 “到此已有两月。”包文正自体悟中回过了神,回首答道。 孙薇薇问道:“共居一室终是不便,敢问这附近可有其他山洞?” “在下深居简出,倒是不曾查看。”包文正回完,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姑娘是打算常居樵山?” “若公子不弃,薇薇愿与公子比邻。”孙薇薇略有些牵强的笑道。 “如此甚好,我与姑娘一同搜寻一番便是。”包文正善意的回道。 包文正背负强弓羽箭,孙薇薇手持连鞘长剑,二人在樵山山顶附近搜索了一番,也未曾寻得适合居住的山洞,只得回转到山洞之内。 “今日搜寻尚不得见,委屈姑娘在此歇息,文正自去洞外便是。”包文正也觉得有损姑娘清誉,于是拱手施礼道。 经过一番的接触,孙薇薇已然知道这少年是忠厚之人,于是便道:“公子将自家床榻让与薇薇,薇薇心中已是不安,那有驱主人与洞外的说法。” “今日夜间薇薇打坐调息,床榻仍有公子歇息。”孙薇薇虽父兄刚逝,心情极为悲痛,然此番笑容倒不勉强, “文正如今已是山野村夫,习惯了洞中的苦寒,姑娘身躯娇弱,床榻还是由姑娘歇息。”包文正笑着婉拒道。 二人推辞一番,最终还是孙薇薇推辞不过,当晚又睡在了包文正的床榻之上,昨夜嗅来的刺鼻味道也是减弱了几分,也不再怀抱长剑入睡,这一觉竟是异常的安稳。 翌日清晨,孙薇薇被山洞外的呼啸风声吵醒,睁眼望去日头已是高高的升起,竟已是日上三竿了。 包文正又温好了吃食,孙薇薇享用过后便是自顾自的练剑,开始修炼幽冥心经的功法。 包文正略微觉得惊奇,这姑娘昨日运转功法时如溪水潺潺气息绵绵不绝,今日修炼的功法又多了一丝阴寒的气息,但是回想起吕三娘所言的功法向来不外传,也不再询问。 两日后,久日未曾沐浴的孙薇薇大感不耐,于是询问了包文正之后,就来到了山涧的湖泊,见四下无人且湖水清澈,便轻解罗裳于湖边梳洗。 湖泊中的白蟒被嬉水的声音惊扰,便慢慢自湖底的洞穴中游了出来。 白蟒庞大的身躯拨动着水流,湖面泛起了一层层涟漪,初时孙薇薇也不觉有异,但是随着涟漪渐渐翻起了水浪,这才心知不妥当,这分明是有水底野兽出没的踪迹。 孙薇薇慌忙的从水中跃起,抱起自家的衣物远离了岸边,正欲穿戴之时,只觉得腥风大作,回首望去,一直如山丘般庞大的巨蟒从水中探了出来,那巨蟒的头颅远比几个簸箕加起来还要宽大,探出的身躯已经是两丈开外,狭长的白色眼珠盯着孙薇薇,一股寒意从孙薇薇的心中涌现,顿时只觉得头皮发麻。 白蟒口中的蛇信“嘶嘶”出声,一丈来长的蛇信猩红之际,缓缓的朝孙薇薇靠了过来。 孙薇薇怀中抱着衣物,不由得惊声尖叫起来。 这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樵山的上空,包文正与洞外望着天边的云卷云舒,体悟中风和云之间的奥妙,被这熟悉而尖锐的声音打断,心知必是孙薇薇遇见了危险,不待回转山洞之内背负弓箭,将惊燕剑提在手中便朝湖泊狂奔疾驰而去。 包文正奔走之间多了一股体悟风与云后的韵味,树木如影在眼眶的余光中倒退,不带烟尘的瞬息就赶到了湖泊,只见一头白色巨蟒发出“嘶嘶”的声响,距离孙薇薇已经不过是咫尺只见。 那白色巨蟒腥臭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血盆大口已然是慢慢的张开,顷刻之间孙薇薇便要葬身于蛇口,香消玉殒。 畜生,尔敢? 一记蕴含着四季轮转的剑光划破了长空,剑光凝而不散,当头朝白色巨蟒的身躯斩落。 白色巨蟒灵巧的转身,用自身的鳞甲硬生生的抵住了这一剑,蕴含着数种气息的剑光也让白色巨蟒吃了些苦头,冰冷的双眼望着包文正,蛇信“嘶嘶”声更加密集,随即巨蟒的冰冷的双眼中又露出了一丝别的味道,慢慢的沉回了湖泊之内。 湖泊之中浪花翻滚过后,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包文正这才有些后怕,忙上前正欲扶起孙薇薇身躯,这才瞧见孙薇薇竟是赤身裸体,衣衫不曾穿于身上。 那雪白的胴体如羊脂白玉,纤细的腰身只堪盈盈一握,包文正忙闭上了双眼,正欲转身之时,只觉得怀中扑来一柔弱的躯体。 孙薇薇险死弥生,惧怕不已的抱住了包文正的身躯,那如山般的巨蟒恐怖之极,血盆大口择人而噬的腥气也是吓破了孙薇薇的心神,也忘却了此时未着衣物,便抱住了包文正。 包文正心知孙薇薇此时已经是惊慌失措之下的反应,犹如溺水之人抱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心中压住了悸动,双手却是无所适从,不知该放在那里才好。 孙薇薇痛哭了片刻后,心情这才略微平复,松开了包文正的身躯后,脸色微红正欲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不曾穿戴衣物,赤身裸体的站在了包文正的身前,羞愧之下直欲一头撞死在石头上。 包文正转过身去,闻听一阵索索之声传来,良久之后孙薇薇才微声道:“公子,我们回去吧。” 包文正与头前带路,孙薇薇在身后审视着包文正的身形,良久之后才不由的叹了口气。 回转到了山洞之外,包文正心中只觉得尴尬不已,正欲寻个借口暂时躲避,却被孙薇薇叫到了山洞之内。 “公子,你娶了薇薇可好?”孙薇薇紧咬着嘴唇,眼眶有泪珠正在打转。 “啊!”包文正意想不到这孙薇薇如此开门见山,于是牵强的解释道:“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 孙薇薇眼泪顺着面颊烫落,哭泣着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若是公子不依,薇薇哪有面目苟活于世间,唯有一死而已。” 言罢,呛啷啷的拔出了佩剑,倒转了剑刃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大有一言不合便横剑自刎的架势。 包文正语重心长的走了上前道:“姑娘,其实你我相识不多数日,谈到……” 孙薇薇面容凄苦,手臂微一用力,雪白的脖颈上已然是被剑刃刺破,鲜血顺着剑刃烫落,顿时吓住了包文正解释的言语。 “我娶!”包文正高声急喊。 “当真?”孙薇薇犹自不信,未曾放下手中的长剑,追问道。 包文正苦闷的回答道:“自是当真。” 瞧着包文正一脸苦闷的表情,孙薇薇这才放下心来,将手中的长剑归鞘,上前来拉住包文正的衣袖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包文正端详着孙薇薇的脸颊,略有些歉疚的道:“我包文正本是今年考举的秀才,如今已然是家破人亡仕途尽毁,躲避在这樵山中,你若嫁我,未必能有幸。” “薇薇如今同公子一般无二,自不会嫌弃公子。”孙薇薇正色道。 包文正接着道:“父亲在世时,曾与我许下一门亲事,包家破落后女方如今已然悔婚,但此事不得不告知与你。” “此事无碍。”孙薇薇闻言接着道:“待过些时日,我与你一同前去退婚便是。” 包文正从长袍上撤下一块,轻柔的擦拭孙薇薇脖颈上的血渍,望着孙薇薇的娇美脸颊道:“若你不负我,我定然也不负你。” “薇薇虽是习武之人,但是幼读女训,岂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公子便是身死,薇薇此生也为公子守寡便是。”孙薇薇贞烈的朗声道。 二人约定待三五月后,事态渐渐平息便离开樵山,包文正退婚之后,二人便拜堂成亲。 当夜,孙薇薇睡于包文正的床榻之上,再也不觉得被褥上的气味难闻,反而多了一丝亲切的问道,不禁吐了吐舌头,自顾自的睡去。 包文正坐在地面之上,望着孙薇薇入睡的身躯,沉默了片刻,继续晚间的功课,假寐颂黄庭。 024:白蟒奉黄精(上) 大名府的绣阁。 赵嬷嬷接过飞鸽传书,书信上短短几十字,写的是天王庄满门遭魔教围剿,孙雄携长子孙不凡与孙薇薇逃遁,孙不凡身中暗器已然毙命,孙雄与孙薇薇下落不明。 “魔教又出现了。”赵嬷嬷身穿绛紫色罗裙,低声自语。心中却不由得想起十几年前的一场正魔厮杀。 魔教教主厉擎天乃是当世的枭雄,一身功法已入化境,正道六派无人能与其匹敌。 魔教意欲独霸武林不断的蚕食六大门派,六大门派节节败退之下结盟于绣阁总坛,与魔教在乾阳山相约一决生死。 往事已矣,虽说六大门派用了不甚光彩的手段击溃了魔教,但是教主厉擎天重伤之下侥幸逃离了乾阳山,魔教元气大伤这些年倒是少在江湖上走动。 赵嬷嬷与案前将此事写下,遣弟子以飞鸽传说呈报与绣阁总坛。 “来人,将外门弟子派遣出去,打探孙薇薇的下落!“赵嬷嬷与厅中吩咐弟子,待弟子领命离去,这才喃喃自语道:”薇薇,你可要藏得远远的,这大名府绣阁也护不住你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王庄得了幽冥心经便遭魔教的****湖从此又要多事了。”赵嬷嬷望着庭前的水榭,脑海中浮现了当日乾阳山一战,诸多同门毙命于当场的惨烈。 不多时,银针阁的梅香从弟子这里获得了这个消息后,压抑住内心的窃喜,快步回转到了银针阁内。 “三姐,孙薇薇家的天王庄被魔教围剿,如今下落不明生死难料。”梅香禀告道。 吕三娘一身白色亵衣更显得身姿绰约,手腕翻转之间,一片银光落在了十丈外的木偶身上,吕三娘脚步不停的上前审视自己银针,瞧见银针确已刺入木偶正身的三十六处死穴,闻言淡淡的道:“便是孙薇薇回来,如今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小姐,你的功夫越加精深了。”梅香望着三十六枚银针尽数射中木偶的前身死穴,银针枚枚只见针鼻。 吕三娘望着梅香窃喜的神情,叹息道:“碧鸢流溪心经我已经练到了第五重,飞瀑针法已然小成,心中却无半点快活。” “小姐可是想念包少爷了?”梅香问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吕三娘幽幽的道:“梅香,你可知我为何忘不了文正?” “小婢不知。”梅香如实的回答道。 吕三娘望着窗外的夜色如水,心中回想起当日包文正独身独挡野熊,于是嘴角浮现一丝凄婉的笑容道:“那****与文正于灰狼山打猎遇一野熊,文正将我推上了马鞍,孤身阻挡野熊。” “区区野熊岂是小姐的对手?”梅香不解的道。 吕三娘眼眶发红,有些哽咽的道:“可是文正却是不知,他一文弱的书生,生死关头将我推开的情谊,我如何能负!” “小姐莫要伤心,文正少爷福大命大,定然无恙的。”梅香规劝道。 吕三娘长叹一口气,侧身擦拭去眼眶的泪水道:“我如今勤奋习武,便是要入绣阁的真传弟子,他日能建庄立府借绣阁的势力庇护我二人。” 案前的油灯的孱弱光芒摇曳着,吕三娘挥手一道掌风推出,熄灭了油灯盘膝坐在床榻之上,继续修炼绣阁的碧鸢流溪心经。 心中的凄苦谁人知。 樵山之上。 孙薇薇自从和包文正定下了婚约之后,全心全意的开始修炼幽冥心经。 幽冥心经乃是百年前幽冥老人的绝学,幽冥老人本是山中一樵夫,进山狩猎之时偶遇一山洞,与山洞的墙壁上得了这幽冥心经,勤学苦练十余年后一出江湖便未逢敌手,以一套九幽剑法令群雄束手,被誉为天下三绝之一。 随着孙薇薇的修炼幽冥心经,性子越发的冷漠,白日与山洞外练剑,黄昏与樵山上拜祭孙雄,晚间就在床榻上修炼内功心法,这几日话也是越发的见少。 包文正心知孙薇薇家破人亡,内心中满是仇恨,有心开解孙薇薇几句,见她仍是沉默不语,也只好作罢。今日晚间见孙薇薇只是略微吃了几口鹿肉便放下了,想必是接连吃了这么多天,已经是腻了。 然而这樵山之上并无其他的东西果腹,野狼虽然是甚多,但是狼肉甚是难吃,如今刚过了冬季也无野果可食,明日便去山中捉些野兔果腹,薇薇每日勤学苦练又不怎食用鹿肉,这几日明显是清减了。 翌日清晨,包文正背负着强弓羽箭,出了山洞见到孙薇薇已经在演练剑法,只见身形奇快腾挪之间如鬼似魅,手中的长剑嗡嗡作响瞻之在前忽之在后,告知了一声,见孙薇薇心无旁骛并不回话,于是便走出了山顶。 一头吊睛白额大虎草丛中休憩,阳光自天空中洒落下来,大虎朝包文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吼了几声也未曾起身,包文正远远的听闻虎啸之声便快步离开。 见树枝上有不知名的果子,包文正边上树采摘了几个,入口满是苦涩,将果子抛开后得见有野兔出没,射中了两只野兔之后,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大蟒盘踞的湖泊,湖泊中竟有尺长的鱼类踪迹,有心扑捉几只,但回想起大蟒如山般的躯体和血盆大口,立刻转身离开。 当晚,包文正将野兔烤了递给了孙薇薇,得见孙薇薇比昨日多吃了一些,心中也有了几分的欢喜。 入夜,包文正与地面上默诵黄庭,孙薇薇与床榻之上修炼幽冥心经。 接连几日的搜寻野兔,包文正发觉野兔也是越来越难扑捉了,昨日晚间不得已又烤了鹿肉,孙薇薇仍与往常一样,皱着娥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父亲大人生前曾说过,好男儿当顶天立地,为妻儿谋得安身立命之所,即便不能锦衣美食,也当食可果腹,衣可遮体。这就是父亲大人挽弓射杀江湖中人而得百两纹银,又设计谋取了三家酒肆的原因,为的就是让妻儿能够安享快活。 前两日曾在林间瞧见一头棕熊于扑杀雄鹿,迅捷不逊色于羚羊,蒲扇般的熊掌轻易的拍死了雄鹿后撕咬起来,不多时血腥味四下飘散,待棕熊离去之后,几头野狼才上前去蚕食雄鹿的内脏。 这樵山上能食用的除了雄鹿和野兔,也就只有猛虎和棕熊了。 包文正抬眼望着强弓,心中拿定了主意,于是也不再修行晚间的功课,靠着山洞的墙壁便睡了下去。 翌日清晨,孙薇薇醒转之时,就见到包文正已经离开了山洞,见墙壁上的弓箭不在,知前往林中打猎去了,也不在意用过了吃食之后,继续与洞外修炼九幽剑法。 这九幽剑法不愧是百年前幽冥老人的绝学,剑法精妙绝伦,这些日子虽然是勤学苦练也不过是将这九招九幽剑法学了个皮毛,尤其是最后的三招“幽魂引路”“冥府拜帖”“生死轮转”更是不曾入门。 “莫不是九幽剑法已经涉及到了剑意不成?”孙薇薇心中揣测,但是也不便询问包文正修炼的功法,只能自己摸索着练习。 包文正早早的来到了棕熊山洞外的大树上,因恐火堆燃起扰了孙薇薇的睡眠,也未曾用过吃食,此时腹内也大感饥饿。待日头已过了树梢,估摸着棕熊也该出洞觅食了,便将强弓提在手中,静静的等候着。 又等候了约有一个时辰,包文正腹内常鸣正欲下树返回山洞之时,这才看到棕熊笨拙的从山洞中出来,待棕熊走出山洞已经数仗之远,包文正将羽箭搭上了强弓,闭目全力体悟四季轮转的法理,将冬日枯寂肃杀的法理交缠在羽箭之上,射出了巅峰的一箭。 “嗖!” 羽箭破空而起射中了笨拙的棕熊,棕熊吃痛之下摇摆了几下身躯狂吼一声,双目泛起血红朝大树上的包文正望去,俯身奔跑带动了地面上的泥沙四溅,朝包文正所在的大树便撞了上去。 “佟”的一声巨响,大树剧烈的摆动两下,树枝如同狂风席卷而过,发出“哗哗”的响声,幸的包文正瞧见棕熊撞击过来,提前抱住了主干不曾跌落下去,但是也觉得胸膛被主干震得胸中一闷,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大树足有两人合抱的粗大,棕熊连连撞击之下,有枯枝自树上脱落,棕熊见不曾将大树撞倒,便在树下攀爬几次未果后转了几圈,卧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喘息声将地面的灰尘扬起,双目通红的望着树上的包文正,不时的发出几声吼叫。 包文正擦拭去嘴角的血渍,只觉得胸中甚是沉闷,待体内的气息渐渐的恢复平稳,心知今日若不能猎杀了这棕熊,只怕是下不了这树。 既然冬日枯寂肃杀的法理不能射杀这棕熊,那就试试曾将野狼一箭炸伤的夏日骄阳似火的法理。 包文正弯弓搭箭又是一箭射去,棕熊见树上的人弯弓搭箭,只是双臂抱头也不躲闪,羽箭正中了灰熊的脊背之上,羽箭如雷掀起了一片血渍溅射开来,棕熊吃痛之下站立而起狂吼,也不顾背上的血流如注又朝大树恶狠狠的撞击过来。 包文正急忙抱住了大树的主干,只觉得胸膛和大树剧烈撞击之下,双眼已经是一阵阵的发黑,血从口中止不住的流出,手中的强弓也无力的跌落到了树下。 棕熊撞击大树了片刻,背后的血流不止,然而大树的树皮也被棕熊硬生生的撞击脱落,棕熊喘息着粗气,围着大树不断的打转,而后远远的走道十丈开外,四足踏地如一座山丘一般朝大树撞了过来。 “噗!” 包文正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体内的气息也在震击之下停止了运转,渐觉得棕熊的身影也有些模糊起来,双臂仍是抱住大树不曾松开。 “这是要死了吗?”包文正隐约觉得双臂麻木之极,显然已经是抱不住大树的主干了,跌落下去就是棕熊的口中吃食,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大人的笑容,母亲端过茶水时的嘱托,吕三娘的绰约身姿以及孙薇薇林中孤苦的摸样。 025:白蟒奉黄精(下) 与此同时,一条十余丈长白色巨蟒从林中分开了杂草,朝棕熊如羽箭般疾驰了过来,棕熊见巨蟒缠绕了过来,嘶吼着双掌嵌入白蟒的鳞甲之中,大口也是撕咬在了鳞甲之上,白色巨蟒的鳞甲破碎后也是血流如注,吃痛之下缠绕的越发用力,张开了血盆大口咬住了棕熊的头颅,棕熊的身躯在巨蟒的缠绕之下渐渐的收缩。 林中巨蟒翻滚之下,只见飞沙走石掀起了大片的尘土扬在了空中。 良久之后,棕熊渐渐不再挣扎,显然是在巨蟒的缠绕之下已然毙命,巨蟒渐渐的松开了棕熊的身躯,朝着大树上的包文正吐着丈长的蛇信,发出“嘶嘶”的响声,分开了野草,朝湖泊的方向游了过去。 包文正见巨蟒的身形远远的离去,远处有野草分开渐渐消失在眼帘,这才从树上爬下,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血腥味引来远处狼群的啸声。 包文正将强弓负在背上,小心的走到了棕熊的身前,见棕熊身上乌黑的血液缓缓的流出,心知必然这巨蟒的毒液已经毒毙了棕熊,于是寻了根树枝,脚步踉跄的朝山洞走去。 来到了山洞的不远处,包文正将手中的树枝扔的远远的,擦拭干净嘴角的瘀血,强忍着双腿的酸软无力,面色苍白的朝山洞走去。 孙薇薇正与山洞外演练九幽剑法,今日猜想九幽剑法的最后三招蕴含着剑意,思索之下练习便觉得略有进展,正沉浸在剑法的精妙当中,余光瞧见了包文正归来也不在意。 包文正回转到了山洞之内,眼前是一阵阵的发黑,酸软无力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身躯,便一头倒在了床榻之上。 晚间,孙薇薇见山洞之中一片昏暗,包文正未曾准备吃食,心中有些不喜,来到了山洞之中见包文正趴在床榻之上沉睡,想起与其已经有了婚约,这些日子也是包文正在准备吃食,于是压住了心中的不快,点燃了火堆将鹿肉放上熏烤。 待鹿肉熏烤可以食用,孙薇薇见包文正依然沉睡,于是略有几分恼意的上前唤了几声,也不见包文正答话,一翻包文正的身躯,只见包文正如死物般的翻转了过来,脸色惨白一片没有半点血色,这才知道不妥。 将纤手搭在包文正的脉搏之上,脉搏低迷无力,分明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这才醒悟过来的孙薇薇不由得极为羞愧。 将包文正扶起坐好,孙薇薇运转内力将搭在了包文正后背的穴道之上,与将内力灌输进入为其推宫活血,孙薇薇察觉包文正五脏皆有损伤,内力刚进入包文正的经脉,就一股深厚的内息传来反震之力,将孙薇薇的双手震开。 孙薇薇内力一阵翻滚,忙将内力尽数压制下来缓缓涌入丹田之中,将跌倒在怀中的包文正放在了床榻之上,心知包文正体内的气息异常的浑厚,自行运转之下当无碍。 吃了几口鹿肉之后,心中有些诧异,于是持剑沿着包文正归来的方向寻了过去。 待孙薇薇施展轻功来到了棕熊毙命的山洞之外,瞧见棕熊伏尸当场想起前几日的野兔这才醒悟过来,心中禁不住一阵颤动,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多时就烫落了下来。 这些日子修炼幽冥心经,几乎不曾与包文正说过几句话,这秀才为了自己能多用几口吃食,野兔寻找不到,便起了猎取棕熊的心思,这才受了重伤。 孙薇薇心中羞愧难当,不自觉的来到了孙雄的坟前,拜倒在地三跪九叩之后,开口已然哭着道:“爹爹,女儿已经寻得了夫婿,待女儿甚好,请爹爹在天有灵保佑女儿早日练成就九幽心经,为我孙家报仇雪恨。” 料峭的寒风吹动了林间的枯枝,在月光的映照下倒影在地面不断的摇曳着,几只寒鸦自远处传来刺耳的鸣叫声,孙薇薇一身破旧的长衫在坟前哭泣了良久,这才擦拭了眼泪,施展轻功回转到了山洞之内。 孙薇薇侧坐在床榻之上,在火堆的光亮中望着包文正那惨白的脸庞,心中不忍之下,纤细的玉手轻轻的抚摸着包文正的脸庞,轻声道:“你既不是俊俏的才子,也不是名震一方的少年侠客,虽然是内力深厚却不通半点武艺。” “但你是我孙薇薇的夫君!”孙薇薇趴在包文正的胸前喃喃自语道:“待你好转之后,我就将九幽心经与你一同修炼,他日报的血海深仇后,薇薇便与你生下儿女,相伴终老可好?” 搭上了包文正的脉搏,脉搏不复低迷,心知内伤已然是开始好转,孙薇薇困乏之下也就躺在了包文正的身旁,听着包文正微弱的呼吸声,嗅着身上熟悉的味道,只觉得这山洞虽小却可以遮风挡雨。 待翌日孙薇薇醒来,只觉得身上有些不妥,一只温热的大手攀在自己的胸前不时的抓动几下,一阵阵酸麻的异样感觉传来,正欲起身推开包文正之时,却觉得自己的身上竟然压着一条腿,羞恼之下想起自己已经与包文正定下了婚约,于是将胸前的大手拿开,又轻轻的将身上的腿推了过去,单掌一按床榻,已然跃了下去。 孙薇薇刚走出山洞之外,就见到一条白色的巨蟒分开了地面上的尘土,远远的在林木中游走到远方。 巨蟒那如山的身躯,丈长的蛇信“嘶嘶”作响,张开血盆大口时那腥臭的气温又浮现到了孙薇薇的脑海之中,双腿不由得一阵的发软,依着山洞的墙壁站住了身形,瞧见地面上有一堆如手臂粗细的黄精,心中不由大为震惊。 “这白蟒莫非成了妖怪不成?”孙薇薇心中骇然之下,进洞去便推了包文正几下,包文正的伤势经过一夜的气息运转,已经是好了大半,在孙薇薇的摇晃之下醒了过来。 “天亮了,我去给你准备吃食,昨日甚是疲倦就贪睡了。”包文正醒转过来,见孙薇薇就立在身前,见天色已然大亮,于是强撑着坐了起来道。 孙薇薇闻言眼眶又是微微的泛红,双手抱住包文正的头,嘴唇已经印在了包文正的额头。 一股幽香传了过来,包文正只觉得柔软的嘴唇触碰到了额头,抬眼间望到孙薇薇那白皙的脖颈,眼神的余光瞧见高耸的胸部,禁不住一股暖流涌到了小腹,也愣住了。 “明明是打猎受了伤,偏要说疲倦贪睡。”孙薇薇双手抬起包文正的脸庞,望着包文正那浓眉大眼不甚俊俏的脸庞接着道:“你是我孙薇薇的夫君,以后吃食便由薇薇来操办,男儿家顶天立地怎能每日操办吃食那。 “你做的那些吃食,可真是难吃!”孙薇薇露出笑容,恰如春来阳光普照大地,既有三分的娇媚,又有三分的婉约,还带有三分的娇嗔和一分的调笑。 “以前倒是不曾操持过,洞中少有烹饪物件。”包文正望着如花般的笑容,面红耳赤的回答道。 孙薇薇柔荑握住包文正的宽厚的手掌道:“君子远庖厨,你的这番心意薇薇心领了。” 孙薇薇余光得见包文正胯间的异样,啐了一口脸色羞红的起开了几步,这才道:“快来洞外看看,那湖泊中的白蟒衔来了一堆的黄精。” 闻听白蟒来过,包文正心中不安的起身随着孙薇薇来到了洞外,瞧见地面上有几十枚手臂粗细的黄精,又有白蟒过处的爬行痕迹,知道白蟒却是来过山洞之外。 昨日与棕熊在林中,险死之余便是白蟒前来扑杀了棕熊,今日这白蟒有衔来了这些黄精,莫非这白蟒已经通了人性不成,可是前些日子怎么又险些扑杀孙薇薇哪? 包文正与孙薇薇查看了黄精之后,发现黄精之中并无蛇毒留存,于是便将这黄精用清水洗去腥味后,二人各自拿了一枚放在口中吞食。 黄精入腹之后,顿时觉得一股热气自腹中不时的翻滚,孙薇薇自去床榻上打坐修炼九幽心经,包文正体内的气息得了黄精的药力后,气息又浑厚了几分。 翌日清晨,包文正和孙薇薇屏住了呼吸,看着白蟒又衔了一头毙命的野猪送到了洞外后,分开了草丛游回了湖泊之中,二人对视良久这才相信这白蟒已然是通了几分人性。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待孙薇薇与晨间修炼九幽剑法的时间,包文正借口在山中寻找别的洞府为借口便走了出去,昨日包文正言道要去湖泊感谢白蟒的救命之恩,孙薇薇以前些日子险些扑杀自己为理由断然否决了包文正的提议。 但包文正心中甚是不安,虽说蛇类冷血,但是这白蟒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焉能不去叩谢。 包文正缓步来到了湖泊之外远远的叩首施礼,白蟒翻起了浪花瞧见了包文正后,摇着尾巴又潜回了湖泊之内,湖泊中巨浪翻滚,声势极为浩大。 见这白蟒却无伤人之心,包文正心中大定,背后浮出的冷汗慢慢的消退下去。 回转到了山洞之外后,孙薇薇取出了那卷九幽心经递了过来道:“你帮我瞧瞧,这几招剑法我始终参悟不透。” “我又没学过剑法,你都不行,我更不成了。”接过了九幽心经后,包文正有些尴尬的道。 孙薇薇娇嗔道:“让你看,你便看。” 翻开了九幽心经记载的剑法,包文正粗略的看了看,前面的剑法隐晦难测,反倒是后面的三张图画倒是有些意思,“幽魂引路”“冥府拜帖”“生死轮转”,尤其是最后一招“生死轮转”与自身体悟的四季轮转中的冬季枯寂肃杀和春季的万物萌芽有几分相像。 “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你看看生死轮转是不是这样的。”包文正取过了孙薇薇手中的长剑,按照剑谱记载的招式,将这招生死轮转施展了出来。 生死轮转乃是生机和死意相互纠缠溶于一剑之上,生之极则是死,死意演化到了极限又复还了生机,生机和死意不断的循环。 孙薇薇只见包文正持剑挥舞间,有黑白两道气流则长剑之上泛起,随着招式演练完毕,包文正长剑一指山壁,只见黑白两道气流径直射出,山壁轰鸣作响之下坍塌下来约近丈的方圆,待山壁卷起的飞灰散去,已然是深约一尺的大坑。 孙薇薇膛目结舌的望着这坍塌下来的山壁,愣愣的望着包文正脸庞。 自家的相公连射杀一头棕熊已然受了内伤,今日一剑便可与天下群雄争锋,这到底是文弱的书生还是返璞归真的绝顶高手,孙薇薇已经有些拿捏不准了。 “我也不知道对不对,我是这么理解的。”包文正看着孙薇薇愣神,以为自己可能是领会错了“生死轮转”,于是开口解释道。 孙薇薇神色复杂的问道:“你真的没有练过武功?” “没有啊。”包文正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如实回答道。 孙薇薇瞧着包文正有些茫然的表情,心知包文正不屑说谎,更不会说谎来哄骗自己,于是叹息道:“相公这一剑,已然能与天下群雄争锋。” “我又不是江湖中人,这剑法也不知对与不对?”包文正哑然失笑道。 孙薇薇正色道:“薇薇与你已有婚约,且薇薇有血海深仇,相公难道不助我复仇吗?” “既有婚约,文正自当与你共进退!”包文正拱手施礼,正色回道。 孙薇薇心中大觉安稳,得夫君的助力,报仇的把握又大了几分,于是道:“待薇薇修成了九幽剑法之后,便与夫君一同下山去打探消息。” “自服食黄精之后,内力修为大有进境,想来不多日便能打通任督二脉,行走江湖也算是有了自保之力。”孙薇薇叹息道。 “江湖上的高手是怎么划分的?”包文正既然答应同孙薇薇共进退,就关注起江湖,于是问道。 孙薇薇解释道:“江湖上虽说皆称侠,但是侠士不一定是武林高手。” “江湖上的高手共分三个境界,第一个便是打通任督二脉,体内的内力浑厚,可隔空劈掌毙人于身前一丈之内;第二个便是打开生死玄关,沟通天地之桥,自此内力生生不息,可隔空劈掌毙人与三丈之内;第三个便是步入天人合一之境界,领悟剑法的剑意,自此剑罡如虹,罡气遍布全身,强弩暗器皆不可伤。” “那我们的仇人是那种高手?”包文正关切的问道。 孙薇薇叹息一声道:“魔教灭我满门,其教内的十大长老皆是打通了任督二脉,魔教教主厉擎天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打开了生死玄关,沟通了天地之桥,乃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高手。” “即使如此,不可力敌。”包文正闻言略一思索接着道:“我们当小心行事,从长计议,若能借助正道的力量去对抗魔教,当能事半功倍。” “我本是六大门派中绣阁的金针绣女,若能得绣阁相助,则大事可成!”孙薇薇神色中却多了一丝犹豫,绣阁虽为六大门派之一,但是是否愿意出头寻魔教的晦气,却是未曾可知。 “绣阁?”包文正诧异的问道。 孙薇薇不解的道:“相公莫非在绣阁中还有熟识之人?” “哦,悔婚的便是绣阁的绣女。”包文正想起吕三娘的绰约身姿,心中一痛回答道。 “距离此处最近的便是大名府的绣阁,悔婚的绣女乃是何人?”孙薇薇也略感太过于巧合,但大名府绣阁的金针绣女孙薇薇,倒也是有些底气,开口问道。 包文正尴尬的回答道:“吕婉儿。” “吕三娘?”孙薇薇惊疑的问道。 包文正点了点头道:“正是吕三娘,我与她本在过年时定下了婚约,但如今包府被抄,我也被革了功名。” “吕三娘当真悔婚?”孙薇薇与吕三娘同为大名府绣阁金针绣女和银针绣女,熟知吕三娘的脾性,惊疑不定的问道。 “我与马车外,听她母亲亲口说起,岂能有假?”包文正不悦的道。 孙薇薇嫣然一笑,心中却有了一丝芥蒂,暗自道:不管你吕三娘有没有悔婚,包文正都必然是我孙薇薇的夫君。 “薇薇说过,便是夫君与成亲之前身亡,薇薇此生也为夫君守节。”孙薇薇重复了一遍自己当日的话语,面颊上浮现出一股贞洁不二的神色道。 “我就不能活到成亲那一天吗?”包文正嘟囔着不悦的道。 孙薇薇急忙上前挽住包文正的手臂,笑着道:“薇薇说错了话,夫君一定长命百岁的。” 包文正哼了一声,望着孙薇薇的如花般的笑容,心中的不悦顿时消散,接着道:“我包家就我这么一根独苗了,以后再不可说如此丧气的话。” “薇薇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孙薇薇摇着包文正的手臂,语气甚是婉转的调笑道:“相公是包家的独苗,可不能有闪失。” 包文正望着孙薇薇清秀的脸庞,此刻调笑只见也尽然扫去了丧父的哀伤,心中疼惜之下伸手拦住了孙薇薇纤细的腰身,抱在了怀里柔声道:“我们都要长命百岁,包家和孙家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孙薇薇被包文正抱在了怀里正感不适,聆听着包文正的言辞后却不再挣扎,脸颊如火烧一般的嘤咛了一声,这情话说得粗糙,但是却颇为真诚,打动了孙薇薇的内心。 孙薇薇也伸出了手臂,抱住了包文正不甚宽厚的身躯。 此刻日光自天空中照耀在两个人的身上,春风吹拂着二人的长发,彼此破旧的衣袂在风中荡起,远处有山雀在林中盘旋发出清脆悦耳的啼叫声,山涧的溪水淙淙而过带走了几朵野花顺溪水流向了远方。 026:三灵六通术(上) 樵山之上。 何为死作令神泣,忽之祸乡三灵役。 这两句乃是黄庭经中所记载,一直以来包文正不曾有所领悟其中的玄妙。今日晚间于观日落西山时照耀着云朵,五彩的云朵在狂风散之复聚的风云无相,又回想起当日棕熊与树下嘶吼,生死系于一线之上,突然有所领悟。 若得三灵六通术,不求金仙只问己。 三灵者乃是爽灵.胎光和幽精,近日得白蟒所赠的黄精之效,包文正的修行日渐提高,已经隐约的感觉到了胎光的所在,入夜后修完晚间的功课,便催动体内的气息往胎光围绕了过去,只觉得浑身一轻脱去了一层笨重的枷锁,灵台清澈之中浮现出了自十月怀胎到自家呱呱落地,满是深红色皱纹的小脸说不出的丑陋; 一转眼穿着粉红色的小袄在地面上摸爬滚打。 父亲的相貌还显得年轻,每日回转必然将自己抱在怀中嘘寒问暖;母亲与生育之时伤了身体,每日五更之时便哮喘不止,二叔包云中领着几个闲汉在街头招摇过市…… 自出生之日起,所发生的事无巨细的在灵台中浮现了一遍,如父亲远在保安镇赌场中设下了计谋,三家酒肆的掌柜赌红了眼后,将自家的酒肆和妻女一并押上了赌桌;二叔包云中与灰狼山下剪径往来的商户,将商户的妻女绑回了灰狼山,又将商户一行人杀的干净,弃尸于灰狼山野兽出没之地;尸首在野兽的利爪尖牙下被渐渐撕得的血肉模糊。 灵台中一直浮现到了父亲在包府之内,被保安镇的三班衙役打的血肉模糊。包府的屋顶之上的伏着吕家一家三口,冷冷的望着父亲被活活的仗毙;三班衙役的首领姚公擎那丑恶的嘴脸,丫鬟小翠宁死不肯失身一头撞死在墙壁之上;秀玉和小翠的尸身在烈火中被焚烧,逐渐化作两具分辨不出摸样的焦黑尸首。 吕府之内,吕金霹和张霞劝阻女儿吕婉儿悔婚的言辞一一在灵台中浮现。 灵台中又浮现了天王庄孙雄携带长子孙不凡和孙薇薇拼死逃离天王庄,孙不凡一把推开了孙薇薇,胸前已然射入了一枚暗器,不多时孙不凡面色发黑的死去,孙雄老泪纵横和孙薇薇嚎啕大哭的悲惨。 灵台中的画面渐渐的起了一层涟漪,渐渐的模糊了下去。 包文正催动着体内全部的气息朝胎光灌入了进去,灵台中的涟漪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随机如同镜子摔破一般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包文正只觉得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伟力袭来,灌注到胎光中的气息被尽数的打散,“噗”一口鲜血喷出后便一头栽倒在地面上。 孙薇薇与床榻之上安睡,如今早晚服用黄精九幽心经内力也大有提升,耳目较之以往更为灵辨,睁眼望去只见一团血雾在空中弥漫,包文正已经是摔倒在了地面之上,心中不由的骇然。 孙薇薇一个腾身如鹃起燕落站在了包文正身前,一搭脉搏便察觉到气息异常的紊乱,急忙将包文正抱到了床榻之上,心中焦急却也是无计可施。 孙薇薇的内力不溶于包文正的体内,强要运功疗伤反而会使包文正伤上加伤,只能将包文正揽在怀里用笨拙的方法为其推宫活血。 翌日清晨,山洞之内略见光亮,孙薇薇见包文正始终是脸色苍白,一探脉搏发现略有好转,气息也开始渐渐的运转这才略微宽心,将包文正放在了床榻之上,起身去准备吃食。 日间,孙薇薇修炼九幽剑法始终心情烦躁,剑招频频出错之下也就罢了念头,回转到了山洞之内的床榻之前,望着包文正那浓眉大眼略显周正的面容,也觉得胜过了许多俊俏的书生,就是比起那离魂剑方少白也不遑多让,面颊上也浮现出了几分痴笑,愣愣的望着包文正。 一直到了日落西山,山洞之中的光线渐渐的昏暗下来,包文正才醒转过来。 悲伤的双眸麻木的望着山洞中的寻常物件,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流下。 孙薇薇心中大为恐慌不安,虽然与包文正相知时间不久,但是深知自家的夫婿乃是生死一线间不曾皱眉的儿郎,此刻泪流满脸又是何故? “文正,你莫要吓我?”孙薇薇望着包文正的泪水,不觉得也有些哽咽道。 包文正回过神来望着孙薇薇关切的神色,闭上了双眼后用衣袖擦拭去脸上的泪水,长长的叹息几声强忍住悲苦道:“我修行三灵之术稍有进展,得见包家父亲被仗毙而死,二叔被枭首示众。” “我父亲死状甚是惨痛。”包文正嚎啕大哭,双掌捂住脸庞说道。 孙薇薇闻言揽住了包文正的身躯,柔声规劝道:“文正,梦中之事只是呓语,做不得真,兴许伯父还活着哪?” “我还瞧见了天王庄密道之中,你哥哥孙不凡身中暗器毒发身亡。”包文正抬眼望着孙薇薇也略有所动,接着询问道:“你家的密室在天王庄水榭中的假山之内,密室中约丈余便有一盏火把?” 孙薇薇一阵寒意袭来心中大乱,松开了扶着包文正的双手,略有些冷意的问道:“我不曾与你分说这些,你又如何得知?” 包文正见得孙薇薇的异常,心中有些明悟道:“那山涧的白蟒将黄精送于山洞之前,我又能得知你不曾分说的事情,甚至父亲大人如今仍在保安镇的义庄中停放,已然是蛆虫翻滚,你不觉得奇怪吗?” “胎光一定知尘世,不问金仙只问己,若无圣人遮天机,福祸皆在屈指。”包文正回想起父亲仗毙时血肉模糊,姚公擎歹毒的嘴脸和祸害秀玉和小翠后杀人焚尸的恶行,怒从心起青筋迸出额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保安镇三班衙役首领姚公擎,保安镇知县张大光,清远将军次子黄启明,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孙薇薇犹有些不信,追问道:“公子,这三人又和你有何仇恨?” “姚公擎落井下石,仗毙我父亲与包家大厅之外,奸污侍女秀玉,逼死我的丫鬟小翠,又将二人的尸身仍与火海中。” “保安镇知县张大光趋炎附势,害我包家家破人亡!” “清远将军次子黄启明,将我二叔枭首之后,首肯了张大光牵连我包家!” “难道他们不该死?”包文正义愤填膺的喝道。 孙薇薇略微有些愣住了,随即怒声道:“却是该死,我今夜便前往保安镇杀了这二人!” “灭门杀父之仇,须得我亲手做个了断!”包文正婉拒了孙薇薇道。 “相公,你与我已有婚约,如今你有官府的通缉在身不便下山,而父亲大人还得早日入土为安,便由妾身先去保安镇将父亲下葬,那二人的狗命就留待夫君亲自动手。”孙薇薇转念间说道。 包文正虽觉得不妥,但是死者为大,还是早日入土为安方是正理,于是上前牵着孙薇薇的柔荑道:“如此,便辛苦你了,早去早回。” “虎贲村外的土地庙神龛之下三尺,有我包家埋藏的金银,取出来将父亲风光大葬。”包文正说完神色黯淡的走出山洞,朝虎贲村方向遥遥跪下,高声哭道:“父亲,文正不孝,待他日定将狗贼的头颅奉于坟前,再行负荆请罪。” 孙薇薇提着连鞘长剑扶起了包文正,劝慰道:“相公还须保重身子,来日将狗贼的头颅奉于坟前,今日便由妾身代夫君前往。” 孙薇薇叮嘱了几句之后,便提着长剑下山去了 孙薇薇心中却是百转千折之极,今日冒着泄露踪迹的凶险前往保安镇实乃不善,口中不禁喃喃自语道:“你于这山中救我两次性命,却也看过了我的身子,若你真的掐算到了这些倒也罢了,如果真和魔教有牵扯的话,回山必一剑了结了你的性命。” “待薇薇报了血海深仇之后,定当自刎追随你去阴曹地府做个鬼夫妻。”孙薇薇捋过鬓角的长发,双眸中露出几丝杀气。 幽冥心经中记载的轻功法诀更是高深,孙薇薇一路施展轻功约半个时辰便奔赴到了虎贲村,此刻已经是晚间,只隐约瞧见虎贲村中还有庄户人家未曾入睡,昏暗的油灯星星点点。 孙薇薇在虎贲村外走了一遭,瞧见了这座土地庙,见四下无人便上前挥剑劈断了柴门上的铁锁,走到了神龛之前,俯身轻轻敲了敲神龛的底端,只听得略微沉闷,于寻常的地面并无区别,心中便是一沉,蛾眉倒竖白皙的脸庞上浮现了一些杀气。 转身欲走之际,回想包文正说到这金银埋藏在神龛下面三尺,于是运转内力一脚将神龛踢开,神龛上的神像随着成了滚地的葫芦,提着手中的长剑运转内力便是一剑刺下,长剑刺入两尺之后,便觉得猛然一轻虚不受力。 孙薇薇用长剑掘开了地面,瞧见有一个檀木的箱子在泥土的包裹之中,便运转内力将箱子提了出来,长剑劈开了箱子上的铜锁,二十余个金元宝和近百个银锭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木箱之内,心中不由的大定,原本的杀气也弱了几分。 这些金银随时不便携带,但是却是包家多年的积蓄,于是孙薇薇在土地庙中寻了两个包裹,将金银放下,背着两个包裹,手持长剑朝保安镇掠去。 保安镇位于虎贲村二十余里外,镇中唯有纵横交叉的两条街较为繁华,便称之为十字街。 如今已经是快到了宵禁的时辰,保安镇的五福客栈中早已经是空荡荡的,原本这保安镇就不怎么繁华,自从这知县张大光到任之后更是刮地三尺,百姓的生计更是不堪重负,五福客栈的生意也是大不如前。 027:三灵六通术(下) 客栈的掌柜正在油灯下拨动着算盘珠子,盘算着今日的账目,拨来拨去发觉今日反而亏损了一些,不由得心中大为恼火,抬眼见店小二正依在门前打着瞌睡,不由得更为生气,正欲喝骂几句泄泄心中的怒火,隐约间瞧见一女子背着包裹,手持长剑朝自家走了过来。 钱掌柜抬步迎了上去,一脚踹开店小二,露出笑脸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啪”。 连鞘长剑放在桌子上。 孙薇薇撇了一眼桌面上的灰尘道:“给我来几个拿手的小菜,再打扫一间上房。” 钱掌柜望着桌子上的连鞘长剑心中一阵寒意,但是看了看眼前女子的衣衫极为破旧,于是眼珠子一转道:“客官,拿手的小菜的食材已经耗尽,不知寻常的吃食可好?” 孙薇薇身处于天王庄孙家,对于“车船店脚衙”这类人的狗眼看人低是早已了然于心,于是从袖中扔出一块散碎银子,接着问道:“现在,还有拿手的小菜吗?” “有!有!”钱掌柜一把抓起散碎银子,堆起了笑脸,一把拿过店小二肩膀的布,在桌子上使劲的擦拭了一番,接着道:“客官稍等,好酒好菜马上就给您端过来。” “掌柜的,去将你们镇上绸缎庄最好的布料拿来一看。”孙薇薇又抛出一枚散碎的银子,仍在了桌子上道。 “客官你稍等。”钱掌柜走到了店小二的身前,道:“去绸缎庄找孟掌柜,把最好的布料拿来给姑娘看看。” “这般时辰,孟掌柜想必早已睡下了。”店小二眼巴巴的看着银两落在了掌柜的手中,有些不情愿的道。 钱掌柜闻言双目一瞪,一脚便踹了过去,低声骂道:“睡了就给我叫起来,今天不能把孟掌柜叫来,明天你就卷铺盖滚蛋。” 店小二闻言一哆嗦,也不再分辨,便朝十字街的绸缎庄跑了去。 约盏茶的功夫,蒸鱼酱鸭两荤两素四个小菜便端了上来,这时店小二怀抱着两卷绸缎,当先一个略显富态的绸缎庄掌柜便走了进来。 “姑娘若是看不上眼?我绸缎庄中还有上好的成衣,可是上好的布料配以精湛的针法。”绸缎庄王掌柜见孙薇薇略微翻看了一下,颇有些不如意,于是便上前道。 “可有淮安的水烟绸?”孙薇薇本是绣阁的金针绣女,对于绸缎颇为熟悉。 王掌柜略微尴尬的笑了笑道:“姑娘说笑了,水烟绸可是大名府才有的,保安镇上的几家绸缎庄都不曾备下。” 孙薇薇撇了一眼王掌柜尴尬的笑容,瞧了一眼王掌柜手中的布料问道:“你手中的霞彩布,就是你们绸缎庄最好的?” “正是,这霞彩布还是镇上的女子出阁,昨日从大名府购来的。”王掌柜的笑容更显得谦卑,谄媚的笑着道:‘听闻姑娘要上好的布料,我这边带来了。” “用霞彩布赶制一身罗裙,再给我赶制一身素服。”孙薇薇掏出一锭银子道:“罗裙我明日晨间便要看到,素服晚上两日也无妨。” “姑娘,罗裙一晚上赶制不出啊。”王掌柜眼巴巴的看着那一锭银子,为难的道。 “呛啷!” 孙薇薇手中的长剑抽出了半截,露出了青色的寒光,似笑非笑的问道:“能赶制出来吗?” “姑娘放心,明日晨间便能见到!”王掌柜额头上浮出汗水,这姑娘看似美貌动人,怎得一言不合就要拔剑。 王掌柜不多时就派来女子为孙薇薇与房间中丈量了尺寸后,连夜去赶制罗裙。 钱掌柜手持名册,有心寻这姑娘做下记录,但是想到这姑娘动则长剑出鞘的架势,还是莫要招惹,于是便私下做了手脚,免得有衙门的差役上门滋事。 翌日清晨,孙薇薇三千青丝挽起发髻,斜插一根金步摇与身形摇曳,淡扫娥眉斜入鬓角,皮肤白皙柔光若腻,红唇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耳边两缕发丝轻柔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身艳霞布缝制的罗裙,水绿色的丝绸盈盈一系腰若约素。手中持了一把连鞘长剑,与妩媚中又不失三分英气。 保安镇五福客栈中的寻常百姓,几曾见过这等的美貌,原本喧闹的客栈当即寂静下来,原本口中的食物也暂时停止了吞咽,目光全都在了孙薇薇的身上。 孙薇薇早已习惯了他人的注目,旁若无人的走出了客栈,先是前往钱庄将金银置换成了银票后,便朝保安镇的义庄走去。 保安镇的义庄位于镇外数里之外,临近义庄就嗅到腐臭的味道传来,孙薇薇轻轻掩住了口鼻,瞧见义庄的管事一身破旧的皂衣,斜躺在义庄外的竹椅上呼呼大睡,上前一脚踢翻了竹椅后,不待管事开口喝骂,便“呛啷啷”拨出了手中的长剑,抵在了掌柜的脖颈之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管事惊叫着道。 孙薇薇鄙夷的看着剑下的管事如猪狗一般,不耐的问道:“义庄之内,可有虎贲村包员外的尸身?” 管事额头的汗珠烫下,想了想道:“有,有,在义庄之内。” “引我去看,如果有半句假话,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孙薇薇长剑一横,贴近管事的脖颈。 “是,是,好汉。”管事在长剑的挟持下,艰难的挪着步伐,生怕长剑误伤自己的姓名。 义庄内腐臭的味道更是难闻,在管事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具尸体之前,这具尸体已经是腐朽多日,驱虫在尸身上翻爬不已,看的孙薇薇腹内翻滚,凝神仔细瞧着尸身早已浮肿的脸庞,却是与包文正有几分相像,一样的浓眉大眼。 “将尸身翻转过来。”孙薇薇长剑略微松了一些。 管事不敢不听,于是也忍住腐臭的气味,伸手翻动了尸身。 只见尸身的后背上腐烂程度更是严重,无数的驱虫在腐肉中翻爬,几只绿头的苍蝇“嗡嗡”的不断萦绕在旁,不曾散去。 “怎么死的?”孙薇薇问道。 管事不假思索的道:“尸身其他部位并无明显伤痕,但后背腐烂甚为严重,应该是被竹杖击打致死。” “啪” 一锭银子落在了尸身之前,孙薇薇接着道:“将这尸身好生照看,三日后我当遣人来此认领下葬。” 管事瞧见一锭白花花银子,顿时喜形于色道:“女侠放心,小人一定好生照看。” “若是有任何差池?”孙薇薇缓缓的将长剑归鞘,似笑非笑的道。 “任由女侠发落!”管事谄媚的笑着道:“我立刻安排人手,将尸身好生打理。” 孙薇薇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出了义庄。 管事瞧着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上前一把抓住了银子,心有余悸的道:“虽然凶了点,但是出手可真是爽快啊!” 有了这锭银子,至少能去半掩门的李寡妇家快活三个月。 管事笑嘻嘻的开始准备物件,整理包员外腐烂的尸身,顿时觉得这往常难闻的气温,仿佛也并非难以忍受,这白花花的蛆虫在银子面前,显得不时那么的恶心。 孙薇薇离开了义庄之内,心中对于包文正才算是放下了芥蒂,今日将长发挽成发髻,扮作出阁女子的摸样,固然是为了好向衙门认领尸身,同时也是为了做出一个了断。 若是义庄中没有包员外的尸身,那么今晚回转樵山山洞,便要一剑了结了包文正的姓名。 尸身既在,那么孙薇薇心中也是下了决断,以包家儿媳的身份将包员外风光大葬。 “衙门口自古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孙薇薇以百两银票开路,又以手中的长剑为依仗,一日功夫便买通了衙门中的差役,见那三班衙役的首领姚公擎一幅色眯眯的摸样,孙薇薇冷笑不已,一掌在木桌上留下三寸厚清晰的掌印,姚公擎立刻一幅公正廉洁的摸样,吩咐衙役将诸事尽快办妥,拿着银票便外出快活去了。 姚公擎能从一街头闲汉混成了衙门的三班衙役首领,自是分得清眉高眼低,对于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能祸害就绝不放过,但是对于惹不起的人家就摇头摆尾谄媚不已,否则大好头颅焉能留存到今天。 保安镇也有操办白事的班主,许多年不曾见过如此阔气的恩主,于是连连许诺定然将丧事办理的妥妥当当,不然有纸扎的童男童女各十个,而且唢呐班子按照百姓家的最高规格四台来操办,一应的出殡下葬事务皆有班子一力承担,不劳烦姑娘费心。 “只是孝子贤孙何在?”杨班主紧紧握住袖中的银两,回过神来问道。 孙薇薇有些不解的问道:“儿媳不能送葬吗?” “能!”杨班主生怕袖中的银两不翼而飞,于是昧着良心道。 孙薇薇转身离开,声音远远传来道:“风光大葬不可有纰漏,否则银两你只能留给家人享用了。” 杨班主回想起女子手中的长剑锋芒,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保安镇的老百姓几曾见过持刀带剑的江湖中人,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孙飞,去王记棺材铺订一口柏木的棺材,要上好的,若有斑驳的木纹我就扣了今年的工钱。” “杨二,车马就有你去操办,出了差池我就撕烂你的嘴。” “秃子,让你媳妇和闺女连夜开始扎纸人,十个童男童女不得有破损,否则你们一家三口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孩儿,去寻二十个农闲的村夫来打个下手,壮壮声势。” 杨班主面对着银两和刀剑,也是丝毫不敢怠慢,拿出了十二分力气来操办此事。 三日后的五更。 保安镇中响亮的唢呐声开始响起,惊扰了甚多不曾起身的百姓,心中暗骂不已的同事,也从门缝中往外看去。 只见这队伍前面有十名汉子身穿素服,排成左右两排在前引路;八名村妇也是白衣素裹分为前后两排正低头抹泪,哭啼之声隐隐传来;八名黑衣的壮汉昂首挺胸肩扛黑色棺材缓步前行,棺材后面则是左右两排各有十人的村妇各自手捧纸扎童男或是童女,低头随着人群缓缓的一动。 队伍左右,各是手捧唢呐,棒子等物件的唢呐队鼓足了力气边走边吹,共有四个唢呐班子轮换交替不曾停歇。 人群中一个身穿素服,披麻戴孝的女子颇为醒目,这女子轻眉如烟斜入鬓,凤眼中一汪春水莹莹打转,鼻梁高挺下的菱形嘴唇未点而红,面颊白皙且清瘦,腮边未涂却略带自然的红润,素服包裹之下却显得空荡,在春风吹拂之下素服下摆在风中荡起,露出纤细的双腿。 细观之下这女子异常的哀伤,两行清泪从莹莹打转的眼光中淌落下来,如梨花带雨让人心中怜惜,细听之下已然是泣不成声,声音略带了嘶哑。 这女子不见有发髻自孝帽中垂落,分明是已然嫁为人妇,身旁却不见有男子相伴。 正所谓“要想俏一身孝”,这我见犹怜的模样不知道挠了多少男子的心,恨不得推开身旁的黄脸婆上前讨个欢心。 孙薇薇捧着瓷盆于棺前引路,不由想到天王庄一夜之间被毁于一旦,父亲孙雄和长兄孙不凡如今已经是阴阳两隔,父亲昔日的循循善诱和慈爱,兄长舍身为救自己性命,如今却是再也不能相见,也是泪如泉涌,多日以来压抑的情感尽数爆发了。 “这姑娘虽然凶巴巴的,但是却也是甚重情义的,哭的嗓子都嘶哑了。”杨班主在后面瞧见孙薇薇泣不成声的伤心模样,心中也浮上了一些怜悯之情。 一行人吹吹打打的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大名府城外的一处荒山之上,这荒山背有靠,前有溪水淙淙而过,左边地势略高与右方,也算是难得的风水之地。 早有堪舆之人算好了方位,有壮汉已经在挖掘坑穴一丈来深,待东方第一缕阳光洒向了地面,众人将棺椁下放到了坑穴之中,孙薇薇将瓷盆在坟前摔碎后,有工匠堆砌供桌,有早已刻好的墓碑立放下两尺多深厚,上书:先父包云天之墓,子包文正,媳孙薇薇立。 孙薇薇在坟前三跪九叩之后,双手捧起一把黄土仍在了棺椁之上,周边的壮汉这才用手中的物件掀起黄土掩埋棺椁,有纸钱漫天洒落,有童男童女在坟前奉上,更有三畜等祭品摆放在供桌之上。 唢呐班子在坟前吹奏起来,众人皆是伏地哭泣,可谓是哀鸿遍野。 待日头渐已高起,这才将一众流程走完。 孙薇薇将早已准备好的铜钱分发给众人,施礼作谢之后,又与五福客栈摆下了薄宴款待众人的辛苦。 有妇人上前劝慰,逝者已矣,莫要过于伤心,还需保重身子。 孙薇薇早已红肿的眼眶布满了血丝,此刻早已无眼泪可以流出,谢过妇人的劝慰,结过了五福客栈的银钱后,入房中换下了素服,便以自后门离开了大名府。 与大名府集市上购买了一匹寻常的马匹后,便纵马朝樵山赶去。 樵山之上,包文正坐在山洞前的土丘上,望着虎贲村的方向暗自流泪。 自从与灵台之上看到了父亲仗毙之时的场景,便时时浮现在眼前,心中痛苦难忍。 可是拿什么去报仇雪恨哪?当日在灰狼山上,未通任督二脉的吕三娘便能一掌击毙了野熊,自己却险些成了棕熊口中的吃食;这几日孙薇薇离开了樵山后,包文正也尝试着修炼幽冥心经,却发现体内的气息无法驱使九幽剑法,最后一招“生死轮转”虽说可与天下群雄争锋,可是却需要数息的时间准备,江湖搏杀尽在瞬息之间已见生死,更有强弓和暗器于十丈之外毙人性命,也不足为持。 “不对!” “不对!” “不能以力压之,当以智取。”包文正喃喃的自语道:“我今有胎光一定,虽不能测算己身,但是却可以测算天下人。” “如果朝廷上至君王,下至百官都尽信我的卜卦,我说清远将军府一家有谋逆之心,那么黄启明定然当诛,正所谓众口铄金!” “如果江湖中人尽信我的测算,我说姚公擎或有杀人之嫌,张大光或有灭家之恨,则必有武林高手前去取了他们性命!” 包文正寻到了灭杀姚公擎,张大光和黄启明的法子,心中不禁为之一畅,第一次感觉到报仇雪恨不再是遥不可及。 甚至,可以由此来推动江湖六大门派再一次围剿魔教,为天王庄孙雄一家人报仇雪恨 日过中天之后,孙薇薇便一身疲倦的返回到了樵山之上。 包文正瞧见孙薇薇双目红肿的模样,忙将清水递上道:“累坏了吧,梳洗一番后去睡下吧。” “薇薇不累,相公的卜算之术竟然如此精准,若不是亲眼得见,委实不敢相信。”孙薇薇上前抱住了包文正的身躯,想起当日曾动了一剑杀了包文正的念头,心中羞愧不已的道。 包文正第一次将双手揽住了孙薇薇纤细的腰身,嗅着孙薇薇的长发道:“如果我以测算之术随你行走江湖,对报仇是否能有增益?” 孙薇薇推开包文正的身躯,面色羞红的问道:“相公的测算之术,能一直如此精准?” “胎光一定观尘世,万事皆在屈指。”包文正鼻间仍残留着孙薇薇身上的幽香,接着道:“只是不能测算自己。” “若是相公有如此把握,大仇可报。”孙薇薇说完,接着想了想道:“你我如今未曾成婚,不可轻薄与我。” “墓碑上的儿包文正,媳孙薇薇立,莫非是假的不成?”包文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孙薇薇道。 孙薇薇惊疑不定的道:“这个你也算出来了?” “谢谢你!”包文正握住孙薇薇的柔荑感慨道。 孙薇薇哭的声音嘶哑,包文正焉能不知; 孙薇薇与父亲坟前三拜九叩,包文正焉能不知; 孙薇薇挽起了发髻,以包家儿媳自居才将父亲的尸首领回,包文正又焉能不知。 “相公,那你能不能测算别人心中的想法?”孙薇薇强自镇定的问道。 包文正如实回道:“不能,若是将三灵六通之术修成,便可看到前世和来生,但是也看不到他人此刻心中的思绪。” “碧游宫真有鬼神莫测之能!”孙薇薇心中松了一口气,敬畏的道。 包文正不敢说出金鳌岛碧游宫中的场面,那数万道人驾云而入九霄,有龙吟凤鸣围绕其中,更有通天教主讲经授道时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的场面,恐孙薇薇以为自己已然魔怔。 “我既是碧游宫门下弟子,那你便是碧游宫门下弟子的媳妇。”包文正笑着道。 孙薇薇面颊一红道:“只想着当个弟子,就没想过作真传弟子,他日能接掌碧游宫吗?” “好,我一定好生修炼作真传弟子!”包文正笑着回道,心中却并不在意,殊不知碧游宫弟子数万人等,各个能腾云驾雾如仙人一般,更有真龙长吟,凤凰相伴,这真传弟子岂是容易。 话音刚落,包文正闻听脑海中有黄钟大吕轰鸣作响,震得灵台不断的摇曳,有声脑海中,又或是从天外传来: 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弭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诛神利害戮仙亡,陷仙到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028:湖泊颂黄庭(上) 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如碧玉一般的澄澈。清晨的樵山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的青翠,正是四月的樵山郁郁葱葱,溪涧旁的杨树嫩绿的枝叶在春风中摇曳着身躯,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雀跃,清脆的鸣声清晰的荡漾出去。 野草丛生覆盖了樵山的地面,不知名的娇嫩野花吐露着芬芳,有露珠在其上萦绕,阳光辉映在露珠上反射出了晶莹的光芒。春风拂过草丛,惊扰了蛇虫鼠蚁窜动,野草微微晃动后归于平静。 包文正与朝阳之中立于樵山的山丘上,观望溪涧上游的溪水从峰上淙淙而下,溪水在石头上碰撞后溅起了水雾随风飘散在远方,回首看着孙薇薇在山洞外的空地上挥剑起舞。 孙薇薇一身霞彩布罗裙,辗转腾挪中尽显妖娆的身躯,手中的青色剑锋化作如炼的青虹划破了空气传来剑吟之声,剑风掠过将地面上的沙石吹散开来。 想来已然是四月,经过这些时日的修炼,孙薇薇的九幽心经在黄精的功效下,已然有了长足的长进。虽然还未能冲破任督二脉,但是内力已经是与当日初上樵山有所精进,九幽剑法也是日渐娴熟。 较之孙薇薇而言,包文正的功法倒是并无甚进展,这几日吞服黄精似乎也无明显的功效了。 经过上次猎杀棕熊不成之后,包文正也试着修炼孙薇薇的九幽心经,但是却并无半点增益,体内的气息一旦按照九幽心经的经脉强行催动,便觉得一股浊气顺着口鼻之中涌入,连带胎光也有些不稳,参照九幽心经的轻功法门修炼也是蹒跚学步,反而不如按照体悟风云无形无相的法门更为迅捷飘逸,包文正也就熄了这个念头。 孙薇薇与包文正也曾探讨过这个问题,归终方觉得应该是修炼的功法不同,九幽心经修炼的内力终究是归纳于丹田之内,因此可以气贯十二正经习练轻身功法和九幽剑法;而包文正则是内息盘踞于泥宫丸之内,自行在周身经脉运转而生生不息,强行习练之下反而会损伤经脉,因此也规劝包文正不必为功夫而介怀。 孙薇薇刻苦修炼九幽心经,也正是为此。 待一套九幽剑法施展到了“生死轮转”后罢手,长剑归鞘后的孙薇薇望着山丘之上的包文正,心中也略微惊讶。 破旧的长衫在春风中衣袂摆动,肤色白皙而通透,较之女子也不遑多让。春风吹拂起鬓角的发丝在面颊上荡起,那身影似乎近在咫尺之间,气息却仿若天边的白云纤尘不染,若不是浓眉大眼损伤了几分风采和生气,便宛如画中的云端白鹤一般遥远。 包文正回头望来,见孙薇薇的一身淡红色罗裙长身而立,鬓角的发丝随着风儿的吹拂而流转与面颊之前,翠绿色耳坠辉映着脸庞,细观之下不复几月前的白皙,腰若约素而手持连鞘长剑,与斜插的娥眉更是多了几分飒爽的英姿。 “累了吧,那便休息片刻。”包文正唇角泛起直爽的笑容,浓眉之下的双眸露出关切和怜爱的神色道。 孙薇薇轻盈的掠了过来,带起春风吹动了二人鬓角的发丝,偎依在包文正身侧却未曾靠肩,顺着包文正适才的目光望向了那溪涧的水流,几朵野花顺着溪水流向了远方,轻声道:“若不是你我都有大仇未报,便是终老在这樵山,薇薇也是甘之若饴。” 包文正闻言心中略有些悸动,牵起孙薇薇的柔荑,指尖在柔荑的虎口处掠过,诚挚的道:“我怎舍得让你在这樵山上,整日不得罗裙着身,也无水粉胭脂,每日便是鹿肉果腹哪。” “于天王庄时珍馐美馔也曾享用,大名府绣阁立于众弟子之上时,薇薇却不曾得享今日之心中甘甜。”孙薇薇柔情的望着身边人,柔声道。 “斑树绿藤绕相连,溪水潺潺不得闲,若得繁星明月伴,终老青峰山水间。”包文正嗅着孙薇薇发丝萦绕在自己肩头,一股体香随之嗅来,深情的道。 孙薇薇略觉得有些唐突,不曾听过这老实人的情话,一时之间有些羞意,不由得纤手一搭剑柄之上,略带些嗔怒之意道:“来,让本姑娘见识一下,谁个是斑树,哪个是绿藤?” “自然我是斑树,你是绿藤了。”包文正瞧见孙薇薇手搭剑柄,心知孙薇薇只是羞恼而已,不曾弱了男儿之气,硬撑的着道。 “那便让我这绿藤见识一番包公子的精妙功法。”孙薇薇笑语盈盈的拔出了长剑,足尖轻点便如长线扯住了身躯,轻飘飘的倒飞了过去,略带些调笑的声音响起。 包文正望着孙薇薇眉目间顾盼传情,笑语盈盈的持剑而立,于是踏足间宛如有清风吹拂而过,轻飘飘的掠到了孙薇薇的身前,笑着道:“今日便有我一振来日夫纲。” “小女子翘首以待。”孙薇薇摆出了“六合剑法”的起手式,深知自家夫婿不曾习练功法,唯恐九幽剑法初学乍练之下收不住手,再伤了夫婿,于是便摆出了江湖中流传甚广的粗浅功夫。 孙薇薇一招“暗香浮动”手中长剑挽了一朵青色的剑花,足尖轻点宛如燕翔,剑招留有三分余力的便朝包文正攻去。 瞧见孙薇薇剑招攻来,包文正身形如云飘,施施然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的便侧身避了过去,弯身从地上寻了根食指粗细的木棍,宛如持剑一般斜指孙薇薇笑着道:“看我的四季剑法。” 四季剑法一招“春起”,包文正手中木棍泛起几道光晕,溪水潺潺之声和鸟鸣雀跃之声隐隐响起,木棍似攻实收朝孙薇薇前胸击去。 “啐!” 孙薇薇脸色略带羞红避开了包文正的长棍,剑身翻转之间便朝包文正的手腕拍去,口中娇嗔道:“登徒子,比剑之际还敢调息本姑娘。” 木棍自是不能与长剑相碰,包文正一个踉跄如同摔倒一般避开了孙薇薇这一剑,身形于力尽之后复飘转了几个周身,手中木棍画了几个半圆“春起”的另一种变化施展开来,忙问道:“我怎么登徒子了?” “与女子过招,长剑不可朝前胸和小腹攻去。”孙薇薇剑招不停,“六合剑法”的第二招“星海浮屐”灌注了几分内力,长剑发出剑吟之声便是一剑朝包文正的木棍斩去。 包文正一愣,手中的木棍便被孙薇薇的长剑削去一截,身形再次如云漂移不定,不解的的问道:“这两处皆不可攻,那还怎么打?” “我管你怎么打,反正这两处不可攻!”孙薇薇眼眸顾盼之间,眉目含情的娇嗔道。 包文正闻言略带尴尬的笑了笑,索性将手中的木棍负于身后,将风无形和云无相的体悟尽数施展开来,身形如风不可触,如云聚散不可定,尽数将孙薇薇的“六合剑法”闪避了过去。 孙薇薇将“六合剑法”施展了两遍,见包文正身法精妙非常,与自家身前三尺之地尽数躲开了剑锋,心中有些不服气便摆出了九幽剑法的起手式,一股森罗万象的气息随即弥漫开来。 “输了丢脸,赢了也不光彩,不打了!”包文正将手中的木棍仍在了地上,身形往后飘开了丈余,索然无味的道。 孙薇薇长剑应声归鞘,掩嘴而笑道:“夫君不是要一振夫纲吗?” 包文正轻咳一声,面色不由得一红,也不分辨。 孙薇薇乐不可支,银铃般的笑声悦耳至极。 晚间,夕阳落于西山之际,两人并肩而坐由得夕阳辉映在身躯上,山林中传来倦鸟归巢的翅膀扑打声和远处狼啸之声。 “最近这些时日,想来我便能打通任督二脉。”孙薇薇偎依在包文正的肩膀上略带愧疚的道:“夫君本是读书人,却因为薇薇要走上江湖。” 包文正侧首望着孙薇薇柔媚的面颊,正色道:“你既然是我包家的儿媳,向魔教寻仇一事我包文正责无旁贷。” “薇薇有你相伴,便是前途艰险,又有何惧!”孙薇薇眉目间风情万种,柔声道。 “胎光一定知尘世,可惜你的江湖经验也不足,我们还是要小心筹划。”包文正凝神道:“先找个远离大名府,魔教势力范围之外的地方落脚,探听一下江湖上的消息。” 孙薇薇颔首道:“济州府百胜刀王杨进,乃是我的亲舅舅,虽然武艺寻常,但是与江湖中广结善缘,待下山之后我去一封书信以观魔教踪迹。” “可惜我功法尚浅,每日测算不可过久,否则便能如掌上观纹,省却你我许多力气。”包文正略微叹息道。 “即便是通了任督二脉,凭借薇薇的功夫向魔教寻仇无疑是以卵击石。“孙薇薇顾盼婉兮,略有几分胜券在握的笑道:“夫君测算之术奇准,犹如明灯指路才是此行的最大依仗。” 包文正嗅了嗅气息,诧异的道:“薇薇你受伤了吗,怎么身上有血腥味?” 孙薇薇一把推开了包文正的身躯,嗔怒道:“鼻子这么灵光,你属狗的啊!” 言罢起身不再理睬包文正,朝山洞之中走去。 包文正起先还摸不着头脑,疑惑不解之下才略有所得,哑然失笑喃喃自语道:“莫非是天葵来了,也怪我多嘴。” 将孙薇薇扶到床榻之上,山洞内的一切事物都由包文正操办,还言之凿凿的让孙薇薇好生休息,这几日不要再练习剑法了,连晚间梳洗用的清水都是温过之后才端了过来,看的孙薇薇也是一阵感动不已。 “夫君,薇薇乃是习武之人,身子没有那么娇弱,不必如此。”孙薇薇看不过去,于是开口道。 包文正敦厚的笑了笑道:“习武之人也是人,还是稍加注意的好。” 看着包文正手忙脚乱的又去准备晚间的吃食,孙薇薇心中也是感动不已,瞧着包文正的浓眉大眼也越发的俊郎起来。 029:湖泊颂黄庭(下) 十多几日后,正值夜间的光景,包文正仍是在地面上盘坐假寐默诵黄庭经,隐隐感觉孙薇薇的气息有些异常,便睁开了眼睛凝神望去。 孙薇薇今日夜间修炼九幽心经之际,但觉经脉中气息滚滚如潮,分明是达到了赵嬷嬷所言的气息翻滚可破关的前兆,便催动着十二正经内的内力朝分作两道真气,一侧自丹田而起朝神阙,中庭,华盖笔直上冲,一侧由丹田而起朝命门,神道,中枢涌起。 随着脑海中一声脆响传来,气息自单天而起已然是势如破竹的通了任督二脉,孙薇薇启齿发出一声清啸,清啸声如凤鸣雁啼回荡在山洞之内,震得火堆上的火焰摇动不已。 双眸开阖间,目光如电,凌厉如剑。 待孙薇薇收敛了心神,内力运行在任督二脉和十二正经之中,只觉得内力澎湃如大江流水,收敛内力归纳于丹田之后,面颊上露出喜悦之情道:“终究是成了。” “打通了任督二脉?”包文正也露出笑容询问道。 “不错,此刻便是武林七公子,薇薇凭借九幽剑法也能较一日之短长。”孙薇薇容光焕发,一扫昔日眉宇间的郁结,平添了几分飒爽之气。 孙薇薇走下床榻,柔肠百转千回的望着溪涧的方向道:“如果不是有这黄精,恐怕尚且不会这么快通了任督二脉。” 包文正闻言颔首道:“却是如此,须得感谢这湖泊中的白蟒了。” “不若我们猎取些虎豹丢与湖泊之中?”孙薇薇提议道。 “此事我来操办即刻,你好生的稳固内息。”包文正摆手笑道:“莫非你不怕这白蟒了?” 孙薇薇想到当日湖畔中沐浴,险些葬身于白蟒口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瞧见包文正似笑非笑的神情,嗔笑着不依的上前捶打,嘴里道:“你还说,你还说。” 由着孙薇薇捶打不已,女儿家的撒娇之举又能有多大力气,包文正笑着揽住孙薇薇的约素腰身,求饶道:“不说了,莫要再打,再打我就要振夫纲了。” “啧啧” 孙薇薇作势要推开包文正的手臂,眉眼含情如春潮,故作疑惑的笑道:“昔日你便不是我的对手,如今我功力大进,夫君这夫纲可难振了。“ “啪!” 包文正宽厚的手掌便拍在了孙薇薇的****之上,只觉得触手之间一片柔滑,揽住孙薇薇的腰身不曾松开,唇角凑进了孙薇薇的耳朵轻声道:“腥风血雨路漫漫,你我携手相伴。”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孙薇薇听到了耳边的这句情话,感受着彼此耳鬓厮磨,不再计较包文正适才的轻薄,也柔情万种的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一道纤细的身影涌入了包文正的脑海中,那顾盼流兮语笑嫣然的彼此誓言,还在耳边清晰的响起,那腾身一跃一掌击毙野熊的飒爽英姿还历历在目,可是未过几日的功夫便以作罢不谈,与包府的屋顶之上冷眼旁观父亲被仗毙而亡。 在包府的后院凉亭之中对弈之间,更有吕金霹与张霞夫妇二人在旁,均是喜笑颜开言道来年考举之后便拜堂成亲,岂料一夕之间物是人非。 包文正揽着孙薇薇的身躯,抱着在父亲墓碑上刻下媳孙薇薇一行字的情谊,也不由得心中豪气顿生,只欲此刻便在江湖中翻云覆雨,搅得六大门派围剿魔教,报下这番血海深仇。 至于保安镇三班衙役首领姚公擎,保安镇的知县张大光以及将军府的二公子黄启明三人,相较魔教高手的飞檐走壁,不过是寻常人而已,必当将尔等的首级奉上父亲大人的坟前。 此刻,山洞之内的火光渐渐的黯淡,待二人心境略微平复之后,便各自做着晚间的功课。孙薇薇于床榻之上修炼九幽心经,包文正于地面之上端坐,继续默诵黄庭。 翌日,日头已上枝头后,包文正背负强弓于樵山树林中猎取了一头雄鹿,朝樵山的湖泊方向走去,回想起这白蟒身躯盘踞之时宛如一座山丘,鳞片如小儿手掌般散发着阵阵寒气,丈余长的蛇信吞吐之间发出“嘶嘶”的叫声,那血盆大口中的腥臭味更是让人窒息,包文正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但是正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白蟒曾与自己有救命之恩,若不是白蟒现身绞杀了棕熊,此刻的包文正早已经是魂归地府,又多次衔来黄精供二人修炼,此情不可不报。 包文正来到了湖泊边缘,瞧见湖泊中泛起了阵阵的水花,心知白蟒依然察觉到自己的踪迹。 “扑通” 奋力的将肩膀上的雄鹿抛进了湖泊中,只见白蟒一个纵身张开了血盆大口将雄鹿吞进了口中,有三尺高的身躯立于水面之上,双眸之中散发着冰冷的光芒,蛇信“嘶嘶”作响,巨蟒溅起的水花拍打着岸边,更有一团水花迎面朝包文正笼罩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包文正顿时被冲洗一身水花,宛如被瀑布迎头扑来一般,通过眼帘的水花瞧见白蟒未曾窜来,这才略微松下了绷紧的心弦。 “多谢蟒兄与林中救我性命。”包文正擦拭去面颊上的水花,指着那日白蟒扑杀棕熊的方向朗声道。 白蟒硕大的脑袋微微一动,又拔高了数尺,紧紧的盯着包文正的身躯,倒也不曾扑上前来,口中的蛇信吞吐间倒是慢了几分。 包文正见白蟒未曾窜来,心中略定了几分,再次道:“蟒兄又衔来黄精与我吞服,文正得此增益,今日有一卷黄庭经经文奉上。 “内息思存神明光,出于天门大无闲,恬淡无欲养华茎,服食玄气可遂生, 还返七门饮太渊,通我悬膺过青灵,坐于膺间见小童,问于仙迂与奇方, 服食芝草紫华英,头戴白素足丹田,沐浴华池生灵根,三府相得开命门…… 待一卷黄庭经送完,包文正悠悠起身之时只觉得自身的后背已然是冷汗淋淋,再次朝白蟒躬手施礼后,便双腿有些发软的起身快步离开了。 白蟒已然是矗立在湖泊之上,双目望着包文正逐渐远去的身形渐渐消失不见,随即悄无声息的又潜入了湖泊之中,湖面的水浪渐渐归复为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去。 是晚,白蟒与湖泊水边吞吐月光之时,偶尔有点点的月光附在了白蟒的周身鳞甲之上。 “呛!”的一声。 且说包文正刚回转到山洞之外,孙薇薇瞧见包文正如同跌落到湖中一般,好奇之下也停住了手中的九幽剑法,捏了个剑诀收敛内力,将长剑归还于几丈外的剑鞘之中。 正欲开口想问,瞧见包文正脸色略有些苍白,转念一想便花容失色的道:“你莫不是去寻那白蟒了?” 包文正强笑着回道:“下山在即,焉能不去谢过白蟒的恩情。” “你怎能不带前去?”孙薇薇双眼一红,眼眶含泪的上前抱住包文正的身躯,哽咽着道:“有我在侧,再不济也能护着你离开,你这独自一人前去,万一有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 “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女儿家天生怕这些软绵绵的畜生。”包文正温香在怀略觉得有些温暖,敦厚的强笑着说道。 孙薇薇垂泪不已,哽咽之间有哭声弱不可闻,哭着道:“你若有个好歹,你可让我如何是好?” 揽住孙薇薇的肩膀,包文正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道:“莫哭了,我已然平安回转。” 若是说孙薇薇与湖泊之中被包文正瞧见了身子,是不得已之下才提出婚约的话;那么包文正为了让孙薇薇改善些吃食便去猎杀棕熊,险些丧命于樵山之中,才让孙薇薇在婚约的基础上动了一些感激之情;如今孙薇薇而产生的依赖之心,则是包文正以胎光一定算尽了尘世;三者相加才算是深深占据了孙薇薇的芳心。 这才听闻包文正独身一人前去湖泊之中,后怕不已而顿时泣不成声。 包文正好言相劝了两日,孙薇薇这才渐渐消了气,每日二人修炼各自的功法,不敢稍有懈怠。 正值五更时分,包文正醒转之后也不曾唤醒孙薇薇,瞧着孙薇薇侧身仍在恬睡之中,便轻手轻脚的拿起墙壁上的强弓和羽箭,走出了洞外。 樵山之上仍是星光点点,皎洁的月光和璀璨的星光相互辉映下,将光华洒向了苍茫大地。远处的山丘之上,有几只野狼正在对月长啸,在夜风如洗中显得有些苍凉,长啸声远远在樵山中回荡。 包文正运转四季法诀猎杀了三只野狼后,将其中两只野狼的皮肉分离,扔于了湖泊之中,巨蟒灵动而起一口吞下了两匹野狼后,便潜回了湖泊之中,掀起了偌大的水波,慢慢的湖面归于平静,有涟漪随着荡漾。 包文正在湖泊之下约有数丈之远简单梳洗了自身和两张狼皮,肩膀上扛着一头狼,腋下卷着两张狼皮便施展风云无形无相的身法,朝樵山外五十里的村庄疾驰而去。 待天色大亮之时候,包文正远远的看见了这座村落,回想起当日经过这里饥寒交迫之下,不得已敲响了一户人家的柴门被当做乞儿,两张仍在雪泥之中的大饼,村外露顶土地庙中的一夜长坐,也不由得暗叹世事无常。 包文正扛着野狼便走进了村落,瞧见村落的街亭上写着“野草村”三个褪去了磨痕的大字,也有人远远的往来,不由得惊呼出声。 “谁家的汉子,居然扛了一只青狼!” “樵山之上青狼成群,这方圆百里多少年不曾有人去樵山狩猎了!” “那腋下还有两张青狼皮,好汉啊!” 见周围的百姓围绕的越来越多,包文正抱拳施礼朗声道:“诸位父老,今我愿以两张青狼皮换一些吃食和水酒。” “噗通” “用这头青狼换一些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包文正将肩膀上的青狼尸身仍在了地面,指着青狼说道。 有一闲汉分开了众人,走上前来笑着道:“不知好汉要换些什么吃食和水酒?” “我们这野草村远离大名府珍馐美馔自然是没有,家中有羔羊两只,不知可换得一张狼皮否?”这闲汉名唤黄七倒也是身材魁梧,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额头上一道略浅的刀疤。 “换得!”包文正闻言也不计较,将腋下的青狼皮解开,将其中一张青狼皮抛了过去。 闲汉双手接过,只见青狼皮上血渍如新分明是刚射杀不久,而背上的羽箭痕迹略微不显,细观这少年嘴唇之前的绒须,于是眼珠子一转,笑着道:“好汉,这狼皮之上箭孔略大,不知一头羔羊可好?” “青狼皮在大名府中可换的十五两纹银,不知你这羔羊可值几何?”包文正心知闲汉欺他年少,也不着恼笑着反问道。 有另一身穿绸缎身材略显矮小粗壮的乡绅,身后由身穿粗布皂衣的家丁跟随,乡绅走了上前拱手道:“好汉,若说这野草村,能备齐吃食和美酒以及胭脂水粉的,除了我黄员外还有谁家?” “我愿以煮好的牛羊肉各二十斤,上好的清曲酒两坛,以及胭脂水粉换好汉手中之物!”黄员外面有得色,夸耀道。 闲汉黄七见黄员外走了上前,心中气愤不过倒也不敢多言,这黄员外与黄七乃是本家,更何况黄员外家大势大也不是黄七敢轻易招惹的,于是面显强笑,渐渐隐于人后。 “如此,便遣家丁取来,换与你便是!”包文正笑着道。 黄员外上前一步拱手道:“我们野草村多年未曾见过能猎杀青狼的好汉,愿备上薄宴与好汉畅饮一番。” “员外好意心领,只是还有同伴在村外等候,有所不便。”包文正如今尚有官府的缉拿榜文高悬,也不愿在野草村中多做停留,婉拒道。 “我黄某一向爱结识朋友,不若将好汉同伴一同唤来如何?”黄员外拱手笑着道。 包文正朗声一笑道:“今日在野草村能与员外相识,他日定然和兄弟们上门叨扰,只是今日却又不便。” 黄员外见一再拒绝也不再强求,今日与邻里之前与这好汉结识,已然是达到了自家光耀门楣的目的,于是挥手派遣身旁的家丁,速去将一应物品搬来。 家丁匆匆而起,黄员外壮着胆子走近了青狼,见青狼腹下不见起伏,这才凑近了一观,又望着那两张青狼皮血液如新,背部的箭孔也不甚显眼,遍寻不到第二处箭痕,心中也是颇为惊讶,这分明是一箭射杀。 不多时,两名家丁各提着吃食美酒与胭脂水粉来到了身前,包文正接过了一应吃食后略一查看,与黄员外所说分毫不差,吃食还略有溢出,于是拱手谢过后,将胭脂水粉揣在怀中,提着吃食和美酒便离开了野草村。 樵山之上,孙薇薇一套九幽剑法练罢,望着山下依然不见包文正的身影,略感奇怪的同时心中却不免有些黯然。 掐算时日,今日应是孙薇薇的生辰,想起去年在天王庄中高朋满座,更有济州府的舅舅带着两位表哥前来庆祝生辰,那日与父母身前承欢,又有温文尔雅长兄在侧,说不出快乐。岂料今日父母已然逝去,长兄更是为救自家的性命而死于暗器之下 故乡今夜思千里,愁鬓明朝又一年。 孙薇薇将长剑归鞘不免叹息,时至今日藏匿在樵山之上,又怎忍为了自家的生辰而劳烦文正哪,再说这樵山之上除了春风明月,也再无他物。 只是文正清晨未曾知会便独自外出,如见这般时辰也不见回转,孙薇薇心中不由有些嗔怒,寻思着等其回转,定要说个分明。 时至午间,包文正这才提着若干午间,足下轻飘如风吹浮云,回转到了山洞之外,高声喊道:“薇薇,薇薇!” “唤什么,晨间外出也不见你知会!”孙薇薇瞧也不瞧,转身将长剑抛出,长剑“呛”的一声归于数丈外的剑鞘之内,便要朝山洞之内走去。 包文正将手中的吃食和水酒放下,掏出怀中的胭脂水粉便迈步朝山洞之内走去,见孙薇薇略有些不悦,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薇薇你看,我去山下给你换一些胭脂水粉。”包文正将手中的物件抵在了孙薇薇的眼前道。 孙薇薇瞥了一眼递上来的胭脂水粉,均是些寻常下人用的物件,不悦的道:“莫不是嫌我色衰?” “今天是你的生辰,所以我就打了些青狼,下山与换了些吃食和胭脂水粉。”包文正心中略觉得郁闷,黯然的说道。 “你清晨不知会一声,到如今方才回转,就是为了给我庆祝生辰?”孙薇薇楞了一下,望着包文正黯然的神态,诧异的问道。 “恩,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把这些给丢了吧。”包文正上前正欲将胭脂水粉归置,却被孙薇薇所阻,也是愣住。 “夫君?”孙薇薇声音有些哽咽的道:“你为何待薇薇如此之好?” “你是我的娘子。”包文正黯然之下也没察觉孙薇薇的哽咽,如实回道。 “是啊,我是你的娘子,你是我的夫君。”孙薇薇喜极而泣,如梨花带雨嫣然一笑道:“如此简单的事,偏是我想的多了。 “莫要不悦,待到了济州府我一定为你购置最好的胭脂水粉。”包文正歉意的道。 孙薇薇将胭脂水粉夺了过来,语笑嫣然着道:“谁个说我不悦了?” “你,刚才不还…….?”包文正诧异的道。 额头早已被孙薇薇的食指轻点了一下,啐了一口“呆子”,孙薇薇眉目间顾盼婉约,转身神采飞扬的走出了山洞,瞧见外面的吃食和水酒,心中更是平添了几分欣喜。 当晚,早早的被孙薇薇叮嘱前去梳洗后,二人趁着月色在山洞外对坐,虽只有寻常吃食和浊酒两坛,却有皓月和漫天的繁星作伴,更有春风吹拂树冠的“瑟瑟”声响为乐,待浊酒渐渐喝尽,孙薇薇偎依在包文正的肩头,月光将二人的身影映照在远处的树梢,随着春风吹拂而摇曳。 “你说,我们将来会有儿子还是女儿?” “为什么不能都有?” “听娘说,女子生产之时,常有血崩致死的。” 包文正有心说那便不要生产了,但是念及包家如今只有自己一人,也是左右为难。 “呆子,不捉弄你了,薇薇乃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又怎会有血崩致死哪?”孙薇薇调笑着道。 男子的爽朗笑声和女子银铃般的嗔羞在樵山的夜空中回荡,远处湖泊中的白蟒静静的趴在岸边对月吞吐,更有青狼群对月长啸……. 030:济州府入夜递家书(上) 济州府下辖三城九镇,尤以文丰城的商家的“老芬酒”更是一绝,酒香醇厚而回味悠长,相传乃是百年前商家主妇所酿造,妇人闺名带有一个“芬”字而取名,文丰城以“老芬酒”而名扬清远一国,更有上品“老芬酒”为上京贡品。 文丰城繁花似锦,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文丰城杨柳岸边酒肆一字排开沿着内城河而建,本是临近夏季的时节天气略显闷热。这姜掌柜年少时曾与文丰城商家做了多年的长工,因本性老实敦厚得了商家的看重,得了商家以丫鬟相配后,便在这杨柳岸开办了一家酒肆,多年来供应“老芬酒”也是生意兴隆。 姜家酒肆中的姜掌柜望着酒肆内高朋满座却是一点喜色也无。 如今这文丰城内持刀携剑的江湖好汉蜂拥而至,几日前因酒醉之余发生了口角,更是将杨柳岸边一处酒肆砸的稀烂,那酒肆的掌柜更是伤筋动骨,如今姜掌柜瞧见这大堂之内均是些持刀携剑的江湖好汉,心中也是阵阵的不安,生怕将自家的酒肆也一并砸了。 姜家酒肆中虽然是座无虚席,但是隐隐分为两个群体,东面一侧人数略多一些,为首的是三个手持鬼头大刀的魁梧汉子,当先一人豹首圆眼,钢须与鬓角间的发丝相连,拎起一坛“老芬酒”便仰头灌下,酒水顺着嘴角流淌湿了衣襟。左右二人均是与这豹首圆眼的大汉一般无二的装束,一身青色的劲装着身,单手抚着桌子上的入鞘钢刀,神色不善的望着对面。 三人身后不远处落座着二三十条汉子面色不善,均是身着青黑色劲装手握钢刀的刀柄,不曾动用桌案上的吃食,也是朝对面落座的人群望去。 “嗵”的一声。 豹首圆眼的壮汉将手中的酒坛拍在了桌案之上,“铛啷啷”举起依靠在桌案上的鬼头大刀斜指了过去,喝骂道:“李家小儿,去年抢走我岳州三雄的财物,还打伤了我几名兄弟,今日我岳州三雄便要讨还这个场子!” 左右两名大汉闻言便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大刀,身后的二三十条汉子也是各自拔出自家的钢刀,一时间“呛啷啷”声响一片,均是杀气四射的望着对面的人群,只待一声令下便要上前厮杀。 姜掌柜瞧着这场面分明是要厮杀起来,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哭丧着脸有心上前劝说门外厮杀,但是念道日前杨柳岸酒肆掌柜伤筋动骨仍在床榻之上,便慢慢的俯下了身子掀开后堂的门帘,躲了出去。 “岳州三雄?我瞧着分明是岳州三虫吧。”西侧李家青年好整以暇的笑着说,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道:“我便是抢了你岳州三雄的踩过的盘子,又待如何?” 竟是半点不曾放在眼中。 青年身后由八名青衣汉子手持长枪而立,闻听少主的嘲笑声,不由得哄堂大笑皆是目露不屑的神色。 “李岩,你辱我太甚!”豹首圆眼的壮汉青筋蹦起,双手抱刀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桌案喝骂道:“今日便绑了你,让你父亲拿银钱来换!” “岳寨主可知,上月百毒书生李破已与我家二妹定下了亲事?”李岩冷笑一声手持身侧的长枪,接着道:“如今托庇与武林七公子之一的离魂剑方少侠。” “岳寨主还要将我绑了?”李岩满脸诧异的问道。 豹首圆眼的壮汉闻言停住了身形惊疑不定,挥手制止了手下弟子的身形怒不可斥的道:“堂堂的燎原枪李家堡,居然拿松溪剑派以势压人,下作之极!” “你李岩若是带种,便与岳某手中的鬼头刀较个高下。”岳寨主愤然喝道。 “早就听闻岳寨主的劈山十九刀刚猛绝伦,今日李岩便以燎原枪会上一会。”李岩长身手中长枪矫如灵蛇,摆出了燎原枪法就与攻上前去。 “哼!” 一声冷哼自姜家酒肆位于边角临窗处传来。 冷哼声震得李岩内息紊乱,心知这必然是高手无疑,顺着声音举目望了过去,见一青年虽面如冠玉却发髻散乱,身上的青袍发乌且破旧已然是许久未曾换洗,桌案上放着一把连鞘长剑,剑鞘上的明珠有所残缺,若所料不差分明是被这青年拿来换了酒钱。 青年身侧则端坐着一白衣女子却让李岩心中为之一动,这女子年约二十七八的年纪,身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对镜梳洗.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 女子凝望着身侧的男子,眉宇间的黯然之色更重了几分。 “要打,就滚出去打!”南宫宇心中不耐之极,闻听这离魂剑方少白这名更是怒气涌上了心头。 女子名唤南宫琼,听闻自家弟弟的喝骂声不由得心中叹息,自从修炼内功出了岔子之后便颓废了下来,往昔那个温文尔雅卓尔不凡的剑神山庄的少庄主南宫宇,居然变成了浪迹江湖的落魄剑客。此刻听闻了离魂剑方少白的名号,自然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意。 李岩与岳寨主相视了一眼,均看出来了对方眼中的惧意,也不多言语就待领着各自的手下离开姜家酒肆。 “吱呀”一声。 一只白皙且纤细的柔荑推开了姜家酒肆的柴门,推门而入女子面戴轻纱笼罩住了面颊,一袭明黄色的淡雅长裙,娥眉微蹙略带倦意,肩似削成腰身约素,发髻上斜插一只银簪在烛光下顾盼生辉。 一袭明黄色淡雅长裙的女子搀扶着身侧的少年,那少年绒须刚生且浓眉大眼,身穿白色长袍略带儒雅的气息,不时手捂前胸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在女子的搀扶下寻了一个桌案坐下后,女子放下手中的连鞘长剑,便拎起桌案上的水壶为少年递在了唇边,抽出袖中的丝巾为少年擦拭额头上的细汗和唇角的水渍。 “痨病鬼。”岳寨主觉得有些晦气,见这般貌美的女子如此殷勤侍候少年,心中吃味之下嘲弄一声,便欲带着手下离开姜家酒肆。 孙薇薇娥眉再蹙,温柔如水的双眸中顿时迸射出一缕杀气,如鹃起燕落般飘身而起,布满内力的衣袖已经拍飞了岳寨主身后的随从,随即隔空一掌朝岳寨主的后背击去。 岳寨主刚刚闻听手下的惊呼之声,尚不曾转过身来,就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口中喷出血雾便被浑厚的掌力拍飞出去,身形尚不曾跌落在地面上,就觉得眼前景致出现了重影后黑暗一片。 “大哥,大哥!” “寨主,寨主!” 岳寨主身边的兄弟和不曾受伤的随从狂奔上前,从地面上将岳寨主扶起,只见已然是面色惨白气若游丝。 “妖女杀了寨主,兄弟们为寨主报仇!”有神情悲愤的随从抽出手中的钢刀,大喝道。 顿时钢刀出鞘声“呛啷啷”一片作响,众随从神情悲愤欲狂,便待乱刀将这妖女砍成肉酱。 孙薇薇漠然的站在姜家酒肆的门前,望着这一群手持钢刀的随从,只待上前将其尽数诛杀。 “已然出了气,莫不是要将这些汉子尽数杀了不成?”南宫宇握着手中的破损长剑,长身而立劝阻道:“姑娘武功已入化境,又何必枉杀无辜?” “杀了便杀了!”孙薇薇手按剑柄之上,冷哼一声道:“辱我夫君,死不足惜!” 南宫宇唇角泛起苦笑,持剑抱拳道:“姑娘武功非是在下所能匹敌,但我辈习武锄强扶弱,余下罪不至死,还请姑娘饶恕这些人。” 南宫琼作势拉了南宫宇的衣袂,见自家弟弟不曾半点退意,也唯有站在身侧。 门外容貌与豹首圆眼汉子相似的两个汉子,对望了一眼后,令人抬起岳寨主的尸身匆忙离去。 031:济州府入夜递家书(中) “娘子,回来吧。”包文正说完,又是手捂前胸发出沉闷的咳声。 孙薇薇转身回转到了包文正身前,伸手在包文正的前胸轻柔的按着,双眸之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见这一袭明黄色淡雅长裙的女子从门前走开,李岩心中巨震,后背上大汗淋漓携带手下众人快步离开。 待远远走出杨柳岸后,这才缓下了脚步回望姜家酒肆,口中喃喃作语:“掌力外放,一流高手。” 李岩手下众人闻言也是面面相觑。 姜家酒肆的姜掌柜见这帮凶人都离开了酒肆,这才惊忧未定的从后厨走了出来。 “夫君,你好点了吗?”孙薇薇为包文正揉了一阵前胸,见包文正咳声渐停,关切的问道。 包文正唇角露出一丝强笑道:“无碍,三两日便好了。” 却是二人自樵山奔赴济州府的途中,包文正闲暇时便测算此行的吉凶,见每当开始测算孙薇薇时,灵台便隐隐有涟漪闪过,心中虽然知道不可强求,仍是伤了自家的胎光。 而后又正值虚弱之时,赶上了接连三天的大雨受了风寒。 故此,正值孙薇薇心中愧疚不已之际,闻听有人嘲笑夫君,便按捺不住火气,上前一掌了解。 南宫宇又遣小二送上了两坛“老芬酒”,倚窗而坐喝着闷酒,心中却是黯然神伤,被那松溪剑派的离魂剑方少白取了武林七公子的名号也就罢了,今日这少女分明也是掌力外放的一流高手。 而自家则因为修炼内功而岔了气息,本已经通了的任督二脉又重新淤堵,若无一流高手为其通脉,内功修为便算是终止于此。 然而若非是至亲或是师徒,又有何人愿意耗损自家的内力为其通脉,神剑山庄本来就隐隐独立与正魔两道之外,向来以不理会江湖恩怨而立足,因此自家父逝去后神剑山庄再无一流高手,这才失去了武林七公子的名号,若无转机,神剑山庄将迎来最黯淡的一段岁月。 南宫宇苦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解忧,望着窗外杨柳岸的繁花似锦,心中却落寞之极。 “弟弟,莫要再喝了。”南宫琼伸手劝阻道。 “莫要管我!”南宫宇抬臂挡住,略有些烦躁的道:“姐姐寡居不久,还是早些回去吧。” “弟弟,庄内的美酒甚多,随姐姐一同回去吧。”南宫琼闻言眼眶一红,泪水莹莹打转有些哽咽道。 “年少跻身七公子,内息紊乱落云端。”包文正端起了杯中清水长吟,而后侧首嘱咐孙薇薇道:“内力修练须得小心谨慎,一朝岔了气息便麻烦了。” “夫君言无不中,妾身记下了。”孙薇薇双眸余光一扫窗前人的落魄,心思急转下乖巧应承。 南宫宇闻言心中一颤,停住了手中的酒杯,朝这对夫妻望了过去,心中满是惊疑。 自家内息出了问题,更是无人得知;便是失了武林七公子的名号,也是自知闭了任督二脉后不敌离魂剑方少白而未曾交手,这少年时如何得知自家的事情。 “公子说岔了气息便麻烦,并非无法可救?”南宫宇上前抱拳施礼问道。 包文正淡然一笑,也不作答。 “便是能治,又为何救你!”孙薇薇将盘中的鱼脸夹在了包文正的碗中,故作不悦的接着道:“适才还阻我,这会儿便来求教。” “家弟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大量万勿计较。”南宫琼侧身福了一福,歉意的道:“若是公子有法,还望相告。” 南宫宇面如冠玉,鼻似悬胆剑眉倒竖,往日意气风发的武林七公子何曾受过这等挤兑,心中不悦却不由不收敛了心中的傲气,今日任督二脉堵塞之后,也然不能守护神剑山庄。强自笑道:“若是公子愿意告知,在下愿意与千两黄金奉上。” “你家密室之下的财物富可敌国,但我对于黄白之物与我如浮云。”包文正也不瞧南宫宇,夹起一块羊肉放在孙薇薇的碗中。 南宫宇心中骇然,双目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自家的财物分为两虚一实三个地方埋放,但是真正存放大量金银珠宝的正是密室之下,这是只有神剑山庄庄主才能知道的绝密,如今却被人一口揭破。 “我不但能让你修为尽复,还能告诉你神剑山庄遗失的三招剑法在何处。”包文正停下了手中的吃食,反问道:“可是,我为何要帮你?” “你好生思量一番,明日辰时再来寻我。”包文正起身,与孙薇薇上了二楼的房中。 南宫宇面色复杂的回转到了桌案前,凝望着窗外的夜色良久不语。 “姐姐,你觉得如何?”南宫宇回首问道。 “但凡有一线希望,也终归不能错过。”南宫琼缓声道。 “财物与你如浮云,失传的剑招你也不看重,你到底要什么哪?”南宫宇喃喃的自语道。 “唇角上的绒须,显然要比实际年龄更小;身侧的女子却是内力外放的一流高手;能道破你内力出了岔子;又知道我家密室的藏宝;声称知晓失传的三招剑法在何处。”南宫琼灵光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莫不是要神剑山庄供其驱使不成?” “不妥,神剑山庄百年的清誉岂能毁于我手。”南宫宇道 “如今江湖中魔教踪迹一现,若你不能恢复内力,神剑山庄便是连自保的力量都欠奉。”南宫琼闻言黯然道。 南宫宇叹息了一声,与姜家酒肆中举棋不定。 孙薇薇与拐角处瞧见后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施施然回转到了房内瞧见包文正咳声又复响起,怜意大生上前道:“不如我去药铺为你抓上几幅,也好止住了咳声。” “我无碍,但是今日你出手杀了那汉子,就有些莽撞了。”包文正接过孙薇薇递来的茶水,压低了声音接着道:“魔教势大,我二人还需遮掩踪迹。” 孙薇薇应声后与床榻上展开被褥,突然心思一动低声问道:“神剑山庄的剑法乃是江湖一绝,不如我先去取来借鉴一番?” “不妥,那丢失的三招剑法便在大名府中,如今魔教势必已在大名府设下眼线。”包文正摆手道:“此刻,你万不能前去。” 孙薇薇点头应下后道:“身体不适,你便早点歇息吧。” 扶着包文正来到了床榻之上,脸色有些羞红的接过长袍后,来到了厢房的案前拨亮了油灯,写下了一封书信。 “舅舅大人在上: 天王庄被魔教妖人围剿,如今孙家只有薇薇幸存,已携夫君来到济州府,若府外无魔教细作,可与后门留下梅花为记。 薇薇拜上 032:济州府入夜递家书(下) 孙薇薇将书信叠后,回身瞧了瞧床榻之上的包文正不曾入睡,睁着眼睛望着自身。 “看什么哪?睡你的。”孙薇薇娇嗔道。 “我睡床榻,你又睡在何处?”包文正笑问道。 “打坐便是。”孙维维取下了面颊上的轻纱,羞道:“难不成与你睡在床榻之上?” 包文正挪到了一下身躯,空出床榻大半的空隙道:“那我让开些。” “啐!” “不曾成婚,岂能与你同床共枕。”孙薇薇撇了包文正一眼,眉目间风情万种的娇嗔道:“早些安睡,莫要生这许多的心思。” “我生什么心思了,分明是你多想。”包文正悻悻然的复有挪到了床榻中央,嘟囔着:“山洞之内,不也曾并肩安睡。” 孙薇薇想起当日****之上的异样,嗔怒道:“上次你便占了我便宜,若敢再言,定不与你干休!” 见包文正不在言语,孙薇薇这才好气又好笑的问着包文正的脸庞,心中暗道这读书人的心思就是多,这般敦厚的人也能生出这般的念想。 趁着包文正渐渐熟睡了之后,孙薇薇熄灭了油灯,将包裹中的夜行衣取出,趁着房内昏暗将其换下,只听得衣袂声声传来。 孙薇薇与房内调息打坐,听闻窗外有更夫敲响了三更,便取过桌案上的信件,推开了厢房内的木窗,腾身朝姜家酒肆的房顶掠去,木窗合拢之声弱不可闻。 孙薇薇轻功身法自习练九幽心经以来,不可与当日绣阁而论,身穿着夜行衣的孙薇薇宛如鬼魅般在空中转瞬即逝,轻盈的掠过房顶朝百胜刀王杨进的府邸而去。 此刻的杨进府邸之内,除却屋檐下的灯笼四季常亮,并有弟子手拎长刀举着灯笼巡查之外,厢房内的油灯早已熄灭已是尽数安睡。 孙薇薇避开了巡查的弟子,如狸猫般轻盈的朝后院窜去,来到了杨进的房门之前,心中感触不已。 如今天王庄被魔教灭门之后,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便是自家的舅舅,惟恐魔教细作在杨家设下眼线,泄露了踪迹后对舅舅一家不利,竟不能白日上门。 孙薇薇心中恨意难以平息,屈指在窗前敲了三下,而后腾身跃到了对面的房顶之上。 “谁!” 粗狂的声音从房内传来,未听见作答之下,房内的杨进身穿亵衣手持一把龙纹盘身的金刀便推门跃了出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却不见有贼人踪迹,心中正值胆寒不已。 “嗖!” “叮!” 一枚暗器破开了风声,杨进下意识的金刀当胸护住前身,纵身数尺之外,只见一枚飞镖扎在了房门之上“嗡嗡”作响。 杨进沿着飞镖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黑衣人形如鬼魅的飘飞向了远处的屋顶后消失不见。 杨进略一凝神,将飞镖从木门上取了下来,拿着书信走进了房门之内。 点燃了灯火,杨进端详着书信上的内容。 “老爷,贼人可曾远遁?”床帏之上一妙龄少女探出如藕般的玉臂,掀开了床帏露出娇媚的白皙面颊,有些惧意的问道。 杨进闻言笑着道:“是老爷我听错了,你早些安睡,哪有贼人敢到我杨家滋事。” 妙龄少女娇声道:“奴家心中惶恐,还是老爷在侧方能谁的安稳。” 房内光芒亮起后慢慢熄灭。 杨进将书信在油灯上点燃后,吹熄了油灯笑道:“小美人,待老爷我抱着你入睡吧。” “老爷,奴家禁受不住你的虎躯啊。”妙龄少女发出几声轻喘道。 床帏内不多时就响起了低吟浅唱,连带床榻也是“吱吱”作响。 孙薇薇施展轻功回转到了姜家酒肆的屋顶后,眼观六路环视之后,这才推开木窗纵身跃了进去,换下了夜行衣后却是困意消散,于黑暗中坐在了桌案之前,心中气哭不已。 长袍披在了孙薇薇肩膀上,孙薇薇这才反应过来,瞧见包文正一身亵衣目露关切之意。 “夜间还是加件衣服,莫要着凉。”包文正柔声道。 孙薇薇正待道谢,却觉得脸上一红,开口道:“夫君未曾入睡?” “你不在身侧,睡不着。”包文正如实道:“忧心你撞上魔教的眼线。” “夫君莫要将话题岔开。”孙薇薇起身将长袍取下,仍是含笑问道:“夫君饱读诗书,岂不闻非礼勿视的道理。” “气息紊乱之下,文正夜色之中已然不能观物。”包文正辩解道。 “偏生能将长袍披在薇薇的身上?”孙薇薇仍是含笑作答,但是双眸中露出几分疑惑神色。 “屋内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瞧见你的身形,莫要多想。”包文正端声道。 孙薇薇将信将疑,倒是也拿捏不准,于是扶着包文正的手臂来到了床榻之前,轻声道:“夫君早些安睡,明日还要应对那南宫宇。” 包文正侧身躺在床榻之上,不多时就已睡去,体内的气息自行运转了三十六个周天之后,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如江湖倒灌溪流一般冲开了体内的任督二脉后川流不息。睡眠中的包文正倒也不曾察觉气息的变化,时至今日体内的气息依然是自行运转而生生不息,就连冲破任督二脉也是水到渠成。 孙薇薇与桌案前调息打坐,呼吸绵绵几弱不可闻。 翌日清晨,包文正醒来之时,察觉到体内的气息较之以往浑厚了许多,起身立于木窗之前,望着窗外杨柳岸,愣住了。 那杨柳岸边的河水清澈见底,包文正瞧着水面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涌上了心中,口中喃喃作语道:“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几近乎道,夫唯不争,故莫能与其争者,故天下至柔,驰骋天下至坚。” 孙薇薇早已将晨间的吃食摆放在桌案上,见包文正醒转正欲上前,却见包文正一身亵衣望着窗外的杨柳岸,有春风自窗前吹过,卷起了亵衣的之时只觉得包文正飘然若仙,眼眸中虽然瞧见就立于窗前,却又远在不可及的远方。阳光透过木窗照射在亵衣之上,宛如不染尘世的 仙人。 黄庭经中的经文隐晦难明,往往三五字便蕴含着诸多的道理,如包文正一般悟性其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今日恰逢体内气息浑厚之后,望着窗外的杨柳岸旁的清澈河水,往昔一些隐晦的字句逐然明悟于心。心中回想起当日在樵山中参拜通天教主后得见碧游宫讲道受经之时的所获,两相映照之下只觉得泥宫丸为之一振,胎光顿时大发光华。 待包文正渐渐从体悟中回过神来,已然是日上三竿了。 孙薇薇瞧见包文正回过神来,这才上前柔声道:“夫君,可是修行有得?” “确然有所得。”包文正一笑,虽是浓眉大眼不甚周正的面容,却因为这一股出尘之气而显得有几分的俊郎。 孙薇薇瞧得一痴,方收敛了心神道:“那便用过了吃食后,下楼见见那南宫宇姐弟吧。” 包文正坐了下来,望着精美的菜肴却并无食欲,仅仅是寻了几口野菜吃下,便停住了。 “可是不合口味?”孙薇薇接着道:“我去唤掌柜换过。” 不知怎地,今日瞧见这些肉食,却是只觉得腥味扑鼻而来。”包文正听闻孙薇薇的关切之语,勉强又动了几口终究是放下。 “那午间我便叮嘱掌柜的做些野菜。”孙薇薇鼻尖凑近嗅了嗅,只觉得并无二样,于是便道。 孙薇薇匆匆的用过了吃食之后,将轻纱罩在面颊之上,扶着包文正缓步走出了厢房。 南宫琼和南宫宇姐弟早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了。 南宫宇今日梳洗了一番一改昨日的颓废,身穿淡青色的长袍长身而立,面如冠玉且剑眉星目却是英俊的青年侠少,唯有眉宇间的郁气不曾退散。 南宫琼仍是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对镜梳洗.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躬身施礼后退下一步。 “先生,若能教我,只要不违背侠义之事,南宫宇愿听先生差遣。”南宫宇双手抱拳拱手施礼道。 包文正在孙薇薇的搀扶下落座,望着阳光自窗外投射在地面上,这才接过了孙薇薇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正待回声。 南宫琼却按耐不住心中的焦虑,上前道:“若是先生能救我神剑山庄,南宫琼愿为丫鬟侍候先生与小姐。” 孙薇薇心中暗自赞叹,自家夫婿这悠然的神情,果然是赚到了神剑山庄的姐弟。 包文正闻言之下,却有明悟在心不由得惊疑了一声,闭目屈指借由胎光算来,只见胎光中浮现出南宫琼周身有霞光弥漫,身穿道袍侧立在自己身侧的场景,却不见孙薇薇的踪迹。 “你却是与我有缘!”包文正望着南宫琼开口道。 “南宫琼虽为女子,但却也知晓知恩图报,若能复我神剑山庄,琼定侍候先生与小姐。”南宫琼身为女子,自然瞧得出孙薇薇双眉依稀间散乱,举步双腿紧闭分明是处子无疑。 “附耳过来。”包文正示意南宫宇来到自己的身前。 南宫宇初闻自家姐姐要以丫鬟之身侍候二人,心中自是不愿,但是念到昨夜与姐姐的长叹,这才深知在魔教死灰复燃之际,若是神剑山庄没有一流高手坐镇,恐怕危在旦夕之间。 包文正轻声道:“大名府王记当铺内有一把黑铁重剑,其内有你神剑山庄的三招失传剑法,你得之便可破除如今的困局。” “神剑山庄祖师祠堂内,打扫祖师祠堂多年的瘸腿老人,乃是沟通天地之桥的绝顶高手,因昔日誓言只能困守神剑山庄,若不得见黑铁重剑重现,便能终老在山庄。” “如何抉择,由你而定!”包文正轻声说完,这才恢复常态接着道:“待你处理完山庄事务之后,另有一份机缘于你。” “去吧!”包文正挥手道。 南宫宇心中惊忧未定,但是望着包文正居然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与南宫琼相视后,便告辞起身离去了。 此去大名府如若快马加鞭也不过两日功夫,届时便能验证所言是伪是真。 “多谢公子。”南宫琼躬身施礼后,退下了。 “夫君,这二人此时尚且不信。”孙薇薇冷笑着道。 包文正淡然一笑道:“无妨,静观即可。” 阳光此时挥洒在包文正的身躯上,也挥洒在孙薇薇的身躯上,姜家酒肆前游街串巷的小商贩络绎不绝,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包文正颇有兴致的望着人流如鱼穿梭。 “可惜我二人轻易不能抛头露面,不然我就与夫君在这济州府游览一番。”孙薇薇盯着包文正的脸庞,有些歉意的道。 “哪里话,日后你我夫妻天长地久之时,还怕少了游览的机会吗?”包文正柔声劝慰道。 孙薇薇唇角泛起笑容,恰如山花一笑灿烂,点头道:“待大仇得报,我便随夫君游览清远国的清远九景,享用各府的吃食。” 包文正与孙薇薇相视一笑。 033:百胜刀王觊觎九幽(上) 文丰城百胜刀王府坐落在文丰城回马街上,多年来杨进的名号虽然在江湖上不显,但是在这文丰城倒是家喻户晓。 因文丰城商家的“老芬酒”名扬清远国,连带着文丰城也是繁花似锦,也就弥生了许多闲汉在街头寻衅滋事。诸多老实本分的商贩为了能够庇佑自家,便将子弟送去百胜刀王处习练些拳脚功夫,渐渐的街头寻衅糍事的闲汉也少了许多。 百胜刀王府分为外院和内宅两部分组成,外院则是约有四五亩青石地板铺成的演武场,数十个木架上摆放着“刀枪棍棒斧戟勾叉”等十八般武器,每日皆有数百弟子在此演练武艺。内宅则是杨进和家中二子居住的所在。 杨进年过半百,虽是精神矍铄但是也不再收徒亲传刀法。改由长子杨顺操持刀王府的事务,杨顺少年时曾与江湖中行走,方知自家功夫只是寻常,与江湖中的高手多有攀扯,虽交情不深却广结善缘,得了“小金刀”的名号。 次子杨清年约十七八岁,如今虽然只是文丰城县衙中寻常差役,但是因为刀法出众且家中殷实,且数次缉拿逃犯有功,有望他年能坐上差役的头目。 杨顺头戴四棱软状帽,肩搭蓝色英雄披袍,身穿青色的夹袄,足蹬薄底快靴,双目熠熠放光立于前排,带领着府内弟子练习粗浅的刀法。 只见数百青壮额头汗气腾腾,扬刀挥舞间刀声和喝声响起,钢刀在阳光的辉映下明晃晃的一片,辗转腾挪间动作整齐,倒是弥漫着一股尚武之风。 时值午间艳阳高照,众多青壮习练刀法之时,杨顺见门外大步流星的走进一身黑色披风,身穿紧身扎金剑袖,足蹬抓地飞虎靴,浑身上下一身黑,低着头,发迹不整,发丝缕缕自然飘洒,遮住面庞,便将手中金刀递于身旁的师弟,嘱咐了几句后便与这青年朝内院走去。 “兄长,今日父亲唤我回来,可有要事?”杨清解下披风递给了下人,并肩与杨顺走入内院的路径道。 杨顺瞧着杨清发髻不整,问道:“这十几日过去了,那采花贼可有了踪迹?” 杨清气恼不已的道:“前日与文丰城外二十里的山神庙中一场大战,却被那厮逃脱,那名女子惨被侮辱后当场撞死在神龛上。” “你们县衙的三班衙役上百人之众,又手持弩箭怎会如此?”杨顺不解的道。” 杨清黯然道:“那采花贼轻功卓绝,不待我等合围便逃离开去。” “如今文丰城高手甚多。”杨顺右手攀上了杨清的肩头叹息道:“你行事还需谨慎!” “可有姑父一家的下落?”杨清心中浮现出表妹昔日玫红罗裙着身腰若约素,与飒爽之中不失妩媚的风采,那嫣然一笑更如山花灿漫,不由得为之叹息问道。 杨顺摇头道:“姑父武功高强,有他庇护,表妹应当无碍。” “魔教着实可恨,为了一本九幽心经便灭了天王庄满门,可怜姑姑惨死。”杨清作答道。 杨顺略一沉吟接着道:“姑父乃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名满江湖,自会设法报仇雪恨,你我兄弟当苦练刀法,为姑姑报仇!” “大哥所言甚是。”杨清答道。 二人脚步不停,已经推开了磨刀堂走了进去。 杨进精神矍铄轻捋下颚的略有灰白的胡须,望着桌案上的金刀沉默不语,见杨顺与杨清走了进来,便挥手示意二人落座。 “昨日有夜行人飞镖传书,今日唤你二人前来。”杨进轻抚桌案上的金刀,淡声言道。 杨顺与杨清相视一眼彼此的诧异,拱手施礼道:“还请父亲示下。” 杨进眉宇间流露出哀伤之意道:“信中所提,你等姑父孙雄与表弟孙不凡已经身死,唯有孙薇薇侥幸活了下来,如今已经来到了文丰城。” “表妹此刻身在何处?”杨清有些意动,抢言问道。 杨顺则断然而否道:“父亲,如今魔教重现江湖,表妹贸然上门恐为我杨进带来不测。” “大哥,若是害怕魔教势大而拒表妹门外,岂非有负两家亲情。”杨清愤然,接着朝杨进抱拳朗声道:“父亲自幼教导于我等,铮铮男儿当扶危济困,兄长此言未免过于怯懦!” “二弟,今时不同往日,若是表妹上门必然会引来魔教。杨顺语言转缓接着道:“父亲年事已高,届时我杨家必是和天王庄一个下场!莫非二弟不愿父亲颐养天年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清辩解之言未完。 “够了!”杨进拍案而起,止住了二人的争吵。 杨进一把抓起桌案上的金刀,喝道:“我百胜刀王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若是魔教前来便以我手中金刀御敌,便是身首异处又岂能放任你表妹流落江湖。” 杨顺欲言又止,便束手而立沉默不语。 “清儿,你去后门刺上一朵梅花为记。”杨进将金刀放在桌案上,吩咐杨清即刻前去。 待杨清神色略有欢意离去之后。 杨进这才望着杨顺道:“清儿一直对薇薇有仰慕之心,你怎能如此言辞!” “儿子知错!”杨顺躬身施礼道。 “天王庄因为九幽心经而被灭门,你这做表哥的当多做照拂才是。”杨进捋着胡须暗有所指的道。 杨顺眼神一亮,恭敬的道:“父亲大人所言甚是,儿子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府内人多眼杂,便将其安置在城北的老宅中。”杨进叮嘱完又接着道:“书信中说你表妹已有了夫婿,恐防魔教妖人,还要小心应对。” “近来文丰城江湖高手众多,言语冲撞之下死上几个人,也是寻常。”杨顺面色露出几分狰狞,阴声笑道。 杨进拂袖离开了磨刀堂。 杨顺恭送父亲大人离开后缓缓的站起了身躯,只觉得胸中一股傲气涌上,仿若已经是习练了九幽心经的绝顶高手。 杨清来到后门之外刺上梅花后,便回到了磨刀堂内,只见父亲和长兄均已离去,也不在意便回转衙门去了。 034:百胜刀王觊觎九幽(中) 姜家酒肆之内的厢房中。 南宫琼端坐在桌案之前,拿着玉梳在发髻上划过,神色黯然的望着铜镜中自己的身影。 南宫琼系出名门乃是神剑山庄的长女,碍于祖训不得修习家传的内功心法,自幼饱读诗书之余便以琴棋书画自娱,待年纪渐长便在父母的指婚下许配给了沧州府邬家堡的少堡主“金笔书生”邬剑罡为妻,神剑山庄与邬家堡也成了秦晋之好。 “金笔书生”邬剑罡年少成名,在江湖上行走时也有红粉知已,二人曾鲜衣怒马纵情山水间,虽不得已遵从父命娶了南宫琼,但是心中对这红粉知已不曾忘却,婚后二人人前琴瑟和鸣,闺房中却冷若冰霜,多年来未曾有子女。 待邬剑罡双尊逝去之后,便要将这红粉知己纳入门中,岂料这女子虽然独居幽谷中却生性刚烈不愿做妾,一时间邬剑罡为了将心爱的女子纳过门来便更是对南宫琼怨恨,虽然碍于神剑山庄的江湖地位不能打骂,平日里视若陌生人。 南宫琼遇人不淑心中悲苦不已,待邬剑罡以七出之条无所出休回神剑山庄后,更是心若死灰寡居至今。 自此,神剑山庄和邬家堡的情分更是恰然而止。 如今自家小弟南宫宇修炼内功岔了气息后,神剑山庄的江湖地位更是岌岌可危,南宫琼这才脱口而出愿意为包文正作个丫鬟,实在是神剑山庄百年基业不能毁于今朝。 南宫琼望着铜镜中自家的容貌轻声叹息,念叨着自家弟弟此行若是顺利,便可解神剑山庄燃眉之急。 待下转到了姜家酒肆的正厅之内,瞧见那先生独坐在大厅中望着酒肆外人群川流不息,心念一动便缓步走了上前。 “先生安好。”南宫琼侧身福了一福,行礼道。 包文正回过神来,侧目望着南宫琼深兰色织锦的长裙,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的脸庞,抬手请南宫琼落座。 “南宫小姐安好!”阳光辉映在包文正的身躯上,略带一些儒雅的气息道。 “先生卜算之术如此神妙,不如为我测算一番可好?”南宫琼淡然一笑宛如墙角的腊梅盛开芬芳自来。 包文正举起桌案上的水壶,为南宫琼斟上了茶水后道:“不知南宫小姐要测算命数还是姻缘?” “姻缘!”南宫琼心念一动,见酒肆内几无旁人便低声询问道:“我与夫婿成婚多年却无子,还请先生解惑。” 包文正唇角浮现出笑意道:“你夫君邬剑罡本就有隐疾在身,你又怎会有孕。” “先生缪论。”南宫琼白皙的面颊上涌现出羞恼之意,不悦的道:“我夫君乃是铮铮铁骨的男儿。” “南宫小姐莫要恼怒,便是那金笔书生休了你娶了那红颜知己也是一样无子。”包文正面颊上浮现出如观掌纹的自信神采,掷地有声的道:“昔年邬剑罡与人拼斗之时,曾伤了肾水,虽床帏中与常人无异,但命中无子。” 南宫琼听这包文正说起床帏之中与常人无异,心中浮现出昔日鱼水之欢之时的场景,白皙的面颊上顿时羞红一片。 包文正瞧着南宫琼面颊羞红宛如桃花盛开般灿烂,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你如今已然寡居一年有余,为何还念道此事?” “先生如何得知此事?”南宫琼心中猛然一震,休书之事事关两家的颜面,邬家堡和神剑山庄之内也少有人知,今日听闻这少年脱口而出,不由得骇然的问道。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包文正淡然笑道:“南宫小姐此生对我来说,如掌上观纹。” “小女子愿闻其详。”南宫琼收敛住心神,将信将疑的问道。 “不可说,这本是南宫小姐的命数,一旦说破便是改了命数。”包文正摆手接着道:“南宫小姐胸下有痔一颗,腰间更有一道疤痕如婴孩拳头大小,呈梅花的形状。” 南宫琼目瞪口呆的望着包文正的脸庞,心中却如同风雨交加的夜晚电闪雷鸣,自家腰间的梅花痕迹乃是生下来如此,此事父母皆知;但是胸下的痔几不可见,便是连邬剑罡也未曾注意,却被眼前这少年一口道破。 望着眼前的少年双眸中泛出淡定的神采,南宫琼心中一阵阵发慌,只觉得自家仿若赤身裸体的站在对方身前,种种女儿家的隐私尽被对方所知晓,联想到刚才少年所说的床帏之中,更是面红耳赤的慌忙退开。 “若是与我有缘,便是连命数都瞧不分明,被一团迷雾所遮掩。”包文正望着南宫琼惊慌失措的逃离,心中回想起昨日与胎光中见那身穿道袍的女子周身有霞光弥漫,分明正是这南宫琼无疑。 南宫琼心中羞意涌来,便推开椅子回转到了自己的房中,望着铜镜中自家的面颊上的娇红欲滴的羞意,却也不禁为这少年卜算之术的高深莫测而窃喜,自家已然是为过人妻的女子,便是被这少年掐算到了也无妨,但是如果真的能为家弟解除内力岔气的困扰,才是南宫琼的庆事。 孙薇薇独自在房中裁剪衣物,即便是今日不曾得见舅舅家房门上的暗记,也需的为自家和文正置办一些衣物,如今既然到了这济州府内,便不用如樵山那般委屈了自己。孙薇薇本是绣阁的金针绣女,绣阁的暗器手法大多是与针法有关,女红之术也不曾落于人后。 待将这身乳白色书生长袍缝制后,孙薇薇双手撑起仔细打量。长泡的布料选自岭南溪纱为面料,衣襟以银丝为线绣上数朵含苞待放的莲花隐没与对襟处,束腰的蓝色玉带上镶着数枚精巧的玉符。 孙薇薇下转到了姜家酒肆的大厅之中,将包文正唤上了二楼的厢房,待包文正将这件乳白色的书生长袍穿起来之后,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只觉得果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自家夫君将这乳白色书生长袍穿戴起来之后,凭生了儒雅与出尘的气息,相得益彰之下让孙薇薇不由得心中一悦。 时至黄昏,包文正按照孙薇薇指引的方向,施施然走出了姜家酒肆的大门,朝百胜刀王杨进的府邸走去。 此刻文丰城内正是日间商贩要收敛货物的时候,沿着杨柳岸漫步前行倒是得见人群摩肩接踵,商贩的吆喝声和街头卖艺的杂耍声显得异常的热闹,也偶尔跨到持剑的江湖中人自街头匆匆而过,寻常百姓则是远远的躲避开来,生怕沾染上了麻烦。 包文正远远得见也是侧身于街道边缘,但是双眸中好奇的神色却是遮掩不住,多年来居住于虎贲村之中,若无必要甚少出门,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苦读圣贤书,自从家中惨遭灭门之祸后,又在樵山之中寡居数月后,得遇孙薇薇之后才有了交谈之人,此刻在这繁花似锦的文丰城中,颇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 只见路旁有老汉用手中的面点不多时就捏出巴掌大猴子,并用燃料涂抹均匀后显得栩栩如生,引得不少孩童在旁围观;有货郎手持小鼓沿街叫卖胭脂水粉针头线脑;也有杂耍班子在街头卖弄胸口碎大石的,待那巨大的铁锤将胸口的青石板砸碎之后,下面的人毫发无伤的站起身来,引得围观的人群雀跃不已。 包文正在路旁的贩卖吃食的摊子上停住了脚步,询问了在这集市上若是摆上摊子一天当花费几何,便按照孙薇薇所指的方位走了过去,不多时来到了杨府的大门之前,只见百胜刀王府门口两个身穿黑色劲装的青年汉子持刀而立,门中往来的持刀弄枪的弟子络绎不绝的,淡然一笑朝后门寻了过去。 瞧见了后门上的暗记,包文正轻声叹息后,便沿路返回到了姜家酒肆。 下转樵山之后,包文正便运转胎光掐算了孙薇薇舅舅一家的命数。自知百胜刀王杨进及其长子并非乃侠义之士,并有心谋夺孙薇薇手中的九幽心经后也是纠结再三,但是此事却不能告知于孙薇薇。 孙薇薇自天王庄被魔教围剿之后,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便是百胜刀王杨进一家,若是直接告知杨进一家并无为其报仇的打算,岂不是令她心寒。 这世上有许多的事情,便是看到了结局,也需亲身走过。正如同婴孩自从生下来那一刻便是终究要老逝,不能扼杀在襁褓之中。 孙薇薇听闻包文正所言,杨府的后门上确有记号后,明显神色轻快许多,便要携包文正明日一同拜访。 包文正推辞再三也是无济于事,便只好答应下来。 “文正,你我已有婚约,如今薇薇唯有舅舅尚在,焉能不去拜见长辈。”孙薇薇只道是包文正终究是年少抹不开脸面,接着规劝道:“舅舅一家对薇薇甚好,必定能如长辈一般待你,无需多虑。” 包文正应许下来后,接着道:“如今文丰城内江湖中人甚多,薇薇当深居简出以免漏了踪迹,来日我便在这杨柳岸摆下摊子与人测算命数。” “文正的测算之术奇准无比,这我已是知晓。”孙薇薇故作正经的抱拳施礼,却调笑道:“如此我便祝夫君早日名扬四海。“ 望着孙薇薇俏皮的玩笑之举,知道孙薇薇明日得见杨进一家心中喜悦,本来叮嘱之言也压在了心底。 翌日,待日头升于树梢之上,孙薇薇携包文正下过了姜家酒肆,朝百胜刀王杨家走去。 包文正穿着岭南溪纱为面料的白的长袍,腰间束着镶玉的蓝色腰带手持一把折扇,倒是一副富家公子的装扮,孙薇薇今日则是一身寻常丫鬟服饰,罗裙故意宽松了一些掩盖了纤细的腰身,用易容之术掩盖了本身白皙娇美的容貌,沿路走来多有人望向包文正,倒是无人注意这丫鬟。 二人不多时来到了百胜刀王府的正门,孙薇薇从袖中取出亲笔写的拜帖送了上前道:“我家公子与杨大侠乃是世交,今日路过文丰城特来拜见。” 杨进府上的弟子双手接过了书信,让二人稍作等候,便朝正厅走去。 弟子将书信交予外院内正引领弟子习武的杨顺后,侧身站立于一旁,等候示下。 杨顺接过书信便瞧出了这字迹娟秀,一摸下角的暗记便知道是表妹上门来了,于是略带笑容的吩咐弟子道:“却是我杨府的世交,快请到后院磨刀堂中落座。” 弟子领命退下,杨顺将手中的钢刀交由父亲的嫡传弟子,嘱咐了几句后,离开了外院脚步匆匆的向父亲杨进禀告去了。 035:百胜刀王觊觎九幽(下) 百胜刀王府内尚武之风极重,外院中拜访的几十个木架上各自摆放着十八般兵器,数百弟子手持钢刀习练招式,不是响起的喝声和钢刀挥舞时的风声不绝于耳,见有白色长袍的书生自正门中迈入,也多有用眼角余光打量。 倒是对这书生身后的丫鬟不曾在意。 在杨进弟子的引领下,包文正和孙薇薇来到了杨府内院的磨刀堂内,正中摆放着一把金灿灿的长刀,刀背上有蟠龙蜿蜒而过,在这磨刀堂内醒目非常。 二人落座后,有弟子敬奉上来了茶水后退在了门外。 不多时就闻听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迎门走进来的是一老者,这老者身穿灰白色的长袍,精神矍铄却眼眶中布满了血丝,待瞧见包文正身后的丫鬟时身形略微一颤,老者挥手示意弟子退下后,亲手将房门关闭。 “孩子,无恙否?”杨进老泪纵横淌过了面颊,声音哽咽的颤声道。 孙薇薇瞧见舅舅杨进的神态,天王庄被毁,父母及兄长惨死,这半年以来风餐露宿皆是浮现在心中,闻言上前拜倒在地泣不成声的道:“舅舅,为我天王庄报仇雪恨啊!” “孩子,苦了你了,快些起来!”杨进双手扶起孙薇薇,任由眼泪遍布面颊也不擦拭,双眸之中关切之色真诚之极。 包文正见状不由得暗自叹息,若不是以胎光掐算谁能料想得到如此肝肠寸断的杨进,竟然会谋夺九幽心经哪。 杨进将孙薇薇扶到了木椅上落座,拉着孙薇薇的双手涕泗滂沱的道:“这半年来,舅舅寝食难安,皆是挂念你们父女的安危,快于舅舅分说。” 孙薇薇泪流满面的将这半年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擦拭了面颊上的泪水将包文正引荐与杨进道:“这便是薇薇的夫君包文正。” “包文正见过舅舅大人,舅舅大人在上,请受文正一拜。”包文正长身施礼后,便欲拜倒在地。 “莫要如此多礼!”杨进上前握住了包文正的手腕脉门,制止了包文正下拜的身形却感激的道。 包文正只觉得半边身子酸麻难忍,也不以为意。 杨进握住包文正脉门后只觉得脉搏与常人无异,分明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于是松开了手老泪纵横的抱拳施礼道:“多谢包公子护全了我家薇薇的性命,大恩大德我杨进没齿难忘。” 孙薇薇见状将杨进搀扶起来,勉强挤出笑意道:“舅舅无需与他客气。” “薇薇所言甚是,文正与薇薇已有婚约在身,不敢当舅舅的大礼。”包文正忙抱拳还礼道。 “吱呀!” 说话间磨刀堂的房门被推开,两个青年走了进来后合拢了房门。 “表妹!”杨清瞧见了孙薇薇的身影,顿时有些哽咽的道。 杨顺也是百感交集的颤声道:“表妹,愚兄日盼夜盼,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刚止住眼泪的孙薇薇,瞧见两位表哥情深意重的关切神色,顿时眼泪又淌落下来。 包文正侧身立于一旁,望着杨进一家人五内俱焚的悲伤神情,略觉得尴尬的同时也不由为人心难测这四个字有了更深的认知。 这百胜刀王杨进一家分明是觊觎孙薇薇手中的九幽心经一书,意图能将百胜刀王府名扬四海,并无半点要与魔教为敌的念头,却能声泪俱下的宛如自家的血海深仇一般。 若不是胎光已定,便生生的被这老狐狸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待孙薇薇将这半年颠沛流离的事情在此与两位表哥诉说了一遍,又将包文正荐与二人分晓后,却见杨清面色大变,瞧着包文正的眼神有些不善。 杨进将面颊上的泪水擦拭之后,挥手示意众人落座后,沉吟片刻这才委婉的道:“如今魔教势大,报仇之事当从长计议,你二人远赴文丰城一路劳累先行歇息。” “父亲,府上人多眼杂恐难遮人耳目。”杨顺低声道。 “顺儿此言有理。”杨进叹息道:“清儿你带薇薇去城北的老宅中安身,老宅那里清净。” “至于文正则暂时住在此间厢房。”杨进说完解释道:“文正与外院被众多弟子得见,若是一同返回老宅,恐泄露薇薇的踪迹。” “舅舅大人不必烦忧,文正如今暂居在姜家酒肆之中倒也自在。”包文正拱手施礼后谢绝道。 杨进闻言故作不悦的道:“岂有自家人上门反而投宿与酒肆之中,你便安心的住下。” “文正与人有约,须在酒肆之中等候几日,还望舅舅恕罪。”包文正再次拱手施礼道。 孙薇薇这才想起了包文正与南宫宇相约一事,于是开口道:“舅舅不必介怀,文正确与人有约,住在酒肆中便是。” 杨进吩咐长子杨顺去将姜家酒肆所耗银钱尽数挂在百胜刀王府的账上,瞧了瞧天色便遣杨清将孙薇薇送到城北老宅,挽留包文正午间在杨府饮宴。 包文正推托不过,与孙薇薇作别之后,便留了下来。 午间的宴席颇为丰盛,并有上好的“老芬酒”在侧,杨进和杨顺言谈之词颇为意真情切,频频祝酒之下,不多时包文正已然是醉倒在了桌案之上。 杨顺低声在包文正耳旁唤上了一阵,见其不曾醒转,面色渐渐的冷了下来。 杨顺单掌比划了一下包文正的脖颈,望着自家父亲。 杨进面色冷漠的望着包文正醉倒的身形,不屑的道:“将他送回姜家酒肆,如今你表妹刚到府上,若是此刻便杀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恐你表妹心中起疑。” 杨顺点头应下,送走了父亲杨进后,派遣两名弟子将包文正送于姜家酒肆。 瞧着两名弟子将包文正白色长袍上已然有喷涂的污渍,在弟子的搀扶下离开了视线之内,这才冷声道:“便容你多活些时日。” 两名门中的弟子忍住那呕吐之物刺鼻难闻的味道,将包文正送转到了姜家酒肆的门前,叮嘱了几句后,便将包文正放在了地上,起身离去了。 姜掌柜瞧着这白袍书生身上的呕吐之物,便喊来了小儿欲将客官搀扶到厢房之中。 南宫琼听闻楼下的声响,便走出房门瞧个究竟,远远望见店小二正欲拖拽着先生上楼,便娇声何止。 南宫琼将包文正搀扶起来,呕吐之物不多时便沾染道了自家的身上,却也不嫌污秽,将包文正搀扶进了厢房之中。 将包文正的长袍解下之后,正欲将其搀扶到床榻之上,又见包文正脖颈之间也有呕吐之物,便取来厢房中的梳洗之物,细心的为其擦拭干净,又取来茶水放在床榻之前,这才将呕吐的衣物拿起,走出了房门。 包文正虽是自幼便以酒御寒,但是却不意这“老芬酒”虽是入口甘醇回味悠长,在杨进和杨顺的刻意劝酒下便是一头醉倒。 待第二日醒转之时,仍觉得额头上隐隐作痛,取过了床榻前的茶水止住了干渴,昨日饮宴之后的事情已然不知,取过了长袍才发现这长袍并非昨日穿的那件,心中疑惑之下便运转胎光掐指算来。 包文正将这绸缎庄的长袍穿戴整齐后,举步朝姜家酒肆的大厅走去,喊过小儿点了吃食后,瞧见南宫琼一身素衣也是走下了大厅。 “南宫姑娘,请坐!”包文正起身抱拳施礼道。 南宫琼瞧见包文正相邀,便缓步走了过来落座,问道:“先生可好转?” “多谢姑娘将文正扶进厢房,不嫌污秽的擦拭身躯,为文正购来新袍,又为文正洗涮衣物。”包文正叹息一声,再次拱手道谢。 南宫琼莞尔而笑道:“先生客气,不过是些寻常女子所作之事,当不得先生谢意。” 闻听此言,包文正端详着南宫琼满面春风多妩媚,端庄之中温婉柔顺,这是与孙薇薇的七分飒爽之中带有三分妩媚的气质截然不同,这一句寻常女子所做之事,撬动了包文正的心神。 “姑娘与我有缘,非是文正妄言。”包文正正色道。 南宫琼虽已寡居但毕竟是一女子,瞧见包文正眼神直逼过来,不免有些羞意问道:“我与先生相识不过几日,有缘又从何说起?” “缘,妙不可言。”包文正心驰神往的望着门外的杨柳岸道:“不可说,不可说,姑娘日后便知我此言非虚。” “家弟若能恢复如初,小女子必定侍奉公子身前。”南宫琼低声说道。 “无须来日了,你今日去绸缎庄内定做一幡,上书一卦千金四字。”包文正笑着道:“你弟弟之事,当无意外。” 南宫琼长身而起,盈盈的弯身施礼之际尽显婀娜多姿。 且说南宫宇自姜家酒肆遇见包文正后,闻听了自家内息解决办法和三招失传的剑法尽在大名府中,便持剑策马一路朝大名府日夜兼程。 待人困马乏之际,遥遥得见大名府城门,也不做歇息便按照先生所言之处奔去,在大名府神剑山庄自家的商铺之内取了银两后,便来到当铺将那黑色重剑购置了下来。 回转到了自家商铺的厢房之内,南宫宇将黑色重剑放在桌案之上,只见这黑色重剑浑然一体且略有沉重,依言将剑柄上的破旧的裹手解开,拿起手中的长剑沿着裹手内的斧凿痕迹掘开,一直将手中长剑掘断了三截之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开了这黑色重剑的剑柄。 南宫宇不待惋惜自家手持多年的名剑“白梅”,从黑色重剑中取出了一块轻若鸿毛的绢布,望着绢布上的剑招赫然便是神剑山庄失传的三招剑法,欣喜若狂之际又见剑柄破损之处又有剑穗,将黑色重剑内藏匿的长剑取出后。 这剑长约三尺七寸,剑身宛如碧波寒气逼人,剑锷处铭刻这娟秀的两个小字“碧落”。 “碧落剑,我神剑山庄失传二十多年的碧落剑!”南宫宇手握“碧落剑”仔细端详,顿时困乏之意消散不见。 “以气行剑,以剑行气。”南宫宇心中一动,想起了神剑山庄功法的开篇第一句,这才豁然开朗喃喃自语道:“幼时父亲便说过,神剑山庄的的剑法须得自身博采百家剑招的精华来弥补这残缺三招,我便是因为自悟的三招不足以以剑行气才岔了内息。” “如今有这失传百年的三招剑法,我南宫宇不但要重拾武林七公子的名号,还要将神剑山庄正名为百年前的剑神山庄。”南宫宇心潮澎湃望着绢布上的三招剑法,雄心万丈的沉声道。 这三招剑法精妙异常,分明是神剑山庄剑法的精华所在,南宫宇观摩之下已然觉得体内的内息蠢蠢欲动,将内息尽数压下后,将这三招剑法的七十二种变化尽数记下后,点燃了火折子将绢布烧成灰这才倒头睡,下脑海中这三招剑法渐渐与以往所学尽数交融。 南宫宇睡了有多半日的功夫,食用了下人端上来的吃食后便策马离开了大名府,与大名府外一处偏僻的山林之中开始习练这三招剑法。 神剑山庄的功法要旨便在与以气行剑,又以剑行气;待南宫宇将这三招剑法与以往所学尽数融会贯通之后,每施展一遍剑法内力便强上一分,待剑法施展了七七四十九遍之后,不由得扬天一声长啸,以往任督二脉的堵塞已经被尽数打通。 “果真有鬼神莫测之能!”南宫宇跨上了骏马,遥望济州府文丰城的方向,想起先生不禁心生敬意道。 拍转了胯下的骏马,朝文丰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036:孙薇薇愤离百胜府(上) 自清晨起文丰城城门处便人头攒动,文丰城外相距甚远的村落也是纷纷奔着今朝的集市而来,有老汉赶着牛车上坐着男女老幼,皆是遮掩不住眉宇间的喜色,或期盼着今日能添置些胭脂水粉,或能将自家不用的物件置换一些旁物;也有青年男子牵着毛驴上铺大红布料,上坐着年轻的女子不时的低声交谈,眉宇间愉悦中又带一些胆怯的神采。 这便是文丰城的集市,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两日开集,连带着文丰城内的酒肆也会趁着这个日子去购置一些,姜家酒肆的姜掌柜更是早早的起身,瞧见二楼厢房的公子手持相幡也要出门,便问声好后自顾自的前去了。 姜掌柜这两日也曾听厨娘说起,有一白袍少年手持相幡与集市上与人卜算,不但年幼且相幡上赫然写下了一卦千金四个大字,引来文丰城内妇孺茶余饭后的闲谈。 文丰城虽说是百姓安居乐业不愁吃食,但是寻常百姓毕竟是聊以生计而已,往日掏出几个铜钱去相摊上讨个吉利,已经是每逢大事才有的奢侈。一卦千金那却是能买下近半杨柳岸酒肆的财物,莫说文丰城寻常的殷实富商,便是连酿造“老芬酒”的商家也不见得如此手笔。 只要不砸了自家的酒肆,不曾少了银钱,姜掌柜并不在意自家酒肆的客官如何行事,也是怒斥厨娘不可多嚼舌根,免得为酒肆带来祸事。 包文正手持相幡缓步走到了杨柳岸前的集市上,将相幡拄在自家的相摊上,便来到相邻的饼汤摊。 这饼汤摊的老谢今日起了个大早,正将两碗饼汤端到了邻桌,那饼汤乃是用白面揪出如拇指盖般大小,配以熬制的骨汤,上面有两片透亮的肉片和些许野菜,闻起来倒是食欲大振,每逢集市更是忙碌不已。 此时天色尚早,老谢的饼汤摊吃客倒是不多,包文正坐下不多时便有饼汤端了上来,正待果腹之际瞧见不远处的角落处,有个皓首苍颜的老妇手牵幼童蹲坐,幼童双眼盯着包文正手中的饼汤,不时抿嘴吞咽着口水入腹。 这老妇垢面蓬头,身上的衣衫应是久日未曾浆洗,如枯柴一般的手颤巍巍的牵着幼童,几只蚊虫不时的在二人身旁飞舞,孩童倒是挥手驱赶,老妇置若未闻的望着集市上往来的人群不时的双手作揖,却甚少有行人抛下几个铜钱。 瞧着那黑瘦的幼童面带灰尘,纯真无邪的眼眸期盼的望着饼汤,那抿嘴吞咽口水的模样使得包文正无法安然,于是包文正遣饼汤老谢再煮上两碗,招手示意幼童上前。 幼童眼眸中顿时亮起,低声告知了身旁的老妇,老妇回首望了望这身穿白袍的书生犹豫再三,终究是舍不得孙子已经一日未曾果腹,这才松开了幼童的手。 幼童怯生生的走到了桌案前,望着这饼汤又抬眼望了望包文正的面颊略带笑意,这才拿起木勺往口中拨动,烫嘴之余不时的咂舌,待吃下几口后想起老妇,低声道:“先生,我祖母也是两人日未曾吃食,少顷会将饼汤碗送回来的。” “莫急,少顷还有一碗饼汤,你再端去奉与你祖母。”包文正瞧这幼童自身已是饥肠辘辘,心中仍牵挂自家祖母,心中有几分欢喜道。 这时,老谢又端来了两碗饼汤,瞧见了数月未曾梳洗的沈家幼童正在自家的桌案上吃食,有本欲享用饼汤的路人轻捂鼻间走开,耽误自家的摊铺生意有心斥责几句,但想起这祖孙可怜便长叹一声走开了。 瞧着幼童不多时将一大碗饼汤吃下,打着饱嗝雀跃不已的将另一碗饼汤端起,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朝自家的祖母走去,老谢家的饼汤分量足,包文正瞧见这骨汤在粗碗边缘溅落到幼童小巧的手掌上,幼童忍住滚烫咂舌不已仍是将饼汤奉与祖母手中,这才在胸前擦拭。 老妇接过幼童手中的饼汤,昏暗的双眸中有泪水淌落,木勺递于幼童嘴间,瞧着幼童又吃下了一口后,枯瘦的面颊露出一丝笑容,这才自行吃食。 幼童瞧着祖母吃食饼汤,也是面带雀跃不已的笑容。 “沈家祖孙,不易啊!”老谢起身收敛桌上的饼汤碗,叹息道。 包文正诧异的问道:“这沈家祖孙是本地人士?” 老谢用肩头的布块擦拭了桌案上溅落的汤水,悲戚的说道:“这沈家祖孙本住城外沈家庄,因去年犯了官司罚没了老宅和田地,这才在文丰城中乞讨为生。” “这老妇已然是古稀之年,小童不过四五岁的年纪,竟能惹下官司?”包文正不解的问道。 老谢见饼汤摊此刻无人落座,于是便道:“这幼童父亲早年行商时路遇山贼不幸惨死,母亲沈杨氏怀胎十月生下这幼童时血崩而死,亏得老妇伺候的周全才保下沈家的这条血脉。” “年前,有人拿出昔年这幼童父亲打下的借据,上告文丰城的县衙之中,将这沈家的老宅和田地一同抵给了他人,自此这祖孙便在这集市上乞讨为生。”老谢匆忙说完,便站起身子来招呼行人入座。 包文正从袖中掏出几个铜钱仍在了桌案上,回转到了自家的相摊前,虽有行人望见相幡远远走来,但是瞧见相幡上一卦千金四个大字却顿足不前转身走开。 接连几日并无人前来卜算,包文正也不以为意,瞧着今日恐怕也不会有人前来测算,又见这幼童手捏细枝蹲在地上玩耍着实的可爱,便兴致大增的也蹲了下来问道:“你在作甚?” ‘祖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两群蚂蚁在打架,我用树枝分开他们,老天爷定会垂怜我们祖孙,将我家的老宅和田地还给我们。”幼童睁着清澈明亮的双眸,纯真无邪的问道:“祖母说你是相师,相师哥哥你说我家的老宅和田地,还能还给我们吗?” “……。”包文正无言以对,沉默不语。 幼童见相师哥哥不说话,双眸渐渐暗淡下来道:“祖母每日晚间都觉得寒冷,果儿将祖母的双脚放在怀中也暖不热,若是能回到老宅好了。” “我想给别人做些杂工好让祖母能有一口吃食,可是都嫌果儿年幼。”幼童眼眶渐渐湿润,眼泪打转之际便被衣袖擦拭,接着希冀的说:“过几天等果儿再长高一些,兴许便有人肯雇果儿做工了。” “若是你每日晨间将哥哥的相幡,自酒肆抗来此处,我便每日给你祖孙二人两碗饼汤可好?”包文正心中唏嘘不已,试探的问道。 “啪啪!” 沈果儿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双眼发亮,欢欣雀跃的道:“果儿有力气的。” 说完便兴高采烈的朝祖母跑了过去,细说可以有人请他做工,沈家祖母瞧见这相师浓眉大眼的相貌周正,便脚步蹒跚的要上前拜倒在地。 包文正饱读诗书怎会让老人家拜倒,忙上前扶起沈家祖母,沈果儿学着自家祖母跪倒在地,包文正搀扶不及已然是受下了三个响头。 从怀中摸出几个铜钱递在了沈果儿的手中,为沈果儿指明了姜家酒肆的方位。 “相师哥哥,祖母说抗相幡不当得两碗饼汤,不如晚间果儿也帮你把相幡扛回酒肆吧。”沈果儿道。 “那就有劳果儿了。”包文正知沈家祖母在教导果儿,于是便应允道。 “不妨事,哥哥心善,祖母说哥哥是好人。”沈果儿憨态可掬的道。 午间,南宫琼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对镜梳洗.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手提着挎篮走进了杨柳岸的集市当中。 寻常集上的百姓,几曾见过这等国色天香的女子,均是目瞪口呆的凝望着南宫琼的身形渐行渐远,身侧的女子这才愣过神来,瞧见自家夫婿依然沉浸在这女子的绰约身姿消失处,不禁怒火上涌狠狠掐在耳朵或是腰间,传来阵阵的唏嘘声不已。 挎篮中的酒菜也是姜家酒肆中取来,南宫琼从水袖中扔给饼汤摊老谢几枚铜钱后,将酒菜摆放在桌案上,包文正坐下正欲举筷而食,回头瞧见沈果儿垂涎欲滴的模样,便再次招手示意沈果儿过来一并就坐。 南宫琼瞧见这幼童虽是久日未曾梳洗,但是眉目间依稀瞧得出俊俏可爱,便拿起饼汤摊上的木勺和箸递了过来,瞧着沈果儿雀跃不已的大口吞食,也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 沈家祖母瞧见孙儿又在相师这里吃食,有心唤回却望着手中的粗饼,叹了口气将粗饼放入怀中,继续伏在集市上乞讨。 “慢点吃,又无人和你争抢。”南宫琼用素色衣袖为沈果儿擦拭去嘴边的油渍,对于素色衣袖上沾染的油渍也不以为意。 包文正瞧着南宫琼满面柔和的爱怜之意,如同娘亲擦拭自家孩儿的油渍一般自然之极,不由得回想起自家年幼时母亲大人的慈爱,尝了几口野菜后就停箸,瞧着南宫琼的体贴入微时自然而然的柔美,心中对“金笔书生”邬剑罡略微有些不屑。 不识珠玉在怀的如花美眷,却对并肩行走江湖的红粉知已念念不忘,甚至毁了与神剑山庄的姻亲是何其的不智。 沈果儿毕竟是四五岁的年纪,狼吞虎咽不多时便已停箸,将剩余的菜肴端走存放起来以作晚间的吃食,南宫琼将挎篮略作打理后,侧身福了一福便转身离开了。 “相师哥哥,刚才的姐姐是你的娘子吗?”沈果儿好奇的问道。 包文正抚着沈果儿头顶上的冲天辫,笑着回道:“不是啊,你为何这么问?” “那是你的姐姐?”沈果儿再问道。 包文正拨弄着沈果儿的冲天小辫,笑着道:“也不是!” “那为什么会待你这般好,你都两天没开张了。”沈果儿很是奇怪的接着笑道:“刚才那姐姐肯定是喜欢你。” “果儿年幼,也明白喜欢二字?”包文正忍俊不已笑道。 沈果儿一拍胸脯,宛如大人般稚声嫩气的说道:“果儿懂的可多了,集市上卖野菜的张大叔一上午未开张,中午张大婶便不给他吃食。” “那果儿可得祈求老天赶紧让哥哥也开张,不然明日便没有吃食了。”包文正捉狭笑道。 沈果儿张大嘴巴愣住,宛如遇到了最大的难题,犹豫了一下才纠结的道:“祖母怀中还有一块粗饼,若是明日姐姐不给哥哥吃食,果儿把粗饼给哥哥便是。” 包文正闻言愣住了,松开了沈果儿头顶的冲天辫,瞧着沈果儿小小面颊上认真的表情,心中涌现出几分感动。 037:孙薇薇愤离百胜府(下) 日暮之时,沈果儿费力的举着相幡跟随者包文正朝姜家酒肆走去,沿路多人望着这年约四五岁的孩子高举着相幡不时的吆喝忍俊不已,望着相幡上“一卦千金”四个字则转为唏嘘不已。 沈果儿毕竟年幼,高举着相幡走到了姜家酒肆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却谢绝了入内享用晚间吃食,一溜烟的朝集市跑去。 南宫琼已然在姜家酒肆的大厅中等候,瞧着沈果儿一溜烟的跑远露出几分笑意。 接连几日,沈果儿晨间便早早的候在姜家酒肆门前,扛着相幡沿路吆喝着朝集市走去,晨间在饼汤摊老谢这里照例是两碗饼汤,中午享用南宫琼送来的吃食;黄昏时分又扛着相幡朝姜家酒肆回转,倒成了杨柳岸集市的稀罕。 “先生,既然如此喜爱果儿,何不收在门下?”南宫琼见包文正与沈果儿这几日形影不离,先生脸上也是笑容常在,不解的问道。 包文正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叹息道:“果儿纯孝,自是不肯舍他祖母而去。” “先生若是为难,不如将沈家老妇送于我山庄颐养天年如何?”南宫琼瞧着包文正的脸色,轻声问道。 “不必了,沈家老妇当猝死与今夜。”包文正有些黯然,接着道:“明日将沈家老妇安葬后再说吧。” 姜家酒肆的姜掌柜端了酒菜上前,闻听了厢房客官的言语,神色不变的退下了。 入夜之后,位于百胜刀王府城北的老宅之中。 孙薇薇几日在老宅中深居简出,每日修炼九幽心经中的内功之余,却不闻舅舅杨进一家对于向魔教寻仇一事有丁点进展,心中渐感不耐却也深知魔教势大,只能耐心等候。 也曾念叨包文正这几日不知有何进展,那神剑山庄的南宫宇掐算着时间估摸着也该返回文丰城了,那南宫宇的长姐南宫琼虽说是妖娆妩媚,但素知文正的君子之风,想必也不会有越礼之举。 孙薇薇心中不耐,便欲换上夜行衣前往姜家酒肆,却听闻远处有脚步声渐渐清晰,不多时便瞧见表哥杨清拎着竹篮走了近前。 “表妹,表哥怕你这几日清减,特意从文丰城中购来你最喜欢的糕点和老芬酒。”杨清从竹篮中取出糕点放在桌案上,如沐春风的笑道。 孙薇薇勉强露出笑容,问道:“表哥还记得薇薇喜欢的糕点,可是不知近日舅舅可谋划好了?” 杨清面露几分慌乱的神情,随即遮掩过去道:“父亲外出访友今日方归,我倒是还不曾拜见。“ “表哥,你可是有事瞒我?”孙薇薇瞧见杨清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神色,推开了递过来的酒杯,正色的问道。 杨清见隐瞒不过,眼眶有些微红的哽咽道:“父亲此行走漏了消息,被魔教济州分舵的弟子一路追杀,重伤之下侥幸逃脱。” “舅舅!”孙薇薇顿时惭愧不已,心如刀绞般的泪流不止。 杨清掏出怀中的丝绢正欲为其擦拭眼泪,孙薇薇侧身避开后,自行从袖中取出丝绢擦拭了眼泪道:“表哥,我这边前去探望。” “表妹不可!”杨清断然否决道:“如今我杨府已然被魔教盯上,此刻表妹当潜藏在老宅,不能泄露了踪迹。” “表哥,舅舅重伤,教我何以能安坐在此!”孙薇薇柳眉倒竖嗔怒道。 杨清面颊泛起淡淡的苦笑道:“我杨家与你孙家本是近亲,既然要为孙家向魔教寻仇,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惜我父子武功不济,倘若都能像姑父那般武艺高强,父亲也不会受伤了。”杨清神色悲痛,却暗有所指的道。 孙薇薇闻听此言心中略有一丝警觉,故作悲切的道:“魔教行事果然是毒辣,灭我天王庄满门,夺走了九幽心经后,还要斩草除根。” “魔教左右护法,十大长老皆是江湖中顶尖的高手,莫非天要绝我!”孙薇薇肝肠寸断的声泪俱下。 “表妹莫哭,有我杨家在自能护你周全。”杨清闻听九幽心经不在孙薇薇手上,心中有些急躁却也不好细问,便轻声劝慰几句后离去了。 孙薇薇望着表哥杨清远去的身影,心中的疑虑却渐渐的放大。 舅舅杨进既然是为了天王庄报仇雪恨而访友,但是魔教势大怎能不小心谨慎,与当日说的从长计议岂非是背道而驰?舅舅杨进功夫粗浅却惯走于江湖,作为行走江湖多年的百胜刀王怎能如此轻易的被魔教掌握了行踪; 再则表哥暗指自家功夫寻常,莫非是试探九幽心经的下落,觊觎九幽心经不成? 孙薇薇心中越想越疑惑,但又恐是自家多心,于是稍坐片刻后便换上了夜行衣,施展轻功朝姜家酒肆掠去。 自家夫君测算之术精准无比,前去详询一问便知。 此刻百胜刀王府内,杨进面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之上,胸前裹缠的白布上血迹斑斑,一望得见乃是受了严重的外伤,气若游丝不时有郎中奔走不停。 杨顺侧身立在一旁焦躁不安,今夜便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若是表妹孙薇薇前来瞧见了舅舅杨进如此重伤,再加上自己誓死为孙家报仇的言辞,必能诱表妹孙薇薇将九幽心经奉上。 杨清步入了府内之后,侧起双耳依然听不到任何衣袂在空中掠过的声响,但恐表妹孙薇薇修炼九幽心经半年有余,轻功已然是今非昔比,依然按照父亲杨进和兄长杨顺的计划行事。 杨清进门去便哽咽不止,杨顺几番宽慰之下不见好转,便大义凛然的训斥道:“大丈夫顶天立地,便是我杨家一门灭绝,也要为天王庄复仇!” “兄长所言,弟铭记于心。”杨清擦拭去眼眶中的泪水,悲愤的道:“便是身首异处,我杨清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好汉!” 百胜刀王杨进躺在床榻上,听着自家两子的情真意切,仍是气若游丝的不吭一声。 今夜,百胜刀王府注定要一夜无眠,只为让孙薇薇瞧上一处苦肉计。 孙薇薇施展轻功身若鬼魅,如同一缕青烟不多时便来到姜家酒肆的屋顶,附在屋顶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许久不闻有所异常,这才轻叩厢房的木窗,翻身跃了进来。 油灯亮起,包文正神情自若的望着夜行人装扮的孙薇薇,端起一杯茶水递了上来道:“便知你此刻要来,故不曾入睡。” 孙薇薇望着自家夫君运筹帷幄的淡定神色,解下了面颊上的黑色面罩,接过了茶水后问道:“夫君可是早已知晓?” 包文正叹息了一声,黯然道:“纵然是知晓,又怎能阻你前去,毕竟是你唯一的亲人。” 孙薇薇心中百转千回,若不是今日杨清露出了破绽,又怎会料到母亲的亲哥哥,会觊觎自家手中的九幽心经,一时间不由得意兴阑珊。 孙薇薇上前将包文正抱住,伏在包文正不甚宽厚的胸膛上,柔声道:“夫君,今后薇薇便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斑树绿藤绕相连,溪水潺潺不得闲,若得繁星明月伴,终老青峰山水间。”包文正念起了当日樵山之中的约定。 孙薇薇肝肠寸断,却又喜极而泣,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心情百转千回,索性便不再烦恼,有些羞意的道:“夫君,去大名府退婚吧。” “待此间事了,我便去大名府退婚!”包文正揽起孙薇薇的纤腰,只觉得盈盈一握,柔声道:“我们的婚事要八方群雄来贺!” “恩,我等着那一天凤冠霞帔着身,拜堂成亲作你的娘子。”孙薇薇羞意渐去,柔情似水的道。 “莫要再回杨家的老宅了,梳洗一番便安睡吧。”包文正油灯下的脸庞,更显得风度翩翩。 “还有些换洗的罗裙未曾带来。”孙薇薇轻声道:“我去去便回!” 略一思索,孙薇薇持油灯来到了桌案前,写下了一封书信。 “舅舅大人容禀: 舅舅大人因天王庄一事而被魔教重伤,薇薇心中甚感不安,恐祸水引入杨家祸害舅舅一家性命,薇薇当自行寻魔教报仇。 孙薇薇 孙薇薇将书信叠好放入怀中,又嘱咐包文正少顷寻店家讨要些热水待其回转梳洗,这便将黑色面罩戴起推开了木窗,腾身来到了姜家酒肆的屋顶,辨认了方向朝杨家的老宅掠去。 如今已然是初夏的时节,文丰城的夜晚略显有些闷热,但是在孙薇薇精妙绝伦的轻身功法奔驰之下,却觉得凉意如水,来到了杨家老宅之中,将自身的衣物尽数收敛后,书信放在了桌案之上,轻声叹息一阵,孙薇薇便腾身离去了。 盏茶的功夫,孙薇薇便回转到了姜家酒肆之内,终究是羞意难抑,挥掌拍出一道清风熄灭了油灯,便在房内自行梳洗。 “转过身去,也不怕长了针眼。”孙薇薇嗔羞的轻声骂道:“欺我不知你夜能观物不成?” 包文正被瞧破了,忙转过了身去,脑海中去浮现出孙薇薇身穿玫红色肚兜,那凹凸有致的美艳身躯,只觉得热血下涌起了异常。 待水声“哗哗”响过一阵后,孙薇薇身着亵衣也来到了床榻之上,屈指点中了包文正的穴道,这才笑盈盈的道:“为防有损本姑娘清白,还是点了你的穴道才能安睡。” 包文正只觉得浑身酸软,手脚皆是不听使唤,苦笑道:“何须如此,快些解开我的穴道。” “虽说出嫁从夫,这不是还不曾成亲拜过天地,所以你就老实的睡下吧。”孙薇薇好整以暇的调笑道。 “我包文正饱读诗书,怎会逾越男女大防。”包文正道。 “刚才也不知谁瞧个不停,也不怕明天长了针眼!”孙薇薇娇嗔道。 包文正无言以对,嗅着孙薇薇梳洗过后身上的体香,只觉得焦躁不安之余,唯有默诵黄庭澄空杂念,这才渐渐的睡下。 翌日清晨,孙薇薇醒来之时,这才察觉一只热燥的大手在自己的胸前,不时还拨弄几下,顿时霞飞双颊:这登徒子内息深厚,竟然冲破了自己的穴道。 孙薇薇羞恼不已的将这只大手从自己胸前推开,起身梳洗去了。 “铛铛!” “先生,沈家祖母于昨夜子时猝死。”房门外传来南宫琼的轻声叩门。 闻听南宫琼清晨便来叩响房门,孙薇薇心中有些不悦,与房中说道:“夫君尚未起身,少顷再行分说。” 南宫琼知道此时尚早,叩响先生的房门有些孟浪,被先生身侧的女子所厌,也不多言便退下了。 南宫琼的叩门声也吵醒了包文正,于是坐起身子便瞧见孙薇薇衣衫尚且散乱的身躯,不由得心中一荡便走了上前,揽住迁徙的腰身柔声道:“醒转之时便能看到你在身侧,吾心甚欢!” “青天白日的便不规矩。”孙薇薇嗔羞的推开了包文正的双臂接着道:“快些梳洗。” 包文正不以为意的接过了孙薇薇手中的丝绢,简单擦拭了一番后,整理了长袍后与孙薇薇一并走下了厢房。 南宫琼已然将晨间的吃食备好,三人用过了吃食后,孙薇薇自行回转到了厢房之中,包文正携南宫琼朝集市走去。 “祖母,你醒醒啊,莫要留果儿一人,果儿害怕。”沈果儿趴在沈家祖母已然僵硬的身躯上,椎心饮泣嚎哭不已。 周围集市上的商贩围观在侧,不时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无人上前。 “祖母,果儿会听话,会给人做工赚来吃食奉于祖母,你快醒醒啊!”沈果儿泣不成声的险些昏厥过去。 包文正瞧见沈果儿眼泪鼻涕沾满了面颊,便上前将沈果儿抱在了怀中。 “相师哥哥,祖母睡着了,果儿怎么叫也不醒,你帮果儿叫醒祖母。”沈果儿胆怯的眼神望着包文正,勉强绷住了要哭泣的小脸。 “祖母太累了,要好好睡上一觉,果儿莫要吵醒了祖母。”包文正好言劝慰道。 “你骗人,呜呜!”沈果儿嚎啕大哭道:“他们说祖母死了,不是睡着了。” “那果儿觉得祖母是睡着了吗?”包文正用衣袖将沈果儿流到唇角的眼泪和鼻涕擦拭去,柔声问道。 沈果儿委屈的点了点头,拉着沈家祖母僵硬的手掌摇动着。 “那我们给祖母找个安静的地方,让祖母好好睡上一觉。”南宫琼上前来抱起了沈果儿。 包文正起身来到了老谢饼汤摊,从袖中掏出几两银子道:“还请老人家帮忙料理沈家祖母的后事。” 饼汤摊的老谢犹豫了一下,想到这沈家祖母的尸身停放在此也影响自家的生意,便接过了银两前去白事的班子寻人去了。 文丰城的白事班子不多时便派人过来,将沈家祖母的尸身抬放到了牛车之上,又购来薄棺在老谢的指引下,朝文丰城外的沈家庄行去。 沈果儿哭闹不已,今日自然无法在集市上摆下相摊,包文正便回转到了姜家酒肆。 孙薇薇听闻孩童哭闹之声,走转下了厢房询问之后,与南宫琼一道围在沈果儿身侧好言相劝,又从酒肆前的商贩处购来风车等物,渐渐的沈果儿才停止了哭泣。 “可是一卦千金的相师居与酒肆之内?”门外有两个劲装的汉子,走了进来询问道。 包文正心中一动知道久等多时的人终于上门了。 包文正起身上前几步拱手道:“在下便是一卦千金的相师,二位可是商家的商虎,商豹?” “咦,相师面生,怎识的我二人?”商虎心中有所警觉的问道。 包文正神情自若的笑着道:“既然是一卦千金的相师,又怎会不知你二人上门?” “既是如此,那便请吧。”商虎也不多言,存心试探这相师的真伪和来历。 包文正叮嘱了孙薇薇几句,多是交代好生照顾这沈果儿,最好才道自己明日才能回转,便同商虎和商豹朝文丰城商家走去。 商虎和商豹心中不由啧啧称奇,多年押运商家的货物行走江湖,也曾得见不少自诩精研相术数十载的相师,大多是诈取了钱财或是说一些讨彩头的吉利话,像这等寡言少语的相师到时不曾见过。 文丰城商家乃是济州府第一商贾,文丰城半数以上的商铺皆在商家的名下,三人来到了杨柳岸集市之外,有商家下人递上了缰绳,三人策马朝城外的商家庄园奔去。 038:杨柳岸神算卦千金(上) 文丰山曲折蜿蜒的石径没入苍翠挺拔的树林之中,山林中的猿声和鸟叫隐隐传来,商家庄便建造在文丰山的山脚处,多年来以文丰山的泉水和独家窖藏的酒曲调配成了名扬清远国的“老芬酒”。 商家老爷子仙逝了。 此刻位于商家庄的老宅之中则是愁云密布,门楣和院落中略带些喜庆的红底对联皆被尽数取下,屋檐上悬挂着白色的灯笼,但凡隶属于商家的丫鬟换上素服面带愁容,灵堂之外有十余名和尚身披袈裟围坐诵经,焚香和纸钱自灵堂内燃起。 尚玉秀一身素服蹙眉端坐在正厅之中,下首坐着的便是商七叔和商八叔,商七爷一身素服头戴白绸,右手中扶着一根藤木作拐杖;尚八叔白面无须,也是一般无二的装扮。 尚玉秀瞧着自家的两位叔叔面红耳赤的争吵不休,终于忍不住心中怒火,玉掌拍案而起。 “够了,如今爷爷尸骨未寒,二位叔叔便要分裂我商家,是何居心?”尚玉秀柳眉倒竖怒不可遏的喝道。 商家依仗“老芬酒”虽富甲天下,但嫡系一脉门丁着实不幸,自二十年前商正阳接任家主后尚未施展抱负便遭人暗算撒手人寰,膝下仅有一女,无奈之下商家的老家主又重掌门户,并将嫡孙女尚玉秀好生抚养,重金请前翰林院大学士传授经史子集,但凡商家生意往来皆携尚玉秀在侧耳熏目染,至此已经过去了十四五年的光景。 老家主年事已高渐不良于行,欲将商家家主之位传给尚玉秀之时,便遭到商家商七爷和商八爷的阻拦,以女子终究外嫁不能将商家的基业拱手赠与他人为由,请商老爷子好生筹谋方为上策。 自从商正阳撒手人寰之后,嫡系一脉便剩下商老家主和尚玉秀二人,老家主年事已高不能事事亲为,尚玉秀年幼,便由商正阳的堂弟商七爷负责掌管商家“老芬酒”的对外一应事务,而由商八爷负责商家的账务往来。 岂料老家主与前日突然撒手人寰,商七爷和商八爷这便为了“老芬酒”今日在泗水流域的商船频频被劫,而于灵堂之前争吵不已。 “啪!” 素服在身的商七爷将手中的茶碗放在了桌案上,望着灵堂中停放的棺椁黯然说道:“玉秀,家主身亡你七叔我心中自然悲痛万分。” “但我外事堂的子弟风餐露宿任劳任怨,将老芬酒送往清远各个州府,如今反倒是成了商家的硕鼠了!”商七爷愤愤不平道:“此事必要说个清白。” “七哥!”商八爷起身抱拳施礼道:“兄弟得老家主的嘱托,负责账务往来,但自年后运往清远各个州府的窖藏美酒,仅是被劫掠而去的就价达到十三万两白银。“ “八弟久坐家中不知江湖险恶,如今魔教死灰复燃之下,各地的劫掠之事多有发生,又何止我商家。”商七爷冷哼一声道。 :“我却听闻七哥不但是新纳了几房小妾,更在济州府中购下店铺和良田无数。”商八爷讥笑道:“不知七哥何以教我?” 商七爷扶着拐杖上前蹒跚了几步,回望灵堂中的棺椁眼眶中有泪水打转,神情复杂的叹息道:“昔年我商老七为护船而折了一条腿,老爷子怜我辛劳,,便赏我钱财购置些家当。” “老爷子既然赏你钱财,为何账目上不曾显示。”商八爷冷笑连连接着道:“如今老爷子尸骨未寒,七哥便在灵堂上大放厥词,岂非死无对证?” “够了,尚老八,莫非你账目上便是干净的吗?”商七爷咆哮道:“上月你在济州府德胜赌坊中一夜便输了四千两纹银,谁人不知?” 尚玉秀冷眼旁观两位叔叔相互指责,余光扫到了灵堂之上的棺椁,禁不止心中一阵阵发寒。 尚玉秀上前几步冷言说道:“两位叔叔莫要争辩这些许钱财了,玉秀有话要说。” 商七爷和商八爷彼此暗恨的对视一眼,拂袖各自坐下。 “咯咯” 尚玉秀见二人罢口不言,突然冷笑了起来。 “前日老家主逝去之后,玉秀见老家主遗容与先父一般无二,便请来了济州府数名郎中诊断,得知了老家主并非年迈逝去,而是有人下毒致死!”尚玉秀双目圆睁柳眉倒竖,怒不可遏的说道。 “什么,此言当真!”商七爷拄杖而起厉声道。 “好贼子,敢捋我商府的虎须!”商八爷悲愤不已道。 尚玉秀从着自家二位叔叔身上一扫而过,冷哼一声道:“二位叔叔宽心,玉秀已经请来几位缉捕的名家,誓要取这贼子的狗头祭奠老家主的在天之灵。” 尚玉秀素服着身一根白色的绸带将纤细的腰身束起,语音娇柔婉转,但语气之中似乎也没丝毫暖意,斯文的话语自有一股威严,教人难以违抗。声音极是温柔顺从。清脆明亮,声音清柔,如击玉罄。 商家后院花园之内。 僧众呢喃的诵经声随着焚香驱走了府邸中弥漫的愁云和丫鬟的怯意,众多身着素服的丫鬟手捧酒水与糕点鱼贯而入,摆放在了众人身前的桌案之上。 花园内的桌案两排摆开,其上稀稀疏疏的落座着七八个人,这些人有缉案的差役满面风霜沉吟不语,有灰袍在身的郎中捋着胡须若有所思,便是连济州府迟暮之年的仵作也在其列,而东侧上首端坐的中年人轻咳一声,众人收敛了心思望了过来。 这中年人年约四十岁上下,虽是身穿寻常绸缎长袍,却遮掩不住眉宇间那挥斥方遒的自若神情。 缉案的差役名唤刘三胜,乃是济州府府衙中赫赫有名的捕快,多年来依仗街头闲汉的通禀和心细如发破获了不少命案,如今已经是济州府缉案的班首。昨日夜间便得了令前来商家,调查商老爷子毒发身亡的案子。 刘三胜望着这中年人心中隐隐觉得似曾相识,待瞧见这中年人右手的无名指少去一节,心中猛然一震起身抱拳施礼问道:“敢问可是火眼金雕彭大人当面?” 火眼金雕彭文昌乃是如今清远国巡案司中四大捕快之一,在自上京至各州府乃至县衙的捕快中可谓是威名赫赫,昔日彻查“枯骨案”而名噪一时,酒肆茶坊中有说书人将这“枯骨案”娓娓道来更是声名远播。 “正是彭某!”彭文昌示意刘三胜落座后,轻咳一声接着道:“诸位都是商家请来的行家里手,不知对商家老爷子一事有何见解?” 刘三胜起身拱手施礼道:“启禀彭大人,我等已将侍候商老爷的丫鬟和厨娘仔细盘问,如今尚无所得!” “彭大人。”莫郎中年约五旬开外须发略有花白之色,拱手施礼站了起来道:“在下仔细查看商老爷的尸身,虽无明显中毒迹象,但是气血淤积与心脉之外这等迹象实属罕见,莫某行医多年闻所未闻。” “不错!气血若是淤积在脖颈以上,倒是不需大家此番亲来奔走。”彭文昌起身抱拳施礼朗声道:“不知黎先生有何见解?” 仵作黎老头颤巍巍的扶着桌案站了起来,抱拳施礼道:“彭大人客气了,小老儿当不得先生二字。” 彭文昌笑着道:“黎先生操持仵作多年,昔日曾听师兄言到,黎先生仵作勘察之术高明之极。” “当不得明察千里冯大人的称赞。”仵作黎老头听闻鹏大人的称赞,病怏怏的躯体振作了几分精神,浑浊的目光中增添了几分神采,拱手抱拳道:“昔日学艺时曾听家师言道,有一种混毒之法下手隐晦之极,死者周身并无异常,唯有气血淤积在心脉之外这一征兆。” “混毒之法?”彭文昌惊疑的说道。 黎老头颔首道:“商府之内,丫鬟和下人鱼龙混杂不下千人,若是要查询个端倪来,不妨从混毒之法上着手!” 彭文昌颔首之中,却见远处有商府的商虎身穿劲装引领者一白袍的书生朝此处走了过来。 彭文昌江湖人称火眼金雕,阅遍巡案司中的卷宗,也知晓如今清远各州府中厉害角色,却均与渐渐走进的白袍书生有所不符,心中虽有所疑惑,但深知如今商府请来的人物,自是有独到之处。 商虎将包文正引领到桌案上落座后,抱拳道:“这位乃是杨柳岸有名的相师,特邀来与诸位共商老爷一事。” 彭文昌闻言之下心中好笑,不动声色撇了刘三胜一眼。 刘三胜会意之下,起身抱拳施礼道:“刘某管辖之地竟有这等高人,却是未曾听闻。” 今日晨间,商虎听闻姜家酒肆的姜掌柜说到了一桩奇事,酒肆之内的一相师昨日曾言杨柳岸集市上的沈家祖母以乞讨为生,当毙与昨夜子时,今日晨间便听闻这沈家祖母确实与昨夜子时毙命。 于是便禀告尚玉秀之后,尚玉秀昔日曾听启蒙恩师所言世间奇人异士无数,故值此大丧之时请来相商,便是与街头寻常卖弄口舌相师一般无二,但商府又怎在乎些许茶水钱。 这便有了商虎和商豹亲往姜家酒肆邀来包文正这一行。 039:杨柳岸神算卦千金(中) 包文正身穿孙薇薇缝制的白色长袍,也未曾睁眼一观在座的诸位,径直与空闲的桌案上落座,举手拿起桌案上的酒壶自斟自饮,道不出的悠闲自在。 彭文昌久居于高位,惯走于江湖之中自然有几分城府,虽然心中对于这相师有所不满,但却未曾露于形色,面色淡然的落座下来。 刘三胜瞧见了这相师大刺刺的落座,对于桌案上的诸位不假颜色,若是平日依刘三胜的胸襟此事倒也无妨。但今日有所不同,巡案司的顶头上司彭文昌正在案首落座,若是心中不满岂不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是对自身有些许不悦,日后冷言片语的怪罪下来,这济州府班首的位置岂非不保。 “砰!” 刘三胜将腰间的连鞘钢刀拍在了桌案上,面色一变不复适才的谄媚之容,狞笑道:“这位相师如今在文丰城中摆摊算卦,可曾知会了县衙六房?” “若是有需要我刘某知会一声,小兄弟无需客套!”刘三胜故作豪气干云的冷笑道:“我刘某虽为济州府的班首,但是这文丰城的六房倒是有几分薄面。” 莫郎中和黎老头都是蹉跎半辈子的人物,虽然瞧见这相师入座之后旁若无人的坐下饮酒,心中不悦却未曾搭话。如今既然有刘三胜觉得面上无光,对这少年相师暗自敲打,也乐得静观。 包文正好整以暇的将杯中的美酒饮下,又斟满了一杯后凑于鼻间一嗅老芬酒的醇香,这才将酒杯放在了桌案上,长身而立抱拳施礼之后,又再次落座。 包文正轻叹一口气,望着案首落座的彭文昌淡淡的道:“彭大人虽是得了好友张东庭的拜帖,前来济州府协查商老爷中毒身亡之事。” “但商府之事非同寻常,彭大人还是尽早抽身方为上策。”包文正望着手中的酒杯,仿若这酒杯中的乐趣远胜过与在座的诸位攀谈,不可置否的轻声规劝道。 刘三胜闻听此言顿时怒形于色,心中暗骂好不识抬举的相师,竟然敢在彭大人面前信口雌黄,若今日善摆干休则无疑是毁坏了自家的前程。 刘三胜正欲拍案而起,耳中却有微弱而熟悉的声音传来,环视了在座的众人皆似并无听闻,待瞧见彭文昌彭大人唇角喃喃自语,这才顿时知晓乃是“传音入密”的高深功夫。 “稍安勿躁,看我眼色行事!” 刘三胜闻听此言之后心中的怒火顿时消散,今日既有彭大人如此吩咐,只消的好生遵从,日后便能在彭大人心中留下一席之地,对于自家的仕途也算是有了照拂。 刘三胜此刻倒是巴不得有宵小前来冒犯,也好钢刀出鞘在彭大人面前展露一番,于是冷眼旁观不再说话。 “这位小哥莫不是与东庭兄长相识,如此说来与彭某倒可亲近一二。”彭文昌心中起疑,询问道。 “包某久居山中学艺,如今下山不过旬月之间,又怎会与张东庭相识。”包文正淡然一笑道。 彭文昌饮尽了杯中之酒后冷笑连连道:“我彭某久居上京,不意今日来到文丰城竟能巧遇此等高人,东亭兄长的书信我阅后即焚,包小相师莫不是以卜算之术便得知此间事务?” 彭文昌身居上京巡案司四大捕快之一,多年来行走清远各州府之际,三教九流的人物不知见过几何,这一少年相师的视若无睹还能说是少年郎不知天高地厚,但是一语道破此番前来是受了老友张东庭的嘱托,不禁让彭文昌心中惊疑不定。 “彭大人莫要多虑,刘班首也稍安勿躁!”包文正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回首望着灵堂处传来的阵阵诵经声和阵阵轻声哭泣,略带些漠然的接着道:“此间商老爷之死牵连甚大,绝不是你巡案司一个捕快可以经手。” “若是执意不肯离去,他朝蒙冤之际莫怪今日的孟浪。”包文正抬目望着一弯残月隐约浮上了天边,负手而立淡声说道。 彭文昌正欲拍案而起之际,却猛然间另有一番思虑涌上了心中,不由得额头浮出一层细汗。 “文丰城商家的窖藏名扬清远,多年来赚取的金银无数,却从未听闻有朝廷中哪位高官的照拂,但是却又能通行各州府而自若。” “莫不是商老爷之死,涉及到了夺嫡不成?”彭文昌心中沿着这条思路继续推演。 “张东庭虽是故交,但却是十三皇子府上的门客,也并未听闻与这商家有何瓜葛。” “商老爷子逝去,这商家的嫡女尚玉秀年幼尚未掌控商家,若是商家就此分裂的话,十三皇子有心夺嫡之际,若是扶持这商家的商七爷和商八爷任一,岂不是自此有滚滚的钱财使唤!” “若是说十三皇子尚且不能一力夺得商家的产业,岂非其中还有九皇子杨景泰的谋划!” 彭文昌心中越想越惊,这其中但凡有一丁点的属实,自家这巡案司的一个小小的捕快涉足其中,岂非是自绝于此地。 “包相师,彭某谢过了。”彭文昌心念急转之下,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双手奉上了桌案后,拱手谢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此番情谊彭某记下,告辞!” 彭文昌言罢之后,带着下人便起身径自离去。 刘三胜心中惶恐不已,此间商老爷的中毒身亡一事,彭大人都不敢沾手,又岂是自家小小的济州府的班首能够牵连的,刘三胜面上青白不定的沉吟片刻,也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奉上了桌案后,拱手抱拳施礼道:“包相师,刘某眼拙,今日的情谊改日一定报答!” 刘三胜挥手召唤来了麾下捕快,抬步便朝门外走去。 莫郎中和黎老头瞧着这巡案司的彭大人和济州府缉案的班首都避犹不及,彼此面面相窥之后,起身便径直朝门外走去。 随侍的丫鬟瞧见这花园中的客人,转眼间便散去大半,心知不妥之下便急忙遣出一人前去禀告。 尚玉秀身披孝服不时的跪拜答谢来访祭奠朋客,侧目望着这鎏金的棺椁心中悲伤不已,年幼之时先父商正阳早亡,多年来随侍在爷爷身旁,今朝自此便天人永隔,通红的眼眶垂落的眼泪顺着清秀白皙的面颊淌落。 丫鬟冬梅跪下摩擦着膝盖,随着众丫鬟叩首答谢来此祭奠的朋客,渐渐的挪到了尚玉秀的身侧,抽的朋客出的灵堂的空闲,附耳将适才花园中的事情禀告了尚玉秀。 尚玉秀闻听托人请来的众人都已纷纷离去,心中震惊不已,借故走转下了灵堂。 取下身上的孝服后,尚玉秀一身素白的罗裙迈着碎步朝花园快步走去,白皙的面颊上涌出了几分怒意。 尚玉秀走进了花园中,举目望去只见花园的桌案上果然已无“火眼金雕”彭文昌的身影,济州府缉案的班首刘三胜和若干的衙役也是不见了踪迹,就连莫郎中和仵作黎老头也是不知去向,唯有一身穿白袍的书生正长身而起望着树梢的残月。 这一身白袍的书生侧目望着树梢的残月,身形说不出的清冷寂寥。身处喧闹的商府之中,但这纷扰诵经声和隐约传来的啼哭之声,与这白袍书生所在的花园宛若是相距甚远。 尚玉秀瞧着这清冷寂寥的身影,心中连日来的悲愤和劳累已然散去些许,适才的怒气便再次压了下去。 “先生可是杨柳岸集市上一卦千金的相师?”尚玉秀上前了几步,轻咳一声问道。 包文正回转过身来,瞧见了尚玉秀的清秀容颜上的泪痕,拱手施礼道:“在下包文正,见过商小姐。” 尚玉秀瞧着这相师依旧是一幅冷清寂寥的模样,不动声色的挥手请包文正落座。 “商家如今哀事临门,觅来衙门众人彻查中毒身亡一事,如今包相师临府不过片刻,众人未曾知会一声便自行离去,还请包相师何以教我?”尚玉秀面色冷了下来,略有些怒形于色的说道。 “商小姐是想知道何人毒害了商老爷,又何必枉造杀孽。”包文正拱手再施一礼道。 尚玉秀闻听此言,春笋怒发的道:“杀孽,信口雌黄!” “我商家请得衙门众人来此,不过是彻查中毒身亡一事,何来的枉造杀孽!”尚玉秀拍案而起,柳眉倒竖凤目圆瞪叱道。 包文正冷哼一声道:“商小姐不过是想知道商老爷被何人毒杀一事,须知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 “相师莫非知晓此事?”尚玉秀疑云大起,按住了心中的怒火,缓缓的落座后问道。 包文正漫步走到了两排桌案之中,自顾自的说道:“商家的老芬酒能通行清远各州府,无非是每年有四成的银两奉于了当朝的太子府中。” “如今太子平庸。九王子杨景隆镇守清远边疆,驱赶来犯辽顺两国的多次入侵,于军中呼声甚高;十三皇子如今暂掌巡案司的刑名之事和尚礼司的祭奠之事,于朝中也是羽翼丰满。” “如今太子昔日荒淫被禁足东宫之内,三子夺嫡之势已成。商家以老芬酒富甲天下,九皇子和十三皇子又岂能放任钱财流于东宫太子之处。” “这便是商老爷毒发身亡的诱因。”包文正掷地有声的道。 尚玉秀面色突然潮红又突然白惨,低头沉默不语。 包文正语气转和,叹息一声后道:“商小姐,还要彻查商老爷毒发身亡一事吗?” “包相师,又是为哪位皇子门下驱策?”尚玉秀起身之后,面色转和之下恢复了往昔的淡然,附身施礼问道。 “包某山村野夫,岂敢奢望投身于三位皇子门中。”包文正晒然一笑道。 尚玉秀举步上前为包文正斟酒奉上,恭声说道:“相师大才,商老爷毒发身亡一事暂时搁置,玉秀愿举荐相师到东宫太子门下。” 尚玉秀心中波澜起伏,原以为商老爷毒发身亡一事,再不济也只是自家的两位叔叔贪恋手中的权柄,才遣人设下了毒计,毒杀了商老爷子。 如今听闻这相师一番见解之后,才醒悟过来商老爷毒发身亡一事暂且按下不提,如今这商家迫在眉睫的则是有两位皇子在背后博弈,不论胜负商家已然是岌岌可危。 东宫太子依仗商家的钱财,尚可笼络朝中大员,若是商家自此分裂,太子的东宫之位也是岌岌可危。 而两位皇子可以遣人毒杀商老爷,又怎会不能毒杀自身,皇权之下尽是蝼蚁的道理,尚玉秀又岂会不知。 “商小姐有心了!”包文正拱手笑道:“只是在下乡野村夫,受不得那等约束,倒不如纵情山水之间来的逍遥自在。” 尚玉秀望着眼前这白袍相师的洒脱,倒是对于纵情山水之间心驰神往,但如今这商家岌岌可危之际,倒不容有这等的闲情逸致。 尚玉秀轻声叹息道:“依相师所言,商家岂非是注定败落。” “商家因老芬酒而兴,又因老芬酒而败,一饮一啄本是注定。”包文正说道。 “便是无计可施吗?”尚玉秀望着灵堂方向的诵经声和川流不息的丫鬟下人,仿佛转眼这一切都将烟消云散,神情落寞至极的叹息道。 “倒也并非无计可施。”包文正望着树梢的残月升起,神情自若的说道。 尚玉秀闻言侧身施礼道:“若先生能救商家与为难之中,玉秀愿以千两黄金酬谢。” “包某不需商家的千两黄金。”包文正谢绝道。 尚玉秀面带羞涩的追问道:“不知先生所要何物?若是先生年长几岁,便是让玉秀以身相许又有何妨!” “商小姐早有意中人,包某又怎能坏人姻缘。”包文正淡然一笑,接着说道:“我只要商家来年七月始至十二月终,不得将老芬酒流转于晴川区域。” “先生,此言当真?”尚玉秀面色略微一羞,随即神情自若的笑语盈盈的说道。 包文正晒然一笑,面色转正接着道:“若想瓦解九皇子和十三皇子的谋划倒也不难,一则将贵府的商七和商八分派到两地分别建造酒庄,钱财由二人打理年底上报到商家;二则将老芬酒的秘方泄露,自此危局可解!” 尚玉秀沉吟茶盏功夫,叹息道:“先生所言却是能解我商家的危机,可是自此商家一分为三暂且不说,酒方泄露之下天下人皆可酿造老芬酒。” “玉秀又怎能保证来年承诺先生的事宜?”尚玉秀反问道。 “玉顶山的溪水!”包文正淡淡的说道。 尚玉秀顿时眼中一亮,再次躬身施礼道:“先生既然连我商家的秘方也知晓,若是玉秀愿意以身相许,不知先生可会应否?” 瞧见尚玉秀清秀脸庞上的盈盈笑语,包文正心知对方牵挂的乃是秘方一事,于是抱拳行礼说道:“商小姐大可安心,包某纵情山水之间,又怎会做这劳心劳力的商贾,也不会与他人分说。” “莫不是玉秀在先生的眼中,当真浑身铜臭,先生两次拒玉秀与千里之外。”尚玉秀故作叹息的说道:“莫不是玉秀已然色衰不成?” “商小姐风姿卓越,正是大好年华。”包文正婉言说道:“只是包某已有婚约,当不得商小姐的垂青。” 此刻天色已然昏暗,有丫鬟持白色灯笼侧立与身侧,照亮了花园内的夜色。 夜色中,尚玉秀又询问了若干的细节后,便遣丫鬟将包文正引领到了后花园边角的厢房之中,又言道忙碌完此间商老爷灵堂之内的朋客祭奠事宜后,再行叩门叨扰。 如此说罢,尚玉秀一袭素服在丫鬟手提灯笼的引领下,前往灵堂之内。 040:杨柳岸神算卦千金(下) 清远国以“法.礼”二字治理天下,上有圣上励精图治免除若干项苛捐杂税,也多得上天的眷顾历年来倒也称得上的风调雨顺,各州府百姓虽不至丰衣足食夜不闭户,但相较往年兵荒肆虐年间,易子而食倒也未曾听闻。 当今东宫太子杨景正乃是嫡长子,任东宫至今已有二十余年,虽说是本性敦厚孝字为先,多年来如履薄冰倒也无行差踏错,但因祭奠期间与府中饮酒作乐被圣上斥责与东宫闭门思过。 当天圣上查问此事之后,雷霆震怒之下摔碎了桌案上的砚台。 外有辽顺二国虎视眈眈窥视清远,又逢东宫太子祭奠期间饮酒作乐失了天下表率的“孝”字。 这才有了九皇子杨景隆与十三皇子杨景泰的夺嫡之心。 东宫太子杨景正虽说是与东宫之中闭门思过,但是在朝中多年早已羽翼丰满,更有初批阅奏章的中枢阁和掌管百官升迁的清隶司为其所用,九皇子和十三皇子便不约而同的要值此良机斩断东宫的钱财进项。 而文丰城商家老家主年迈,未曾将家主卸任与尚玉秀之际,便有了商老爷毒发身亡一事。 自此,商七爷和商八爷便各自在两位皇子的驱使下,意图将商家占为己有。 包文正随着侍女的引领下穿山游廊,来到了商府略微偏远幽静的厢房之中。 商府却乃富甲天下,单是从这厢房之中的物件便可看出端倪。这偏远处的厢房施以绿色琉璃筒瓦大屋顶,斗拱出檐,石仿木门、窗上浮雕各式精美山水群兽图案,雕工细腻且栩栩如生;厢房内六根怀抱粗细的巨木作柱撑起了房顶,其内悬挂着着先贤字画尽显儒雅之气。 丫鬟冬梅盈盈一福,躬身说道:“先生且坐,少顷自幼丫鬟将茶水和糕点呈上,若是有其他吩咐也可一并告之。” “书房内有典藏的书籍,先生可自行取来,待小姐送走宾客后当来此与先生相商。”丫鬟冬梅施礼后便退了下去。 包文正虽出身与保安镇虎贲村的乡绅之家,而后又在樵山之中过了半岁的乡野樵夫的岁月,但如今对这满眼的稀罕物件和墙壁上的先贤字画倒是并无触动,自行来到了书房之中瞧见了甚多孤本,却抽取了一卷道藏回转桌案之前。 如今仕途作毁,经史子集对自家已无增益,反倒不如翻阅这道书更为悠闲自在。 尚玉秀回转到了灵堂之内,叩谢前来祭奠的宾客之余,也曾对适才的相师心中起疑,但是思索再三之后,心知不能将商家的偌大家业,寄托在一线侥幸之心上。 这才仔细的将适才与相师所商讨的细节,一一在心中反复揣摩。如果将商七和商八分驻两地在建酒坊,按照这两人的贪婪成性势必将赚取的银两扣下,年底往商家送交账目之时银两自然是十不存一,至于这二人到底将多少银两供奉给自己的主子,那就是两地酒坊的事情,与商家嫡系一脉并无牵连。 再说这老芬酒的秘方泄露一事,这几十年来老芬酒一枝独秀,便是黄金万两若能购来这老芬酒的秘方,想来清远国内的其他几家酒坊也乐意。 若是如此,不如遣自家心腹,将这秘方同时出售与这几家酒坊,若能有三五万两黄金的进项,也能贴补商家嫡系酒坊的生意。 待夜色已深,这才渐渐不闻宾客上门祭奠,劳碌一天的尚玉秀也是困乏之极,回转到自家的闺房中梳洗沐浴之后,用过了糕点独坐窗前静思。 “玉秀。” 一身穿夜行衣的男子突兀的出现在尚玉秀的闺房之内。 尚玉秀心中诧异之下回首望去,瞧见这夜行人站在远处身形异常的熟悉,凝神望向这夜行人的眉宇之间,按下了心中的慌乱,惊喜交加上前了几步道:“三哥,你何时来的?” 夜行人解下了面罩,只见这夜行人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遮掩不住那一身威势。 陆桥三眉宇之间露出爱怜之色,柔声说道:“昨日听闻商老爷子身亡,恐商府之内你身单力弱无以为凭,便带了门中弟子连夜赶赴文丰城。” 这一番真情实意将尚玉秀心中的孤苦凄婉再次引起,尚玉秀禁不住眼眶一红清泪又是垂下。 陆桥三瞧着尚玉秀垂泪,心中宛如刀割一般痛楚难挡,上前几步有心将尚玉秀揽入怀中好生宽慰,却又担心唐突了佳人。 “莫哭!万事有三哥与你担待!”陆桥三心中痛楚不已的柔声说道。 尚玉秀知道这陆桥三本是胸襟万丈的江湖草莽,统领数万名好汉端坐十九连环坞水寨之中,与钢刀临颈之际尚能谈笑自若,几曾见过陆桥三面露痛楚的神色,心中也是感动不已。 尚玉秀上前投入陆桥三的怀抱之中,哽咽着说道:“三哥,商家大难临头了。” 陆桥三眉色一正低声问道:“可是那商七和商八从中作梗?” “今夜三哥便去取了这两人的首级,为你出气!”陆桥三眉目之中略带一丝杀机道。 尚玉秀此刻方觉得自家投入陆桥三的怀中不妥,于是面颊羞红之下柔荑推开了陆桥三,擦拭去了面颊上的泪水,将商老爷中毒身亡背后所牵扯到了皇子夺嫡一事娓娓道来。 陆桥三虽是统领数万江湖好汉,也与官府中人有过结识,但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知府中门客而已。如今听闻此事涉及到了当今清远国的九皇子和十三皇子夺嫡一事,猛然之间也是无计可施。皱着眉头沉思不语。 陆桥三心知尚玉秀虽是女儿身,但是聪慧机变较男子犹有过之,于是开口问道:“若是依那相师所言,玉秀觉得又有几分把握?” “商家自此一分为三,虽是声势大不如前,但却自保有余。”尚玉秀轻声说道:“不论日后哪位皇子夺嫡,商家都已不复今日的声势。” 陆桥三心知此举已然是上策。 今日商家一分为三,其一东宫太子虽不满商家供奉的钱财减少,但是因其他皇子驱使下毒杀商老爷子,太子照拂不到,也不能过责太甚,以免失了人心。 其二,九皇子得了商家一座酒坊,不但是削弱了太子的钱财,也充盈了自家的,如今镇守边疆远离上京,也不容九皇子步步紧逼。 其三,十三皇子内有太子位居东宫,外有九皇子镇守边疆,既有夺嫡之心值此三虎相争之际一动不如一静,自然也就不会竭泽而渔。 陆桥三心念急转,低声问道:“这相师言道下山不过旬月,竟能从这杀局之中谋得转机,这等大才莫不是哪位皇子门中的门客?” 尚玉秀道:“我曾追问,这相师言道只羡纵情山水之间逍遥自在,倒不似作伪。” “危机重重,还是小心为上,三哥前去会一会这相师?”陆桥三询问道。 尚玉秀略一沉吟,接着嘱托道:“若是有异,也需让这相师自行离去,不可坏了他性命。” “这等大才,岂会将自身的性命系于他人之手。”尚玉秀接着说道。 陆桥三点头应下,略带敦厚的笑道:“三哥虽是江湖草莽,却也不曾无故坏人性命,玉秀放心便是。” 陆桥三瞧着素色衣裙的尚玉秀,一根白色的丝带将纤细的腰身束起,沐浴过后仍有水渍在发丝上垂落,一股淡淡麝香味道在鼻间萦绕,烛光之下的憔悴神色尽显女子的柔弱。 有心携尚玉秀远走高飞,从此在十九连环坞中逍遥快活,不再理会这商贾之中的繁琐杂事。却深知尚玉秀虽看似柔弱,但心中却甚有主意,无奈之下眼神略泛出一丝黯淡。 尚玉秀瞧着陆桥三推开房门,施展轻功朝厢房掠去,犹如一只大雁翩然而去。 “三哥,玉秀怎能不知你的心意,可是这商家不能毁与我手。“尚玉秀喃喃自语说罢,清风透过门窗吹拂起罗裙的衣袂,白衣胜雪的柔弱女子在一盏摇曳的油灯中更显的凄冷。 陆桥三施展轻功几个纵跃便飞檐走壁来到了商府幽静处的厢房屋顶,俯下了身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待巡更的下人提着灯笼的身影渐渐消失于拐角之处,便腾身跃了下来,衣袂声瑟瑟作响。 如今的时刻已然到了子时,陆桥三只见厢房中黑暗一片,心道这相师想必已然睡下。若是平日拜见这等高人势必要先将拜帖呈上,可是今日商家的局势已然是千钧一发,倒是顾及不了许多了。 陆桥三如猫行狸翻轻盈无声,贴近了木门之前,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探进了门缝之中,却不料木门虚掩,受不得丝毫力气,吱呀一声木门开了。 房内顿时点亮了油灯,有声传来:“陆寨主还请入内一叙。” 陆桥三心中惊疑不定,侧耳聆听附近除了蛇虫鼠蚁之外倒并无异常,仗着自家的武功高强倒是不惧,推门便走了进来。 厢房内的桌案之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长袍的青年,这青年白衣胜雪端是卓尔不群,不同与以往所见的书生,神情淡然且若有出尘之气。乍一看浓眉大眼端是相貌堂堂,实则绒须刚探出唇角,看年岁分明乃是一少年。 陆桥三于江湖中走动,不免双手沾染些血腥,又久居十九连环坞中号令群雄,一身威仪便是寻常的弟子打了照面也会颤颤巍巍。今日这少年却神情自若宛若视之等闲,令陆桥三心中又平添了几分凝重。 “陆某不请自来,惊扰了先生,还望赎罪。”陆桥三取下面罩,露出自己的真容,抱拳施礼道。 包文正唇角泛起了笑容,起身拱手还礼说道:“包某已然等候陆寨主多时了,岂有惊扰一说,陆寨主请落坐。” 包文正为陆桥三斟满一杯茶水,递在陆桥三面前的桌案上。 陆桥三谢过之后,环视了厢房之内并无异常,渊渟岳峙的落在在了包文正的面前。 陆桥三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推在了包文正面前抱拳说道:“听闻包相师卜算之术一卦千金,陆某深夜前来愿以千金问上一卦。” “陆寨主请问。”包文正面露笑容,却是瞧也不瞧桌案上的银票。 陆桥三眼见这相师倒是未曾多看这黄白之物,心中对其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开口问道:“陆某年幼之时,有一幼弟被下九门中的人拐走,多年追查不敢相忘,却依然难获踪迹,如今我这幼弟身在何处?” 包文正哑然失笑道:“陆寨主本是扶远山陆家庄陆二牛家中的独子,又何来幼弟一说?” “陆寨主此番前来,可是想问你与尚玉秀的姻缘?”包文正心知这陆桥三乃是存心试探,但此刻夜色已深,于是开门见山的问道。 陆桥三闻言心中骇然之极,杜撰出来的幼弟被掳走一事自是子虚乌有令陆桥三刮目相看,但是这少年相师竟然能一口说出自己乃是扶远山陆家庄中陆二牛的独子,令陆桥三心中涌起了波涛。 行走江湖,虽道是祸不及家人。 但是斩草除根的道理谁家不知,陆桥三自从踏上了江湖那一刻起,几十年来都不敢回转扶远山陆家庄,就是生怕将江湖中的仇怨牵扯到家中老母的身上。 自家的出身,连寨中跟随多年的老兄弟都不曾知晓,便是连尚玉秀都未曾言及,如今被这少年相师一语道破,岂能不震惊。 陆桥三按住心中的波澜,起身恭敬的抱拳施礼道:“包相师神机妙算,陆某这厢给相师赔罪了!” 包文正挥手示意陆桥三落座,拿起桌案上的折扇轻摇,淡然的笑道:“陆寨主行走江湖多年,应有的戒备之心。包某岂会不知。” “敢问相师,陆某何时能得偿所愿?”陆桥三拎起桌案上的水壶,为包文正斟满茶水,声音温和下来问道。 包文正轻敲桌面谢过,平淡的说道:“三年后商家危机已过,便是陆寨主与商姑娘成亲的日子。” “先生此言,可是商家三年后能复有今日之兴盛?”陆桥三询问道。 包文正晒然一笑接着道:“陆寨主可知,此刻不单是商家有危机,便是你的十九连环坞中也有大难临头?” “先生有话还请直言。”陆桥三自家虽是武功高强,但十九连环坞中数万帮众,焉能是铁板一块,本着兼听则明的心态问道。 包文正含笑将桌案上的银票又推了回去,闭口不答。 陆桥三神色一怔,不解的问道:“先生莫不是另有所图?” “来年七月,请陆寨主携十九连环坞五千精锐帮众,为包某摇旗助威!”包文正将折扇放在桌案上,起身抱拳行礼说道。 陆桥三面色转冷,不解的询问道:“相师可知这五千精锐帮众行走江湖,将会给我十九连环坞惹来大祸?” “陆寨主可是恐朝廷出兵镇压?”包文正落座下来,笑着道:“包某本是山野村夫,又怎会行那谋逆之事,陆寨主多虑了。” “五千帮众随行过于招摇,引来朝廷的忌惮。“陆桥三神色略微缓和一些,摇头说道:“陆某委实不能置帮中兄弟的生死与不顾。” “若是届时,五千帮众行走江湖摇旗呐喊之际,朝廷反而能为你十九连环坞立下嘉奖哪?”包文正“唰”的撑开了折扇,折扇轻摇的笑道。 陆桥三沉思片刻,这才下了决断,抱拳道:“先生能化解商家的危机,与我陆某实乃有恩。只要不是谋逆之举,不坏我十九连环坞数万条性命,陆某便舍命陪君子,率领五千帮众为先生摇旗助威!” “君子一言!”包文正道。 “驷马难追!”陆桥三起身抱拳行礼,朗声道。 二人与厢房之中商讨了约有一个时辰后,陆桥三将桌案上的银票再次奉上之后,起身告辞。 行出了厢房之外,施展轻功腾挪道了屋顶之上,朝尚玉秀的闺房掠去。 尚玉秀端坐在桌案之前,手拿算筹正在核查账目,听闻房门轻叩的声响,从门缝中望了一眼后便打开了房门。 陆桥三将适才所言一一道来之后,尚玉秀目露骇然之色,此刻方知这世上真有未卜先知之人。 二人于房中商讨片刻,陆桥三瞧见尚玉秀神色困乏之极,便起身告辞了。 尚玉秀劳累多日,便换上亵衣上了床榻安歇。 此刻商府之内仍是灯火明亮,灵堂之中鎏金棺椁旁有丫鬟和下人往来不断,袅袅的轻烟随着纸钱的焚烧,被清风吹向了远处。 041:南宫宇剑斩七大寇(上) 翌日清晨,尚玉秀用过了吃食之后,便携自身的丫鬟冬梅与灵堂之中祭拜商老爷子,又是一番啼哭之后,处理了商家日常的琐事,前往边缘厢房中与包文正会晤。 时值初夏,天气已然是渐渐炎热起来。 包文正与厢房中手持古卷正在翻阅,瞧见尚玉秀一身素服携丫鬟走了进来,起手拱手施礼后寒暄片刻,便欲告辞。 尚玉秀心知如今商家正是丧期,也不便多留,便定下了日后拜会的日期后,遣商虎和商豹将包文正送转与姜家酒肆。嘱托二人于姜家酒肆立下账头,包相师的日常花费尽有商家月底结账。 尚玉秀与包文正侧身行礼后,瞧着白衣胜雪的相师在商虎和商豹的引领下,走出了商家的花园。 轻轻叹了口气,尚玉秀便径直朝灵堂之中走去。 烈日正挂苍穹,气温渐渐地升高。官道上挑担行走的路人已将斗笠戴起,遮挡这明晃晃的艳阳,眼见远处有人策马奔腾忙避让与官道路旁,待骏马疾驰的马蹄声转近之时举目望去,只见青年剑客面如冠玉鼻似悬胆,着实英俊不凡背负一把连鞘长剑顾盼之间神采飞扬,马蹄声扬起地面上的灰尘溅散开来,引来路人的声声不满,也引来女子的多番打量。 此刻虽然已经是临近午时,炙热的日头笼罩着大地,骏马连夜疾驰之下已然是连声嘶叫,无奈南宫宇便放慢骏马,欲找一树荫下暂时停歇。 南宫宇如今内息通了任督二脉后,多日来郁闷的心结一扫而空。如今又重跻身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早已是寒暑不侵,将骏马与树林边缘停下,任由骏马寻觅鲜嫩的野草。 “呜呜呜…….” 远处一阵微弱的哭泣声隐隐传来。 南宫宇仔细聆听这哭声乃是从树林中传来,有道是逢林莫入也不欲多管闲事,正欲继续温养内息之际,却瞧见自家的马匹却沿着路边的鲜草,渐渐朝树林中走去。 无奈之下,南宫宇只能起身将马匹从树林中牵回,刚拉住骏马的缰绳回转之际,却瞧见一白发苍苍的老妇颤颤巍巍的解下了自己的腰带,抛在树枝上打了结,又吃力的摆动了几块垫脚的石块,将自家的脖颈套了上去,身躯一摆之下便踢开了脚下的石块。 南宫宇运转内力定睛望了过去,只见这老妇白发苍苍且面容枯瘦,满是褶子的老脸上泪痕淌下,脖颈在腰带的束缚下,悬空与枝头之上。 “嗖嗖!” 两枚铜钱在空中飞过,发出声声作响,击中了束缚老妇脖颈的腰带。 “噗通!“ 腰带应声而断,老妇的身躯便摔落了下来,老妇捶胸顿足的低声哽咽片刻后,这才蹒跚的站了起来,将断裂的腰带打了个结之后,便将腰带再次抛在了树枝上,意图再次悬梁自尽。 南宫宇运足内力耳听八方,树林中除却这老妇人的哀声之外,便是蛇虫鼠蚁的声响,并无其他人的踪迹。 足下轻点,南宫宇身形腾空跃起来到了老妇人的身前。 哀莫大于心死。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土匪,不得好死!“老妇人瞧见南宫宇手握连鞘长剑,那眼神中的怨毒之色极重,老妇人眼眶中泪水打转,骂道:“我老妇人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们这群畜生!” 老妇人阴冷的桀桀笑声在林中回荡起。 南宫宇听闻老妇人这一番话,心知必是起了误会,便拱手抱拳道:“在下自大名府而来,路经此地人困马乏稍作歇息,大娘想必是误会了。” 谢沈氏凝神上前几步,将这年轻人仔细打量一番,见这年轻人剑眉星目且仪表非凡,与那粗俗肮脏的土匪倒是不甚相似,眼眸中的怨毒之色渐渐隐去,失去仇恨支撑的老妇人双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面上,想起惨死的老伴和被掳走祸害的孙女不由放声大哭。 “大娘莫哭,有何冤屈但说无妨。”南宫宇瞧见这年迈的老妇人失声痛哭的模样,心中着实难受,于是抱拳说道。 谢沈氏一遍哭泣一遍诉说,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沈氏今年已经年约六旬,居住在距离此处二十余里外的山脚处,因儿子早年作货郎游街串巷之际被人杀害后,儿媳也便不知去向,独留下襁褓之中的孙女。 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谢沈氏和谢老汉含辛茹苦的将孙女养大成人,依仗六旬有余的谢老汉与田地中耕作用于果腹,谢沈氏自幼有的一手好针线,日常与人缝补之际赚来些铜钱。如今眼看着孙女日渐成人,又与去年与邻村少年订了婚约后,老两口也是心中宽慰,即便是到了九泉之下见了那早死的不孝子,也算是有了交代。 眼看着婚期将近,谢老汉和谢沈氏便带着孙女早早的启程,准备前往临近的县中的集市,为孙女购置一些嫁妆,却不想路上遇到了山贼打劫,谢老汉多年耕作全为了孙女能风光出嫁,自然是拼死不肯将钱财奉上,便被山贼乱刀斩死。 谢沈氏和孙女嚎哭之下,山贼瞧着少女有了几分姿色便要拉倒路旁宣泄***谢沈氏年过六旬拼死保护孙女,却因年迈无力阻止,眼睁睁的看着孙女在惨叫声中被一群畜生所玷污。 孙女虽无半点学识,却也得谢沈氏的教导熟知女训,与山贼肆虐**离去之后,趁谢沈氏不备便一头撞死在了路旁的青松树上。 谢沈氏片刻之间老伴被人杀害,孙女惨死,将二人的尸首归置一处,便是连两口薄棺的钱财都没有,望着片刻之前还谈笑风生的二人就此阴阳两隔,这便来到了林中意欲悬梁自尽。 意图到了九泉之下,一家人终能团聚。 南宫宇将谢沈氏扶起来之际,才察觉到这谢沈氏脊背之上也中了一刀,刀痕不深加上谢沈氏年迈之后气血渐枯,只是浸湿了衣衫。 在谢沈氏的引领下,南宫宇来到了林后便瞧见了地面上的两具尸身,有虫蚁在血泊中萦绕。 山贼打劫村民本是弱肉强食,但打劫之后将六旬有余的老汉乱刀砍死,又将幼女拖到草丛中***太过不为人子。 南宫宇从怀中取出些许银两递给谢沈氏,道:“大娘,正所谓入土为安,先行将二人安葬为妥。” “多谢公子。”谢沈氏见状感恩涕零,老泪纵横的便要叩谢。 所谓入土为安,有了这些银两后便能为老伴和孙女下葬,谢沈氏感激不已。 南宫宇扶住了谢沈氏跪倒的身形,仗义而言道:“大娘,正所谓路不平有人踩,那些山贼究竟是归属何处,待在下取了几人的项上首级!” 谢沈氏眼泪顺着满是褶子的面颊上淌落,摇头道:“公子心善,那山贼人多势众,莫要坏了自家性命。” “老妇来生必结草衔环,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谢沈氏悲哀的说道。 南宫宇见状心中涌起了波澜,这老妇遭逢大变之下焉能不想报仇雪恨,但仍担心南宫宇的性命不愿其白白送命,这等淑质贞亮的妇人却遭遇这等不公。 “大娘放心,区区几个山贼当不在话下!”南宫宇将手中连鞘长剑当胸横起,自信不疑的道。 谢沈氏瞧这南宫宇自信的神情不似作伪,将双手作揖道:“那几名山贼曾言及要回转远融山,想必定是那远融山的恶人。 “远融山!”南宫宇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远融山七寇在江湖中可谓是声名狼藉,远融七寇乃是一母同胞的七个兄弟,自幼拜入了“铁枪门”中习练武艺。待武艺渐渐有成之际,垂涎铁枪门中秘传的铁枪九式,索性便施毒杀害了铁枪门三百多门人,并**了铁枪门门主的爱女孟瑶儿,夺得铁枪九式后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直到五年前,这兄弟七人在远融山上竖起了旗号,对外人称远融七寇。有昔年铁枪门的故友持剑前来复仇,但这七兄弟数十年来同吃同睡形影不离,彼此之间默契宛若一人,自创了一套枪阵名曰疯魔枪阵,仗此枪阵曾诛杀过这位一流高手。 远融七寇声名鹊起。 因此南宫宇在家中的藏书中也曾见过这远融七寇的画像,故去的老庄主也言道这七兄弟看似武功不高,但仗疯魔枪阵江湖中寻常一流高手也未必能敌。 “我神剑山庄崛起武林,便从这远融七寇的首级开始吧。”南宫宇跨上骏马,一路向西朝远融山方向赶去。 远融山斧削四壁,方圆数十里并无人烟,游离在大名府和济州府的交界之处,多年来虽有江湖门派攻打,但仗着地势险峻一直存立至今。 南宫宇策马奔腾了三个时辰,远远瞧见了远融山的踪迹,眼见如今天色尚早,便寻觅了一处树林略作休憩,待夜黑风高之时,再潜入远融山见机行事。 042:南宫宇剑斩七大寇(中) 远融山七寇因为在江湖中仇家甚多,故山寨之中戒备森严。 自远融山山脚开始每隔十余丈便在树梢或者地穴中设立了暗哨,配备了鸣镝羽箭。但凡发现有江湖中人持刀带剑的沿山路直奔山寨,并会以鸣镝羽箭示警。 沿着远融山斧削四壁的陡峭山路蜿蜒而上,林木葱郁繁盛,仅有约莫一丈来宽的崎岖山路,从山顶望去一目了然。 随着山寨临近,暗哨渐渐的增多,每隔五丈便有山贼设立暗哨,更有十余队山贼日夜巡视以防不测。 山寨城门以山石堆砌而成,高约两丈开外,配备有强弩和机关,更有重约千斤的木栅常年不曾升起。 月暗星稀之际,南宫宇调息过后换上了夜行衣后,又束紧了袖口和绑腿,这才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朝远融山潜了上去。 “云龙九现”轻功冠绝武林,乃是神剑山庄的不传之秘,历代来唯有庄主方能修习。如今南宫宇重通了任督二脉后,这套轻功身法施展开来不带丝毫烟火之气,迅捷如白驹过隙,轻盈如燕翔屋檐,树梢上的枝叶略微一颤便托着南宫宇的身形一闪即过。 一阵风吹来,前方的树冠上发出清脆悦耳的银铃响声,南宫宇与树梢按住了轻功,身形随着风吹树枝的摇曳而动。 “银铃!” 远融七寇因仇家甚多故戒备森严,恐有轻功卓越的江湖高手避开了暗哨的耳目,便在树梢上系上银铃。但凡有人施展轻功踏树梢而来,则必然会引动银铃示警。 山寨门前替换巡视的山贼陆续的聚集,十余名山贼正围着火堆而坐,不时的用弯刀割下火堆上熏烤的肉食果腹,身侧更有美酒数坛,彼此之间或是嬉笑或是怒骂不已。 “狗爷听闻你今日艳福不浅,为何不将那女子绑上山来,让我等兄弟也一并快活!”有一粗鄙汉子听闻山下之事,不由得惋惜不已的说道。 名唤狗爷的汉子乃是这班巡视的小头目,两只招风耳门牙暴漏在外,乍一看倒是与山狗有几分相像,腰间的钢刀平放在膝盖上,接过一碗酒水来一饮而尽后故作不屑的说道:“那女子还是个雏儿,虽说是细皮嫩肉,但是却不识的狗爷的威武。” “狗爷,听那山下半掩门的王寡妇曾言道,你胯下的本钱足有尺长,那女子未曾嫁人,又怎识得狗爷的威风。”有山贼谄媚的笑道。 “狗爷,若是将那女子绑上山来旬月,日夜**之下明白了狗爷的妙处,便是赶也赶不走了!”有山贼满面淫笑的说道。 此言引得众山贼嘿嘿的淫笑之声不断。 就在众山贼围着火堆而坐,畅谈这些污言秽语的时候,山狗却猛然间觉得浑身发凉,胸中急促的一阵跳动,额头上莫名浮现了一层细汗。 “杀气!” 山狗落草之前也曾在山中打猎,当遇到饿虎和群狼之际,便是如现在这般状况,当时倒也不知。但现如今混迹草莽多年,手中的钢刀也曾砍下许多人的脑袋,也曾几次险些丢掉了自家的大好头颅,自然识得杀气,伸手将身侧的山贼掩住了自己的身后,与此同时向前一个翻滚,便欲抽出腰间的钢刀。 只见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在自己的身前,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山狗。 “你是何人?” 山狗顿时骇然之极,腰间的钢刀刚抽出一半,便见那黑衣人手中的连鞘长剑“呛啷一声”,一道寒光闪过。 山狗只觉得脖颈上一热便觉得天旋地转,头颅翻滚间看到了一个无头的身躯蹲立在地上,那手中的钢刀是那样的梳洗,那脖颈上溅出的血雾飘飞一丈来高,溅落在地面之上。 “好快的剑。” 这是山狗最后的一个念头。 适才谄媚山狗的山贼见状一脚将火堆踢翻,数枝燃烧的木柴便朝这夜行人扑打过去。手足并用的往后爬开了几步。 有山贼欲挽弓射出身侧的鸣镝羽箭,却只觉得双臂一轻之后痛彻心扉,疼痛难忍之下禁不住嚎叫起来,方才瞧见两只齐肘的胳膊和弓箭已然翻滚了出去,。 刚上山不久的王麻子原本是大名府外山民,因自幼害了一场大病后满面皆是黄豆大小的麻子,相貌丑陋之下多年未曾娶妻,待双亲逝去后便索性上山做了山贼,总算是尝到了女人的滋味。上山数月来也曾跟随其他人下山坏过他人的性命,但那都是结伴而行又是截杀的寻常百姓,未曾遭遇过真刀真枪的搏杀,如今一时之间看到昔日号称拳打猛虎的山贼此刻残肢横飞,不由的呆若木鸡。 王麻子那黑衣人灵巧侧身避开了扑打过去的火堆,身躯腾挪之际更是化成了一道残影在四周如鬼魅般游走不停,断手残肢不断翻飞,鲜血溅射飘飞之际有血雾弥漫, 一颗头颅笔直朝王麻子的怀中飞来。 王麻子不由自主的伸手接过后一看,染满了鲜血的双手捧得竟然是一颗人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而后裤裆中一股暖流顺势淌下。 王麻子尖叫一声,将手中的头颅丢向了远去,手足并用刚站起了身躯,便随即只觉胸中一痛,愕然看到那道犹如鬼魅般的夜行人,手中的长剑正在自家的胸前缓缓的抽出。那是布满杀气而漠然的眼眸不屑的转开,王麻子随即便觉得眼前逐渐的黑暗,浑身乏力的跌落到了地面上。随即便已气绝身亡。 “嗡嗡嗡!” 数十根竹竿自树林中突兀的蹿出,斜切的竹尖锋利不下于尖刀,纵横交错的笼罩了远融山山寨大门前,看似杂乱无序却又遍布每一方空间。 南宫宇脚尖一点便腾空而起,将这些削成的竹尖的竹竿尽数避了开去,与此同时山寨城门之上的二三十条汉子各自挽强弓射羽箭,纷乱的朝这空中的夜行人射去,城墙上有山贼敲响了远融山山寨的示警的大锣。 “嗵嗵嗵!” 随着大锣的响声,远处传来喧杂的吵闹声和脚步声。 南宫宇足尖轻点一支羽箭,身形再次拔高一丈后将这些羽箭避让之后,身形这才翩然的缓缓落下,南宫宇解开了黑色的面罩后,手中碧落长剑便朝远融山寨门之上的牌匾隔空劈去。 “喀嚓!” 碧落剑剑身上蕴含的白色剑气离剑而出,“远融山”牌匾随着一声巨响被剑气击的粉碎,木屑四下溅射开去。 南宫宇傲然而立,长剑斜指地面,山风吹过拂起了束起的长发,双眸冷漠的望着城门上的一众山贼。 远融山山寨城门上也不乏见多识广的山贼,瞧见这青年隔空一剑便劈碎了远融山的牌匾,而后持剑如渊渟岳峙的屹立在山寨门前,想面相窥之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远融山山脚处的暗哨听闻了大锣敲响后,各自疾奔到了山寨门前,长剑出鞘“呛啷啷”一片响声,钢刀雪白的刀身明亮异常,近百人将南宫宇团团围住端然是水泄不通,更有山脚处的暗哨手持火把正在赶来。。 七道身影自山寨城门上跃了下来,略有些沉重的顿足声将地面的沙石溅开。 这七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各是手中持着一把长约一丈的黝黑铁枪持于胸前,脚步轻转间衣袂作响便将南宫宇合围。 “尊驾何人,为何来我远融山撒野!”立身于南宫宇正面的劲装大汉祝知礼,声音沙哑犹如破锣,狞笑着喝问道。 “神剑山庄南宫宇!”南宫宇持剑傲然而立,声音在浑厚的内劲的催动下犹如龙吟虎啸,远远的回荡。 众人心中一震,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武林七公子的名号响彻江湖,祝知礼岂有不知。 祝知礼心中一凛,却也不惧怒声喝道:“我远融山相距你神剑山庄有千里之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来此意欲何为?” “神剑山庄又如何,我远融七寇难不成怕了你南宫宇不成!”另一声音尖细的矮小汉子手中长枪挽了个枪花,阴测测的冷笑道。 南宫宇仰天一声长啸,怒骂道:“你远融山夺人钱财,坏人性命,**女子,今日你远融七寇当命绝此地!” 声音有如破锣般的大寇祝知礼,猖獗的大笑道:“风大不怕闪了舌头,我远融七寇行走江湖多年,便是一流的高手也曾留下了首级,你这过了气的七公子口出狂言!” 远融山其他六寇闻言冷笑不已。 南宫宇冷笑道:“叛门弑师的狗贼,有何面目立足于天地之间!” “找死!” 祝知礼冷哼一声,手中的黝黑铁枪挽了一个枪花后斜指南宫宇的前胸,余下六寇六柄黝黑的铁枪或直南宫宇后背,或笼罩小腹,或斜指后腰,凭借这七柄铁枪将南宫宇的周身笼罩。 远融七寇步伐游走不停,辗转腾挪之间铁枪轻颤嗡声大作,如黑蟒蓄势待发择人而噬。 043:南宫宇剑斩七大寇(下) 南宫宇手中碧落剑斜指地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内力已然是尽数催动与体内经脉中运转不息,双脚不丁不八的以足尖点地,正是神剑山庄的独门轻功“云龙九现”。 “云龙九现”乃是南宫宇的曾祖父南宫腾蛟所创,将南宫家的“云龙身法”去芜存菁后结合易经的八八六十四卦,创下这赫赫有名的“云龙九现”身法,这套轻功施展开来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瞻之在前忽之在后,乃是非南宫家家主不得修炼江湖绝学。 “嘶嘶!” 远融七寇身形游转不定,手中黝黑的长枪犹如群蟒翻滚,亮白的枪头如同群蟒吐信便朝南宫宇的周身恶狠狠的捅去。 南宫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灌注着内力的足尖一抬,将地面上的沙石踢得四散扬起,施展“云龙九现”身法,身形犹如神龙腾空一般跃到了半空之中,“云龙九劫剑法”中一招“苍龙裂天”施展开来。 “苍龙裂天”剑招取自苍龙已末牛斗横,东方芒角升长庚之意,剑招古朴凝重又暗藏十三种变化,配以碧落剑的锋锐无匹和一流高手的剑气纵横,长剑悬与一丈开外,远融七寇便已经感到剑气扑面而来的寒意。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大寇祝知礼的破锣声音吼起。 七寇手中黑枪一变,七柄黑枪结成宛若刺猬一般的枪网,将七人的身形围住,长枪约有一丈开外,远非碧落剑三尺有余可及,正是占了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 南宫宇自是不愿纯以剑气硬捍七柄铁枪,剑气离剑而出与长枪撞击之时,借力扭转了身形,宛如神龙蜿蜒盘旋再次飘飞到半空中。 “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绝” 大寇祝知礼吼完,七寇阵型一变七人皆是单手持铁枪的末端,将手中的铁枪朝空中的南宫宇激射出去,闻听有锁链“哗哗”作响,只见七寇手中暗扣铁枪的末端,铁枪枪身中拉出了一丈有余如拇指粗细的锁链。 南宫宇见状心中也是不由得一寒,身影与缓缓飘落之余竟是新力又升,再次腾空跃高了一丈有余。 江湖中打通了任督二脉的一流高手,在内力浑厚的基础上便是占据了这内力能激射一丈之内的便宜,这远融七寇能依仗这一条细细的锁链就将这差距拉近到了极致,猝不及防之下能昔日围杀一流高手,却是有其过人之处。 大寇祝知礼冷哼一声,七寇手中的铁枪与力尽之际,手腕翻转抖动手中的锁链,只见这铁枪新力再生,铁枪犹如猛虎跃涧般笼罩着南宫宇的身下。 只待南宫宇身形飘落下来,便将其乱枪诛杀。 若是昔日的南宫宇,虽为一流高手,仗着“云龙九现”身法飘然远去,但是要诛杀这远融七寇却也是力有未逮。但如今重获了神剑山庄失传的三招剑法,能以气行剑而又以剑行气,与人拼斗之时最不惧的就是缠斗,每多争斗一刻,体内的内息便强上一分。 而“云龙九现”身法能仗着一口内息在旧力已尽,新力方生的法门空中提踪九次,乃是武林中公认的精妙轻功身法。 南宫宇待到“云龙九现”身法提踪到了第十次之际,才再次催发剑气离剑而出与远融七寇的黑枪撞击借力。 “长枪一横花飘零,松风追月伴我行“ 大寇祝知礼眼见这南宫宇的轻功身法精妙绝伦,心知徒劳之下反而耗费自家兄弟的内息,内功不到一流之境自无法生生不息,久此下去反而不利。于是破锣声音一吼,七寇随即变换了阵型。 七寇内力的催动手中锁链拉成一条直线,沉重的铁枪垂落下来分毫不差的将锁链又纳入了枪身之中。 与此同时,南宫宇得见七寇阵型变换之际,体内积蓄的内息已然是翻腾到了快要抑制不住的地步,失传的三招剑法中的绝招“九龙归天“施展出来。 南宫宇化作一道残影,瞬息自空中消失不见,一身化作九道身形落于地面之上,在远融七寇身侧一闪而过。 七寇面色骇然之后身形顿住,突觉得内息竟然不由得自家驱使,面露茫然之色后,方觉周身经脉内剑气肆虐,随即身躯之上由血液溅射而出。 南宫宇单膝跪地,手中碧落剑平与臂端,山风吹拂起背后已然散开的长发。 七寇面露不甘,口吐鲜血轰然摔落在地面上,躯体上被剑气撕裂后涌出的血液,顺着躯体的剑痕淌落到了地面之上。 一众山贼呆若木鸡的看着片刻前还威风凛凛的七位寨主,此刻已经命丧剑下,彼此面面相窥露出骇然之色后,手中的长剑钢刀缓缓放下,向后退了几步,便树倒猢狲撒,各自逃命去了。 南宫宇有心将这一众山贼剿灭殆尽,但这“九龙升天”剑招虽然是威力甚大,损耗内力也是极多,如今体内内力已然是十不存一了。 南宫宇缓缓站起了身躯,强提最后一丝内息朗声道:“如今远融七寇已经伏诛,若尔等日后作恶,我南宫宇必将尔等尽数诛杀!” 远融山山寨之内的山贼见南宫宇言辞有意饶恕自家性命,,忙俯首拜倒在地,连呼自此痛改前非不再作恶。 “滚吧!”南宫宇一声断喝道。 山寨之中的山贼忙不迭的远远躲避开南宫宇的身形,将手中的长剑钢刀扔在南宫宇的身前,你推我挤的朝远融山山下跑去,还不时的回头张望生怕这杀神突然转了主意。 南宫宇见山贼已然散去,略微调息片刻,这才朝远融山山寨之中走去,眼见山寨之中囚禁的近百女子大多以形神枯朽,双腿分开黄白之物腥臭难闻,便上前将这些女子尽数放出。 又将远融山中的金银分发与这些受尽凌辱的女子,众多女子寻了些衣物遮掩身躯后,泪痕满面的俯身叩首道谢,相互搀扶着朝远融山山寨外脚步蹒跚的走去。 一把大火将远融山付之一炬,望着这熊熊燃烧的大火和远处脚步蹒跚的女子,南宫宇心中的郁闷之气涌上心头,若不是适才内息不济,应当将这远融山上下一众山贼尽数诛杀才是。 走转到山寨之前,南宫宇挥剑将山狗与七寇的首级割下,连夜策马朝谢沈氏所说的村落赶去。 谢沈氏用南宫宇给的银钱,雇佣了马车将老伴和孙女的尸首拉回了老宅之中,村中的人方才得知谢家的祸事,便帮手置办了丧葬的事宜。 尸首停放三日后便要入土为安,谢沈氏跌坐在灵堂之中放声大哭,望着老伴和孙女的尸身心中悲痛欲绝,又恐那仗义的青年侠客有所损伤,嚎啕大哭之声让旁人心酸不已。 南宫宇催马来到了谢沈氏的家中已经是三更天了,将山狗的首级端放在灵堂的供桌之上,上了三柱清香后便策马离开了。 谢沈氏望着灵堂供桌上摆放的头颅,疯癫的朝山狗首级的面颊抽打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而后大笑起来。 待大笑之后,谢沈氏走转到了灵台之外,对着南宫宇策马离去的方向,俯身拜倒在地叩谢不已。 待第二日村中的村妇上门前来帮手之际,才发现谢沈氏梳洗的干干净净,苍白的发髻纹丝不乱,身穿昔日那一身破旧的罗裙,已然气绝多时了。 044:吕三娘绣阁争真传(上) 大名府绣阁之中。 清风徐来,湖泊中碧波粼粼,栏杆边荷叶临风倾斜,白莲袅娜摇曳,清香沁人心脾。厢房内有绣女轻抚瑶琴伴以低吟浅唱。 金针绣阁内着实冷清寂寥,丫鬟倩雪身穿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罗裙,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 倩雪照例将绣阁内打扫的纤尘不染后,望着空荡荡的厢房不由潸然泪下。自从孙薇薇年前返回天王后至今未归,便有天王庄被魔教围剿的消息传来,虽说孙雄拼死带着孙薇薇突围而出,但是时至今日依然不曾回转。 人情薄如水,近月来已有绣女和丫鬟嚼起了舌根,言道孙薇薇被魔教追杀,显然是已经凶多吉少,令倩雪也是担忧之极。 一晃眼,来到绣阁之中已有十年了。 那一年河水决堤,倩雪随着双亲逃难来到大名府中,全家人两日未曾有吃食果腹,双亲眼见弟弟饿的奄奄一息,便有了将倩雪卖与勾栏之中的举措。 赵嬷嬷心善又见这女子清秀,便带回秀阁之中做了个弟子。然而倩雪虽然乖巧但于武学一道并无天赋,修炼碧鸢流溪心经也无甚进展。 赵嬷嬷本意欲将其配给燎原山庄的门下弟子,但倩雪听闻这名门下弟子曾因炉火翻腾时灼伤了面部,心中不愿却知难以让赵嬷嬷转换心思,终日以泪洗面。 孙薇薇见这倩雪素来对其恭敬,便带回了金针绣阁中做了贴身的丫鬟。 绣阁之内,绣女终要嫁人,而作为金针绣女的丫鬟虽说只是孙薇薇的夫婿的侍妾,但金针绣女的夫婿自是江湖中的青年侠少,比那燎原山庄的门下毁容弟子有天差地距,倩雪倒也甘之如饴。 现如今孙薇薇生死难料,倩雪烦忧之下也开始为自己打算起来。 银针绣阁内 吕三娘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掐一朵玉兰别上,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浑身散发着股兰草幽甜的香气,清秀而不失丝丝妩媚。 吕三娘正与桌案之上素描丹青,只见宣纸上寥寥数笔已然是有残月透过云层尽显寂寥之意,其下则是荷塘中的莲花含苞待放,清风徐来吹皱了湖面的涟漪,荡起月影婆娑。 如今吕金霹和张霞在大名府中暂居,恰逢昨日吕金霹生辰,吕三娘便携梅香回转家中恭贺,刚回转到家中却见有一陌生男子正与厅中与吕金霹话着家常,倾听片刻吕三娘得知这男子乃是大名府中的秀才张溥,也将于今年考取举人。 张溥本是大名府中的秀才,自是知道大名府绣阁之内的女子皆是才色无双。听闻吕家有女在绣阁之内,便应允了媒人前来吕府恭贺生辰,与吕家伯父攀谈之际,瞧见吕婉儿携丫鬟梅香进门来后,不由得双目放光,心中庆幸不已。 吕三娘眼见这秀才频频无礼的侧目打量,心中不悦之极。 便开言问道可知保安镇虎贲村内的少年秀才包文正。 大名府的秀才张溥本听人传言过片语只字,但此时有心在吕婉儿面前卖弄,便言到那包文正乃是贼寇出身,秀才功名已然被革,如今畏罪潜逃已然是下落不明,有道十二岁便中得秀才想来也是行贿官员,料想蓬头稚子焉能熟读经史子集。 吕金霹和张霞面面相窥,自知这秀才张溥此言一出,吕婉儿势必不与其干休。 “包文正便是我的夫君!”吕三娘冷笑连连,已然明悟今朝这男子上门所为何来。 张溥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今年考举,焉能与贼寇有过婚约的门户过多牵扯,自是面色大变,不待用过寿宴便匆匆告辞离去。 吕金霹和张霞瞧着那秀才张溥身形离开了吕府的大门之外。 “啪!” 吕金霹一拍桌案,目露怒容不悦的望着吕婉儿和张霞,厅堂之内的气氛凝重了下来。 张霞叹息一声,上前拉过吕婉儿的柔荑轻声道:“婉儿,做父母的自是盼望子女能够喜乐安康,如今包府被官府查抄,文正已经被革除了功名后不知去向,婉儿何以如此不知变通。” 吕三娘攒眉蹙额的望着厅上的双亲,清泪从面颊上淌落,凄婉的道:“昔日让我回转家中的是二老;应允了包府请期的是二老;故此在虎贲村中,我曾与文正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誓言!” 吕三娘哽咽之声渐响说道:“昔日二老目睹包伯父被仗毙,却袖手旁观不肯相救,我已无颜再见文正;如今更是要悔婚,女儿熟读女训,有何面目苟活在天地之间!” 吕三娘并指作剑,蕴含内力的双指犹如利剑将发梢的一寸青丝斩落,悲怆说道:“若是二老再提及为女儿另嫁他人,女儿唯有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 这一番话说的吕金霹和张霞夫妇面面相窥而哑口无言。 “不愧是我八臂罗汉吕金霹的闺女!”吕金霹心中百转千回,而后叹息苦笑道:“这死心眼真是与为父一般无二。” “自古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张霞心疼的拾起散落在地面的发髻,眼眶有些泛红哽咽的说道:“婉儿莫要如此,为娘再也不逼你了。” 经过此番一闹之后,吕金霹自然是无心再过生辰,于家中与张霞和吕三娘商议一番后,定下了日后好生打探包文正的踪迹后,嘱咐吕三娘在绣阁之内好生修炼武功。 “婉儿,如今这孙薇薇想必已经是凶多吉少,不能与你相争真传弟子,你可要好生把握机会。”张霞拭去吕婉儿面颊上的清泪,柔声说道。 梅香见此时气氛已然缓和,便上前说道:“如今小姐的碧鸢流溪心经已然修炼到了第五重,飞瀑针法已经小成,赵嬷嬷曾言小姐若能名列真传,有望三年内打通任督二脉,成为一流高手。” 吕金霹闻言喜不自禁,技痒难耐的说道:“想不到我八臂罗汉吕金霹,竟能得此虎女,来来,与为父比试几招!” 张霞瞥了吕金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绣阁飞瀑针法名震江湖,能单手发七十二枚银针,如今便是你我夫妻联手,在婉儿的针法之下也难讨的好处。” “这倒也是。”吕金霹嘿嘿一笑,面露些许尴尬说道。 吕三娘望着双亲强颜欢笑,心中仍是愁苦不已,倘若能时光倒转,情愿不要这名列真传弟子的机会,只要昔日那孤身阻拦灰熊的少年能够安然无恙。 闲话少叙片刻后,梅香见吕三娘始终是甚少言语,知其心中仍是愁苦,便寻了个理由,吕三娘和梅香辞别了家中,回转到了绣阁。 梅香望着桌案上的这幅荷塘月色的丹青画卷,较之以往的更平添了几分意境,自是欣喜不已的说道:“三姐,这幅荷塘月色可谓是一笔传神,残月的凄婉倒影在荷塘湖泊中泛起的涟漪更是妙到巅峰。” 吕三娘接过了梅香递来的丝绢擦拭了手上的墨痕,倚栏凭望窗外的池塘中荷叶下锦鲤畅游,开口道:“梅香,这几****若是无事多去金针绣阁中走动,孙薇薇昔日对你我二人不薄,如今虽然生死难测,但昔日的情分不能因此而断。” 梅香点头应下。 与此同时,大河帮帮主黄大鹏携手下无常扇方智来到了绣阁门外。 黄大鹏身躯凛凛且相貌堂堂,胸脯横阔,两弯眉浑如漆刷,一身浅黄色劲装着身更显得气宇轩昂。 无常扇方智一身浅白色的书生长袍,手中的折扇轻摇间,从怀中拿出一张拜帖送转于绣阁的门前护卫,折扇一合拱手施礼道:“大河帮帮主黄大鹏携无常扇方智,前来拜访绣阁!” “二位稍待,我自前去通禀。”当中一个护卫抱拳回礼后双手接过拜帖,便朝绣阁之内走去。 黄大鹏看似胸有成竹的前来拜访绣阁,实际上心中却是毫无把握,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数月前大河帮与天波盟因为商船起了冲突,初期只是小有厮杀各有胜负,但是随着双方不断的加大了人手后,已经变成了大河帮和天波盟不能并存的局面。大河帮在黄大鹏苦心经营下势力本是占据了优势,一月前天波盟突然莫名其妙的涌现出了十几个高手,均是武艺高强不下于黄大鹏。 经过多番打探才得知,天波盟的少盟主在松阳剑派习武期间,便依仗天波盟的钱财多番交好同门。如今见天波盟节节败退,便修书一封送到了松阳剑派,请的同门相约一同下山为天波盟助拳。 松阳剑派身为武林六大门派之一,内门的弟子武艺自是超群,大河帮原本占据上风的局面在这一月内被天波盟打的形势逆转。无常扇方智苦思之下,想起大名府绣阁的银针绣女吕三娘,倘若帮主能重拾和银针绣女的姻缘,自可使得松阳剑派的内门弟子不再插手此事。 如此,大河帮的危局可解。 黄大鹏闻听此言,心知这是唯一能够挽救大河帮困局的方法,因此便携无常扇方智和大量的珍稀物件,前来拜访绣阁。 045:吕三娘绣阁争真传(中) 赵嬷嬷一身流彩暗花云锦长裙,上有银丝为线绣成的海棠不失端庄,站立在厅外屋檐下摆弄竹笼中的几只云雀,侧目瞧见门外的护卫手持拜帖走了上前,接过丫鬟兰玉递来的丝绢擦拭了一下双手,将拜帖接了过来。 “黄大鹏,居然还有脸来我绣阁。”赵嬷嬷面露不屑之色,翻开了拜帖瞧见了这拜帖内的礼品倒也算贵重,于是吩咐道:“将他迎到此处。” 护卫领命后,双手抱拳行礼后退下了。 “欺了我绣阁的银针绣女,哪是区区一些礼品就能抹去的!”赵嬷嬷面带一丝杀机,略一思索接着吩咐道:“兰玉,去告知三娘,黄大鹏此刻上门拜访,是杀是剐由她一言而决。” 赵嬷嬷的贴身丫鬟兰玉领命退下了。 黄大鹏和方智在护卫的引领下,不多时便游廊穿山来到了绣阁内的正厅内外。 黄大鹏远远瞧见赵嬷嬷端坐在大厅内的太师椅上,手持蟠龙为首的拐杖神色颇为不善,心中一惊之下却堆起了满脸爽朗的笑容,远远便抱拳行礼道:“赵姐姐多日不见风采依旧,黄大鹏这厢给姐姐施礼了!” “黄帮主,老身这把年纪了,总算没被你气死,也算万幸!”赵嬷嬷冷笑连连说道。 黄大鹏突兀的伸出右掌,在自家的面颊上不轻不重的括了一下,满脸笑容不该的说道:“弟弟昔日吃多了酒水,鬼迷心窍犯下了打错,要打要骂弟弟绝无怨言。” 赵嬷嬷眼见这统御数千大河帮的帮主,当面掌括自己的脸面,心中的怨气略有消散,却恨意不减的冷声说道:“女儿家的清白,又岂是一个耳光可以化解的。” “姐姐,我对吕三娘的情意可是天地可鉴,当日之事只是一时糊涂,还望姐姐能够为弟弟美言几句。”黄大鹏眼见这一个耳光化解了赵嬷嬷的怒气,于是颇为真诚的抱拳施礼谄媚道。 “今时不同往日啊!”赵嬷嬷故作为难的说道:“如今三娘即将前往总坛夺真传弟子之位,若是三娘不肯善罢甘休,你大河帮虽有数千弟子,恐怕也保不住你黄大鹏的性命。” 黄大鹏闻言顿时面色黯淡了下来,长叹一口气哀声说道:“若是婉儿要我的性命,我黄大鹏必引颈受戮,又怎劳烦绣阁的高人动手。” 赵嬷嬷哀其不争,怒声训斥道:“你既然对三娘有这番情意,何至于如此下作的手段。” “啪!” 黄大鹏伸出右掌重重的括了自己一个耳光,悔恨难当的说道:“黄某虽已铸成大错,但却愿意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将婉儿娶回大河帮。” “黄帮主!” 吕三娘身形未到,话音已到,走进了绣阁正厅内先是朝赵嬷嬷侧身施礼,这才接着道:“黄帮主当日亲眼目睹我吕三娘已然有了婚约,今日又来绣阁纠缠,莫不是欺我吕三娘手中银针不利!” 吕三娘右掌柔荑翻转,霎时数十枚银针针耳凭空立在掌面寸许,银针密密麻麻却又不曾相邻,怫然作色喝道。 “婉儿,我黄大鹏对你可是真心一片,可昭日月啊!”黄大鹏悲苦不已,眼眶中隐隐有虎泪湿润。 “砰!” 赵嬷嬷一顿手中的蟠龙拐杖,蕴含内力的蟠龙拐杖将地面上的青石击碎,怒喝道:“放肆,既然三娘已有婚约,今日若敢有半点纠缠,老身便让你血溅五步!” “呛啷啷” 门外护卫绣阁大厅弟子各自长剑出鞘,面带杀机的望着厅内的黄大鹏和方智二人,只待一声令下便要上前斩下二人的首级。 绣阁大厅内剑拔弩张,气氛凝结到了极点。 方智见状手中的折扇也停止了摇曳,额头细汗瞬息之间溢出,心中暗暗叫苦不已。 黄大鹏仰天悲声长啸,虎泪自眼眶中淌落,哽咽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身。” “告辞!”黄大鹏深情的望了吕三娘一眼,仿佛这一眼便能将其身影篆刻在心中,随即拂袖而去。 方智见状紧随黄大鹏离去。 望着黄大鹏离去之时的悲苦,赵嬷嬷心中的怨气尽数消散,反而心中对黄大鹏升起了丝丝怜悯。 赵嬷嬷挥手让门外的弟子退下。 赵嬷嬷望着吕三娘阴冷的面颊,不由的长声叹息问道:“婉儿何时与人定下的婚约,嬷嬷确实不知,否则定然将这黄大鹏拒之门外。” 吕三娘合掌将手中的银针尽数收起,施施然不带一丝烟火之气,闻言后清泪顺着面颊淌落,哽咽的说道:“婉儿与年前遵从父母之命定下了婚约,因夫君家中遭了变故,如今尚且不知去向,故未曾通禀嬷嬷,还望嬷嬷赎罪。” “可曾遣外门弟子前去搜寻?”赵嬷嬷声音转柔,怜爱之心大起问道。 吕三娘垂泪不已,低着头泣不成声的说道:“搜寻了数月,依然无半点消息。” “苦命的孩子。”赵嬷嬷暗自叹息,而后瞧着吕三娘凄婉的神色,深知此事已经成了她的心结,于是从袖中取出一块古铜色的令牌,递到了吕三娘的手中道:“传我的令,吩咐外门弟子全力搜寻!” “多谢赵嬷嬷!”吕三娘盈盈拜倒,恭敬的说道。 吕三娘虽仗着自家银针绣女的身份,可以派遣和调动外门的弟子,但是终究是在外门弟子日常行走之时顺带留意包文正的踪迹,怎及得上赵嬷嬷手中的令牌可号令外门弟子,此牌在手大名府八百余外门弟子当以搜寻包文正的踪迹为第一。 赵嬷嬷弯身扶起了吕三娘的身躯,劝慰道:“只要你那夫君还在大名府,必能将其带来与你相见,如今当下婉儿还需好生修炼,不可因此而分心。” “若能名列真传弟子,绣阁各处分阁乃是其他五大门派皆能为你寻获夫君的消息。”赵嬷嬷叮嘱道。 吕三娘乖巧应下后,又与赵嬷嬷闲话片刻,便见天色已晚,告辞离去。 且说黄大鹏率领无常扇方智自绣阁中离转,来到了门外携带大河帮门下弟子,骑着骏马离去。 黄大鹏此时心中恼恨不已,既恼怒中绣阁的吕三娘翻脸无情,不记得去年也曾与划这一叶扁舟曾在这泗水中随波逐流;又恨自家身后并无门派的依仗,此刻只能任由这天波盟仗势欺人而束手无策。 适才脸上这一记耳光,此刻仍是火辣辣的生疼,连带瞧着这无常扇方智也越发的面目可憎。 方智侧眼瞧见帮主黄大鹏面色不善,心知此行欲借绣阁之力抗衡松阳剑派已然作罢,但是如果大河帮一旦被天波盟剿灭,自家虽能保住性命,但是日后的荣华富贵便是再无可能,于是眼珠子一转,恶从心中起。 “帮主,其实还有一股势力可以依附,便是剿灭天波盟,这松阳剑派也得忍气吞声。”方智策马追赶几步,低声通禀道。 黄大鹏闻言一愣,心道便是唯一可能依附的绣阁都铩羽而归,当今唯一能与松阳剑派抗衡的只有其他五家门派,可是大河帮与其都并无交往。 等等,魔教! 黄大鹏和方智面面相窥,均是瞧出了对方的心思。 如今魔教死灰复燃刚剿灭了天王庄之后,又接连剿灭了其他几个小帮派,声势一时无两。 若是我黄大鹏举帮投往魔教,则如同千金买马骨,必然能获得魔教的支持,届时天波盟的危机将迎刃而解。 若是不投往魔教,至多不过旬月,大河帮数十年的苦心经营便要毁于一旦,便是连自家的性命也是不保。 “富贵险中求!”黄大鹏思索一番之后,知道这可能是大河帮最后的出路,若是不愿从此隐姓埋名归隐山林,便只有投向魔教这一条出路。 黄大鹏从怀中取出瓷瓶,反转倒出一粒色泽红润却有腥臭味的药丸,抛给了无常扇方智道:“吃下这颗药丸!” “蛇鸠丸。”方智接过了这粒丹药后,面色大变。 “蛇鸠丸”乃是黄大鹏独家秘制的毒药,服用后每一月便需配以解药缓解毒性,若是得不到解药必死无疑,且死时痛苦万分,而后化作一滩黑水,不得全尸。 方智瞧着黄大鹏面上蕴含着一层杀机,心知此刻若是不服用这粒蛇鸠丸,恐怕将毙命于当场,而自家向来不已武功见长,逃想必是逃不掉的,于是心中一横,张口便将这粒蛇鸠丸吞进了腹中。 黄大鹏挥手停住了帮中弟子,随即跃下了马鞍,领着方智远远走开。 黄大鹏面上浮现一丝苦笑道:“方兄弟,非是老哥不讲道义,实在是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走漏半点消息。” 方智此刻性命系与黄大鹏之手,自然是不能表现出半点不满,于是抱拳说道:“兄弟分得清轻重,帮主雄才大略,此举更使得方智深信天波盟之危可解!” 黄大鹏从怀中掏出另一瓶解药,递给方智道:“这瓶内有三枚解药,方兄弟若是感觉不适即刻服用,蛇鸠丸的毒性可以暂时缓解。” “帮主放心,请等候方某的佳信。”无常扇方智抱拳行礼后,转身跨上马鞍径直离去。 黄大鹏遥望着无常扇方智策马朝魔教总坛的方向疾驰而去,便催马率领大河帮帮中弟子回转。 翌日清晨,梅香手持画像和赵嬷嬷的令牌来到了外门管事处,自此大名府绣阁三百余外门弟子几乎倾巢而出,全力搜寻包文正的踪迹。 而吕三娘争夺绣阁真传弟子在即,赵嬷嬷早晚必定亲自前往银针绣阁,与吕三娘切磋喂招,得此增益之下,吕三娘的飞瀑针法趋于小成之境后,又隐隐朝着大成之境迈进。 046:吕三娘绣阁争真传(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南宫宇剿灭了七大寇后,便连夜奔赴文丰城,心中对包文正的卜算之术推崇到了极点,原本心中对长姐南宫琼自愿为丫鬟侍奉的举措,也开始接受,也与清晨赶到了文丰城中的姜家酒肆。 正是晨间吃食的事件,南宫宇停下了骏马,迈步走进了姜家酒肆,就瞧见长姐南宫琼正在厅中与一孩童说笑,不时的忍俊不已。 已经多日未曾见过长姐南宫琼的笑容了,今日南宫琼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抹胸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慵懒之意毫不掩饰。 那嫣然一笑宛如冰雪解冻,犹如荷塘中的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姐姐!”南宫宇走上前来,唤了一声。 南宫琼这几日担忧弟弟南宫宇之极,原本文丰城距离大名府快马加鞭不过是四五日便能回转,如今却耽搁了两天依旧不见弟弟的踪迹,心中早已牵挂不已。 南宫琼抬头望了一眼厢房的方向,尚不见包文正下楼的身形,于是低声问道:“可有所获?” 南宫宇轻轻颔首,随即将手中的连鞘长剑轻抽出半截剑身,将长剑上铭刻的“碧落”二字递于长姐的眼前。 “碧落剑!”南宫琼掩嘴失声道。 南宫宇颔首低声道:“失传的三招剑法已然找回,如今我的功力已恢复,较之以往略有长进。” “天佑我神剑山庄,路遇贵人。”南宫琼喜极而泣,清泪顺着面颊淌落。 沈果儿歪着脑袋看着二人谈话,只见不多时南宫姐姐便留下了眼泪,不由得紧握着小拳头冲了上前,伸开双臂将南宫琼护住,怒声道:“你欺负南宫姐姐,你是恶人!” 南宫宇见这孩子冲天小辫虽是满脸的怯意,仍伸出双臂保护长姐,不由得心中也是欢喜,于是故意沉脸撇嘴,扮作恶狠狠的模样,瓮声瓮气的吓唬道:“我是山贼,要将你姐姐抢回山去。” 沈果儿嘴唇一撇,眼泪如珠线淌落下来,哇的一声放生大哭,挥舞着小拳头如幼虎一般扑打在了南宫宇的怀中。 南宫宇不敢躲避,生怕这孩子跌倒,伸出手臂侧开脑袋,任由小拳头捶打在自己的胸膛。 南宫琼破涕而笑,用衣袖擦拭去面颊的泪水,上前拉过沈果儿道:“果儿莫哭,这是你的哥哥,适才跟姐姐嬉闹而已。” “恶人!”沈果儿任由南宫琼擦拭去泪水,仍抽泣着恐吓道:“我去告诉孙姐姐,孙姐姐武功可高了,一定能将你打的屁滚尿流。” 南宫宇本是见沈果儿可爱,于是便开个玩笑,不意这孩子突然啼哭,也是尴尬不已。 “你莫要告诉孙姐姐,我便给你买个糖人。”南宫宇见姜家酒肆外传来商贩的叫卖声,心知孩子自然是喜欢这些吃食,于是边开口道。 沈果儿瞧了瞧南宫宇,又瞧了瞧南宫琼,于是开口问道:“南宫姐姐,他也是你弟弟吗?” 南宫琼抿着嘴笑着颔首。 沈果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那我要两个糖人。” “好!成交!”南宫宇眼见沈果儿止住了抽泣,立刻开口应允道。 南宫宇伸手唤过了卖糖人的商贩近前来,待沈果儿挑选了两个糖人后,从怀中掏出两枚铜钱递给了商贩。 沈果儿左手拿着一个憨厚的和尚持棍举手张望,右手拿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道人持剑而立,不时的添上一口,眼眶中的泪水仍在,却喜不自禁的咯咯笑着。 有脚步声从姜家酒肆的二楼楼梯上响起。 “相师哥哥!”沈果儿猛然抬头,瞧见包文正的身形,笑着呼唤道。 南宫宇和南宫琼闻言举目望去。 包文正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举步踏下楼梯之际,长袍随即摆动,那淡雅的神情和眉宇间的神采让南宫宇也为之动容。 虽说南宫宇面如冠玉,鼻似悬胆,剑眉星目已然是翩翩的美男子,如今功力已复可称得上是当今武林中的英俊潇洒的一流高手,但是南宫宇心中在包文正的面前着实没有一点自信。 孙薇薇浅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绰约的身姿娉婷配以粉色面纱更显如梦般难触,单手拦住包文正的臂弯漫步走了下来。 包文正笑吟吟的牵住了沈果儿的小手,朝着南宫宇颔首笑道:“斩了七大寇,看来你南宫家的剑法着实厉害。” “先生神算,无所不知,南宫宇钦佩之极!”南宫宇虽惊不骇,对于包文正的卜算之术已然是顶礼膜拜,抱拳礼行恭声说道。 “命数便犹如蛛网一般,偶尔轻触倒是无伤大雅,若是轻易擅改他人的命数,只会将世间众人的命数变得扑朔迷离,更难卜算。”包文正淡淡的说完,一手牵着沈果儿,一手牵着孙薇薇与桌案前坐下。 如今姜家酒肆的姜掌柜每日的头等大事,便是伺候好包文正这一行人,商府的商虎和商豹已经在姜家酒肆立下了账头,一应的花费不论多少,月底皆有商府结算,若是侍候的好,还有赏钱。 今日瞧见包文正一行人中又增添了一位,自是大喜过望。 包文正挥手示意南宫琼和南宫宇一同落座,开口问道:“如今你姐弟有何打算?” “但请先生吩咐!”南宫宇与南宫琼面面相窥之后,南宫宇抱拳说道。 包文正闻言沉默了下来,略一思索后便道:“你虽杀了七大寇,旬月之内名声便会传遍江湖,足以让你重新跻身七公子之列,但是作为神剑山庄的庄主,这点名气和功夫还稍显不足。” “内力修为需要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而你家的云龙九劫剑法已经是极为精妙,若想把神剑山庄的牌匾换成剑神山庄,你至少还需要二十年的苦修,但是倘若是把他人的机缘让与你,倒是平添了不少的变数。”包文正面露难色的道。 “南宫宇和神剑山庄任由先生驱使,刀山火海绝无半点不从。”南宫宇抱拳低声道。 南宫琼起身侧立,盈盈一福低声道:“南宫琼自此侍候先生左右,为奴为婢任由先生驱策。” “既然如此,这武林中则当有七大门派,十年后以你剑神山庄为首。”包文正拍案而起,斩钉截铁的说道。 神剑山庄和剑神山庄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经过南宫家几代人的拼搏始终无法达成心愿,如今闻听相师此言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南宫宇心中顿时豪情万丈,只欲击节而歌。 孙薇薇坐在一旁,早已察觉到南宫宇如今的内息已然不下于自己,听闻神剑山庄的南宫姐弟已然被自家夫婿收付,心知距离为天王庄报仇雪恨又是近了一步。 望着包文正的脸庞上自信不疑的神采,心中也是庆幸不已,只为昔日那一幕横剑倒逼定下婚约,竟成了报仇雪恨的唯一砝码。 如今距离天王庄被魔教剿灭,已然过去了半载有余,还需早日前往大名府解除夫君曾与吕三娘定下的婚约,如此便可早日拜堂成亲。 孙薇薇心中也是暗自警惕,这南宫琼不论是姿色还是气质都不下于自己,若不是已然做过人妇,便是要为奴为婢都不能轻易应允。 日后随着夫君的声名远播,这江湖中数不尽的狂蜂浪蝶蜂拥而至,虽说包文正自幼饱读诗书为人正派,但是心地仍是极善,昔日自家便以横剑自刎逼他定下的婚约,倘若还有女子以其他方式逼迫哪。 不行,还是早日解除了与吕三娘的婚约,与夫君拜堂成亲方为上策,其后便是包家的主母,又岂惧那些浪蹄子有百般手段。 孙薇薇心中百转千回,却只是眨眼的功夫,瞧见沈果儿将手中的糖人左一口又一口的添个不停,也不由得泛起了笑容。 日后,我与夫君的孩子,便是这般的可爱。 不对,应该比沈果儿更可爱才是! 047:济州府魔教现踪迹(上) 五月二十,卯时。 蒙蒙的细雨将文丰城披上了一层轻纱,远处的玉顶山遥遥望去更显的葱郁,文丰城外稻田里的稻谷泛起一丝黄,燕子在屋檐下和官道上低空飞翔而过,青草和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 一辆油木边缘包裹青铜的四马辕车缓缓的从文丰城城门行到了官道上,这四马辕车长约丈余以檀木为厢光滑如镜,上面雕以一弯残月透出云层,其下竹林青翠迎风舒展枝叶,更有古色古香的四角凉亭,凉亭檐角悬挂景致风铃,其内有数人围坐火炉品茗。 四马辕车宽约半丈,悬挂轻纱上有白鹤展翅穿过云层翱翔,下摆更有墨玉挂件为坠,阻挡劲风吹拂,车门的边框上悬挂着一把连鞘长剑,随着车身轻微的摇曳着。 南宫宇头戴斗笠遮掩不住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身披蓑衣依然遮掩不住英武的风采,身躯如青松手持缰绳催动马匹行驶到了官道上。 包文正并肩端坐在车架上,遥望稻田里的农夫弯腰正在耕作,更有稚子在稻田的窄小田埂上奔跑嬉戏,宛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是那么的祥和安逸,充满了质朴的气息。 想起去年冬季在虎贲村中与父亲大人相商,今年考举之后当如何为官一任,父子之间的天伦之乐令包文正的面颊上露出几分追忆的笑容。 “黄启明,张大光,姚公擎,你们害得我包家家破人亡,这笔血海深仇我要你们三家满门灭绝,鸡犬不留!” “吕金霹,张霞,吕三娘,你们引来大河帮险些围剿了我包府,我父子挺身而出险死方才化解;你我两家定下姻亲,身负武功却坐视我父亲被生生仗毙,端是不为人子。” 包文正面色转寒心中既怒且悲,面颊上带了几丝狰狞。 南宫宇拉缰驾车本是心中不愿,但看到相师不曾落座于辕车之内,心中倒是涌起了敬佩,毕竟长姐虽是言道甘愿为婢,但男女在辕车中难免有衣袂摩擦,对名声终究有损。 南宫宇身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是常态,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身侧的包相师隐隐有些异常,眼角余光望去,只见往昔淡雅从容的相师此刻面露狰狞,隐隐有杀气传来。 与此同时,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气息自相师身上凭空涌来,南宫宇心中大骇,下意识的足尖一点施展出“云龙九现身法”飘飞了出去。 这股内息四散开去,惊得辕驾上的四匹骏马惊啸不已,身后的车门上悬挂的轻纱本是虚不受力,却被这股内息吹拂宛如狂风过境,凹进去宛若弯弓,轻纱下摆的墨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夫君,收敛心神。”孙薇薇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绰约的身姿慵懒的躺卧在车厢之内,正侧目望着南宫琼身穿白色衣裙与扎着冲天小辫的沈果儿嬉闹,猛然察觉到了包文正身上这阵气息的异常,忙出言道。 孙薇薇双掌伸出催动内息抵住了往车厢涌来的气流,将南宫琼和沈果儿护在身后。 包文正闻言才察觉到了不妥,体内的内息此刻如江河奔腾狂暴不已,瞧见南宫宇的身形已然飘飞到了半空中,忙收敛心神将体内的内息抑制下来。 “失态了,诸位莫怪!”包文正长叹一口气,拱手歉意的说道。 南宫宇见气息凭空散去,这才轻盈的落在了车架之上,原本以为包相师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今日这内力凭空出现毫无一点征兆如冬日响雷,强盛如巍峨大山令人折服,收敛后又如深潭般波纹不起,心中骇然之极。 南宫宇重新拉住缰绳将骏马的惊恐安抚下来。 包文正回首望着惊忧不定的孙薇薇,面颊上露出几分笑容,昔日孙薇薇下山安葬父亲大人,一身素服披麻戴孝,哭泣时候的沙哑之声令人催泪而下,父亲大人墓碑上的“媳孙薇薇泣立”字更是让包文正心中感激涕零。 “我已无事,莫要担忧。”包文正略感惭愧的笑着对孙薇薇说道。 孙薇薇弯腰上前掀起了轻纱,仔细的端详一下后道:“无事便好,可是想起了父亲,不若改行前去拜祭,了却你心中的心事。” 孙薇薇本是聪慧的女子,否则又何至于能在大名府绣阁中力压群芳脱颖而出,今日夫君望见文丰城外的稻田中农夫耕作,必然是想起了虎贲村居住的时光,念道了家破人亡才有所失态。 其次,这保安镇距离大名府倒是不远,趁机前去将夫君昔日的婚约解除,也能了却自家心中的一桩心事。 “前去济州府,不将三人的头颅带去,我哪有颜面回去祭奠父亲大人。”包文正心中悲苦难当,叹息一声说道。 南宫宇正愁无以为报相师的恩德,闻言心中一震,接口说道:“相师,我愿前去摘下这三人的头颅,奉与相师父亲大人的坟前。” 包文正面有郁闷摆手说道:“杀人当诛心,若只是要这三人的首级,我几月前便可遣人前去,只是如此不解包某心中之恨。” “我要这三人身败名裂,满门灭绝,鸡犬不留!”包文正面露凌厉杀机,声音低沉的说道。 南宫宇乃是江湖中人,见过江湖的仇杀,闻言虽感包文正此言过于冷酷残忍,但如今已经自愿成了驾车的车夫,长姐南宫琼也成了相师的婢女,神剑山庄日后能不能成为武林第七大门派,能不能易名为剑神山庄全都系于相师一身,如今便是要南宫宇仗剑诛杀这三家满门,南宫宇也能横下心来,又怎会出言。 孙薇薇却深知夫君在樵山上孤身凄凉的日子,自家的深仇大恨同样也是刻骨铭心撕心裂肺,闻言拍案而起,赞同的说道:“自当如此!” 南宫琼久居深帷,对于江湖中的仇杀耳熏目染之下倒也知道不少,自顾自的那些蜜饯递给沈果儿。南宫琼婚后无所出,心中本是对孩童过多喜爱,这沈果儿又是颇得相师的疼爱,几日相处下来倒是宛如自家的稚子一般。 四马辕车在官道上缓缓行驶,只见前方一群人列排正在恭候,于是南宫宇便拉住缰绳,慢慢的将辕车停了下来。 商府商玉秀如今仍是孝期,一身素白罗裙尚未曾换下,头戴白色珠花缓步上前,身后商虎和商豹一身青色劲装,腰间横跨腰刀紧跟身后。 “包相师,玉秀得知相师远游,特来相送!”商玉秀侧身盈盈一福说道。 商玉秀身后的商虎和商豹抱拳行礼。 包文正抬步跨下了辕车,拱手还礼说道:“商小姐有心了,包某谢过。” 商玉秀抬手遥指十丈开外的凉亭道:“玉秀备下清茗,还请相师移步少叙。” “商小姐,请!” “相师请!” 凉亭内檐角的铜铃已然残旧不堪,斑驳的梁柱上有漆纹脱落,石桌上有侍女早已煮开了沸水,摆放着两盏几欲透亮的青色瓷碗,盖缘滴滴残留水珠更显晶莹。 商玉秀屏退侍女,着丝绢与手提起铜壶将沸水添入茶碗中,顿时一股淡淡的清香自袅袅的水雾中腾起,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心中一清。 商玉秀落座后道:“先生,玉秀心中悲愤,仍是放不下仇人逍遥法外,敢问毒杀老爷的到底是何人?” “命数本如这檐下的蛛网一般,轻触一处便可颤动一网,那人本从此终老山林,如若包某告知与你,又平添许多变数。”包文正婉言道。 商玉秀抬眼望着那檐角的蛛网纹路清晰,而后盈盈下拜俯身不起道:“玉秀请相师相告!” 凉亭外商府的护卫远离三丈开外,背对着凉亭各自严阵以待。 “罢了,那人便是商老爷身边侍候多年的老奴,如今已然远遁,人海茫茫,至于你是否能够报仇,还要看你的缘法。”包文正见商玉秀拜倒不起,清洗过后仍有水渍和灰尘的青石已然脏了尚玉秀素白色的罗裙,于是无奈的说道。 商玉秀盈盈起身,挥手着丫鬟上前,拿起丫鬟递上的银票奉上桌案道:“先生大才,玉秀愿聘先生为商府的客卿,盼能以书信来往便足矣。” “包某行踪不定,恐商小姐难以获知包某的行踪。”包文正摆手婉拒道。 “商豹,近前来!”商玉秀高声一呼,随即面露笑意的说道:“商府的酒肆遍布清远州府,如若有人接洽,自当可以书信来往。” 商豹身穿劲装,腰挎长刀的恭敬走到了凉亭外,抱拳施礼后站定。 商玉秀道:“适才见先生与车架之上端坐,愿以商豹赠与先生驾车,这商豹自幼无父无母,乃是商家抚养长大,也习练了些拳脚功夫,日常侍候在先生左右。” “商豹!”商玉秀回首吩咐道:“自今日起,你便是先生的长随,日常行事当与商家一般。” 商豹面露愕然之色,随即解下腰刀,拜倒在地叩首恭声说道:“商豹领命,自此跟随先生身侧,听命与先生。” 包文正轻声叹了口气,拿起了桌案上的银票,拱手作别。 商豹见状拿起腰刀,紧跟包文正的身形离去。 商玉秀一身素白色的罗裙,与凉亭中凝望四马辕车渐渐消失在眼帘,叹了口气领着护卫和下人回转商府。 包文正携商豹回转到了辕车,商豹手脚麻利的将南宫宇的爱马从辕车上解下,将自己的骏马替换上,端坐在车架之上一扬马鞭,四马辕车不多时便平稳而又迅捷的行驶在官道上。 南宫宇手持碧落长剑,策马慢行紧跟辕车身侧。 包文正这才坐入了辕车之内。 辕车的车轮扬起尘土飞溅,马蹄声不绝于耳,四马辕车朝济州府的官道行驶而去。 048:济州府魔教现踪迹(下) 济州府乃是清远国九府之一,因地处清远国腹地,府内各州县以种植谷稻为主,称的上是清远国的粮仓重地,多年来又有当今圣上多次减免税负,如今百姓安居乐业。 济州府缉案的班首刘三胜这几日可谓是喜忧交加,喜的是随同火眼金雕彭大人回转到了济州府后,刘三胜每日跟随左右不吝啬钱财,佳酿老芬酒和济州府内有名的吃食是孝敬不断,城内几家有名的青楼中的清官人也被刘三胜尽数包下,每日晚间送于彭文昌暂居的府邸之内。 火眼金雕彭文昌与济州府知府会面之时,对于刘三胜也是赞许不已,言道济州府有刘班头掌管缉案之职,知府大人当高枕无忧,又道日后刘三胜若是前往上京,可到府上一叙。 这火眼金雕彭文昌虽然只是巡案司的名捕,但是居于上京日常难免与朝中大臣多有接触,如今太子被禁足东宫,九皇子和十三皇子夺嫡之心昭然若揭,秦明理虽是一府知府,官位和品级不是这区区巡案司捕快所望其项背,但是饱经官场风云变换,多少身居高位的朝中大臣便是坏在了瞧不起这卑微的小吏。 济州府知府秦明理也是闻言颔首笑而附和。 只是如今这济州府,连月来三起命案折腾的济州府三班衙役头大如牛 三起命案皆是全家尽数被杀,女子身怀六甲束缚与床前,将满门妇孺老幼在女子面前虐杀之后,又将女子扒皮抽骨,只剩下一堆烂肉,女子的骸骨不知去向。 如此惨绝人寰的虐杀惨案,清远国从来不曾听闻。 若是一家如此,或可揣测乃是仇家所为,但是三家皆是如此,这三家或是商贩,或是寻常耕作村夫,彼此之间毫无牵连,日常也未曾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济州府秦明理严令府内三班衙役必须尽快破案,可是这案件来的突然,现场又毫无残留的蛛丝马迹,因此让济州府的三班衙役毫无头绪,只能将济州府内的街头闲汉和帮派管事尽数缉压在了大牢之中,每日严刑拷打。 拷打了一月有余,不论是烙铁还是竹签,各般花样施展了一遍,虽有屈打成招的闲汉认下了命案,但是终究于事无补,日后倘若再次发生此般命案,岂不是坐实了济州府衙门糟践人命。 刘三胜身处济州府监牢之中,今日又是严刑拷打了一番,依旧是并无任何消息,听闻监牢内的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也有些心烦,便将今日该签署的卷宗署名之后,着衙役将那些依然行贿的嫌犯尽数解下枷锁,送出监牢之外。 刘三胜见天色已晚,便携带几名下属,欲到城中的酒肆寻些吃食,待酒足饭饱之后再去青楼中寻个女子去偏宅中一解多日的烦忧。 沿路的商贩瞧见济州府这群衙役腰挎横刀,满面凶恶之气的游走在街头,不由得噤若寒蝉。 这几日济州府内衙役大肆的抓捕壮丁,但凡是昔日有过鸡鸣狗盗之辈尽数被缉拿,听闻有数人已经在监牢之中被活活打死。 一直待这班衙役走远后,商贩见天色已晚便大多开始收敛货物,倘若犯了宵禁的时辰,再被抓到监牢中严刑拷问,岂不是得不偿失。 刘三胜沿着城中的道路远远瞧见一辆四马辕车缓缓的行驶,见那马车气派非凡心中好生诧异,知那马车想必不是济州城内的商贾之家所有,但是也不愿多生事端,这年岁能乘坐这四马辕车的非富则贵,还好生嘱咐衙役尽量不要招惹。 “班首你看,那不是前几日商家的相师吗?”刘三胜手下衙役眼尖,认出了马车中白袍相师的容貌。 刘三胜顺着衙役的指尖望了过去,恰好看到包文正一身长袍自四马辕车跨下,定睛一看那驾车的劲装青年身材魁梧,面目颇为熟悉,正是商家的护卫商豹。 “商兄弟!”刘三胜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堆起满脸的笑容高声呼道。 商豹听闻有人呼喊,便停下了手中活计,抬目望了过来,瞧见济州府三班衙役中缉案班首刘三胜率领几个衙役,满面笑容的抬步走了过来。 刘三胜在前几日侍候火眼金雕彭文昌期间,曾听闻彭文昌说到为何从文丰城商家急匆匆的离去,皆因这商家的商老爷子毒发身亡涉及到了夺嫡之争,并对这少年相师多有赞叹,称其虽处江湖之远却能知晓庙堂中事,乃是少见的大才,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如今这济州府中三起命案,令刘三胜这缉案班首一筹莫展,倘若能请这火眼金雕彭文昌都称赞的大才相助,兴许能在其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即便是未能得偿所愿,与寒微处结识这等大才,日后待其飞黄腾达时或可有所增益。 刘三胜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来,抱拳寒暄道:“商兄弟远来济州府,待我为兄弟接风洗尘!” “咦,这不是昔日在商府有过一面之缘的相师吗?”刘三胜此刻故作姿态,再次上前抱拳行礼略带惊奇的道。 包文正淡然一笑,拱手回礼道:“刘班首几日未见,风采依旧啊!” 刘三胜听闻这相师一搭话,便知事有可为,爽朗的笑着道:“昔日多亏相师指点,今日来到济州府,请恕刘某不知之罪。” “刘班首客气了,包某此番前来,还未曾拜访刘班首,请刘班首赎罪。”包文正笑着回道。 刘三胜闻言心中释然,这少年相师乃是知情识趣的人物,于是颇为热情的说道:“相师一路车马劳顿,刘某就不多做叨扰,还请好生歇息,明日刘某再前来拜访。” “三子,去客栈知会掌柜的,相师的一应花费皆挂在刘某的账上,月底前来结算。”刘三胜挥手唤过衙役,豪爽的笑着道。 一身穿衙役服饰的年轻人,闻言应下便径自前去客栈中。 “刘班首的盛情,包某谢过。”包文正也不回绝,笑着拱手施礼道。 “相师客气,那明日刘某再来拜访。”刘三胜寒暄几句,见衙役已然从客栈中走出,便拱手作别。 包文正注视着刘三胜逐渐远去的身形,唇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随即转身走进了客栈之中。 浮生客栈乃是济州府中首屈一指的客栈,客栈内修缮的精工细作,大堂内清一色的柳木桌案刷上淡青色的油漆,桌案四周则用轻纱屏风遮掩,可遮挡客栈外的视线,却又不阻清风徐来。客栈内的后厨也是聘请昔日曾在上京宫中的年迈御厨,各色菜肴均是做工精细且口感上佳,更多以药膳协理人身气血,乃是这济州府中富贵商贾才能享用的去处。 商豹照例从怀中取出银票放在了客栈掌柜的面前。 客栈掌柜能够将浮生客栈开在济州府最繁华的地段,又能聘请来年迈的御厨料理后厨,自然也是有些背景的,眼见这扮作护卫模样的年轻人从容的掏出三百两银票放在眼前,略觉得惊奇,却不觉得惊讶。 只看那门外停放的四马辕车,便知道这一行人非富则贵,应是不愿欠下那刘班首的人情,故先行将银票寄存。 商豹要了三间上房和一间寻常厢房,见店小二引领众人上楼之后,便随即来到门外将四马辕车驶进了客栈的庭院,将辕车内的物件小心的抬上楼去后,又吩咐小二以上好的马草好生照料。 “好嘞,客官,您且去休息,这些琐事交给小人便是,爆管将马草喂足,马匹刷洗干净。”店小二也是伶俐的少年,恭敬的说道。 商豹爽朗一笑,从怀中取出几枚铜钱递于小二,随后打量一眼辕车内并无未曾收敛的物件,便径直回转。 天色已晚,不多时南宫琼简单梳洗之后,便下楼按照众人的口味吩咐掌柜准备晚间的吃食,然后叩响了南宫宇的房门,走了进来。 “姐姐。”南宫宇与南宫琼落座后,接着道:“日后恐要劳累了。” 南宫琼掩嘴笑道:“其实这几日虽然略微忙碌,但是心境倒也比以往更为舒缓。” “如今你功力恢复,又得了失传的三招剑法,剑神山庄就依仗你了。”南宫琼望着南宫宇双眸中尽是宽慰,叹息道:“姐姐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姐姐宽心便是,愚弟必然不使姐姐失望!”南宫宇正色的说道。 南宫琼和南宫宇姐弟自幼得传教诲:神剑山庄南宫氏当以光大神剑山庄的门楣为己任;恪守非不得已不可擅自插手江湖恩怨的准则;因此南宫琼闺房之中冷落数年而毫无怨言,只为神剑山庄与邬家堡的姻亲之情能够延续,又甘愿为婢女侍候包文正左右,皆是因此。 “叮叮叮!” 厢房内的木门之上银铃清脆的响起,姐弟二人对视了一眼,南宫琼起身拉开了房门,正是商豹立于厢房之外。 商豹抱拳恭声说道:“公子请二位前去。” 南宫宇起身笑着说道:“商兄弟无需这般客气,日后大家皆在公子身侧,当齐心协力护卫公子的周全。” 商豹低声道:“南宫公子客气了,商豹不过是一下人,怎敢与公子称兄道弟。” 商豹虽然只是商家的护卫,但是自幼习练拳脚功夫,也曾与江湖中行走护送商船,对于武林七公子的威名如雷贯耳,心知彼此地位悬殊之大。 南宫宇故作不悦的拉起商豹的臂膀,道:“商兄弟莫不是瞧不起我南宫宇。” “岂敢,岂敢,如此商豹便是高攀了!”商豹久居于商府,自是知道眉高眼低,立刻面带惶恐之色急忙说道。 三人拉响了天字第一号厢房,待孙薇薇拉开房门,这才走了进去,长身而立拱手施礼后,站定不动。 “不必如此客套,坐下吧!”包文正眼见这三人长身而立,开口说道。 “不敢,公子是主,但请吩咐便是!”南宫琼上前一步,隐隐挡住南宫宇的身形,恭敬的侧身一福,说道。 南宫宇心中一动,知道自家险些越礼。 南宫宇自幼本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几年前更是名列天下位列武林七公子之一,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视若上宾,可是现如今在包相师的面前,自家不过是听从驱使的随从,日后还要好生谨记于心,不能再犯这等错误。 商豹眼见神剑山庄的庄主南宫宇和长姐南宫琼都不敢入座,心中对于自家的公子更是心中敬佩之中有些惶恐,如此高深莫测的人物日后要加倍小心的伺候才是。 包文正见这三人不肯入座,也不再勉强,开口说道:“城外燎原山庄的庄主司徒胜寿数已尽,待头七过后少庄主司徒兵继任庄主之时,将有一场风波。” “去司徒家寻仇的兄妹,兄长名为方原擅长施毒,女子名为方菊擅长音波功,将此二人的性命保全,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包文正直言不讳的说道。 南宫宇和南宫琼点头应下,对于包文正的卜算之术早已深信不疑,故不曾多言。 商豹心中却是掀起了波涛,心中百转千回,见神剑山庄的南宫姐弟都不曾多言,也不敢擅自出言相问,低眉顺眼的点头应下。 “此行济州府,我们将要停留一月有余。南宫宇你去寻来人皮面具,如此拙荆可与南宫小姐和沈果儿日间外出,商豹随行护卫,黄昏时便须回转。” “近日城中有多起命案,我也有意结识济州府知府秦明理,故南宫宇与我明日起便协助这济州府的缉案班首刘三胜,早日破获了此案。” 包文正如此吩咐说道。 三人点头应允后,听闻无其他事情吩咐,便转身退下,掩住了房门。 孙薇薇将茶碗递给包文正,低声问道:“夫君结识济州府的知府秦明理,可是要通过朝廷的力量,向黄启明,张大光和姚公擎复仇?” “第一:杀人诛心,济州府知府秦明理身为清远九府之一,如若出手料理张大光这个保安镇的知县和衙门班头姚公擎犹如探囊取物,罢了他二人的官职之后,捏造些罪证关进大牢中秋后处决之时,再以李代桃僵将二人带到父亲坟前祭奠。” “第二:黄启明的姑姑便是当今的惠妃娘娘,凭借济州府知府秦明理还奈何不了黄启明,不过是以秦明理为跳板,以三子夺嫡之际将黄家打入万劫不复,那火眼金雕彭文昌是上京巡案司一个捕快,还无这等背景。” “第三:燎原山庄本是六大门派之一,本身便是实力雄厚,乃是我们需争取过来,对付魔教的重要力量。” “第四:这前往燎原山庄寻仇的方家兄妹,擅长的毒攻和音波功,均是以寡敌众的好手,日后向魔教寻仇之时,乃是克敌制胜的利器。” “第五:若要彻底剿灭魔教,当集六大门派,江湖中的草莽和当今朝廷的力量,当以雷霆万钧之力,防止魔教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包文正慢条细理的一一道来。 孙薇薇听闻之下也有些诧异,着实想不到这济州府之行,竟然有如此多的筹划在其中,望着自家夫君面上自信不疑镇定的神情,心中却反而有些胆怯。 孙薇薇颔首依靠在包文正的肩膀上,幽幽的说道:“夫君胸有韬略,薇薇平日还自诩有些聪慧,如今看来除却一点功夫外,在这复仇大事上,竟是束手无策。” “薇薇何必如此,当日你在我父亲大人的墓碑上刻下的字,如同篆刻在我的心中一般,为天王庄孙家复仇一事,我包文正当一肩担之。”包文正反手搂住孙薇薇的秀发,柔声说道。 孙薇薇面颊一红,低声说道:“夫君,向魔教寻仇事关你我生死,你我便是做个同命鸳鸯也是无妨,但是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还是早日迎娶薇薇,为你包家传宗接代。” “待此间事罢,你我便前去大名府将昔日的婚约解除,你我便择日拜堂成亲。”包文正岂会不知向魔教寻仇,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于是接口说道。 夜色渐渐的昏暗下来,济州府内百家灯火笼罩了夜空,虽有数月来三起命案惨绝人寰,但是依然阻挡不了青楼酒肆中的喧闹,浮生客栈内宾朋满座,有往来的拉胡唱曲的婉转歌声隐隐传来。 大名府绣阁之内。 适才外门弟子来报,吕三娘看过了书信之后,吩咐梅香去通禀赵嬷嬷此刻外出,或可天明回转,便起身便换上了劲装,手持连鞘长剑来到外门中,骑上了骏马朝保安镇疾驰而去。 吕三娘面色紫青难看之极,银牙紧咬吱吱作响。 书信上言道,三月前曾有一女子前往保安镇的县衙中,以包家儿媳的身份领取了包云天的尸身,并风光大葬在保安镇外的坟茔之中。 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哪,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哪? 包家老爷的尸身停放在保安镇的义庄之内,非案件水落石出之时,非至亲前去罚缴犯银,不得安葬。 莫非文正还有其他兄弟不成,或许是文正二叔包云中有子嗣? 吕三娘心中百转千回,奋马扬鞭一路疾驰朝保安镇而去。 早有绣阁外门的弟子在保安镇中等候多时了,远远得见有骏马奔驰而来,马上端坐的女子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面容清秀且美艳,便急忙上前迎去。 吕三娘在外门弟子的带领下,越过田埂的稻田,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坟冢之前。 弟子将点燃的火把凑近,吕三娘望见墓碑上的冥文,宛如巨锤击中面色惨白的后退几步,眼眶中清泪顺着面颊淌落。 “先父包云天之墓,子包文正,媳孙薇薇,泣立!” “孙薇薇是谁?孙薇薇是谁?”吕三娘口中喃喃自语,面颊的清泪淌落道了下颚后,泪珠随即滴落下来。 吕三娘心中也浮现出金针绣女孙薇薇的身形,但是随即觉得荒谬,二人于绣阁之中相识多年,孙薇薇的性情自是了解,出身名门天王庄,怎会瞧得上乡绅出身的包文正。包文正此刻仕途已毁,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孙薇薇绝对不是金针绣女孙薇薇,想必是同名同姓而已。 吕三娘心中起伏不定了良久,望着墓碑上的冥文越看越觉得刺眼,尤其是那“媳孙薇薇“几个字更犹如一记耳光狠狠的抽在了自家的脸上,也抽打在了自家的心中。 “我吕婉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是你包家请过期的儿媳。”吕三娘双眸之中寒意阵阵,气其败坏之下开口喝道。 “呛啷啷” 吕三娘拔出手中的连鞘长剑,明晃晃的剑身在火把的照耀下泛出了寒意,令身旁举着火把的外门弟子肝胆俱裂,绣阁内女子为主,皆是一身武功出类拔萃,此刻便是将自家斩杀,也不过是平添了一个冤魂而已。 吕三娘灌注内息与剑身之上,转动手腕凝神在墓碑上,剑尖与墓碑的石材勾画间,一缕缕火花溅起。 “媳吕婉!” 墓碑上的冥文有些异样,“先父包云天之墓,儿包文正,媳孙薇薇,媳吕婉,泣立!”字体稍有不同,但是总算是了却吕三娘心中一桩憾事。 吕三娘形若癫狂仗剑高呼:“包文正,我吕三娘是你三媒六聘,请过期的妻子,你敢负我,我便与你同赴黄泉,见你父亲说个公道。” 呼声在内力的灌注下,声震四野,惊起坟茔中栖息的昏鸦,扇打着翅膀发出“呱呱”的阴冷叫声,越过了枝头飞向了远方。 外门弟子闻听此言,肝胆欲碎之下又噤若寒蝉,不敢稍有言语,便是大气也不敢喘。 吕三娘哭泣声不绝于耳,盈盈跪倒在坟前,遣外门弟子去购置孝服和纸钱,穿上孝服三拜九叩后,蹲在坟前焚烧纸钱。 空旷的坟茔深处,一盏火把,两道身影,啼哭声和纸钱焚烧的火光一直延续到了深夜。 049:刘三胜施计邀文正(上) 亥时。 济州府衙门的鼓声便如雨点般响起,与此同时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先后也敲响了宵禁的鼓声。原本依然滞留在青楼和酒肆中的宾客,各自起身结账后匆忙回转自家的家门。 刘三胜却安然的端坐在酒肆中,与一众缉案的衙役划拳饮酒嬉闹不已,作为济州府缉案的班首,刘三胜已经约有一月未曾回转家门,便是被这接连发生的三起命案所累,今日知府秦大人再次过问了此事,严令刘三胜必须尽快破案。 刘三胜手下的这些衙役,皆是身材健壮年轻气盛的儿郎,拔刀搏命之时也是奋不顾死,今日刘三胜以好酒好肉招呼,众衙役待酒气渐涌上心头,各个拍着胸脯夸言,若是寻获了那贼人的踪迹必定一拥而上将其擒获,定然不劳刘班首担忧。 “好!济州府由诸位兄弟和刘某在,岂容贼人作恶!”刘三胜拍案而起,击节赞道。 “我与诸位兄弟,满饮此杯!”刘三胜举起手中的海碗,意气风发的说道。 “干!” “干!” 众衙役起身,各自举起手中的海碗,“咕嘟”声不断,任由海碗中的酒水顺着唇角淌落在胸前,不多时便浸湿了衣襟。 待酒足饭饱之时,刘三胜瞧了瞧桌案上的残羹剩肴,便唤过掌柜来重新添置,手下的众衙役都是健壮的儿郎,若是桌案上不残留少半的酒肉,日后岂非让人痴笑吝啬钱财。 “吱呀!”一声,酒肆虚掩的木门被人推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腰挎长刀身穿衙役劲装,推门看到了刘班首和一众衙役都在,脚步匆忙的便走了过来。 “班首,城外李家坡发生命案!”壮汉一路从济州府西城门奔来,略有些喘息的禀告道。 这壮汉唤作曹青,乃是济州府西门城防的衙役,虽不隶属刘三胜的管辖,但凡有命案皆是第一时间上报到刘三胜处,沿路问过巡查衙役后,便一路朝酒肆中奔来。 曹青一言既出,原本正在饮酒吃肉的众衙役均是静了下来。 刘三胜闻言心中大感不妙,这旬月来在监牢大刑之下已然出了人命,如今若是和前几起命案一般无二,证明凶手另有其人,岂不是坐实了济州府草菅人命,传扬出去自是大大的不妥。 刘三胜心中思量不过是一瞬之间,故作镇定面带爽朗的笑容说道:“曹兄弟莫要惊慌,满饮此杯再慢慢道来,济州府有刘某和众兄弟在,贼人便是钻到了地下,也能将其绳之于法!” 曹青略喘着粗气,接过了刘三胜递过来的酒碗,“咕咚,咕咚”的便饮了起来。 刘三胜将钢刀挎在腰间,面带微笑故作从容的望着曹青将酒水饮下。 众衙役早已起身而立,各自将钢刀持在手上,跟随刘三胜和曹青一路大步流星朝济州府府衙走去。 曹青沿路将此事说了一番。 济州府虽然是亥时宵禁,但是城外的李家坡不必宵禁已然是早早熄灭了灯火,油灯虽然耗费不多,但是寻常耕作的农夫本着节俭持家早已安歇。 李家坡打更的更夫李瘸子,早年间砸伤了双腿因无钱接骨,伤愈之后双腿吃不得力,便做了这打更的活计。今夜打更走到了李家坡一处人家的门前,见其内油灯依然亮起,心中疑惑之余便多去巡视了几次,而后隐约听到有衣袂声飘飞的声音,抬头一看一道黑影自这户人家的栅栏之内腾空而去。 于是李瘸子便壮着胆子推开了这户人家的大门,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自虚掩的正堂中传来,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回应,便推开了房门,只吓得李瘸子魂飞魄散,双腿一软一屁股便跌坐在了地上。 在昏暗的油灯下,地面上几具尸身倒在了血泊中,那狰狞的面容和尸身上惨白的骸骨让人胆战心惊,床前的麻绳上挂着一件宽松的罗裙,罗裙下摆的肝脏碎肉在血液的粘合下聚成了一团。 李瘸子一声惊呼,划破了李家坡寂静的夜晚。 村中的长者见状后便遣年轻的后生跑来济州府报官。 刘三胜闻听此言,心知坏了,果然是与前几起命案一般无二。 来到衙门内的,刘三胜和众衙役骑上官马,各自手持火把便策马狂奔朝李家坡而去。 李家坡位于济州城外十余里,刘三胜和衙役有官马代步,不多时就赶赴到了李家坡的命案现场。 刘三胜将手中的缰绳递于衙役,便走了上前,与李家坡的年迈长者叮嘱了几句后,令衙役将其团团围住,便携四名衙役手持火把走进了院落。 年迈长者见济州府的衙役已到,便按照刘班首的吩咐,遣人将左邻右舍齐齐唤了过来,与木门之外的巷中等候询问。 寻常庄户人家,哪里见过这等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各自噤若寒蝉的惧怕不已,虽是天色闷热,仍不由得颤抖不已。 妇孺眼中的惶恐和稚子的哭泣声不绝于耳,村中的家犬也是骚乱吠叫不停。 刘三胜在火把的照亮下,将房内的尸首一一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唤过仵作仔细的勘察,然后走出了院落去询问左邻右舍。 李家坡的村民整夜无法安睡,各家昏暗的油灯彻夜长明紧闭着房门,并将菜刀和棍棒放在床前,借以驱赶心中的恐惧。 刘三胜接过仵作的勘察案卷,心知又是一桩无头公案,便遣人保护好案发现场,与天色略微发亮,雄鸡报晓之时,离开了李家坡。 济州府府衙大堂之上。 知府秦明理官服着身端坐在大堂之上,看过卷宗之后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将手中的卷宗便朝刘三胜砸了过去。 “啪!” 卷宗砸在了刘三胜的面颊上。 “刘三胜,如今已经是第四起命案了,你这个缉案班首是怎么当的!”秦明理厉声喝道。 刘三胜心知知府大人此刻怒火极盛,如果贸然辩解只会火上浇油,于是低头沉默不语。 秦明理官威极盛手段高明,十几年来治理济州府颇得名声。如今上京三子夺嫡之际,朝中风云变化莫测,治下焉能有如此命案猖獗而束手无策,一个不慎便是丢官的下场。 秦明理语气略微转和,接着言道:“刘班首,你已跟随本官多年,劳苦功高有目共睹,但连月来四起命案,济州府内百姓人人自危。” “十日,十日内不给本官一个交代。”秦明理顿了顿接冷言说道:“本官,便给你一个交代!” 言罢,秦明理拂袖而去。 刘三胜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阴晴不定,良久后叹了一口恶气,转身朝门外走去。 唤过了仵作和几个衙役,骑马再次前往李家坡勘察命案现场。 济州府初夏气温渐渐的升高,已到午时。 浮生客栈中,包文正一身白袍端坐在楼下大厅的桌案上,手持折扇轻摇端是闲散自若,等候刘三胜上门拜访;南宫宇负手而立站在身后,心中自行思索三招失传的剑法。 今日一早,孙薇薇便戴着人皮面具和南宫琼以及沈果儿,在护卫商豹的引领下,一行自去济州府内的绸缎庄和胭脂店铺。 刘三胜回转济州府之际,心中越发觉得窝火和苦闷,这命案现场经过再三的勘察,仍然是毫无一点头绪,如前三起命案一般无二,妇人有了身孕之时,被束缚与床前,先是将全家妇孺和男子残忍的杀死,而后将妇人拨皮抽骨,只残留一堆血肉,浑身的骸骨不知所踪。 若是平日,便将这李家坡的更夫李瘸子羁押到监牢中,屈打成招之下便也能交差,可是如今这连环命案焉知此后不再发生,让刘三胜好生为难。 无奈之下,刘三胜回转到家中,从家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揣在了怀中朝浮生客栈走去,这缉案的班首的位子能不够保住,就看这连火眼金雕彭大人都称赞不已的相师,能不能在这毫无头绪的命案中,寻出蛛丝马迹了。 刘三胜怀中的紫檀木盒子,其内乃是一把用湘妃竹为身,名家打磨的折扇。乃是昔年查抄济州府一商贾之家,中饱私囊扣留下来的,送礼并非只是贵重,投其所好也是刘三胜这些年积累下的心得。 来到了浮生客栈门前,刘三胜又整理了一下自家的衣衫,神情自若的带着笑容走了进去。 “刘班首,包某恭候多时了。”包文正透过轻纱,瞧见了刘三胜进入了客栈,便出言说道。 这浮生客栈的桌案之间,有一层轻纱遮掩,从内往外看清晰可辨,但从外往内却是模糊不可观物。 刘三胜闻声寻了过来,瞧见包相师身穿书生白色长袍端坐在桌案之上,含笑自若的轻摇折扇,身后一青年俊朗不凡,手握连鞘长剑长身而立,双眼开阖间精光四射,太阳穴高高的鼓起。 刘三胜心中一震,这分明是武功极为高强的好手。 刘三胜神色不变,笑容满面略带歉意的说道:“劳烦相师等候,刘某这厢赔罪了。” 包文正含笑说道:“刘班首身负济州府缉案重任,想必是公务缠身,包某闲云野鹤,多等一阵也是无妨。” “刘某虽与相师只是一面之缘,但承蒙相师提醒,才未曾涉足于商家之事,此番情谊刘某铭记于心。此番前来济州府,一应花费皆有刘某承担,若有杂事也可交由刘某代为料理!”刘三胜豪气干云,拍着胸膛热情的说道。 050:刘三胜施计邀文正(中) 刘三胜挥手将浮生客栈的店小二唤了过来,特意叮嘱今日中午刘某做东宴请好友,须得那后厨的年迈御厨亲自下手才是,又吩咐小二将寄存在浮生客栈的陈年“老芬酒”取来。 刘三胜故作神秘的低声说道:“如今这浮生客栈中的吃食,大多是那御厨的弟子烧制,今日午间刘某请相师尝尝昔日只有宫中才能享用的美食。” “仰仗刘班首的金面,包某谢过了。”包文正含笑拱手施礼道。 刘三胜起身将怀中的紫檀木盒双手放在了包文正的面前,感慨的说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相师笑纳。” 包文正故作惶恐的双手拿起紫檀木盒,欲递还过去,口中言道:“刘班首客气了,包某无功不受禄,委实不敢收下。” 刘三胜举手按下,这才深深叹了口气,笑容收敛后面色愁苦的说道:“相师,刘某此刻正有一事相求啊!” “刘班首请讲。”包文正抱拳施礼,正色说道。 刘三胜沉重的说道:“刘某负责这济州府缉案的班首多年,案件皆是小心查证不敢稍有疏忽,缉捕之时身先士卒,以保济州府百姓周全。” “济州府有刘班首在,实在是百姓之幸啊!”包文正颔首附和说道。 “实不相瞒,这连月来济州府连发四起命案,搅的人心慌慌,至今毫无头绪。”刘三胜起身双手抱拳深施一礼,神情黯仗义而言的说道:“相师大才乃是火眼金雕彭大人也赞许不已的,还望相师念到死难者无辜,百姓惊恐惶惶不可终日,仗义出手相助刘某。 刘三胜言罢躬身再施一礼。 包文正闻言起身,扶起刘三胜的身躯,慷慨激昂的说道:“刘班首一心为民,包某深为敬佩,若有包某效劳之处,必当尽力而为!” “有相师此言,缉拿凶犯便指日可待!”刘三胜神情激动,再施一礼谢道:“刘某便替死难者,替这济州府的百姓,谢过相师出手相助。” “为民伸冤,不当得刘班首的谢字。”包文正抱拳回礼说道。 谈话间,浮生客栈的店小二将吃食和“老芬酒”端了上来,正欲退下之时,被刘三胜拉住了。 刘三胜从怀中掏出碎银塞在小二的手中,吩咐此刻便去府衙之中,令仵作和衙役牵来快马与客栈门前等候。 店小二握着手中的碎银,眉飞色舞的便朝客栈外大步跑去。 刘三胜此刻见已说动了相师,心中略有宽慰,只盼这相师真能如火眼金雕彭文昌所言那般大才,寻觅到凶手的蛛丝马迹,如此才能保住自家来之不易的班首之位。 待用过了午间的吃食,刘三胜一马当先,包文正携南宫宇来到了客栈门外,跨上了衙门的官马,带领衙门的仵作和衙役,一行十余人策马再次朝李家坡疾驰而去。 天气炎热,如今的命案现场已经有蚊虫飞舞,下马来到了命案现场,包文正接过了南宫宇递来的丝绢,捂住了口鼻,随着刘三胜和仵作走进了房内。 刚迈入房门,包文正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气迎面扑来,低头见陈旧的屋舍之内蚊虫攀爬在尸身之上,乌黑的血液渐已干枯,低头强忍腹内的翻腾略一打量,那尸身被利刃削的得见森森白骨,灰色的瞳孔和面目之上的狰狞惨状让包文正不寒而栗,尤其是那床前的绳索上有女子破旧的罗裙,被利刃划破的罗裙被血液浸泡的乌黑一片,罗裙的下摆一堆碎肉或白或红,更有破损的五脏六腑掺杂其中。 包文正挥手示意刘三胜和仵作退出门外,刘三胜和仵作心中虽然不解,但是此刻希望全都系在这少年相师身上,只能听命退出了门外。 包文正也随即来到了房门之外,将捂住口鼻的丝绢递给了南宫宇,独自站立在房门外闭上了双眼,忍住鼻间嗅到的腥臭,运转胎光。 刘三胜和仵作面面相窥,疑惑不解的望着这白袍相师静静的站在门外,不在屋内的命案现场仔细勘察,心中渐渐升起了失望。 却见这白袍相师突然白袍仿若有风吹拂,瑟瑟摆动个不停,发髻也在风中凌乱的飞舞着。 刘三胜诧异望着远处的树梢未动,自家也丝毫察觉不到有风吹过,心中顿时有些骇然,禁不住后退了几步,目瞪口呆的望着包文正飘飞的衣袂和长发,只觉有些匪夷所思。 胎光中,一幅幅图像流转不息,渐渐的图像慢了下来。 昨夜亥时,李家坡李二家中。 李二本是这李家坡中的农夫,日常便以田中耕作为生,家中二老尚在,老父已是花甲之年却身体健朗,农忙时还能随李二一同下田耕种;母亲李张氏育有三子一女,女儿多年前已经出嫁邻村,如今倒也是衣可遮体食可果腹。 长子李大与襁褓之中便以夭折。 幼子李三如今在济州府外燎原山庄中做了学徒。 唯有次子李二,自小忠厚朴实且侍奉在双亲身前,昔年娶了邻村的女子为妻,已然是育有一女,如今妻子又身怀六甲,经过郎中切脉得知乃是并蒂莲之脉象,更是欢喜不尽。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此家中的琐事皆以不劳妻子动手,安心养胎便是。 昨夜天色已暮,李二自田中耕作回转,一家人用过了吃食之后,便各自早早的安歇了,油灯耗费虽然不多,但农家向以节俭度日。 “瑟瑟” 衣袂声传来,包文正胎光之中只见一身材略微矮小的黑衣人犹如大雁,自远处的树梢上轻盈无声的飘落于李家的院落之中。 黑衣人贴近房门倾听片刻,而后又走转到了李家的院落大门处,透过门缝仔细看了一番,此时有打更的一瘸一拐的刚好从从门前走过。 黑衣人回转到了正房,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管刺破木窗上的贴纸,轻吹将一股轻烟送转到了房门之内。 而后,来到了偏房,也是一般无二的将一根细管刺破木窗的贴纸,轻吹将一股轻烟送转进了房门之内。 李家二老和李二夫妇,以及李二的闺女不多时睡得更沉了。 黑衣人静待了盏茶功夫,双手微微下探,袖中突兀的探出了两把簿如蝉翼的弯刀,探进门缝中将横栓拨开,而后又等站立片刻,等房内的轻烟散去。 黑衣人进门上前提起二人领口的衣衫,将李二和李二的妻子拎到了正房之内,又将李二的闺女也拎了进去。 用麻绳将身怀六甲的李二妻子捆绑在了床前,从怀中拿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拿开了瓶口的木塞凑在了李二妻子的鼻前,抬手轻点李二妻子的穴道,使其有口不能语。 不多时,李二的妻子幽幽的醒转,待看到面前的黑衣人时惊慌之极,扭动之时才发现自家被麻绳捆绑的结结实实。 黑衣人就在李二妻子的眼前,用手中两把薄若蝉翼的弯刀,一刀将年约七八岁的女孩的头颅割下,而后一刀一刀的女孩身上的肉削了下来。 李二的妻子鼻间发出凄惨的声音,手脚不断挣脱之际被麻绳磨的血液淌出。 而后,李二,李二的父亲和母亲,一个一个被割断了脖颈,而后被削的可见森森白骨。 李二妻子鼻间发出宛如野兽一般的声音,而后头颅一歪昏死了过去。 黑衣人自始至终面罩不曾解下,用一碗清水泼在了李二妻子的脸庞上,温柔的牵起一条胳膊,放在李二妻子的眼前,用弯刀慢条细理的将肉一片一片的削下,而后换了一条胳膊又是如此,最后又将李二妻子的腹部刨开,将腹内的婴孩和胎盘一并取出,放在李二妻子的眼前。 李二妻子此时失血过多,但是神智在药物的作用下扔模糊可见,目睹自家的骸骨与身躯在这两把弯刀的飞舞之下分离,黑衣人将李二妻子的骸骨装进身后的布袋中,而后起身施展轻功离去了。 胎光中的画面渐渐的黯淡…… “不为人子,不为人子!” 包文正眼眶含泪面色惨白之极,仰天一声长啸声震四野。 刘三胜和仵作面面相窥,对于这相师突然开口骂人也是疑惑不解。 南宫宇脚尖一点跃了上前,开口说道:“公子,无恙否?” 包文正心中激愤难当自知失态,闻言用衣袖擦拭去眼泪,面色沉痛的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南宫宇见状,略有些放心的退了下去。 “怎么样?”刘三胜走上前来,开口问道。 包文正收敛了心神,长出了一口郁闷之气,低声说道:“凶犯身材矮小,施两把弯刀,薄若蝉翼。” “先是刺破木窗贴纸,以迷香将这家人尽数迷倒,而后当着李二妻子的面,将这一家人尽数先割脖颈,而后削的可见白骨,最后将李二妻子剥皮拆肉,将骸骨取走。” 刘三胜和仵作闻听此言,随即来到了木窗上自习查看,只见贴纸之上却又一细孔状的新痕,彼此面面相窥一番,而后再次走了过来。 刘三胜苦笑着说道:“先生,若非刘某得知先生大才,只怕眼下就得将先生送入大牢之中。” 仵作闻言,侧目望了一眼刘三胜,见其并没有知会自己唤来衙役动手的意思,于是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南宫宇闻言一声冷哼,冷冷的道:“在下神剑山庄南宫宇,不知刘班首可曾听说过。” 刘三胜惊疑不定,仔细打量一番南宫宇,这才双手抱拳恭声说道:“今日一见便觉得面善,阁下就是剑斩七大寇,名列武林七公子的神剑山庄南宫宇,大名如雷贯耳!” “幸亏刘班首不曾动手,否则此刻这命案现场,恐怕就要多几个尸身了。”南宫宇面含杀机冷笑道。 刘三胜闻言后背上湿润了一片,颤声说道:“相师本是刘某请来相助,刘某又怎么会恩将仇报,南宫少侠莫要误解。” “刘某口不择言,相师莫要见怪!”刘三胜想起适才包文正落座,这神剑山庄的南宫宇却侧立在身后,可见主次之分,于是忙抱拳说道。 包文正心中讥笑,故作不悦道:“此间事了,刘班首若是无事,包某将自行离去。” 051:刘三胜施计邀文正(下) “相师,相师,刘某给您赔罪了,莫要动气!”刘三胜闻言上前几步拦住了包文正的身形,一再抱拳行礼,惶恐不已的说道。 包文正怒声说道:“包某心念济州府的百姓,这才随你前来,刘班首可知包某在文丰城中一卦千金,今日随你前来,却被刘班首误会乃是贼人同党,让包某何以自处!” 刘三胜闻言更是羞愧难当,赔罪言道:“实在是相师之卦,令人匪夷所思,刘某口不择言,还望相师谅解。” 包文正见刘三胜锐气已失,这才故作受用的开口问道:“既然已知晓这凶犯乃是身材矮小,擅用两把弯刀,刘班首可有筹谋?” “如今,唯有下令严查济州府中携带两把弯刀,身材矮小的武林高手了。”刘三胜闻言叹气说道。 包文正冷笑接着说道:“秦知府只给你了十日,刘班首自信十日之内便能擒获这凶徒?” 刘三胜心中骇然之极,目瞪口呆的问道:“相师怎知此事?” “包某若是连这也不知,岂敢一卦千金!”包文正呵呵一笑,不屑的说道。 刘三胜想起方才这相师的诡异之处,闻言眉宇间阴晴不定将心一横便拜倒在地,叩首说道:“相师救我,相师救我!” 清远国以“法,理”二字治理天下,官吏平日俸禄极厚。但有律法凡府衙,县衙的班首失职或受贿当革职查办或是抄没家财;若任职期间草菅人命则当以命偿还。 如今秦知府言道,若是十日此案件无有进展,便要给刘三胜一个交代。 虽说刘三胜任职期间,不免有钱财时常孝敬,秦知府顶多也就是将刘三胜革职查办。但是若是今日的班首位置不保,昔日得罪的那些商贾和衙门中人,必定如饿狼扑食般将刘三胜撕咬的粉身碎骨。 一则是妻子和闺女将被送入官窑,从此勾栏之中任人欺辱;二则年迈的老母自此流落街头乞讨为生;三则那偏宅之中的侍妾自此被他人所肆意把玩。 这班首的位置,是万万不能丢的。 相较之下,这面子又值几何? 包文正伸手将刘三胜搀扶起来声音缓和下来说道:“包某倒是有一计,可保刘班首无恙,便是日后平步青云也未尝可知。” “相师若能保刘三胜,日后我刘三胜愿效犬马之劳。”刘三胜谄媚笑着说道。 “刘班首言出当践诺,我既能保你无恙,自然也能让你万劫不复。”包文正唇角泛起一丝笑容,冷冷的说道。 “你且听好!” “其一,你此刻回转济州府,令莫郎中的药铺大开义诊,为济州府方圆五十里内的孕妇诊脉,三日内但有孕妇必须赶至,知会莫郎中凡有并蒂莲脉象者,皆记录下来家居何处。” “其二,令你手下衙役奔走各处村庄,将此举广而告之,务必不可遗漏一人。” “其三,将此处命案现场的卷宗呈报与秦知府,夸言这贼人若敢在济州府动手,必然能将其擒拿。” “你可清楚?”包文正追问道。 刘三胜一头雾水的颔首应下,心中疑惑不已不知为何如此行事。 “你无需多问,照做便是!”包文正说话已然有些不客气,淡淡的说完,便携南宫宇举步迈出了李家的院落。 刘三胜和仵作面面相窥,良久沉默不语。 仵作壮着胆子低声问道:“三爷,如今怎么办?“ “这是连上京巡案司火眼金雕彭文昌彭大人都赞许的大才!”刘三胜望着仵作的眼神有些冷淡,暗有所指的威胁道。 “小人明白,三爷怎么吩咐,小人照办便是!”仵作谄媚的说道。 “你去将卷宗写好,我即刻回转济州府府衙去禀告知府秦大人!”刘三胜面色转圜,当先走出了李家的院落,仵作紧跟其后。 济州府府衙之内。 大堂牌匾之上撰写着四个鎏金大字“明镜高悬”,其下则是一副一张用松木为桌面,柏木为身的桌案,取自松柏万年常青之意, 刘三胜手捧卷宗,站立在大堂之上,静待知府秦明理秦大人到来。 秦明理身穿官府,漫步从内堂中走了出来,施施然的端坐在桌案之上,望着刘三胜手捧卷宗等候。 秦明理发言问道:“可是案件有了进展?” “大人明察万里,确实已有进展。”刘三胜轻步上前,将案卷呈放到了桌案上。 秦明理拿起案卷,翻阅后面露疑色,问道:“听闻你今日带了一少年前往李家坡,便能得知这凶犯乃是身材矮小,擅用两把弯刀?” “正是。大人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彭文昌曾提到的商府的相师?”刘三胜满脸堆笑的说道。 秦明理闻言笑道:“刘三,你倒是福星高照,前些日子送走了彭文昌,今日又有这相师为你解惑。” “全仰仗大人的威名,刘三才能路遇贵人。”刘三胜闻言谄媚的笑道。 秦明理闻言捻须面露笑意说道:“待这桩命案事了,可邀这相师到府上一叙。” 刘三胜点头应下,见秦知府此事面色转和,心知命案终究是牵扯到自家的前途,若是能将这命案的凶犯缉拿归案则是风平浪静,若是稍有不甚,终究是难以周全。 命案事了,一来是解除秦知府目前面临三子夺嫡之际,济州府连发命案的醒目刺眼,当可保知府大人安坐济州府知府的官职;二来也可证明这相师确有才能,对于知府大人日后的升迁也有补遗。 刘三胜回转下了大堂,便开始操办包文正吩咐的事宜,将众衙役分派到了济州府方圆五十里的村落张贴未盖官印的榜文,并严令各村落管事的长者,必须将村中的孕妇明日便前往济州府诊脉,如若有所拖延莫怪日后不讲情面。 与此同时,莫郎中的药铺也在刘三胜的逼迫之下,只能将坐堂的郎中尽数派出,等候明日起方圆五十里身怀六甲的孕妇上门诊脉。 刘三胜作为济州府缉案衙役的班首,不管是莫郎中还是方圆五十里各村落的长者,任谁都要卖这个面子。 更何况,为方圆五十里的身怀六甲的孕妇诊脉,对于莫郎中的药铺也是赚取了名声;而对于城外的孕妇来讲,这免费的义诊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一经听说倒是不需长者的劝说,自发的愿意前往济州府来诊脉。 翌日起,莫郎中的药铺中便是门庭若市,身怀六甲的孕妇排队等候诊脉,若是寻常的脉象则是随意搭配了便宜的安胎草药,送转出门便是。 倘若真的遇到了并蒂莲脉象,则好生的验证后,详细记录又抓了上好的药材嘱咐好生安胎。 三日的功夫过去了,刘三胜拿到了莫郎中呈交的书文,详细记录了具有并蒂莲脉象的孕妇,来到了浮生客栈,将书文送到了包文正的身前。 济州府方圆五十里无一遗漏,具有并蒂莲脉象的女子一共有十三人,分别散布在济州府外各处村落。 包文正嘱托刘三胜回家换上寻常的衣衫,又借来货郎的担架,而后和南宫宇也换了衣衫,扮作寻常走街游巷的货郎,按照方向自近而远前去一一观察这些身怀六甲的孕妇的命数。 那日在李二家中运转胎光,那黑衣人一直不曾将面罩取下,故包文正一不知那黑衣人的面容,二不知黑衣人的生辰八字,胎光中居然也瞧不出那黑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能以最笨的方法,按照黑衣人残害的妇女皆是身怀六甲且并蒂莲之脉象,一一为这些孕妇测算命数。 经过两日的走街游巷,包文正已然确定这十三名孕妇的命数。 “畜生啊!这黑衣人真是不为人子,按照命数来推算,这些身怀六甲的孕妇,最晚的也是二月后便要身亡,而最近的则是七日之后便要魂归地府。” 如今,便提前布下天罗地网,只待这黑衣人现身,便将其擒获。 一则为无辜的死难者讨还公道,使其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二可还济州府百姓一个湛湛青天,日后不必为凶犯的淫威而担惊受怕,三便是借此和济州府的知府秦明理结识,以胎光之术令秦明理心悦诚服,如此保安镇的知县张大光和姚公擎命不久矣。 包文正手持湘妃竹折扇,智珠在握的临窗眺望远处。 济州府城外北面约有百里开外的荒山之中。 一处荒废许久的山洞中有人影一闪而过,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轻盈的跃进了山洞之内。 山洞内点燃了无数盏火把,将原本黑暗的山洞照耀的一片大亮。山洞甚大约有五丈方圆大小,地上以墨玉为面铺设而成纤尘不染,唯有数十具森白的骸骨异常醒目,这白骨按照人体的结构小心摆放,便是连一截足部的骨骼也是拼凑的完整。 数十具森森白骨按照错综复杂的方位摆放,隐隐却又暗合章法。骸骨中央的方向则摆放着一尊高约丈余的石像,这石像虎首人身,四蹄长肘,双手各持两条黄蛇,应该是名家雕刻而成,与鬃毛处清晰可辨根根毛发,石像在这白骨和火把的照耀下,凶煞之气撼人魂魄,让人不敢直视。 黑衣人进转到了山洞之内,抬眼见山洞的阴影处端坐着身披黑色连帽夜行衣身形,不由得脚步一颤,放轻了呼吸将包裹内的白骨放下,便欲转身离去。 “影九!” 一道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又仿佛从耳边响起,渺渺不知何处传来。 黑衣人俯身拜倒,身躯颤抖不已,竟是不敢说话。 连帽夜行人身躯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黑衣人的身前,唯有一双眼眸突然亮起,随即一股阴寒的气息吹拂了过来。 “你做的不错,这数月来功劳甚大。”连帽夜行人桀桀的笑了起来,嘶哑尖锐的声音在这山洞之中宛如指甲划过了墙壁一般的刺耳之极,引得身材矮小的影九内息翻滚不已,又不敢催动内息平复。 “这强良的骨蛇再有数月便可全功,皆时教中自会赐下丹药,助你打通任督二脉,成为一流高手。”连帽夜行人接着说道。 “多谢魍大人照拂,影九才有为我圣教出力的机会,日后小人当万死以报魍大人的大恩大德。”影九浑身仍是颤抖不已,恭声说道。 “啪!” 一个红色瓷瓶抛落在地面上。 连帽黑夜人接着说道:“这是你这个月的解药,好生办事,老夫自是不会亏待与你。” “多谢魍大人,小人告退。”影九面上露出一丝喜色,伸手拿起红色瓷瓶,恭敬的退了下去。 连帽黑衣人取下了帽子,露出一张面如枯槁的惨白面容,回首望着山洞中的强良石像喃喃自语道:“快成了,快成了,老夫便能得到延寿丹,增添十年的寿命了。” 一股强大的内息从老者的身躯中散发出来,吹拂的山洞内墙壁上斜插的火把火焰摇曳不定,桀桀的冷笑声随即在山洞之内响起,震的山洞顶部的碎石不断的跌落下来。 而老者周身有气息围绕,将这洞顶跌落下来的石块尽数震的粉碎,内息外放凝而不散,竟是沟通天地之桥打通生死玄关的绝顶高手。 052 : 诛影九惹魅影仙姿(上) 残月如钩上树梢,月华如茶映浮云。 杨庙沟位于济州府外二十余里,庄口有一棵两人合抱的杨树枝干虬曲苍劲,树冠葱郁茂盛,在月光的映照中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条儿挂在树丫上一般,村中的年迈长者也记不清楚这棵树是哪年种下。 杨树下有一庙宇,乃是村民为了祈求雨神庇佑田地收成而建,斑驳的墙面和残留的香火在树冠的笼罩中,与黑夜之时几不可目触。 这几日杨庙沟中的长者家中来了几位远亲,据听闻是长者远房的侄孙携妻前来拜见,那夫妇二人身穿破旧的粗布长衫,男子浓眉大眼却不甚爱言,女子皮肤黝黑想必是常与田中耕作,居住几日已然引得长者家中子媳厌恶。 入夜之后,油灯已然熄灭。 包文正和孙薇薇仍是坐在桌案前,彼此面面相窥之余各自唇角露出笑意。 包文正一身破旧的长袍,那长袍必定是浆洗多年已然发白,更有大块的破损之处缝补之下略有新意,粗布头巾将发丝凌乱的缠裹在一起。 孙薇薇一身泛白的罗裙较之包文正的破旧长袍一般无二,原本白皙的面颊和脖颈更是泛起了黝黑的肤色,将往昔的柔美尽数遮掩,纤细的柔荑乍看上去也是老茧横生,着实如寻常的耕作妇人。 包文正和孙薇薇均是夜可观物,与黑暗的屋舍中倒是瞧得清清楚楚。 这破旧的屋舍茅草为盖,黄中泛黑的土墙已然是斑驳不堪,用石块堆砌的床榻上只是几根杨树的枝杈为支撑,点燃的艾草倒是遮掩住了破旧被褥上的霉味。 “转过身去。”孙薇薇面颊略红,低声说道:“已然忍耐了多日,我要梳洗一番。” 包文正闻言便老实的转过了身去,望着这破旧的茅草屋舍,心中倒是平添了几分感触,若是自家与孙薇薇都无仇恨需得仇家偿还,便是在这杨庙沟度日终老又有何妨。 衣袂声响起,随即便有水声传来。 包文正虽不曾回头,但是心中却不禁浮现出孙薇薇此刻身系肚兜正在木盆前擦拭身躯,那凹凸有致的身形和如羊脂般细腻的皮肤,伴随着水声禁不住让包文正心中一荡。 虽说二人已经有了婚约,但是自幼饱读诗书的包文正,断然做不出回首的举止,正所谓非礼勿视。 孙薇薇擦拭着身躯之时,也偶有回眸观望包文正,见其宛如老僧坐禅一般背坐而纹丝不动,心中欣慰之余也有些嗔怒,平日智珠在握之时筹谋布局让孙薇薇暗赞不已,可是二人独处之时却丝毫不解半点风情。 孙薇薇侧首间发髻上的水渍淌下更如朝露,换上了一身淡红色劲装后,白皙的肤色和面颊中妩媚之态尽显无疑,仍是略有些嗔怒的望着包文正的身形。 包文正望着孙薇薇的面颊,宛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辩解道:“我不曾转身,为何不悦?” “知道你不曾转身,自去梳洗吧。”孙薇薇没好气的撇了包文正一眼。 包文正闻言不解的自去梳洗了。 自从与孙薇薇下山以来,胎光之术虽是仍有进境,但是胎光之术对于包文正身侧的人,尤其是对孙薇薇施展开来,那迷雾又浓郁了几分,竟是半点都瞧不出来,勉强驱使便是灵台之中裂纹频生,内息也是翻滚不已。 三灵六通之术虽是截教秘传,可测算尘事,却唯独不能测算自己,便是与自家命数纠缠在一起的人,也是被迷雾所笼罩。 抛去三灵六通术后,包文正毕竟只是十三岁的少年,书中虽有红袖添香,但毕竟只是杂记而已,做不得真。 包文正简单的梳洗一番后,换过了自己平日的书生长袍又以古玉束带围腰,这才回转到桌案前坐下。 门外脚步声自远而近,虽是轻盈却依然遮掩不住二人的耳目。 “公子,已接近亥时了。”南宫宇身穿粗布衣衫,凑近木门低声禀报道。 包文正与孙薇薇对视了一眼,便各自起身来到了门外。 杨庙村的杨大牛这些日子倒是心中宽慰不已,前几日去济州府诊断脉象,得知自家娘子乃是并蒂莲脉象,自此便是日常准备吃食也由家中老娘操办,只为娘子能顺利将杨家的子嗣产下。 包文正胎光之术测算到这杨大牛一家当于今夜亥时,被那黑衣人尽数虐杀。 因此前几日便让刘三胜携八名衙役早早的潜藏在了杨大牛的邻家之中,均是乔装打扮以避人耳目,日夜不曾外出。 包文正本欲携南宫宇前来,以防黑衣人武功高强,恐刘三胜等人功夫粗浅无以抵抗。 孙薇薇唯恐自家夫君有所损伤,执意与二人一同前往,于是三人乔装打扮扮作杨庙村长者的远方侄孙,已经在杨庙沟等候几日了。 残月无光,待云层遮掩住月华的时候,一只夜枭自树梢飞起,影九轻盈无声的跃到了杨大牛家中的院内,便是连衣袂的声响也是没有。 影九乃是魔教隐宗的杀手,这几月来接连虐杀几户人家,从早时略有一丝的恻隐之心,到如今的已然是麻木不仁。 魍大人前几日曾说过,倘若能将这差事办得妥妥当当,便可赐下教内的圣药,借助药力打通任督二脉自此一跃成为一流高手,有念到此影九的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虐杀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村妇,端是易如反掌。 影九掏出怀中的迷烟,正欲举步上前,隐约间却觉得有些不妥。 “夏季为何没有虫鸣之声?” 影九暗自提防在心,却也不惧,这济州府中便是有衙役前来,也不过是会些庄稼把式的粗浅功夫而已,今日便是屠了这杨庙沟,也不能耽误了魍大人的正事。 院外的阴影之中,刘三胜和八名衙役已然是手持丝绢捂住口鼻,如履薄冰的慢慢朝杨大牛的家中围了过来。那神剑山庄的南宫宇曾有叮嘱,内功深厚的高手双耳灵敏异常,便是寻常的气息也能听见,故防止打草惊蛇可用丝绢捂住口鼻缓缓呼吸,如此方能遮掩。 影九将内含迷烟的铜管刺破了木窗上的贴纸之际,已然是听到了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那是靴底踏着地面的泥土中的砂砾发出的声音。 影九听而未闻的将迷烟吹进了房内,而后又到偏房的木窗之前,正欲继续施为。 “瑟瑟”的衣袂声传来。 影九心中凌然,却仍自吹出了铜管中的迷烟后,双手向下一探,那两把薄如蝉翼的弯刀便以持在了手上,身形如陀螺般转了几圈,迅捷轻盈的飘到了院落屋檐下的阴影之中,凝神望了过去。 只见八个身穿寻常农户衣衫的的人手持钢刀从栅栏上翻身跃下,就地打了滚后站定,各自钢刀持于胸前,严阵以待。 其上,有一道灰色的身影犹如苍鹰般自远处的树梢朝此处跃来,落地之间又如同树叶自枝头脱落般轻柔的落在了杨大牛院落的中央。 与此同时,“咚”的一声,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劲装的汉子腰挎钢刀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藏头露尾的鼠辈,还不现身!”南宫宇面朝影九藏匿的地方,低喝道。 腰挎钢刀的劲装汉子,八名寻常农户衣衫的青年,也顺着南宫宇的方向横刀戒备。 影九艺高人胆大见藏匿无益,身形如同离弦之箭便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厮杀了上前。 影九这一套身法乃是魔教隐宗的“跗骨之蛆”身法,取自一旦被隐宗的杀手盯上,便如同跗骨之蛆如影随形,身法诡异且迅捷轻快,是经过魔教隐宗百年来不断吸取他家之长演化而来。 两把弯刀薄如蝉翼,刀法之快往往敌人被割颈之后,刀身上不沾染一丝血渍。 影九手中暗扣一枚药丸,身形飘转上前之时,便将手中的药丸朝地面上击落,药丸与地面碰撞之时,一道白光突兀的亮起后,弥漫起浓浓的黑烟,而后便朝距离自身最近的衙役的脖颈一刀斩去。 衙役不过是寻常的青年,虽然打熬过一把力气,粗通几路拳脚,但是如何是这魔教隐宗杀手的对手,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便以身首异处。 南宫宇见着黑衣人身法诡异且迅捷轻盈,手中的两把弯刀挥舞之间轻巧无声,自然是不敢大意,见有暗器飞来,立刻腾身飘开了,只见黑烟滚滚之中,远处的一名衙役已然是头颅被斩下。 “退下,于门外掠阵!”南宫宇极声喝道,与此同时左手一抚碧落宝剑的剑鞘,一道寒光已然是宝剑出鞘,而剑鞘随着南宫宇一抚,便朝这夜行人的身躯击去。 影九闻声知道这剑鞘蕴含的内力不俗,身形滴溜溜一打转恰恰避开了剑鞘,而后身形不便,继续挥刀便向距离最近的一人斩去。 南宫宇双眸一冷,足尖一点施展“云龙九现身法”,手中的碧落剑直刺夜行人的后背,身法之快较之夜行人稍胜一筹。 影九听闻身后长剑破空而来的剑吟之声,心知这人乃是高手,身形飘飞不停双足居中一碰,靴中便有数枚钢针朝南宫宇激射过来。 南宫宇挥舞手中碧落剑化作一片剑影,只闻听“叮叮”声不断,将这数枚钢针尽数击飞了出去。 而影九也趁此时机,欺身到了这名衙役的身前一闪而过,衙役身形一顿面露诧异之色,而后一道血线自衙役的脖颈中冒起,衙役骇然的双手捂住脖颈无力的倒了下去。 此刻院落内的浓烟消散逐渐可辨,刘三胜望着眨眼功夫自家手下的两名衙役已然是身首异处,顿时心中骇然之极,身形不停的向外跑去,口中疾呼:“到门外掠阵,快到门外掠阵!” 六名衙役均是骇然的弯身向后跑去,唯恐慢上一步便要身首异处。 053:诛影九惹魅影仙姿(中) “南宫宇?你不待在你的神剑山庄,跑到济州府管闲事,不怕给你神剑山庄惹来灭门之祸?”影九仔细一打量面前的年轻人,便已认出南宫宇的身份,用嘶哑的声音低声说道。 南宫宇一声冷哼,晒然道:“就凭你,还不配!” 影九沙哑的笑了几声,从怀中掏出一块黝黑中发出荧光的铁牌,持在手中说道:“南宫公子,你神剑山庄百年基业来之不易,速速离开,免得引来灭门之祸。” 南宫宇定睛一看,那黝黑色铁牌边角有淡淡荧光,将铁牌中间的大字看的清清楚楚。 “魔隐” “魔教隐宗?”南宫宇身形一顿,惊疑的问道。 “不错,南宫公子可是要与我圣教为敌?”影九见南宫宇身形顿住,手中弯刀护住身前,凝神问道。 “魔教狗贼,受死!”一道淡红色的身影犹如幽魂般化作残影,手中长剑迸射出一道淡色的白光,隔空便朝影九斩来。 正是孙薇薇眼见这黑衣人手持令牌,并让南宫宇犹豫停步不前,又听闻这黑衣人自称是魔教隐宗,顿时面色转寒杀气凌冽,便是一跃而下朝这影九斩来。 “阎王送贴!”乃是九幽剑法三大杀招之一,孙薇薇全力施展之下,剑气于剑身之上迸射出来,剑锋所指剑气纵横,地面犹如爆竹燃起炸开一道直线,朝影九的身躯斩去。 影九骇然之极,不假思索的将“跗骨之蛆”身法施展到了极致,就地一个懒驴打滚便攀爬过去。 剑气仍不休止,一直力尽到了一丈方自停下,地面上被剑气溅起的灰尘扬起,与半空中翻腾不已。 影九见此心知剑气纵横必定是通了任督二脉的一流高手,今日已然是事不可违,不待翻滚站定便是一个提踪,犹如一只夜枭朝杨家的院外飞去。 孙薇薇与翻腾的灰尘之中,瞧见了黑夜人跃身出了栅栏,不假思索仗剑便一个腾身追了出去。 包文正憋了一眼南宫宇冷哼一声,运转体内的气息,犹如白云出岫轻盈的飘起,朝二人的方向追了上去。 南宫宇面色阴晴不定,沉吟之下索性将心一横,施展“云龙九现身法”追了上去。 南宫宇作为神剑山庄的庄主,本无意与这死灰复燃的魔教为敌,天下武林谁人不知这魔教中人凶狠毒辣,一旦招惹恐有灭门之祸,但是现如今孙薇薇已然仗剑杀了上去,不论谁胜谁负神剑山庄已然是卷入其中,日后都讨不得好。 这红色女子乃是相师之妻,虽说武功不下于自己,但是倘若有个闪失,岂非令相师齿冷。 为今之计,唯有将这魔教之人,斩杀与剑下不予泄露,才能得保神剑山庄周全。 南宫宇将“云龙九现身法”全力施展,犹如一条云龙蜿蜒飞过,“云龙九现身法”乃是江湖中公认的一流轻功身法,于力竭之时丹田一口真气自发涌起,因此沿路不曾起伏借力,一口真气便以渐渐的拉近了距离。 影九心中直呼晦气,一夜之间有两名一流高手前来围堵自己,看来这济州府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还是避开这两名高手,顶多骑着快马奔赴大名府中便是,不能耽误了魍大人的正事。 只要将魍大人的事情办妥,得教中圣药,日后再将今日的梁子找回来。 闻听身后衣袂声不绝于耳,影九心中不由得大骂不已,圣教久隐不出,如今这些少年竟然不知昔日的威名,无奈也只有全力施展轻功远遁,毕竟是功力不济,一流高手可不是自家能够抵御的。 影九全力施展轻功,速度又略有提升,眨眼间便从杨家沟村外的稻田上,足尖轻点稻田的稻谷,朝济州府城北的荒山越去,只要到了荒山区域,魍大人功力深不可测,举手投足间便能将这女子擒下,到时再出出心中的恶气。 孙薇薇红色的罗裙犹如一道惊鸿,面色阴寒目露杀机的朝前面的黑衣人不依不饶的追去。 包文正心中担忧孙薇薇的安全,生怕有个闪失,关心之下体内的气息催动到了极致,白袍加身犹如一朵白云出岫,足尖不曾踏到稻田借力一路疾驰追去。 南宫宇虽然起身稍晚,但是“云龙九现身法”却乃江湖一绝,不多时便以追上了包文正的身形,望见相师的轻功虽然高明,但是却犹如常人奔跑一般,心中有些疑惑但也不由深究,从包文正身侧掠过之后,吐气开声道:“公子,今夜必将凶犯斩杀,保得夫人安全。” 翩若游龙的身形已然远在两丈开外。 影九闻听身后的衣袂声越来越响,心知那红衣女子已然越来越接近,功力相差甚远,若是一味直线的狂奔,十几息之后便被追上,于是伸手入怀掏出一把暗器,便朝身后射去。 “魔教的贼人围剿我天王庄,母亲不懂武功却被斩杀,敦厚的兄长身中暗器毒发而亡,父亲为了自家也是命丧魔教之手,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今日既有贼子落单,自当诛杀!” 孙薇薇听闻有暗器破空声音,自然身形略一停顿避开了暗器,眼见那黑衣人又拉远了两丈的距离,心中气急之下,径自又追了上去。 九幽心经虽然乃是百年前九幽老人仗之纵横天下的绝学,但是却是以剑法见长,轻身功法虽然高明,却也较之神剑山庄的“云龙九现身法”略逊色一筹,南宫宇不到半盏茶功夫,便已经追上了孙薇薇的身形。 南宫宇吐气开声道:“夫人莫急,待我上前将其拦下!” 南宫宇心知适才的已然招致相师夫妻的不满,此时存心挽回适才犯下的错误,因此轻功施展到了极致,伸手入怀掏出一锭纹银,捏成几块碎银便朝黑衣人后背的要穴打去。 碎银发出呼啸声,泛出几道白光应声射去。 影九听音辨位,心知挨不得这几枚暗器,只得身影一俯避开了这几枚暗器,偏转了身形掏出几枚钢针一股脑的朝后射去,而后继续往荒山之处飞驰而去。 南宫宇知这黑夜人乃是惯走江湖之人,又出身魔教生恐暗器之上喂毒,只能腾身避开暗器,冷哼一声继续追赶了下去。 影九一路疾驰,但凡察觉身后的南宫宇身形渐渐追近,便用各种暗器暂时阻拦,期望能够逃脱到荒山区域,如此方能保住性命。 长途奔袭之下,内力损耗极大,影九虽然仗着各种暗器暂时阻拦,但是体内的内力已然是渐渐不支,无奈之下挥掌在自家身上一阵拍打,感觉丹田之内一股狂暴的内力凭空升起,原本有些惨白的面颊涌上了一股潮红之色,“跗骨之蛆”身法又是凭空快了几分。 “天魔解体大法”乃是魔教不传之秘,隐宗也仗着这秘法横行江湖,一经施展虽然立竿见影,功力尽复之余还能增长几分,但是只能维持盏茶功夫,且遗患极大,若是反复催动便有经脉爆裂之危,便是侥幸不死也会成为废人。 可是现如今,若是不用“天魔解体大法”,便也没有日后了,今夜便要毙命。 济州府城北本是一马平川,且地势较济州府略低,故此影九一路以“天魔解体大法”的内力催动轻功,以怀中的暗器,最后便是将两把薄若蝉翼的弯刀都扔了出去,疾驰了半个时辰后这才隐隐瞧见了荒山的轮廓。 南宫宇心中暗觉不妙,这夜行人这一路行来也不见往密林中躲避,宁可将手中的两把弯刀都当做暗器,也为了能逃到远处的荒山,必定前方有魔教的贼人接应。 一旦被魔教的贼人获知,一路追杀黑衣人的便是神剑山庄的南宫宇,日后恐怕神剑山庄将不得安宁。 “嗖嗖嗖!” 影九听闻南宫宇的衣袂声越来越近,一个下俯犹如跌倒一般与地面上抓起了一把沙石,内含几枚石砾,故技重施的朝身后撒去。 南宫宇心中一横,闭着双眼不避不闪的身形迎着沙石穿了过去,只觉得面颊之上一疼之后随即睁开双眼,一个纵身腾跃翻转到了黑夜人的身前。 影九心中气急败坏之余倒是骇然,咗嘴便是三长两短一阵长啸响起,与这荒野中沙哑的声音有如狼嚎般声震四野,随即伏地摆开了招式,忍住体内翻腾不已的内力,凝神望着南宫宇的身形。 “南宫宇,你神剑山庄便是要与我圣教为敌,从此不死不休!”影九沉声喝道。 南宫宇冷声喝道:“还想拖延时间等候救兵,受死吧!” 持剑施展“云龙九劫剑法”便欺身上前,碧落剑化作一道残影朝黑夜人便攻了过去,影九见自家的算计已然被识破,只能催动内力施展身法,力图能拖延一时便是一时,只要等到魍大人亲至此地,便能保住性命。 荒山山洞之中,连帽黑衣的魍大人盘膝坐在山洞内的阴暗处,呼吸之间便引得山洞内的火把摇曳不定,不远处石像的凶煞之气较之往日又重了几分,墨玉地面上的森森白骨渐渐失去了那一抹惨白的光晕。 连帽黑衣魍大人,突兀的睁开了双眼,精光四射之下宛如两道白光转瞬即逝,身形一晃已然是消失不见,唯有那险些熄灭的火把证明适才有凌冽气流经过。 连帽黑夜魍大人飘转到了山洞之外,立刻运转内力伏地施展“地听之术”,随即身如一道幻影凭空消失不见,随即出现在三丈外的尺高野草之上,而后再次消失不见,笔直朝南宫宇和影九激斗的方位寻去。 与此同时,孙薇薇身若惊鸿,包文正身如白云出岫一前一后来到了南宫宇和黑衣人激斗的地方。 南宫宇眼角余光瞧见相师夫妇已然赶至,心中这才起了杀意,神剑山庄失传的三招剑法中的“九龙归天”施展出来,身化一道残影自黑衣人身侧一闪而过。 影九骇然的顿住了身形,随即只感觉体内的内力已然空空如也,而后浑身巨疼不停,随即血液自身上溅射出一团血雾,便是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054:诛影九惹魅影仙姿(下) 孙薇薇眼见这黑衣人已经被南宫宇斩于剑下,心中的怒火稍减了几分,双眸渐敛的望着这黑衣人的尸身。 “取下他的面罩,让我一观!”包文正拉住孙薇薇的衣袖中冰凉的纤手,开口对南宫宇说道。 南宫宇此刻体内内力十不存一,却行走无碍,闻言便走到了黑衣人的身前,以剑挑开了黑衣人的面纱。 “蝉翼刀杨九川!”南宫宇诧异的脱口而出,神情异常的惊讶。 孙薇薇仔细一端详,见包文正仍自疑惑,知道夫君不曾听闻江湖之中的名号,于是轻声解释道:“这蝉翼刀杨九川是亦正亦邪的用刀高手,向来独来独往。“ “一蝉双翼,想不到蝉翼刀竟是两把弯刀,往昔这杨九川手中的蝉翼刀听闻是一柄长刀,故一直未曾认出。”孙薇薇叹息说道。 此刻,连帽黑衣魍大人已然停转到了三人的三丈开外,瞧见这甚为得力的影九已死,作势便要上前将这三名年轻人毙于仗下,但有突然停下。 “待我测算一番这杨九川为何要虐杀这些无辜百姓。”包文正有三灵六通之术在身,见孙薇薇和南宫宇对着杨九川也所知甚少,于是开口言道。 包文正目睹这杨九川的真容,便运转体内气息到灵台之中,随即一股莫名的气息笼罩了全身,白色的长衫在这股气息中飘飘摆动,迎着逆风翻飞不已,发髻也是迎着逆风散开。 连帽黑夜魍大人虽然是修为登峰造极,但平生也未曾见过此等异状,心知便是达到了武学的天人之境也未必能如此,又听闻这白袍少年口出妄言,要测算这影九为何要取孕妇的白骨,索性就暂时停下了身形。 三个小辈,取尔等头颅不过弹指之间。 “强良,白骨,魍大人。”包文正半盏茶的时间便将这杨九川的平生看了一遍,当看到了山洞之中的强良石像,墨玉地板上的森森白骨,以及兜帽中的黑衣人时,口中喃喃作语。 包文正心中有些惊疑,开口问南宫宇道:“按照你的内力,能否以笑声将这杨九川震晕过去?” 南宫宇闻言摇头回道:“这杨九川虽不曾打通任督二脉,但也是成名多年的好手。” 孙薇薇略一沉思,说道:“我昔年曾听闻,沟通天地之桥打通生死玄关的绝顶高手才能如此!” “这荒山山洞之中有一魍大人,乃是魔教四大长老之一,便是这等绝顶高手。”包文正闻言急忙说道:“我等速速离去!” 南宫宇本是包文正如今的随从,孙薇薇更是对自家的夫君深信不疑,闻言彼此施展轻功便朝济州府方向掠去,转眼便消失在苍茫的田野中。 “如非亲眼所见,老夫委实不敢相信,世间竟真有此等神奇卜算之术。”连帽黑衣魍大人形若枯槁的惨白面颊上,挤出了阴森森的一丝笑容,望着三人远去的方向,喃喃的自语道。 “影九,你死的倒也算有价值。“魍大人望着地面上的杨九川尸身,淡淡的露出一丝笑容。 魍大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撒在了杨九川的尸身之上,顿时一股刺鼻的白烟从尸身上升起,“吱吱”声中,杨九川的血肉和白骨不多时化作了一滩血水,唯有那被血水浸泡的黑衣依然如人形状。 “大人!”几个同样身穿身材瘦小黑衣人,踏草而来落在了魍大人身前,单膝下跪抱拳恭声道。 魍大人慢悠悠的自顾自的迈开了脚步,说道:“这济州府来了一个相师,你们去查一下,但不要惊动了他。” “属下遵命!”几个黑衣人恭声说道,目睹魍大人的身形凭空消失后,这才起身面面相窥,而后各自散去。 旷野中有风吹过,除却那地面上的浸泡着血液的黑衣之外,只有稻田随着风轻轻的摇曳着。 因南宫宇内力不支,三人回转到了济州府中,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浮生客栈早已灯火尽数熄灭,沿路告知巡查的缉案衙役,让刘三胜带着衙役回转,南宫宇上前叩开了浮生客栈的大门,各自回转房门安歇。 “夫君,魔教的长老便已是绝顶高手,那教主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这仇若是报不了,那便不报了。”孙薇薇躺在包文正身侧,轻声说道。 包文正闻听孙薇薇哽咽之声,柔声劝慰道:“凭你我的功夫,对付魔教不过是螳臂挡车,当引朝廷,六大门派和绿林中的好汉,共同围剿魔教,方为上策。” 孙薇薇柔弱无依的侧身伏在包文正的胸前,泣不成声的说道:“可是魔教势力如此强盛,我怕连累夫君。”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不过百年便化作尘土一把,文正何惧生死。”包文正柔声劝慰道:“若是不报仇,你我二人此生都不得快活,便是活着又与死人何异!” “夫君,薇薇昔日自负聪慧,如今却觉得自家甚是无用。”孙薇薇柔情似水,却又肝肠寸断的说道。 “夫妻本为一体,天王庄的灭门惨案,文正自当一肩担之。”包文正轻声说道,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包文正望着床榻之上的顶帷,听到孙薇薇不多时传来的入睡的吐气声,不由的轻轻叹了口气,眼前仿若出现了许多人浴血厮杀之际,倒在血泊之中的景象,那些人也有妻有儿,只因自家的仇恨,便遣的无数人去与魔教搏杀。 侧首望着孙薇薇面颊上的泪痕,包文正便强自让自己的心肠硬了下来,她既跟我定下婚约,又在父亲大人的墓碑上刻下了“媳孙薇薇”,便是我包家的人。 翌日清晨,刘三胜早早已经在浮生客栈的大厅内等候,直到日上三竿急不可耐之时,才瞧见包相师从厢房中走了下来。 交谈约有盏茶功夫,刘三胜这才面露喜色的朝府衙走去,向知府秦明理秦大人禀告此事。 两日后,荒山山洞之中的魍大人,听过了手下人的汇报之后,沉吟片刻这才吩咐笔墨伺候,将关于这包文正自文丰城到济州府事无巨细的写下,遣人送到圣教厉教主处,而后吩咐属下避开济州府,前往他处去寻觅身怀并蒂莲的骸骨来此。 清远国云雾山巍峨高百丈,山势以雄奇著称,峰顶处终年被云雾所缭绕,飞鸟亦不能渡,更有三十六处道观建于其中,便是上京天子每年也要来此祭天,故号称清远第一山。 雨雾山山顶的清霞观因巍峨高达百丈之上,虽名为云雾山三十六处道观之首,但因历年来少有善男信女攀爬至此,倒也显得有几分冷清。 清霞观之内更是不见道人行走,唯有一道袍着身的纤弱女子手持扫帚正在清扫地面上的尘土,那地面已然是纤尘不染,这纤弱女子仿佛浑然不觉清扫不停。 这道姑素颜清冷自有一股出尘之气,松盈的道袍偶被风吹过衣袂作响,发髻上的道簪若有凌乱,几缕秀发随风在鬓角和面颊上轻抚,与出尘之中又仿若有少许的妩媚,那肌肤如羊脂白玉,双眉弯而不斜,秀鼻弧度宛如这雪莲的花瓣含苞欲放,樱唇虽不施胭脂却略带淡红。 道姑偶尔停下手中的扫帚,举目望着清霞观外的蜿蜒台阶,清冷的双眸中似乎多了一分水润般的温柔,百丈高的山风吹来将道姑松盈的道袍吹拂,辗转之间可见那腰身竟是盈盈一握。 一只鹞鹰掠过了云层,发出一声清脆而悠长的鸣叫之声,驻足在了清霞观内的梅树之上,随着鹞鹰的扇打翅膀,梅树之上的残留花瓣随之落下。 道姑放下了手中的扫帚,缓步走了过来,低头望着地面上残落的花瓣,喃喃自语道:“便是这阴冷的百丈山峰,终究也是抵不过季节的变化,本是可多残留几日的。” 道姑悲秋伤月的举起纤细白嫩的柔荑轻盈的像是抚摸鹞鹰,却见那数丈之外鹞鹰似乎被虚无的牢笼所困住,哀声大作的要展翅高飞,却渐渐地身躯蜷成一团,血液从鹞鹰的身躯中如溪水潺潺般淌落在地面上。 血液中的梅花花瓣平添了几分血色妖娆。 道姑并指作引,鹞鹰趾上的铜环凭空脱落飞了过来,与空中提溜打转,血液尽数被分离干净,略有些暗晕的铜环轻盈的飘落在了道姑的手中。 道姑撵指从铜环中取出一张纸笺,一眼望去后随即纸笺化作片片纷飞,随着山风飘向了远处。 “包文正,测算之术天下无双。”道姑清冷的气息随即隐去,一股娇媚妖娆的气息凭空生气,不见作势浑身的道袍便以碎裂开来,露出了其内一身青色的百褶罗裙,顾盼间眉目生情,却又于妖娆妩媚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出尘之气。 这女子眼眸中带了几许期待,轻声道:“得宗主如此看重,竟让我魅无双亲自前往。” 清霞观远处的角落之中,十几身的发黑的道袍在泥土中随着山风的吹拂而发出声响,地面上竟是连半点野草也无。 055:百莽山中妖魔匿 百莽山绵延千里,树茂抬头不见日月,林深纵横交错宛如迷宫,腐烂的落叶和枯草中斑斓的毒虫游走不断。外有五彩瘴气弥漫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魔教总坛便位于这百莽山的深处,昔年魔教教主厉晴天被正道六大门派围攻与乾阳山,而后苟延残喘了七八年,虽有各种奇花异草但是仍伤重不愈而亡,今日魔教的教主乃是厉晴天的后人厉方。 魔教天王殿金瓦玉檐,是历任教主处理教内事务的场所。 厉方年约三十多岁,刚硬的胡须如同钢针,一身墨色的长袍着身端坐在殿中不怒自威,俯视着下方左右的魔教四宗宗主,开言道:“近日,诸位的功力可有提升?” “得蒙教主圣药,如今已然打通生死玄关。”隐宗宗主张清扬抱拳行礼,鹤发童颜一身道袍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我等亦是如此!”其他三宗宗主抱拳行礼回道。 魔教隐宗功法毒辣,如今负责魔教刑堂事务以及暗杀江湖中与魔教作对的武林中人。在江湖上成立七杀阁百年,向有七杀阁榜上名,命不过五更之说。 魔教血宗功法霸道,如今负责魔外事堂,负责剿灭与魔教为敌的江湖门派,昔日天王庄灭门一事,便是由血宗出手而为。 魔教影宗功法诡异,如今负责魔教细作,负责以探听正道六大门派虚实,各处弟子部署,从中策反和收买以供他日所用。 魔教花宗功法平常,负责魔教钱财所需,在清远国内开设赌场和青楼,更在江湖中以绑架商贾拐卖幼童。 魔教教主厉方三年前功力大增,一跃成为凝气成罡的先天高手,与四宗宗主与百莽山定下赌约后一战胜之,自此魔教四宗归附百莽山。 厉方在天王殿中与诸宗宗主商议一番后,面色一寒朗声喝道:“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遵命!”四宗宗主抱拳行礼后依次而去。 厉方于殿中闭目沉思了一阵,起身朝天王殿后走去,沿路不时有巡查的弟子侧身行礼,厉方视而不见径自来到了一处山坳之中。 “圣教禁地,擅入者死!” 山坳前面一处山壁上,两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宛如枯树一般,各自盘膝坐在幽谷山口,听闻有脚步声传来,双眸开阖间宛如一道白光闪起,待望见是教主厉方的身形后,随即闭目。 山坳内有虎啸声传来,那虎啸声煞气凌冽,山坳中一汪如碧玉的湖水也随之泛起了涟漪,撼动了山坳中的杂草,随之摇曳不停发出瑟瑟的声响。 厉方眼神中露出一丝纠结和畏惧,但脚步不停还是步入了山坳内那一处漆黑的山洞之中。 山洞内,一个虎头人身,四蹄长肘约有丈高的怪物俯卧在地面上,山洞内森白的人骨随处可见,另有一股腐烂的尸臭味弥漫其内。 厉方恭敬的下跪,俯身呼道:“弟子厉方,拜见大巫!” “祭坛一事办的如何?”虎头人身的怪物口出人言,那声音如同钢刀划过石壁,尖锐而刺耳之极。 “大师吩咐的事情,厉方自必尽心尽力,一切正常!”厉方伏在地上,回答道。 那虎头人身的怪物闻言站了起来,手中各握一条碗粗的长蛇,那长蛇片片黄色鳞甲略显萎靡,足有丈余蜿蜒盘旋在怪物的周身,凶煞之气更烈。饶是厉方武功修为已然达到了凝气成罡的境界,仍是被这股气息撼动的内息翻滚。这怪物浑身肌肉宛如钢筋铁骨一般黝黑,三尺血红的鬃毛在身后飘舞,宛如魔神一般睥睨天下。 “妖族云鹤你这老杂毛,待我伤势痊愈,必将你扒皮抽骨以泄我心中之恨!”虎头人身的怪物发出狰狞的狂笑,震得厉方头疼欲裂,口中一声闷哼有血渍溢出。 虎头人身的怪物止住了笑声,狰狞的面颊渐渐的平复,挥手间足有尺余的利爪带出一股气流,托着远处地面上十几粒圆形的红色药丸送到了厉方的身前。 怪物道:“这是新炼制的丹药,可供人族运转气血。” 厉方手捧这十几粒丹药,拜别了这怪物走出了山洞,这才调息稳住内力,擦拭去额头的汗水,骇然的举步走了出去。 这怪物是数年前来到了百莽山,当时身受重伤奄奄一息,魔教中人见这怪物凶煞之气惨烈,便于将其乱刀剁成肉酱,岂料这怪物刀剑不能伤,反而激发了凶性当场吞吃数百人后,竟似恢复了一些伤势,口吐人言若是不想尽数被其果腹,便要依照他的吩咐做事。 形势比人强,厉方无奈之下唯有遵从,先是从山外撸来年幼女子供其果腹,其次便按照吩咐建造祭坛,寻那些拥有并蒂莲脉象身怀六甲的妇人,虐杀抽骨供奉与祭坛之上。 这怪物伤势一天比一天好转,倒也从这人体中凝练气血形成丹药,厉方吞服之下功力大增,半年时间便达到了凝气成罡的至高境界,这便邀斗四宗宗主并一战胜之,定下了这灭绝武林六大门派的策略。 “吞吃人族便能让我巫族修为精进,怪不得上古之时我巫族以人族为果腹。”那虎头人身的怪物低声自语道:“可笑族内的长老,居然惧怕这孱弱的人族,终日以野兽为食,说什么人族得天道眷顾。” 这怪物虎头人身,四蹄长肘,手中各有两条长蛇,乃是巫族强良一脉,名唤“猖”。 百年前与妖族一场大战之中,重伤之下远遁而去,因气力耗尽险死之际,凶性大发便接连吞吃数百人族,竟意外的恢复了不少气力,比往日吞吃那些野兽恢复的更快,索性便留在了百莽山中恢复伤势,意图凭借惨死妇人的怨气白骨修复手中萎靡黄蛇。 百莽山本是魔教总坛,向来刑法严厉戒备森严,这后山的禁地的两名长老便是昔日幸存下来的凶人,本领取了这桩命令后心中惊骇,但随即便有丹药赐下,吞服之后功力一日千里,便安心的作了守卫禁地之职。 厉方来到了天王殿后的灵堂之中,望着灵位上“圣教十三代教主厉晴天之牌位”,接过丫鬟递来的香烛,挥手遣丫鬟走出灵台,这才跪下叩首恭敬起身将香烛奉与香炉之内。 “父亲,你一世枭雄却功败垂成,非是人力可及,实乃这世上确有妖魔鬼怪。”厉方面色复杂,喃喃自语道。 厉方略显癫狂的低声笑道:“孩儿拜妖魔为师,只为覆灭六大门派,为父亲大人报仇雪恨。” “便是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孩儿也无怨无悔!” 一声凄凉的长啸远远传开,惊起灵堂外外的松针瑟瑟掉落,偏偏灵堂内的香烛和幔帘纹丝不动,实乃功参造化的绝顶高手。 056:六大门齐聚燎原庄(上) 济州府府衙多年未曾修缮,衙门口两尊暗黄色的石狮与风雨中见证了济州府的百年沧桑,屋顶的青瓦如今已然如墨,檐下的瓦片细微之处已见有些残破和脱落,当今清远国上京天子勤政爱民连年减免税赋,便是连宫中所耗钱财也是悉数缩减,州府和各地的县衙自是不敢逾越。 孤生崖谷间,有此凌云气。 墨绿色的竹节和嫩绿色的竹叶布满了府衙的后的庭院,清风徐来随风摇曳倒也是仪态万千,踏着由鹅卵石铺设而成的小径,刘三胜身穿衙役的差服,引领着包文正来到了庭院中的石案前。 刘三胜拱手施礼轻声道:“大人,相师来了。” 秦明理身穿常服,单手握着一卷书籍捻须沉思,闻言方自醒悟过来,起身望着这身前的少年人,只见这少年人浓眉大眼相貌倒是寻常,但腰间墨玉为带束起一身白色的长袍,面色淡雅之中倒有几分卓尔不群的孤傲之意。 秦明理见这少年并不上前行礼,但宦海沉浮几十年,不以为意的起身笑着道:“破我济州府连环凶杀案的,就是这位小哥吧?” 包文正面带淡笑抱拳道:“在下包文正,见过秦大人。” 秦明理笑着请包文正落座,放下了手中的古卷,开口寒暄道:“此时秦某身穿便服,小哥无需客套,倒是秦某要替这济州府的百姓谢过小哥的义举。” “此行还是全仗刘班首智勇双全。”包文正不卑不亢含笑赞道:“秦大人爱民如子,手下更是人才济济,实乃济州府百姓之福!” 秦明理闻言之下略有诧异,不意这少年竟然如此托大,言谈间竟似与自家这一任知府对坐论道,想起昔日巡案司彭文昌的言谈,以及这刘三胜得其相助便破获了凶杀案,秦明理心中有了几分探究。 秦明理举手为包文正斟上一杯茶水,挥手屏退了刘三胜,这才笑着道:“听闻相师测算之术精准无比,莫非这测算之术也能用在缉拿凶犯不成?” “既是测算,那天下何事不能测。”包文正含笑颔首道。 秦明理十年寒窗苦读,才一步一步的坐上了这清远国九府之一济州府的知府,怎会轻信这世上能有如此异术,若是真有此异术也就不必设置清远的巡案司了,寻来些市井上算命的神汉岂不是更为便利。 “既然如此,那就请小哥,为秦某算上一卦如何?”秦明理眉宇间冷意渐重,却仍是笑容不该的问道。 若是那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看在曾侥幸为济州府破获凶杀案的情分上,就奉茶送客便是;若是真如那彭文昌和刘三胜所言,这少年有大才,倒真是自家的机缘,便是不逢上京三子夺嫡之际,也要好生结交才是。 秦明理抚须含笑的望着包文正,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 “那包某就为大人测算一番!”包文正倒也并不意外,此番随刘三胜入府前来,便是要以三灵六通之术折服这秦明理。 包文正缓缓闭上了双眼,故作摸样屈指算来,一幅镇定自若的淡然神情,仿若只要这屈指一算,天下何事都难逃这屈指之间。 秦明理将信将疑的望着这少年,待看到这少年发髻无风自动,长袍下摆瑟瑟作响之时,心中惊讶之余仍是有一丝疑虑,昔年也曾听闻有江湖术士手探油锅而不伤,吞剑入腹而不死,那不过都是些骗人的把戏而已,谁又敢断言这少年的长袍之内没有些许奇淫巧技。 “秦大人,你本名秦贯,祖籍孟州府,年幼丧父,唯有一母抚养你长大成人,母亲秦黄氏以绣功供你读书考举,去年九月已然逝去。” “秦大人中了秀才之后,蒙孟州府沉澜县张员外看重你的才学,以自家小姐配之,并以钱财铺路,才令你得中举人后,远赴偏远的安顺府铁山县做了知县。” “那铁山县本是苦寒之地,但秦大人时来运转,十三年前恰逢当朝天子微服私访,见你兢兢业业治理铁山县可堪大用,你这才一步步官运亨通,坐到了今天的一府知府。” “不知在下所说,可有遗漏?”包文正睁开了双眼含笑问道,肩后的发髻也随即平复下来,长袍下摆的也恢复如常。 秦明理抚须笑道:“老夫为官多年,这些旧事但凡积年老吏多有知晓,如此还显不出相师的本领啊!” 官场之人逢迎上官自是常态,秦明理作为济州府的知府,平生的事迹只要有心,岂能打探不出。 包文正闻言淡然一笑,压低了声音道:“秦大人为了自家官途,意欲迎娶上京中枢阁曹老之女,便失手砸死了自家的夫人。” “这件事,能否显出包某的本领?”包文正心中冷笑连连,却正色说道。 秦明理闻言拍案而起,面上铁青一片,压低了声音恐吓道:“妄言诋毁当朝二品知府,包相师可知这是何罪?” 包文正神情自若的举手为自己斟上了茶水,接着道:“秦大人早就投到了太子门下,却又与十三皇子暗通款曲,此事已然被太子知晓,若太子日后登基,恐秦大人命不久矣。” 秦明理心中涌起波澜,骇然之极。 出任济州府知府的第二年,秦明理眼看太子殿下东宫已稳,羽翼渐丰之际,本着共襄盛举之心便投入了太子门下,当今圣上深厌“结党营私”,这事便是连枕边人都不曾知晓。 太子虽是长子平日也敦厚,曾代替天子连跪七天七夜抄经念佛祈求上天止涝后,以孝道名扬清远国。但去年与祭天之时与宫中饮酒作乐,昔日之“孝”毁于一旦,太子便再无可依;秦明理便知晓太子大势已去,如今有辽顺二国虎视眈眈,十三皇子温润如玉且有贤名,如今在上京之中呼声甚高,便又暗投到了十三皇子的门下。 这件事更是隐秘之极,便是书信来往也有十三皇子的门客传递,书信之中更暗藏玄机。 “秦大人还认为在下徒具虚名吗?”包文正为秦明理斟满了茶水,神情自若的说道。 秦明理久经宦海沉浮,心中闪念之间面露笑意的坐了下来,以茶代酒举杯与包文正饮下茶水。 秦明理心中对太子倒也并不畏惧,失了唯一的筹码“孝道”后,太子之位恐已时日无多;如今上京之中十三皇子声势渐长,已有朝臣拥护,有十三皇子的庇护,自家这天下九州之一的知府,倒也坐得安稳。 秦明理抚须笑道:“包相师,不知本官能为相师做些什么,若是一卦千金,本官两袖清风,倒是不曾有这许多钱财。” 包文正晒然一笑道:“秦大人为官多年,岂会在意区区千金,不过包某此行倒不为钱财。” 秦明理闻言面色略微一愣。 “秦大人日后有一场生死之劫,包某愿将这场生死之劫悉数相告,请秦大人代为料理一人。”包文正正色说道。 秦明理心念急转之下略一沉吟,有些凝重的问道:“不知相师所言,究竟是何人?” “大名府保安镇的三班衙役班首姚公擎!”包文正压住心中的怒火,低声说道。 秦明理闻言心中缓了一口气,作为九州知府当朝二品大员,要动手处L县衙的一个班首,不过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若是要自家动手处理一个有了品级的知县,那自另当别论。 “三月之内,大名府保安镇就没有姚公擎这个衙役。”秦明理含笑说完,举手为包文正斟满了茶水。 包文正摆手笑道:“若只是要他的性命,倒也不须秦大人代为料理。” 秦明理猛然间似乎念到了旧事,思索一番后说道:“似乎昔日有人提起过,这姚公擎勾结山贼草菅人命,若不是相师今日提起,本官倒也记不清楚了。” 清远国律法,当朝官吏若有勾结匪患危害地方之举,当诛其满门。 “大名府知府昔日乃我同窗好友,秦某不能坐视其清誉有损,当以书信告之!”秦明理大义凛然的说道。 “秦大人清正廉明,实乃百姓之福啊!”包文正起身抱拳施礼,恭声赞道。 秦明理抚须笑道:“本官为官一任,自当与民做主,不容这些奸诈小人祸害地方。” 包文正又与秦明理寒暄片刻,忍住心中的厌恶和鄙夷,将秦明理日后的生死之劫据说相告,言谈之际,突闻空中有烟火腾空之响。 057:六大派齐聚燎原庄(中) 青天白日,数十朵烟花自济州府东门方向传来,虽烟花只显白光,但与空中爆裂之声却远远的传开。 秦明理心中疑惑,照理来说就算是百姓家有人逝去,也应当以夜晚燃放才是,也不应有数朵烟花同时爆裂,想必是商贾之家有人逝去,故方如此。 “城外燎原山庄的庄主司徒胜,想必已然逝去。”包文正存心卖弄,故作淡然的开口说道。 燎原山庄的庄主司徒胜乃是一代名匠,庄内“冶炼堂”以擅长炼制兵刃而名冠清远,司徒胜曾领旨前往上京御器寺讲课授业,而后获朝廷嘉奖领五品御器寺官职,受朝廷俸禄。 司徒胜生平以天外陨铁炼制三样兵器,一剑一刀一枪。 剑名曰“九霄”,奉与当今天子,改名为九霄天子剑。 枪名曰“守正”,奉与当朝九皇子杨景隆,随之纵横疆场杀敌,饱尝敌寇热血。 刀名曰“无双”,存放于燎原山庄,昔年燎原山庄少庄主司徒兵功至一流,被誉为武林七公子的刀公子之际,获赠于腰间。 这司徒胜不但是一代名匠,也颇得为官个中三味,与朝中大臣多有交好,因此燎原山庄炼制的兵器,与御器寺众也有份额,如今清远国将士手中所持兵刃,约有二成便是燎原山庄所锻造而成。 秦明理思索之间,已有衙役前来如实禀告,果然与包文正一般无二,此刻秦明理心中才信服了这相师的测算之术,堪称天下无双。 “今RB欲与相师把酒言欢,岂料这司徒大人逝去,本官与其乃是同僚,还须前往吊唁,只能留待日后再与相师请教!”秦明理起身抱拳施礼道。 包文正心中一动,自今日进了这济州府的府衙以来,这秦明理倒是首次抱拳施礼,想必心中已然折服。 包文正起身抱拳回礼道:“秦大人既有要事在身,包某自当该日上门拜访。” “暂缓!”秦明理伸手虚按,朗声道:“来人啊!” 一名身穿丫鬟服饰的中年妇人,脚步轻快的从远处急忙走了过来,侧身施礼恭声道:“老爷有何吩咐?” “将我卧房中那柄玉折扇取来。”秦明理吩咐完,那中年丫鬟闻言便施礼后离开了。 秦明理笑着道:“昔年夏季入上京述职时,十三皇子怜本官体虚怕热,便赐下了这柄玉折扇,今转赠与相师。” “竟是十三皇子赐与秦大人之物,包某又怎敢收下。”包文正闻言道。 “先生大才,十三皇子素来贤明,广纳四方奇人异士,便是得知也不会见怪。”秦明理笑着说道:“这柄玉折扇,当朝之中所知之甚广,相师有此扇护身,清远国各州府都可去得。” 包文正却之不恭,拱手施礼道:“如此,包某就多谢秦大人的美意。” 中年丫鬟脚步轻快的回转,双手将折扇奉与秦明理手上,只见这折扇墨玉为大骨,翠玉为小骨,更是以银为扇钉,扇面也是上京御器寺特制的白色油纸,水不可侵,内嵌“见贤思齐”四个大字,角落中写下了杨景泰三个小篆。 这是由十三皇子杨景泰,在御器寺扇面稍微加工完成前亲笔题写。 包文正故作惶恐的双手接过了这柄折扇,握扇拱手施礼道:“多谢秦大人的美意,包某谢过了。” 秦明理握着包文正的手把臂同游,亲自将其送到了府衙门外,引来知府内众多官吏的侧目注视,便是刘三胜也是惊讶之极,不料这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自家知府大人竟能对这相师礼遇如厮,看来这相师昔日所言,能令自家飞黄腾达不是虚言,日后还要好生逢迎才是。 府衙外,商豹早就在翘首以待,如今夏季有些炎热,又唯恐自家公子在府衙外失了颜面,早早就备好了四马辕车。 见公子从府衙中走出便迎了上去,礼数周全的将包文正引领到马车之上,这才轻拽缰绳往浮生客栈驶去。 浮生客栈中,孙薇薇与南宫宇同时看到了济州府东门外的烟火,心中正在揣测莫非是燎原山庄的司徒胜已然逝去,便听闻浮生客栈街道上已然有人低声说道,临街的冶炼堂闭门谢客,悬挂起了白色的灯笼,前往城外燎原山庄吊唁去了。 此刻的南宫宇早已心悦诚服,眼见相师所言之事再次出现,倒也不以为意。 南宫琼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想起前些日子公子所言,看了一眼南宫宇好整以暇的饮着水酒,不由得气从心中升,开口嗔怒道:“弟弟,为姐不惜与人为婢,便是盼望你能光大神剑山庄的门楣,以后切不可遇事迟疑不前。” 南宫宇闻言黯然兴叹道:“那魔教势大,能不招惹便不招惹,我怎料相师的夫人,竟是被魔教剿灭的天王庄孙雄之女孙薇薇,故而有所迟疑。” “公子智珠在握,如今便已有文丰城商家,陆桥三的十九连环坞,我南宫家的神剑山庄,想来这济州府的知府也不在话下,这股势力已然只是比六大门派稍逊一筹而已。” “这才不过旬月有余,若是再有一年半载,这江湖中恐怕就已公子的势力为尊了。”南宫琼正色的说道:“便是与魔教为敌,公子也自有筹划,不是你我二人能够参详的透彻。” “姐姐放心,定然谨记姐姐的教诲,日后公子但有所令无不遵从。”南宫宇心悦诚服道。 南宫琼撇了一眼自家的弟弟南宫宇,深知自己的弟弟乍然看起来成熟稳重,其实心中仍是缺乏城府,便是连那年岁有所悬殊的公子多也有不如,真不知公子为何能有如此才智。 南宫宇望着自家姐姐的美貌,有些惋惜的说:“若是公子能成为我南宫家的乘龙快婿,那便是再好没有了。” “啐,你现在连你长姐也敢调戏了!”南宫琼面色略有些羞红,作势要打。 南宫宇伸手拉住了南宫琼的手臂,望了一眼木门方向,凝神静听并无声响,于是低声说道:“姐姐,你较那孙薇薇不论是相貌还是才学都不遑多让。” 南宫琼面色一寒,低声斥责道:“闭嘴,我已是被人休妻之妇,岂能配得上公子,日后再要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南宫宇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神情之中多是惋惜之色。 “异想天开,我如今二十有七,若是成亲的早,便是孩子也快与公子一般大了,此话以后莫要再提及,那孙薇薇的心思本就细腻,若是被其察觉你有此心思,待那枕边风一吹,我姐弟二人所作,便前功尽弃。”南宫琼低声说道。 “叮铃铃!” 沈果儿叩响了房门,高声呼喊道:“姐姐,你怎么还不出来,果儿想吃糖人。” 南宫琼再次冷撇了南宫宇一眼,随即面颊上浮现出一丝喜悦的笑容,打开了房门,牵着沈果儿的小手笑着道:“公子说不许你在吃糖人。” “相师哥哥不在,就买一个好不好?”沈果儿小脸可怜兮兮的说道。 南宫琼笑靥如花的道:“你昨日晚间也是这么说的。” 沈果儿闻言抱着南宫琼的腰身,摇曳不停的撒娇道:“就买一个。” “咳!” 包文正走转到了浮生客栈的楼梯间,正好听见了沈果儿的声音,故意咳嗽一声再走上前来。 “相师哥哥!”沈果儿松开南宫琼的腰间,伸开了双臂抱住包文正的腰身,笑嘻嘻的道。 包文正拨弄着沈果儿的冲天小辫,哭笑不得的道:“快松手,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撒娇,你已经五岁了。” “相师哥哥你记得不对,果儿才四岁。”沈果儿天真的抬头望着包文正,辩解道。 “三日前,你已经过了五岁的生辰了。”包文正伸手将沈果儿手臂扯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已经不是孩童了,理应懂事了。” 南宫琼心中啼笑皆非,强忍住笑意的看着十三岁的公子和五岁的沈果儿,辩解要怎么样成为大人,心中也涌起了感慨,自家公子唯有与沈果儿独处的时候,才能恢复十三岁少年的淳朴本性。 在孙薇薇面前,他是夫君,要为天王庄报仇雪恨。 在南宫宇面前,他亦师亦友,指点神剑山庄未来的应该如何筹划。 在尚玉秀面前,他是智囊,指点商家如何破解三子夺嫡之际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唯独在沈果儿面前,他才是那十三岁的少年郎 南宫琼望着包文正一身长袍,响起平日智珠在握时候的风采,心中不由得一叹,自家弟弟南宫宇所言,又未尝不曾想过。 若是自家如今尚待字闺中,便是较之孙薇薇还年长甚多,也当厚着颜面与孙薇薇争夺,为了神剑山庄能成为武林第七大门派,可是如今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当真无颜面去做这下作之事。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啊!”南宫琼心中暗自长叹,略有一丝凄婉,虽平日唤孙薇薇夫人,但是已做过人妻的南宫琼又何尝不知,那孙薇薇双眉凌乱,行走间双腿之间未曾有一点缝隙,分明仍是处子之身。 公子仅是和这孙薇薇有过婚约,便能为天王庄向势大的魔教寻仇,如此有情有义的男子,当真难得,正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为何自家的命便是如此薄如水哪。 午间,众人用过了吃食后,来到了包文正的厢房之中。 包文正端坐在桌案前,双眸中散发着神采,自若的开始安排前往燎原山庄的事宜,孙薇薇一身淡红色的罗裙手持一把墨绿色的玉折扇,平添了几分英气,唇角含笑的望着自家夫婿。 “燎原山庄司徒胜逝去,必然其他五大门派都要前来吊唁,故此我等当前去,以期能崭露头角。” “我,与夫人当以天王庄的名义前去吊唁。”包文正略有迟疑,但念到自家与孙薇薇已经数月内共居一室,唯恐孙薇薇面上挂不住,索性便以夫人想称。 “南宫宇与你长姐,以神剑山庄的名义自去便是。” 南宫宇闻言,上前一步抱拳低声道:“公子,神剑山庄既已依附公子,自当与公子一并前往。” 南宫琼闻言心中欣慰,心知自家弟弟虽无城府,但却也聪慧,此时武林六大门派齐聚燎原山庄,正是公子需神剑山庄的威名为托的时候,若此刻南宫宇应下了神剑山庄独自前往,恐怕此后在公子的心中就变得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包文正抬目仔细看了一眼南宫宇,见其确然诚恳,愿意以神剑山庄百年名声为托,助自家能够在这燎原山庄中名声鹊起。 “好,那我们便一同前往!”包文正感触的说道,昔日南宫宇下手迟疑时残留的不快,顿时消散。 众人与房间中又仔细商议片刻,便各自回转房间,仅剩下了包文正和孙薇薇二人。 孙薇薇一身淡红色的罗裙包裹身躯,有些慵懒的双臂支撑着桌案,落座下来不解问道:“夫君,此刻便以天王庄的身份前去吊唁,是否有些过早?” 包文正叹息道:“日后若想得六大门派齐聚,便是不容易了,如今只能依仗六大门派的正派名声,暂时隔绝魔教弟子对你的搜捕。” “你毕竟是绣阁的绣女,若是绣阁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魔教搜捕,一个连门中弟子都护不住的绣阁,还有何面目立足在武林正道之中!” “虽说将自家的性命寄托在绣阁的脸面之上,有失妥当,但事到如今有个七八分的把握,也要勉力一试了!”包文正柔声解释道。 孙薇薇低眉顺眼的轻声道:“我一切都听夫君的。” 包文正望着孙薇薇的柔顺神情,心中却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一分,心知若是一个不慎,这如花的笑靥便要魂归地府。 058:六大派齐聚燎原庄(下) 待天色渐渐的昏暗下来,包文正携带孙薇薇以及南宫姐弟,乘坐商豹驱赶的四马辕车,朝济州府东门外的燎原山庄行驶去。 燎原山庄位于济州府东门护城河之外绵延百里有余,与济州府比邻只是略小一些,若说是庄的话倒未免有些小觑,便是寻常的县城也未必有这燎原山庄规模更大。如今天色已然昏暗,但是燎原山庄之内的火光却仍是醒目之极,在冶炼火炉的余光下,倒是连围墙外的白色灯笼也是清晰可见。 燎原山庄的白色灯笼自墙顶探出,自远处随着地势起伏,犹如春季漫山遍野的白花盛开,待四马辕车渐渐行进,那用青石堆砌而成的石墙光滑平整,由此可见燎原山庄的匠人甚多,且手艺精湛,沿路的杨树上早已悬挂了一排白色的灯笼随风摇曳,新搭建的沿路布棚之内均是身穿白衣的迎客侍者。 这些白衣侍者均是眼神凌厉,行走间虎虎生风,一看皆是有修为在身,多是从济州府和大名府各州府冶炼堂中抽调而来,沿路接待前来吊唁的江湖人士。 “王少侠,有劳少侠前来为庄主吊唁,快请喝杯水酒以解辛劳!” “张公子,劳累您前来为庄主吊唁,鄙庄上下无不铭感五内,小人代我家少庄主谢过!” “杨大人,劳累您前来为庄主吊唁,这边请,妇人和少庄主有孝在身,不便亲迎。” “……” 这些侍者均是在各地冶炼堂中执事多年,察言观色和口齿伶俐已成本能,操着各地的方言与口音略有不同的各路人士攀谈,皆是让人感到不被冷落,尤其可见燎原山庄今日声势,却非侥幸。 “文丰城商家家主尚玉秀到!”有执事自远处提起内力朗声唱道。随即随着商家的四马辕车渐渐的行驶,沿路的布棚中各有执事沿路唱诺,更有两名年轻的执事分站在商家四马辕车前方两侧,各自手提白色灯笼为其开路,屏退官道上的行人。 “飞马山庄张大管事到!” “天王庄孙薇薇,神剑山庄庄主南宫宇到!” 此言一出,沿路官道上前来吊唁的江湖人士不由得狐疑,天王庄孙雄几月前已然被魔教所杀,唯有幼女孙薇薇不知所踪,今日竟然和神剑山庄的南宫宇一道前来,莫不是孙薇薇已然攀附上了神剑山庄不成,那那本九幽老人的九幽心经,想必也是落入神剑山庄之手了。 众多江湖中人不仅暗自低声与同伴窃窃私语,瞧着四马辕车上那隐约可见的人影也颇多猜测,眼神渐渐有了异样,如今还有江湖中人搜寻这孙薇薇的行踪,意图抢夺这孙薇薇手中的九幽心经,如今既然已落入神剑山庄之手,岂非是再无半点机会。 南宫宇一剑斩杀七大寇的传闻,已然通过当日侥幸未死的山贼传遍了江湖,那七大寇联手之下枪阵也是一绝,曾仗此枪阵斩杀过一流高手,那这南宫宇能一剑斩杀七大寇,功力之深厚,剑法之精妙,乃是一流高手中的翘楚。 “天溪剑派少掌门上官嵩携离魂剑方少白到!” 如今天溪剑派自从方少白再夺武林七公子之位,天溪剑派声势一时无两,一剑派之中两人名列武林七公子,引得不少江湖后辈不远千里拜在天溪剑派门下,以期学有所成后名扬江湖。 “松阳剑派少掌门杨乘风到!” “绣阁少阁主绣女姬清莲到!” 绣阁少阁主绣女姬青莲,乃是闻名遐迩的江湖才俊,不但武功高强名列武林七公子之一,而且才貌无双并列武林四大美女之一,不知有多少江湖中少年才俊,对其望眼欲穿,若不是深知绣阁阁主向不出嫁,那绣阁总坛不知要踏破多少块台阶。 自远瞧见一白色女子头戴斗笠面纱,座下一匹红色的骏马四蹄漆黑如墨,正是能日行千里的宝驹“追云”,官道上的江湖中人目送着白衣素裹那纤细看似羸弱的娇躯,犹如一朵空谷的幽兰正在静静的绽放,乍看可能毫不起眼,但是却与灯火阑珊处念及,必是让人怜惜而轻叹。 “青萍剑派大弟子莫怡到!” 众人哗然,想不到这与绣阁绣女并肩无二的莫怡也到了,莫怡同样武功高强位列武林七公子之一,也是与姬青莲并列武林四大美女之一。 这莫怡身穿寻常粗布长衫,头束丝带不涂抹胭脂水粉,背后斜插一柄连鞘长剑名曰“惊雨”,胯下的骏马倒是寻常的棕马,更显才情不逊色须眉,粗布长衫不曾素裹身躯,依然遮掩不住那倾国倾城的秀美容貌,尤其是那宛如背后惊雨剑一般无二的冷冷寒意,更使其宛如雪山中盛开的一朵雪莲花,拒人于千里之外,虽可远观观不可亵玩。 今日未至午时传出燎原山庄司徒胜逝去的消息,其他五大门派便派遣出了门中最优秀的弟子,驾快马赶来先行吊唁,各门派掌门稍后一步,带门下其他弟子前来吊唁,因此松阳剑派的杨乘风,绣阁的姬青莲,天溪剑派的上官嵩方少白以及青萍剑派的莫怡,这才会在天色渐渐昏暗之时,赶赴到了济州府燎原山庄。 燎原山庄内尚武之气甚浓,自官道上侍者开始,便是习练武功。这入得燎原山庄的庄门之后,其内的弟子更见彪悍,那微微鼓起的太阳穴一看便是习练内功有些成就的精锐弟子,这些精锐弟子触目看见的已有数百之众,各个站如青松身躯笔挺,行走间脚步轻盈。 灵台外知客心中疑惑,连忙上前低声询问,而后虽然不解仍是朗声唱诺道:“天王庄孙薇薇携夫君包文正,神剑山庄南宫宇,南宫琼拜祭庄主!” 灵台内跪伏着一地披麻戴孝的男女老幼,均是司徒家一门,司徒胜生前一妻九妾,儿女成群,此刻都跪伏在地面上或高声痛哭,或低声轻泣,或哽咽不语;更有怀抱不足周岁的襁褓婴孩。 司徒胜的发妻黄氏协助管理司徒家钱财多年,少庄主司徒兵便是其亲子,此刻闻听门外唱诺之后,不免有些狐疑的抬头与身侧的司徒兵对望一眼,均是瞧出了对方眼中的神情。 按照常理来说,天王庄已然是昨日黄花,只剩下幼女孙薇薇怀揣九幽心经,不过是孩童携万金行走于闹市之中,便是寻常百姓也难免起了觊觎之心。 孙薇薇与神剑山庄的南宫宇走在了一起,虽然诧异但是却能推料的到,想必是孙薇薇寻求神剑山庄的庇护,这才携带九幽心经跟南宫宇走到了一处,便是二人起了男女之情也可谅解,毕竟是男未婚女未嫁。 可是这门外唱诺,这孙薇薇携夫君包文正,偏偏又和神剑山庄的南宫姐弟走在了一起,这就让人费解了。是路上相逢走在了一起?按理来说向来不理会江湖恩怨的神剑山庄不应如此;若是故交,昔年也不曾听闻这天王庄的孙雄和神剑山庄有什么情分。 司徒兵虽然心中狐疑不定,但是此刻却也由不得想这么许多,毕竟此刻灵堂之前首要的大事,边是让父亲在天之灵能够早日入土为安,此刻虽是各大门派的杰出弟子已然到了,但是后续的各位掌门恐怕相距已经不远,子时前后便要先后赶来。 “宾客请香!” 包文正随着孙薇薇走入了灵堂之内,便瞧见了一副用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椁摆放在灵堂之内气派非常,棺椁前的供桌上摆放着三牲为祭,约有腕粗数尺高的香烛正在燃烧,供桌前依次排开的八个瓦盆内燃烧着纸钱,司徒胜一妻九妾以及子女跪伏在瓦盆之后。 “宾客上香!” 包文正与孙薇薇捻起手中的三支香烛,而后躬身在桌案前深鞠躬行礼三下后,有侍者接过了香烛奉在了香炉之内。 “家属回礼!” 司徒兵直起身躯之间连叩拜三下,待瞧见这孙薇薇与其夫君的位置后,更是疑惑不解。 只见一身穿白袍的书生模样少年居于东侧,那孙薇薇则并肩侧立于西侧,这分明是与寻常男为主,女为从一般无二。令司徒兵对于这少年书生产生了几分惊奇,到底是个门派调教出来的少年才俊,居然能一鸟二石,不但获得了九幽心经,而且抱得美人归。 再看二人身后,分明是神剑山庄的南宫宇和其长姐南宫琼,这就更加不对了。 神剑山庄虽未名列武林六大门派,但其势力也不容小觑,理应在这天王庄孙薇薇夫妇二人前列才是,为何甘心居于身后,江湖中人一诺千金的同时,颜面也是大过天,若不是这天王庄与神剑山庄却是有不为人知的利害关系,断然不会如此。 司徒兵心中对于天王庄和神剑山庄不免有了几分小心。 包文正和孙薇薇临至庭院内奉茶之际,南宫宇和南宫琼也自灵堂中走转了出来,来到了二人所坐之处,刚行落座。 “孙师妹,还请少待,待我吊唁之后再与你详谈!”绣阁绣女姬青莲人未至,音却远远的传来,清晰异常。 孙薇薇闻言起身朝姬青莲遥遥侧身施礼后,便端坐了下来。 与夫君包文正对视了一眼后,心中倒也不意外,此行路上便从夫君处得知,若是绣阁中有弟子前来吊唁,不论来者何人都势必要与孙薇薇交谈一番,毕竟孙薇薇之家天王庄被剿灭之时,因孙薇薇至今没有回转绣阁,还可言道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须得从长计议。 但今日孙薇薇既然以天王庄的身份出现在燎原山庄,不管是于情于理,绣阁都必须过问此事了。 “绿柳山庄魅无双前来吊唁庄主!” 一石激起千冲浪。 绿柳山庄本是江湖中名不见经传的的门派,庄内弟子以习练柳叶刀为主,武功倒也不显。但是这魅无双却是名声赫赫,此女不但冠绝江湖,尊为武林四大美女之首,而且幼年时获得奇缘,修炼了失传百年的有情刀法。 这有情刀法传闻威力惊人,以情练刀,先是忘情而入门槛,随后以有情无情之间方能获得刀法的真谛,百年前有一女子凭借此刀法成为最接近先天之境的绝顶高手。 魅无双虽不曾行走江湖,但是江湖中传说甚多,偶然有缘惊鸿一面,便叹道乃是人间绝色,当名冠武林四大美女之首。 只见一淡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魅无双身躯莲步轻移走进了燎原山庄的大门,已然是令众多在庭院中奉茶的江湖中人侧目眺望,只是那面颊上一层薄纱将容貌大多遮掩,唯有眉宇间那一分神采,已是令人心醉不已。 魅无双略一侧首,双眸余光中已经辨认出了端坐在厅堂之中的包文正,只见其浓眉大眼,模样谈不上周正,更与风度翩翩不甚相关,但是那淡淡的出尘气息倒是让魅无双一眼便认了出来,犹如夜色中的萤火虫般耀眼之极。 寻常人可能看不分明,但是魅无双修炼的功法虽不是有情刀法,但却是与男欢女爱有关,与有情无情之间又暗合大道,这几年来虽在云雾山清霞观中体悟道心略有进境,但是若是谈及出尘二字却是可望而不可求。 若得出尘,便可借机突破天人合一之境。 魅无双此刻对于包文正,更感兴趣了。 059:二女争夫论前尘(上) 吊唁后出来奉茶的宾客,也是按照江湖辈分和地位的细微差异,被侍者迎到了不同的地方。寻常在江湖中行走的之人则落座偏处,而包文正一行人因为有神剑山庄的南宫宇在侧,被侍者引领到灵堂外不远处的松风阁。 松风阁位于灵堂外三曲九折的水榭之上,这燎原山庄炼制兵刃须得淬火,自是离不开这井下寒水,故燎原山庄地下掘出井水以水车涌出,先是三曲九折而后待井水渐暖,后方汇流进燎原山庄的冶炼堂。 松风阁以八根滚圆的红漆柏木为柱,沿边缘支撑着淡黄色的琉璃瓦屋顶,红漆柏木柱以围栏为座,仅留入口一侧为空。松风阁内以檀木为桌案,随着众人的落座,有身穿素服的丫鬟鱼贯而入摆放了茶水和糕点,而后侍者也退到了松风阁外。 包文正一行人便在这松风阁落座,静观今日前来燎原山庄吊唁的宾客不时进出灵堂,身侧南宫宇不时的将这些宾客的江湖地位以及武功强弱,细细与包文正分说。 “那两鬓斑白的在济州府创建了福远镖局,人称开山掌张震阳,武功不弱。” “这额头有刀疤的汉子,是双江码头的追魂斧钱怨,武功平平。” “松阳剑派的少掌门张乘风,内功乾阳心法刚猛无俦,以一把重剑施展轻灵见长的松风剑法举重若轻,名列武林七公子,武功极高!” 神剑山庄虽然不轻易涉足江湖恩怨,但是庄内有一“博闻阁”,记录武林的高手的相貌和武功,是以南宫宇如细数宾客如同掌上观纹。 姬青莲于灵堂之中吊唁了庄主司徒胜后,侧身面对跪伏在地的司徒兵,道了一句节哀之后,便径自走出了灵堂,在侍者的引领下前往松风阁而去。 天王庄孙雄身藏九幽心经一书,遭魔教的围剿一事,这本在江湖中是寻常之事。这江湖中为宝剑名刀,为功法而引起的杀戮,时有发生本屡见不鲜,但是这孙雄之女孙薇薇乃是绣阁分阁的绣女,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自从年前天王庄被魔教围剿的消息传出后,一直不见这孙薇薇回转大名府绣阁,绣阁明面谴责魔教的残暴,其实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巴不得这孙薇薇从此藏身匿迹,再也不出现在江湖之中。 绣阁作为武林正道六大门派之一,门中的弟子遭遇如此灭门大祸,便理应由绣阁支持公道,为天王庄复仇才是。但是这死灰复燃的魔教势力极强,举绣阁数千弟子的性命去为一个分阁绣女报仇雪恨,不智之举。 可是今日恰逢燎原山庄司徒胜逝去之时,这孙薇薇以天王庄的名义随神剑山庄南宫宇而来,在天下群雄面前出现,绣阁就有些难以自处。 姬青莲颇感头疼的不多时就来到了松风阁,抬目便见一少年书生身穿白袍,浓眉大眼的相貌寻常,却是端坐在松风阁的上位,身侧这神剑山庄庄主南宫宇侧身轻声低语,而那南宫宇的长姐南宫琼更是亲手为其斟茶,这就令姬青莲心中诧异了。 南宫宇旬月之前曾一剑斩杀了七大寇,声名鹊起威震江湖。姬青莲自问若是击毙这七大寇也需到五招开外,如此算来这南宫宇的武功已经是今非昔比,便是武林七公子之首的松阳重剑张乘风,恐怕也要避其锋芒。 “师妹!”姬青莲收敛了心思,走到了松风阁前,轻声唤道。 孙薇薇和南宫宇内力精深,早就留意到了姬青莲的身形,只是见包文正未曾理会,便故作不知。 孙薇薇面露惊喜交加的神情,略有哽咽的起身施礼道:“见过师姐!” 南宫宇抱拳朗声道:“多日不见,姬师姐风采依旧,南宫宇此厢有理!” 姬青莲回礼笑着道:“南宫庄主为民除害,剑斩七大寇,青莲在绣阁之中也是拍手称快,只恨未能与庄主同行。” 南宫宇本就英俊潇洒,此时一身素色长袍更显得风度翩翩,南宫宇含笑道:“待我为师姐引荐。” “这位乃是一卦千金包相师,与南宫宇亦师亦友!” 包文正合住了手中的墨绿玉折扇,只是抱拳行了一礼,未曾起身。 “这位则是在下的长姐,南宫琼!” 南宫琼侧身行礼未曾答话,此时一身淡色的长裙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眉宇间更有一股书卷清气。 孙薇薇碎步上前拉着姬青莲的柔荑,与松风阁的桌案前落座。 姬青莲望着南宫琼笑着道:“曾听闻姐姐通读经史子集,尤擅琴棋书画,日后还要多多请教才是。” 南宫琼知这姬青莲不过是寒暄之词,于是含笑说道:“本是无聊时的消遣,当不得妹妹的夸赞,妹妹仗剑江湖名列武林七公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姬青莲口中寒暄,却早已对坐在桌案前纹丝不动的相师,狐疑不已。 这少年本是跟孙薇薇以夫妻之名一同前来,但这南宫宇却又言称“亦师亦友”,看来这相师着实不简单,倒是不知是哪个门派调教出来的少年才俊。 姬青莲笑靥如花的问道:“这位,莫不是我这师妹的夫婿?” “在下包文正,见过姬师姐。”包文正握扇抱拳,再施一礼淡然笑道。 姬青莲闻言望着孙薇薇面上涌现怜惜神情,对包文正轻声叹息道:“我这师妹命苦,日后还望公子善待。” 孙薇薇闻言面颊羞红的说道:“夫君待我甚好。” 姬青莲怜惜的拍了拍孙薇薇的柔荑,这才转身问道:“青莲已经近两年未曾行走江湖,竟不知武林中出现了少年才俊,敢问包公子师承何家?” 包文正淡然一笑说道:“在下乃是碧游宫的弟子。” 此言一出,苍穹之上隐隐有闷雷声响起。 “通天圣人,金鳌岛,碧游宫”,每逢提起皆是天有异象,包文正心中有一道灵光闪过。 昔日自樵山山洞之内祭拜了通天圣人的神像后,便是犹如时来运转。先是体内的功法产生了变化,修炼不过半载已能踏浮波而行,驭九幽剑法中的“生死轮转”能一剑击溃山壁;而后有白蟒衔黄精而来,最后在黄庭经中领悟了这三灵六通之术。 若是真能跻身至碧游宫的门墙之内,能入大殿中听闻通天圣人传经授道,岂不是如神仙般腾云驾雾,朝游东海暮至西山。 夏季有雷雨乃是寻常之事,众人倒也不以为意。 姬青莲从未听闻这武林中还有碧游宫这一门派,想必不是远在天边,就是无名小派。 姬青莲神色不变的笑着道:“薇薇本是我绣阁绣女,自此绣阁和碧游宫乃是姻亲,日后还要好生亲近。” 包文正自知这姬青莲不过是寒暄之词,于是颔首含笑应下。 众人寒暄片刻,姬青莲与众人的神情和举止之中,推测渐已周全,见天色依然不早,便欲起身告辞,尚未言及之时,便听闻远处有声传来。 “青莲师姐,寻你多时,倒让我们好找啊!” 姬青莲回首望去,只见一群熟悉的身形自远而近走来,面颊上也浮现出了笑意,起身迎到了松风阁外。 来者一行人则是同列武林七公子的天溪剑派上官嵩和方少白,松阳剑派的重剑杨乘风,青萍剑派的莫怡,以及不甚相熟的武林四大美女之首的绿柳山庄魅无双。“ 上官嵩白袍素冠,行走间如龙行虎跃,眉宇间傲气凌人,颇有些不可一世。 方少白则是温文尔雅,侧立与上官嵩的身后,面带笑意的随之走来。 松阳剑派的杨乘风本性沉默少语,宛如其父一般的城府甚深,但如今武林四大美女中有其三均在身侧,眉宇间的得色也是略有浮现。 莫怡素面朝天一身粗布衣衫,不涂胭脂水粉,脚步轻移间身后的连鞘长剑的剑穗也随之起伏,这莫怡练剑成痴,手中仗之成名的“惊雨“向来不离身,便是此番来燎原山庄吊唁,也是唯一佩剑之人。 唯有不甚相熟的魅无双,倒是让姬青莲多瞧了几眼,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较之自家也是不遑多让,虽有轻纱照面,但是那眉宇间的清冷之中略带一丝魅惑,却是连冰冷的莫怡也黯然失色的。 060:二女争夫论前尘(下) 方少白上前一步,笑着道:“青莲师姐,我等相约煮酒论英雄,特来邀你一同前往。” 姬青莲闻言淡颜一笑,犹如空谷幽兰绽放,尚未答话。 只听方少白略有诧异的上前几步,抱拳道:“南宫庄主,方某这厢有礼了。” 昔日,方少白闭关苦修打通了任督二脉后,便寻上了武林七公子之一的南宫宇比武,南宫宇内息已经出了岔子,自然不是方少白的对手,武林中人对于名声看的甚重,自此二人便结下了梁子。 此刻,方少白本是温文尔雅之人,自然不愿在武林三大美女面前失了儒雅,故抢先一步上前行礼。 “方少侠客气了,若是日后有暇,自当请教绝学。”南宫宇面显寒意一闪而过,随即故作淡然的笑道。 方少白虽然听闻这南宫宇旬月前一剑斩杀了七大寇,但是那不过是江湖传言而已,去年才于其交过手,对南宫宇的功夫也算了解,不以为意的笑着道:“方某自当奉陪。” 余光中,瞧见姬青莲身后有一女子面容熟悉。 方少白望了过去,露出笑意对孙薇薇道:“孙师妹,昔日你一曲剑舞,方某至今仍历历在目,不若与我等一起前往如何?” 包文正嗤笑出声,抬眼略一打量方少白,面色随即不悦的起身道:“天色不早,回去吧。” 言罢,包文正径自起身迈步走开,南宫宇面带不屑的望了一眼方少白随即紧跟其后,南宫琼自然是迈着碎步追了上前。 孙薇薇此刻心知夫君已经有些不悦,于是面色骤变略带寒意,起身朝孙薇薇施了一礼后,不曾理会方少白,随即转身离开。 方少白对众人突然离去,尤其是孙薇薇的面带寒意,弄得有些尴尬不已。 姬青莲不悦的说道:“孙师妹如今已为人妇,方师弟若再出言无礼,休怪师姐不讲昔日情面。” 方少白面带苦笑,抱拳施礼歉意的道:“少白不知,还望师姐见谅!” 上官嵩上前一步,面带愉悦的笑着道:“莫要坏了久别重逢之快,我已遣人订下了这济州府浮生客栈酒席,据闻乃是宫中御厨亲手烹饪,更有窖藏多年的老芬酒。” “如今,我这酒虫已然是难耐寂寞了。”上官嵩故作垂涎三尺的说道。 “御厨配老芬,上官兄这么一说,杨某倒是勾起了酒虫。”杨乘风见气氛略有不和,于是上前笑道。 上官嵩闻言笑着搭上了杨乘风的肩膀,面朝众人道:“如此,我等不若各自施展轻功,比一比脚力如何?” 武林六大门派同为正道,日常门派之间也多有交好,因此便是不擅饮酒的莫怡也无法拒绝,于是众人便抬步走出了燎原山庄外,各自施展轻功朝济州府疾驰而去。 魅无双见这相师已走,本不愿再与这一群年少轻狂的小辈再行攀谈,但听闻这上官嵩定下的居然就是浮生客栈,看来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早有听闻弟子来报,这包文正就住在浮生客栈的天字第一号厢房。 于是边催动三四分内力,施展轻功朝济州府的浮生客栈掠去。 自此,在燎原山庄的官道上,大名府绣阁的赵嬷嬷携孙薇薇已然顺泗水流域直下济州府,此刻与济州府绣阁的管事杨嬷嬷及门中绣女,乘车来到了燎原山庄之前。 “大名府绣阁“七星赶月针”赵老前辈到!” “济州府绣阁“浣纱针”杨老前辈到!” 这二人的大名或许江湖中的晚辈不曾知晓,但凡是上了年岁的却是无人不知,昔年正道六大门派与魔教在乾阳山一战中,七星赶月针和浣纱针的大名让正道中人为之叫好,而魔教中人则为之胆寒,皆因这二人的不但是暗器手法极为精妙,并且在暗器上涂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七星赶月针针发须弥之间,以快至未闻破空声便以中招。 浣纱针更是以密著称,这济州府杨嬷嬷能双手同发七十二枚银针,犹如蛛网一般,非是一流高手决计避不开这浣纱针。 数人在灵堂中上香之后,也略在亭台水榭中奉茶,谢绝了燎原山庄安排的厢房后,数人起身来到门外,也是朝济州府的浮生客栈走去。 济州府的浮生客栈名声甚香,皆因后厨的厨娘乃是上京宫中的御厨一手调教,也不知这浮生客栈的当家人有何背景竟能请来。江湖中人刀刃上讨生活,三更生五更死,有今朝没明日的,但凡身揣银两,怎能错过昔日只有皇室才能享用的美食。 浮生客栈的门前早已是门庭若市,诸多被拒之门外的江湖好汉皆是咒骂不已。 “老子有的是钱财,为何不让我进去。” “若惹得洒家气恼,便一把火烧了你这鸟店!” “莫是嫌我手中钢刀不利!” 浮生客栈门前的两个店小二,则是满脸堆笑的解释不已。 “客栈打开门做生意,实在是店内已然尽数被预定下。” “明日,明日诸位再来,小的定然为各位爷留下空位。” 吵闹间,刘三胜已然带领衙役来到了浮生客栈门前,呼喝者将众人劝退。 江湖中人虽是狂妄尊大,但是却也不是没有头脑的莽汉,为了一顿酒肉便与官府的衙役拔刀相向,任谁也做不出这等丢脸的事情。 一辆四马辕车缓缓的行驶过来,包文正于浮生客栈门后与刘三胜寒暄几句后,一行人径自入内,这燎原山庄内今日虽然是暂停了冶炼,但是一路之上仍是尘土飞扬,各自进房梳洗去了。 上官嵩因早已遣人来浮生客栈中定下了桌案,因此诸人便径自走了进去落座。 方少白拎起酒坛,为在座的诸位斟满酒水。 上官嵩起身拱手施礼,然后端起酒碗笑道:“自昔年一别之后,我等已有两年未曾相聚,今日又有绿柳山庄魅小姐再坐,请诸位满饮此杯。” “飞马山庄黄公子因路途遥远,刀公子今日需得在灵堂谢客,我等诸人今后皆是六大门派的中流砥柱,自当守望相助!”姬青莲起身举起酒碗,朗声笑道,如同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响彻浮生客栈。 “干!” “干!” 众人端起酒碗各自饮下,随即又饮下了两碗酒水后,这才举箸享用美食,言谈间男儿的豪迈之气,女子的巾帼不让须眉之色,令浮生客栈内周边的宾客侧目不已。 此刻,浮生客栈外,孙薇薇搀扶着七星赶月针赵嬷嬷,随着浣纱针杨嬷嬷也走进了浮生客栈的大厅之内。 济州府的绣阁与大名府绣阁并为绣阁的分阁,因此浣纱针杨嬷嬷的名声也着实不小,进入大厅之内便有店小二上前迎奉,正欲引领到轻纱围绕的桌案之内,便听闻有声音响起。 “赵嬷嬷,杨嬷嬷!” 一行人扭头望去,只见姬青莲已经笑语盈盈的从一侧走转了出来。 “青莲,你也在此?”赵嬷嬷慈祥的拉起姬青莲的柔荑,和颜悦色的问道。 杨嬷嬷也是和颜悦色的笑着道:“我就说今天早上就有喜鹊在枝头叫,原来是青莲姑娘来了。” 绣阁之中,七星赶月针和浣纱针乃都是两位嬷嬷自“飞瀑针法”中自行领悟,昔年年少时,姬青莲曾先后在二人身侧修炼,因此在这绣阁之内,除了阁主之外,姬青莲心中最为熟络的便是大名府的赵嬷嬷,以及济州府的杨嬷嬷了。 吕三娘待话有空闲之际,上前躬身施礼道:“吕婉见过绣女!” 吕三娘虽然也是大名府绣阁的银针绣女,但是自家这分阁之内的绣女,焉能比拟绣阁总阁的嫡传绣女姬青莲,这姬青莲不但是武林七公子之一的针公子,而且是绣阁的少阁主,待修为再有突破之际,将亲掌绣阁总阁,成为绣阁第九代阁主。 姬青莲举目望去,只见这女子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也是笑语盈盈的道:“师妹天生丽质,便是师姐见了也是心中怜惜不已啊。” “青莲,这吕婉便是大名府绣阁的银针绣女,不日将前往总阁竞争真传弟子。”赵嬷嬷见姬青莲只是夸赞吕三娘的容貌,于是和声悦色的说道。 姬青莲闻听此言,这才亲昵的上前拉住吕三娘的柔荑,笑着道:“既然如此,待此间事了,婉儿便随师姐一并前往绣阁吧。” 姬青莲如今修为打通生死玄关,沟通天地之桥有望,也需要有一些真传弟子作为日后出任阁主后的助力,因此便显得亲昵起来。 赵嬷嬷笑眯眯的望着姬青莲和吕婉不多时便以熟络起来,心中自是宽慰许多,便欲邀请姬青莲一并入座。 吕婉儿行走在三人身后,正欲随众人一并进入桌案前侍候之际,眼角的余光中却觉得二楼有一人似乎有些眼熟,不经意的便抬头望了过去。 吕婉儿心中一震,只见那浮生客栈的二楼,一个身穿白色书生长袍,腰间束墨玉为带,那浓眉大眼的熟悉面容,不正是自家的夫婿包文正。 “文正!”吕三娘惊呼出口,顿时将本欲进入轻纱中的众人,唤停了下来。 赵嬷嬷以及杨嬷嬷,包括姬青莲都有些诧异,闻听吕三娘的惊呼之声,都朝吕三娘望了过去。 只见吕三娘惊喜之中带有几分讶异,眸如秋水的望着二楼上的一人。 姬青莲举目望去,只见这身穿白色长袍的少年书生长身而立,面色淡然的正欲从楼梯上走转下来,却忽然顿住了脚步,双眸之中泛起纠结和复杂的神色,望着吕婉儿。 这白袍书生面容熟悉之际适才方见过,正是南宫宇口称“亦师亦友”,孙薇薇口称夫婿的包文正。 姬青莲心中也不由狐疑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吕婉适才方自认识,虽交谈不过片刻,但却是秀外慧中的女子,可是她此刻情急失态,分明是骤然之间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儿。 那这包文正和天王庄的孙薇薇又是怎么回事。 吕三娘这半年内备受煎熬。 原本则是因为目睹文正父亲被活活仗毙,而父母吕金霹和张霞按住吕三娘于屋檐之上不于相救,本是让吕三娘自责不已,恐日后无法面对自家的夫婿包文正。 而后这半年以来,吕三娘日日在大名府绣阁之内苦等包文正,望眼欲穿,但却一日日失落。 旬月之前,得赵嬷嬷令牌后不过几日,外门弟子获知了消息后,吕三娘便亲往包文正父亲的坟前拜祭,得见那墓碑上铭刻的“妻孙薇薇”四字之后,更是心中悲苦。 吕三娘幼读女训,与包文正的婚约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是请过期要成亲的夫妻,如此骤然之下这许多的变故,令吕三娘彻夜难眠。 包文正站立在楼梯之间,望着浮生客栈大厅之内的人影,也是百转愁肠,又怎知于此时竟然看到了吕三娘。 只见那吕三娘一身素服在身,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眼眸中更是有泪水在莹莹打转。 “吕小姐,半载不见,一向可好?”包文正轻叹了口气,走下了楼梯轻声问道。 吕三娘听闻包文正冷冷清清,心中不由得更是不安,情急失态清泪顺着面颊而下,上前一把抓住包文正衣袖颤声问道:“文正,你到哪里去了,你这半载可好?” “包某仕途已毁,家破人亡,侥幸活命。”包文正回想起前尘往事,将吕三娘的柔荑拂下感慨的说道。 吕三娘哽咽不已,颤声说道:“文正,你我早已定下婚约,你为何不来寻我?” 包文正心中回想起当日,这吕金霹和张霞的前恭后倨翻脸无情;吕三娘俯在自家的屋檐之上曾目睹父亲大人被活活的仗毙,也不曾出手相救;任由父亲大人的尸身在保安镇停放数月,驱虫翻滚而无动于衷。 看着吕三娘面颊上的两行清泪,仍是硬起了心肠,冷声说道:“婚约?我包文正高攀不起!” 此言一出,吕三娘自是心中肝肠寸断,清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淌落下来。 赵嬷嬷亲手递给吕三娘的令牌,吩咐大名府绣阁的外门弟子全力搜寻,岂能不知这吕三娘的未婚夫婿包文正。 赵嬷嬷不由得心中震怒,上前一步怒喝道:“好个负心薄情的少年,难为吕婉为你茶饭不思,你便是一句高攀不起便要做个交代吗?” “七星赶月针赵秀芳,你不清楚其中的内情,便不要插口!”包文正闻言有些不悦,冷冷的说道。 赵秀芳名震江湖,但凡老一辈的江湖中人谁人不知,今时今日竟然被一少年当面斥责,闻言更是怒从心头起,恼羞成怒之下举起手中的拐杖便欲砸落。 “嬷嬷,不要!”吕三娘急忙拉住赵嬷嬷的手臂,苦声哀求道。 “住手!” “谁敢伤我夫君!” 两声暴喝响起,随即只见二楼楼梯处身形翻飞之际,“呛啷啷”长剑已然出鞘,空中有剑吟之声嗡嗡作响,已然是南宫宇和孙薇薇拔剑赶来。 南宫宇长剑隐隐笼罩年迈妇人身前六处穴道,碧绿色的剑身上有剑气流转蕴含其中,飞身上前便横立在包文正身前,面露寒意。 孙薇薇翻身跃下之后,已然看见了是大名府绣阁赵嬷嬷的身形,孙薇薇在大名府绣阁中多年,心知必然是误会,长剑收回之际,心中却突然浮现出父亲孙雄临终前说的那一番言语。 “魔教妖人心狠手辣,绣阁也护不住你。” 想起昔日在樵山之中,夫君为了自家能用些吃食,便挽弓去射杀棕熊险死。 想起自下山以来,夫君日夜殚精竭虑的为给天王庄报仇而奔波不断。 常言道,危难之际才见的人心,这半载以来,绣阁又在哪里? 孙薇薇长剑归鞘拱手施礼,站立在包文正身侧,淡声问道:“嬷嬷,为何要杖打我夫君?” 赵嬷嬷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望着昔日大名府的金针绣女孙薇薇和银针绣女吕三娘,压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问道:“吕三娘,孙薇薇,这少年到底是你们哪个的夫君!” 浮生客栈内这一番身形翻飞,长剑出鞘,剑气纵横和厉声咆哮,早已经客栈内的寻常百姓吓的急忙逃窜出去,而武林七公子等人和魅无双则是从桌案内的轻纱中走了出来,望着这一幕纷乱的场景。 面面相窥不已。 南宫宇也是放下了手中的长剑,移动步伐来到了包文正的身后,疑惑不解。 吕三娘放下抱住赵嬷嬷的手臂,冲着孙薇薇面色寒意笼罩,怒声道:“孙师姐,我与包文正有三媒六聘,已经订过婚期,师姐何出此言!” “吕师妹,我与夫君定下婚约已有数月,因不曾回转大名府绣阁,故师妹不曾知晓。”孙薇薇冷哼一声,上前寸步不让的寒声说道。 “够了!” 七星赶月针赵嬷嬷闻言沉声喝道,目睹不远处几个英姿飒爽的年轻人,皆是六大门派中的翘楚,如果再任由自家的两个绣女争论下去,岂不是贻笑大方,难不成七星赶月针赵秀芳多年就调教出两个互争夫君的绣女。 赵嬷嬷掌管大名府绣阁多年,不论是孙薇薇还是吕三娘皆是对其有几分畏惧,这与武功的修为无关,纯粹是多年形成的习惯而已。 闻言之下,孙薇薇和吕三娘犹如两头雌豹一般两两相望,各自面带怒气,眉宇之间寒意甚重,但是不再开口辩解。 赵嬷嬷上前几步抱拳环视一周,鼓起内力道:“今日我大名府绣阁有事要办,不相干的人尽早离去,失礼之处,我老婆子日后自当赔罪!” 声震大厅。 “不敢,赵老前辈的威名,晚辈如雷贯耳,他日定上门拜访。”松阳重剑杨乘风闻言上前一步,抱拳施礼后快步走出了浮生客栈的大门。 上官嵩和方少白见状也上前恭声见礼后,径自离去。 莫怡自是也不便留下,各自上前见礼后离去。 魅无双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这三人,随即折腰身入微步,走出了浮生客栈。 不多时,客栈大厅内别派弟子已经是尽数走光,赵嬷嬷深感面颊无光,仍是耐着脾气对杨嬷嬷抱拳行礼道:“师姐见笑了,今日之事是师妹的不是,日后再与师姐赔礼!” “都不过是些孩子,有误会说开就是,别气坏自家的身子。”杨嬷嬷闻言叹息摇头,领着济州府的绣女径自离去。 此刻大厅之中,就只剩下了姬青莲,杨嬷嬷,包文正以及绣阁的二女。 “你二人随我来!”赵嬷嬷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颜面,这二女在膝前多年吕三娘秀外慧中看似温婉却心中甚有主意,这孙薇薇兰心蕙质聪慧至极且刁蛮任性;心中气急却深知男女****一事,便是寻常柔弱的女子也敢仗起反抗,更何况大名府绣阁的金针绣女和银针绣女。 吕三娘和孙薇薇互瞪一眼,面色不善的随着赵嬷嬷走进了浮生客栈的轻纱桌案之内, 浮生客栈厅堂之中,以轻纱隔绝了桌案,自外探望瞧之不见,包文正长叹一口气走到了远处的窗前,束手而立望着远处的光景。 姬青莲此刻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颇感为难走到了适才的桌案前落座,自轻纱之中观望着这白袍少年的身形,心中有些好奇。 这少年到底何德何能,先是有神剑山庄的庄主南宫宇口称“亦师亦友”,其次大名府绣阁的金针绣女孙薇薇和银针绣女吕三娘为其险死拔剑相向。 061:忆旧事赵秀芳教徒 七星赶月针赵秀芳已然年迈,近十年不曾在江湖中走动,悉心教导大名府绣阁的绣女,唯有这孙薇薇和吕三娘脱颖而出,一直让赵秀芳颇为自傲。 孙薇薇兰心蕙质且才情过人,绣阁的镇派功法碧鸢流溪心经早已经修炼到了第五重,本是最为有望列入绣阁真传弟子。 吕三娘秀外慧中且擅抚一张瑶琴,自年后回转到了大名府绣阁,苦心修炼碧鸢流溪心经和飞瀑针法,如今连七星赶月针法也是略窥门径,已得赵嬷嬷的真传。 如今这门下最杰出的两名女弟子,为了一个少年郎几欲反目成仇,着实令赵嬷嬷心中神伤不已。 自古以来,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情之一字,不知害苦了多少痴情男女,如今若是处理的不妥,自家门下的金针绣女和银针绣女这二女争夫势必将贻笑江湖。 赵嬷嬷坐在了桌案前,叹了口气道:“你二人本是同门姐妹,又素来交好,为一个少年郎便要弃多年的姐妹之情于不顾吗?” 吕三娘心中一叹,此刻又岂是讲姐妹之情的时候。 昔日见文正父亲坟前的墓碑冥文上的“媳孙薇薇”四字,便知昔日的姐妹之情已是荡然无存。 吕三娘俯身施礼,清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自面颊上淌落下来,哽咽的回道:“嬷嬷容禀,婉儿与文正遵从父母之命,于年前便已定下了婚约,约定待今年考举之后便要成亲。” “婉儿幼读女训,明辨妇德,还请嬷嬷为婉儿做主!”吕婉儿自袖中取出丝绢,擦拭着面颊上的泪水,那凄婉之情溢于言表。 孙薇薇瞧着吕三娘这凄婉的表情暗自冷笑,既口口声声言道是文正之妻,又任由文正父亲的尸身停放在保安镇义庄数月,这等做作的本事昔日倒是看不出来。 孙薇薇眼眶一红,上前盈盈拜倒泣声道:“嬷嬷,薇薇一家惨遭魔教灭门,父亲孙雄带着薇薇一路逃避终究是重伤逝去。” “我与夫君在山中隐匿数月,两情相悦定下婚约,不曾有父母之命乃因彼此皆无父母在世,薇薇在嬷嬷门下受教多年,还望嬷嬷能为薇薇主持公道。”孙薇薇也是一般无二,凄苦不已的说道。 赵嬷嬷望着身前的两个绣女,皆是声泪俱下凄婉不已,也不由感到头疼。 一个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照今下的礼法三媒六聘来说,既然请期便可言称包家之妇。 另一个说虽无三媒六聘但究其根源是父母已然逝去,两情相悦之下私定终身,作为江湖儿女以天地为媒,虽与理不合但情有可原。 赵嬷嬷厉声斥责道:“你二人皆是我大名府绣阁中的绣女才貌双全,极为有望打通任督二脉成为一流高手,届时数不尽的江湖侠士任你二人挑选。“ “那少年郎跟你二人灌了迷魂汤不成,让你二人如此死心塌地!”赵嬷嬷怒其不争的说道:“今日众目睽睽之下,你二人公然吵闹,置我绣阁于何地!” 吕三娘心知赵嬷嬷的态度便决定了此事的转折,用丝绢擦拭一下面颊上的泪水,躬身施礼哽咽道:“婉儿一时情急失态,有损绣阁的名声,还望嬷嬷赎罪。” 吕三娘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不多时清泪再次淌落在面颊之上。 “薇薇知错。业精于勤荒于嬉,蒙嬷嬷教导多年不敢懈怠,旬月前已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孙薇薇心中一叹,这吕三娘心思缜密言谈之词滴水不漏,唯有将自家已然打通任督二脉,以此增添自家在赵嬷嬷心中的砝码。 吕婉儿闻言心中一惊,虽然同是大名府绣阁的绣女,武功到达一流的孙薇薇份量对于绣阁来说更重一些。 吕婉儿面色渐寒杏眼圆瞪,气愤不已的怒声道:“师姐仗着武功高强,便要强夺师妹的夫君吗?” “师妹何出此言,我与文正两情相悦,还望师妹能成人之美。”孙薇薇朝着吕三娘躬身施礼凄婉的说道。 “够了!”赵嬷嬷拍案而起,怒声训斥道:“你二人能在大名府绣阁近百绣女中脱颖而出,才情自是不俗,这些心思莫要在老身面前卖弄。” 孙薇薇闻言站直了身躯面色转冷,望着赵嬷嬷沉默不语。 吕三娘将丝绢放回了袖中,瞥了一眼孙薇薇后,低首站在赵嬷嬷面前不语。 “如今燎原山庄司徒庄主逝去,我等前来吊唁,待回转大名府绣阁之后再行分说!”赵嬷嬷头疼不已,唯有将此事暂且押后。 “适才嬷嬷情急险些杖打那少年郎,去将他唤来同坐入席。”赵嬷嬷叹息一声道:“终归是我大名府绣阁的夫婿,不能失了我等颜面。” 孙薇薇心知包文正虽是敦厚知礼,但是唯恐包文正淡然自若的常态与赵嬷嬷再起不快,正欲开口说话,却见吕三娘闻言便快步退下,心中不悦便停住了言语,紧跟着走了出去。 吕三娘碎步走了出来,便望见包文正负手而立站在客栈的窗前。 只见包文正雪白的直襟长袍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腰带上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不曾束冠的发髻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身躯笔直如青松,油灯映照着侧身和面颊,触目凝望窗外的夜色沉思,引得吕三娘心中又是一颤。 昔日在虎贲村相见的时候,包文正不过是寻常的粗布书生长袍,浓眉大眼更是谈不上俊郎,因敦厚守礼与那黄大鹏有云泥之别,又有灰狼山狩猎之时的孤身挡野熊,将自家托上了马匹,这才引得吕三娘芳心暗寄。 如今半载之后,包文正已然是与之前判若两人,身上再无旧时敦厚略带迂腐的夫子气息,那凝望窗外夜色沉思的身形,更是在温文尔雅的气质中流露出沉着淡定。 若是说昔日的包文正只是一个少年郎,那么今日较之青年才俊也是不遑多让了。 “夫君。”吕三娘面露羞意的轻声道:“嬷嬷自言适才失礼,请夫君前去一同落座。” 孙薇薇碎步走了过来,搀扶着包文正的衣袖娇声道:“夫君,嬷嬷教导薇薇多年,适才情急之下失礼,夫君莫要气恼,一同前去落座可好?” 吕三娘瞧见孙薇薇不知廉耻的拉着自家夫君的衣袖,心面如寒霜怒声道:“师姐欺我太甚,众目睽睽之下与我夫君拉拉扯扯,莫不是武功高强便可不要脸皮?” 孙薇薇身形一顿,面如霜露的冷声说道:“师妹此言差矣,夫君与我已有婚约,师妹自家不苦练武功,倒是责怪师姐武功高强,岂非荒谬!” “师姐得获九幽心经武功大进,师妹倒是要道喜了!”吕三娘冷哼一声接着柔声说道:“孙伯父九泉之下,想必也瞑目了!” 这一句冷嘲热讽,分明是指责孙薇薇满门被魔教灭杀,这才得保九幽心经不失,如今不思报仇雪恨,反而依仗武功抢夺别人的夫君,岂不是令天王庄亡人齿冷。 “师姐我已然安葬家人,使他们入土为安,便是日后报仇时功力不逮死于魔教之手,也必不使天王庄及我夫君蒙羞。”孙薇薇心中气恼,言辞渐尖锐起来。 这一句也是针锋相对,指责孙薇薇枉为三媒六聘,弃文正父亲的尸身于不顾,任由停放在保安镇义庄内数月。 包文正闻言之下,不由再次想起当日樵山之中运转胎光,看到父亲大人的尸身中驱虫翻滚,见这二女言辞已然开始涉及自家父亲,顿时颇为不悦的抽出手臂,冷哼一声径自朝七星赶月针赵嬷嬷的桌案走去。 吕三娘和孙薇薇对视了一眼,均是瞧见了对方的冷意,见包文正径自朝赵嬷嬷的桌案走去,也不再相互讥讽,紧跟着都了上前。 姬青莲心中大感称奇,这二女在赵嬷嬷的调教下果然是才情过人,便是在绣阁总阁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绣女,却为何对那谈不上俊郎的少年,能有如此的爱慕,不惜同门姐妹之情也要相争。 既然谈不上俊郎,又能引得二女如此相争,必然是气魄过人且胸有韬略,如此说来倒是与南宫宇口中的“亦师亦友”相吻合了。 姬青莲心中存了几分计较后淡然一笑,折腰身入微步,朝赵嬷嬷的桌案走了过去。 赵嬷嬷耳闻自家的两个绣女又在厅堂中争吵,也是头疼不已,眼见那白袍少年郎径自前来,身后紧随着孙薇薇和吕三娘,不由得暗自摇头神伤不已。 这两个兰心蕙质和秀外慧中的大名府绣阁绣女,金针绣女孙薇薇和银针绣女吕三娘怎会如此迷恋这少年,非但不顾及同门师姐妹的情谊,如今连女儿家的矜持也不要了,口出恶言针锋相对。 赵嬷嬷满脸慈祥的微笑,对走进轻纱的包文正说到:“适才老身情急失态,小哥莫怪!” “赵前辈感同身受,故此才会举仗责打,包某年幼不当得前辈之言,叫在下的姓名便好。”包文正手握折扇,抱拳施礼暗有所指的说道。 赵秀芳闻言不由得一愣,若是这少年郎只是说“感同身受”,还可道言辞欠妥,但是适才举杖欲打的时候,这少年郎分明说出了自家昔年的名号”七星赶月针赵秀芳“,近十年未曾在江湖中走动,莫非这少年郎听说过自家昔年的事情。 赵秀芳三十多年前就已是绣阁中的真传弟子,容貌和才情在真传弟子中也是翘楚,得绣阁长老的悉心调教,有望接掌绣阁的阁主。 当时奉师门之命,随同师傅与师姐杨凤霞前往上京罗杰罗大将军府中祝寿,这罗杰驰骋疆场二十多年保家卫国未曾一败,声名赫赫官拜镇国大将军,虽然是年逾古稀但是受人敬仰。 这一去便是惹下了不少的事端,这罗杰大将军有一子名为罗震,不但是学富五车才华横溢,更是随其父在疆场立下了赫赫战功,不过几日的功夫赵秀芳和师姐杨凤霞便以心中爱慕不已,随着罗震游遍京城繁华后,这才依依不舍的随师尊离别了上京。 待二人修为渐长,到上京的绣阁中领取监察弟子的职责后,与罗震再行接触后矛盾渐升,最后闹得姐妹情淡几欲反目成仇的地步,二人便商议比武较高低,败者从此不见罗震。 二人本是同一师傅所传,内力修为不相伯仲,正所谓拳脚无眼,打出了真火的师姐妹,最终两败俱伤几近奄奄一息,虽经师尊的内力通脉,但自此经脉受损功力跌落,本已是打通了的任督二脉再次郁结,自此失去了真传弟子的身份。 二人精心调养之际,突闻噩耗传来,罗震疆场迎敌之际误中埋伏上身亡。 二人自是悲惋之余,昔日的矛盾也是渐消,最终赵秀芳来到了大名府绣阁中做了管事,杨凤霞到了济州府绣阁做了管事。 这一桩旧事,除了绣阁中的老姐妹,倒是无人知晓。 可是为何这少年言辞之中,却似乎知道这一桩陈年旧事。 毕竟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赵嬷嬷如今已是花甲之年,自是不甚在意。 见孙薇薇和吕三娘身后,姬青莲也走转了过来,于是便起身请众人落座。 062:卦公子神算震武林(上) 今日浮生客栈中的佳肴,却与平日御厨弟子所烹饪有所不同,尤其是香爆螺盏,梅竹山石,芙蓉鱼角,怀胎桂鱼,雪里藏珍这四道菜不论是色泽还是口感都要略胜几筹,不愧是昔日宫中御厨亲手亲手烹制。 众人酒过三巡之后,姬青莲眼见吕三娘和孙薇薇仍是彼此略有冷色,随即举杯起身。 姬青莲嘴角含笑清而不妖恰如枫叶飘红翩翩与风中起舞,语挚情长的说道:“包公子日后便是我绣阁的夫婿,谨以一杯水酒恭祝包公子夫妻白头偕老。” “谢过青莲小姐!”包文正举杯一饮而尽淡然笑道。 姬青莲含笑钦敬之忱接着道:“听闻包公子擅于卜算,更有一卦千金之名,可否为我这同门师姐卜上一卦?” “不知青莲小姐,想测算什么?”包文正停下箸淡言问道。 姬青莲正色直言道:“孙师妹身负血海深仇,青莲作为师姐自当助其一臂之力,欲询昔日围剿天王庄的魔教贼人身在何处?” “魔教血宗副宗主孟无神,此刻人在魔教总坛百莽山中。”包文正沉声道。 姬青莲面色转寒冷声道:“欺我绣阁弟子,待若能得觅良机,青莲必取其项上人头。” 此言一出,虽不知其中有几分诚意,但是如此仗义也是获得了孙薇薇心中的几分好感。 孙薇薇端起酒碗起身谢道:“薇薇替我天王庄上下七十三口人命,先行谢过师姐。” “师妹无需如此,你既是绣阁门中弟子,绣阁理应为你向魔教报仇雪恨。”姬青莲道:“只恨师姐功力低微,否则便直闯魔教百莽山,取下那孟无神的首级。” 赵嬷嬷拉过孙薇薇的柔荑,义正言辞的说道:“江湖中人自当快意恩仇,待阁主亲赴燎原山庄吊唁之际,老身当携你前往禀告此事。” 正所谓打蛇随棍上,孙薇薇何等的兰质蕙心,闻言便起身躬身施礼,眼眶含泪尽显柔弱道:“多谢嬷嬷和师姐,为薇薇主持公道!” 包文正闻言心中一动,心道绣阁向魔教寻仇一事,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今日让孙薇薇以天王庄的名义前去吊唁燎原山庄的司徒胜,便是让绣阁无所遁形,绣阁为了不负身居正道六大门派之名,便是明知将会死伤惨重,也得硬着头皮为门下弟子主持公道。 是夜,姬青莲与赵嬷嬷一行人也在浮生客栈住下。 因有赵嬷嬷和吕三娘在侧,孙薇薇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为了遮人耳目就与南宫琼合住一间厢房,自此孙薇薇和吕三娘则明面交好,私下中争斗不已,与火药味越来越浓之时,渐到了燎原山庄司徒胜头七的日子,这才暂时的偃兵息甲。 清远国内的丧葬常理皆是停放三日,供宾客瞻仰遗容后,便要入土为安,故燎原山庄也不能例外。 这司徒胜不但是领着俸禄的御器寺官员,而且作为燎原山庄的一任庄主也是交游广阔,清远国稍微偏远一些的州府,三日之内是万万赶不到济州府的燎原山庄的,因此唯有将头七这日大肆操办,并且设酒宴款待宾朋。 这天,日升东海,济州府东门外的官道上便已经是人头攒动,当今武林正道六大门派聚集于一处的机会着实不多,故此但凡是武林中略有些名声的名宿,皆是一直等待这日的到来。 武林本是名利场,以武功见高低,是势力凭尊卑。当今武林首屈一指的便是正道的六大门派。绣阁绣女的人脉遍布清远国,上至朝廷中高官厚禄,下至武林中寻常门派皆有姻亲;飞马山庄位于塞北水草肥沃,以骏马而名冠四方;燎原山庄的兵刃以锋利见长无人不知;三大剑派的武功各有所长。 因武林正道六大门派而垄断的钱财,再次摊薄到了各州府的势力:如文丰城商家的老芬酒若要运至清远国各州府,便要与六大门派交好,如此方能震慑各州府的草莽;如远山府的万里镖局需要行走各州府,若是在正道六大门中没有靠山,也难保货物不失。 而一些州县的小门小派则需要如十九连环坞陆桥三的照拂方能生存,或依靠神剑山庄名下的产业的供需才能赚取钱财,这就形成了一道江湖中仰人鼻息的链条。 因此,到了燎原山庄司徒胜头七这日,江湖中人聚集的却是越来越多。 燎原山庄规模虽大却也不能同时容纳千人宾客,所以在庄外一里外的空地临时搭建了场地,这场地甚为宽阔,仅仅是擂台就设立了两处,三丈见方以乌木为擂台的根骨,上面盖上了一层黑色的布毡,为解决江湖恩怨所准备。 擂台两侧摆放六根旗幡上书六大门派的称号,旗幡下摆放檀木太师椅,分属六大门派的各自归属。此时六大门派的弟子早已旗幡下列队站立,唯有各派掌门仍在燎原山庄中奉茶。 擂台下人群拥挤却径向分明,平日有所来往的门派各自抱拳施礼,相互寒暄不已。 待日上三竿渐感炎热之时,燎原山庄内由少庄主司徒兵引领,五大门派的掌门鱼贯而出来到了擂台旁落座。 司徒兵仍是一身素服,龙行虎跃的走到了擂台中场,运转内力朗声道:“家父仙游之际,诸位英雄豪杰不远千里前来吊唁,我燎原山庄铭感五内,司徒兵这厢谢过了!” 司徒兵抱拳躬身深施一礼,这声音如龙吟虎啸远远传开,内力深厚确不负刀公子之名,令擂台边的江湖豪杰咂舌不已。 随即,身穿黑色长袍的清癯老人自松阳剑派旗幡下的太师椅站了起来,来到了擂台之上。 这发髻斑白的清癯老人便是当今松阳剑派的掌门,曾与魔教上任教主厉晴天激斗五十招不分胜负,江湖人称擎天一剑杨元轩。 司徒兵躬身见礼后,退转到了身后,将擂台留给了松阳剑派掌门杨元轩。 杨元轩自袖中掏出祭文,口发轻音吟道:嗟呼,天之生人兮,厥赋维同,良之秉彝兮,独厚我公。雍容足式兮,德望何崇。优游自适兮,突尔潜踪。怅望不见兮,杳杳音容。只鸡斗酒兮,仪愧不丰。冀公陟降兮,鉴我微衷!伏维尚飨!“ 此时擂台周边的江湖豪杰不下千人之众,彼此虽是低声交谈但瓮声一片,此刻这松阳剑派掌门杨元轩声音不大清晰的传遍了场地,寻常江湖豪杰因见闻较浅因此尚不觉诧异,但凡有些阅历的武林高手则是暗自心惊不已,这分明是内功修为登峰造极之境,已然深不可测。 江湖中但凡是名宿逝去之后,五湖四海的江湖豪杰自当前来吊唁,主家会从中选取名望极高之人,与厅堂之中悼念祭文,一来彰显逝去之人知交遍天下,二来则是震慑前来吊唁的武林中人莫要心生觊觎,因此燎原山庄就请了松阳剑派的掌门杨元轩出场。 这杨元轩不但是松阳剑派的掌门,门下有数万弟子供其驱策,而且一身武功冠绝天下,少有人能与其争锋。 擂台边除了六大门派的旗幡之外,还有数十根略小一些的旗幡,今日能在这天下英雄豪杰身前拥有自家的旗幡,皆是声名远播的江湖宗门。 包文正便站立在神剑山庄的旗幡之下,手握玉折扇长身而立,静观这擂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杨元轩这边念罢了祭文之后走转了下去,剩余的四家门派掌门便依次走上擂台,将一代名匠司徒胜的生平事迹讲给在场的江湖豪杰知晓。 燎原山庄擂台外约有数十丈外的官道上,一对青年男女正面罩寒意的沿着官道朝擂台走来。这男子身形略显矮小,身穿略显破旧的粗布劲装,那粗布劲装虽破旧但浆洗的干净,蜡黄的肤色显得有些诡异,眉宇间更有一股淡淡的黑气,这粗布服饰中不自然的突兀鼓起而后平复,隐隐有活物游走。 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 身旁的女子也是寻常的粗布罗裙浆洗干净,发髻用木钗谢插束发,柳眉凤眼模样俊俏,皮肤略带黄晕稍显粗糙,身高与身旁的男子持平,身后用黑布包裹着长型木盒,唯有那一双白皙的柔荑显得分外的惹眼。 那芊芊玉指如青葱,手指看似柔弱,不经意间做出抚琴的手势,慢时宛若蛟龙潇洒飘逸,快时疾如闪电有指影泛起几不可辨。 “妹妹,愚兄毒气渐入五脏,已是时日无多。”青年脚步渐慢,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此番在天下群雄面前揭破燎原山庄的丑事,便是侥幸活过今日,也难逃日后司徒家的长刀临颈。” “为父母报仇一事本该由兄长一肩担之!”方原望着方菊那经历风霜的面颊,心中一黯说道:“你且回转,日后找个夫婿从此相夫教子,远离江湖中的腥风血雨。” “兄长,小妹十余载苦练武功,一心为双亲雪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方菊面颊上露出恨意,冷冷回道:“只要能在天下群雄面前令燎原山庄颜面扫地,何惧一死!” 方原见小妹心意已决也不再相劝,二人朝燎原山庄今日摆下的擂台方向走去。 063:卦公子神算震武林(下) 时值正午,晴空万里,一阵炙热的大风吹来,却不觉得有丝毫的凉意,擂台前的旗幡随着大风的吹拂,发出瑟瑟的响声。 “司徒老庄主一代豪杰,上为朝廷冶炼兵刃,助我清远国将士守疆扩土;下为江湖中排忧解难,司徒老庄主驾鹤西游离我等而去,令天下英雄豪杰扼腕长叹。” “也令老夫泪流满襟!” 眼见“摘星手吴奇峰”将话语说完,司徒兵便走上台来,一抱拳正欲说话,突听闻有衣袂翻飞之声传来,侧目望去,只见两道身影突兀的朝擂台上掠来。 “燎原山庄道貌岸然,仗势欺压百姓,枉为名门正派!” 声如虎啸远远回荡开来,只见一对青年男女已然站定在擂台之上,那身材矮小的青年男子抬起一臂,直指擂台中的司徒兵,厉声喝道。 “今日我方家兄妹,前来为我父讨个公道!”女子蛾眉倒竖,身后背负黑布包谷的长盒,冷言喝道。 司徒兵眼见父亲司徒胜头七之日,这二人在天下英雄面前大发厥词,诋毁燎原山庄的名声,眉宇间杀机一闪即逝。 司徒兵如龙行虎跃上前几步,厉声喝道:“何方鼠辈,竟敢诋毁我燎原山庄百年清誉!” 擂台下的近千江湖豪杰望见了这一幕,大多眉宇间露出了不外如是的神采,如今正道六大门派在侧,三山五岳的宗门齐聚之时,既然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燎原山庄的脸面踩在地上,这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毒阎罗方原?” 擂台下近千的江湖豪杰,已然有人认出了台上青年的身份,不由得低声惊呼,身侧有人相询,便将所知讲述出来。 毒阎罗方原据传乃是“毒翁琴媪”的亲传弟子,因从未曾在江湖中行走倒少有人知晓,三年前游历到镇凉府之时,见辽国的兵马夜袭清远国边境,数百辽兵在镇凉府昌平县中**掳掠,便一怒之下便潜入辽军军营,毒毙了数千辽军士兵而远遁,从而名震江湖。 如今这毒阎罗方原与众目睽睽之下,妄言燎原山庄仗势欺人,这已然是不死不休了,便是方言占据了几分道理,今日能在这擂台上活着离开,日后也是时日无多。 司徒兵凝神打量了眼前的男子,见其衣衫之内不时有活物游走,也认出了此人便是毒阎罗方原,开口厉声道:“方原,你诋毁我燎原山庄声誉,莫不是欺我司徒兵长刀不利?” 方原怒声喝道:“司徒兵,你司徒家仗势欺人,敢做难道还不敢承认吗?” 司徒兵压住怒火,面色铁青的上前一步,拱手朝擂台下的群豪朗声说道:“我燎原山庄得蒙天下群豪看重,名列正道六大门派之一,在江湖中行侠仗义向不落人后。” “刀公子急公好义之名谁人不知!” “老庄主一代名匠,为我清远国开疆拓土立下大功,岂容你诋毁声誉!” 擂台下与燎原山庄素来交好的江湖豪杰,闻声顿时上前附和。 一声冷笑宛如凤鸣一般清澈悠扬,将擂台下的喧闹之声尽数遮掩了下去,方菊上前一步望着司徒兵冷笑道:“少庄主,可还记得年幼时在冶炼堂外玩耍的方家兄妹?” 司徒兵闻言有些疑惑的仔细看了看方原,又在这青年女子面颊上扫过,不经意的瞧见这女子眉梢的一道宛如残月的伤痕,只觉得似乎有些熟悉。 “你莫非是是小菊?”司徒兵有些疑惑的问道:“方瘸子的闺女?” “少庄主,昔年冶炼堂的管事诬陷我父亲偷盗,我父亲跪求司徒老庄主查明真相而未果,自缢在冶炼堂门前以证清白,这事你可还记得?” “今日,我方菊便是说你燎原山庄仗势欺人,你又待如何!”方菊从身后的木盒中取出一张瑶琴,纤手抚瑶琴上前一步冷喝道。 司徒兵心中窘迫不已,这桩旧事已经是十几年前的琐事,如今哪里还记得清楚,但是这方菊的父亲方瘸子自缢在冶炼堂前,这件事倒是不假。 这毒阎罗方原气势汹汹的跳到这擂台之上,不料竟是十余年前的一件琐事,但是这琐事涉及人命,如果授人口实难免会贻笑江湖,有损燎原山庄的声誉。 司徒兵抱拳施礼朗声道:“方家兄妹,此事已经过去了十余载,当时冶炼堂的管事早已逝去,今日又是我父亲大人的头七祭日,错过了今日再行分说如何?” “若不是有冤屈,我父亲何故自缢在冶炼堂门前!”方原听而未闻的厉声说道:“司徒胜枉为朝廷官员,视人命如草芥!” 这句话说得极重。 但时过境迁已有十余载,知情者皆已死去。 司徒兵心念急转之下,朗声说道:“家父一生为官清廉,护国安境不曾有半点懈怠,你二人与家父逝去之时,前来诋毁家父声誉,到底是何居心!” 擂台下的五大门派掌门倾听片刻,已然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如今已然是各执一词死无对证了。 绣阁阁主姬如烟目睹这一场闹剧不知何时才能收场,无奈之下唯有起身上前,开口劝解道:“方家兄妹,公道自在人心,今日正道五派掌门皆在此地,必不使逝者蒙冤。” “待前往衙门调取卷宗,将昔日旧人寻来问个清楚,若是你父真有冤屈,我等自不会坐视不理!”姬如烟一身宫装雍容华贵,站在众人身前秉公直言说道。 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虽知自古以来官官相护,财大势大的燎原山庄必能得府衙的庇护,不至司徒胜的声誉受损,但是绣阁阁主姬如烟这一番话说出,却也逼得方家兄妹无路可退,愤愤不公却是无可奈何。 “若是此事,倒也不需去我济州府府衙调取卷宗了!” 济州府知府秦明理迈步朝擂台走去,虽是身穿常服,但行走之间挥斥方遒的官威仍是让人清晰可辨。 司徒兵心中诧异,这秦知府官海沉浮几十年,素来与燎原山庄交好,眼前这点琐碎的事情岂能看不分明,为何又要走上前来,莫不是这秦明理又有别的盘算不成。 秦明理走到擂台之中,朗声言道:“本官便是济州府知府秦明理,今日你二人既有冤屈,本官推举一人,当可还你等清白。” “大人,莫不是还有旧人知晓此事的是非曲直?”方原和方菊互看一眼,上前见礼问道。 秦明理也不答话,朝着擂台下一处方向朗声喊道:“包相师,还请上来一叙!” 众人顺着秦明理的目光望了过去。 只见一少年身穿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手握墨玉折扇漫步走了过来,那身形走动间一股淡然出尘之气,与今日在场的众多江湖豪杰截然不同。 “容我为你等引荐。”秦明理拱手含笑施礼后,接着道:“这位包相师,卜算之术天下无出其右,一卦之后便知是非曲直。”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窥不已,这天下九府之一的济州府知府如此儿戏,竟然推荐一个江湖相师用卜算之术来论断昔年的是非曲直。 “既然秦大人相邀,包某便献丑了!”包文正运转内息朗声说道。 其声如凤鸣云端清澈的回荡开来,压住了擂台下近千江湖豪杰眼中的讥笑之色,这一手精湛的内功修为已然不逊色于刀公子司徒兵,使得擂台上的众人目色有些凝重起来。 包文正屈指上扬不断的掐算,此时擂台下的旗幡因为无风已是垂下,却见这少年的长袍却无风自动瑟瑟作响,头上的发髻宛如狂风吹拂四下披散开来,令擂台上众人哗然不已。 姬如烟身为绣阁的阁主,一身武功早已是登峰造极,此刻眼见这少年径自站定之后,随着手指曲算,便能有如此异象,心中骇然不已。 司徒兵身为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若是眼前这少年有丝毫的伎俩都难遁其行,如今未有风起便由此异状,端然是匪夷所思。 秦明理曾目睹包文正屈指掐算时候的异状,倒是不为惊奇。 台下不远处的四大门派掌门人,皆是曾参与昔年与魔教决战乾阳山,当日绣阁曾焚香请来御剑飞仙的仙人降临,那仙人踏剑而来身若惊鸿,故乾阳山一战后对于这世上的奇异之事一直苦苦寻觅,今日得见这少年的异状,皆是双眼露出几分喜色。 包文正早已经将今日之事了然于心,故此将济州府知府秦明理请来,演了这一场戏。 “方瘸子,本名李永年,逝去之时四十七岁。” “其妻李冯氏,于同年逝去,生育二子一女。” “长子方泰,襁褓之时便已夭折;次子方原,今年二十七岁,与山中得获“千毒真解”,如今毒气已侵蚀五脏,当猝于十月初二亥时;幼女方菊,今年二十三岁,与山中得获“琴经”一卷,因无人指点修炼不当,将猝与九年后春季。” 包文正淡然笑道:“不知在下所言,可有遗漏?” 方原心中骇然之极,江湖中流传自家乃是师从“毒翁琴媪”门下不过是以讹传讹而已,幼年曾在济州府的药铺中做过几年的学徒,懂得一些药理,这才在双亲逝去后心念需得修炼武功,或可能为双亲雪耻。 一次远赴深山中采药之际,与山洞之内的骸骨处寻获了两卷古籍,正是这相师所言的“千毒真解”和“琴经”。 方原略通药理,便按照千毒真解修炼,将琴经给了小妹方菊修炼。 如今却是已经毒气渐入五脏时日无多,但此事只在适才对小妹提及,除此之外无人得知。 方原望着方菊眼眸中给的一丝不安,见小妹微微颔首,心知小妹确实修炼琴经已然出了岔子。 然而,今日前来这燎原山庄的擂台,本就是报着死志。 “相师皆已言中,神算却是天下无双!”方原抱拳行礼道:“然我兄妹早已心怀死志,只望能为父亲讨个公道!” 方菊随着长兄方原,也一并抱拳施礼接着道:“还请相师还我父亲一个公道,我兄妹在九泉之下也当感谢相师的恩德!” 闻听此言,司徒兵只觉得一股寒意涌上了脊背,骇然的望着眼前的少年相师。 姬如烟乃是一阁之主,行走江湖多年,眼见这方家兄妹不似作伪,心中也是惊疑不定。惊这少年相师的卜算之术果然是精准无比,屈指之间便知他人生平;疑这少年的师门莫非与那昔日焚香请来的神仙一般,皆非凡夫俗子。 转念间,姬如烟心中暗自上了几分心思。 “方瘸子不曾偷盗冶炼堂的物件。” 方家兄妹闻言瞧着这少年相师又是多了几分欢喜,目露不善的撇了一眼不远处的司徒兵。 司徒兵闻言则是心中暗叫不妙。 “冶炼堂也却是丢失了钢刀长剑五柄!” 司徒兵闻言心中略有平复,方家兄妹却又有些莫名其妙。 “那贼人自冶炼堂的屋顶掀瓦而入,偷盗了刀剑之后,将方瘸子的一块破损的衣衫放在了屋顶,伪造了方瘸子偷盗刀剑。” “因此冶炼堂的管事认为此事便是方瘸子所为,如此你们可清楚了?” 包文正摇着玉折扇,淡然的说道。 方家兄妹将信将疑的望着这少年相师神情自若的摇着折扇,彼此面面相窥不已。 “敢问相师,那贼人可还活着?”方菊面色惨白恨恨不已问道。 包文正叹了口气接着道:“那人名唤杨七,多年前已经病逝。” 方原和方菊彼此对视了一眼,禁不住凄凉的笑了起来。这十余载来的刻苦修炼武功,原来却只是一场误会,谋害父亲的凶手另有其人,如今方原修炼毒功已经时日无多,而方菊内力出了岔子也不能安度一生。 064:八公子齐聚玉泉庄(上) 银光奔泻的云海轻拢慢涌,与铺排相接中变幻多姿。狂风过去拂散了一片云海,那本是铺排相连的云海略有稀疏,化作云雾缭绕在了苍穹之上,一道乌光在这云端中更比狂风更快几分,转瞬即逝消失在远方。 这头周身漆黑的渡鸦在云层中疾如闪电,双翼展开约有半丈余长滑翔在天际,银色鸦喙宛如残月半折,不时发出几声嘶哑的欢悦之声,腹下利爪倒蜷划破了空气发出声声尖鸣。 这如墨的渡鸦周身泛起一团青光,展翅钻进了一片较厚的白色云块,云层之内的青光乍然亮起后,一个身无半缕罗裙罩体的女子破开云层掠向了远方,这女子如墨青丝散在背后随风摇曳,肤若凝脂的腰身只堪一握,白嫩如霜的玉臂前推抚开了远处的云层,纤细十指间有淡色的青光萦绕。 随着这女子一声银铃般的清笑,吹弹可破的双足已然站立在一块云朵之上,双眸恰似一汪秋水略带笑意的遥望着无边云海,待目光收回之时低头看到自家身无半缕衣衫,面颊露出阵阵羞红之意,随即这女子身形原地一转,有青光泛起,淡雅月华裙已然裹在了身躯之上。 这女子淡粉色月华裙裹身,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云中身形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女子慵懒的伸臂舒展了腰身,回眸望着来时的方向略带了几丝得意,随即足下踏着一朵略带青光的云朵,朝远处飞去。 保安镇虎贲村之外樵山之上。 白色巨蟒盘窝在湖泊旁的巨石之上,身躯之大竟将那丈高巨石缠绕的几不可见,丈余长的蛇信嘶嘶作响,一阵阵炙热的白色气流自空中朝巨蟒萦绕过来,那白色气流温度甚高有云蒸雾集之相,随着巨蟒的蛇信吞吐牵引过来。 巨蟒的身躯鳞甲之下似有活物游走,不时凹凸起伏而后归于平复,泛着寒光的鳞甲之下有血液渗出,随即在这热浪的熏烤下蒸发消散,巨蟒银白的双眸之间泛出狰狞的凶相,随即蟒口大开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之声,惊起湖泊中的水浪宛如炸雷一般迸射开来。 这樵山的十余丈巨蟒本就是存活甚久,那日自包文正叩拜通天圣人的神像时目睹异象,开启了几分灵智,这才有古树下将棕熊缠杀,将山林秘处的黄精衔到了山洞之外。而后得包文正以黄庭经相诵,这灵智竟是又是清晰了几分。 此时,这巨蟒吞吐日光的精华,已然到了极为凶险的地步,那日光的精华化铁如水端是炙热无比,岂是肉身可轻易容纳,可是此时这日光精华绵延不绝萦绕过来,巨蟒连月来吸收的月华尽数挥洒,不过片刻便以尽数消散干净。 就在这巨蟒周身有热浪翻滚,身侧的湖泊也被这热流蒸起白雾,银白色的双眸亮起血红之色,扬天一声嘶叫之时,一道青光穿过了云层朝樵山溅射了下来。 湖泊边,一道青光突兀的闪起,那适才在云层中飞行的女子已然是站立在了湖泊边缘。 女子略带惊喜之色望着湖泊旁的十余丈长巨蟒,随即纤细的柔荑上前一抚,一阵青光漫天卷起,将这湖泊上的日光精华尽数驱散,随即脚步清迈上前了几步,目露讥讽之色的斥责道:“不过是初开了灵智的蛇儿,连妖气都未曾凝聚,便敢吞吐日月精华,果然是蛇口敢吞象。” 巨蟒此刻已然被这白色热浪熏烤的险死弥生,却也知晓这女子抚手有青光割断日光精华之后,便略感清凉,于是银白色的双眸便望向了着女子,顿时浑身一阵轻颤,这女子就如同幼时得见的苍鹰一般,令巨蟒骇然更胜几分,周身酥软的几乎不能缠绕住身下的巨石。 “如今天道不眷,妖族凋零,今日竟然遇见你这蛇儿,也算是你的造化。”女子故作老气横秋的说道:“我将你带回万妖峰,日后若能化形,不可忘了今日之恩!” 女子抬起衣袖弥漫起一片青光,将这十余丈长的巨蟒团团裹住,巨蟒得了一片青光萦绕之后,身躯渐渐的缩小,化作了一条只有尺长指粗的白色小蛇,顺着青光飞到了女子的衣袖之中。 “我是云雀大妖的弟子吟云,今日我未将你果腹吃掉,反而赐你一场造化,日后你为我守护洞府吧。”女子柔荑抚摸了白色小蛇的身躯,随即面容上露出几分得色,原地转动身躯,化作一道青光便消失不见。 樵山湖泊唯有那尚在泛起的涟漪不断的拍打着岸边的礁石,空中渐渐消散的水雾随风飘向了远方,滋润着林间的野花青草。 万妖峰位于清远国数万里之遥的东海之上,一座巍峨的山峦自海中挺拔崛起,高耸入云端,周年被云雾缭绕掩去了踪迹,若有人族以巨舟行到此处百里之外,便无法在云雾缭绕间辨别方向,随着水流被推向了他处。 万妖峰外有一处大阵笼罩,这阵法玄妙隐晦,暗含周天星辰运转的奥妙,数万年以来依仗这座阵法抵御巫族,而后巫族繁衍不及妖族之速,如今妖族的化形之妖多有增长,渐渐两族已然是势均力敌。 吟云驾青光一路疾如闪电,也是堪堪天色已暮方自回转到了万妖峰前。 从袖中取出一块古朴的令牌朝这阵法一扬,令牌上如蝌蚪一般的花纹亮起一道红光,径自分开了云雾露出一道小径,吟云身形一晃便掠了进去,随即云雾再次合拢,如先前一般变幻莫测,将万妖峰围绕开来。 万妖峰上漫天的星光弥漫,宛如萤火虫一般清晰可见,自空中轻盈的飘落下来,滋润着万妖峰上的一草一木,这万妖峰上的草木均是奇花异果,散发着阵阵的果味飘向了远方。 吟云一路行来,望着万妖峰上星光略显浓郁之地,不由得双眸露出几分向往之色,口中喃喃自语道:“周天星辰大阵仅是一星不成阵,便是如此的玄奥难测,真不知上古洪荒之时,我妖族是怎生的兴旺。” “吟云,让你去采摘彼岸花,为何无功而返?”一个宫装女子凭空出现在吟云的身后,清声问道。 这宫装女子身穿是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一道黑色的斜月伤疤赫然在眉上,破坏了这本如谪仙临尘的清冷气息,多了几分凌厉之色。 “师傅,我今日救了这条开了灵智的蛇儿,所以便回来了。”吟云献媚的将袖中的白色蛇儿取出,双手奉上。 宫装女子接过了白蛇后目露欣慰之色道:“万妖峰外竟有这开了灵智的蛇儿倒也难得,你不曾将其果腹,但也不负为师多年的教导。” 吟云上前拉住宫装女子的衣袖,娇声说道:“师傅教导云儿,要顾念妖族一脉的兴旺,所以再不敢偷吃开了灵智的族人。” “洪荒之时,我妖族有东皇太一大人手持东皇钟凝立气运,有帝俊大人御万妖成周天星辰大阵,万妖幡下妖王为卒,妖神为兵,傲视天地之间是何等的威风。”宫中女子目露追忆之色,望着空中的点点星光感慨的说道:“如今我妖族凋零啊……” “昔日之事已不可追,我万妖峰的日后重返洪荒之时,仍要齐聚万妖幡下与巫族血战连连。”宫装女子抚着吟云的肩头,收敛了心神芒寒色正的说道:“你为我云鹤妖王的弟子,当披肝沥胆一往无前,不负为师的声名。” “弟子谨遵师命!”吟云正色立朝的答道。 师傅二人言谈之时渐行渐远,唯有这万妖峰中的漫天星光仍是萦绕飞舞。 百年前,这方天地的巫族与妖族再次掀开一场血战,云鹤妖王眉间的那道伤痕便是被巫族所伤,唯有彼岸花为引,凝练丹药方能修复,故此派弟子吟云前去极西之地采摘。 不多时,吟云再次从万妖峰离转,一路朝西化作一道乌光破空转瞬即逝。 济州府浮生客栈内。 燎原山庄的弟子身穿青色劲装腰挎钢刀,将一张请柬交给了方菊后,再次拱手施礼后退了出去。 方菊身穿玫红色襦裙,脚步不停的回转到二楼的厢房,将请柬双手奉于包文正。 自前日燎原山庄外,包文正将方家兄妹与燎原山庄的恩怨化解后,方家兄妹本是自知时日无多欲归隐山林,却听闻包文正所言二人的伤患也不是无药可治,自此便跟随包文正身前,与南宫琼一般无二的坐起了长随。 “卦公子,好难听的名号!”包文正打开信笺看过后,叹息说道。 方菊掩嘴笑道:“武林七公子添了卦公子,八公子名扬江湖,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名声。” 包文正哑然失笑道:“既然如此,明日这济州府八公子之约,你便随我一同前去吧。” “方菊自知相貌平平,不若还是带琼姐姐前去吧,琼姐姐才貌双全,当能为公子添彩!”方菊躬身施礼,笑着道:“但若是公子所命,方菊自当尊从。” “那便一同前去便是,你的一手瑶琴这当今武林无出其右!”包文正含笑说道。 方菊目露一丝得色说道:“琴经本是以琴音克敌制胜的武功,修炼多年倒是不怯。” 065:八公子齐聚玉泉庄(中) 这两日,孙薇薇不在身侧的日子,包文正倒是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以一己之力向魔教寻仇,每日盘算筹谋的日子委实辛苦,如今这孙薇薇和吕三娘整日绕在赵嬷嬷的身前,仅有方家兄妹和南宫姐弟在侧,倒是能将这不堪重负的压力暂时抛开。 就在此时,包文正房内的银铃响起,方菊开门一看是吕三娘站立在门外,便躬身施了一礼后,走出了门外后将房门虚掩,将厢房留于包文正和吕三娘二人独处。 吕三娘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身穿翠烟色罗裙腰如约素,手中托着一件长衫盈盈走来。 “相公,昨日婉儿为你缝制了一件衣裳,你试穿若不合身,妾身再去改来。”吕三娘面色略有凄婉的低声说道。 包文正瞧着吕三娘那布满凄婉之色的面颊,欲拂袖而去却也心中略有不忍,轻声规劝道:“吕小姐,吕家二老早已有退婚之意,你又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吕三娘眼眶中两行清泪淌落,哽咽的说道:“夫君,你可还记得当日说的誓言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妾身,从未曾忘记。”吕三娘犹如海棠落泪低声说道。 包文正望着吕三娘那垂泪的面颊,那双眸之中的凄婉无助的神色,心中也是犹如刀割一般的难受,起身默不作声的将衣衫拿了起来。 吕三娘双眸之间的得色一闪即逝,忙从袖中取出丝绢擦拭去了泪水,上前温柔的为包文正宽衣解带更换服饰,耳鬓摩擦之际听闻其呼吸声渐粗,更是心中欢悦。 既然孙薇薇仗着自家的武功高强,又曾哄骗夫君定下了婚约,但是终究于理不合,夫君自幼饱读诗书,理法二字早已是深刻骨髓,这便是孙薇薇所未曾料到,只消得自家故作凄婉之情,待时日渐多便能使得夫君回心转意。 如今夫君自从燎原山庄一事之后,卦公子名传江湖便是绣阁阁主也甚是看重,昔日与穷困潦倒之时,吕三娘尚且不曾改变心思,如今更是如获至宝丝毫不敢懈怠,这件衣衫便是昨夜赶制而成。 “夫君觉得如何?”吕三娘将铜镜拿到包文正身前,低眉顺耳的柔声问道。 自铜镜之中看来,这长袍垂感极强,且绣功精湛比昔日孙薇薇缝制的那一件略有过之,腰间束带的古玉周边更是银丝绣上了梅枝,那梅花含苞待放更显正待寒冬傲立风霜时。 包文正望着吕三娘双眸上的淡淡血丝不忍之心再起,回答道:“甚为合体!” 吕三娘露出哀伤之色道:“这半载以来,我心中一日未曾忘却夫君,这衣衫又怎会不合体哪。” 言罢,清泪又在眼眶中打转,不多时便顺着白皙的面上淌落下来。 吕三娘抽出袖中的丝绢,低头擦拭面颊上的泪水,转身走出了厢房。 包文正望着吕三娘那孤苦无依的身形,想起昔日在虎贲村中的往事,与这吕三娘与凉亭中抚琴谈笑的光景,施心计哄吕三娘连夜绘制周身经脉图,不由得心中浮起几分柔意,但是想到昔日父亲被仗毙之后,在保安镇义庄之内停放数月的惨状,不由得叹了口气。 碧荷映玉泉妩媚顾自鲜。婷婷戏绿水,轻展碧玉伞。秀色压群艳,清香谁更怜。 翌日,包文正携南宫琼和方菊一行人来到了济州府外的玉泉山庄,今日由燎原山庄刀公子司徒兵广发请柬邀请武林八公子齐聚此地,一来是七公子与今日把酒言欢,而来则是祝贺包文正新晋武林八公子之列。 玉泉山庄内景色非常,自城外涌入济州府的护城河的河水中中引来溪水,流转在玉泉山庄内修建亭台楼宇,这楼宇多用青砖蓝瓦更在屋檐下悬挂青铜小钟,清风徐来小钟内的钟铃儿击打脆薄的钟身,悠扬的声响在山庄内弥漫。 亭台沿缓慢的流水而建造,荷塘上种植了大片的荷花,如今恰逢夏季来临,片片荷叶铺在慢流之上,朵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已有姹紫嫣红之状,有女子头戴斗笠划竹筏推开荷叶,口中浅唱如黄鹂出谷妩媚多情,又如风拂杨柳低回轻柔,婀娜多姿的身躯自湖中往返。 包文正一行人在侍女的引领下,不多时便来到了玉泉山庄的采莲阁中。 采莲阁中早已是宾朋满座,仔细打量却尽是武林七公子以及携带的师弟或是师妹,阁内男子皆是气宇轩昂且不失儒雅,彼此抱拳寒暄攀谈不已;阁内的女子则是娇媚柔弱中不失三分英气,淡抹脂粉碎步轻转之际尽显婀娜多姿的形态。 然而武林四美中的姬青莲,莫怡及魅无双在侧,这些女子尽数被遮掩了芳华,便是寻常瞧来美艳非常的女子此刻也黯然失色。 姬青莲如空谷幽兰,玫红色的百褶罗裙着身妖而不媚,娇嫩如花的面颊上多有柔弱之色,偏而那凤目之中略带几分英气,谈笑间神情自若又有几分才气,正与身旁的几位女子含笑低语。 莫怡仍是一身粗布襦裙背负“惊雨”剑,剑穗上的一抹嫣红随风摇曳,正如那高山上积雪之中的雪莲高洁清冷,独立一侧望着远处的荷塘沉默不语,身侧几个相貌俊俏的男子围绕不时的低声攀谈,见其一直不做言语也不曾退却。 魅无双一身花间裙如牡丹傲视群芳,在这姬青莲和莫怡在侧仍是较为醒目,腰身纤巧折腰身迈碎步间,那六分妩媚三分傲意二分清冷和一分柔弱无依的气质更是让周围的男子如蜜蜂般萦绕不断。 “卦公子!” “卦公子!” 见包文正一行人走近,刀公子司徒兵笑容浮显面庞,双手抱拳朗声呼道,随即阁内的众人皆是抱拳行礼,眉宇间那遮掩不住的一丝羡慕之色溢于言表。 如今自燎原山庄一事之后,卦公子之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今日正道六大门派的多名弟子来到了玉泉山庄,一来是相互结识为结交好友;二来则是心知今日但凡到场的皆是青年才俊,更有武林四大美女之三在场,若能有互相爱慕之心升起,也算是了却生平事;三来则是各有师门叮嘱,这卦公子如今就已经有两名绣阁的女子争夫,便是再增添几名也是寻常,即便日后不能得偿所愿,今日也需结下情分。 众女虽然不解,但却是依照师门的吩咐各自巧施淡妆,毕竟如今这卦公子名列武林八公子,便是出了些流言蜚语也不算辱没师门,若当真能得了卦公子的心思,回转到师门之后凭此借力岂不是令旁人羡慕。 姬青莲心中暗呼不妙,若是被身侧这一群不知羞耻的女子蜂拥而上,各个目露春意的翘首以盼之态尽显,万一这卦公子如那好色的上官嵩一般,岂不是白白被这绣阁的夫婿被别派抢走。 绣阁作为昔日乾阳山一战中焚香请来仙人的门派,姬青莲自然知晓这天地之间除了修炼武功之外,还有一群神秘的修仙之人隐遁在洞天之内,那些人可出入青冥之间,瞬息万里之外,御剑于九天之上,剑光出便可斩人于数里之外。 当日燎原山庄一事后,当晚绣阁阁主姬如烟便遣来姬青莲有话吩咐,言道今日之外这卦公子包文正之名将响彻六派,断然不能让其被其他门派夺去了姻缘,倘若事不可违的话,便是破了绣阁的百年规矩,将姬青莲嫁给此人也无妨,阁主之位自此稳如星月。 姬青莲折腰身入微步如荷叶自风中轻摆,走了上前侧身施礼含笑道:“卦公子两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包文正含笑作答之际,莫怡和魅无双也是走了上前。 青萍剑派本就是六派当中最为神秘的门派,至今无人得知山门位于何地,莫怡也如冰雪之中的雪莲嫣然一笑,七分清冷之中带着三分娇羞之态走了上前,白皙的面颊略带红润的躬身行礼道:“卦公子,莫怡这厢有礼。” 魅无双本就是为了包文正所来,自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走上前来侧身福了一福,行了个本是寻常女子才会行的礼节,娇声如媚的轻笑道:“卦公子,可叫无双好等!” 三女这分别上前行礼,顿时让在场的诸人面面相窥不已。 这姬青莲向来孤芳自赏,更是未来绣阁的阁主,便是同列武林七公子之列的旁人,也难得见到面颊上的笑容,除了武林中的老前辈更是从不曾先行见过礼节,适才有男子自持相貌俊郎气质儒雅,也被其冷言拒于一侧,今日这卦公子一到,便如碧波中的荷花盛开竞相争艳。 而这莫怡更是以冰冷闻名江湖,便是女子之间相谈也是冷冷清清,适才有其他门派弟子上前攀谈之际仍是一言不发,此刻这卦公子一到,便面带娇羞之情,唇角略点一丝笑容的上前见礼,除了瞧中了这卦公子心生爱慕之外,还能有其他的心思吗? 若是说最不知羞耻的便是这绿柳山庄的魅无双了,竟然毫无一点女儿家的矜持之色,仗着天生美貌凌驾于众人之上,与众目睽睽之下便是声音娇媚,更是直言自家已经苦等多时,这可让在场的其他女子如何自处。 难道比她更不知羞耻吗? 包文正手持玉折扇抱拳还礼后,在姬青莲与魅无双的左右相随之下走进了采莲阁内,身后紧跟着的莫怡不由得心中浮出羞恼之意,心中暗骂这魅无双不知羞耻,便是这姬青莲也没有女儿家的矜持,无奈之下唯有紧跟了几步走进了采莲阁内。 南宫琼一身素色罗裙,丝带将腰身盈盈一握,眼见这三名女子的神态和模样掩嘴而笑,作为芳龄略长一些的已婚妇人,自是明白眼前这三女的心思,也不多言就和方菊寻了一处清净的角落站立,笑盈盈的望着场内。 采莲阁内红色檀木桌案上拜访了许多瓜果,皆是精挑细选看起来娇嫩可口,陈年老芬酒和清茗早已奉上,众人落座的席位也有讲究。 上位的一张桌案略大一些,武林八公子皆是位列其间,包文正身穿长袍手握玉折扇当中盘膝而坐,左右则是莫怡和姬青莲在侧,面前直面的就是魅无双的眼角含春的笑意,不时的掩嘴而笑恰如花中牡丹竞相争艳。 这鼻间传来的淡淡女子体香让包文正也是略有不适,平心而论这三女任何一人不论姿色还是气质都要比孙薇薇和吕三娘高出许多,此刻围绕过来皆是眉目传情柔声细语,不时的听闻相邀稍后别处一游。 包文正心中略觉不安,委实不知这在江湖中有了一些名气之后,便有这许多的女子如狂蜂浪蝶一般蜂拥而至,那其他席位上的女子也皆是不时的窥探不已,更频频的上前敬酒,这才不过盏茶功夫,这老芬酒已然是饮下了半坛之多。 066:八公子齐聚玉泉庄(下) 酒过三巡,茶过六盏之后,采莲阁内更是热闹非常。 青年男子饮酒之余与采莲阁外比剑斗酒,身形辗转腾挪之间如鹃起燕落,剑影弥漫之际却又暗自留手一触即收,足踏流水之上泛起涟漪,轻点荷花之时犹如蜻蜓一般身轻如燕,不曾踏坏一朵。 女子则是与阁内抚琴吹笛,或随琴笛之声低吟浅唱,随着低吟浅唱舒展腰身舞上一曲,婀娜多姿的身形配以盈盈一握的腰身,采莲阁内倒是尽显风流。 待酒席过半,姬青莲起身怀抱琵琶半遮面,端坐在琴案之上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低吟浅唱那秋风瑟瑟盼良人之情萦绕其间,不经意的秋水暗含的双眸望向了包文正,眉目间的那万缕风情让人心动不已。 魅无双折腰身入微步,与阁中随琵琶声而起舞,身形弱若无骨如花间蝴蝶翩跚不定,那与娇羞柔弱中的几分英气令人目不暇接,舞姿或如冷清闺房之中独坐窗前空望月圆,在姬青莲琵琶声中更是平添了几分女儿家的幽怨。 阁中男子见此之后,在失落之余听着姬青莲的琵琶声和低吟浅唱,望着魅无双的清冷舞姿倒是停下了心思,此等女子才貌绝佳又身负一流的武功修为,宛如天际的繁星一般璀璨争辉,便是同列武林八公子之列的上官嵩,方少白和张乘风都未曾稍加颜色,又岂是寻常弟子敢望其项背。 一曲终了,司徒兵举起手中的酒碗来到了阁中。 “今日,我正道武林又增添了一位卦公子,卦公子神算天下无出其右,实乃武林之福,当举杯庆之!”司徒兵豪情万丈的笑着道。 张乘风闻言起身符合道:“今日有卦公子在侧,众位师弟师妹,当满饮此杯,而后请卦公子为其一卜,须知错过今日,卦公子可是一卦千金!” “满饮此杯!” “满饮此杯!” 阁内众人举杯饮胜后,便有一女子率先盈盈走来,含笑围坐柔声道:“今日便由我拔个先筹,请卦公子为我卜算一卦!” 包文正此时已然饮下一坛有余的老芬酒,这老芬酒醇厚且回味悠长,此刻酒意渐渐地涌出,略有几分醉意摆手言道:“姑娘若是有事,文正自当卜算。” “若无要紧事,文正不敢为姑娘卜算!” 女子不解的问道:“这又是为何?” 包文正憨态可掬的笑着道:“我这卜算之术能看姑娘一生,所谓非礼勿视,文正实不敢轻易为女子卜算。” 此言一出,阁中众人哗然,男子望向包文正双目露出几分向往之色,随即侧首瞧着身边的女子也多了一份暧昧;女子则是羞红不已,这分明是说一旦卜算,自家便是身躯也尽在对方的眼中不着片缕衣衫。 身侧的女子闻听此言,白皙的面颊上更是羞红一片,俯身弯腰便走转了下来。 魅无双掩嘴一笑的附身过来,吐气如兰的轻声说道:“那就请公子为无双卜算一卦。” “当真要算?”包文正醉眼朦胧的问道。 “当真!”魅无双略带几分傲意,眉宇间尽然是不信的神情。 阁中众人修炼武功多年,内力深厚皆是耳聪目明之人,闻言之下便侧目敲了过来,男子眼中于羡慕中多了几分惊疑不定,而后望着那身形婀娜多姿的魅无双,不乏贪欲之色。女子则是目露不解神情,似乎不敢相信这名列武林四大美女之首的魅无双竟然如此的豪气。 包文正接过侍女递来的丝绢,用凉水擦拭了额头后,觉得有些清醒,便澄空杂念凝神运转胎光,灵台之中那迷雾渐渐被驱散,魅无双那语笑嫣然的面颊便浮现了出来。 绿柳山庄本是一寻常的武林门阀,以三十六路柳叶刀法在县城之中也算是略有名声,但是自从这二十年前魅无双的降生,倒是为这绿柳山庄焕发了勃勃的生机。 魅无双天生百脉皆通,修炼自家的内功心法水到渠成,未到十三岁便已将三十六路柳叶刀法练到了大成之境,便是与其父也不遑多让。 十六岁那年的魅无双便已经是出尘脱俗,不但媚骨天成且内力贯穿与任督二脉行走不息,与外出随其父拜访世交之时,更偶得异人的刀法典籍,自此勤学苦练不曾有丝毫懈怠。 当灵台中的画面一幕幕的闪过之后,包文正这才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望着魅无双的眼神有了几分忌惮之色。 包文正附耳轻声道:“我是该叫你魅无双,还是魅姬,不知魔教厉教主遣姑娘前来,又是为何?” 声音虽弱,但是身侧的众人皆是内力一流的高手,顿时面色一怔,随即运转内息凝神以待,望着魅无双和包文正的身形尚自有些惊疑不定。 魅无双心中骇然之余,又不禁有几分的喜悦之色,收敛了面颊的媚态,却又挑逗的说道:“公子果然神算,既然能瞧破奴家的身份。” 随即,魅无双柔荑一按桌案,身形如鬼魅般腾到了阁外的空中。 “公子,既然瞧到了奴家的身子,奴家就唯有以身相许了,咯咯!”魅无双娇声笑道,随即身形凭空突兀的化作一道残影已然是消失不见。 唯有那银铃般的笑声还在采莲阁外回荡不已。 采莲阁众人皆是哗然,犹然有些惊疑不定的望着那远去的身形,对适才魅无双遁去之时的言辞才渐渐的接受。 “魅姬,魅无双?姬青莲骇然之极的问道。 魅姬之名当今武林何人不知,曾参与当年乾阳山一战,魅影之下不知手染了多少正道高手的鲜血,身穿黑衣面罩黑纱,只闻声音不见人形便也将人的头颅摘下,可是按照时间算来这魅姬应该是与六派掌门一个年代的人物。 魅无双则是七八年前才一夕之间响彻武林,以一套有情刀法在无情和有情之间得悟刀法的真谛,自此以武功名列武林七公子之一,以才貌冠绝武林四大美女之首,多年来深入简出,所知的人都是不多。 “魅无双早就死了,她脸上戴的人皮面具。”包文正也是骇然的朗声说道。 灵台之中,清晰的看到那魅无双被一道魅影轻易的捏断了脖颈,而后有魔教弟子以弯刀将其脸皮制成了人皮面具,那带着人皮面具的女子真实模样倒是与魅无双有几分相似,便是容貌也难分高下,唯有那面颊之上的媚意却是如春潮泛滥,伸出樱兰小舌舔过纤细柔荑上沾染的几滴鲜血时,那媚意中又增添了几分诡异。 采莲阁的人群渐渐的散去,如今有魔教魅姬的身形居然隐匿在正道之中,这消息突如其来自然是尽快回禀门派。 当晚,姬如烟便派遣姬青莲来到浮生客栈住下,言道是魔教中人心狠手辣,为了保护包文正的安危,当居住在此间,以防不测。 浮生客栈,更热闹了。 姬青莲以贴身保护包文正问名,须弥不离倒是让孙薇薇和吕三娘有些不适,但是念到绣阁的未来阁主向来是不嫁人的,倒也未曾多想。 可是等孙薇薇和吕三娘察觉到这姬青莲有些不妥当,不但为包文正缝制衣衫,更终日随其在济州府中寻朋访友,夜间仍在厢房中二人独处之际怀抱琵琶低吟浅唱,便似乎有些骑虎难下了。 论身份,绣阁中未来的阁主姬青莲便是赵嬷嬷也要给其几分薄面;论武功,姬青莲已将快要打通生息玄关沟通天地之桥,便是孙薇薇和吕三娘二人齐上也不是十招之敌;论才貌更是及不上这名列武林四大美女之一的空谷幽兰姬青莲。 067:保安镇人头祭先父(上) 济州府平阳城外的廉村码头。 明月舫在泗水流域的的廉村码头上停驻,十余丈开外的船身和怀抱粗细的桅杆的庞大船舫醒目之极,霸占了廉村码头近半的水面,将寻常商贾的货船挤了开去,唯有在码头的另一侧缓慢的靠岸,依次排开默默的等待。 包文正一行人抱拳作别了武林正道中人之后,随绣阁的掌门姬如烟和一众绣女走上了明月舫。济州府此行已是功成,因已然获知了有魔教魅姬隐遁正道武林数年有余,故正道六大门派掌门商议之后,需各自回转各派加以戒备。 又因包文正与绣阁的绣女牵绊甚深,因此便乘坐绣阁的明月舫沿泗水流域直上大名府,一来是将包文正与二女的婚约一事做个决断,以免二女争夫一事传到江湖上损坏绣阁的声明;二来则是已有魔教中人伺机潜伏在包文正身侧,以免不测随行以顾周全。 商豹则驾四马辕车与方家兄妹自官道前往大名府。 明月舫上船舱之内尽数是女性弟子,夏季天热衣衫本就单薄,那婀娜多姿的身形在明月舫上如一朵朵姹紫嫣红的娇美鲜花竞相争艳,绣阁的绣女皆有武功在身本就不甚羞怯,便是瞧见包文正和南宫宇这仅有的两位男子,也是盈盈一笑落落大方的抱拳行礼,倒是让包文正和南宫宇有些吃不住那眉宇间的媚态和挑逗的眼神,故一直呆在船舱中不曾外出。 姬青莲本在船舱中打坐修炼内功,闻听传来师尊召见的口信,便起身来到了绣阁掌门姬如烟的船舱之中。 碧鸢流溪心经有驻颜的功效,因此姬如烟虽然年约五旬有余,却不见老态且容貌犹如三十多岁的妇人般风韵犹存,此刻手持一幅略有些微黄的画卷正在观摩。 姬青莲走进了船舱之后,瞧见姬如烟手持微黄的画卷缅怀沉思的神情,竟是半分瞧不出来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是挥斥方遒的正道巨擎,想到昔日的的情缘不禁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哪个女子不怀春,昔年的姬如烟也是才貌俱佳且武功高深的江湖侠女,于上京罗杰大将军府中祝寿,横笛一奏便有文人墨客赞绕梁三日而不绝。那手中的一幅微黄的画卷便是昔日姬如烟的意中人,只是恨不相逢未嫁时而已。 “姑姑。”姬青莲轻声打破了船舱内的安静,将姬如烟的心神从画卷上收了回来。 姬如烟泛起一丝苦笑,将手中的微黄画卷小心的收起,放在了床榻之上的一侧,那轻柔的动作仿佛抚摸的不是死物,而是意中人的面颊。 “姑姑,又想起柳叔叔了。”姬青莲叹了一声道。 姬如烟闻听侄女口中所说的刘叔叔,多年冰封在心中的情愫不免又翻腾了出来,想起昔年与琴剑双绝柳清风的一幕幕相聚时刻的欢悦,不由得幽怨的叹了口气。 在自家侄女的面前,倒是不用掩盖这许多的心思。 姬如烟望着姬青莲那清秀的脸庞,不免的心中有些迟疑的上前拉住姬青莲的柔荑,规劝道:“青莲,姑姑这些年虽然掌管绣阁数万弟子挥斥方遒,却一点也不曾欢喜,实在不愿你重踏姑姑的旧路。” 望着船舱外那清澈的河水,心神随着那泗水的荡漾想起昔日花前月下的场景,不免有些凄婉的说道:“若是能回到哪一日,姑姑宁愿抛下这绣阁阁主之位,从此为他洗手作羹汤,想必如今已然是儿孙满堂了。” 姬青莲望着姬如烟此刻的凄婉神态,心中有几分酸楚的上前轻声道:“姑姑,当年之事青莲也略有所知,你高居绣阁阁主之位,又怎能为儿女之情弃绣阁于不顾。” “傻丫头,你还有的选择。”姬如烟回身拉着姬青莲的柔荑,双眸间恢复几分神采道:“这世上的男儿虽多,能配上我家青莲的却是甚少。” “如今这船舱上却恰恰有一个。”姬如烟明眸善目中露出几分深邃,遥望远处的船舱说道。 “姑姑说的是南宫宇?”姬青莲不可置否的接着道:“这南宫宇虽说是神剑山庄的庄主,但是昔日内功出了点岔子,便终日酗酒萎靡不振,青莲甚为不耻。” 姬如烟摇头笑道:“我说的是包文正。” “这包文正不过是少年郎,年岁相差甚多岂能相配,更何况他已有婚约在身。”姬青莲羞恼不已的道。 姬青莲接着说道:“青莲苦练武艺,一直未曾想过儿女私情。” 姬如烟长叹一口气,拉着姬青莲走进了船舱的内室,将肩上的衣衫往旁拨开,露出胸前的几道乌黑的指印,那乌黑的指印在白如凝脂的胸前分外的醒目。 姬青莲骇异的望着那一道不曾退却的指痕,那指痕略粗分明是男子所为。 两行清泪从姬如烟的面庞上淌落下来,随即姬如烟将衣衫整理好,望着姬青莲的骇异神情,这才拂袖擦拭去面颊上的泪水。 “你只知昔日乾阳山一战,姑姑焚香请来了仙人相助,却不知那是以姑姑的身子为代价。”姬如烟面颊上浮现出几丝恨意道。 “姑姑……”姬青莲眼眶一红哽咽的道。 “如今魔教卷土重来,倘若我正道六派不敌,届时若是焚香再请仙人相助,你也愿如姑姑这般作践自己吗?”姬如烟伸出柔荑抚摸着姬青莲的面颊的发髻,凄婉的说道。 姬青莲沉默不语。 姬如烟叹了口气接着道:“包文正与那孙薇薇有婚约在身又孤男寡女相处数月之久,孙薇薇仍是处子之身,可见乃是敦厚守礼的君子。” “日前所谈更是主张正道六大门派与魔教一战,无非是借我六大派的力量去为天王庄复仇,如此有担当的男儿,难怪这孙薇薇和吕三娘竭力相争。” “大名府的外门弟子曾报,这包文正年前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可是如今不过半载便有了不弱的修为,卜算之术更是旷古烁今,必是出自仙门无疑。” “如今趁他不曾回转仙门,我将孙吕二女遣开,论心计和手段这世间能胜你的女子当真不多。” 姬如烟这一番话说完,姬青莲心中也是百转千回纠结不已,若是坐上了这阁主之位固然是了却多年心愿,自此位高权重威震江湖。但是如今正魔两道之战一触即发,若是到了焚香请仙人相助那一刻,却又委实不愿拿自己的身子作为代价。 “明日起,我便会将孙吕二女从包文正的身边支开,并吩咐明月舫慢些奔赴大名府,愿与不愿你自己好生思考吧。”姬如烟叹息的道。 姬青莲沉默的退出了船舱。 是夜,月朗星稀,姬青莲心中烦闷无法入睡,独坐在窗前望着明月和繁星点点,一直到了天亮,因内力深厚倒也不觉困乏,便起身走出了船舱。 只见包文正身穿白色长袍负手而立,站在船头望着天边的旭日,江风吹来那白色的衣袂翻飞,发髻也随着江风在身后摇曳,昔日温和的光芒辉映在身躯上,那飘飘若仙的气息迎面扑来,倒是让姬青莲心中略有些涟漪泛起。 包文正昨日已然在船舱中待了一日,只因这明月舫的绣女委实太多,与众目睽睽之下总有些如芒在侧,今日晨间见明月舫甲板之上倒是并无几人,于是便来到了船头。 明月舫推开波浪在这泗水中行驶,望着那旭日东升辉映着波浪,包文正心神沉醉其间感悟这晨间的生机和波浪之水。 晨间的旭日自东方升起驱散了夜幕,唤醒了沉睡了一夜的众生,而后渐至中天而散发炙热的光芒,一年四季的光照各有不同,万物在太阳的光芒下生长而又凋零,傍晚落于西山被新月所代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停休。 包文正趁这旭日不曾刺眼,便运足目力朝其观望,待双目渐渐酸涩之时,却隐约看到那太阳的周身隐隐有一只庞大的金乌一闪即逝,待再次望去却仍是旭日的模样,适才的金乌莫非是眼花了不成。 “包公子。”姬青莲轻声唤过,便走了上前站在了船头,望着这旭日东升和江风拂面而来的清爽,也觉得夜间的沉闷尽数被驱散。 “公子昨日未曾走出船舱,可是身子不适?”姬青莲问道。 包文正闻言含笑说道:“明月舫甚是平稳,与陆地几无差别,只因这明月舫女子甚多,未防不便故留在船舱。” 姬青莲嫣然一笑如山花灿漫,略带歉意的道:“如此倒是青莲考虑不周了,这明月舫上虽是游玩的地方不多,但是却也有雨前清茗,我陪公子手谈几局可好?” “包某不过是看过几卷棋谱,又怎敢在青莲小姐面前献丑。”包文正哑然失笑自嘲的道。 姬青莲掩嘴笑道:“公子十二岁便得中秀才,青莲也是钦佩不已,莫不是嫌青莲才疏学浅,不愿与我对弈不成?” 包文正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文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姬青莲遣过绣女在船头的甲板上放置桌案与棋盘,绣女从旁煮水沏茗焚香,二人于桌案前坐下。 纵横十九道,迷煞多少人。 姬青莲着一件浅水蓝的襦裙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 姬青莲柔荑捻起一枚棋子,放在了棋盘之上,却不见包文正有何动作,不由得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包文正略有些呆滞的凝望着自家的面颊,姬青莲心中略有些慌乱,不禁白皙的面颊有些羞红之色,掩嘴轻咳了一声。 包文正闻听这声咳才醒转了过来,忙收敛了心神尴尬的拿起棋子,将心思放在了棋盘之上。 姬青莲心中也有些诧异,平日便是有男子瞧见自家时呆滞的神态,也我行我素不以为然,为何今日这包文正这般相看,边让自家有些心神不安,倒是当真奇怪。 068:保安镇人头祭先父(二) 待太阳逐渐的悬挂在中天,气温也有所升高之时,明月舫甲板上的绣阁绣女穿梭而过络绎不绝,也有数名明显与姬青莲交好的绣女来此围观对弈。见这棋盘上黑白对弈竟然是难分难解,再仔细一看这落子之间分明是姬青莲刻意相让,双眸之间的狡黠之色被若有所思所替代。 绣阁空谷幽兰姬青莲的棋艺,在绣阁的一众真传绣女之间是首屈一指也几无可对弈之人,可是再看这包文正举棋落子虽是气势恢宏但是仍显稚嫩,看着二人自日出对弈到了日中,每每有合围绞杀之形却视作不见,二人战的难分难解。 姬青莲心中对于包文正的棋艺进境之速,也是略有惊奇,棋局初展之时便已瞧出包文正确实不甚熟悉,落子之时刀砍斧削意图甚是明显。但是随着棋局过半却渐渐有了几分长进,竟开始初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包文正手拈棋子眉头紧锁,沉吟了良久仍是无法落子,这才注意到身侧已有不少绣女驻足围观,个个皆是青春年华身姿婀娜,一阵阵幽香萦绕其间,或是含笑不语或是眸子稍带狡黠之色,心猿意马之下更是难以凝神落子。 “青莲小姐棋艺之高实令文正高山仰止,在下早已经输了。”包文正望着这棋盘上的黑白之势虽看似难分难解实则另有玄机,于是抱拳施礼笑道。 姬青莲掩嘴笑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公子的卜算之术名震天下,棋盘之上不过解闷消遣,又何须在意。” 包文正闻言笑道:“待我回去苦练十年八载,再与青莲小姐一较高下。” “公子大好男儿胸怀天下,若有来日届时青莲自当扫榻相迎。”姬青莲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若有若无的情愫,眸如秋水暗波送来望着包文正说道。 这姬青莲本就是武林四大美女之一,才貌双绝自是不说,更难得是那顾盼婉转之间幽怜娇弱的气质,此刻一眼撇来竟然是带了几分情愫,仿佛空谷中的兰花暗自芬芳,却又期盼待良人前来。 包文正望着姬青莲这面颊上的柔美和眸中风情,一时之间也不禁有些恍惚。 寒暄了几句之后,在这众绣女婀娜身姿的围绕下,又听闻姬青莲这扫榻相迎和眉宇间那一丝令人心神荡漾的神采,包文正如芒在侧自然是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便告辞离去了。 待包文正身形渐渐走远到了拐角后消失不见,姬青莲身侧的真传七绣女便围了过来,窃窃私语又不时的低声浅笑。 绣阁真传七绣女日后便是绣阁的中流砥柱,因此姬青莲素来素来交好,但这些绣女既然能从数千弟子中脱颖而出又岂是寻常女子,此刻大多也然瞧出了绣阁阁主姬如烟和姬青莲的意图。 孙薇薇被阁主姬如烟和长老以询问昔日天王庄被剿灭一事支开;吕三娘则被赵嬷嬷带到了船舱较为偏僻的区域,以争真传弟子仍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修炼武功为名,也是暂时不能与这包文正有接触的机会。 而偏偏此刻,向来不对男子假以辞色的姬青莲与甲板之上与这包文正对弈时刻意想让,那眉目间的风情让人为之侧目,而后又说出扫榻相迎言语双关的遣词,这一众冰雪聪慧的绣阁真传绣女岂能不知事有蹊跷。 姬青莲眼见这群姐妹越说越不像样子,烟嘴含笑之余那眸中略带狡黠的神采,分明是已经识破了此间的道理,作为女子的姬青莲也不由得面颊如火,嗔责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天色已近黄昏,明月舫在似水流域秀澜镇码头停下。 这秀澜镇位于泗水流域的分支之处,秀澜镇以调制的胭脂水粉而闻名遐迩,绣阁的绣女又怎会错过,因此阁主姬如烟便令明月舫今夜在此停靠,待明日一早便朝大名府方向继续航行。 当夜幕降临之时,孙薇薇这才从明月舫的议事阁中走转了出来,心中不由的略微诧异,天王庄被围剿一事今日已然说过了数遍有余,但是阁主姬如烟和长老仍是锱铢必究反复详询,言道是魔教狡诈凶残,为孙薇薇主持公道一事还须从长计议。 回转到了甲板之上,孙薇薇作为大名府的绣女,本是跟绣阁的总阁弟子也不甚相熟,又唯恐那吕三娘再次去纠缠夫君,便意欲前往包文正所居之处,却听闻夫君被姬青莲相邀已然下了明月舫前往秀澜镇去了。 孙薇薇这才有些明悟,想起在济州府浮生客栈中这姬青莲终日围绕在夫君的身侧,今日询问这天王庄惨案一事不过是两个时辰便可尽数了然,却一直从日出拖延到了夜幕,此刻这姬青莲又邀夫君前去秀澜镇,分明是对自家相公已然生了觊觎之心。 可是,孙薇薇还得强颜欢笑故作不知,一来自家拜师于六大门派之一的绣阁,倘若惹怒了阁主姬如烟和少阁主姬青莲,对于向魔教复仇从此敷衍应付了事,岂不是辜负了夫君这连月来的筹谋,天王庄的灭门血案何日才能昭雪,九泉之下的父母大人以及那为了自家而死的哥哥,何时才能瞑目。 二来,夫君的卜算之术委实太过神乎其神,若是阁主姬如烟和姬青莲不惜代价也要将夫君夺走。自家这武功虽然已经迈入了武林一流高手,但是在绣阁眼中仍是无足轻重,所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若是姬青莲当真起了杀机,莫说为天王庄复仇一事,便是自家的性命也是旦夕之间。 孙薇薇转念之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姬青莲身为武林四大美女又名列武林八公子之列,不论才智和武功都远不是自家所能匹敌,夫君虽是敦厚守礼却也难防这姬青莲的心计,为今之计唯有去寻吕三娘,合二人之力先将姬青莲排挤开方是上策。 赵嬷嬷此刻仍是端坐在吕三娘的船舱之中,望着吕三娘盘膝在床榻之上修炼内功,心中也不免有几分恻隐之心:一来这吕三娘贤良淑德对那包文正又是一片痴心,如今已然有了武功和容貌略胜一筹的孙薇薇与其争夺夫君,吕三娘本就只占了三媒六聘而不得那包文正所喜;二来昨夜阁主姬如烟吩咐为了绣阁的日后兴旺,已然令姬青莲去于包文正多行结交,故近日着赵嬷嬷叮嘱这吕三娘修炼武功。 赵嬷嬷年老成精又岂能不知阁主姬如烟的心思,分明是要将包文正变成姬青莲的夫婿,否则二人结交又何至于刻意将吕三娘遣开。 但赵嬷嬷作为大名府绣阁的管事,阁主之命又怎敢不从。 “铛铛!” 孙薇薇叩响了吕三娘的船舱,听闻声响之后进门一看果然是赵嬷嬷在座,心中便知此事已然不会有错,与赵嬷嬷见礼之后便坐下嘘寒问暖百般的逢迎,只字不提此番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赵嬷嬷心中一叹,孙薇薇这些日子本是与吕三娘冷面相对,如今能找上门来想必是已经有所察觉,这二女都是自家调教多年的绣女,言道船舱中略显气闷,起身便走了出去。 “孙师姐,可是这明月舫上有发生了变故?”吕三娘听闻船舱房门开合之声,便纳气归于丹田,睁开了眼睛问道。 孙薇薇颔首轻声道:“想必师妹也察觉到了不妥吧。” 吕三娘起身走下了床榻,苦笑的说道:“赵嬷嬷守了一日,名为传授武功实则禁足于我,想必师姐也是一般无二吧?” “师妹可知你我二人皆被禁足的缘由?”孙薇薇淡声问道。 吕三娘沉思片刻面上渐有诧异之容,盯着孙薇薇神情仔细揣摩着说道:“若只是师姐被禁足,还可道师门觊觎师姐手中的九幽心经。” “可是,如今你我二人皆被禁足,不外乎令我二人都不能与夫君相见,可是师妹着实想不通阁主为何要这般做?”吕三娘蹙眉不解的问道。 孙薇薇叹了口气道:“适才我去寻夫君,听人说少阁主姬青莲邀了夫君去秀澜镇了。” 吕三娘心中惊疑不定的问道:“莫不是阁主刻意禁足你我二人,便是为了姬青莲能与夫君亲近?” 孙薇薇颔首不语。 吕三娘余光扫了孙薇薇一眼,也如她一般沉思不语。 此时谁先开口问策,便是落了下风。 船舱中沉默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二人面面相窥皆知洞获了对方的心思。 二人于船舱之中商议了片刻功夫,拿定了主意后,孙薇薇便起身离去。 月朗星稀,明月舫停泊在秀澜镇的码头之上,孙薇薇一袭玫红色的百褶罗裙罩体尽显婀娜身姿,抬目凝望着远处的灯火照耀下的秀澜镇人影依稀,耳听江水拍打着明月舫的船身,又有凉爽的江风吹拂在身躯之上,一阵阵冷意从心中升起,抬眸凝望着那明月在夜幕中不时有浮云掠过,额前发髻随风飘起之时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下。 赵嬷嬷倒未曾回转吕三娘的船舱之中,明知此事已经被秀外慧中的吕三娘所识破,又岂会去厚着脸皮故作不知。 吕三娘站在船舱的窗前凝望着苍穹上的夜幕,油灯的昏暗光亮在江风的吹拂下忽明忽暗,江风吹拂起那几近及腰的长发随着翠烟罗裙一起摇曳,那盈盈一握的腰身更显的纤弱,凄婉的双眸望着远处那秀澜镇星星点点的灯火。 秀澜镇上,姬青莲与包文正并肩走在前列,南宫宇则在一众绣女的围绕下不时的含笑作答,沿着秀澜镇的胭脂水粉店铺徐行慢走。 绣阁的绣女大多则是修炼暗器飞瀑针法,故虽少有携刀带剑的绣女,但是众人那衣着穿戴明显就不是寻常商贾之家,,因此这些绣女虽然是身材婀娜多姿惹人遐想,落落大方的谈吐和那眉宇间傲气凌人的气质倒也无街头闲汉上前自讨没趣。 姬青莲本就是身材婀娜,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和那空谷之中暗自芬芳的幽兰气质,今晚又淡施了脂粉增添了几分雅致温婉,此刻与包文正并肩走在众人身前,宛如夜空中的繁星一般璀璨夺目,引得沿街的寻常百姓侧目不已。 便是瞧着包文正也略有几分羡慕之色。 069:保安镇人头祭先父(三) 众人在一处胭脂水粉的摊铺停了下来,年约六旬开外的老媪将自家摊位上的胭脂水粉夸耀的世间少有,口中更是颇多的赞美之词,言道众位姑娘若是用上了自家的胭脂水粉,才不辜负这上天垂怜赐下的无双容貌。 七绣女借故拉着南宫宇去了另一个街巷,原本嬉闹的人群转瞬就剩下了姬青莲与包文正两人,老媪见状领悟于心,口中的赞美之词更是随口而出。 “公子,你看你身侧的姑娘这般的容貌,便是老身见了也是心中好生喜欢,这些胭脂水粉若是配上姑娘的容貌,那便如同月中的嫦娥下凡。”老媪喜笑颜开的接着道:“老身在这里恭祝二位结案齐眉。” 姬青莲闻言白皙的面颊涌上淡淡的羞意。 包文正闻言不妥,心知这姬青莲乃是绣阁的未来掌门,未免惹得姬青莲不悦,忙开口道:“大娘误会了,你这胭脂水粉我买下,但是我与这位姑娘并非大娘所言那般。” 老媪眼见白花花的银两收在掌中,将这些胭脂水粉细心的装好后双手递了过来,轻声笑道:“公子不懂女子的心思,日后便知老身所言不虚。” 包文正尴尬不已,接过了老媪递过来的胭脂水粉,随着姬青莲便朝前面继续走去。 却瞧见这姬青莲面色略有羞红之意,一直未曾出言辩解也有所察觉,但是转念一想却觉得此事乃是老媪多嘴,绣阁的姬青莲日后便要接掌绣阁的阁主,自此名扬江湖威震武林,因此也不以为然的抛在脑后。 姬青莲却是心如鹿撞,白皙的面颊上有些羞红之色,自从昨夜彻夜难眠的思考再三,今日又与这包文正对弈之后,却是开始考虑姑姑姬如烟所言。 这包文正一来确实敦厚守礼,与那孙薇薇在山洞之内居住数月之久,又有婚约在身亦不曾冒犯了孙薇薇;二来如姑姑所言力主六大门派与魔教一战,无非是为了替天王庄复仇而已,他年前还不过是虎贲村乡绅之家的秀才,如何能与魔教有所仇怨;三来姬青莲也委实不愿为了他日焚香请仙人相助之时,便作践自己;四来若是真如姑姑所言,这白文正乃是出身于仙门的弟子,那么若是与其定下了婚约,日后他回转仙门之时自家随侍左右,或可能如同那昔日的仙人一般御剑行于白云之上,自此得了长生。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便是此时的才貌无双,也难逃岁月流逝后的韶华逝去,皆是人老珠黄难逃黄土一把。 可是这包文正敦厚守礼之余,在这男女之事上也有些木讷,如今既然已有吕三娘和孙薇薇与其有了婚约,便需想个法子首先与其定下婚约,随后再慢慢将那二女驱逐出去。 姬青莲本就是锦心绣肠,又代为处理绣阁两年繁杂事务,心智何等的剔透玲珑,转念间便已是计上心头,言道前方有一处茶楼颇为雅致,一谢适才胭脂水粉之情。 包文正对着沿街走巷观看胭脂水粉正有不耐,闻言自是应允,二人便朝前方略微僻静的茶楼走去。 “来路可数歇一刻知味,前途无量品一杯何妨” 竹斋便是这秀澜镇上最为雅致的茶楼,其内一应物件皆是用绿竹所制,那竹椅用拇指粗细的竹子编制而成,弯曲的竹子开裂之处细心的打磨并以墨绿色的丝带缠绕,可谓别具匠心。那桌案以碗口粗的竹节劈开后细心的打磨,而后以均匀竹条铺垫而成的桌案开起来晶莹绿翠,红土烧制的陶壶中有袅袅的茶香四散萦绕。 姬青莲带着包文正走进竹斋之后,掌柜亲自将二人迎到了一处素雅的茶阁之中,躬身抱拳施礼后,将山泉之水煮上之后,将茶具清洗干净,便退了下去。 竹斋本就是绣阁的产业,故此姬青莲敢夸言。 不曾用丝绢垫手,姬青莲的纤细白皙的柔荑取过沸水已腾的水壶为包文正斟上了一杯清茗,那欠身之时额前的发髻随意荡在胸前衣袂之上,那雅致温婉的神色便是敦厚的包文正心中也不免为之一荡。 “不曾烫手吧?”包文正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顿时便心中懊悔不已。 姬青莲抬眼望着包文正那略有几分关切的神情,嫣然一笑之时的明眸皓齿皆是开颜,伸出白皙纤细的柔荑递在身前,轻声道:“不曾……。” 包文正举起桌案上的清茗,遮掩心中的懊悔之情,却不料这刚沏上的茶水有些滚烫,也有不愿在姬青莲面前失态,便一口吞下后不时的张口唏嘘不已。 姬青莲虽然自幼习武无暇顾及男女之情,但是身处绣阁且久走江湖,耳熏目染之下倒也看出了包文正的窘迫之色,从袖中掏出一块绣着水岸兰花的白色丝绢递了过来。 姬青莲今日施了胭脂水粉,这丝绢之上自有一股幽香传来,包文正欲要婉拒却又见姬青莲落落大方的神情不似做伪,未免被瞧出心虚便伸手接了过来,眼见这丝绢之上的水岸溪水潺潺清晰可辨,翠绿晶莹的叶子中数朵兰花娇弱妩媚,拿着这雪白的丝绢竟有些不忍心擦拭。 “溪水潺潺不得闲,兰花幽香顾自怜,青莲小姐的绣功真是巧夺天工,。”包文正赞叹道。 姬青莲面色略有些羞意的问道:“公子莫不是欲让青莲为你缝制衣衫,才如此相赞?” 包文正摆手笑着道:“岂敢,青莲小姐乃是日后的绣阁阁主,统御群雄威震江湖,包某岂敢亵渎。” “便是日后做了绣阁的阁主,青莲到底还是女儿身,若是公子有意,青莲便是为公子缝制几身衣裳也无妨。”姬青莲掩嘴笑道。 “青莲小姐抬爱,文正愧不敢当。”包文正摇头笑道。 姬青莲闻言起身为包文正续上山泉水,面颊上的笑容收敛,略有些愁容的道:“青莲即将成为绣阁的阁主,如今倒是心中彷徨,不若公子为青莲卜上一卦如何?” 包文正闻言略显迟疑之色,劝慰道:“青莲小姐之才文正也有所知,轻易卜算恐唐突小姐。” 姬青莲面颊上有些羞红的道:“可是如济州府玉泉山庄所言那般?” “正是,一旦卜算,青莲小姐的今生事无巨细则将一览无遗,文正自幼饱读诗书自知非礼勿视,因此向来不卜算女子。”包文正尴尬的说道。 “无妨,为了绣阁的来日,还请公子一卜。”姬青莲心如鹿撞却故作坦然的道。 包文正犹豫再三,瞧着姬青莲那坦然的神色,想到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于是边运转体内气息往灵台之中涌去。 灵台之内迷雾笼罩,画面如湖面涟漪一般一闪即逝,以前卜算之人的悲欢离合尽数在灵台之中浮现,而后慢慢的一个人影出现在灵台之中。 姬青莲幼年时便是聪慧之极,未至一岁便吐字清晰,两岁便可背诵诗词,三岁之时便随姑姑姬如烟来到了绣阁之内,得姬如烟的亲自教导,自此武学之道突飞猛进,十二岁便将碧鸢流溪心经练到了第五重,飞瀑针法也练到了小成之境。 绣阁之内有一炼丹秘法,采集近百种百年药龄的名贵药材炼制而成,名曰“绛尘丹”。姬青莲服用这丹药之后,功力凭增一甲子之多,自此十三岁便打通了任督二脉成为一流高手,如今气满而溢即将沟通天地之桥打通生死玄关,成为武林中的绝顶高手。 画面再转,姬青莲与厢房之中沐浴更衣之时…… 画面再转,一直到了姬如烟和姬青莲在明月舫中商谈,虽灵台之中只见二人口舌开合,却不能听闻二人所言,待看到姬如烟胸前的黑色指痕后,只见灵台之中画面开始摇曳起来,灵台四周裂痕频现,体内的气息也开始翻滚起来。 三灵六通之术算人不算己,莫不是这姬青莲日后与自家也有牵绊。 包文正略一思索,起身抱拳拱手施礼歉意的说道:“只能卜算到昨日青莲小姐与姬阁主会晤,以后的却是卜算不出来。” “咦,那日在玉泉山庄之中包公子便识破了魅无双就是魅姬,为何到了青莲这里就卜算不到?”姬青莲不解的问道。 包文正歉意的道:“我这卜算之术只能算人而不能算己,如若日后与文正有牵绊之人,皆是不能掐算,勉强为之也是一鳞半爪,且反噬甚重。” 姬青莲面颊羞红故作不悦的道:“那公子岂不是占尽了便宜,又毫无所得?” 包文正闻言尴尬不已,喃喃的说道:“青莲小姐见谅,文正自此不敢再想。” “啪!” “不行!”姬青莲拍案而起,面色羞红一片的道:“我清白女儿身,被你悉数看了去,教我日后如何做人。” 包文正起身抱拳深施一礼,目色清澈的诚恳说道:“文正自幼饱读诗书,也知非礼勿视之理,先前得了青莲小姐的应允后才敢测算,日后定不敢再想。” “可是公子却不能掐算青莲日后。”姬青莲故作恼怒的说道。 包文正望着姬青莲的恼怒神情,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行辩解,叹息道:“包某如何才能得小姐的谅解?“ “你娶了我吧!”姬青莲神情自若说道。 “啊”包文正目瞪口呆的望着姬青莲,惶恐不已强自解释道:“青莲小姐,如今包某已经为婚约一事头大如斗,小姐不必如此。” “嘶嘶嘶嘶!” 姬青莲抬手数十枚银针便以射在了墙壁之上,俨然是一朵兰花的模样。 姬青莲两行清泪随即在面颊上淌落下来,白皙的面庞蕴含着冰冷,双眸之间更是散发着一缕杀机,幽怨的说道:“青莲虽是江湖女子却也知自爱,今日你若不答应,我便先杀你而后自刎方能得保清白!” “青莲小姐你本是绣阁未来的阁主,包某不敢高攀。”包文正想了想昔日所闻,接着道:“文正虽是武功不如青莲小姐,但却是堂堂男儿,日后入赘绣阁,倒不如此时便杀了在下。” 包文正这一番话仍是推托之词,此时两里开外的明月舫上已经有了两位有了婚约的女子,那吕三娘痴心不改但逢相见便是清泪淌下,令自家也是不忍相责;那孙薇薇更是与自家曾同床共枕多日,虽然恪守礼节,但耳鬓厮磨之下情愫早生。 如今这两人已经是令包文正烦躁不已,若是再有这姬青莲添加进来,岂不是繁杂如那田埂上的蚁穴,令人片刻不得安宁。 “公子是堂堂男儿,便能欺辱我姬青莲吗?”姬青莲见今日这局势已经被完全掌控,此时已经用言辞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再进一步这包文正便只能无言作答,于是故作愤慨的说道。 包文正却是不知,便故作难色的说道:“包某年前家破人亡,偌大的包家只有自己一人,实在不敢有悖伦理,使我包家断了香火延续,还望青莲小姐谅解。” “哼,你的意思是只能娶妻,不能入赘了?”姬青莲面罩寒霜,冷冷的问道。 包文正再次躬身施礼为难的说道:“正是如此,若是我包家香火不能延续,倒不如此刻便死在青莲小姐的掌下。” “那我嫁给你,这绣阁的阁主我不做了!”姬青莲面若寒霜冷淡的说道。 包文正眼见这姬青莲面色清冷心道只是说笑,诧异的反问道:“青莲小姐连绣阁的阁主之位,也甘愿舍弃?” “你便说,我弃了绣阁阁主之位,你娶我不娶?”姬青莲横眉冷眼面色更为难堪,双眸之间的杀气一触即发。 “若是青莲小姐愿意弃了绣阁阁主之位,文正自当迎娶小姐!”包文正含笑说道,双眸之间的狡黠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诚恳的说道:“青莲小姐放心,今日卜算文正必然不敢再次想起。” “你自己说的,须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姬青莲面颊上的冷色渐少,仍自不甘的冷言说道。 包文正收敛了笑容,认真的说道:“堂堂男儿,岂能不守承诺!” 姬青莲慢条细理的从袖中取出一块翠玉令牌,那令牌上篆刻着精细的花纹,中间则是“绣阁”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其下角落处三个梅花小篆“姬青莲”,那翠玉令牌晶莹剔透,与油灯的映照下略显几分古朴厚重之色。 “啪!” 玉牌在姬青莲的柔荑之中被捏的粉碎,如河中的泥沙一般细腻,自指缝中滑落下来。 包文正呆滞了,望着姬青莲手中的翠绿粉末一点点的飘落在桌案之上。 姬青莲推开座下的竹椅,侧身盈盈的拜倒在地,面色羞红的轻声道:“青莲见过夫君!” 毛骨悚然,包文正头皮有些发麻的望着仍在地上拜倒施礼的姬青莲,委实不敢相信此刻眼中所见的一幕,后背的冷汗已然细腻的出了一层,便是额头也是点点汗珠。 包文正呆滞了良久才醒转过来,长叹了一口气,弯身扶起姬青莲柔声道:“文正何德何能,让青莲小姐舍弃了绣阁阁主之位,也要下嫁与我。” 姬青莲随着包文正的搀扶起身,面色转缓后柔声说道:“此刻起青莲便是你妻,此言天地为鉴,回转到明月舫我便禀告阁主,自此青莲不再是绣阁的少阁主。” “只是你包文正之妻!,其次才是绣阁的绣女”姬青莲侃然正色的道。 070:保安镇人头祭先父(四) 包文正若说对这姬青莲并无一丝好感自是虚言,武林四大美女之一的绣阁少阁主不论才貌还是武功都要比孙薇薇和吕三娘胜上几筹,但是吕三娘的凄婉和柔情如今想起仍是有些心痛难忍,孙薇薇的百依百顺也是让自家难以告知此事,故此包文正伸手拂去额头的冷汗,心中惶恐不安。 姬青莲拿起自家的丝绢为包文正擦拭去额头的冷汗,心中忍俊不已却故作善解人意的说道:“夫君,孙薇薇和吕三娘哪里便由为妻前去分说,夫君莫要牵挂。” “你准备怎么处理?”包文正心中有些忌惮的问道。 姬青莲嫣然一笑如山花灿漫,柔声道:“夫君放心便是,都是绣阁的绣女,必然是好言分说,不至于伤了颜面。” 此刻茶阁之内已然被玉牌的粉末扬的纷纷洒洒,这清茗自然无法继续饮用,二人便一前一后走出了竹斋,姬青莲宛如寻常妇孺那般碎步跟在包文正的身侧,柔荑拉着衣袂脚步轻快。 与街道之上恰逢绣阁七绣女和南宫宇,待望见姬青莲如寻常妇孺那般紧拉包文正的衣袂,顿时不由得狡黠之色涌上了眉宇之间,故作不解的上前围绕了过来。 “少阁主,你这般又是为何?” “师姐快撒手,你这般被阁主知晓,岂不是要责罚与你?” 众绣女故作惊恐的上前说道。 南宫宇惊讶之极,这空谷幽兰姬青莲向来不对任何男子假以辞色,今日居然拉着公子的衣袂,莫不是眼花了不成。 姬青莲回首落落大方的说道:“从此刻起,青莲便再也不是少阁主,已与我家夫君定下婚约将择日成亲,日后是包文正之妻,也是绣阁寻常绣女。” “稍后便去启禀阁主,众位师妹可与青莲一同前去做个见证!”姬青莲面颊略有羞红之色道。 众绣女面面相窥之下,才相信了这番言辞后有惊喜之色。 姬青莲武功高强,在绣阁之内除却阁主姬如烟之外,便是长老也不是敌手,如今自己放弃了少阁主之位,七位真传绣女便有了机会,自是惊喜不已,便躬身祝贺不已。 南宫宇目瞪口呆的听闻姬青莲这一番言语,望着包文正的面颊不由有些许的嫉妒之色,不论是武功还是家世,便是相貌英俊和风度翩翩也要超过这包文正甚多,为何这姬青莲不过半个时辰便能与其定下婚约,真是匪夷所思。 随即,南宫宇心中的嫉妒便尽数消散,只能暗自长叹自家公子果非常人。 明月舫上。 知见堂内灯火如炬,堂上一幅足有丈余的“冬梅傲雪图”高挂垂下,其下便是绣阁阁主姬如烟面罩寒霜的端坐在红木椅榻之上,左右各有四把檀木太师椅摆放,其上则是绣阁的四名长老也是面色不善。 知见堂中姬青莲柔荑紧紧握住包文正的手掌,那冰凉的柔荑仿佛也透露出了此刻内心的怯意。 姬如烟拍案而起,怒声喝道:“姬青莲,我苦心培育你二十年,你今日一句要嫁人为妻,便要抛我绣阁于不顾吗?” 姬青莲盈盈跪倒在地,哽咽的说道:“青莲不敢,日后青莲仍是绣阁的绣女。” “你可知这包文正如今已有婚约,便是绣阁的绣女孙薇薇和吕三娘,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姬如烟面若寒霜厉声问道。 姬青莲柔情似水的望了包文正一眼,然后清泪顺着面颊淌落下来,泣不成声的说道:“天意使然,青莲纵死不改初心!” “啪!” 姬如烟一把将桌案上的几近镂空的玉盏摔在地上,那玉盏中的茶水溅射道姬青莲的面颊之上,声色俱厉的说道:“姬青莲,你日后莫要后悔!” “青莲不悔!”姬青莲俯身叩首凌若寒霜的回答道。 “好!好!”姬如烟恨恨不已的怒声说道:“自此便夺去你少阁主之位!” 言罢,姬如烟怒形于色的拂袖而去,唯有在转过知见堂的拐角之后,那面颊上的笑容一闪即逝。 知见堂内的四位长老唉声叹气的上前好生劝慰了一番,见姬青莲仍是痴心不改,无奈之下唯有叮嘱包文正日后要好生对待青莲,须知这绣阁阁主本是位高权重威震江湖,如今甘愿放弃之情不可辜负。 姬青莲拜别了四位长老之后,便与包文正给一起回转自家的房中,将随身物件一并收拾之后,搬出了唯有少阁主才能居住的盈月阁,住进了寻常绣女的阁楼之中。 不多时,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明月舫,无人不知少阁主姬青莲自愿放弃阁主之位,与卦公子包文正定下了婚约。 孙薇薇听闻了这个消息后,气的脸色惨白,一连摔坏了几个茶盏。 “姬青莲,好生不知羞耻,若不是你用计挤兑夫君,似我夫君这般敦厚守礼之人,又怎会轻易与你定下婚约。” “阁主姬如烟是你的姑姑,你们一手设局便要瞒天过海不成!” 孙薇薇心中气恼之极,但却迫于形势不敢前去争辩,如今一日功夫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果然不愧是空谷幽兰姬青莲,这手段却非自家可比。 吕三娘闻听了这条消息后心中凄苦垂泪不已。 奈何形势比人强,这姬青莲论家世绣阁阁主便是亲姑姑;论武功便是一流高手的孙薇薇尚且不敌,又何况自家的微末武功;论才貌更是名列武林四大美女之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包文正,我是你三媒六聘请过期的娘子,你若敢负我,我便一头撞死在你父亲的坟前!”吕三娘恨恨不已的说道。 翌日,孙薇薇和吕三娘神色自若的在明月舫上各自行走,似乎全然不知昨夜事情的发生,便是对身侧绣女的窃窃私语也是视而不见。 倒是让姬青莲心中又高看了二女几分。 时至午间,大名府已然隐约可见,也就在明月舫上的绣女开始整理行囊的时候,姬青莲来到了绣阁阁主姬如烟的船舱之内。 姬如烟含笑赞道:“一日之间便能定下婚约,姑姑真不知让你离开绣阁,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姑姑莫不是后悔了?”姬青莲笑语盈盈的说道。 “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用。”姬如烟欣慰的笑着道:“只盼你日后能与包文正举案齐眉,姑姑便释怀了。” 姬青莲娇嗔说道:“还有那孙吕二女仍在,姑姑可得想个法子,青莲可不愿自家夫君与这二女纠缠不休。” 姬如烟笑着道:“这二女的才智又怎是你的对手,姑姑自会助你早日解除与包文正的婚约。” “多谢姑姑!”姬青莲乖巧的上前将玉盏递了上去,柔声说道。 姬如烟和姬青莲在房内又商议了片刻后,姬青莲眼眶微红故作委屈,一幅受了责骂的表情的走出了船舱,返回了如今的居住所在。 十日之后的夜间子时,保安镇的监牢之中有贼人将案犯姚公擎劫走,令熟睡的保安镇知县张大光惶恐不安,这姚公擎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数日前大名府知府下了公文将其下狱,并将其全家老幼一并缉拿,言道其勾结匪患为祸乡里。 这罪名则是要姚公擎满门诛杀的灭顶之灾,虽然这姚公擎往日孝敬从不曾断,但是区区一个保安镇的知县又怎敢违抗上意,虽是有些不忍但仍是按公文办事。 此刻这姚公擎被人劫狱救下,岂不是也令自家官声有损,于是张大光连夜派遣三班衙役缉拿在逃的重犯姚公擎,三班衙役手持火把在保安镇中四下搜捕,砸开了无数的房门仍是不见重犯姚公擎的身影。 听闻城门的衙役曾说道,适才仿若有一道身形掠过了两丈余高的城门,三班衙役报着敷衍的心态便沿路仔细的搜捕下去。 保安镇外的坟茔前,数盏火把将荒凉寂静的坟茔照耀的灯火通明。 八名大名府绣阁的外门弟子手持火把腰悬钢刀,严阵以待守护着此地,余光也不时的打量墓碑前披麻戴孝的一男三女,尤其是当望见那三女的纤弱身形时却犹如看到了洪水猛兽,忙将余光收了回去。 如芒在侧一词便是形容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凡有人的目光略一停驻,这些人变有所察觉,而此刻披麻戴孝的则是传闻中的绣阁少阁主,那一身武功便是大名府绣阁管事赵嬷嬷也钦佩不已,自家等人又怎敢造次。 包文正跪抱着墓碑痛哭流涕,哀嚎声将坟茔外栖息的夜枭惊的扑打着翅膀飞走。 姬青莲披麻戴孝跪在一旁,手拿元宝纸钱不断的焚烧,那渺渺的烟火随着夏日的微风吹散到了远处,泪水止不住的从面颊上淌落下来。 孙薇薇披麻戴孝的跪坐在地上,任由地上的泥土和午夜的露水浸湿了自家的衣衫,痛苦哀嚎之声声震四野,丫鬟倩雪在一旁也是泪流满面搀扶着孙薇薇的身躯。 吕三娘已然是泣不成声险些昏厥过去,幸有丫鬟梅香垂泪不已的在侧不断的轻柔胸口。 几道黑影从远处坟茔间一闪即逝,如同鬼魅一般朝这边掠了过来。 南宫宇身穿黑衣在前,方原和方菊手中拎着一个黑色的麻袋快步走了过来,随即将手中的黑色麻袋重重的仍在了地面上,只能麻袋内传出一声闷哼之声。 “公子,已将那人带来!“南宫宇拱手施礼道。 包文正面色狰狞杀机尽显,用衣袖擦拭面颊上的泪水,扶着墓碑站了起来。 方原上前将麻袋解开,一个发髻散乱的中年人浑身被麻绳捆绑,嘴中被粗布所掩,口中嗯嗯作语,望着眼前的坟茔和那布满杀机的一众人,顿时惶恐的不断扭动身躯。 “解开他身上的麻绳,取出他口中所物。”包文正面容扭曲狰狞的吼道。 “你是谁,为何要将我掳来此地?”姚公擎被捆绑甚久,气血不活之下勉强撑起了身躯,却是站立不住,再次摔倒在泥土之上,露水和泥土随即沾染上了胡须和脸庞之上,强自镇定的问道。 包文正上前一脚踹在了姚公擎的左臂之上,那布满内息的一脚疾如迅雷猛如铁锤,只听清脆一声脆响,左臂呈诡异的扭曲形态,已然是被踢断。 “啊!” 姚公擎一声惨叫,单臂抱着已折的手臂在地上翻滚不已,额头上如蚕豆般大小的汗珠瞬即溢出。 包文正弯下了身子狠狠的说道:“姚公擎,你活活仗毙我父亲,欺辱丫鬟秀玉后将其杀死抛于火中,丫鬟小翠抵死不从一头撞死,而后被你仍在火中将尸身焚烧。” “你不是人,你是鬼,你是鬼!”姚公擎肝胆俱裂的哀嚎道,昔日所为根本就无人得见,此刻置身于这坟茔之中,这男子面色狰狞犹如恶鬼择人而噬,那几名女子美貌不似常人且衣衫雪白,若不是恶鬼幽魂又是何物。 “昔日,你将我父亲仗毙而已,今日我也将你乱棍打死,便是下了阴曹地府你也可告知阎王,是我包文正杀的你!”包文正望着姚公擎的身躯不断颤动,恨入骨髓的说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只是依令行事,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姚公擎颤抖间,便见裆部渐有水声,随即尿骚味随之弥漫。 “他们也逃不了,张大光和黄启明很快就会下去陪你了!”包文正咬牙切齿的说道。 “拿棍来!” 包文正单手伸出,南宫宇一个纵身在坟茔旁的树梢上挥剑砍下几根树枝,随即运剑削去了树枝上的枝叶,递在了包文正的手中。 姬青莲随即上前也接过了一根。 孙薇薇上前接过了一根。 吕三娘上前接过了一根。 四根树棍劈头盖脸便朝姚公擎的身躯上抽打去,若是平日便是武功最弱的吕三娘一棍也可要了这姚公擎的性命,但是如今这四根木棍不含一点内力,足足抽打了半个时辰后,那姚公擎的呻吟之声早就不可闻,身躯一颤一颤已经是弥留之际。 眸内也渐渐失去了光泽。 “呛啷啷” 包文正抽出了南宫宇递上来的碧落剑,一剑便将姚公擎的头颅砍下,血液随即迸射开来溅上了包文正的面颊和身上的白色孝服。 包文正一手抓起姚公擎的发髻,将头颅奉在了墓碑前的供桌之上,跪倒在地痛哭哀嚎道:“父亲,文正今日将姚公擎人头奉上。” “那张大光和黄启明的人头,日后也当奉上坟前!”包文正恨恨不已的吼道。 昨日姬青莲便遣人将墓碑重新做了一块,如今那墓碑上铭刻的冥文则是“先父包云天之墓,子包文正,媳姬青莲,媳孙薇薇,媳吕婉泣立!” 三女在侧已然是哭泣声不绝于耳,心中则是各有计较。 约十丈开外,两个丈高的阴差身穿青白两色的长袍漂浮在空中,那身穿青色长袍的幽魂面露凶煞之相,长帽上用血液书写“天下太平”四个大字,那大字其间的血液缓慢的沿着字体流转,左手手持用人头为两端腿骨为身的黑色大棒,右手中拿着一把足有腕粗的锁链,那锁链泛着黑光,锁链的一端捆绑着数个隐隐约约的幽魂,面容瞧不清楚。 身穿白色长袍的阴差面露欢喜的神情,长帽上用血液书写“一见发财”四个大字,右手手持一把白色用人头为两端腿骨为身的白色大棒,左手持一块尺高的令牌上书“勾魂夺魄”四个大字。 “七哥,你看那几人身上笼罩的黄光,十丈开外仍是让我等法身有溃散的迹象,不知是何物如此霸道?” “我也不知,回转地府之后问问牛头马面,或许可知一二。” “走吧七哥,那生人的魂魄已经被这人击散,再看也是无益!” “仅用木棍不见法力流转,便能将人的魂魄击溃,真是霸道!” 两道丈高的幽魂随即一闪即逝,消失不见。 坟茔前,只留包文正等人的哭泣之声不绝于耳,惊的夜枭在空中盘旋飞舞不敢下落栖息,待天色渐渐发白,在姬青莲的搀扶下,包文正一行人坐上了四马辕车朝大名府方向驶去。 071:姬青莲设计驱二女(上) 大名府城外七里坡。 日上三竿之时,天气渐渐的炎热,打理完田32埂上活计的佃农扛着农具回转之时,瞧见了这颇为气派的四马辕车由远而近缓缓驶来,惊奇的侧目张望。。 这四马辕车以油木为轴,边缘包裹青铜,长约丈余以檀木为厢光滑如镜,上面雕以一弯残月透出云层,其下竹林青翠迎风舒展枝叶,更有古色古香的四角凉亭,凉亭檐角悬挂景致风铃,其内有数人围坐火炉品茗。 四马辕车宽约半丈,悬挂轻纱上有白鹤展翅穿过云层翱翔,偶有清风吹拂而过掀起了轻纱,依稀望见车厢内有数人在座,虽是只是惊鸿一瞥去看见有婀娜多姿的女子在坐,那清新脱俗的容貌让人心中为之一颤。 方原身穿皂衣端坐在车架前,将四马辕车驶进了七里坡的一处庄院前,而后包文正与姬青莲等人从车厢内走下。 斑驳的围墙饱经了风霜的洗礼,墙顶的青瓦之间的缝隙生长着青苔,从院落内攀爬出来的藤蔓伏在墙身之上。高高的井台,四周围着几棵垂柳,井口镶嵌着四块大青石,上边覆盖着浓荫,炎热的夏季,井口砖壁上长满嫩苔,弥漫着一股清凉。 此刻那门楣之上的牌匾已然是篆刻了“包府”两个苍劲的大字。 自从回转到了大名府之后,姬青莲眼见孙薇薇和吕三娘已然回转到了绣阁之内,而自家与夫君整日在客栈中居住,便安排大名府绣阁的外门弟子寻获了这处庄院。 便是购置了这处庄院,姬青莲心中也有几分算计。这一来购置了庄院便是有了栖身之所在,日后不论走到何处,终归会使夫君记得家便在这大名府城外七里坡;二来则是拉开包文正与孙吕二女的距离,婉拒二女于这数里之遥。 姬青莲作妇人装扮,一身翠烟罗裙罩体,腰如约素盈盈走来身姿曼妙,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凌虚髻,更添了几分雅致温婉的气质,南宫琼牵着沈果儿的小手随侍在侧。 “夫君,待青莲遣人修葺一番,这日后便是包府了。”姬青莲柔荑牵着包文正宽厚的手掌,面色略有羞红柔声说道。 包文正望着这经过岁月洗礼的老宅悠久而安静,不由的回想起昔日在虎贲村中承欢父亲膝下的点滴,而后这半载以来因居无定所产生浮躁沉闷,也被驱散许多。 包文正握着姬青莲的柔荑感慨的道:“辛苦青莲了,这些事本是我当做的。” “琐碎之事青莲便可妥善办理。”姬青莲面颊羞红低声接着说道:“这也是青莲的家……” 商豹走了上前,将包府即将修葺的地方指给二人,而后听闻包文正与姬青莲商讨过后给予的吩咐,便退了下去开始安排匠人开始劳作。 南宫琼手牵着沈果儿的小手,望着前面与公子并肩站立的姬青莲,心中不由的暗自敬畏不已,这不过数日功夫便将孙薇薇和吕三娘尽数隔绝于公子身侧,眼下购置的府邸远离大名府的绣阁,不愧是空谷幽兰姬青莲。 这等心计和手段果然是名不虚传,相比之下不论是蕙心兰质的孙薇薇,还是秀外慧中的吕三娘,都要逊色不少,日后公子的正妻必是这姬青莲无疑了。 包府大门外,一身淡青色劲装的方菊迈步走了进来,脚步不停的来到了南宫琼的身边,将手中的零食递给了沈果儿,四下张望一番后欢喜的道:“琼姐姐,这日后便是公子的府邸了吗?” “正是,适才公子和妇人还在商议如何修缮。”南宫琼拨过面颊上被风吹乱的发髻,含笑接着说道:“你去寻商豹,将你的闺房如何布置也一并告之,免得工匠不知你的心思。” “我这便去寻商豹。”方菊与沈果儿嬉闹一番,笑语盈盈的迈步却朝姬青莲那处走去。 今日晨间出门便不见方菊的踪影,姬青莲言道遣方菊外出购置些物件,此刻方赶了过来。 方菊来到包文正和姬青莲的身侧,侧身施礼后便退下了,径自去寻被一群匠人围绕的商豹去了。 姬青莲心中明悟,知道吩咐方菊的事情已然办妥,柔荑拉着包文正走进了包府的正厅之内,行走之间面容上笑容雅致,那眸间一丝意味深长的神采一闪即逝。 大名府绣阁之内,孙薇薇和吕三娘不分先后的接到了丫鬟倩雪和梅香的回禀,言道夫君包文正遣方菊上门传来口讯,与黄昏之时在大名府湘水楼一聚。 金针绣阁内,丫鬟倩雪恭敬的送走了最后一波绣女,回首间不屑之色溢于言表,对这群昔日不曾上门询问过自家小姐安危的绣女鄙夷之极。 倩雪回转到阁内,望着自家小姐孙薇薇慵懒的坐在妆台之前,抿嘴调笑着道:“小姐,晚间公子邀你去湘水楼,可得好生妆扮一番。” “倩雪,你真道是夫君邀我前去?”孙薇薇望着铜镜淡淡的笑道。 倩雪不解的问道:“那方菊本是公子的长随,晨间传来口信,不应有假吧。” 孙薇薇轻叹了口气,眉宇间露出一丝苦笑道:“我与夫君相处半载有余,他敦厚木讷又不解风情,这晚间的湘水楼上要见我的想必是姬青莲。” 倩雪迟疑的问道:“那小姐是去,还是不去哪?” “自然要去,我也好向姬师姐请教一番!”孙薇薇面色转寒,冷笑着道:“出身名门,武功高强便要强夺别人夫君,是何道理!” “小姐,你当真喜欢那包公子吗?”倩雪将一盏清茗端了过来,犹豫再三低声问道:“姬少阁主的家世和武功,可不是好相与的。” 孙薇薇接过玉盏的清茗抿了一口,眸间露出几分复杂的神采,轻声说道:“原本我与夫君的婚约本是不得已为为之,向魔教寻仇一事生死本在顷刻之间,故倒也未曾想过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但人心毕毕竟是肉长的。”孙薇薇凄婉一笑接着道:“在樵山,我一心修炼武功为父报仇,夫君为了我能多用几口吃食,便险些死于棕熊之口。” “为了替我天王庄报仇雪恨,整日殚尽竭力筹谋盘算。”孙薇薇想起在文丰城百胜刀王府的一幕幕人情冷暖,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落了下来,哽咽的说道:“夫君待我情深,我又怎能负之。” “不论小姐如何抉择,倩雪都当与小姐为伴。”倩雪眼眶一红低声说道。 孙薇薇擦拭去面颊上的泪水,拉着倩雪的柔荑勉强笑道:“我们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我等虽在绣阁寄人篱下,但却不能因此忘情负义。” “若姬青莲以小姐的血海深仇作为条件交换哪?”倩雪低声问道。 孙薇薇眼神中迷茫之色渐渐被清澈所替代,眸间冷意渐涌,笑着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夫君深情我不能负,天王庄的大仇我也要报!” 倩雪叹道:“倩雪虽武功低微,但也不惧生死,当助小姐一臂之力。” 孙薇薇起身拉着倩雪的柔荑,眉宇间一丝凄凉浮现,温婉的笑着道:“你我姐妹情深,若是我未能为夫君生下一儿半女便死在魔教贼子的手中,为包家延续香火一事便要由你来了。” 倩雪闻言心中哀伤,眼泪莹莹打转,俯身跪下规劝,哽咽的说道:“小姐,魔教势大,报仇一事当徐徐图之,不可轻易犯险!” “我若能为夫君延续包家的香火,日后便由你照料夫君和孩儿。”孙薇薇扶起倩雪,从袖中取出丝绢擦拭去倩雪的眼泪,接着柔声说道:“待他日我与夫君的孩儿长大成人,也莫要让他为我报仇,只要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我在九泉之下也当含笑。” 悠扬凄婉的瑶琴声自远处传来,伴着绣女几不可闻的低吟浅唱,倩雪望着孙薇薇那凄婉的神情,心中悲伤垂泪不语。 072:姬青莲设计驱二女(中) 燕雀栖息在门外的柳树枝头不时轻鸣,嬉闹之间在湖面上掠过飞行了远?32??。银针绣阁外的花圃中,各色的芍药牡丹和其它花朵竞相绽放,招惹了彩蝶和蜜蜂萦绕其间翩翩起舞。 吕三娘一身翠烟衫罩体,肩若削成,腰身约素,依在门栏望着花间的彩蝶翩姗起舞,思绪却随着那湖面上的燕雀飘向了远处。 接过梅香递来的银耳羹,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折纤腰入微步走进了银针绣阁,在桌案上坐下沉默不语。 梅香心中称奇,自晨间告知今日黄昏包公子邀三姐前往湘水楼,此后一直愁眉不展。 梅香上前不解的问道:“常言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三姐为何听闻公子相邀不见欢喜,反而蹙眉不展?” 吕三娘黯然道:“若是夫君相邀自是欢喜,只恐今日非是夫君相邀。” 梅香闻言略一思索,惊疑的问道:“三姐是说,今日邀你前去湘水楼,是姬青莲?” “姬师姐出身名门,不论才貌还是武功,都非我所能企及。”吕三娘蹙眉道:“本已有那孙薇薇与我相争,但孙薇薇已然不复先前的家世,我仗着有有三媒六聘倒也不惧。” “可是姬青莲则不同。”吕三娘叹息道:“如今我与孙薇薇都被禁足在绣阁之内,必然是姬青莲安排赵嬷嬷刻意为之,出行尚且不便,倒是叫我为难了。” 梅香闻言也是气馁,那姬青莲天骄之女却非自家三姐所能相比,想起包文正不由的怨声道:“那包公子年初相见,还道是敦厚守礼的君子,这不过半载的光景,就与两个姑娘定下婚约,辜负小姐这半载来的牵挂真是令人齿冷。” 吕三娘心中愁苦也未曾出声,沉默不语望着桌案上的银耳羹。 “夫君,你莫非忘了当日的誓言吗?”吕三娘思绪又仿佛回到了灰狼山下狩猎,包文正将自家推上了马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却直面那饥肠辘辘的野熊。 想道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吕三娘想到济州府中包文正与孙薇薇相伴的日子,心中凄苦不已,清泪顺着面颊淌落下来, “三姐,那今日还去湘水楼吗?”梅香低声询问道。 吕三娘擦拭去面颊上的泪水,面色渐渐的转寒,冷冷的说道:“我要看看夺我夫君的姬师姐,要如何给我个交代。” “我回转家门一趟,去寻父母拿个主意。”吕三娘说罢,便起身去见过赵嬷嬷,而后离开了大名府绣阁。 大名府城内的一处寻常院落。 吕金霹和张霞坐在厅堂之上,强颜欢笑的凝望着来客。 “八臂罗汉和鸳鸯刀素来行侠仗义,姬阁主也是敬佩不已,今日所谈之事还望二位好生斟酌。”相貌清癯的老者手捻胡须笑着说完,便起身告辞了。 吕金霹和张霞将这清癯老者送转了家门,回转到厅堂之后便是面罩寒霜,青筋迸起。 今日晨间,这清癯老者便上门来拜访吕金霹与张霞二人,寒暄过后便道明了来意。 如今绣阁的空谷幽兰姬青莲虽已卸了少阁主之位,但仍旧是日后绣阁的中流砥柱,名声不容有失。 姬如烟阁主也得知八臂罗汉吕金霹和鸳鸯刀张霞昔年行侠仗义时,结下了几个仇家,更将二人的长子杀害,姬如烟阁主身为武林正道六大门派绣阁的阁主,自不允江湖中还有此等恶贼逍遥法外,只要吕家夫妻愿意,绣阁旬月之内便将这一干恶贼的人头奉上。 虽然只字不提吕婉儿与包文正的婚约一事,但是话里话外明显是只要二人劝说吕婉儿放弃婚约,自此便可托庇在绣阁的羽翼之下,吕婉儿成为绣阁的真传弟子也是水到渠成,并以杀子仇人的首级作为交换。 “啪!” 吕金霹一掌将厅堂中的桌案震裂开来,怒不可遏的喝道:“欺人太甚,丧子之仇我吕金霹自会去报,又何劳绣阁为我报仇!” 张霞看着吕金霹的勃然大怒,却也只能忍住心中的不快,勉强说道:“如今那包文正已然是江湖中人,与你我当时所料想的仕途官吏并不相同,便是弃了这门婚事也未见的不是好事。” 吕金霹撇了张霞一眼,怒意稍减沉声道:“如今婉儿的婚事江湖中人哪个不知,若是弃了婚事分明是怕了绣阁,你我二人的脸皮要是不要?” “得罪了绣阁姬如烟,这天下虽大,却再无我一家三口的容身之地。”张霞闻言不悦的说道:“性命和脸皮比起来,孰轻孰重?” 吕金霹闻言沉默下来,如今年迈不复年少时的血气,绣阁名震武林又岂是好相与的,望着张霞发髻上白发已然频生,心中虽是恼怒绣阁仗势欺人,却也不得不压下了火气。 吕三娘脚步急促的回转到了家门,迎面便看到厅堂桌案被震裂倒在地上,地面上的吃食凌乱的洒在地上,再见厅堂上双亲的面色皆都不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走了上前,吕三娘面罩寒霜恨声问道:“可是姬青莲派人前来,惹怒了二老?” 吕金霹面色难看的望着别处,听之不闻,沉默不语。 张霞颔首叹息道:“婉儿,这与包文正定下的婚事就此作罢可好?” 吕三娘沉默不语。 张霞知道自家的女儿本是外柔内刚的性子,接着劝解道:“你本是绣阁的弟子,倘若恶了绣阁的阁主,莫说你今年争真传绣女之位必定落空,便是日后我们一家三口也是不得安宁。” “娘亲,你说的这些婉儿都知道。”吕三娘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那包文正有什么好的,让你半载以来不见欢喜!”吕金霹沉声说道:“日后你寻觅夫君一事,爹娘再也不过问,随你喜欢便是。” “爹娘,那姬青莲与包文正结识不过七日,便能抛下未来阁主之尊,也要嫁于他为妻,二老不觉得奇怪吗?”吕三娘抬头望着父母问道。 吕金霹和张霞闻言心中也是称奇,还道是姬青莲与包文正相识甚久,才定下的婚约,于是便仔细倾听。 “神剑山庄的庄主南宫宇如今是文正的长随,南宫宇的长姐南宫琼甘愿做丫鬟随侍左右,毒翁琴媪的弟子方原二老知道吧,如今也是在文正身侧的长随。”吕三娘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神采,望着吕金霹和张霞接着道:“爹娘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吕金霹和张霞面面相窥,皆是瞧出了对方的惊讶神情,神剑山庄虽不名列武林正道六大门派,但是却也一样名扬武林,势力只是略逊与六大门派一筹而已,庄主之尊能甘为包文正的长随,其中必有蹊跷。 那毒阎罗方原曾深入辽军大营,毒毙了数千辽兵,这等大事吕金霹和张霞又怎会不知。 “到底为何,你仔细说来。”吕金霹诧异之极的问道。 吕三娘双眸的狡黠之色一闪即逝,侧身行礼后恭声道:“多亏父母大人慧眼,为婉儿定下了婚约。如今文正卜算之术天下无双,江湖人称卦公子,屈指一算便可知晓福祸凶吉。” “能得六大门派掌门所看重,二老应知盛名之下无虚士。”吕三娘接着说道。 吕金霹疑虑的道:“年前这包文正还不过是一寻常秀才,这短短半载便能有如此变化,想必是得了奇遇。” “婉儿,你是说那姬青莲便是因此与文正定下了婚约?”张霞犹自不信的问道。 吕三娘叹了口气,便将济州府燎原山庄外毒阎罗方原兄妹寻仇一事娓娓道来,瞧着二老面色渐渐好转,心知父母阻挠这一关想必是过了。 “如今这姬青莲必然不至于轻易对我吕家下手,以免恶了文正,毕竟我曾与文正有三媒六聘之约。”吕三娘智珠在握神采飞扬的道:“便是成亲,我吕婉儿有三媒六聘在先,她姬青莲充其量也只是平妻。” 吕金霹嘿嘿笑道:“这包家小子倒是艳福不浅,如此说来为父便为你撑腰,我吕金霹和包云天订有婚约,便是走到衙门里也是占了道理的。” “胡扯什么!”张霞面显不悦的嗔责道:“艳福不浅也是你父亲当说的?” 吕金霹心知失言,瞧见自家女儿羞红不已的面颊,尴尬的笑了一笑,起身走出门外道:“此事你们母女商议即刻,我便不多嘴了。” 眼见吕金霹走出了家门。 张霞上前拉过吕婉儿的柔荑,叮嘱道:“婉儿,此事你可要好生斟酌,切不可惹怒了绣阁,为人父母只盼你能欢喜度过一生。” “女儿自会妥善料理,母亲安心则可。”吕三娘含笑说道。 吕三娘又在张霞身前聆听教诲,不时的点头应下,将厅堂之上的收敛了一番后,便起身离开了家门。 张霞望着自家女儿走出了家门,不仅叹了口气,婉儿虽然说得滴水不漏毫无破绽,但是正所谓形势比人强,张霞行走江湖多年心思缜密,婉儿与那姬青莲争夺夫君,又怎会像她嘴上说的那般轻松。 天色渐至黄昏之时,吕三娘携带丫鬟梅香走出了绣阁,朝湘水楼的方向走去。 湘水楼位于大名府的城内护城河畔,其内清新雅致引文人墨客常在此吟诗作对,吕三娘和梅香走入了湘水楼的大厅之后,有店小二上前招呼,听闻是姓包的公子相邀而来,便带领二人来到了较为安静的二楼湘妃阁内。 梅香推门,便瞧见了孙薇薇和倩雪主仆二人,心中便知道三姐所言不虚,看来确实是姬青莲以包公子的名义相邀,正所谓宴无好宴,还须仔细察言观色助三姐一臂之力。 吕三娘未语先笑说道:“孙姐姐今日倒是分外的妖娆,妹妹若是男子也当心仪的紧啊。“ “你我姐妹情深,若姐姐是男儿身,必当让妹妹以身相许。“孙薇薇嫣然一笑,满面欢喜的说道。 若是不知这二人先前在济州府时候的冷言冷语针锋相对,必定误认为乃是一对交好的姐妹。 梅香和倩雪也是满面春风多妩媚,低声寒暄了几句后,便各自站立在吕三娘和孙薇薇的身后。 073:姬青莲设计驱二女(下) 今日这四女都是经过一番梳妆打扮才来到湘水楼,此刻湘妃阁内红妆素?32??,皆是面若桃花眸若秋水,含笑寒暄欣喜不已,偏那眸中一闪即逝的冷意道破了众人的心思。 吕三娘斟满了一杯茶水后,拉着孙薇薇的柔荑笑着道:“姐姐这些日子可是辛苦了,劳你照顾文正,妹妹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孙薇薇含笑自若的道:“妹妹莫要如此,文正本是姐姐的夫君,这些也是人妻的分内之事。” “姐姐先前想必是不知,文正与妹妹早有了婚约且有三媒六聘在先,莫非师姐日后倒要尊妹妹为长?”吕三娘双眸间掠过一丝讥讽之色,含笑说道。 孙薇薇压住心中的不快,笑靥如花的道:“妹妹此言差矣,我辈习武之人却也不能被一纸婚约耽误了终身大事,日后倘若不能举案齐眉,岂不是蹉跎了年华。” “吱呀”一声,湘妃阁的房门被推开了。 姬青莲一身玫红色的罗裙罩体,折腰身入微步笑语盈盈的进门便道:“劳二位妹妹久候,夫君今日略有困乏,便遣青莲来此一聚。” 姬青莲迈步走到了湘妃阁的桌案前落下,嫣然一笑接着道:“我以茶代酒,替夫君聊表歉意。” 吕三娘与孙薇薇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吕三娘也未端起桌案上的茶水,笑着道:“青莲姐姐倒是客气,妹妹实不敢当。” 孙薇薇拂袖将倩雪和梅香遣了出去,面色渐冷了下来,说道:“青莲姐姐你虽是绣阁的少阁主,但如此欺我,岂不令我等绣女齿寒?” 姬青莲将手中的茶水放下,笑容收敛,淡淡的说道:“我为了夫君,已经弃了绣阁的阁主之尊,想必两位妹妹也知姐姐对夫君一往情深,何不成全了姐姐。” “姐姐对我那夫君一往情深,妹妹甚为夫君欢喜,但妹妹对夫君情深似海,且与夫君有三媒六聘之礼,姐姐素来雅达,此番置妹妹于何地?”吕三娘面色也冷了下来,蹙眉问道。 孙薇薇冷哼一声接着道:“我与夫君早有婚约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数月,姐姐一句成全,便是要妹妹与夫君的情愫一笔勾销,置妹妹于何地?” 姬青莲心中不耐不由得柳眉略挑,内力流转间一股挥斥方遒的气息席卷而出,淡声说道:“我姬青莲既然与夫君定下了婚约,自不会与她人共事一夫,今日邀你二人前来,此事今日便要做个了断。” “啪啪!” 孙薇薇轻拍柔荑讥笑道:“姬师姐好大的威风,须知我与三娘皆是与夫君有过婚约,不知师姐要如何了断?” 吕三娘面色凄婉的说道:“妹妹虽武功低微,也是寻常人家之女,不比两位姐姐出身名门,但却也知道从一而终的道理,既与夫君定下婚约当不至有悔意,敢问姐姐要如何了断?” 姬青莲见孙薇薇性子略显浮躁,于是淡声说道:“孙师妹,天王庄被魔教围剿一事,师姐每每思来皆是感同身受,但是你可知为了你天王庄复仇一事,已将夫君置身与凶险之地,前些日子那魔教的魅姬为何潜伏在夫君左右,还不令你有醒悟吗?” “你若是真的喜欢夫君,便应离他远远的,莫要将复仇一事牵扯到他的身上。”姬青莲冷言说道。 孙薇薇面色一僵,欲语还休的沉默下来。 姬青莲侧身望着吕三娘淡淡的说道:“正所谓男儿志在四方,吕三娘你口口声声夫君,如今夫君仕途已毁,只在武林中有些名声,师妹便是嫁给文正,除了养儿育女之外又能帮扶些什么?” 不待吕三娘作答。 姬青莲面罩寒霜,傲然冷声道:“论家世,在朝我上京姬家三代为官,如今我父姬浩然官至中枢阁权倾朝野,在野,绣阁阁主姬如烟便是我的亲姑姑。” “论相貌,我空谷幽兰姬青莲名列武林四大美女!” “论才华,经史子集也好,琴棋书画也罢,你二人可有一样能胜我?” “论智谋,我替阁主暂管绣阁繁杂事务两年有余,未曾出过纰漏!” 姬青莲一番言辞说的二女哑口无言,见状便起身为二女斟茶,随后面色缓和柔声道:“两位师妹,你等若是真心喜欢我家夫君,理应为夫君的前途着想。” “薇薇师妹,你若愿意放弃,灭魔教血堂为天王庄复仇一事,三年以内将仇家首级交到你的手上,让你去父母坟前祭拜,以慰天王庄满门的英灵!” “婉儿师妹,争绣阁真传弟子一事,师姐自当一力促成,便是昔日杀害你哥哥的仇家,两月之内当将首级奉上,自此让你父母开颜!” 孙薇薇面色忽晴忽暗犹豫不决,以婚约将夫君捆绑上天王庄的复仇之路,前路必定是崎岖坎坷,生死也是顷刻之间,这姬青莲所言倒是不虚,若是夫君与这姬青莲相配,日后不论是在朝在野皆能青云直上,比跟自家结合倒是会如意许多。 吕三娘柔声说道:“婉儿自知资质愚钝,是否能争得绣阁真传弟子不打紧,家兄之仇我吕家也不敢劳烦旁人相助。” “正所谓良田千亩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夜眠不过一张床榻,王宫贵胄和贩夫走卒也不见得哪个更为快活。”吕三娘接着说道。 姬青莲面色转寒,冷声道:“吕师妹,如此说来,是定然不肯相让了?” “师姐见谅!”吕三娘起身盈盈一拜,凄婉的道:“实乃我与夫君有婚约在先,又有誓言在后,婉儿可死,却不可违背昔日的誓言。” “咯咯” 姬青莲眉宇间的寒意一闪即逝,掩嘴笑道:“师妹说的哪里话,正值芳华又怎能轻言死字,若是被夫君听到,还道青莲是动辄便夺人性命的妖女。” “妹妹失言,还望姐姐莫要见怪,姐姐本是绣阁的少阁主又怎会是那喜怒无常的妖女。”吕三娘故作惊慌之色道。 姬青莲见状也不揭破,含笑自若的说道:‘既然妹妹对夫君也是一往情深,姐姐也不便相劝。” “所幸夫君如今年岁尚轻,且看日后心意究竟属谁,届时你我姐妹二人再行分说如何?” 吕三娘见姬青莲不再咄咄逼人,心知此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于是颔首应下不再多言。 姬青莲又对孙薇薇道:“师妹,天王庄孙雄和孙不凡惨死一事,当由师姐一肩担之,三年之内必将魔教血堂众人的首级奉上。” 言罢,姬青莲也不再寒暄,起身便告辞离开了湘妃楼。 吕三娘瞧了瞧孙薇薇面色不定,心知孙薇薇已经被姬青莲一番言辞所触动,心中暗自讥笑也起身带着梅香便告辞了。 孙薇薇面色阴晴不定,想起昔日樵山中夫君的怜爱和大名府内的殚尽竭力的筹谋盘算,心中既是欢喜,想到日后夫妻二人向魔教寻仇生死近在顷刻之间又是悲伤难忍,也不曾发觉倩雪迈了进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倩雪见姬青莲和吕三娘皆是面有得色的离去,却不见自家小姐出门,于是进来便瞧见小姐面色忽晴忽暗,关切的询问道。 孙薇薇将适才姬青莲所言告知后,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落,茫然失措的问道:“倩雪,我这般是错了吗?” “小姐你糊涂啊,包公子若是真心的喜欢你,便应该与你生死与共才是。”倩雪上前劝慰道:“若是郎情妻意,便是能开颜一日也是好的,若是终生愁眉深蹙,便是枉活百岁又有何益?” “是啊,夫君本是真心爱我,否则又怎会往来奔波结交江湖豪杰。”孙薇薇被倩雪这一番话点醒,眼神中的迷茫渐渐驱散,长叹一口气收敛了心神,眸间重新焕发了神采冷声道:“姬青莲真是巧舌如簧,险些被她哄骗。” “小姐,一动不如一静,既然姬青莲放下对你戒备之心,倒不如索性听之任之,且瞧瞧她下一步如何应对那吕三娘。”倩雪见孙薇薇已然恢复了冷静,于是低声道。 孙薇薇面颊上露出一丝笑意,拉着倩雪的手柔声道:“那你我就暂时装聋作哑,只等鹤蚌相争之时。” 此事月上梢头,炎热夏季护城河畔外出乘凉的路人甚多,孙薇薇谨慎起见重新扮作面容凄苦的模样,携倩雪回转到了绣阁之内。 姬青莲回转到了客栈之后,径自便来到了包文正的厢房之内,便瞧见包文正在油灯下手持古卷翻阅,那副淡然沉静的模样让姬青莲也有几分欢喜,便上前站在包文正身后,轻手轻脚的为其捏着肩膀。 姬青莲柔声道:“夫君,青莲这力道可还好?” 包文正哑然失笑道:“你这一身武功早已入了化境,又怎会不好。” 包文正拉住姬青莲的柔荑,将其按在了圆凳之上,笑着道:“你今日也是辛劳一日,还是坐下歇息吧。” 姬青莲眸含秋水的柔声说道:“听闻夫君一句辛劳,青莲便是再操劳几分,也是甘之若饴。” 包文正叹息后感慨的说道:“你先是舍了阁主之位,又考虑周全待我情深,文正心中也是惶恐。” 姬青莲面色羞红的起身抱住包文正的宽厚肩膀,将螓首伏在肩膀上,轻声说道:“我既然与夫君定下婚约,那心思自然系在夫君身上,只盼夫君日后好好待我。” 包文正闻言颇为感触,揽着姬青莲纤弱的腰身,只觉得触手之间滑嫩无比,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禁不住心中一荡道:“我包文正堂堂男儿,又岂会辜负与你,莫要多想。” “夫君,青莲心中好欢喜。”姬青莲柔情似水的望着包文正的面颊道。 姬青莲轻声道:“夫君,我父听闻了我二人的婚约一事,过几日或会到大名府与你见上一面。” “应当我前去拜见才是,姬大人公务繁忙,怎可到此?”包文正道。 姬青莲起身走开,掩嘴一笑道:“父亲得了青莲的家书,前来彻查大名府保安镇知县张大光贪墨一案。” 包文正闻言感触颇深,上前再次将姬青莲揽入了怀中柔声道:“本以为这张大光的人头还需一些时日,如今得姬大人辛劳来此,必能了却文正一桩心事。” “只是大名府黄家镇守边关手握兵权,便是父亲一时也奈何不得。”姬青莲见包文正首次主动揽自家入怀中,心中欢喜不已柔声说道。 “徐徐图之便是。”包文正嗅着姬青莲发髻上的淡淡香味,柔声说道。 “嗯。”姬青莲正待绵绵妾意,却突然察觉身下有些异样,随即面色羞红的将包文正推开,转身便啐了一口,略有些惊慌的托门而去。 包文正略有些尴尬的望着自己的长袍下突起了部位,见姬青莲脚步已经渐行渐远,便上前将房门关上,端坐在桌案前手捧古卷继续翻看。 窗外人影渐稀,圆月当空与点点繁星将银白色的光芒洒满了大名府,如霜如露。 074:二绣女仗剑闹婚堂(上) 清远国上京朱雀大街十三皇子府邸。 亥时已过,两名侍卫身披鱼33鳞甲胄手持长枪守卫在书房门外,如今太子被禁足东宫期间,十三皇子得天子嘉许暂掌巡案司和尚礼司,虽是夜色已暮此刻仍在书房内处理日间事务。 书房内古朴雅致,书香味甚是浓郁,数盏油灯将书房内辉映的几近白昼,入目清晰一览无遗。 上方是丈半有余花梨桌案,其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十三皇子杨景泰面如冠玉,星眸未放撆秋毫,一身铁红色的蟒袍罩体,正与桌案前蹙眉深思,不时提起兼毫笔手腕轻转。 “噹噹!”,书房外有叩门声传来。 “进”! 杨景泰手持卷宗查阅未曾抬头,朗声说道。 有丫鬟身穿罗裙碎步轻迈,将手中新沏好的雨前清茗端了上来,那镂空玉盏晶莹剔透,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了鼻间,丫鬟将袖中折叠过的信笺塞在了杨景泰的手中,便后退几步退下了。 房门“吱呀”一声关闭了。 杨景泰提起兼毫笔在卷宗上书写片刻,这才将手中的信笺摊开看过后,随即放在火烛上焚烧殆尽,凝望着地面上那缕缕纸灰心中暗自揣测。 姬浩然身为中枢阁的一品大臣,弟子门生遍布朝中可谓是位高权重,便是往昔太子未曾禁足之时也不敢怠慢,日前领旨出京前往大名府彻查贪墨一案,朝中大臣倒是无人不知,但却也暗自称奇。 寻常贪墨之案自有政廉司依照律法处理,又怎会亲劳中枢阁的一品大臣亲自前往彻查。如今正逢太子被禁足东宫闭门思过,杨景泰暂管巡案司和尚礼司声势渐隆,自然对姬浩然前往大名府之行多有关注。 “江湖六大派的绣阁。” “姬如烟,姬青莲……” “怪不得昔年与你政见不合的沈大人,回乡祭祖之时虽有一营虎贲在侧,仍是身首异处。” 杨景泰面颊上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之色,随即回转到了桌案之前,口中喃喃自语道:“这姓包的少年倒是攀上了个好泰山,既然如此孤王便顺水推舟作一番人情。 夜色渐深,杨景泰将折叠好的信笺交给了亲信,当朝中枢阁一品大员姬浩然和十三皇子杨景泰两人亲自督办,保安镇知县张大光的仕途已经是油尽灯枯。 大名府官驿。 官驿自从半载前修葺一新,其内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 有近百虎贲卫分成四班,手持火把腰悬钢刀游走不停,将这官驿护卫的水泄不通,官驿内姬浩然端坐在太师椅上闭眼假寐,身后站立着一年越古稀的清癯老人负手而立。 “老孟,这门外的护卫巡防过于周全,莫不是我家青莲寻不到时机进来?”姬浩然睁开双眼,望着门外的虎贲卫巡防的火把绵延不断的自门前而过,开口问道。 清癯老者手捻花白胡须,淡声笑道:“大人不必担心,青莲小姐如今的武功便是皇宫之内也可来去自如,想必是有事耽搁了。” “唉,这丫头素来心高气傲,我为她寻了多少王宫贵胄的子弟,都被她一言拒之。”姬浩然面颊上露出笑颜,故作不悦的笑着道:“如今倒是自己寻了个夫婿,还得让我这做父亲的千里来为她的夫婿做主,女子向外果然不虚啊。” “小姐素来聪慧,能舍了阁主之位也要下嫁之人,定然不是常人。”清癯老者含笑说道。 姬浩然叹息笑道:“人老了,只盼儿女能举案齐眉欢喜一生,便是拼着我这颜面将那知县拿下,也只盼那小子日后对我家青莲疼爱有加。” “小姐本就才貌双全,又有您这位高权重的泰山在,这清远国不论那家娶了小姐,都必然要捧在手里!”清癯老者笑着说道。 姬浩然闻言面色大悦,沉吟不语。 “嘶嘶”,有衣袂声传来。 清癯老者双眸闪过一道亮光,笑着道:“想必是青莲小姐已经到了。” 姬浩然疑惑间,只见房门开合之间,一道黑色的身形悄无声息的已经走了进来,待瞧见那黑衣人的清秀面颊时,不由得上前快走几步,喜极而泣的道:“莲儿,数年不见,你可是让为父好生想念。” 姬青莲盈盈拜倒双瞳泛红,哽咽的说道:“女儿不孝,劳累父亲大人千里奔波。” “我儿快起身。”姬浩然老泪横秋的笑着道:“只要我儿不与你那姑姑一般,在绣阁中孤苦终老一生,为父便是再行万里也是欢喜的。” 姬青莲随着父亲的搀扶站起了身躯,朝清癯老者侧身行礼恭声道:“柳伯伯护卫我父多年,青莲谢过。” “不敢,小姐快些请起。”柳姓清癯老者双手虚扶,一股绵柔的内力将姬青莲的身躯止住,含笑说道:“姬大人昔年对我有恩,柳某甘愿此生追随大人,不当得小姐之谢。” 姬青莲见这股绵柔的内力将自家的身躯托住,心知这清癯老者功参造化又不喜俗礼,于是起身挽住姬浩然的胳膊,柔声道:“父亲身体可还安好?” “安好,安好!”姬浩然眉开眼笑的道:“我已将咱家的鸣翠山庄重新修葺,待你成亲之后,便和你那夫婿居住其内,日后便可常伴为父身边。” “父亲思虑的周全,青莲代我夫君谢过。”姬青莲露出狡黠笑颜说道。 姬浩然故作不悦,笑着说道:“真不知羞,还没成亲就口称夫君,你让为父的脸面放在哪里?” “父亲。”姬青莲摇着姬浩然的手臂,面颊微红不依的娇声嚷道。 “别摇了,再摇就把握这老骨头给摇散了。”姬浩然满面笑容的接着问道:“快与为父说说,到底哪家少年能有这般福气。” 姬青莲手摇折扇为姬浩然驱走夏日的炎热,将包文正的事迹娓娓道来,从保安镇虎贲村十二岁考上秀才,二叔包云中劫去黄家的祭品被官府缉拿斩杀,一直到了济州府燎原山庄外一朝名扬天下,最后说到了保安镇坟茔前仗毙姚公擎。 “一卦千金的卦公子,这世间居然有如此异人。”姬浩然思考间猛然觉得不对,开口惊疑问道:“这包文正今年不过十三岁?” 姬青莲面色羞红的颔首应下。 姬浩然轻砸嘴唇,叹息的说道:“这年龄略小一些,虽说男子十二三岁便成亲的大有人在,可是与你悬殊可是不少啊。” “女儿修炼绣阁的碧鸢流溪心经,便是再过二三十年,也是如今的这幅模样。”姬青莲含笑说道:“届时我那夫君却已如常人一般苍老了。” “既然是你的意中人,为父便不再多言了。”姬浩然无奈的道。 “那保安镇知县张大光的履历我已然看过,虽然只是寻常的营私舞弊之事,但在为父经办之下,不出旬月便可将其缉拿下狱。” “只是这订婚一事,放在大名府操办未免有些草率。”姬浩然捻须沉吟说道。 姬青莲柔声笑着道:“待年内回转上京,父亲若想风光大宴,谁又敢说道三四。” 姬浩然和姬青莲父女在大名府官驿中商议约有半个时辰,姬青莲见时辰不早,父亲已经是困意袭来,于是边起身施展轻功离去了。 官驿内虽是虎贲卫巡查不断,却也不曾察觉有黑衣人在屋顶上一闪即逝。 炎热的夏季虽是略有微风吹拂,但是却丝毫不见凉爽,此时的大名府因有朝廷中枢阁一品大员到此,自亥时便已宵禁,唯有更夫和衙门的三班衙役巡防于大名府中。 三日后,大名府青云茶楼。 一辆四马辕车缓缓的在茶楼前停下,包文正一袭白色的长袍罩体,质感极强,腰间的束带数枚古玉镶嵌,尽显儒雅之风。包文正迈步从马车中走下,伸手将搭住姬青莲的柔荑,将其从车上扶了下来。 姬青莲一身淡红色的罗裙罩体,行走间婀娜多姿,伸出柔荑略微遮掩了炙热的阳光,车旁的方菊便取出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遮掩,方原和商豹手捧礼品,随着包文正和姬青莲走进了青云茶楼。 姬浩然身穿寻常商贾的服饰,岳峙渊渟端坐在桌案前,虽是面带笑意的与大名府知府赵正昌谈笑风生,那眉宇间的官威仍是遮掩不住,赵正昌虽无谄媚之色,但也是笑容满面的刻意攀谈。 大名府的知府当朝二品虽然也位高权重,但是面前这位乃是桃李满天下的中枢阁一品大员,中枢阁日常为圣天子初阅奏折,乃是圣天子最为倚重的肱骨之臣,每年前往上京述职得见也少,如今恰逢姬大人来到大名府,自然要好生迎奉。 二人谈笑间,听闻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房门轻叩后开启。 包文正与姬青莲迈步便走了进来,包文正抱拳施礼恭声道:“文正见过姬大人,见过赵大人。” 姬青莲侧身福了一福,含笑说道:“青莲拜见父亲大人,见过赵大人。 姬浩然眼见这少年身穿白袍倒也是翩翩少年,浓眉大眼与敦厚之中又略带一丝出尘气息,身躯高大不似弱冠,心中的担忧尽数退却,起身快步上前搀扶起包文正,含笑说道:“今日只论家常,大人长大人短的岂不是客套,唤我伯父即可。” 赵正昌捻须笑而不语。 姬青莲将父亲姬浩然搀扶到了桌案前落座,其后坐在包文正的身旁,有丫鬟进门来添茶续水。 “文正,我听闻曾得中秀才,为何今年不曾考举?”姬浩然故作不悦的问道。 包文正抱拳长叹道:“伯父,非是文正不愿考举,实乃遭奸人迫害仕途已毁,如今思来仍是深感惭愧,辜负我父多年的教诲。” “喔?大名府在赵正昌赵大人的治下,还有这等恶人迫害于你?”姬浩然闻言颇为诧异的问道,面色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双眼的余光却注视着身侧的赵正昌。 赵正昌经年为官,此刻便已明白姬府家宴邀请自家到此,所为何事。 075:二绣女仗剑闹婚堂(中) “贤侄仔细道来,本官治下还有这等坏人仕途的奸人?”赵正昌拍案而起,怒不可斥的说道:“我辈寒窗苦读十余载,心存江山社稷,黎民福祉,伯父定然为你主持公道!” 包文正故作唏嘘,哽咽的说道:“我本是保安镇虎贲村的秀才,只因那保安镇知县张大光贪图我包家产业,便诬陷我包家与山贼勾结为祸乡里,不但将我父亲仗毙,更是将我功名革去。” 姬青莲坐在包文正身旁,闻言面带柔弱,清泪顺着面颊淌下。 姬浩然望着自家女儿清泪淌下,虽然心知不过是做戏而已,但是仍然禁不住心中怜惜,随即长叹了一口气。 赵正昌眼见这二人的悲伤之情,又听闻姬浩然的悠长叹息,心中不禁对这张大光与兔死狐悲之余升起一丝怨恨, 赵正昌面色威严的朗声道:“这张大光本已有贪墨之罪,如今又有这营私舞弊之嫌,本官身为大名府知府,责无旁贷当为民做主,不使治下有如此穷凶极恶之官吏。” “姬大人,贤侄,本官此刻如坐针毡,便少陪了。”赵正昌起身抱拳致歉道:“待将张大光一事查证处理之后,本官当备下薄酒向贤侄致歉。” 赵正昌告辞之后,便起身离开了青云茶楼。 姬浩然面上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笑着道:“贤侄,你此刻家中可还有长辈?” “家母早年已然逝去,如今文正孑然一身。”包文正叹息道。 “如此便由老夫为你做主。”姬浩然闻言叹了口气道:“那张大光与你有灭门之恨,我这才不远千里远赴大名府,便是为你而来。” 包文正心知此言不虚,按照清远国朝廷官员的品级和职能,姬浩然此举已然是有些僭越,于是起身躬身施礼道:“文正无以为报……” “不!”姬浩然挥手打断,眉宇间渐冷了下来,接着道:“我姬浩然位极人臣,远赴千里为你讨还公道这是其一,我女青莲甘愿舍弃阁主之位,也要下嫁与你之情这是其二;日后不论你是愿在朝为官,还是在江湖中扬名立万,我姬家都能给你助力这是其三。” “贤侄,老夫所言,可是实情?”姬浩然手捻胡须,淡淡的说道。 包文正闻言颔首道:“伯父所言,皆是实情。” “那你是否也该考虑一下老夫的颜面?”姬浩然说道。 “伯父与我包家有恩,青莲对我有情,伯父但有所命无不遵从!”包文正感慨的说道。 姬浩然含笑道:“我姬家在清远国也算是略有名声,你与小女青莲的婚约不能如此草率,月底便在这大名府中操办一场。” “伯父是说,纳徵?”包文正问道。 姬浩然颔首捻须笑道:“不错。” 包文正拱手施礼道:“依从伯父。” 姬浩然与姬青莲眼神中的狡黠之色一闪而过,包文正拱手施礼倒是未曾注意。 三日前在官驿中,姬青莲与父亲姬浩然商议过此时,姬浩然久经宦海沉浮位高权重,听闻这包文正与绣阁中二女也有过婚约,勃然大怒严令姬青莲必须尽快让包文正将两家婚约辞退,但是却禁不起女儿的潸然泪下,无奈之下唯有出此一策,名义上是纳徵,但是其间一应事务皆有姬家办理,与堂中来个即日成亲。 至于绣阁二女,姬青莲也做过了安排,先引魔教血堂现身江湖,而后绣阁派遣数十名武功高手,随同孙薇薇前去复仇,那孙薇薇报仇心切自然不会错过,待这一来一转的时间,早已拜过了天地,送入洞房之内。 关于吕三娘也有了安排,其一则是以绣阁筛选真传弟子为名,令大名府绣阁管事赵嬷嬷随同前往绣阁,吕三娘武功低微,若是察觉有变也可暂时封住穴道,待婚宴完成后再行解开。 皆是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二女便是再有不甘,也无回天之力。 时至午时,姬浩然便唤过了青云茶楼的小二,安排了午间的吃食。 姬浩然见包文正颇具儒雅之风,心中边存了考校之心,笑着道:“贤侄曾得中秀才,如今也在江湖中行走,对于这江湖中人祸乱地方一事,可有思量?” “文正才疏学浅,考虑之处略有不周,还请伯父指点。”包文正谦虚的说道。 “清远建国一百二十余载,昔日虽有江湖草莽的从龙之功,但是如今呼啸山林劫掠财物,已有尾大不掉之嫌,这天下的门派若能依附在朝廷治下,随军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当可为两军阵前增辉不少。” “我有一长随,江湖人称毒阎罗方原,曾孤身一人潜入辽军阵中,毒毙了数千辽军;因此文正以为若是以江湖中的高手组成一营兵马,不与敌军正面厮杀,以截杀,下毒,斩首当可令敌军有所忌惮,或可能为我清远两军阵前有所增益。” 姬浩然捻须笑着道:“那这如今的武林,又该如何令其依附在朝廷治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包文正神情自若的笑着道:“江湖中人所求不过名利二字,名,可遣官府将这武林门派划分为三六九等,再依照武功高低予以排名,每年朝廷举办演武大会,得胜者可赐钱财并公告天下,长此以往可吸纳一些武林高手添于朝廷治下。” “利,扶持部分朝廷治下的门派,或以镖局行走天下,或以船运协管泗水流域的匪患,以江湖人管制江湖人。” 说话间,青云茶楼的店小二已将推门将吃食端了上来,打断了包文正的言辞。 姬浩然笑而不语,此番的试探已然心中有数,这包文正虽然略有见解,但是这番言辞早在百年前便以有人提出,朝廷之中能人异士之多,并非身在局外之人所能知晓。 姬青莲笑语盈盈的起身为父亲和夫君斟酒,笑着道:“父亲莫不是此刻便要为文正谋划仕途不成?” 姬浩然笑着道:“为父岂能不懂情趣,你二人成亲之后,理当游遍这清远美景,日后在朝有为父照拂,在野有你姑姑威震江湖,你二人便是终老山林一声,也必能衣食无忧。” 包文正举起手中的酒杯起身道:“文正先行谢过伯父为我包家讨还公道。” 言罢,一饮而尽。 姬浩然举起酒杯笑着道:“日后,你便是青莲的夫婿,我那亲家无端被贼人迫害,我姬浩然又岂能任由贼人逍遥法外。” 姬青莲乖巧的上前为二人斟满酒水,随即坐在了包文正的身侧,望着父亲和自家的夫君,心中倒是将昔日的谋划和算计尽数抛开,心中释然之下倒是说不出的轻快。 有姬青莲在侧插科打诨,不断的将话题岔开之下,姬浩然自然也无法再行考校包文正的才学,待三人用完午间的吃食已然过了小半个时辰,姬浩然如今年岁已大,午后有小睡的习惯,叮嘱过后便起身离去了。 包文正和姬青莲将姬浩然送到了青云茶楼下,姬浩然挥手唤过了两名年龄略长的丫鬟,告之包文正恐他不熟纳徵之事,故将这两名丫鬟随侍姬青莲左右,若有不解之处可唤来一问便知。 姬浩然乘坐官轿离去后,姬青莲与包文正也登上了四马辕车。 四马辕车在商豹的驾驭下缓缓行驶。 姬青莲拉着包文正手笑着道:“夫君莫要牵挂纳徵一事,交由两位嬷嬷处理皆可,七里坡的包府也快修葺完成,纳徵便在包府举办则可。” 包文正拉着姬青莲的柔荑笑着道:“有青莲在,文正觉得似乎无甚事可做,皆在青莲的预料之中。” 姬青莲抿嘴含笑说道:“夫君若是有心仕途读书即刻,日后由父亲大人照拂,必可青云直上;若是想纵情山水之间,也可静心修炼武功,琐碎事务皆有青莲料理即刻。” “得贤妻如此,文正夫复何求。”包文正感慨的说道。 “夫君此言当真?”姬青莲狡黠的笑着问道:“若是青莲日后犯下小小的错,夫君想必也不会见怪吧?” 包文正笑着道:“你一心为我着想,文正又怎会见怪。” 姬青莲心中暗自欢喜,若是待到纳徵变成了成亲,今日有你这句话,也当小事化了。 四马辕车缓缓的消失在街头巷尾。 入夜之后,姬青莲为防夜长梦多,便开始安排下人加快修葺七里坡包府,叮嘱纳徵的事宜当尽快妥善办理,更要遮掩人的耳目;一边以飞鸽传书告知姑姑姬如烟双管齐下,引魔教血堂在江湖中露出踪迹,一边将绣阁筛选真传绣女一事提前一月开始筹备。 七日之后,绣阁总阁传来消息,赵嬷嬷携带吕三娘乘船离开了大名府。 十日后,姬青莲亲自上门约见孙薇薇,告知孙薇薇已经在远山府发现了魔教血堂教众的踪迹,派遣绣阁二十名武功高强外门弟子,随孙薇薇乘船离开了大名府。 七里坡包府之内的纳徵之事这才有条不紊的进行。 六月二十便是挑选的黄道吉时,提前两天包府便开始张灯结彩,将大名府绣阁的一众丫鬟和外门弟子尽数调遣来此,包府内游廊亭台之中更是被喜意所笼罩,早有大名府数家酒楼的后厨在宰牛烹羊,赏钱之下众人皆是喜气洋洋。 076:二绣女仗剑闹婚堂(下) 天色刚蒙蒙泛亮,便由大名府的达官贵人前来道贺,礼单上绫罗绸缎珍奇物件更是一应俱全,将包府的库房堆砌的一丈来高,已然按照身份的尊卑在厅中和院落中奉茶,只待时至午时便举办纳徵。 包文正身穿红袍胸带红花在门前迎接宾朋,文丰城的尚玉秀与十九连环坞的陆桥三先后到来,皆是送上了八车名贵的绫罗绸缎和珍奇物件,含笑恭祝包文正今日纳徵;神剑山庄南宫宇也是早早准备了贺礼,与其长姐南宫琼恭贺包文正今日大喜。 时至午时之前,济州府知府秦明理也遣人送来了贺礼,倒是出乎姬浩然的意料之外。 包府内人群接踵摩肩,彼此拱手寒暄,今日到包府道贺的非富则贵,一众人皆是喜形于色。 包文正回转到内院之时,有绣阁的绣女脚步清迈走上前来,言道纳徵之时按照上京的礼仪当重新换过衣衫,包文正心道百里不同俗也不以为意,便随着绣女来到了房中独自换过了衣衫后,心中这才觉得不妥,这哪里是纳徵时候的穿戴,这七品红色官袍分明是成亲时候才用之物。 “这今日不时要纳徵,而是要成亲不成?”包文正心中惶恐之极,若是今日成亲如何跟吕三娘和孙薇薇做个交代,若是不成亲今日高朋满座非富则贵,那姬浩然姬大人的颜面何存,姬青莲岂不是日后被人痴笑。 包文正心中犹豫不决,与那吕三娘有三媒六聘之礼在先,又与孙薇薇耳鬓厮磨已非一日,二女皆是情深意重,怎能轻易负之。 姬浩然不远千里前来大名府,如今已然将那杀父仇人张大光缉押在大名府牢笼之内,可算是对包家有恩,姬青莲舍弃了绣阁阁主之尊,这旬月已来不但打理包府修葺一事,更是熬夜为自家缝制衣衫,每日嘘寒问暖端是情深意重。 如何抉择?若今日跟姬青莲拜堂成亲,便是辜负了吕三娘和孙薇薇的情谊,必然令二女悲愤欲绝;若是此刻便抽身离去,便是辜负了姬浩然为我包家讨还公道的恩德,又将姬青莲的颜面践踏的荡然无存,令姬家和绣阁沦为天下笑柄。 包文正端坐在桌案前愁眉不展,心中纠结如坐针毡。 大名府知府赵正昌因事先边得了姬浩然的叮嘱,瞧见这包文正果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不知如何自处,于是推门便走了进来。 赵正昌爽朗的笑道:“贤侄,午时已经快到了,快与我一同前去答谢宾朋吧。” “伯父,今日不是纳徵吗,这七品的官服分明是成亲之时才有的穿戴?”包文正问道。 “贤侄,能迎娶当朝姬大人的女儿,想必你父亲的在天之灵,眼见包家自此青云直上,也当含笑。”赵正昌含笑说道:“你父昔日督促你寒窗苦读,想必也是为你包家光耀门楣。” 包文正长叹道:“伯父,你所言文正皆是知晓,可是文正尚有婚约在身,如今贸然成亲,岂不是令人痴笑攀附权贵?” 赵正昌将房门虚掩,走上前来正色问道:“贤侄,旁人痴笑你攀附权贵,那不过是嫉妒而已,常人若有此等机遇,便是将糟糠之妻休掉,也势必要做姬大人的乘龙快婿。” “我再问你,那姬家与你论朝野的权势,非你所能比拟,此言可是属实?” “属实。” “姬大人位极人臣,却亲临大名府为你包家讨还公道,如今已经将张大光缉拿在我大名府的监牢之内,这份情谊你可知感恩?” “姬家小姐对你一往情深,未曾过门便侍候你衣食起居,如此贤良淑德之女莫非还配你不得?” “如今包府之内的宾朋非富则贵,若是你不去拜堂成亲,岂不是令姬家成为笑柄?” 包文正哑口无言,沉吟片刻之后,故作欢颜的强笑道:“伯父,请!” 将那顶官帽缓缓的戴在了头上,只觉得分外的沉重。 包文正脚步缓慢的朝正堂走去,沿路的丫鬟和下人瞧见后,躬身贺喜不已,有绣女自袖中掏出铜钱撒去,丫鬟和下人忙作一团蜂拥上前抢夺。 来到了厅门之前,在众人喜笑颜开的道喜声中,包文正强笑迈步走进了厅堂之内,只见有盛装幼女搀扶着头戴盖头身穿霞帔的女子自内门中盈盈走来,有丫鬟将半丈来长的红绸红花交给了包文正和姬青莲之手,二人来到了厅台之中。 包文正眼见这堂上有一人乃是旧识,昔年在虎贲村中的里长,眼神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此刻身穿淡红色喜庆的长袍已经走了上前,朗声道:“ “男丁包文正今日于七里坡迎娶姬家之女青莲。” “行庙见礼,奏乐!” 门外随即传来唢呐和瑶琴之声,唢呐清澈嘹亮,瑶琴婉转其间,奏响了百鸟朝凤欢快的乐章,堂中姬浩然端坐在太师椅上喜笑颜开,周边观礼之人也是喜气洋洋,望着堂内的这一对新人皆是满面春风。 “一拜天地!” 包文正脚步沉重的上前几步,与姬青莲正欲叩首之际,却突然闻听院外传来一声长啸。 “且慢!我吕婉才是包文正之妻!” “且慢!我孙薇薇才是包文正之妻!” 衣袂声翻飞,有两道身形如鹃起燕落,足尖轻点厅堂外众人的肩膀已然飘到了厅堂门外,运转内力分开了观礼之人,吕三娘和孙薇薇皆是手持长剑,面罩寒霜的闯进了婚堂之内。 堂中观礼之人少有江湖人士,见这两名女子手持长剑闯了进来,那长剑上森白光芒散发着冷冷的寒意,皆是大为惊恐,或是往后拥挤,或是夺门逃到了厅堂之内,陆桥三上前一步将尚玉秀护在了身后,恐当真动手人群拥挤之时误伤。 姬浩然勃然大怒望着这两名手持长剑的女子闯了进来,拍案而起之间便有身侧的清癯老者双掌一错,就要上前将二人擒拿。 姬青莲恼怒之极,一把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面罩寒霜的望着厅堂上手持长剑的孙薇薇和吕三娘二人,运转内力一掌挥出便凭空起了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掌力,隔空便朝这二女身上击去。 “青莲!”包文正见状一把拉住了姬青莲的肩膀,却不防被姬青莲肩膀一晃,便被推开了几步。 孙薇薇眼见这股内力之强,硬接之下必然受创,但是此刻也不愿退让,强提十二分内力双掌便迎了上去。 “啪!” 两股内力碰撞之下,掀起了一阵气流席卷散开,将厅堂之中观礼的众人尽数击飞了开来,孙薇薇一声闷哼脚步不动,樱唇中吐出一口鲜血顺着唇角边淌落了下去。 “姬青莲,你将我哄骗到绣阁,却在这里以纳徵为名,实则拜堂成亲,如此不知羞耻!”吕三娘上前搀扶着孙薇薇,单手指着姬青莲怒声喝道:“我是包文正三媒六聘未过门之妻,便是成亲也应尊我为长!” 孙薇薇推开吕三娘的搀扶,上前厉声说道:“姬青莲你明面以助我天王庄复仇为名,将我哄骗离开大名府,须知我与文正早有婚约。” 姬青莲将头上的凤冠取下,面若寒霜眸显杀机冷声道:“你们这两个贱人,我早该将你们尽数诛杀,只是顾念有同门之情,又对我夫君一往情深,这才相助你孙薇薇报灭门之仇,为你吕三娘大开方便之门,让你得入绣阁真传。”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今日我便将你们两个贱人毙于掌下。”姬青莲杀机尽露,肩后长发无风自动。 厅堂之内观礼之人本是怨声载道的起了身来,又瞧见这顷刻之间又是一场大战,忙夺门而出,不多时厅堂之内仅仅剩下了姬浩然与清癯老者,便是陆桥三也护着尚玉秀走出了房门,远远的站立在厅堂之外观望着。 “青莲!”包文正怒声喝道。 姬青莲面容一僵,侧首望着包文正的面颊,面上的寒霜渐有消减,双眸泛出丝丝泪水,凄婉的说道:“夫君,这孙薇薇一直只是在利用你为她天王庄复仇而已。” “我知道。”包文正叹息说道。 姬青莲肝肠寸断的说道:“这吕三娘能目睹你我父亲大人被活生生的仗毙,端是不为人子。” 包文正望着姬青莲凄婉的表情,上前柔声说道:“我也知道。” 姬青莲柔荑上前握住包文正的手掌,柔声说道:“让为妻将她们尽数驱赶出去可好?” 孙薇薇闻听包文正此言,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落了下来,哽咽的说道:“夫君,薇薇遇你之时便是家破人亡,幸亏有夫君两次相救才能苟活,你若迎娶薇薇便需为天王庄复仇,薇薇从无利用你之心。” “夫君,婉儿当日被父母封住了穴道,这才不能救父亲大人,每日思来痛彻心扉,自虎贲村一别之后,婉儿日夜思念于你。”吕三娘也是清泪淌落面颊,泣不成声的说道。 包文正心中如钝刀割过,心中难受之极,开口道:“文正何德何能,因我一己,累你三人相残。” 姬青莲如海棠落泪,清泪在面颊上止不住的淌落,望着包文正的眼神尽是怜惜之情,凄婉之极。 孙薇薇犹如杜鹃啼血放声大哭,凤眸之中柔情百转,望着包文正的眼神尽是哀伤之色,去又有一丝憧憬期盼神情。 吕三娘潸然泪下低声轻叹,犹如深闺之中待良人的寂寥无助,满脸缠绵悱恻之情。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夫君你还记得灰狼山下的誓言吗?”吕三娘凄婉的问道。 “斑树绿藤绕相连,溪水潺潺不得闲,若得繁星明月伴,终老青峰山水间,夫君你还记得樵山之上的耳鬓厮磨吗?”孙薇薇含泪问道。 包文正眼泪顺着面颊淌落,望着厅堂之内的三女皆是一般无二的情深意重,想起昔日在虎贲村与吕三娘的场景,更多则是算计,劳她彻夜不眠绘制周身经脉图的点点滴滴,心中有些羞愧。 想起在樵山之上,与孙薇薇耳鬓厮磨的日子,二人日出习武,日暮便居住在山洞之内,在心中最为彷徨无依的日子,是孙薇薇陪伴自家度过了最无助的日子。 想起这旬月已来姬青莲每日侍奉在左右,更是卸去了绣阁阁主之尊也要委身下嫁的情意。 姬浩然长叹一声,起身携清癯老者走出了厅堂之外。 厅堂之外人数稀少,与先前的热闹相比显得冷清了许多,那原本喜气洋洋的布置此刻看来却是刺眼之极,唯有后厨的帮工只见人数渐稀,还不知此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走到了院中侧头张望不已,口中询问道:“这吃食还继续筹备吗?” 077:俘虏三女一月期限 一场风波的酝酿刚刚开始,今日七里坡的闹剧在大名府的商贾和官吏的口中渲染开来,成了少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姬浩然面色阴沉的携虎贲卫乘船离开了大名府,返回上京。 而在七里坡包府则是乌云密布,那顷刻之间的雷鸣电闪和倾盆大雨即将来临。 夜色渐暗下来,包府的宾朋早已散去,唯有丫鬟和下人各司其职收敛厅堂之外的物件,领取了赏钱之后,三五作伴的离开。唯有方原和方菊兄妹远远的在大门处守护着府邸,不时的抬眼望过来,生恐厅堂内再有争斗。 而在厅堂之内,包文正沉默的坐在桌案前,此时正是众女极为愤怒的时刻,若是言辞之中少有差池,顷刻之间便又是一场雷鸣电闪,还需要好生斟酌言辞。 姬青莲面罩寒霜,蛾眉倒竖的盯着孙薇薇和吕三娘,面上的杀机则是未曾减少,今日被这二女搅乱了婚堂,成为了朝野和江湖的笑柄,父亲当朝一品大员的颜面何存,姑姑姬如烟又该如何交代。 姬青莲越想越是悲愤,若不是有夫君在座,此刻便以要将这二女毙于掌下。 孙薇薇已然服用了绣阁的“七花养脉散”,经过打坐调息之后,内伤渐已稳固只待日后好生调养即刻痊愈。 孙薇薇柳眉紧蹙的望着姬青莲,缓慢的搬运内力在经脉中运行,双眸余光望着包文正那一刹那又浮现出淡淡的凄婉,面色带着不自然的白皙。 厅堂之外的走廊上,吕金霹和张霞已然赶赴到了七里坡包府,此刻将吕三娘唤到了门外正在盘问,三人争执的声音虽是刻意低声,但是厅堂之内的三人皆是内功修为极高之人,已然清晰可闻。 “跟爹回家,我吕金霹可丢不起这人。”吕金霹压低了声音,怒声说道。 张霞手拉着吕婉儿的柔荑,老泪纵横的说道:“婉儿,你为何如此倔强,莫非除了这包文正,天下间再寻不出第二个好儿郎。 “双亲,我既然已经与文正定下婚约,便是包家的儿媳,早已在包家伯父的坟茔前刻下了姓名。”吕三娘强自忍住不耐,与父母辩解说道。 “你这丫头,如此的忤逆,莫非要气死老夫不成?”吕金霹疾言厉色的低声喝道。 吕家三口的声音传入了厅堂之内,姬青莲双眸露出讥讽之色,这吕金霹和张霞二人多年在江湖中声明不显,而后又欲要退出江湖,果然是与寻常贩夫走卒无甚区别,时至今日还能说出此番言辞,端是不明事理的愚昧之人。 这吕三娘若不是在绣阁习武数年,恐怕也只是乡间妇孺的见识,也岂会今日仗剑大闹婚堂,以至于我姬家今日颜面扫地,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今日,事已至此便更无半点退路,唯有披荆斩棘的与夫君早日成亲,才能略微挽回姬家的颜面。 孙薇薇心中凄苦之余略有安慰,今日夫君虽然有负昔日的誓言,但是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相护可见心意,以至于事情总算是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如今既然闹了婚堂也是再无退路,若是不能与包文正成亲,岂不是将昔日天王庄孙家的声明尽数折损,令家人在九泉之下也要蒙羞。 孙薇薇瞧着姬青莲的眼神再次不善,若非受了内伤又武功不及,此刻便欲拍案而起与这姬青莲当场厮杀。 寂静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长啸,这长啸声初闻仍在数里之外,随即声音渐近,已是来到了门外不远,这长啸犹如龙吟虎啸声震四野,啸声远远的回荡开来。 姬青莲与孙薇薇心中大惊,这般高深的内功修为便是自家也有所不及,不知门外是何方高手。 包府门外有沙哑浑厚的声音随即响起: “圣教教主厉方,恭祝卦公子新婚大喜!” “瑟瑟”衣袂声翻飞之声不绝于耳。 只见数十道身形自包府的院墙外凌空掠过,随即落在了厅堂之外数丈之远,只见数十人并排分列左右,身穿黑色劲装前身绣有山峦叠层,手中或持钢刀或手握长剑,数十人皆是太阳穴高高鼓起,有黑色面罩遮掩面颊,唯有一双双犀利的眼神注视着四周。 当中为首一人身材健硕,身穿紫色长袍罩体更显渊渟岳峙之相,胸前绣有群山层峦叠嶂气势恢宏,山顶绣有日出群山光照四方的图案,那人国字脸,浓眉大眼,刚硬的胡须遍布下颚,站立间尽显睥睨天下的气势。 魅姬今日显露了本来的面目,倒是与那魅无双有几分相像,只是面颊上不自然的白皙,眉宇间淡淡的风尘味更显妖娆妩媚,但却增添了几分成熟妇人的气息,身穿一身素白色的襦裙,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束更将凹凸有致的身躯勾勒出来,顾盼间更是说不尽的魅惑。 厅堂之中众人骇然,面面相窥之下将日间的事情压在心底,魔教临门自当同仇敌忾,自家的恩怨则等魔教退去之后再领行分说。 二女随着包文正走了出来,眼见昔日玉泉山庄中的魅姬在侧已经是心中戒备,深知这魅姬的武功高深莫测,已是极强的对头,再待瞧见魅姬温婉的侧立在以壮汉的身侧,心知想必这壮汉便是魔教教主厉方,见这华服壮汉抬头望天睥睨天下的气势,更是如临大敌。 厅堂外灯笼还不曾拆下,在红色灯笼光线的映照下,于这炎炎夏日仍是有几分凉意,有清风吹来,灯笼随之摇曳,远处的丛林也随之“唦唦”作响。 包文正压住心中的惊意上前几步,拱手朗声道:“厉教主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教主勿要见怪。” 姬青莲侧立在包文正的身侧,凝神望着这一群魔教中人分明是来意不善,暗自提起内力小心戒备,手中已是暗扣一把银针蓄势待发。 孙薇薇虽是内伤在身,仍是强自提剑与姬青莲一左一右站在包文正的身侧,运转内力忍住经脉中的刺痛,如今大敌当前已经不容分神,只能将与姬青莲的仇怨暂时搁置。 “久闻卦公子卜算之术天下无出其右,今日听闻公子新婚,本教主特意前来恭贺。”厉方望着身前不远处白袍飘飘的卦公子神情淡然,心中不由浮现出几分赞许的目光,拱手笑着道:“扰了公子洞房花烛夜,厉某心中甚是惭愧。” 魅姬上前半步盈盈侧身行礼,笑着道:“昔日与公子也曾相伴畅游,今日随教主前来恭贺,公子素来雅达,当不至怪我圣教姗姗来迟吧。” “呵呵!”包文正朗声笑道:“厉教主一代枭雄名震武林,魅姑娘更是昔日旧识,今日光临寒舍可谓是蓬荜生辉,包某不胜感激。” 言罢,再次拱手施礼。 厉方面色略有舒缓,挥手间有魔教教众各自手捧礼品上前,皆是用锦盒装裹的礼品。 “薄礼数份,只怪来的匆忙,日后当另行补过!”厉方笑着道:“这两位就是公子的夫人吧,果然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姬青莲听闻魔教教主如此说话,心中警惕之心不减,面露淡淡笑意侧身行礼道:“姬氏见过厉教主。” “孙氏见过厉教主。”孙薇薇虽与魔教有灭门之仇,但却也深知此刻敌强我弱,若是怒形于色非明智之举,于是也唯有侧身行礼。 此言一出,三人虽无周公之礼但已是夫妻,包文正压住心中的感慨,此刻魔教大敌当前也不容仔细分说。 走廊上,吕金霹和张霞本就是规劝吕三娘离去,听闻适才魔教中人的长啸之后的言辞,便欲强自拽着吕三娘速速离去,因吕三娘抗拒之下略有耽搁,此刻已经被魔教高手隐隐围住,见魔教中人皆是目色不善,知晓魔教中人心狠手辣,于是便唯有朝包文正这边走了过来。 “厉教主远道而来,还请入厅来少叙,容包某备下薄宴,聊表心意。”包文正抱拳笑着道。 厉方笑道:“既然公子相邀,本教主便却之不恭了。” 随即,厉方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魅姬紧跟身后,随着包文正来到了厅堂之内,厅堂之外的魔教弟子手持钢刀长剑则隐隐将这正门合围,各自凝神戒备,双眸之间的肃杀之气一目了然。 厅堂之内此刻已然打扫干净,当中摆放着一张檀木桌案,桌案上瓜果吃食一应俱全,玉盏中的茶雾腾起,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 包文正拱手请厉方上坐,随后在下方坐下。 魅姬站立在厉方的身后,媚眼不时的在姬青莲和孙薇薇二人身上打量,时而抿嘴一笑,妩媚气息尽显成熟妇人的风韵犹存,与姬青莲竟是大相径庭却又难分悬殊。 姬青莲与孙薇薇则站在包文正的身后,各自运转内力凝神以待,虽知这二人功力深不可测,但是却也不能束手待毙。 厉方与包文正在桌案前坐下。 包文正故作不悦的回头,对姬青莲和孙薇薇斥责道:“有贵客临门,还不去后厨准备吃食和酒水,站在此处何故?” 姬青莲与孙薇薇皆知此刻夫君是故意遣二人速速离开。 姬青莲本是正道六大门派之一绣阁的少阁主,素来与魔教势若水火不相容,辣手无情也沾染了魔教中人的血。 孙薇薇的天王庄灭门一事更是不可化解,如今魔教教主厉方与魅姬在侧,若有斩草除根的念头,旦夕间便是身首异处。 但是二人又怎放心留自家夫君一人在此,犹豫间便听厉方说道。 “不妨事,厉某今日来此只为与公子一叙,清茗一杯足以。”厉方笑着说道。 魅姬盈盈笑道:“我家教主听闻公子大才,今日来此便是邀公子共襄盛举。” “包某才疏学浅,又怎敢当魅姑娘口中所言大才。”包文正摆手自嘲道。 “公子,厉某向来快人快语,今日便是邀公子来我圣教。”厉方抬手打断了包文正与魅姬的言辞,接着说道:“如今我圣教正是用人之际,若得公子相助,一统武林便指日可待。” “公子应当不至让厉某失望吧。”厉方面带微笑,但是那不容拒绝的神情则是一目了然。 包文正心中一凛,知晓今日恐怕已经是不能善了,想到昔日测算之时那山洞之中的怪物,唯有借故叹息道:“教主已有巫族相助,莫说一统武林,便是一统天下也非难事,包某新婚燕尔,如今更是寄情与山水之间,委实不愿涉足这纷争之中。” “卦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连我圣教得巫族之助也能知晓。”厉方朗声笑道:“实不相瞒,此事极为隐秘,便是我圣教中知道此时的也不足一掌之数。” “如今我圣教如日中天,百年来从未有今日之势,一统江湖当指日可待,届时普天之下唯有我圣教独尊武林。” “但正道六大门派向来诡计多端,昔年便是在乾阳山算计我上代教主厉晴天,如今我圣教其势如泗水奔腾,若能得公子相助,卜算之下些许小人伎俩,便可无所遁形。” “公子若愿来我圣教,厉某愿意以副教主赐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后荣华富贵当与你共享。”厉方抱拳拱手施礼,诚恳的说道。 魅姬笑着道:“恭喜公子,日后魅姬也当听命于公子的吩咐。” 包文正沉吟不语,如今这魔教教主厉方咄咄逼人,不容自家婉拒,但是姬青莲本是正道六大门派绣阁的绣女,孙薇薇又与这魔教有血海深仇,本是势成水火,如何甘心做这厉方手下的鹰犬,去残杀正道武林。 厉方见着卦公子沉吟不语,心知当是心中不愿,于是暗自冷笑不已。 “我便与百莽山恭候公子的大驾!”厉方起身笑着道:“公子的娇妻便随本教主先行一步,厉方当在百莽山为公子重设婚宴,邀请八方豪杰前来恭贺。” 图穷匕见。 “呛啷啷!” “要杀便杀,休要拿我性命要挟我夫君。”孙薇薇面罩寒霜,拔剑冷声喝道。 姬青莲叹息道:“厉教主乃是教主之尊,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后生晚辈。” “我便在百莽山恭候大驾了。”厉方拂袖起身长声笑道,随即一掌虚拂,便将二女的身躯笼罩。 包文正面色一寒,足下轻转退了两步,双掌瞬间拍出,体内的气息随着双掌化作两道白芒,便朝厉方迎去。 姬青莲一声娇喝,抬手间便有数十枚银针朝厉方和魅姬前身的死穴射去。 孙薇薇强提一口内力灌注剑身,森白的剑气破空朝厉方当头斩落。 厉方乃乃是功力已入天人之境的绝世高手,当世已经无人能与其比肩。一道内力随即化成三股或绵柔,或刚猛或柔中带刚的内力,不分先后的迎上了三人,抵消了孙薇薇破空斩来的剑气,将姬青莲激射而来的银针尽数抚散,那股刚猛无滔的内力将包文正的身躯震退了数步之远。 内力碰撞间,掀起了偌大的气流将桌案震的四分五裂,三人皆是身躯一顿,已然受了内伤。 随即,厉方屈指连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分先后的封住了三人的穴道。 厉方脚步不停走出门去,声音传来:“本教主在百莽山恭候公子的大驾,倘若公子一月未至,想必是瞧不上这庸脂俗粉,届时便赏赐给教中儿郎。” 魅姬上前将二女手抓腰带提起,笑语盈盈的接着道:“魔教的弟子皆是些粗鄙之人,也不懂怜香惜玉,若是被公子舍弃,那日子当真是生不如死啊。” “咦,你这姑娘想必也是公子之妻。”魅姬走转厅堂之外,瞧见了吕三娘的清秀模样,于是屈指一弹便封住了吕家三人的穴道,随即高声唤道:“来个女子,将副教主之妻请回百莽山。” “曲池,风谷“等穴道尽数被封,此刻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吕金霹和张霞面色铁青,青筋蹦起,只限于被封住了穴道,唯有恨恨的望着这魔教众人消失在包府的墙外。 包文正怒不可遏的望着魔教将三女挟持而去,恨极之下却无奈身躯不听半点使唤,唯有眼睁睁的望着魔教教众翻墙而去,消失在眼前。 此时,厅堂之外仍是红色灯笼高悬,在微弱夏风中微微晃动,远处流水自斑数绿藤中流转,游廊亭台皆是一如往昔,唯有伊人不在。 约有半个时辰,包文正体内的内息这才贯穿了被封闭的穴道,怒发冲冠之际勉强保持心中的冷静,上前将吕金霹和张霞的穴道解开。 “包文正,你若是个男儿,便去将你妻救回!”张霞解开了穴道,将腰间的两柄弯刀抛来,气急败坏的喝道。 吕金霹心急如焚的喝道:“快去,百莽山此去一路朝西,魔教众人定然走不远。” “速去大名府绣阁报信!”包文正接过两把弯刀,匆匆说完,身形如大雁横空一个起落便已消失在墙外,沿着魔教众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吕金霹与张霞脚步不停,疾奔走出了七里坡包府,朝大名府绣阁报信去了。 078:莽山镇配置迷药 夜幕已深,苍穹上繁星点点,犬吠之声弱不可辨,田埂之上蚊虫飞舞萦绕其间,包文正足尖轻点麦穗化作一道白色的残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心急如焚一路朝西疾驰而去。 吕金霹与张霞夫妇解开方原与方菊兄妹的穴道,跨上两匹骏马则朝大名府绣阁策马狂奔,如今唯有依靠绣阁的人手,才能从魔教手中救出吕婉儿,皆因被魔教挟持的姬青莲的身份与众不同,不但是绣阁的少阁主,更是与姬如烟有姑侄之亲,等闲绣女便是出了这档子事情,绣阁也不会真的拼力相救。 大名府的城门自亥时已然关闭,却也拦不住吕金霹和张霞这等有功夫在身的好手,待二人叩开大名府绣阁的大门,将此事详细告知了赵嬷嬷之后,赵嬷嬷立刻以飞鸽传书上报了绣阁总阁,然后召集大名府绣阁内武艺超群的好手,便也朝魔教离去的方向追去。 旷野中,魔教教主厉方胯下“照夜狮子骢”一马当先,左右各有魔教教众跟随,身后不远处则是由四名轻功卓越的高手,扛着一顶硕大的撵轿紧跟,这撵轿长约丈半有余,以檀木为底花梨木为柱,其上雕刻着群龙盘旋与云海中逐日的图案,以青纱为幔遮掩四面。 撵轿中则是从七里坡包府掳来的三女,如今虽是穴道也被解开,但却被魅姬又强行喂下丹药,此时浑身酥软无力,便是内力也提不起半分,坐在撵轿上如泥塑般朝魔教百莽山方向而去。 魅姬慵懒的仰卧在撵轿上,眉宇间那风尘之气溢于言表,酥.胸半露尽显放浪形骸之色,看似散漫却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三女的动向,如今教主厉方对于那卦公子甚为看重,并且以副教主之位相迎,若是稍有不慎被这三女逃脱,岂不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令自家颜面扫地。 “咯咯”一声轻笑。 “三位夫人也莫要生忧,只要副教主来我百莽山,自然平安无事。”魅姬望着三女抿嘴笑着说道:“日后魅姬还要仰仗三位夫人,在副教主面前为我多多美言几句。” 姬青莲掩嘴笑道:“正所谓夫唱妇随,若是我家夫君愿意,我等妇人只能遵从。” 孙薇薇面罩寒霜,也不愿与这二人虚伪寒暄,暗自运转内力却仍是空空如也,不甘的坐在这撵轿之上沉默不语。 吕三娘心知此刻的寒暄终究是无用,因此也索性闭口不语,听闻魅姬与姬青莲交谈。 魅姬笑着道:“还是青莲妹妹知情识趣,此番给妹妹用下软筋散倒是多余了。” 姬青莲心知此言不实,便笑着道:“多年未曾如此安逸,便是不解也是无妨。” 魅姬笑语盈盈的望着姬青莲,眸宇间多是赞赏之色,倒是不再言语。 撵轿一路未曾停下,与天色微微泛亮之时来到了三百余里之外的扶风镇宿下,姬青莲见这魔教众人令行禁止,宛如朝廷的军队一般戒备森严,心知便是夫君赶来也无计可施,随即黯然一叹进入了厢房之中。 扶风镇远郊的田埂之上,包文正一路狂奔而来,虽是知道魔教众人在扶风镇宿下,仍是脚步不停一路朝百莽山方向狂奔而去。 如今只要有魔教教主厉方在侧,想要救出三女无疑是难如登天,为今之计只有先行一步在百莽山外设下埋伏,方有一线生机。 扶风镇西去三十余里有一城镇唤作璜山镇,包文正停下了脚步,进入璜山镇先是从钱庄中换了钱财,而后直奔骡马市购买三匹黄骠大马,又在酒肆中购买干粮负于马上,随即勒转马匹不曾停歇,赶在魔教众人之前往百莽山赶去。 昨夜包文正从七里坡包府奔出之后,便运转三灵六通之术测算魔教教主厉方和魅姬的命数,得知了众人的踪迹后,已然定下了这唯一能够实施的计策。 魔教众人昼伏夜出赶赴到百莽山需要十日,而九日后将有鹞鹰的书信传到厉方的手中,那时厉方将率领多半人手前往孟州府,便是唯一可以下手的机会。 包文正一人三马一路掀起滚滚灰尘,极为困乏之时便寻一客栈歇息片刻,梳洗沐浴之后待精神略作振奋,便马不停蹄的继续西行,与四日之后来到了镇凉府极为偏僻的莽山镇。 莽山镇西行二百余里便是百莽山,其内瘴气弥漫少有人迹,但是其内却有珍稀的药材,因此莽山镇的药铺林立,却少有江湖中人出没,皆因二百里外就是魔教的总坛百莽山。 沈麻子睡眼朦胧的将沈家药铺的房门打开,伸了个懒腰望着天色刚是泛亮,便拿起清扫的物件整理药铺,心中却是不停地咒骂掌柜的刻薄,作为莽山镇首屈一指的药铺,不但每月的工钱甚少,这活却是极为繁重,来这沈家药铺还以为能学些岐黄之术,那料想数年以来少有人上门问病,便成了这药铺中打杂的活计。 “吁!” 马蹄声在门外响起。 沈麻子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略微单薄的少年迈步走了进来,便不耐的喊道:“天色尚早,若是寻医问药便过上一个时辰再来吧。” 那少年嘴角泛起笑容,伸手入怀掏出碎银便抛了过来,沈麻子忙伸手接住,仔细一打量便是泛起了笑容,惊喜不已的说道:“大爷,有何吩咐请说!” “听人说,沈家药铺有一秘制的散息软筋散,天下间无出其右,可是属实?”少年笑着问道。 沈麻子闻听之下,连忙上前将那少年拉到了一旁,低声说道:“公子,药铺有这东西却是不假,但是这东西可是可是不能轻易出售。” “为何?”少年惊奇的问道。 沈麻子摸着手中的碎银,犹豫了一下,这才抬眼瞧了瞧门外没人,于是压低声音道:“这散息软筋散乃是江湖中有名的禁药,昔年有采花大盗燕一飞,仗着这散息软筋散祸害了不少女子,官府有令,这东西不能再配。” “这倒是奇怪了,我那兄弟说沈家药铺有售,让我前来购置一些。”那少年不解的问道。 “实不相瞒,如今这药铺虽有药草,但是掌柜却严令不得配置。”沈麻子沉声说道:“若是公子愿意多出一些钱财,小人倒是愿意做这笔买卖。” 少年笑着问道:“药效如何?” “若是加重几味药材的份量,比那昔年燕一飞手中的更要厉害几分。”沈麻子犹豫的说道:“不管公子拿去做什么,但不能说出是从小人这里买去。” 少年拍着沈麻子的肩膀笑着说道:“药效越烈越好,做成这一笔买卖你也就不用在这里做伙计了,日后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去。” 沈麻子一咬牙说道:“公子要多少散息软筋散,这可是杀头的买卖,若是少了小人宁可不做。” “寻常的散息软筋散二十两银子一副,我给你五百两黄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少年阴测测的笑着道。 沈麻子闻言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五百两黄金配置的散息软筋散,能灌满四五个酒坛,这不是份量太少,而是太多了,不由得抬眼望着这少年。 “你在这沈家药铺便是再做工数年,也无非是紧衣缩食,今日做下了这笔买卖,日后远走高飞锦衣玉食,做与不做,你自己思量。”少年冷笑着说道。 沈麻子面上阴晴不定,沉吟了片刻这才沉声说道:“公子能给小人多少钱财?” “一百两黄金。”少年笑着道:“这可是你一辈子也赚不来的钱财。” 少年随即从怀中取出两张银票,塞在了沈麻子的怀中,低声说道:“三日内配置好送到镇外的山神庙中,若是敢耍花样,我让你人头不保。” “这是赏你的。”少年从袖中拿出一锭纹银,塞在了沈麻子手中,随即转身离去。 沈麻子望着这顶纹银上深约一寸的指印,心中本就不曾有潜逃的心思,此刻更是噤若寒蝉。 包文正走出沈家药铺翻身上马,与酒肆之中又购置大量的干粮和肉脯,而后便朝莽山镇外的山神庙策马而去。 沈麻子向沈家药铺的掌柜借故告假之后,便来到莽山镇的钱庄中置换一些银两,分别购置药材返回了自家,开始配置这散息软筋散,所幸这配置散息软筋散的药材有二十余种,而且皆是份量轻巧,沈麻子兜转了二十几家药铺才将草药配齐,回转家中闭门开始配置。 079:万蛇谷施毒救三女 莽山镇山神庙位于镇外西面两里之处,但凡有采药人要进入那瘴气缭绕的百莽山,必要到此祭拜以求山神爷庇佑,能行有所获并平安归来,因此山神庙的香火也是好生兴旺。入口处便是一座高约丈半的牌坊耸立,其间用金粉装裱着五个鎏金大字“百莽山神庙”,牌坊的木柱经过多年的风雨已经暗淡失色,便是牌坊顶上的琉璃瓦也失去了光泽。 走过牌匾便是一座占地约有两亩的庙宇,庙宇入口处则是一块青石石碑,其上撰写着庙宇建成的年月,数名身穿黄色道袍的道人在寺庙内烧香祈福,香烛的烟雾随着木鱼声萦绕在院落中,被盛夏的威风随即吹散。 包文正在庙宇中已经停留两天了,这两日随着这香烛和木鱼的敲打声,已然是将心神安定了下来,昨日晕晕噩噩的睡了一整天,才算是把这数日一人三马日夜赶路的疲惫缓解过来,今日则是端坐在床榻之上默诵黄庭经,将自身的调整到最佳的状态,只等四日后毕其功于一役,将三女从魔教手中救出。 庙宇的管事已经收了钱财,每当用食的时间则将斋菜送上,见这少年神色匆匆身配刀剑且一人三马,庙宇的道人也不远惹这是非,便将包文正安置在了山神庙后方的一处寮房之中。 翌日晚间,沈麻子驱赶着牛车将已经配置好的散息软筋散送来之后,包文正便将包裹严实的六坛散息软筋散系在了马背之上,又在庙宇内补充了干粮和清水,趁夜便朝百莽山的方向策马而去。 魔教一行人昼伏夜出,待渐渐离开了六大门派的势力范围之后,才堂而皇之的与官道上行驶,撵轿终归是过于张扬,魅姬便只封住了三女的内力,皆是骑乘骏马一路朝百莽山奔驰而去。 日经中天,炎热的夏季太阳如火炉一般烤着大地,路旁的野草却更显青翠,一行二十余人的魔教教众在道路上策马扬鞭,卷起道路上的灰尘扬起了一人多高,此晨间离开客栈奔驰到此,胯下的骏马已然是有些吃不消了。 厉方一马当先率领教众远远瞧见了莽山镇的踪影,便吩咐下去进入莽山镇休整歇息,有教众便策马扬鞭率先进入了莽山镇的“福远客栈”先做准备。 福远客栈中用过了吃食后,教中弟子臂上停驻了一只鹞鹰,径自来到了教主厉方的身前单膝跪下,厉方将鹞鹰脚环上的信笺取下看过后,将信笺递给了魅姬。 魅姬双手接过信笺仔细一看,面上略有诧异之色,运转内力以传音入密说道:“血堂受挫,不意这孟州府的血影楼居然还有高手。” 厉方指节轻叩桌案,沉思说道:“血影堂的杀手也不容小觑,尤其那幕后的“金.银.铜.铁.锡”五大长老也闻名江湖多年,今日受挫倒是本教主思虑不周。” “我愿意前往孟州府,摘下这五人的首级。”魅姬面罩寒霜,抱拳说道。 “我圣教要一统江湖,单靠杀戮是不成的。”厉方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摆手说道:“你将这三女带回百莽山,孟州府便由本座亲赴,将那血影堂的五大长老尽数折服,日后为我圣教驱策。” 魅姬抱拳笑道:“恭祝教主马到功成。” “回转百莽山后,将这三女妥善安置不可轻怠。”厉方辞严义正的说道。 魅姬抱拳应下。 厉方起身含笑走到了三女的桌案前,道:“三位弟妹,回到百莽山后便当是自家,一应要求可告知魅姬,本座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奉陪了。” “待副教主来到我百莽山,届时本座再与三位弟妹赔罪。”厉方略一拱手,含笑说完,便随即转身携带多半教众,策马扬鞭离去。 原本热闹的福远客栈随着一众人的离去,也显得冷清不少。 魅姬起身走了过来落座后,笑语盈盈的说道:“此地距离我圣教已是不远,三位妹妹稍事休息后,今晚便能在百莽山中宿下,只待夫君前来团聚了。” 姬青莲余光一扫,瞧见除了魅姬之外只有五名魔教教众,含笑说道:“一路承蒙姐姐的关照,青莲这厢谢过了。” “妹妹客气了。”魅姬笑着答道。 过了盏茶的功夫,有魔教弟子结账之后,一行九人来到了门外跨上了骏马,缓缓的离开了莽山镇,朝百莽山方向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百莽山方向人迹罕至,便是有零散的采药人也不从大道上经过,自偏僻的小径曲折而上,多往陡峭阴暗的丛林中寻觅,但凡接近瘴气弥漫的地域便服下可暂解瘴气的丹药,而后自此止步纵向攀爬,因此魅姬一行人策马而来,倒也少有人得见。 万蛇峡谷被两侧高耸的山峰遮掩去了阳光,进入其中便觉得一阵阵寒意,更有腥臭味随着山风袭来,是深入百莽山魔教总坛的唯一入口。 峡谷内毒蛇四处可见,宽约一丈的小径旁边的竹林青翠,山风吹来竹林瑟瑟作响,青色的竹叶青蜿蜒攀爬,每一株竹子的枝叶之间触目望去就有四五条或长或短,与竹林青翠相仿佛,若是不仔细打量与寻常竹枝并无不同。 小径的道路上更是万蛇盘踞,周身五彩斑斓的花纹,在路面上肆意的蠕动,便是举步也是难以寻找踏足之处,寻常也有手腕粗细不断的吐出蛇信,冰冷的或白或青的双眸望着远处传来的响声,不时的游动上前。 魅姬一行人胯下的骏马更是早早用黑布蒙住了眼睛,饶是如此骏马仍是不时发出嘶叫,驻足不前,身后有一教众从怀中掏出一只精巧的竹笛,凑在了唇间吹响,那怪异的声音随着内力远远的扩散出去,小径上盘踞的长蛇这才缓缓的游走到了一侧,随着笛声的低沉而渐渐栖下了身躯。 魔教百莽山之所以百年来未曾被攻破,这万蛇峡谷便是一处屏障,魔教麾下除了四堂势力极为雄厚之外,还有八支精研旁门左道的分堂,其中御兽堂便是掌管这万蛇峡谷的门禁,此处的毒蛇多数是由百莽山滋养而生,少数则是在清远国穷山恶水之中西搜寻到的稀有品种,毒性甚为凶猛。 有山风吹过,只见那风中略有灰白色的烟雾缭绕,魅姬心中略觉诧异,便从怀中取出玉瓶,给三女一人一粒丹药,说道:“今日风向有异,前方的五毒瘴气也飘了过来,将这粒丹药服下,可保无碍。” 众人将丹药吞服之后,沿着宽约一丈的小径继续前行,马匹因嘶叫声不断驻足不前,无奈唯有下马牵着缰绳缓缓前行,任由那灰白的烟雾随着山风缓缓的飘过身侧。 魅姬又前行了几丈远之后,感觉周身略有些酸软无力,本意欲运转内力将瘴气的逼出体外,但谁曾想便是连内力也是呆滞迟缓,这才大为惊慌,挥手在那烟雾中虚抚一把,只觉触手间有细微的粉末,随即长袖之间布满内力,拂开身前的瘴气,高声呼道:“这不是瘴气,戒备!” “呛啷啷!”刀剑出鞘,除了一名仍在吹笛驱赶万蛇的御兽堂弟子之外,其余四名弟子已然是捂住了口鼻,提起内力凝神望着四下周围,只觉得内力呆滞迟缓,竟然不停驱策,随即只觉得身躯也有些酸软。 “中毒了,内力提不起来,身子酸麻!”有弟子高声呼喊道。 “避毒丹!鸣镝!”魅姬喝道,随即从怀中取出数枚丹药,朝众弟子和三女扔去,三女此刻虽然被封住了内力,但是多年习武的身手还在,接住了丹药便纳在了口中,眼神略一交换,沉默不语。 有一魔教弟子将避毒丹吞服之后,随即从马背上取出一张弓,挽弓搭上一只羽箭,便要朝添上射去。 “嗡嗡!”数枚石子自远处的竹林之间飞来。 “噗!”那弟子眼见石子飞来,欲翻腾躲开却因内力呆滞,随即口吐鲜血,应声栽倒在地面上。 余下数人眼见这弟子眉心中镶嵌着一枚石子,鲜血在石子的边缘淌落,心知已然是毙命当场,心中惊恐之下便将身形藏匿在马身之后。 “何方鼠辈,赶来我圣教撒野!”魅姬面罩寒霜,杀气溢眸,高声喝道,随即足下踢起一片沙石朝数丈外击去。 这一片沙石自空中飞舞不过三丈开外已然是力竭洒落,魅姬心中不由的大为惊慌,心知这粉尘定抑制内力,随如线扯身躯,四肢不动身躯已然向后掠去,提起那毙命弟子手中的弓箭,将鸣镝朝空中射去。 羽箭发出尖锐的声响腾向了半空之中。 包文正浑身被黑布包裹,仅仅留下两只眼睛可以辨物,运转内息从竹林中翻飞出来,长声说道:“魅姑娘,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魅姬听闻包文正的声音,举目望去便见一个浑身被黑衣包裹的人形自竹林中掠出,心中稍安,笑着道:“公子倒是好快的行踪,赶在魅姬之前,莫不是赶着来与娇妻相距。” 包文正远远的站立,不曾上前,双手暗扣数枚石子,笑着道:“包某闲云野鹤受不得约束,唯有多谢贵教教主的美意。” 魅姬脚步清迈意欲上前制住三女,令包文正投鼠忌器,却只听数枚石子“嗡嗡”声传来,便已击打在身前数步之外,唯有停住了身形。 “魅姬姑娘还是稍安勿躁。”包文正随即沉声对三女说道:“快些过来。” 姬青莲和孙薇薇以及吕三娘强忍身躯的酸软,迈转脚步走了上前,憔悴的面颊上露出惊喜不已的神情。 “无碍吧?”包文正一面注视着魔教众人,一面低声问道。 姬青莲唇角笑意不断,低声道:“我等皆不妨事,穴道被封。” 包文正心中稍定,见散息软筋散渐渐的消散,也是上前一步长声道:“魅姑娘,你们身中的乃是散息软筋散,三个时辰之后便可无恙,还请让开道路,让我等离去。” “公子,我家教主一片诚心邀你共谋大事,一路行来对你的夫人也是以礼相待。” “如今我圣教高手如云,教众赤胆忠心,六大派旦夕间便会烟消云散,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魅姬心中委实不解,便开口劝道。 包文正抱拳说道:“贵教有巫族相助,一统江湖并非难事,但我妻本是出身绣阁,又与贵教有灭门之恨,若要包某投身与贵教是万万不能。” “闲话少叙,如今包某将携带我妻离去,若是魅姑娘执意相拦,便手底下见真章吧。”包文正说完,示意三女紧跟身侧,便运转内息朝魅姬迎面走去。 “教主有令,就恕魅姬得罪了。”魅姬叹息一声,随即面色一冷腾身便欺了上前,双掌开合间化掌为抓做出鹤翼,一爪在前笼罩包文正前身诸处穴道,一爪在后似虚似实,化作一缕青烟便朝包文正狠狠的抓了过来。 包文正手中长剑运转九幽心经中的“生死轮转”,长剑浮现黑白两色气流径向分明随即凝聚一起,黑中有白,白中有黑,迎面劈头便朝魅姬斩落。 剑气自剑身喷涌而出,长剑所指地面如炮仗炸开,沿着一条直线朝魅姬射去。 魅姬身躯一顿翻身躲开,正欲继续攻去,却眼见这万蛇峡谷中的毒蛇因竹笛之声中断,已然渐渐朝小径涌了出来,不时发出“嘶嘶”声响,那竖条毒蛇扁扁的蛇头正是欲要择人而噬的前兆。 而此刻偏偏内力又消散了几分,若是纠缠下去,终究也是无益,不若拖延片刻暂时放他们离去,待顷刻之间教众弟子前来,再将其拿下。 “公子若是执意离去,魅姬不敢相阻,只是这江湖大战一触即发,公子身在江湖又怎能置身事外。”魅姬诚恳的说道。 “闲话少叙,免得贵教教众赶来,非要将我夫妻挽留在百莽山。”包文正笑着道:“告辞了!” 魅姬悻悻然的说道:“山水有相逢,公子请了!” 包文正一手手牵着姬青莲,一手手持长剑凝神以待,自魅姬身侧迈步离开,挥剑将游走过来的毒蛇斩杀,朝万蛇峡谷之外走去。 姬青莲一手握住包文正的手掌,一手拉住孙薇薇的柔荑,孙薇薇则牵住吕三娘的手掌,四人走出了万蛇峡谷。 080:姬如烟焚香请仙(上) 大名府绣阁厅堂。 姬如烟身穿杏黄色罗裙,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面罩寒霜,蹙眉望着手中飞鸽传来的信笺。 信笺上所言,赵嬷嬷闻听姬青莲被俘之后便日夜兼程奔赴前去相救,但因魔教此行行踪隐秘且高手云集,寻不到下手时机,如今在莽山镇外相候,如何行事还请阁主示下。 “可有青莲剑派的飞鸽传书?”姬如烟问道,皆因这青莲剑派的势力范围临近百莽山区域,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应有所察觉。 真传七绣女有人走上前来,抱拳回道:“自三日前那封飞鸽传书后,不曾再有。” “啪!” 姬如烟柔荑拍在了桌案之上,心中怒极,早在数日之前飞鸽传书便告知了五大门派,盼其能于中途拦截魔教,如今距离魔教最近的青莲剑派却言掌门闭关,分明是畏惧魔教势大而听之不闻,昔年乾阳山一战后所承诺守望相助的诺言,岂不是如同儿戏。 “你们不仁在先,就莫怪我姬如烟不义!”姬如烟面颊上浮现几丝癫狂,冷声笑道:“救下青莲,我绣阁就退守总坛,看你五大派如何应对魔教。” 四大长老面面相窥之下,已然猜到了阁主姬如烟的心思,百莽山乃是魔教总坛,其内毒虫肆虐瘴气魔漫,魔教教内更是高手云集,如今能深入百莽山虎穴之中,将少阁主姬青莲救下已非人力所能及,莫非是要…… 一言出口,厅堂之上的四位长老均是目露惊喜之色,昔年便曾得见仙人踏仙剑出入青冥,一剑落挽回乾阳山的战局,自此绣阁隐隐居正道六大门派之首,今日能重睹仙人法驾,实乃平生快事。 姬如烟扭转身躯来到了厢房之内,将明珠镶嵌的紫檀木匣取出,放在了窗前的桌案之上,打开木匣望着其内的半截青香,那青香约有小指粗细,不过两指的长短,香身布满了蝌蚪花纹,仔细观来似蕴含着无上妙理,有一股淡淡的麝香萦绕。 想起了昔日焚香请仙时的代价,姬如烟眸间涌现出几分羞恼和恨意,可是此时也顾不了许多,姬如烟一生不曾婚嫁故未有子女,而青莲自幼便在姬如烟身前,虽只是姑侄,却情若母女。 如今姬青莲被魔教掳去,还不知会受到哪些折磨,若是耽搁下去,清白之躯再被玷污,倒不如自家今日以身噬虎。 姬如烟手捧青香走转到了屋外,以火折子点燃,望着那青香上的蝌蚪花纹随即呈现淡淡的白光。 群山之巅,风回云散。浅金色的阳光从缠绵的云朵中丝丝缕缕的投射下来,紫色的天空贴近了落日峰,仿若触手可及。那数棵盘虬卧龙般的古树静静在天与地之间伫立着,从亘古开始便擎着巨大的伞盖。风儿轻轻地摇动秋千,伴着些微的落叶轻声碎吟。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山洞外一道人年逾古稀,相貌清癯,身穿淡蓝色道袍,周身淡淡白光笼罩,凌空负手而立于地面三尺之高,抚须含笑望着云层,一股淡然出尘的气息宛如清风拂体。 这道人便是明性峰的首座清虚剑仙,一身修为已至金丹后期,乃是陨星剑宗有数的高手。 云层中的两道剑光穿梭而过,当前一道如同灵蛇夭绕,其后一道剑光更显凝练,自空中蜿蜒盘旋一触即收,随即朝这道人飞来。 “师傅!”剑光与地面散去,一中年道人身穿青色道袍,足踏云履,剑光自身后流转归入后背剑鞘之内,中年道人稽首行礼。 另一道白色剑光稍后一步,剑光遁去后一年轻女子也显出了身形,这女子身穿素白色道袍,肤色白皙有莹光罩体,玉簪束发身形高挑,剑光归鞘后稽首行礼。 清虚剑杨知乐颔首笑着道:“三载以后便是我陨星剑宗的宗门大比,你二人还须好生修炼,不可弱了我明性峰的名声。” 中年道人秦方知稽首称是,那年轻女子沈清荟则笑着道:“所谓名师出高徒,徒儿身为清虚剑仙的弟子,自当不弱于人。” “我辈修道之人当清心寡欲,以斩妖除魔护佑天下苍生为己任,你二人好生谨记。”清虚剑仙教诲完,随即怒形于色的说道:“我清虚剑一生光明磊落,那逆徒利欲熏心竟敢行那苟且之事,已然被我罚在幽风洞思过二十年,尔等不可重蹈覆辙。” 十几年前,清虚剑杨知乐曾派遣二弟子蒋鹤下山助昔日老友后人,归来时却见其道心蒙尘神色有异,追问之下才道出了在绣阁之中与女子**一事,随即勃然大怒,今日心有所感,欲派遣弟子下山之际,这才不可不说。 秦方知和沈清荟点头应下,听闻师傅旧事重提心中甚为不解。 “你二人下山一趟,去助我那老友后人,速去速回!”清虚剑杨知乐指尖泛出白光,凌空画下拈香的位置,吩咐道。 “徒儿领命!”二人稽首应下,随即后退数步,身化两道剑光腾空而去。 杨知乐望着两道剑光不多时便已消失在云间,随即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 明性峰后山的洞穴之内,淡黑色的幽风如长蛇一般掠过岩石发出怪异的声响,宛如幽冥鬼泣,阵阵幽风蚀骨销魂吹打在一面容憔悴的年轻人身上,蒋鹤周身有白光萦绕险险将幽风隔绝在体外,当白光越来越暗淡之时,那幽风也渐渐的停歇了下来。 蒋鹤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纳入了口中,望这这幽风洞眼神中露出几分忌惮之色,待药力化开,便继续凝神运转体内灵气温养,只因当日遵从师命下山,见那女子貌美生了贪欲,如今已经十余载了,往昔突破筑基中期时留下的隐患,也通过每日潜修将隐患去除了大半,只是这幽风洞中不见天日,不知还有多少时日才能重见这青天白日。 大名府绣阁之内,姬如烟手持青香翘首以待,时间渐渐的过去了,心中稍有不耐之时,却猛然感觉一阵疾风吹来,随即两道人形凭空出现在屋檐之上,那两道人形作道士装扮,为首一人年约三十上下,身穿青色道袍临空而立,道袍的下摆随风而动发出“瑟瑟”响声,这道人相貌儒雅出尘之气油然而生,另一名女子身穿素白色道袍近似罗裙的样式,柳眉凤目肤色较自家更为白皙。 姬如烟盈盈拜下稽首道:“绣阁姬如烟恭迎法驾!” “你便是点燃拈香之人?”秦方知与沈清荟落下身躯,立于地面之上问道。 “正是。”姬如烟未曾起身,恭敬的说道。 沈清荟上前几步将姬如烟搀扶起身,含笑说道:“无须如此多礼,何事需我等相助,慢慢说来。” 姬如烟见今朝来此的仙人,并非昔日的面孔,又有女子在侧,心中便宽慰了许多,或许便不用再作践自己,于是更是恭敬的说道:“请仙人入内奉茶,容我详细道来。” 姬如烟引领两位仙人走进了凉亭之中,遣下人将上等的清茗和清澈的泉水奉上,趁泉水未沸之际,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 “这世间竟有如此卜算之术?”沈清荟诧异的问道,与师兄秦方知交换了眼色。 秦方知也是好奇不已,心知便是当今仙门四宗之内应也无如此仙法,或许是旁门散修也未曾可知,但屈指算来便能得知人的前尘往事,便是连命终何日也能一目了然,可谓是神乎其神,于是沉默不语,任由师妹与这凡间女子搭话。 姬如烟闻言之下便猜到了几分,既然这仙子如此说来,岂非是那包文正的卜算之术便是这仙人也未能企及,于是颔首说道:“这卦公子年前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不过半载便练就一身功夫,对于卜算之术这凡间无出其右,在下倒是从未曾得见能与其比肩之人。” “若你所言不虚,这卦公子想必也是我仙门之人,能与你那侄女结下婚约,倒是你家的福气了。”秦方知含笑说道:“日后你绣阁的焚香请来的就不只我陨星剑宗一家了。” 姬如烟盈盈拜倒在地,清泪流淌而下,口中悲切的说道:“还望仙人能救我那侄女与虎口。” “既是道友的道侣,又有我师门拈香为凭,我二人自当走一趟这百莽山。”沈清荟再次将姬如烟搀扶起来,笑着问明了百莽山的方位。 姬如烟如实相告,并将姬青莲的画像交予二人,目睹这两位仙人身后的长剑戛然出鞘,化作宽约一尺长约半丈的白光巨剑,心中惊诧之极,随即二人轻身上了长剑,周身泛起白光与巨剑的光芒相溶,腾空而去。 081:姬如烟焚香请仙(中) 百莽山万蛇峡谷外约十余里的山坳中。 这处山坳淤泥堆积,往年寒冬的落叶在淤泥中腐朽后散发着难闻的气温,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招惹了蚊虫萦绕,发出不绝于耳的嗡嗡之声,淤泥几乎不可涉足,便是小小的木块跌落也会慢慢的陷入其内,因此百莽山万蛇峡谷的大型蛇蟒也不曾到此。 山坳的尽头高高迭起,看似已然无路,但在山坳的背面却有一洞穴,兴许是多年以前是野熊栖息之地,包文正携带三女躲藏在这里已经一天一夜了,因早在莽山镇就携带了足够的干粮和肉脯,因此倒不需外出便可果腹。 前日施毒暗算了魅姬,救下了姬青莲三女之后,那魅姬岂会轻易干休,包文正早知魔教必然会大肆搜捕,沿路返回大名府或者济州府都非上策,于是早在莽山镇山神庙中卜算厉方和魅姬时,便得知了此处有一处较为隐蔽的藏身之地,所谓“灯下黑”便是如此,待魔教搜寻上旬月之后,趁搜捕有所懈怠之时再悄悄离转。 洞**面积不大,不过丈余方圆,此刻姬青莲罗裙上沾染了污渍,因为一天一夜未曾梳洗也显得有些憔悴,却仍强自露出欢颜劝慰夫君包文正,心知如今藏身于此地便是上策;孙薇薇也是罗裙沾垢,闭目在地上运功疗伤,十余天之前婚堂之上被姬青莲一掌打伤之后,便被魔教挟持而来,一直有伤在身,如今形势危急需要尽快恢复,逃脱之时也能助上一臂之力;吕三娘虽无伤在身,但是毕竟武功不及,今日晨间开始姬青莲便将自家的飞瀑针法心得相告,以期至少有自保之力。 包文正一身粗布衣衫站在洞口,望着那空无一物的峭壁沉默不语。 有姬青莲在侧,如今能够施以援手的唯有绣阁的姬如烟了,晨间全力测算姬如烟时,便瞧见了珍珠木匣内的拈香,获知了昔日乾阳山一战为何能将魔教一举击败的始末,更是瞧见了陨星剑宗即将御剑而来的仙人,本是喜出外望的心情。 但是当包文正开始运转三灵六通之术测算那两名御剑而来的仙人时,却瞧见当猝死于今日的百莽山,那山中的巫族强良虎首人身,四蹄长肘,御风而起,手中的数丈长的骨蛇仅是一击便将这二人立毙当场,随即张开血盆大口将这二人吞吃之后,那双手中的骨蛇更见有光泽蕴含,仰天长啸风吹鬃毛,如同盖世魔神一般睥睨天下。 犹如三九寒冬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令包文正的心神更加死寂,这分明是无解的僵局,便是事先得知这种种事由,怎奈那巫族强良已非人力可及。 “若是我们逃不出去,又当如何?”包文正走到山洞之内,坐在姬青莲和孙薇薇之间,沉声问道。 姬青莲用丝绢擦拭柔荑,闻言含笑说道:“夫君听我与你分说,魔教如今志在一统江湖,搜寻顶多不过旬月便因无果而放弃,届时只要我等谨慎一些,应当可以从容离去。 “日后只要多处于绣阁势力范围之内,小心一些便不会发生七里坡一幕,夫君莫要担忧。“姬青莲劝慰说道。 孙薇薇纳气归入丹田,闻言颔首说道:“魔教虽然势大,但是如今于江湖中多行杀戮,必定激起义愤,正所谓邪不胜正,昔日乾阳山一战便是魔教溃败,待正道六大门派再与魔教一决生死,武林必可保数十年的安宁。” “有一句话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包文正见二女如此自负,心知乃是不知实情,于是叹息说道:“如今的魔教有巫族强良相助,已非人力所能抗及。” “巫族强良究竟是何人,为何在夫君口中便如同盖世魔王一般。”姬青莲不解的问道:“便是那巫族强良再强,又怎能及得过我绣阁焚香请来的仙人,夫君莫要多虑!” “仙人?”孙薇薇目露诧异之色,不解的问道。 姬青莲傲然说道:“绣阁门内皆是女流,却能百年立足与正道六大门派之一,皆因百年前第三代绣阁阁主曾与仙人把臂同游,因此阁内留有一柱拈香,若是绣阁遭逢大难之时,便可焚香请来仙人相助。” “十五年前正魔两道与乾阳山一战,那魔教上任教主厉晴天将魔教的镇教绝学“森罗真气”修到了第九重,便是六派掌门联手都不能与其相抗,与危难之际便是我绣阁焚香请来了仙人,一剑便将那厉晴天击退,这才挽救正道武林免遭魔教的荼毒。”姬青莲略一犹豫,念到包文正毕竟是自家的夫君,若今日隐瞒他日泄露终究是不妥,因此便说了出来。 孙薇薇面露骇然之色,此言若不是从姬青莲口中说来,委实不敢相信这世间还有仙人之说。 “夫君适才言下之意,可是仙人也不低那巫族的强良?”吕三娘心思细腻,沉吟说道:“可是巫族强良到底是何方神圣?” 包文正皱眉叹息道:“巫族本就与我等不同,那强良虎首人身,四蹄长肘,身高一丈开外,手中有两条骨蛇蜿蜒盘旋择人而噬,可御风而行。” “世间竟有这等异类?”吕三娘知晓夫君不会相戏,寒意顿生的问道。 孙薇薇冷笑道:“世间若是有仙人,岂会不存精怪,戏文中不都是这么说的。” 姬青莲压下心中的寒意,思索一番之后,问道:“夫君适才所问,若是逃脱不了,我等又该如何自处,不知夫君心中有何打算?” 包文正皱眉轻叹道:“你姑姑姬如烟十五年前焚香请仙,令魔教上任教主厉晴天伤重不治而亡,厉方本是厉晴天的独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因此绣阁必然难逃此劫。” “这可如何是好?”姬青莲芳心大乱,喃喃自语道。 “你三人皆是绣阁门下弟子,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包文正解释道:“青莲乃是姬如烟的侄女不会坐视不理,薇薇与魔教有灭门之仇又岂能释然,此事绝难转圜,故我中途前来相救。” “便是知晓我势必不能做这魔教的副教主。”包文正沉声说道。 吕三娘见二女沉默不语,于是问道:“夫君准备如何?” 包文正举头望这那陡峭的山壁上野草生长,叹息一声走出了洞穴之外,聆听着有山风吹拂树叶发出瑟瑟的响声,心中知晓唯一的出路便是寄望昔日樵山中叩拜的石像,只盼那石像显灵能让自家力挽狂澜。 那碧游宫中通天圣人传经授道时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万仙来朝皆是出入青冥的世外神仙,若是己身真的可列入门墙,或许能助这三女度过此劫,但是为何这碧游宫声名不显,自济州府和大名府这一路行来,也翻阅了不少的古籍,皆是未曾有片言记载。 昔日樵山之上叩拜通天圣人石像之时,天变有龙吟凤鸣之异象,自此原本修炼的“基础练气诀”顿时大改径庭;与大名府中道出自家出身于碧游宫中时,又有惊雷响起云层;那一卷“黄庭经”内含无上妙理,修炼不过半载有余便能与通了任督二脉的一流高手相较,三灵六通之术之术又精妙如斯。 只盼这异象能够真的勾动仙缘。 包文正沉思之间,不经意看见云层中有白光出没,那是两道白光犹如灵蛇夭绕瞬息而至,想必便是姬如烟焚香请来的仙人,包文正急忙回转洞穴之内,将吕三娘发髻上的金钗取下,放在阳光下翻转,期望那闪烁的金光能引起云层中两道白光的注意。 082:绝境斩尘缘而入道门(上) 苍穹上碧空如洗,云朵在太阳照耀下,更显得洁白飘逸,两道淡色的流光自云层间掠过,如灵蛇般夭绕划出弧形的轨迹,待包文正举起手中的金钗在阳光下,泛起耀眼的金光时,那两道流光随即改变的方向,朝此处落下。 两道流光近观分明是两把巨型的长剑,剑体泛起白色的光晕宛如实体,长剑上驻足站立这两道人影更显空灵之气,瞬息已经降到了山坳之上,只见光晕一顿,两道道袍着身的男女与光晕分离,已然凌空立于地面三尺之上,光晕也随即收敛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光晕散去,露出两把古剑,剑身萦绕流光异彩,剑锷处镶嵌珠玉更显名贵,随着这对道袍男女掐了剑诀之后,戛然归于背后负的剑鞘之内。 秦方知头戴紫阳巾,身穿绣有星辰的道衣,在徐徐清风中飘然而来,冷峻的面颊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眸散发着淡淡的冷意,神识扫过方圆十丈,那相貌清秀的女子却与姬如烟画像之中相貌一致,于是问道:“你便是绣阁的姬青莲?” 沈清荟更是冰肌玉骨,道髻以一根凤首白玉钗挽起,纤腰若柳着素白色道袍,扫了一眼姬青莲后将目光放在那身穿粗布衣衫的少年郎,见其浓眉大眼相貌并不周正,但却有一股出尘之气,心中略有诧异,站立在师兄秦方知的身侧仔细端详。 山洞之中的三女也早早瞧见了这两道流光散去之后的人形,呆滞的望着凌空站立的仙人目瞪口呆。 “姬青莲拜见仙人!”姬青莲闻听仙人问话,忍住心中的惊意,恭敬的侧身行礼道。 秦方知与沈清荟降下了身形,气流吹拂起地面的灰尘,落足之处纤尘不染。 “既然寻到了你,此行便是功成。”秦方知和颜悦色的说完,随即面容转寒,望着包文正冷声说道:“道友虽然只是练气巅峰的修为,但是这尘世中习武之人已经不是你的敌手,为何将这三名女子滞留于此?” 若能由这二人在未曾命陨之前,将自家四人带出百莽山魔教搜寻之地,自此便可托庇与绣阁的势力范围之内,受些冷言冷语也是无妨。 “在下学艺不精连累我三位夫人被魔教挟持,还请仙人将我等送转大名府。”包文正含笑拱手施礼,心中却冷笑连连,将死之人偏又自恃清高,但适才之所以以金钗的光芒将二人引到此地,一时三刻还不能让这二人毙命于此。 秦方知遵从师命下山前往绣阁,心中便有淡淡的不满,与自家二师弟蒋鹤本是自幼一同拜入陨星剑宗明性峰,素来交好情若兄弟,十几年前因师弟因赴绣阁之时,被绣阁的女子魅惑从而道心蒙尘,至今仍被囚禁于幽风洞之中。 秦方知见这三女未曾出言反驳,于是便也不再纠缠,毕竟作为陨星剑宗的弟子,他门炼气期的晚辈的私事却也不劳自己多言。 “师兄,既然找到了姬青莲便早些归去。”沈清荟心中升起莫名的烦躁之意,自从此行距离这百莽山越来越近,心中的烦躁之意便一刻也不曾消散。 秦方知颔首之后,二人随即掐转剑诀,背后剑鞘之内的长剑随即出鞘漂浮与身前地面一尺,待白光萦绕之后,长剑剑身泛起宽约两尺,长约半丈的白光凝作实体,二人身形一晃踩在前端,长剑各载了两人便朝空中漂浮而起。 百莽山禁地山洞之内。 巫族强良虎首人身,四蹄长肘,手中两条骨蛇的裂痕已然是恢复如新,那骨蛇的蛇尾末端并有血肉开始生长,山洞之内尸臭味弥漫,强良手中骨蛇缠绕这一具尸身,不多时便将那一具人身撕咬的仅剩下白骨森森,随即将骸骨抛落到山洞的角落,意犹未尽的望着自己的肚皮。 “这二人身躯内蕴含着如此浓郁的灵气。”一阵山风自洞穴外吹来,强良轻嗅了几下,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手中的两条骨蛇随即合圆散发出白光泛起涟漪,涟漪中显露出了秦方知和沈清荟足踏仙剑御空而去的身影。 一声疾风响起,山洞之内的强良已然失去了踪影。 强良四蹄着地御风而起,发出阵阵雷鸣之声,朝御剑而去的秦方知和沈清荟追赶了过去,身形如流星掠过天际,瞬息便是百里开外,待风中那股浓郁的灵气越来越近时,强良虎目中那垂涎之色更是炙热了几分。 “师妹小心。”秦方知乃是筑基后期的修士,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后方有一股蛮荒野兽的气息,回首凝神一观之后,便大惊失色的开口呼道。 “巫族强良一脉!”沈清荟也察觉到了身后那股蛮荒气息,花容失色的颤声说道。 巫族乃是这方天地的巨擘,向来以凶残善战闻名,陨星剑宗内多有记载,言道便是寻常的巫族,也唯有金丹境界的高人依仗法宝方能立于不败之地,非是筑基期的小辈所能抵御,但巫族向来隐匿在巫族圣地十万大山之中,与东海妖族每隔百年就有一场厮杀。 秦方知心中一寒,厉声道:“降下法剑将这四人放于地面。” “师兄,若是降下法剑,我二人难逃身死道消。”沈清荟眼神一寒,急声说道:“陨星剑遁或能得保平安。” 包文正与三女听闻这二人的交谈,均是心中浮出一丝惊恐之色。 “仙人,请降低飞剑,我等可自行跳下。”姬青莲花容失色,惊呼道。 “也罢,此番对不住各位了。”秦方知面色铁青回首说道,随即与师妹沈清荟相互凝视一眼,掐动剑诀之间,足下的长剑瞬间缩小到两尺长度,朝远方激射出去,速度凭空快上了一倍。 原本踏足剑身之上的包文正四人瞬间便从千丈高空跌落了下去。 “啊.......”空中传来包文正四人的惊叫之声,随即被狂风淹没。 强良眼见四名人形自飞剑上跌落并不在意,这两个修道之人体内有浓郁灵气才是此行的目标,见其远遁而去,虎目怒睁一声凄厉的虎啸自口中发出,随即肋下生出两只遍布虎纹肉翼,这肉翼长约两丈开外振翅一扇有惊雷之声,朝剑光遁去的方位追了上去。 包文正听闻这道人言辞,心中便是骇然不已,待身躯失重自千丈高空跌落,双目被这疾风吹的疼痛难忍,只能听闻耳中传来呼啸而过的狂风,望着数十丈开外的三女皆是花容失色惨叫不已,皆如泥丸朝地面坠落下去,瞬息之间便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金鳌岛碧游宫通天圣人救我!”包文正心思急转,惊慌失措之下便大声呼叫。 一声呼叫,苍穹之中突然电光如蟒闪烁道道,惊雷乍起响彻云端,狂风大作吹散云层。 “金鳌岛碧游宫通天圣人救我!” 二声呼救,苍穹之中有金龙长吟,银凤清鸣之声响彻云端。 “金鳌岛碧游宫通天圣人救我!” 三生叫,苍穹之中有数亩变幻莫测的庆云凭空出现,有金花在空中纷纷扬扬洒落,阵阵檀香萦绕这片天地。 七香车自庆云下凭空出现,这车通体笼罩着一层金光,与日月争辉却不刺眼。车身的红色木轮之下有白云托起,车厢两侧壁上各有一条五爪金龙,那金龙鹿角鱼鳞,蛇身蜥腿,口角有须,闭目盘踞。 车中端坐这一宫装女子,只见那女子玉手一指,有云朵自包文正身下而生,托起了下坠的身形。 有声音如黄钟大吕自包文正心头响起。 “入我截教之门,当斩断尘缘,汝可持否?” “入我截教之门,不得欺师灭祖,汝可持否?” “入我截教之门,不得同门相残,汝可持否?” “入我截教之门,不得轻传功法,汝可持否?” “可持!”包文正诧异的望着自家居然驻足在云朵之上,但是余光扫见三女已经入泥丸般触不可及,当下便是粉身碎骨香消玉殒,惊恐之下急忙呼道。 七香车内宫装女子颔首露出笑容,玉手再一指,随即三女身下也凭空出现云朵将身躯托住,缓缓朝地面落下。 宫装女子周身泛起七彩霞光,挥手间有三道光华朝包文正降下,当先乃是玉柄镂空的一柄拂尘,那拂尘在包文正身前一扫便斩断了牵绊,落在了包文正的右手之内。 随即其中一道光华显露了真容,乃是通体金色霞光的道冠,那道冠奢华大气且精巧异常,包文正此时头上的方巾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长发随即盘成了道簪,那金色霞光的道冠丝毫不差的落在了头上,金霞冠泛起的金色霞光萦绕着包文正的身躯之上,传来一股淡淡的暖意。 最后一道光华显露了身形,乃是一套锦袍衮服套在了包文正的身躯之上,这衮服青色为面金丝为案,下摆绣有万千山峦,腰身有云朵漂浮,胸前则是烟波浩渺的大海之中有所在,依稀间望见山门上有蝌蚪为字“碧游宫”。 那宫装女子伸出右手盈盈一指,包文正心中便升起了两卷经文《上清大洞真经》,《上清无上混常日月经》,那经文虽是晦涩难辨,却隐隐与昔日樵山之上得到的黄庭经中可相互参照。 “师弟,汝乃老师亲点的弟子,吾名为无当圣母。”宫装女子迈步走入七香车内,有声音传来:“待汝修至地仙之境,吾当驱七香车来此迎你回转碧游宫。” 七香车周身金色光华渐盛,随即金光一敛,便消失不见。 083:绝境斩尘缘而入道门(中) 包文正足下有一朵白云所托,清风自身侧拂过,此刻只觉得心中澄静一片,两卷经文中的只言片字自心中浮现,便有一道凝如实体云蒸霞蔚的灵气,笼罩了过来,锦袍衮服在这股灵气中飘然摆动,与金霞冠相配犹如身居高位更显挥斥方遒。 云蒸霞蔚的灵气一直笼罩了盏茶功夫,这才渐渐的消散,包文正的眼神之中纯净之极,犹如新生的婴儿般颇有无暇之色,周身有淡淡气息萦绕,与头顶金霞冠,身上的衮服和手中的混元拂尘相互交融。 “修真之士,不悟大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信心苦志,终世不移。五行之气,误交误会,形质且固,八邪之疫不能为害,乃曰人仙。”包文正喃喃自语道。 包文正掐动法诀降下了云头,落在了地面之上。 姬青莲心中惊喜不已的上前娇声说道:“夫君,你能踩云落下,莫非也是仙人了?” 孙薇薇与吕三娘二人也是欣喜的走转上前,喜不自禁的望着自家夫君宛如神仙一般的踩着云朵落下。 包文正望着姬青莲的面颊,灵台之中浮现出当日与茶楼之中的一幕幕画卷,心中不喜这般的算计,淡声说道:“为救你等免于香消玉殒,吾以斩断尘缘,夫君二字日后无须再念。” 姬青莲闻言面显惊慌之色,仔细打量包文正头上有道冠为顶,手中握着一把玉柄镂空的拂尘,周身有白色的气流萦绕,言辞之间却清冷异常,瞧着那双眸的冷淡之意拒人于千里之外,心中凄苦的呼道:“夫君,我们有婚约在身!” 孙薇薇与吕三娘闻言也是心中惶恐不安,孙薇薇上前一步泣不成声的说道:“夫君,你莫非忘了昔日的情谊?” 包文正闻言目露复杂的神色,望着孙薇薇的悲伤之色,心中浮现一丝伤感。 吕三娘清泪淌下面颊,低声说道:“昔日你是虎贲村乡绅之家的秀才,我便与你定下婚约。” 包文正闻言凝望着吕三娘的面颊,沉默无语。 包文正冷眼望着姬青莲,淡声说道:“昔日你与我定下婚约,皆在你的谋算之内,你所求不过是能与我成亲后,列入仙家的门墙,与我并无情愫。” 姬青莲如遭雷击,面色惨烈花容失色。 包文正望着孙薇薇轻叹道:“樵山之上一切皆是机缘巧合,你本对我并无情谊,虽然相处日久之下情愫渐生,但今日的文正已经不能娶你为妻。” 孙薇薇悲伤欲绝,哭声大作便于扑上前来,却被一股气流阻拦下。 包文正望着吕三娘的面颊,吕三娘面颊上浮现出一缕决然之色,也目不斜视的望着包文正的面颊,吕三娘凄婉说道: “你与孙薇薇定下婚约我吕三娘可有一句怨言?” 你与姬青莲险些拜堂成亲,我吕三娘可曾说过一句冷言?” “我吕婉儿可有负你?”吕三娘清泪顺着面颊淌下,愤然怒声道。 “你不曾负我。”包文正回想起半载以来与吕婉儿相处的点点滴滴,也深感这吕婉儿柔情似水又贤良淑德,本是满肚子委屈却从不道苦,不禁悠然长叹低声说道:“是我有负于你!” “今日我四人从千丈高空跌落,本是命丧当场”包文正正色说道。 “只因我师门中人前来相救,我等才能侥幸存活,但是拜入师门便须斩断尘缘,因此我势必不能再迎娶任何一名女子。”包文正解释说道。 孙薇薇与吕婉儿满面泪痕,悲伤欲绝地望着包文正身躯,心中百转千折有万千言语要讲,却猛然间不知从何说起。 包文正心中长叹,抬目远眺云端,双眼有流光萦转,已然瞧见了那巫族强良和秦方知与沈清荟的踪迹,心中浮现出一丝怒意道:“巫族,陨星剑宗,尔等依仗修为便视我等性命如草芥,此番便将你等尽数斩于当下,方解我心头之恨。” “你等在此稍后,我去去就回!”包文正摇动手中的混元拂尘,天空中有云朵随即飘下停驻与身前三尺之上,包文正足下有气流涌现,将身躯托在了白云之上。 一摇拂尘,白云便托着包文正的身躯腾空而去,转瞬便消失不见。 姬青莲望着云上的身形,只觉得此刻分外的陌生,心中凄苦,不发一言施展轻功便大雁翩然而起,朝大名府的方向掠去,几个纵跃便如同泥丸般远去。 吕三娘上前将孙薇薇搀扶起来,二女面面相窥皆是泪流满面,悲伤不已。 包文正足下有白云所托,瞬息千里之外已然瞧见了那巫族强良展翅飞行,周身有斑斓虎纹,手中的两条骨蛇夭绕飞舞,周身蕴含这浓郁的煞气,煞气之中更有无数惨死的人族魂魄在悲鸣。 “孽畜!”包文正怒声喝道。 强良闻听人言,心中惊骇之下回首望去,只见一身穿衮服的少年道人足踏白云,头戴有金霞之光萦绕的道冠,一层淡淡的火光在身躯上萦绕,虽是远隔数十里之外仍是觉得炙热无比,那手中的一柄镂空拂尘泛起阵阵清凉光芒。 “上仙饶命!”强良见此顿时停住了身形,俯身跪下惊呼。 强良作为巫族一脉,平生虽是不惧法宝,但是对于足下能踩踏白云的仙人却是惊恐无比,族内的古碑上曾有记载,三界之中能身化遁光者乃是散修,无甚根脚不足为虑;足下云朵斑驳者多乃妖族,与巫族本是对立倒也不怵;但凡能驾驭白云者,皆是出自三教门下,便是未曾位列仙班,也不是势弱的巫族可以招惹的。 包文正的云头瞬息便立于强良身前,怒容喝道:“你唆使人将身怀并蒂莲脉象的妇人拨皮抽骨令人发指,又残害吞吃我人族恶贯满盈,今日饶你不得!” 强良听闻昔日作为皆被这仙人所获,又见这仙人面上怒容之下蕴含着凌冽杀机,心知求饶已是无用,骇然之下便恶从胆边声,手中两条骨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其前胸刺了下去。 金霞冠泛起道道霞光,笼罩了包文正的身躯,那骨蛇如朽木一般在霞光中被焚烧殆尽,强良手中骨蛇本是与其伴生之物,只觉的犹如天火焚烧躯体一般,疼痛难忍凄厉的惨叫起来,金霞冠泛起的火光点燃了骨蛇之后,又沿着骨蛇朝强良的身躯烧了过来。 强良急忙双爪合握,各持另一爪上的骨蛇,分离拉扯之下将骨蛇从手中硬生生的扯落,只见那两条骨蛇也就在扯落的同时,被金霞冠的火光焚烧成了一缕青烟,强良催动全身的气血涌入肉翅之中,惊雷之声大作的同时化作一道血光就要远遁。 包文正手中混元拂尘轻轻挥下,只见那拂尘的尺余长丝随即泛起白光将强良笼罩,强良虎目一暗,身躯便如同一阵青烟淡淡的消散。 自此天地间,再无此獠。 包文正一踩云头,自原地消失不见。 秦方知与沈清荟此刻催动师门秘传的陨星剑遁之术,两道剑光相互萦绕可谓是风助火势,较之先前增快了一倍有余,这已经是二人最后的依仗了,因此一直心神不敢稍有懈怠,盏茶功夫不见那强良迎头拦截,心中惊恐之色才渐渐的散去一些。 陨星剑遁之术乃是陨星剑宗千余年前的一代化神高人所创,有念门下弟子若遇到巫妖二族常有死伤,便潜伏东海妖族“周天星辰大阵”之外百年参悟所得,此遁法一经施展便是犹如白驹过隙,随着修为的日益渐进更能达到瞬息千里之外,同境界之内若要不遇禽类妖族,便可得保无恙。 秦方知与沈清荟又是驾驭剑遁之术飞行了盏茶功夫,这才因灵力不济渐渐散去了遁光之术,回首侧望远方未曾得见强良的身形,心中恢复了平静。 “唉,此番回转师门,少不了又是一番责罚。”沈清荟蹙眉长叹说道。 秦方知心有余悸的望着师妹的黯然神情,叹息劝慰道:“有那巫族强良在侧,你我二人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只是那四人自千丈高空跌落恐是尸骨无存。” 沈清荟听而不闻,娇笑的望着师兄秦方知道:“凡夫俗子,只怪他们命有此劫。” “你我自保已是无暇,确实顾不得他们了。”秦方知说道:“待来日修到金丹后期,诛杀这强良也算是为他们复仇了。” “师兄大意不得,我等还是快些回转山门,才能得保无恙。”沈清荟只觉得一阵阵心悸传来,蹙眉说道。 “你二人回不去了!” 有一道熟悉的声音隔空传来,却如在耳边低语,清晰之极,举目望去却不见有人的踪影。 秦方知和沈清荟互望一眼,心中有几分诧异之色,但是此刻却也不由探其究竟,便欲继续施展陨星剑遁之术远去。 一朵白云托着一少年道人凭空出现在了眼前,这少年道人浓眉大眼面如冠玉,头戴金色的道冠有淡淡火光萦绕周身,手持一柄镂空拂尘面色清冷的凝望过来,一股仙风道骨的少年神仙模样。 “是你,你没死?”沈清荟惊呼,瞧着适才还需要踏上自家飞剑的少年,此刻竟然驾驭白云来此,如同地面的蝼蚁摇身一变成了云间的金龙,心中涌现出惊恐之色。 包文正冷哼一声道:“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秦方知望着这少年足下的云朵色变,师门典籍曾有言,这云朵分为“杂,黄,青,白,祥”五色。 杂色云朵斑驳,或灰或黑,多是妖族一方妖王驾驭,但凡能驾驭杂光云朵者皆是拿星摘月的大神通者; 黄色云朵已经数千年未曾得见,传闻中乃是妖神级别的高人方能驾驭,这等级别的妖神多以回转洪荒之内归于聚妖幡下,便是陨星剑宗中得道成仙的前辈也少有得见; 青色云朵则是修道的大神通者度过四九天劫之后,驾驭青云方可得道成仙,因此有青云直上之说; 白色云头则是传说中位列仙班的大仙才能驾驭,这也是陨星剑宗有飞升的前辈自天界传下的只言片字,所知也是不详。 五彩祥云则是大罗神仙的象征,但凡能驾驭五彩祥云者皆是与天地同寿,三界内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仙家莫要相怪!”秦方知自飞剑之上叩首悲呼道:“我等委实不知仙家身份尊贵,只因那强良追赶,这才沿路逃窜,回转师门将此事禀告,甘愿受罚!” 包文正冷冷的说道:“形神俱灭和自裁,你们选一个吧。” 沈清荟梨花带雨,花容失色的叩首悲声呼道:“仙家,我二人年少无知,还请念在我陨星剑宗守卫人族疆域,饶恕我二人性命吧。” 包文正冷笑连连,适才有强良追赶之际,便将自家四人自千丈高空丢下,就连稍微降低飞剑也是不愿,若不是有门中无当圣母法驾亲临,此刻已然是尸骨无存,如此狠毒的心肠又岂能饶恕。 “你陨星剑宗也当因你二人而化为焦土!”包文正心中怒火燃烧,扬天一声长啸,头顶上的金霞冠大放光华,霞光万道自包文正头顶泛起,睥睨天下不可一世。 秦方知与沈清荟修道百余年,闻言便知这少年道人存下了赶尽杀绝的念头,但是若是自裁终究是心有不甘,于是不约而同的手捏剑诀,足下的长剑瞬间飘转到了身后,剑身“分光散影”轻颤之间便是“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八化十六”形成如扇的剑光,将一身修为尽数催动,剑芒大作便朝这少年道人击去。 两道剑扇自身前再次交缠发出清音混作一片,盘旋飞舞合在了一处,形成如伞面般的剑光,凌厉更甚数倍有余。 金霞冠的霞光万道中分出一道光芒,击打了这两道剑扇之上,光芒掠过之处剑扇随即化作虚无,陨星剑宗本是剑修,崇尚“一剑破万法”,因此秦方知与沈清荟百年来苦修皆在这两柄剑上,此时长剑化为虚无,心神也随即如同雷击,喷口而出了数口鲜血,面色惨白毫无一丝血色。 包文正冷漠的望着二人道:“贫道送你二人上路!” 言罢挥舞手中的混元拂尘朝二人拂去,拂尘上有白光萦绕,淡然不施烟火之气,那轻轻一挥之下,便见秦方知和沈清荟二人的身形如同灰尘一般散去。 “你等视常人为草芥,便应知他人也可视尔等如草芥。” 包文正足下轻踩云头,折转而回。 084:绝境斩尘缘而入道门(下) 日照云蒸生霞蔚,清风拂空更生明。 孙薇薇心中悲伤,回想当日在樵山上两次遇险,若非包文正相救早已命丧黄泉,半载以来为天王庄报仇更是殚精竭虑,早已是情愫暗生,否则又怎会与其同床共枕数月,耳鬓厮磨,可是今日突然之间一切变得极为陌生。 首先是有仙人御剑出入青冥而至,待踏上长剑在空中如云雀一般飞行之时,孙薇薇心中不胜惶恐之余又有些兴奋,那俯视地面村落如泥丸的迷幻,忍不住暗掐虎口生疼才知晓不是做梦。 好景不长突然,失足从高空中跌落下来,孙薇薇心中自是惊骇之极,千丈高空跌落下去必定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在那短短几十息的时间内,幼时在父母膝前承欢的欢悦与长兄孙不凡嬉闹的场景,拜师大名府绣阁勤学苦练脱颖而出时付出的努力,天王庄被魔教灭门之后的惨烈和家人的逝去,更是让觉得孙薇薇觉得犹如梦一场。 唯有看到十余丈外的夫君包文正才在心死之时浮现一丝柔情,那时唯一仅存的念头便是,得夫如此,便是到了黄泉之下也不孤单,至少还有夫君相伴。 一朵清凉而柔软的白云凭空出现拖住了自家的身躯,自空中缓缓降下之时的劫后余生,更是让孙薇薇觉得,这世间在没有能与夫君厮守一生,更重要的事情了。 待看到夫君自空中踏着云头飘下,那身穿锦袍衮服丰神飘洒,少年郎的敦厚青涩,被眉宇间傲睨万物取代;头戴泛着霞光的道冠更是犹如天神下凡威风凛凛,使得孙薇薇面色略红,心如鹿撞为之一颤。 但那一番冷若冰霜的言辞却将孙薇薇的芳心打入深渊,如同适才从高空跌落一般的绝望。 孙薇薇面颊上泪痕已干,双眸空洞的带着远处的天际,凄怆的说到:“妹妹,适才夫君所言,是不是我听错了。” 吕三娘在树荫下得身形显得更为纤弱,两日未曾梳妆因此发髻略有些凌乱,发丝随风在面颊上萦绕却无心拢过,双目黯淡的望着孙薇薇,那凄婉犹如深闺中的苦等良人归来,却又收到战死的书信时的绝望。 “我不知。”吕三娘魂不附体的低声说道:“今日之事思来仍是如梦如幻。” 孙薇薇凄怆的面颊上浮出凄凉的笑容,凝望着包文正离去的远方不语。 轻风吹拂起树林,枝叶发出凌乱的“唦唦”声响,孙薇薇与吕三娘站在树荫之下,纤弱的身形皆是一般无二的孤苦。 包文正催动云头瞬息千里之外,不多时依然反转到了树荫上空,降下了云头落在了地面之上。 “我送你二人回转大名府。”包文正望着二女的模样,禁不住心中叹息,心中知晓确实有负二人的深情。 孙薇薇凄怆的冷笑道:“神仙也是凡人做,孤单一人却长生千载,目睹昔日旧人皆成一把黄土,那滋味便是如此快活吗?” “便是如你这般腾云驾雾出入青冥,但忘了我二人对你之情,心中便当真能欢悦吗?”吕三娘清泪顺着面颊淌落,低声问道:“若你执意如此婉儿绝不拦你,当在父亲大人坟前结庐而居,替你年年祭拜!” “千丈高空跌落必定殒命当场,薇薇你有血海深仇在身岂能不报?婉儿你有双亲在世岂能不养?”包文正淡淡的问道:“我这么做,当真错了吗?” “你便不能等到我二人百年之后,再去求仙问道吗?”孙薇薇冷笑道。 吕三娘泪眼涟涟的低声道:“夫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包家还未有子嗣,父亲大人九泉之下便能瞑目吗?” 包文正心知孙薇薇和吕婉儿此刻听不下任何言辞,也不再作辩,开口道:“我们先回大名府,日后再行分说。” 孙薇薇心中气愤难忍,正欲开口却被吕三娘轻扯了衣袖,见其微微摇头,念想此时需与其和衷共济,便罢口不言。 孙薇薇与吕三娘本是肉体凡胎,若是承云而起当折福损寿,也经不住那瞬息千里之速,包文正初成人仙也无余力庇护,因此三人徒步走了约一个多时辰,这才来到前方的一处集镇,本欲购置一辆马车返回大名府,二女却道数日未曾梳洗,于是当日便在集镇的客栈宿下。 陨星剑宗主峰观海峰。 观海峰山势雄奇,在陨星五峰中位于其中,自陨星剑宗开派祖师天崵剑仙创派于此已经有两千余年了,凭借“五行自在真气”与“千星剑陨真诀”名列正道三大仙门之一,经过千余年数十位元婴期高人吐故纳新的不断推演,结合五行相生生克,循环不息奥妙,如今凭借手中仙剑可破万法,隐隐已是三大仙门之首。 仙山隔云海,霞岭玉连带。 观海峰的封顶约有数百丈的平台,相传乃是开派祖师天崵剑仙以手中仙剑削去,陨星大殿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上有湛蓝天空,那陨星大殿重檐殿顶更显格外辉煌。 淡淡的烟雾缭绕着观海峰,袅绕在一池碧水之上,几尾锦鲤划开水面,碧波在金光辉映下破裂又归于平静,唯有涟漪荡起。碧水之上则是一架以白玉堆砌而成的长桥,横跨观海峰山门和陨星大殿,那长桥的阶梯上铭刻着蝌蚪文字,在阳光的辉映下不时浮起道道光华投射到观海峰的上空。 清虚剑仙杨知乐一身绛紫色的道袍着身,道袍上以金丝为线绣有群星闪烁,头顶以一枚墨玉道簪束发,端坐在大殿中的侧坐。 为首则是一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清癯道人,便是陨星剑宗第十三代掌教冲虚真人。 “掌教师兄,有山下弟子来报,十万大山的巫族近来又蠢蠢欲动,可能又要与东海妖族再起征战。”杨知乐稽首说道。 冲虚真人沉声说道:“妖族有周天星辰大镇庇护,便是受些折损也无伤根本,若是旷日持久下去,这方天地终究是妖族为强。” “截至如今已然千年,照理来说我人族羸弱,但却能不被巫妖二族果腹,至今思来仍是难解。”杨知乐面有疑色的问道。 “不错,巫族的巫王有四,妖族的妖王有三,皆非我人族的化神前辈所能抗衡其一,唯有度过四九天劫方能与其争锋”冲虚道人闻言面有难色的接着道:“一旦度过四九天劫之后,不出数日便要飞升上界,故此我正道三宗中的化神前辈皆是抑制气息,只为庇佑我人族不为巫妖二族果腹。” “我辈修道之人唯有苦修道法,将修为抑制在化神后期不得圆满,以免七大化神前辈飞升之后,我人族抑制不住巫妖二族,届时必然是生灵涂炭。”冲虚道人叹息道。 “我人族不可轻启战端,为今之计唯有坐山观虎斗,倘若巫妖二族死伤惨重,若是趁机剪出,方为上策!”冲虚道人再道。 杨知乐叹息道:“难怪这千余年来,便是有些妖族肆虐,我正道三大仙门也是能驱不能斩,原来皆因在此。” “师弟,你嫉恶如仇,当精修道法,待来日战时,以手中清虚剑斩妖灭巫,为我人族开创盛世。”冲虚真人劝慰道。 “啪”的一下清脆之声。 杨知乐面有诧异的从袖中乾坤袋中取出两枚玉符,定睛一看便是脸色大变,这两枚玉符乃是蕴含门下弟子秦方知和沈清蕙的一缕气息,如今玉符破碎,那两名得意弟子想必是已然陨落。 杨知乐勃然大怒,起身稽首道:“掌教师兄,我下山一趟,看看是何方妖孽居然敢害我弟子性命。” “若是巫妖二族的后起之秀,只可缉拿,不可坏其性命!”冲虚真人面色一寒,叮嘱道。 “谨遵法旨!”杨知乐忍住心中怒意,拂袖而去。 走转到陨星大殿之外,张口一吐有一枚金丸涌现,随机金丸迎风而涨,化作一柄三尺余长的青色古剑凌虚漂浮,杨知乐身形一晃便站在古剑剑身之上,清虚剑化作一道流光穿过观海峰的云层,朝大名府方向飞去。 时至黄昏。 孙薇薇与吕三娘二人坐在桌案之前,梳洗过后各自焕发了芳华,唯有面颊上的那挥散不去的愁容皆是一般无二。 孙薇薇螓首蛾眉,无心涂抹脂粉更显清秀,身穿淡红襦裙腰若约素,望着桌案上的那盏油灯沉默不语。 吕三娘一身草绿色的翠烟衫,水雾绿草的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孑然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行人,也是无话。 夜色渐渐的降临,厢房内的油灯略显明亮,驱赶蚊虫的檀香已然焚起。 孙薇薇开口打破了厢房内的沉默,轻声问道:“他如今心意已决,若是一心离去,我等又该如何自处?” “我不知。”吕三娘幽幽叹息道。 “总得想个办法,他这一去,恐日后再无相见之日。”孙薇薇心中悲伤,清泪顺着面颊淌落。 吕三娘悠然长叹道:“若是昔日你我姐妹若能如此,又何至于今日这番局面。” “姬青莲走了,若是她在,或能想出办法。”孙薇薇哽咽说道。 “若是说婚约在姬青莲的算计之内,我倒并不奇怪。”吕三娘面容愁苦的说道:“但若不是与他生出了情愫,那姬青莲又怎会不顾矜持,在七里坡与其当场成亲。” “此时感叹已是无益,还是想想如何将他挽留下来吧。”孙薇薇取出袖中丝绢,擦拭面颊上的泪水,愁容满面的哭泣道。 此时夜色降临,客栈楼下的交杯换盏和喧闹的人声,与这厢房中二人的心境大相径庭,闻听之下更是心中倍感凄凉。 085:姬青莲计瞒杨知乐(上) 翌日清晨,天色刚蒙蒙泛亮,集镇上的犬吠之声和鸡鸣之声传来,寻常百姓已经开始了一日的劳作,不少农夫挑着担子来到集镇中沿街叫卖,也有猎户手提野兔或是身背雄鹿往客栈和酒肆中询问,客栈外的街道人群渐渐多了起来。 包文正立在马车之前等待孙薇薇和吕三娘走下厢房,昨夜静思无当圣母传下的“上清大洞真经”略有些收益,如今运转神识笼罩这集镇的每一寸角落,闭目间便有画面自心中浮现。 旁边那条街上的青楼之中,有歌姬正在房中抚琴唱曲,指法生涩应是初学乍练;赌坊中输的倾家荡产的尖嘴汉子,已然将自家的婆娘押在了这最后一注,若是输了自此婆娘便要被卖入青楼接客,可这汉子却不知那筛子灌注了水银,任凭他如何求神拜佛也难逃败局。 有年迈老人蹲坐在门前用着吃食,身后不时传来儿媳的咒骂之声,却强笑着扮作谄媚的表情,只为不惹儿子和儿媳争吵和打闹,那清汤寡水之中浮着几根野菜,却如同珍馐美味狼吞虎咽。 粗壮的手掌紧握山鸡的翅膀和脖颈,一把尖刀划破,有鲜血从脖颈上如泉水般淌下,山鸡不断的抽搐却无法挣脱,被扔进热水中拔去了羽毛,稍后便要送转酒肆成为桌案上的佳肴。 人生百态尽在神识之内一一浮现,包文正虽是被混元拂尘了断了尘缘,也不免有些感叹。 孙薇薇和吕三娘并肩从厢房中走了出来,盛夏之时罗裙单薄,此时折纤腰入微步更显身材婀娜多姿,含笑的迈步踏上了马车之内,但那眉宇间的一丝阴霾却是遮掩不住,今日淡施脂粉更显美艳动人。 包文正收回神识,坐上了马车,手中挥舞长鞭在空中摔出了个清脆的声响,一拉缰绳,马车缓缓的行出了客栈的后门,朝大名府方向而去。 马车内,孙薇薇和吕三娘低声私语,不时发出悦耳的笑声,宛如银铃飘转到包文正的耳中。 这便是昨夜孙薇薇和吕三娘商议出来的对策,既然包文正一心想要修道,斩断与二人的情缘,那么自家便好生的梳妆打扮,将最女儿家最柔情温婉的一面展露出来,若是不能挽回夫君的心意,那么待他日回想起来,也是自家最美的一面。 马车在官道上渐渐奔驰了起来,包文正此刻的头上金霞冠早已敛去了光华,手中的混元拂尘也丝毫不起眼,身上的锦袍衮服更是截教中“多宝道人”亲手炼制,正所谓宝物自晦,沿路行去也少有路人注目观看。 十万大山巫族圣地之内。 巫族强良一脉本是上古大巫强良的族人,生下来便是虎首人身,四蹄长肘,手中两条黄蛇随着修为而逐渐成为两种神通,自洪荒之时强良便是十二祖巫之一,族内一脉皆是继承了血脉之力。 十万大山的虎林山涧的溪水之旁,那处山洞更是奇大无比,足有五丈方圆的高度,其内便是一对强良夫妻的栖身之所,此刻仍在沉睡之中,三丈开外的巨大身躯如龙似蛟,青筋暴起,火红色的鬃毛随着呼吸间的气流而轻微摇曳,四条黄色的长蛇更是如水桶般粗细,不时在身躯上攀爬游走不已,那黄色鳞片更是有淡淡的黄色光晕泛起,更显几分狰狞和阴冷。 雄性名唤“昼”,雌性名唤“罄”。 只见这雌性强良身躯较之雄性少有羸弱,但身躯也有二丈五开外,手中的两条黄蛇却比那雄性“昼”多了几分狰狞和阴冷的气息。 一条黄蛇突然颤抖不已,发出阵阵低鸣,那声音惨烈之极,顿时将“罄”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罄”望着手中的黄蛇突然泪水从虎目中淌下,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虎啸之声。 “昼”闻声便睁开了双眼,起身问道:“何故如此?” “我儿倡死了!”罄举起手中的黄蛇,示意昼观看。 昼仰天长啸,惨烈的虎啸之声振聋发聩,惊起了虎林山涧的飞鸟和群兽。 “复仇,与我同去?”罄问道。 昼道:“巫王有令,不可擅自出十万大山。” “你畏巫王之令,我独自前往。”罄说道:“非是东海妖族,死于人间。” “你我速去速回,莫要被族中知晓。”昼的右爪在地面上划过,溅起岩石的碎块。 话音刚落,山洞中已然不见了二巫的身形,昼以神通遮掩住了二巫身躯,乘风而起朝十万大山外飞去。 “昼与罄怎能未得巫王之令外出。”有八首人面,虎身十尾的天吴轻声低语,随即朝十万大山的中庭山脉飞去。 一日夜过去,姬青莲娥眉紧蹙策马奔驰在前往大名府的官道上,面罩寒霜的扬起尘土弥漫而起,官道上的车马待人影渐如泥丸,这才低声咒骂不已。 “婚约,都在你算计之内!” “你无非是等我回转师门,你能随同前往而已!” 包文正昨日的那一番话语,如今仍在耳边回荡,句句摘胆剜心令姬青莲心中痛苦难忍,也令姬青莲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昔日听闻绣阁中女子争吵时脏言恶语更要强上百倍,听之也能淡然处之,包文正不过几句淡淡的言辞更无恶语,便令自家犹如万箭穿心而过。 “原来我已经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他了。”姬青莲喃喃自语,清泪顺着面颊刚要淌落,随即被衣袖擦拭而去,收敛了心神忍住了泪水,马鞭抽打在马臀,胯下的骏马已然是奔跑了一日一夜了,一个踉跄几乎失足,任由姬青莲如何抽打,速度也是越来越慢。 “他欺负我,我只能听之任之!”姬青莲心中悲伤之极轻声说道,一掌便劈落在马头,随即身形犹如大雁飘飞而起,口中怒声道:“连你这畜生也敢欺我!” 施展轻身功法比这骏马更快上几分,在这通往大名府的管道上绝尘而去,犹如一道魅影不多时便不见了身影,唯有那骏马毙命于当场,身躯不断的抽搐,鲜血自双眼和口中不断的渗出,渐渐将地面湿润,蚊虫逐渐的飞舞着萦绕过来。 姬青莲心中气苦施展轻功奔走了一个时辰后,内力本是渐渐耗尽之时,体内的碧鸢流溪心法竟一反常态越行越快,气衰而后一股新生的内力自丹田中涌现,势若破竹的叩开了生死玄关,随即天地之桥也被沟通,与这心灰意冷之时竟然突破成了绝顶高手,内力自此生生不息。 此事若是被正道六大门派中人得知,必是感慨绣阁的空谷幽兰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习武奇才,但是姬青莲心中却是未曾有一点喜色,身形随即提升了许多,快如残影一般的朝大名府飘去。 大名府绣阁之内,姬如烟端坐在厅堂之中的桌案之前,拿起羊毫笔在处理绣阁的日常事务,一尺来高的信件皆是摊放在身前,每书写一封之后,有贴身侍女另行抄写之后,以飞鸽传书送转于绣阁各处分阁。 姬如烟悠然长叹,放下了手中的羊毫笔走转到了厅堂门前,遥望着天际,已然过了一日一夜了,一直不见两位仙人将青莲待会,心中不免有些牵挂。 “半世轻狂半世巅,半壶老酒半个仙,半生诗意半生梦,半由天命半随缘。” 声音响起,一道耀眼的青色光芒突兀的出现在厅堂之前,姬青莲不由得抬手遮掩了双眸,待耀眼的青光收敛,便瞧见一须发皆白的道人足踏长剑飘在丈高的空中,那道人一身绛紫色的道袍罩体,以一根玉簪束起道髻,正是陨星剑宗的清虚剑仙杨知乐。 “您老人家是杨前辈?”姬青莲惊喜出声,开口问道。 杨知乐闻言便飘下了剑身,立足与地面之上,开口问道:“你这女娃便是绣阁的门人?” 空中漂浮的清虚剑随即收缩成一枚指盖大小的金丸,轻盈的飘落在杨知乐的手中。 “绣阁姬如烟拜见杨前辈!”姬如烟喜形于色,附身拜倒在地,恭声说道。 杨知乐单掌虚抚,将姬如烟搀扶起来,随即问道:“几日前我有弟子二人可是来到了此处?” “两位仙人已经前往百莽山去了。”姬如烟恭敬地说道:“尚不曾回转。” “所为何事?”杨知乐问道。 “请杨前辈厅中奉茶,容如烟为您细细道来。”姬如烟温婉的低声说道。 杨知乐一声长叹,随着姬如烟走进了厅堂之中,适才御剑前来的路途上,杨知乐便已然冷静了下来,如今两名弟子秦方知和沈清蕙已然丧命,凭借剑遁之术依然不能幸免于难,必定是巫妖二族的后起之秀,这大仇眼下势必是报不了的,因此心思也淡了下来。 姬如烟吩咐绣女点燃上等檀香,取过山泉之水放置于火炉之上,为杨知乐沏上香茗,而后将为何焚香请仙人相助的缘由,如实的娓娓道来。 “我那两名弟子已然丧命,恐怕你那侄女也未能存活。”杨知乐叹息道。 姬如烟花容失色,跪地说道:“前辈,您的两位高徒可是出入青冥的神仙,怎会如此?” “你莫要惊恐!”杨知乐单掌虚抚,将姬如烟搀扶起来,叹息道:“命数如此,老夫教徒无方,与你绣阁并无干系。” “我辈习武之人,怎会是前辈门下弟子的对手,又有何人能害他二人的性命?”姬如烟心中稍微安神,惊恐的问道。 杨知乐摆手说道:“你多想也是无益,日后绣阁无需再点燃捻香了,与你绣阁的情分已然是断了。” 姬如烟此刻又怎敢多言,唯有沉默不语。 “百莽山在何处,老夫当亲赴查明到底是何人下手。”杨知乐面色不悦的冷声说道。 姬如烟忙指明了百莽山的方向,不待将姬青莲的画像取出,杨知乐已然御剑飞上了云间,朝百莽山的方向飞去,虽知此时前往百莽山也未必能有所得,那杀害秦方知和沈清蕙的妖族或者巫族早已远去,但本着一线可能的侥幸心理,倘若只是寻常的巫妖二族后辈,自当将其诛杀,以报得大仇。 086:姬青莲计瞒杨知乐(中) 金丹后期的高人出入青冥,瞬息便是无影无踪,盏茶功夫已然来到了百莽山附近,顿时便察觉到了异常,百莽山中一处怨气滔天,虽是阳光普照,但仍是遮掩不住。 杨知乐按下剑光已然来到了“倡”藏匿的山洞之内,瞧见山洞之内地面上白骨累累,尸臭味弥漫,那一丝淡淡的蛮荒之气残存,待瞧见地面上有几根鬃毛之后,便是已经认出乃是巫族强良一脉所为。 “强良一脉虽数量不多,但却是十万大山中的裂天巫王的族人。”杨知乐强忍住怒意,施展御剑之术在百莽山一代催动神识细细的查看,以期望能够搜寻到强良的踪迹,即便是不能将其斩杀,也要出一口恶气。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了,将百莽山一代尽数仔细勘察,却未曾探知到那强良的踪迹,那强良应该已经远遁离去。 杨知乐这才心中恼怒不已的催动剑光离去。 “咦!” “化神?不对,莫非是即将度天劫的散修?”杨知乐神识未曾散去,察觉到远处有一股气息颇为奇怪,竟能牵引这凡尘之中稀薄的灵气,于是便探查了过去,只见一辆寻常的马车之上端坐这一少年道人,那少年道人虽是扬鞭驱车,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蕴含着天地之妙,这方圆近百里的稀薄灵气,不经阵法的牵引便自然往那处马车汇集。 杨知乐远远的降下了剑光,心怀恭敬的朝马车步行上前,施展“缩地成寸”的法门几个迈步已然来到了马车之后。 包文正早已察觉到有一道神识在空中查探,心中奇怪却也不愿生事,见那道剑光从空中降下之后,几个呼吸便来到了马车之后,于是便拉住了缰绳。 金霞冠随即泛起淡淡的光芒,将自身与马车护住,手中混元拂尘一扬,好整以暇的静待这道人上前。 杨知乐眼见有一层淡淡的红光将马车护住,心知此番前来已然惹来这位前辈的疑惑,但是如今人族羸弱,若能得这位前辈高人的相助,护佑人族的实力又增添了几分,于是散去浑身的修为,徒步走了上前,打了个稽首恭敬的说道:“陨星剑宗清虚剑杨知乐,见过前辈。” “所为何来?”包文正淡声问道。 马车内的孙薇薇和吕三娘只觉得马车渐渐停下,心中正在不解之余,见有人开口说声,便探目望了过去,只见一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道人,身穿绛紫色道袍来到了车前,正在恭敬的与夫君包文正攀谈,于是便静听对话。 “前辈法力无边,敢问名讳?”杨知乐心中一动,陨星剑宗之名看似竟然入不了这前辈的法眼,竟然如此冷淡相对,于是更加恭敬的问道。 “包文正!” 杨知乐心中更是疑惑,如今这正道三宗不曾有这名讳的化神前辈,可若是寻常散修不得洞天福地,又怎能有如此高的修为,当真是好生奇怪。 “前辈,三载后我陨星剑宗有百年演法大会,届时当有正道三宗七大化神期的前辈相聚,若是前辈不曾飞升,可莅临我陨星剑宗。”杨知乐恭敬的说道。 “我已知晓,退下吧。”包文正冷冷的说道,心中却已然将日子记下,此刻有这马车中的孙薇薇和吕三娘在,心中仍有一丝不得安宁,因此不愿与其多做攀谈。 “晚辈告退!”杨知乐打了个稽首,而后后退几步,看着马车随着一声鞭响,缓缓的离开了身前,待马车行去十余丈后,这才催动剑光朝大名府的方向而去。 适才见这马车中有两名妙龄女子在侧,便存下了前往大名府绣阁去找姬如烟打探的心思,既然是未有所得,也耽误不了多大的功夫,但若是能获知这位前辈的踪迹,对于三载之后的演法大会,陨星剑宗便是占了先机。 不过盏茶功夫,杨知乐便驾驭剑光返回到了大名府绣阁之内。 “包文正?”姬如烟惊呼出口道:“便是前辈的二位高徒前去相救之人啊!” 杨知乐面带异色的冷声问道:“许是同名同姓而已,这位前辈法力无边,这世间能与其匹敌的不过十余人而已,怎会被凡尘之人所扰!” “前辈,您再仔细说说这人的相貌。”姬如烟闻言吃了一惊,心中也随机觉得是巧合而已,于是讪讪笑着问道。 “浓眉大眼,一身锦袍衮服,手中有一柄镂空浮尘,头戴金色道冠!”杨知乐道。 姬如烟讪讪笑道:“浓眉大眼倒是有几分相似,但是我知晓的那人却不是道人。” “马车中有两名女子,一个身穿淡红色罗裙,一个则是翠烟色罗裙,皆可称的上秀美。”杨知乐接着道。 姬如烟倒吸一口凉气,大名府绣阁的金针绣女孙薇薇就爱着红色罗裙,而银针绣女吕三娘则喜翠烟衫,如此说来倒是又相符了几分,于是诧异的说道:“我所说的那包文正身旁有三名女子,其中两名皆是我绣阁的绣女,倒与前辈所说有几分吻合。” 杨知乐闻言心中有些起疑,莫非这位前辈竟是游戏风尘,是以才不轻易展露修为,可是为何目睹人族修士被巫族残杀却放任不管,这又说不通道理。 “前辈,如若真是我所认识的包文正,那么他们此行便是回转大名府。”姬如烟轻声说道:“若是前辈有暇,不妨在绣阁停留几日,便可见个分晓。” “好吧,那老夫就多等几日。”杨知乐见姬如烟如此说话,心中抱有几分希望,索性就在这绣阁之中停留几日,倘若确实是姬如烟相识的那人,也算为陨星剑宗的演法大会增添了不少光彩。 姬如烟心中欢喜,忙起身吩咐绣女将最好的厢房整理出来,一应物件皆用上佳,只盼能在这几日之内,伺候好这杨前辈,若是能令其金口得开,日后还能以捻香请来,绣阁这百年的基业岂不是稳固如山峦。 杨知乐已然是金丹后期的修为,早已不食人间烟火,因此姬如烟准备的珍馐美味倒是没有派上用场,准备好的歌舞也不入其法眼,枉费了一番心血却是收效甚微。 两日后,姬青莲回转到了大名府中,早在客栈已经梳洗过,此刻的姬青莲面颊之上瞧不出半分异常,仍是含笑自若的迈步走进了绣阁,与一众师妹的寒暄中走进了厅堂之内,拜见师父姬如烟,这才面色悲伤的低声哭泣起来。 “莫哭,莫哭,谁欺负了你,姑姑为你做主!”姬如烟心如刀绞,这姬青莲素来便是门中最杰出的弟子,便是刀斧临身尚且面不改色,豪气不让须眉,此番居然哭泣,必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姬青莲只是嘤咛哭泣,也不作答。 姬如烟心中便猜到了几分,这世上能让青莲如此哭泣的,除却兄长姬浩然和自家之外,便唯有与其险些拜堂成亲的包文正了。 只是儿女之间情愫,便是受了委屈哭过了也就无事,作为长辈却也不好多做训斥,免得成亲之后床帏之中说了起来,自家反而不落好,于是便轻抚姬青莲的发髻,任由她哭泣卸出心中的委屈。 姬青莲哭泣了盏茶功夫,仍不见有停止的架势,姬如烟这才惊慌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你快与姑姑分说。”姬如烟沉声说道。 姬青莲哭泣道:“包文正不愿与我成亲,知道了当日婚约乃是我的设局。” 姬如烟闻言笑着道:“你真是个傻丫头,那包文正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偶尔赌气跟你拌嘴也是意料中事,岂能当真。” “真的?”姬青莲停住了哭泣,惊异的问道。 “待他回来,让姑姑为你分说,保管你得偿心愿。”姬如烟摇头笑道。 “对了,你们是怎么回来的?”姬如烟问道:“可曾遇到姑姑请去搭救你们的二位仙人?” 姬青莲停住了哭泣,但是仍在哽咽低声回道:“遇到了!” 话音刚落,杨知乐身形一晃便立足在了厅堂之中,急忙问道:“我那两名弟子为何丧命,而你又能安然无恙的归来?” 姬青莲眼见这鹤发童颜的道人突兀的出现在眼前,余光一扫姑姑姬如烟也未曾搭话,听其问道那两名弟子为何丧命,心念急转之下便开口道:“两名仙人将我等从百莽山救出之后,突然神色大变,将我等放下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可知为何?”杨知乐问道。 姬青莲摇头道:“不知,只闻听似有虎啸之声传来。” “巫族强良!”杨知乐恨恨的说道,但是如今这强良已然遁去,也是无可奈何。 “前辈是?”姬青莲侧首轻声问道。 姬如烟急忙搭话道:“青莲,快来拜见杨前辈,这位前辈便是百年以来庇护我绣阁的神仙。” 姬青莲盈盈跪下,乖巧恭敬的道:“青莲拜见杨前辈,前辈乃是神仙,今日能够得见,青莲便是不虚此生了。” “你这女娃倒是根骨奇佳,若非已然有了婚约,倒可拜入老夫的门下。”杨知乐神识一扫,抚须笑道。 姬如烟急忙递了几个眼色,示意姬青莲赶紧叩首拜师,却见姬青莲似乎未曾领会意思,心中不由暗自责怪,昔日冰雪聪明的女子如今有了婚约,便如此的痴呆,但是杨前辈在此,又不便多言。 杨知乐瞧到了姬如烟的神情,于是笑着迈步走了出去。 “你这孩子,适才多好的机会,为何不赶快拜师?”姬如烟怒声低语道。 姬青莲心中暗叹,适才谎言欺瞒若被揭穿,哪里还能拜入这神仙的门下,想起适才那杨前辈瞬息便来到厅堂之中,兴许交谈皆在对方所观,于是低声说道:“青莲已有婚约,不能有负于夫君。” 杨知乐神识笼罩了绣阁,听到姬青莲此言,不由得心中甚为宽慰,暗赞果然是有情有义的女子,陨星剑宗入门之人,当先要考究的便是“仁.义.礼.智.信.”,这五者但凡有有损,皆不可得入陨星剑宗的门墙,又岂配修仙问道。 若要这女子拜入自家门下,便少不了试探几番她的夫君,若当真是重情重义的儿郎,倒也不曾辜负这姬青莲的痴心,若是资质不差,不妨一同收入门下,做一对道侣。 杨知乐心中存了心思,便淡了那姬如烟口中所说之人便是那法力无边的前辈这个念头,安心的在绣阁停留了下来,只待这姬青莲的夫君回转,再做思量。 五日后,包文正驾驭的马车回转到了大名府中,吕三娘旬月未归自当回转家门,向父母和师门报个平安,而孙薇薇则早已与吕三娘商议,赖在马车上随包文正会转到了七里坡包府。 086:姬青莲计瞒杨知乐(下) 包府内,方原和方菊兄妹,南宫琼和沈果儿瞧见公子回转,顿时多日的阴霾一扫而光,上千纷纷围住欣喜不已,却见公子冷冷清清的不怎多言,于是将孙薇薇拉到一旁询问,却见孙薇薇也是愁眉不展,暗自奇怪便前去准备吃食。81 中Δ文网 方菊清洗着后厨的用具,蹙眉道:“哥哥,你适才可曾注意到,公子的装束与以往不同。” “瞧见了,衮服,道冠,拂尘!”方原拿起干柴递到火塘之中,答道:“你莫说,公子这身打扮真是威风凛凛,就是性子好像变了许多。” “道冠和拂尘是道人的装扮!”方菊没好气的说道:“公子莫不是要出家做道人不成?” 方原呵呵笑道:“怎么可能,但凡是个男人就不会将三位娇妻置之不理,去做那清心寡欲的道人。” “只有你是这么想的!”方菊撇嘴不屑的道:“哥哥莫非也要为我找个嫂子了?” 方原嘿嘿笑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若有机会不妨在三位主母面前替哥哥说说话,将那绣阁的绣女给哥哥说和说和。” “等着吧!”方菊冷笑一声,说道。 包府厅堂之内,南宫琼已然瞧出了公子的不妥之处,便是昔日最是疼爱的沈果儿,此刻也不过递了几个糖果,便让其出去玩耍了,长身而立望着包家的灵位,沉默不语。 “黄启明,容你多活几日,好好珍惜你那屈指可数的时光吧。”包文正望着灵位,低声说道。 “南宫琼,你还记得我在大名府说过,你与我有缘吗?”包文正轻声问道。 南宫琼侧身行礼说道:“公子的言词,南宫琼一日不曾稍忘。” “下去吧。”包文正神识扫到沈果儿独自在庭院中玩耍,有些孤单,于是轻声叹息道。 南宫琼心中不明所以,闻言便走出了厅堂之外,去寻沈果儿与其待在一起,如今的南宫琼已然把沈果儿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般疼爱,每日不仅教其读书写字,而且将神剑山庄的入门功法也传授给他,沈果儿幼逢大变,自是知晓,因此也勤加练习不曾偷懒。 百莽山的高空之中,“昼”与“罄”已然乘风赶到了山洞之外,沿路便将门前两个守门的人族诛杀,走进了山洞之后,瞧见地面上的人族尸身和地面上的鬃毛之后,已然得知“倡”便是在此藏匿多时,如今却是再无相见之日,“罄”舔犊情深不由仰天一声虎啸,声震四野卷起天上的云层被吹向了远方。 百莽山中山石炸开,无数魔教门徒听闻这声虎啸,皆被震得七孔流血,唯有少数内力深厚之人才能护住心脉,幸免于难,皆是骇然之极的望着后山的禁地。 “昼”与“罄”乘风而起,在百莽山附近搜寻孩儿“倡”的丧命之地,但是那“倡”早就被包文正打得化为灰烬,那里有半点踪迹。 “罄”手中的黄蛇轻颤不已,随即遥遥指向大名府方向,二巫相互瞧了一眼,随即便朝大名府方向御风飞去,飞了不过盏茶功夫,那大名府中的金丹强者的气息犹如黑夜之中的星辰,光彩夺目,二巫不由得仰天一声凄厉的虎啸,煞气腾腾的直奔而去。 大名府绣阁之内,杨知乐随即睁开了双眼,露出如电芒般犀利的眼神,张口吐出一枚金色的剑丸,剑丸迎风而长,足踏清虚剑,杨知乐便身化一道白光朝这二巫迎了上去。 包文正略有诧异,神识笼罩着大名府这方天地,察觉到杨知乐御剑离去,便分出一道神识沿路跟随了上去。 大名府百里之外,杨知乐足踏清虚剑遥望着乘风而来的强良二巫,心中丝毫不惧,剑修本是同境界之中难逢对手,自家已经是金丹后期,又怎会畏惧这寻常的二巫。 “你杀了我孩儿?”罄怒声吼道,手中如水桶般粗细的两条黄蛇随风而舞,露出锋利的獠牙。 “昼”也是煞气腾腾,足有三丈高的身躯宛如魔神一般睥睨天下,血红的鬃毛随着狂风吹拂而摆动,手中的两条黄蛇将杨知乐的身后堵住。 “恬不知耻,你巫族杀了我两名弟子,我还遍寻不到,何曾杀过你的孩儿?”杨知乐怒声说道。 “罄”闻言杀气略微弱了几分,运转神通测探之下,这道人却是不曾沾染巫族的煞气,但是一路飞来除了这道人却不曾再有其他修仙问道之人,素来听闻人族擅炼法宝且多狡诈,较之妖族更要胜过几分,未免被这道人欺瞒,于是开口道:“让我探查!” 言罢手中的长蛇便蜿蜒盘旋着朝杨知乐凑了上前。 杨知乐一声冷哼,足下踏的清虚剑随即迎风胀大成了一丈余长,森寒的剑气腾起,又岂会让着强良手中的黄蛇凑到身前,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是这以人族为果腹的巫族。 “杀!” “昼”与“罄”见这道人不肯让探查,以为乃是做贼心虚,于是便扑杀了上前,正所谓龙从云虎从风,强良一族便是御风的本命神通,可谓是无影无踪。 杨知乐冷哼一声,足下的清虚剑也是随即消失不见。 空中只听闻传来阵阵巨响,犹如旱天雷乍起,瞬息之间已然比拼了数百个回合,双方皆是身形一顿,自空中展露出了身形。 “昼”与“罄”的身躯之上剑痕累累,但是伤口不深,更为鲜血从中涌出,神情更显狰狞。 杨知乐晒然冷笑道:“我不曾杀你子,若是再要纠缠,就莫怪我剑下无情!” “你的两名弟子死了,我子也死,若不是你下手,还会有谁!”昼的虎目略微眯起,附身趴在风中,手中两条黄蛇蓄势待,盯着杨知乐厉声问道。 “是我贫道所杀,又何至于不敢承认,我清虚剑杨知乐岂会敢做不敢当!”杨知乐气极反笑道。 “罄”闻言杀气渐渐收敛,沉声说道:“清虚剑仙,若说不是,便不是!” 清虚剑仙嫉恶如仇,昔年曾仗剑斩杀数名妖族,险些引来东海妖族围剿陨星剑宗,但杨知乐仗剑来到了陨星剑宗宗门之外,义正言辞怒斥这数名妖族的罪状,并要以一剑将妖族拒之陨星剑宗之外,生死全然不顾,也使得与妖族对立的巫族为之赞叹。 这等人物,又岂会惧怕生死,刻意隐瞒。 “但杀子之仇,不能不报!” “这方原千里只有你一个修士!” “”你若不给个交代,我便吞吃你十万人族,以卸我心头之恨!” “昼”怒声说道。 杨知乐闻言勃然大怒道:“你敢!” “第一,你不敢诛杀我等!” “第二,你守护得了一时,全不能一人护住人族所有的疆域!” “你看我敢不敢!” 昼仰天一声虎啸,卷起空中的云层,怒声说道。 杨知乐面色铁青,青筋暴起,沉吟良久这才怒声道:“等我片刻,我去拿来一人当面与你等分说!” “昼”让开了去路,收回了手中的黄蛇。 杨知乐心中不仅叹息,如今巫族势大,这强良一族又有巫王,这二巫如今又有丧子之痛,若是不给一个交代,岂非是祸连人族生灵涂炭,为今之计只有将那姬青莲拿来,以她一人之命换来十万人族的周全。 杨知乐驾驭清虚剑回转到了大名府绣阁,神情黯然的伸手一抚,将姬青莲自绣阁之中卷起落在了清虚剑上,问道:“我那两名弟子和那强良到底是怎么死的?” 姬青莲猛然被一股巨力摄到了空中,花容失色之下惊恐无比,待瞧见杨知乐之后这才缓和,闻听杨知乐的言词,心中不免再次紧绷起来。 姬青莲强笑道:“我只是凡夫俗子,又怎知神仙的事情。” “唉,不管怎么死的,也是谈之无益了。”杨知乐催动脚下清虚剑,朝大名府外飞了出去,意欲用这姬青莲的性命来换取十万人族的周全。 包文正虽是立足于七里坡包府,但是这大名府尽在神识的笼罩之内,见这杨知乐去而复返,挟了姬青莲而去,心中有些不安,便走到了厅堂之外,混元拂尘一挥舞之下,有白云随即在院落中升起,包文正脚步一抬,催动云头便朝杨知乐的剑光跟了上去。 沈果儿和南宫琼本在厅堂之外玩耍,此刻瞧见自家公子居然腾云而起,飞向了空中,面上皆是骇然之极,面面相窥沉默不语。 沈果儿揉了揉眼睛,望着确实是相师哥哥飞走了,惊喜的大叫连连。 “神仙,我哥哥是神仙!” 南宫琼只觉得出现了幻觉,适才这一幕如同是天方夜谭,书中哄骗妇孺的神仙,能腾云驾雾朝至东海暮归西山的神仙,怎会出现在眼前。 “有缘......”南宫琼唇角浮现了一丝莫名的笑意,喃喃自语道。 且说杨知乐御剑带着姬青莲不过盏茶功夫,便已经来到了巫族二强良所在之地。 “昼”与“罄”见这清虚剑仙不多时便携带一名人间女子到此,随即勃然大怒。 “你敢欺我!”罄怒声说道,随即一声虎啸声震苍穹,将云层吹拂的远去。 杨知乐神情黯淡的道:“这女子知晓你子,被何人所杀!” 姬青莲眼见两个三丈开外的怪物,顿时吓得浑身酥软,见那怪物虎人身,四蹄长肘,肌体如蛟似龙,青筋暴起宛如魔神,手中各有两条水桶般粗细的黄色蟒蛇不时探出蛇信“斯斯作响”,又身处千余丈高空,强忍住眼前一阵阵黑,欲要开口辩解,却现口不能言,不仅惊恐之极。 “何人杀了我子?”罄手中的黄蛇上前将姬青莲卷了过来,另一条黄蛇张开血盆大口出现在十尺之外,那蛇口中腥臭之味铺面而来,獠牙足有尺长,冰冷的眸子望着姬青莲。 姬青莲心中死意已生,心知今日难逃此劫,若是说出实情,恐夫君包文正难逃一死,叹息一声:你虽无情,我却不能负你! 闭目不言,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下,便被狂风吹散,罗裙在狂风中被吹拂的成了一道旗幡,若不是日前打通了生死玄关,沟通了天地之桥,此刻在这狂风之中已然毙命于当场。 “找死!”罄虎目通红,狰狞的虎布满了杀气,手中的黄蛇越收缩,黄蛇的鳞片将姬青莲的身躯勒的泛出了血丝。 “放开她!”一声怒喝响起。 这声音如同天雷自空中炸响,一个少年道人身穿锦袍衮服,头上道冠泛起霞光万道辉映天际,手中拂尘更是蕴含黑白两色气流,足下踏着一朵白云来到了强良的身前。 包文正手中拂尘一扫,蕴含混沌气流的混元拂尘便朝“罄”手中的黄蛇打去,黄蛇如遭雷击身躯瘫软松开了姬青莲的身躯,包文正一把将姬青莲揽在了怀中,眸显杀机的朗声喝到:‘强良便是本座所杀,你又待如何!’ “夫君,你来救我了,青莲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姬青莲望着自家夫君的面颊,声音有些微弱的说道。 “你为什么不说,是我杀得!”包文正低声问道。 姬青莲白皙的面颊露出笑意道:“你是我夫君啊,便是我死,也好过你死。” 包文正心中沉闷,只觉得有些难受,沉默不语。 “罄”被这一拂尘击中了手中的黄蛇,身形随即被击出数十丈之外,才拿稳的身形,仰天一声虎啸卷起阵阵狂风,虎目通红一片,怒声喝到:“我巫族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昼”一个腾身飞到了“罄”的身边,搀扶起“罄”的身躯,勃然大怒喝道:“你是何人,敢欺我巫族,杀我强良一族的血脉!” 包文正一扬手中拂尘,睥睨天下霸气十足的喝道: “金鳌岛碧游宫通天圣人门下” “截教弟子包文正!” “便是欺你巫族,杀你强良一族的血脉” “你又待如何!” “滚!” “三息之后,再瞧见你等,便连你等也一并诛杀!” “罄”作势欲扑,“昼”用手中的黄蛇卷起“罄”的身躯,瞬息在原地消散不见。 截教之名虽然“罄”不知悉,但是“昼”阅遍十万大山中的巫族石碑,自是得知这洪荒之时便有万仙来朝的截教,便是巫族昌盛之时,有十二祖巫横行洪荒,也从不招惹这金鳌岛碧游宫的门人。 虽然自巫族祖巫祝融和共工撞到不周山后,洪荒破碎之后虽不知晓截教如今如何,但是通天圣人乃是出了名的护短,这截教门人昔年不曾招惹,今日巫族祖巫陨落大半之后,更是招惹不起。 只能尽快回转到十万大山之中,将此事告知强良一族的巫王,至于是否能从截教门人身上讨回“倡”的血仇,平心而论“昼”也不敢妄加猜测,但是轻轻放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087:遣阴差召亡魂再论三女(上) 杨知乐作为金丹后期的修士,修道五百余年以来,依仗宝物能够飞行的见过不少,从未见过在可腾云驾雾的修士,唯有度过四九天劫飞升之时,才能够有青云直上一说,这腾云驾雾已然不是修士可以施展的神通了。81中┡文网 先前以为自家门下的两名弟子命丧强良之手,但是此刻已然从姬青莲的适才的神情之中察觉到了端倪,此番不问个清楚,若是剑心蒙尘修为不得寸进,自此元婴之境当无望。 杨知乐稽问道:“前辈,可知我那两名弟子是被何人所杀?” 望着姬青莲周身适才被强良手中黄蛇勒的紫黑一片,此刻气息有些微弱,包文正将一道真元度入姬青莲的身躯,将黄蛇的阴煞之气尽数祛除,察觉到姬青莲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这才抬头望着那足踏长剑的杨知乐。 “你将姬青莲从大名府送于巫族之手,还有脸问本座你那两名弟子命丧何人之手?”包文正冷冷的望着杨知乐,沉声说道。 “前辈,这女子却是唯一了解实情之人,若是说出真相,晚辈便是一死也要护其周全!”杨知乐义正言辞的说道:“巫族有强良死于百莽山,若是不问个清楚,迁怒之下我人族十万生灵便要死于巫族之手。” “是以,你将她奉上?”包文正冷笑道。 “人族势弱,这女子不肯道出实情,愿一死终结此事,乃是她自己的选择!”杨知乐叹息说道。 包文正狂笑说道:“亲手将她奉与巫族还振振有词,似你们这般毫无血性之人,不过是以庇佑人族为借口,甘愿做那缩头乌龟罢了。” “前辈,巫族有四大巫王,妖族又有三大妖王,我人族正道三宗若不暂避其锋,当今天下早已是生灵涂炭!”杨知乐忍气吞声的解释道。 “今日死一人以息巫族之怒,明日若是要死上千人才能息妖族之怒,后日若是要死上万人才能息巫妖二族的怒火哪?”包文正冷笑说道:“莫要以保全人族为理,怯懦怕死偏要扮作一副冠冕堂皇的丑恶嘴脸!” 杨知乐气的七窍生烟却是毫无办法,沉声说道:“前辈法力无边,自然视巫妖二族如无物,但若不是我正道三宗守护人族数千年,此刻这天下早已是生灵涂炭。” “夫君,我有些冷。”姬青莲轻声说道。 姬青莲闻听之下已知这杨前辈老谋深算,说是再说下去,必将以言辞挤兑夫君与巫妖二族为敌,于是便打断了交谈。 “我等虽在百莽山躲藏,但无性命之忧,你那两名弟子却将我等于千丈高空扔下,心肠恶毒要坏我等性命,已被本座诛杀!”包文正催动云头离去,有声音远远传来。 杨知乐目睹云头离去,眉宇间浮现一股阴霾之色,催动剑光径直朝陨星剑宗方向而去。 姬青莲面色惨白,罗裙有血迹斑斑,双眸柔情似水,依偎在包文正怀中,只觉得身上的疼痛,也不是那么难忍了,适才那黄蛇狰狞且阴冷,血盆大口扑来时的惊骇,也渐渐的退去了。 此刻望着这足下白云托起身躯,男儿阳刚之气将自家团团围住,那幸福的滋味犹如置身在一汪温泉中,无比的欢欣和满足。 包文正因姬青莲重伤之身,故云头飞行较为缓慢,盏茶功夫之后才落在了七里坡包府的院落之中。 七里坡村外田埂上有农夫正在耕作,远远便瞧见一朵霞光万道的祥云自天空中飘下,那祥云渐渐落下,上面则站立着一对男女,男子气宇轩昂如天神般威风凛凛,女子秀美无双身穿罗裙,在清风中更如仙子落凡尘。 “神仙,咱村有神仙!” “快去拜神仙啊!” 村民目瞪口呆的扔下手中的农具,欣喜若狂的朝七里坡中狂奔过来,沿路叫喊之下,有妇孺闻听此言也加入了人群,浩浩荡荡的朝七里坡包府奋勇而至。 适才方菊和方原闻听院中沈果儿的雀跃之声,不明所以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出来详询之后才得知公子竟然乘云飞起,本以为是黄口小儿的欺瞒,但是又见南宫琼也信誓旦旦的认可,却也是半信半疑。 说话间,便看见一朵白云从天上缓缓落下,云头上只见公子锦袍衮服,仙风道骨不怒自威,怀中依偎的正是多日不见的主母姬青莲,待云朵随即散去之后,现姬青莲面色惨白,且罗裙上有血迹斑斑,方菊和南宫琼连忙上前搀扶。 “她受了伤,将她搀扶到房中静卧。”包文正将姬青莲交给二人搀扶,沉声说道。 方菊面上惊喜之极,和南宫琼点头应下,搀扶着姬青莲朝厅堂之内走去。 “相师哥哥,你成了神仙吗?”沈果儿嘴中吃着糖果,怯生生的问道。 包文正上前拉住沈果儿的小手,随即朝厅堂之内走去,如今越来越不喜喧闹,神识已然察觉许多百姓朝自家涌来,于是吩咐道:“方原,去将大门关上。” 方原适才得见公子乘云自空中飞下,一直便是惊喜交加,闻听吩咐立刻奉若圣旨朝大门走去。 只见乌压压一大群村民朝包府门前奔跑过来,那持着拐杖,花白稀疏的头的老人,已然是牙齿脱落大半,随意用木钗挽起,自最后方脚步踉跄的走来;妇人则是怀抱孩童或者手牵着幼童奔跑过来,满面则是惊喜交加的表情,更有热泪盈眶者;当前拔腿狂奔的则是年轻力壮的汉子,皆是为了适才那一幕而来。 孙薇薇一直在厅堂之中端坐,见包文正足踏白云自天而降,怀中则是那多日不见的姬青莲,心中不免升起几分希冀,见方菊和南宫琼搀扶着姬青莲近前来,也是察觉到了姬青莲的异样,暗自端详夫君包文正面颊之上的神色,见其仍是冷冷清清,心中一叹也随即走进了卧房。 南宫琼为姬青莲褪下罗裙,露出白色的亵衣,这才瞧见周身皆是紫色的勒痕,血液已然与亵衣黏在了一起,慢慢的将亵衣已从姬青莲身上解下,却见姬青莲双眸竟是毫无一丝痛楚,惨白的面颊上更有淡淡笑意,不仅心中暗赞不已。 方菊搭上姬青莲的手腕探查内伤。 “姐姐,你这是怎了?”孙薇薇走上前来柔声问道。 姬青莲见孙薇薇的关切神情不似有伪,声音微弱的说道:“不妨事,皮外伤而已。” 孙薇薇上前仔细观过姬青莲的伤痕,便将绣阁的秘制金疮药“百花凝肌散”取了出来,皆因绣阁的女弟子行走江湖,不免与人刀剑相向,有些皮外伤也是寻常,这百花凝肌散功效神奇,不但可止血化瘀,而且能淡化伤痕,当今武林也唯有绣阁才有这等良药。 方菊为姬青莲的周身涂抹了百花凝肌散之后,心知孙薇薇与姬青莲必定有私话要谈,便与南宫琼走出了房门。 包府门外,七里坡的百姓围在门前低声私语,有一髻整齐的老者分开了众人,走了上前。 这老者便是七里坡族内的长者,手持藤木拐杖一顿地,止住了众人的低声私语,虽是年迈但仍中气十足,老者慷慨激昂的说道:“我七里坡郑氏一族数十年无获罪男丁,无再嫁之女,这才有神仙临尘,可谓是千百年来的幸事,快随我一同参拜神仙!” 门前众人听闻老者之言,便一同在包府门前跪了下来。 088:遣阴差召亡魂再论三女(中) 府内的庭院之中,一道白烟从地面上绽开,这白烟如霞似雾升起一丈多高,朗朗地笑声从烟雾中传来,随着烟雾渐渐散去,有身高不过数尺的矮小老人,手持鹿拐杖,五绺长髯于颚下随风漂浮,身披各色布块拼接的百衲衣,自烟雾中显露出了身形。『81中 文Ω『Δ 网 “土可生万物,地可千祥,土地堂前坐,保水土一方。”老人抚须唱来,如歌似赋,满面慈祥的笑容望着包府的大宅, 包文正举目望去,这鹿拐杖有七尺之高且蕴含神妙,这老人身高不足五尺,满面春风的笑容,但是周身一股淡黄色的实质气息,将其身与足下的大地连为一体,这气息厚重且有道道金光泛起。 “老人家因何而来?”包文正走出了厅堂,神识之下觉这院落中的方原竟是丝毫不曾现这老人,从身侧茫然的走过。 “吾乃大名府土地,今日得见尊驾腾云驾雾,特来造访!”土地含笑的说道,随即左手虚探,有白玉笏板闪烁出道道金光,接着问道:“还未请教尊驾名讳?” 但凡天上神仙下凡,必定先在天庭报备,获准之后又需在城隍庙中造册,记录停留的时日以及所为何来,今日大名府土地眼见有神仙自空中腾云驾雾飞行,便现身来此相询。 包文正见这白玉笏板暗含无上奥妙,又见这老人确实与那土地庙中的神像有八分相似,稽道:“截教弟子包文正见过土地神。” “截教!”土地神闻言身形一闪,便避开了包文正的稽,面颊上的神情有几分奇怪,又有几分避犹不及的尴尬,接着问道:“金鳌岛碧游宫?” “正是!”包文正心中有些奇怪这土地竟然避开了稽,疑惑的回答道。 土地隐去了手中的笏板,将鹿拐杖居中双手施了一礼,极为感触的说道:“怪不得城隍庙未有造册,却有腾云驾雾之神通。” 土地面颊上再次浮现笑容说道:“上仙不在碧游宫修行,何故来这凡间?” “我本是大名府人士,因修行时日尚短,故不曾回转碧游宫!”包文正答道。 土地笑着道:“上仙适才腾云驾雾,城隍老爷令我前来查看,既是上清门人自不受仙籍约束,上仙自便则可。” 包文正闻言道:“贫道意欲造访城隍庙,不知可否?” “上仙有何事,老儿可代为通传。”大名府土地心中暗自叫苦,强笑着说道。 如今三界之中,那金鳌岛碧游宫的门人,就如同刺猬一般惹不得,这天庭但凡法力无边的上仙,大多出自截教门下,虽是位列仙班却桀骜不驯,一直被玉帝所不喜,这方天地的大名府城隍庙,不过是位列末端的十八品小神,若是招惹了截教门人被天庭所知晓,一个不慎便是殃及池鱼。 包文正叹息道:“在下有一事需城隍相助,要将几个已然魂归地府的亡魂拘来片刻。” 大名府土地闻言松了口气,笑着道:“上仙有所不知,城隍老爷虽是监管大名府阴阳两界,但是对于魂归地府的亡魂也做不得主,还需能自由出入地府的阴差才能办到。” “阴差?”包文正问道:“哪里去寻阴差?” “每夜子时之后,黑白无常的分身在各地城隍庙,拘魂小鬼前去缉拿魂魄,与鸡鸣之前率领拘魂小鬼返回地府。”大名府土地说道:“大名府城隍庙自此向西二百里便是。” “多谢土地相告!”包文正稽说道。 大名府土地身形一动,再次避开了稽,随即躬身施礼,足下一踏便身化轻烟消失不见。 包文正神识竟然未曾现这土地的踪迹,不由得心中大为惊讶,此时方知这天地之间另有神仙存在,既然有土地和城隍,也有阴差和拘魂小鬼,那么地府之中的十殿阎王和天庭之上的大罗金仙也必定有的,昔日曾在虎贲村的杂记中看到的封神一役,那跌宕起伏且波澜壮阔的封神之战,着实令人心中向往。 修行之路漫长,如今只是刚刚开始。 包文正回转到厅堂之内,走进了姬青莲的卧房之内,只见姬青莲白皙如藕的手臂放在布单之外,躺在床榻之上与孙薇薇正在低声说话,眼见包文正走了进来,却也不曾将手臂放在布单之内,惨白的面颊上浮现一丝羞红。 “夫君!”姬青莲作势欲起,那布单滑落泄漏了春光,随即惊呼一声便将布单遮掩住身躯,面颊更是羞红若滴。 包文正此时瞧见了那一缕春光乍泄,心中却无甚感觉,红粉也是骷髅,百年之后不过是黄土一把,但这姬青莲宁可一死也不愿说出实情,只为护住自家,这一番情谊却是不能相忘。 “我自幼读书,本以为人生百年当轰轰烈烈一场,爱与恨皆需快意,如今才知这天庭有满天神佛,地狱有十殿阎罗。” “若非那陨星剑宗的秦方知和沈清蕙心肠恶毒,逼我不得不拜入师门了断尘缘才能救你等性命,为你三人我便可舍去长生之道。” 包文正负手而立,神情有些黯然的说道:“你等认为我无情也罢,只是这情缘当真是已经断了。” “夫君,你当真不要薇薇了吗?”孙薇薇身形一顿,再也不能强作欢颜,泪水在眼眶盈盈打转,低声问道。 姬青莲眼泪顺着面颊淌落,强笑着说道:“夫君本是为救我姐妹,才斩断了尘缘,怎能说是无情。”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夫君能自此长寿,妾身便是在九泉之下也当欢喜。”姬青莲笑着流泪说道。 “青莲和姐妹们福薄,不能相伴夫君,前路漫长还望夫君珍重。”姬青莲说罢哽咽着翻过身去,不时的颤抖不已,强忍住哭声说道:“那杨知乐修行多年,心智和谋略皆是不凡,由此可推断世间能人异士极多,夫君,珍重!” 孙薇薇心若死灰的望着夫君面颊上的表情,竟然瞧不出一点不舍,唯有如万载冰霜一般的寒意,心神激荡之下张口便喷出一口殷红,眼前一黑便瘫软了下去。 包文正上前搀扶著孙薇薇的身躯,望着这二女的模样,一股悲伤和凄凉涌上了心中,只觉得难受至极,不经意之间只觉得面颊上有泪水已然淌下。 入夜子时,包府门外的村民手持火把,仍是在门前叩拜不已,一些年迈的老人因为下跪世间过长,此刻已然是脸色苍白,汗如雨下,摇摇欲坠,幸有身侧之人搀扶,这才不至于跌倒。 有幼童因饥饿和蚊虫叮咬啼哭之时,却被父母捂住了哭声,不时低声斥责,孩童泪眼涟涟的不敢言语。 包文正心中无奈之下,头上金霞冠泛起五彩霞光,足踏白云飞到了门前的上空,手中混元拂尘盈盈一扫,一股灵气便朝这门外的村民萦绕而去。 “神仙现身了!” “神仙,保佑我夫君能躲避战场的刀剑,早日平安归来。”有一粗衣木钗的妇人,不时的叩说道。 “神仙,保佑我儿来年能考上秀才!”有一壮汉将身形瘦弱的少年郎推在身前,高声呼道。 包文正摇头叹息,自家不过是人仙之境,又非那天庭册封的神仙,却是管不了这些事情,轻踩云头便朝城隍庙飞去。 这股灵气围绕之下,众多的村民皆是只觉得浑身犹如浸泡在一股泉水之中,说不出的舒爽,便是连积年劳作时的毛病也好转不少,心中则是更觉得清澈,往年一些淡忘的往事又清晰浮现在了心中。 “神仙显灵了!” “神仙显灵了!” 七里坡村民惊喜的热泪盈眶,朝着霞光远去的方向叩不已,一阵沉闷的响声伴随着面颊上的热泪,让门缝中的方原为之震撼之极,情不自禁的也跪下朝霞光飞去的方向叩不已。 七里坡西方二百余里的虎跳山,因山中的豺狼虎豹甚少,反而雄鹿和羚羊大量,引的周围村落的猎户来此狩猎,本是只有一座简易的山神庙。 然而每当深夜子时之后,这座简易的山神庙外便笼罩着阵阵烟雾,若是在山神庙中过夜的猎户自会沉睡到天亮,即将往返的猎户却怎么也寻不到这地。 大名府城隍庙便位于此处,子时之后被迷雾笼罩的城隍庙前,身高丈余的阴神黑白无常随着一阵黑雾出现,白无常谢必安通体白色长袍,身材高瘦犹如麻杆,头戴长帽上以鲜血染红了“一见财”四个大字,右手手持以白色人头为两端,腿骨为身的哭丧棒,满面笑容从不曾变过。 黑无常范无救则以黑袍罩体,体态矮胖,面黑如炭,长帽以鲜血染红“天下太平”四个大字,右手手持如有腕粗的黑色锁链,那锁链周身有阵阵阴气不时的弥漫开来,满面的怒容也从不曾改变。 黑白无常身后有数十个阴差,与常人身高仿佛,各是手持招魂幡,腰挂拘魂锁链,随着这一阵黑雾出现在了城隍庙前。 城隍庙内金碧辉煌,便是比那皇宫也不遑多让,庙中的大堂之上端坐着一身穿朝服的大汉,正在执笔在桌案前书写,左右各是两排身穿甲胄的将士,手持长戈与堂下听令。 “大名府杨铮,忤逆不孝,生母卧病在床却不与诊治,剥其十年阳寿已得地府获准,令张十郎持本官笏板前去罚恶!” 堂下有一身穿甲胄的将士,领命后上前接过笏板,走出庙外,驾驭一道阴风朝大名府飞去。 城隍庙中不时有声音响起,多是罚恶少有奖善,不过盏茶功夫的两排将士已然离去大半。 城隍庙外,黑白无常身后的阴差也是随即驾驭阴风分散离去,将大名府地域的亡魂拘押,以免明日被太阳一照便要魂飞魄散,而黑白无常则是负责将这新死之人的亡魂带回地府,以免那黄泉路上有幽冥血海修罗,阿修罗和天魔的觊觎。 霞光自空中飞来,笔直朝城隍庙这里降下,云头散去之后一头戴金冠,身穿锦袍衮服,手持拂尘的少年道人显露了身躯。 那金冠泛起五彩霞光将那少年道人周身护住,阵阵热浪袭来比那三味真火更是凶猛,那锦袍衮服更是有龙吟凤鸣之声传来,不需仔细辨认便知晓乃是至宝,那手中一柄浮尘更是散着淡淡的混沌之气,将拂尘所在的那处空间险些震裂开来。 “上仙快请收了法宝!”大名府城隍与数十丈外眼见这道人来此,城隍庙在这霞光中剧烈震动,金砖玉瓦不时摔落下来,惊慌的呼叫起来。 白无常谢必安与黑无常范无救将哭丧棒和锁链催动于身前,泛出一片漆黑如墨的黑光护住了身躯,如临大敌的严阵以待。 包文正心思渐定,心念之下金霞冠收敛了神通,化作一道淡淡的霞光将周身护住,定睛朝那身高丈余的黑白无常望去,只见那白无常一脸笑容和黑无常一面怒容,诡异非常,心中却不曾惊慌。 “可是黑白无常两位阴神?”包文正稽说道。 随着稽,包文正身躯之上的青光如同利剑朝黑白无常激射了出去,黑白无常一个闪身也是避开了包文正的稽,心中更是惊恐不已。 这少年道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自家乃是受天庭册封,有气运在身的阴间正神,为何连他一个稽也受不得。 “莫要再行稽,小神受不得!”白无常谢必安出声说道。 城隍施展神通将城隍庙稳固下来,走出门外便瞧见了这一幕,于是朗声笑道:“上仙可莫要对我等稽,我等皆受不得。” 包文正眼见从金碧辉煌的城隍庙走出一人,身穿官服有金色光芒萦绕,浓眉大眼且相貌周正,行走间虎虎生威,虽是含笑说话却难掩官威。 “贫道包文正,深夜造访,实乃有求于诸位。”包文正叹息说道。 黑无常范无救上前一步,怒声说道:“上仙有至宝护身,说是有求,实乃威逼我等。” 白无常谢必安上前拉住黑无常范无救,笑着说道:“敢问上仙出自三教那一宗?又有何事需要我等相助?” 城隍闻言便顿口不言,这白无常谢必安成道最早,对于这三界之内的事情也了解的最为清楚一听谢必安说道三教,心知这少年道人必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截教门人!”包文正说道。 此言一出,白无常心中便是尴尬不已,余光扫了一眼黑无常范无救,示意莫要多嘴。黑无常范无救虽然成道晚了一些,对于上古洪荒之事也略有所知,于是便退下一步,不再说话。 截教门人不好好的待在碧游宫,怎么跑到了此地,这道人头上戴的道冠有五彩霞光,且有比三味真火更要凶猛的火光出没,莫非便是截教的至宝“金霞冠”,白无常谢必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金霞冠可是有名的至宝,威力之强便是大罗金仙也不可抵御。 再看那少年道人手中所持的拂尘,乃是玉柄镂空,且蕴含混沌之气,不经催动已然能震裂空间,这莫非是昔日鸿钧老祖与分宝崖赐予上清通天圣人的至宝--“混元拂尘”。 这少年不是寻常的截教门人,能头戴金霞冠,手持混元拂尘,必定是截教甚为看重的弟子。 089:遣阴差召亡魂再论三女(下) “上仙所为何事而来?”白无常谢必安声音恭敬了几分,问道。Ω 81Δ中文 网 包文正道:“此事非二位不可,这才冒昧来访,还望莫要见责。” “不敢,上仙请说。”白无常谢必安身形一晃,身躯缩小与常人无二,问道。 黑无常范无救和城隍见此,也施展神通将身躯缩小,静听这道人究竟为何而来。 包文正便将这孙薇薇父母惨死一事说了出来,意欲请黑白无常将二人亡魂从地府中带来,只需半个时辰的功夫即可。 白无常谢必安闻言掐指一算,有些为难的说道:“这孙雄生前坏过许多人的性命,如今正在地府内火山地狱受刑,而其妻杨氏不曾阻拦孙雄坏人性命,也在拔舌地狱中受刑,小神非是不愿相帮,实在是职责所在,不能如此。” “还请二位行个方便!”包文正沉声说道。 “小神实在是爱莫能助!”白无常谢必安双手抱拳,躬身施礼道。 包文正沉声问道:“何人能做主此事?” 白无常谢必安见这少年道人神色不善,解释道:“小神职责只负责接引亡魂,监管地府刑法的乃是牛头马面,若是不肯通融,小神也带不出这二人的亡魂。” “牛头马面在何处,我去分说。”包文正面罩寒霜的问道。 “上仙听小神与你分说,牛头马面一直在地府之中,甚少外出,更有十殿阎罗秉公执法,铁面无私。”白无常谢必安解释道。 包文正一声长啸,豪气干云的说道:“那我便去找十殿阎罗行个方便。” 金霞冠霞光万丈笼罩了这方天地,必那三味真火更是炙热几分的火焰汹汹燃烧,手中混元拂尘更是混沌之气迸射而出,将周身的空间震得废碎。 白无常谢必安心中叫苦不已,本是想用话语搪塞过去,如今这三界之内截教众仙桀骜不驯,虽是在天庭之中却不为玉帝所喜,自家一个小小的阴神怎敢冒上风险与这截教弟子结交。 但是这道人有金霞冠护体,若是闯入地府之中,岂不是犹如金乌在地府中展翅飞过,即便不曾施展神通,这金霞冠的威力可比昔日齐天大圣手中的金箍棒更要厉害三分,届时地府又将是一场浩劫。 “上仙莫急,待小神想想办法。”白无常谢必安无奈之下,唯有暂时稳住这少年道人。 白无常谢必安与黑无常范无救本是身外化身,本尊依然在地府之中,这边用话语将包文正稳住,地府之内的本尊已然将此事报到十殿阎罗秦广王之处,皆因职责所在与这秦广王最为熟悉。 秦广王闻听之下,此事也非自家可以做主,于是便敲响冥锣,与九殿阎罗一同商议此事。 如今这截教门人,第一是亲近不得,以免惹得玉帝不喜;第二则是得罪不得,截教门人一向桀骜不驯,连玉帝也不放在眼中,向来敷衍行事,若非如此,昔年那泼猴大闹天空,玉帝虽是一具身外化身端坐凌霄宝殿,又何至于去请西天如来佛祖相助。 如若这道人仗着金霞冠和混元拂尘来闯地府,地府则是打不得骂不得,这满天的神仙即便是奋勇而至,又有何人敢在封神之役后,再生事端。 “将那两个亡魂带去人间一趟吧。”阎罗王说道。 泰山王道:“若是那道人不将这亡魂交返,这可是犯了天条的大罪。” “那金霞冠的威力可不亚于金乌的太阳真火,相较之下两个亡魂,总好过千亿的亡魂魂飞魄散。”转轮王叹息说道。 十殿阎罗商议了盏茶功夫,思量再三决定便依了那截教门人,倘若那道人不将亡魂归还,便道早就在黄泉路上被幽冥血河的修罗所截。 大名府城隍庙外,包文正与寒暄之际,已经有些不耐。 白无常谢必安笑着道:“上仙,这孙雄和杨氏的亡魂可以从地府带出,但是天亮之前必须交给小神,莫要难为小神。” “放心,我要这亡魂何用,天亮之前被由你带回地府。”包文正含笑说道。 白无常谢必安手中黑光一显,拿出半截拈香奉上,说道:“届时,上仙只需将此香以真火点燃,小神便将孙雄和杨氏的魂魄自地府带出。” “多谢了!”包文正含笑说道:“今日二位与包某行了方便,这番情意我记下了。” 寒暄几句之后,包文正驾着云头离开了城隍庙。 白无常谢必安的笑容有些凝固,与黑无常面面相窥,皆是知道这烫手的芋头还是落在了自家的手中,只盼来日这道人能够信守承诺,将亡魂归还。 三日后,姬青莲的伤势有所好转,便依照夫君包文正所言,以书信将姑姑姬青莲从大名府绣阁请到了七里坡包府。 吕金霹和张霞携带吕三娘也与晚间来到了此处。 除却孙薇薇孑然一身之外,二女家中的长者已然落座在包府的厅堂之中,吕三娘来到后厨准备吃食,孙薇薇形单影只也来到后厨帮手。 姬如烟搭着姬青莲的手腕片刻,这才放下心来,面带疑惑的望着包文正,却不曾多言。 吕金霹面有不悦的斥责道:“文正,你到底要娶谁家女子,今日便给个决断,免得耽误了女子的年华。” “文正,你与我家婉儿可是有婚约在前,婉儿看似温婉,心中却甚是刚烈,你可莫要负她!”张霞面色也是沉了下来,说道。 此番吕三娘回转家门之后,只是说了这一路以来多亏夫君拼死相救,却不曾说出那诛杀强良和能御剑飞行的仙人,对于包文正目前能够腾云驾雾更是只字不说,生恐父母又惹夫君心中厌烦。 可是却不想,这才去后厨准备吃食,吕金霹和张霞便忍不住将旧事重提。 姬青莲心中暗自嘲笑,真不知这愚昧的夫妇,为何能生出吕三娘这等冰雪聪明的女子。 姬如烟如今已然猜测到,这包文正或许就是杨前辈口中所说的高人,自是不敢造次,见吕金霹和张霞一副倚老卖老的言词,乐的在一旁静观其变,若是惹得包文正生了厌烦,那青莲岂非又多了几分希望。 只是,姬如烟也不知,如今包文正要斩断尘缘,三女便是一个都不打算娶了。 “你说你好好的,戴个道冠做什么?”吕金霹不悦的说道。 张霞闻言附和说道:“听你伯父,快些去换下吧。” 包文正冷眼瞧了瞧吕金霹和张霞夫妻,心中不悦的起身走到了厅堂之前,负手而立望着天上的明月,沉吟不语。 吕金霹见包文正旁若无人的走到门外,心中更是恼怒不已,正要起身责怪,姬如烟笑着上前劝阻下来。 姬如烟身为正道六大门派绣阁的阁主,不但武功出神入化,而且号令群雄,又怎是吕金霹和张霞可以比拟,唯有谦卑的含笑与其攀谈,言辞多是恭维。 夜色降临了,方菊和南宫琼将晚间的吃食端了上来,众人与厅中落座,却不见包文正上前,于是姬青莲便强撑着身躯走了过来。 包文正如今已成人仙,不食人间烟火,但是今日确实要做个了解,于是便来到了厅堂之中与正位上落座。 姬如烟见状,更是肯定了先前的猜测,这包文正便是杨前辈所说的,法力无边的高人。 “啪!” 吕金霹停杯投箸,不悦的说道:“晚辈怎可居于正位,快些起身让给姬阁主。” 这番话倒是没有说错。 “姬阁主,请坐!”包文正起身说道。 姬如烟怎敢落座于正位,笑着说道:“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在哪里落座都是一样的。” 竟是纹丝不动。 “今日,你等皆是长辈!”包文正叹息说道:“来此入座吧。” “正是,姬阁主若是不做正位,还有谁敢坐?”张霞笑着说道。 姬如烟见包文正神情有些坚决,于是便起身迈转脚步,虽是在正位落座,却是如芒在此,皆因适才包文正所言的那一句“今日乃是长辈”,令姬如烟心中有些不安。 姬青莲见桌案之上有些冷清,于是便同姑姑姬如烟施了个眼色,开始客套的寒暄起来,推杯换盏的喧闹起来。 包文正虽然不动箸,但是酒水却来者不拒,只是昔日还觉得醇厚的美酒,此刻却觉得糟粕不堪,但是今日有大事需要做个了断,只能强忍住将酒水喝下,渐渐的倒也习惯了这酒味。 晚宴一直用到了亥时,方菊和南宫琼进门来整理桌案,并将茶水奉上。 “今日请你等前来,却有一事要向三家说个清楚。”包文正道。 吕金霹与张霞对视了一眼,问道:“何事,说来!” 包文正淡淡的说道:“还有一家人未曾前来,子时之后方到,先等等吧。” 厅堂之上的众人将目光放在了孙薇薇的身上。 孙薇薇强笑道:“无需等我舅舅,薇薇自己可以做主。” “不是你舅舅,再等等吧!”包文正说完,起身走出了厅堂之外,驻足站在院中望着天上的明月,负手而立那手中的拂尘随风摇曳,一股说不出的韵味从身上散了出来。 张霞不悦的说道:“这孩子如今越痴了,说什么胡话哪。” “娘亲,夫君让等,就等等吧!”吕三娘止住了张霞,心中也有一些尴尬。 厅堂之内,孙薇薇心中惊慌之余,又有一丝的期盼,自家的亲人除了舅舅一家之外,就唯有死去已久的父母了,莫非是....... 世间在姬如烟与吕金霹夫妇的交谈中,不知不自觉的过去了。 南宫琼走进了厅堂之内,侧身行礼说道:“公子请诸位前往院落之中。” 姬如烟闻言迈步便走了出去,心中委实不愿在于吕金霹夫妻交谈,姬青莲随即跟了出去。 吕金霹和张霞夫妻见姬如烟已经走了出去,心中虽是不悦,但是自家的身份也不容多言,于是携吕三娘也走出了门外。 孙薇薇也一并走了出去。 包文正未曾转身,神识已然知晓众人走了出来,于是从袖中取出半截拈香,催动金霞冠将其点燃。 拈香立在空中无所托之物,一点火光从包文正头顶的道冠上飞出,这场面惊呆了姬如烟和吕金霹夫妻。 “我与姬青莲,孙薇薇和吕三娘情缘已断,今日请你等前来,便是要将此事做个了断!”包文正回身说道。 “什么!你一个也不娶?”吕金霹怒声说道。 姬青莲和孙薇薇以及吕三娘犹如雷击,皆是花容失色惊慌失措,正欲上前分说,猛然间一股阴寒之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听这包府之外有阵阵锁链清脆的响声,有鬼泣之声隐隐传来,随即庭院之内弥漫了一大片黑雾,黑雾之中隐隐有身形涌动。 包文正头上的金霞冠浮现阵阵霞光,将身后的众人与这阴气隔绝开来。 透过金霞冠的霞光,众人这才瞧见黑雾之中有两个丈高身形恐怖之极,当先一个通体白色长袍,身材高瘦犹如麻杆,头戴长帽上以鲜血染红了“一见财”四个大字,右手手持以白色人头为两端,腿骨为身的哭丧棒,满面笑容似乎是有极为开心的事情。 另一个则以黑袍罩体,体态矮胖,面黑如炭,长帽以鲜血染红“天下太平”四个大字,右手手持如有腕粗的黑色锁链,那锁链周身有阵阵阴气不时的弥漫开来,满面的怒容也从不曾改变。 身后更有数十满面狰狞的阴差,手持锁链捆绑了一对中年男女,阵阵阴风和这中年男女的哭泣之声不绝于耳,令众人胆战心惊。 白无常谢必安上前拱手说道:“上仙,亡魂已然带来,我等与门外相候!” “有劳了!”包文正负手而立淡淡的说道。 黑雾随即散去,黑白无常和一众阴差已然从庭院之中退下。 “父亲,母亲!”孙薇薇面色惊喜交加,却又惶恐不已的哭泣喊道。 “薇薇!” “我儿!” 孙雄和杨氏悲伤的呼喊,意欲上前几步,却被那金色的霞光阻拦,只觉得魂魄犹如烈火烹油,痛彻心扉,忙退开几步,望着当先那一脸色清冷的道人,噤若寒蝉的不敢言语。 “如今,三家长辈都已到此,这事便可以说了!” “数日之前,青莲和薇薇以及婉儿因我之故,被魔教挟持到百莽山。” “我虽然将其救下,但是因魔教势大,只能藏匿在百莽山中。” “姬阁主请来陨星剑宗的修士搭救,但却被其与千丈高空丢下,险死之极,包某无奈之下便斩断了尘缘,才能救下三人的性命。” “今日请你三家长辈来此,便是与此事做个了断,日后我与三女便再无婚约,各自嫁人也与我包文正无关。” 包文正一番言辞说下,只觉得心中一阵悲凉,却又似乎挣脱了束缚,只觉灵台更是清澈了几分,不经意之间却觉得面颊一阵湿润,原来是泪水从眼眶淌下。 “夫君,当真要抛下婉儿吗?”吕三娘眉头紧蹙,低声问道。 孙薇薇肝肠寸断,望着天人永隔的父母,又望着咫尺天涯的昔日夫君,眼泪从面颊上不断地涌下,悲从心起,掩面哭泣。 姬青莲勉强露出凄婉的笑容,说道:“夫君如今已经是神仙,不能与我等长相厮守,却也不被生老病死所害,我等应欢喜才是。” 适才那丈高的黑白无常率领阴差来此的一幕,至今未从姬如烟和吕金霹夫妻的心中淡化,望着那与常人无异的孙雄夫妻,在明月的映照下却无影子,心中更是惊骇,故不曾开口。 “尘缘已断,他日难有相逢,诸位后会无期!” “莫要哭泣了,如今我等还能活命,望着这天边的圆月,已然是难能可贵,人生又怎能事事如愿。” 包文正叹息说道,随即手中拂尘挥舞之间,有两道柔和的气流涌入远处方原和方菊的体内,将他兄妹二人体内的旧伤尽数治愈。 “南宫琼,你带沈果儿往上京一行,自有缘法,日后我回去寻你!” 包文正神情有些酸楚的望着姬青莲说道:“青莲,那天我言辞欠妥,有所冒犯,莫要怪我,日后你好生保重!” 姬青莲颔不语,清泪顺着面颊淌下,哽咽的已然是说不出话来。 “薇薇,你我一路行来,本是情深义重,是我包文正对不住你,来日魔教灭你天王庄一门之人,皆会引颈待宰,我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包文正眼泪顺着面颊淌下,神情却依然是冷冷清清的道。 “婉儿,你待我情深,自虎贲村定下婚约之后,一路行来皆是我的不是,忘了我,再寻一人嫁了吧。” 包文正心中悲凉之极,眼泪顺着面颊淌落在衣襟上,这锦袍衮服水火不侵,一直淌落在地面之上。 “你等保重!” 包文正足下一踏,有云朵自地面将身躯托起,站立在云朵之上回眸望着这三女皆是痛哭流涕,心中悲伤难忍,悠然长叹一声,白云托着身躯冲天而起,瞬息便消失了踪迹。 唯有庭院之内,姬如烟和吕金霹夫妻的面面相窥,震惊不已。 姬青莲和孙薇薇以及吕三娘更如同秋天枯黄的落叶,一时间已是憔悴了不少,顺类顺着面颊淌下,眼神中那呆滞和凄凉溢于言表。 明月依然在空中高悬,包府之内的流水在石阶之中流淌,树叶摩擦之间出瑟瑟的响声连成一片,唯有那孙雄和杨氏两个亡魂面面相窥,疑惑不已。 090:岁月老草木一秋(第三卷终) 一月后,有两名年轻女子前往保安镇县衙之中,以五百两白银将虎贲村包家的府邸买了下来。 吕三娘携梅香来到了虎贲村包府之内,梅香以钱财遣数十名匠人将包府按照昔日的模样重新修葺一新,被焚烧的房舍也是与先前一般无二,又将昔日在包府做工的重新请了回来。 七月初三,宜祭祀,纳彩,祈福,修造。 在锣鼓和鞭炮声中,遣保安镇最好的匠人,以花梨木雕刻的牌匾悬挂在了府外,待掀开布幔之后,那硕大的“包府”二字震惊了众人。 “我本是包文正之妻!”吕三娘盈盈一笑,躬身朝众人施礼,而后摆开流水宴席招待虎贲村的村民。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道贺不已,难怪将昔日包府的长工尽数招募,原来是要重塑昔日的门庭。 一年以后,梅香遵从吕三娘的嘱托,嫁给了村内的子弟,不过数月已然有了身孕,挺着肚子照顾着吕三娘的起居饮食。 “为何不见家主回转?”闺房之内,梅香的丈夫疑问道。 梅香叹息道:“家主也许明日便回转,也许后日,我也不知。” “你如今已经身怀六甲,日常行走要多加注意,莫要动了胎气!”梅香的夫君柔声说道。 梅香嘤咛了一声,含笑道:“我昔日也是练过武功的,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弱。” 闺房之内柔情百转,相对浴红衣。 数年之后,梅香之子已然读书习武,一日心中奇怪,便来到了后院的凉亭之内,见姨娘坐在凉亭之内时而抚琴,时而弈棋,有时会望着天边的云彩沉默一天,也不见有言语。 “姨娘,你是在等人吗?”蓬头稚子问道。 “是啊!”吕三娘笑着答道,眼眸之中的落寞一闪即逝。 “可是那人为何还不来?”蓬头稚子问道。 “兴许他忘了回家的路。”吕三娘望着天边的云朵,喃喃自语,似是在回答,又似在说给自己听。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一年年的过去,昔日的蓬头稚子已然慢慢的长大,已然渐渐的忘记了昔日所言,唯独见姨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凉亭中等候,每日皆是夜幕降临之后,才回转房内休憩。 五更时分,便淡施脂粉身穿翠烟罗裙,来到凉亭中抚琴,弈棋,望着天上的云朵沉默不语。 “姨娘,你已经等了十几年了,那人不会来了!”翩翩少年身穿粗布秀才长袍,上前躬身施礼说道。 “会回来的,他只是忘了回家的路。”吕三娘已然年约四旬,因并无嫁人生养,仍是肤白如脂,瞧起来与那年仅三十的妇人并无区别。 “姨娘,莫要等了,你等了十几年,已然对得住那人了!”少年心中不忿,沉声说道。 “啪!” 一只绣鞋自远处飞来,打在少年的面颊之上,那力道甚强,一道鞋印清晰的在面颊上显露了出来,梅香怒声呵斥道:“滚回去读书,小小孩童居然敢胡言乱语。” 少年捂着面颊,噤若寒蝉的一溜烟跑了。 吕三娘沉默的望着天边的云朵。 二十几年过去了,昔日的少年也变成了中年,娶妻生子守护着包家的庄园。 梅香已然逝去,吕三娘也成了白苍苍的老妇人,每日五更起身梳洗装扮之后,便来到凉亭之中。 同样的场景再一次上演。 小女童手拿着风车奔跑,不时露出银铃般的笑声,许是累了,就跑到了凉亭之中。 “奶奶,你是在等人吗?”女童明眸皓齿,好奇的问道。 “是啊!”吕三娘髻已然斑白,但仍是一丝不乱,面颊上也浮现了皱纹,持着拐杖笑着道。 “可是那人为何还不来?”女童吹着手中的风车,问道。 “兴许他忘记了回家的路!”吕三娘持着拐杖起身,望着天空的云朵,仍存有希冀的喃喃自语,似是说给女童,有似说给自己听。 翌日的午间,当丫鬟前去请老妇人用食的时候,却现老妇人躺在竹椅上已然气绝身亡多时了。 寒风吹拂额前花白的丝,在满面皱纹的面颊上浮现,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幽怨,令人唏嘘不已。 下人将老妇人安葬,那生前躺的竹椅按照旧例,也当焚烧与坟茔之前。 汹汹的火光中,只见那竹椅上竟是用指甲划出了八个娟秀的小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多年以后,当年的女童也长大成人,出落成标致的女子,与闺房之中谈起了此事。 “他兴许是忘记了回家的路!” ———————————————————— 绣阁之内位于泗水流域的一处岛屿之上,岛屿之上四季常青,历经江湖的腥风血雨仍是屹立不倒,位居江湖七大门派之一,与剑神山庄南宫家修好了几十年。 孙薇薇端坐在绣阁的议事厅主位之上,号令群雄睥睨天下,身侧有今代的六大长老与堂前听令,更有十三真传绣女分驻各地绣阁分阁,声势较上代阁主姬如烟,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多年以后,孙薇薇已然也是白苍苍的妇人,但因修炼碧鸢流溪心经却如四十岁左右一般,白皙的面颊上未有一丝皱纹,卸下了绣阁阁主之位,居住在后山的“樵山阁”中,依然不理会江湖纷争,但凡下雨之时,必定身穿大红色罗裙,手持长剑迎风而舞。 一年冬季,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从天空中落下,髻雪白的妇人犹如一道惊鸿自“樵山阁”中掠出,在大雪覆盖的阁外持剑而舞,那舞姿优美,身材仍是婀娜多姿,唯有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落。 “斑树绿藤绕相连,溪水潺潺不得闲,若得繁星明月伴,终老青峰山水间。” “包文正,我等了你一辈子。” 一曲舞罢,身穿大红色罗裙的孙薇薇,躺在了雪地上喃喃自语,而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绣阁阁主孙薇薇威震天下,号令群雄,因大雪遮掩住了身躯,待数日之后才现已然气绝身亡多时,享年七十二岁。 091:甲子后包文正出关收道童(上) 云雾山四面环水,孤峰兀立,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8 1Δ 『Δ』中文Δ网 作为清远国的道教圣地,云雾山共有三十六处道观,向来香火鼎盛,有虔诚信徒不远千里前来朝拜,但自从六十年前朝廷突然颁布了旨意,将这三十六处道观尽数迁徙别处,并且禁止狩猎,砍伐树木和采药,昔日的道教圣地成了罕有人涉足的荒山野岭。 云雾山有千丈之高,山顶的清霞观终年被云雾缭绕,山风不能吹拂,烈日不能驱散,与这尘世仿若隔离,曲折蜿蜒的山间小径上,数十人轻装简行朝上攀爬。 “圣上,让老奴负你前行吧。”有尖细声音说道,这宦官年约四十岁左右,白面无须,身穿崭新的粗布衣裳,行走间一步便是一尺,丝毫不曾有误。 “朕老了,身子大不如前了!”有老者身穿杏黄色长袍质感极强,斑白的须纹丝不乱,虽是气喘吁吁却摆手拒绝,手扶着宦官的肩膀驻足说道。 有中年男子上前拱手深施一礼道:“父皇龙马精神,去年冬季狩猎还能挽三石强弓,儿臣便是疆场之上,也甚少得见。” 时至清远国建国九十四年,当今清远国圣天子杨延峰继位二十七年以来,励精图治,外御辽顺二国,广纳贤人聚于庙堂之上,如今的清远国国力强盛,已是与辽.顺二国呈三足鼎立之势。 时光匆匆而过,如今已经是五十七岁高龄的圣天子杨延峰,虽有宫廷御医调理身体,但是多年以来躬耕政务,渐感精力大不如前,欲将皇位传给六子杨钊远,遵从先帝遗旨,便有了云雾山之行。 犹记得三十年之前,杨延峰深知金銮宝座乃是骸骨铺就,一直韬光养晦,直到随同先帝前来云雾山一行之后,才一改常态正面参与到了夺嫡之争,一路腥风血雨走来,才坐上了这清远国的金銮宝殿之上。 翌日清晨,一行人才来到了云雾山顶的清霞观之前,眼见这清霞观如三十年前一般无二,回来路清风朗日清晰可见,前方一丈外云雾缭绕宛如实质,杨延峰心中涌出了昔日的情怀,竟比那昔日得登大宝的欢悦更甚几分。 “南宫仙姑,延峰来了!”杨延峰面颊上浮现出几分难耐的冲动,高声呼道。 宛如实质的云雾中显出了一道宽约三尺,高约一丈的小径,曲折蜿蜒的通向了云雾深处,依稀有花果的芳香传来,沁人心脾。 “皇儿随我入内!”杨延峰笑容满面,当先一步便沿着小径走去。 皇六子杨钊远闻言立刻紧步跟随,待走进了烟雾萦绕的小径之中后,那云雾在身后随即遮掩。 宦官率领一应护卫和随从则从行囊中摆出祭祀的物件,有数名宫廷侍女吹笙抚琴,众人俯身跪下对着云雾叩拜不已。 杨钊远随着父皇走进了这云雾缭绕的小径,经过几个折转之后便觉得前方豁然开朗,古树的枝干虬曲苍劲,布满了岁月的皱纹,枝叶茂密,有奇花异草在苗圃中盛开,绽放着五颜六色的花朵,轻风吹拂过来,那阵阵香味沁人心脾与心中更觉舒爽,庙堂之上的千般算计与此刻已然尽数忘却。 一座道观矗立在氤氲之气中尽显肃穆,以青砖为身,琉璃瓦为顶,道观门上的牌匾更是与众不同,以杨钊远的才学竟是认不出那牌匾上的文字,只见那字体苍劲蕴含着一丝韵味,隐隐有青色的光芒在那鎏金的牌匾上萦绕。 道观前有一女子手持书卷正在翻阅,这女子年约二十七八的年纪,身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对镜梳洗.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 “杨延峰拜见南宫仙姑!” 望着杨延峰双膝跪下,虔诚的叩拜,杨钊远也忙附身叩,心中惊恐无比,父皇一生称孤道寡生性凉薄,昔年为了得登大宝,更是踏着几位皇叔的骸骨,除却先帝祭祀之外,这世间居然还有人能受得起清远国天子的大礼。 杨钊远心中更是惶恐不已,适才从云雾中走来,便知道这般手段已然不是常人所能有的,莫非流传的秘闻,竟然是真的不成。 南宫琼合起了书卷,望着身前俯身叩拜的老人,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延峰,你也白苍苍了。” 杨延峰起身凝望着南宫琼的面颊,已然是双眼含泪,哽咽的说道:“仙姑,延峰已经年约六旬,时日无多了。 “一晃眼连你也老了。”南宫琼感慨的说道。 “仙姑却是丝毫不曾改变,如三十年前一般无二。”杨延峰眼眸中的爱慕一闪而过,联想到自家已经是迟暮之年,悲凉的说道。 “一人一室一天地,一醉一醒一梦长!”南宫琼幽幽的说道:“昔年公子便欲留你做个道童,时至今日你可还愿意?” 杨延峰苦笑着道:“承蒙公子的厚爱,延峰虽是时日无多,但若是公子不弃,愿留在此地做个端茶递水的道童。” “父皇不可!”杨钊远低声惊呼道。 杨延峰闻言随即眼神一寒,盯着杨钊远冷声说道:“何事开始,竟敢质疑朕?” “儿臣不敢!”杨钊远忙叩低声道。 南宫琼笑着道:“这是你的孩子,即将接任清远国的皇位?” 杨延峰面色转缓,笑着道:“仙姑见笑了,我子杨钊远可否能任皇位,还需公子做决!” “昔年杨景泰得登大宝却是公子一言而决,乃是昔年有一柄玉折扇之因。”南宫琼笑着道:“杨景泰带着你们兄弟前来,今日你又带着你的儿子前来,公子又怎会在意谁做太子。” 杨钊远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五十多年以前“仁”帝杨景泰本是众望所归,又怎会与这“公子”有关,这公子又是何方神圣? “你去做一番交代,自此便留在道观之内,待公子出关之后,再做计较。”南宫琼说罢,再次将手中的古卷翻开,转身离去。 杨延峰心中欢喜不已,躬身抱拳深施一礼,随即领着杨钊远朝来路走去。 杨钊远心中喜不自禁,却扮作一副惆然,随着父皇杨延峰走进了烟雾之中,沿着小径来到了外面。 杨延峰走到了云雾之外,面颊上又恢复了往日身居高位睥睨天下神色,挥手示意众人起身,朗声道:“皇六子杨钊远,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 “父皇,这清远国可离不开父皇!”杨钊远附身哭泣说道:“请父皇三思!” 杨延昭上前叹息的将杨钊远拉起,感慨的说道:“非是父皇生性凉薄,坐观你兄弟相争,只是身居大宝则步步凶险,须德才兼备且杀伐果断方能治理这清远一国,望我儿能顾念百姓,须知一诏易书,却有万千百姓因此而动。” “我清远虽与辽.顺二国呈三足鼎立,但这一国之运,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望我儿凡事皆需三思而后行。”杨延昭拍了拍杨钊远的肩头,叹息说道:“这些年,你的一举一动父皇皆历历在目,若是你那三哥和九弟无谋反之心,便少造些杀孽吧。” 杨钊远心中惊骇冷汗淋淋,本以为事情做得隐秘滴水不漏,原来一切尽在在父皇眼中。 “儿臣不敢!”杨钊远胆战心惊的说道。 杨延昭面颊上浮现了笑意,低声说道:“日后你若传位,也需与父皇一般无二,这是先帝的遗诏,不可不遵!”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杨钊远恭敬的应下。 望着父皇长笑着迈步又走向云雾小径之中,杨钊远此刻才犹如困鸟出笼,望着脚下的山河,心中的豪迈之情顿时涌起,此后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杨钊远再次与云雾之前叩,然后面作依依不舍的朝山下走去。 “哃!” 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黑色的云雾中一个身影面色尴尬的飞了出来,这少年年约十七八岁,身穿黑色衣衫绣有蝌蚪图案,那图案此刻正泛起道道白色的光芒护住了身躯。 “果儿,又失败了?”南宫琼笑语盈盈的道。 沈果儿尴尬的说道:“琼姐姐,这万里云行舟委实过于复杂,三百零七道符文,丝毫差错便会前功尽弃。” 南宫琼掩嘴笑道:“公子再有半载就要出关了,届时若是受罚,姐姐可不再为你求情了。” “不会,不会的。”沈果儿望着道观倒吸一口凉气,强笑道。 “当初可是你自己选的炼器,阵法和炼器虽有相通之处,但是细微处姐姐也帮不了你!”南宫琼好整以暇的说道。 沈果儿恭维的笑着道:“姐姐,你如此聪慧,五行大阵早已炼成,不若帮帮果儿吧。” 南宫琼哑然失笑,摇头道:“你有这个心思,放在炼器上,兴许已经炼成万里云行舟了。” 沈果儿无奈的笑了笑,这才察觉到不远处有一人正在清扫地面,低声问道:“这莫非是昔年的杨延昭,如今已经这般老了?” “一晃眼又是三十年过去了,凡人哪里经受得住岁月的流逝。”南宫琼叹息说道。 沈果儿神情黯淡的说道:“我们已经在这云雾山修炼了快六十年了,果儿委实不知似这般的日子,便是再活上百年,又有何益?” “每日冷冷清清无喜无悲,若这就是修道,我倒宁可欢喜度过几十年,尝遍凡尘的喜怒哀乐。”沈果儿接着又道。 南宫琼劝慰的说道:“这就是公子为何要收这清远国君做道童的原因,这杨延昭能将清远国治理的和辽顺二国分庭抗争,若是做一个门派的管事,应该不在话下。” “公子要立山建教?”沈果儿眼中一亮,笑着道。 092:甲子后包文正出关收道童(中) 一骑绝尘扬起满天的灰尘,骏马在官道上狂奔不已,这骏马上端坐着神情疲惫的黑服少年,这少年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满面的暴虐之气朝云雾山方向策马扬鞭。81中文网 “你走吧,我陨星剑宗不会收你的!” 回想起不远千山万水的寻访到陨星剑宗,满怀希望能够拜入山门修习一身功法,而后为惨死的村民,父母和小妹报仇雪恨,岂料这陨星剑宗妄为正道三大仙门之,居然畏惧妖族怕引火上身,张烈在陨星剑宗山门处跪了七天七夜,滴水未进却也打动不了陨星剑宗的铁石心肠。 那妖族身高一丈开外,刀剑不能伤,口吐黑烟,背有双翅,以人为食,与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的吞吃村民,却无修道之人敢站出来以力阻之,张烈回想起那满身鳞甲的妖族口吐人言,狰狞的笑着道:“人族,便是吃食!”而后一口一个,一日间就将渔溪村满村的人尽数果腹。 “我必杀你!”张烈眉宇间露出浓烈的杀气,白皙的面颊上更为狰狞。 摸着怀里的那枚金钗,触手之间有淡淡的温意,想起弥留之际的青衫女子的言词,张烈心中才浮现出了一丝暖意。 “去清远国云雾山,当今世上唯一能让你手刃妖族的唯有法力无边的文正仙人。” “那文正仙人极为冷漠,若是不肯收你为徒,你以金钗奉上,或可念及昔日旧情。” 那身穿青衫的女子背负一柄长剑,赐下金钗之后,便欲御剑而起。 张烈叩问道:“仙子尊姓大名,张烈若是学有所长,日后定不忘大恩大德。” “姬青莲!”那青衫女子御剑而起,出入青冥之中有言辞说来。 骏马奔驰了十余日之后,张烈这才来到了云雾山的脚下,在林中采摘了几枚青涩的果子,虽是酸苦不已但却如同珍馐美味一般,又附身在河中灌了一肚子喝水,总算抑制了腹内的饥饿,解开胯下骏马的缰绳,叹息说道:“马儿,这山路崎岖不能带你上去,你要躲开山中的豺狼虎豹,莫要作了果腹之物。” 一拍马臀,望着骏马远去的身形,张烈仰望着高耸入云的云雾山,迈步便走上了这崎岖的山道。 夜晚繁星点点,云雾山中的山风甚为强劲,且又虎豹豺狼出没,张烈便攀爬在古树之上,用腰围将自己的身躯绑在树干之上休憩,寒意随着皮肤传来不时的瑟瑟抖,待到天色渐亮之时,这才继续朝云雾山山顶攀爬了上去。 次日黄昏,烈捡了一根树枝,强撑着自己的身躯朝山顶走去,眼前阵阵黑只欲一头栽下,昔日在陨星剑宗山门之前跪了七天七夜滴水未进,那是身躯不曾动弹,全靠一股毅力支撑,可是现如今攀爬这陡峭的云雾山颇为耗费体力,又加上一日一夜滴水未进,青涩的野果也寻找不到,已然是疲惫到了极点。 转过了一处拐角,只见远处约十余丈外,有一团宛如实质的云雾阻拦了前路,张烈见状心中大喜,山间的云雾但凡日出就必定散开,如今已然是黄昏却已然有云雾缭绕,这必定就是仙人洞府的所在了。 身躯内凭空生出了几分力气,张烈用破旧的衣袖将面上的灰尘拭去,而后拍打自己的黑色衣袍,扔下了手中的拐杖,朝云雾走了过去。 “弟子张烈,求见文正仙人!”张烈伸手一探云雾,只觉一股力道隐隐的反震开来,于是跪下叩呼喊道。 “弟子张烈,求见文正仙人!”疲惫之极的张烈,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再次叩呼喊道。 却见那云雾依然宛如实质,毫无异状,张烈心中却不该分毫,昔日陨星剑宗的青衫女子姬青莲所说,当今世上唯一能让自家报仇雪恨的,便是这云雾山的文正仙人。 “弟子张烈,求见文正仙人!”声音越来越沙哑。 有寒冷的山风吹拂而过,张烈浑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禁不住瑟瑟抖,望着这云雾满怀希冀。 云雾散开了一道小径,这小径宽约三尺,高约一丈,宛如一道门户,张烈欣喜的举目望去,一个身穿黑袍的少年面露诧异之色的走了出来。 “弟子张烈,求见文正仙人!”张烈叩不已的道。 沈果儿诧异的问道:“你何事要求见我家公子?” “弟子张烈,身负血海深仇,唯有文正仙人能助我报仇!”张烈心中悲愤之下,沙哑的声音更显低沉。 沈果儿摇头道:“你半年后再来吧,公子还在闭关,此刻你即便进去,也见不到公子。” 张烈满面的失落,但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只要能见到文正仙人,便是跪死在这云雾山,也不能无功而返,道:“我能打柴,能担水,可否让我入内等候仙人出关?” “不行,未得公子的吩咐,你不能进去。”沈果儿摇头说道,随即有些好奇的问道:“我看你也不似有修为,怎知这云雾山有文正仙人?” 张烈忙从怀中取出那枚金钗奉上,说道:“是陨星剑宗的姬青莲告诉我的!” “姬青莲?陨星剑宗?”沈果儿惊喜不已的上前扶起张烈的身躯,笑着道:“既然是青莲姐姐让你来的,随我进去!” 沈果儿拉着张烈走进了云雾之内,采摘来水果给张烈果腹,瞧着张烈狼吞虎咽的神色,沈果儿忍俊不已的道:“你慢些,不够的话还有许多!” “我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莫要见笑。”张烈用衣袖擦拭去唇间的汁水,尴尬的说道。 沈果儿笑了笑,左手虚抚,只见白光一闪,有一套黑色的衣衫出现在掌中,说道:“你跟我的身形差不多,你吃过之后边去梳洗一番。” “南宫姐姐素来爱干净,若是见到你这番模样,必然不喜!” 张烈心中一动,闻言放下瓜果,道:“那我先去梳洗,回来再吃!” 如今张烈有幸进入了云雾之内,自是不愿让文正仙人身侧的人不喜,倘若被人多嘴几句,坏了自家拜师的大事,岂不是因小失大。 张烈接过沈果儿手中的衣衫,顺着沈果儿指引的方向跑了过去,便瞧见山顶的一汪温泉之中,有一须皆白且神情有异于常人的老者,心中惊喜不断,也不顾梳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呼道:“弟子张烈,叩见文正仙人。” 杨延峰闻听此言惊慌失措,从温泉中跃了出来,举目四望之下,这才现唯有一少年跪在此地,心知这少年必定是误会,忙将少年搀扶起来到:“快起来,我不是文正仙人。” “不是?”张烈眼见这须皆白的老者虽是面色柔和,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贵不可言,想起昔日在陨星剑宗所见之人皆是面色清冷,有出尘之气,与这老者身上的贵气大相径庭,于是将信将疑的起身问道。 杨延峰含笑说道:“日前还不曾见过你,你是刚来的吧。” “在下张烈,适才得蒙仙童获准,才进入这仙府之内。”张烈拱手施礼道。 杨延峰又走进了温泉之内,招手笑着道:“快下来梳洗一番,你这身上的味道,朕...老夫老远便闻到了。” 张烈面露尴尬之色,解开衣裳走进了温泉之内,温泉之水温和之极,经此一泡之下便觉得神清气爽,多日以来的疲倦也有所缓解。 杨延峰见这少年能够进入这云雾山仙府之中,定然是有些来历,于是便侧面打探之下,心中已然了解,对于那与清远国和大顺国交界之处的渔溪村的妖孽,也是感同身受心有余悸,于是好言劝慰。 张烈与这老人交谈一番之后,得知这杨延峰竟然是清远国的当今天子,望着那举手投足之间挥斥方遒的气息,心中对于这云雾山中的文正仙人就更有期待了,能使一国的国君抛下荣华富贵在此打扫庭院,除了神仙之外,还有何人! 翌日,张烈拜见了南宫琼之后,自此便在云雾山住了下来,平日就随杨延峰打扫庭院,以瓜果充饥,以山泉之水解渴,待月复一月瞧见这杨延峰须从灰白转为斑驳,竟有黑生出,心中更是对这等仙家的手段,叹为观止。 云雾山道观之内,包文正盘膝凌于地面三尺之高,身上有五色气流景象分明流转不停。 “上清大洞真经”乃是金鳌岛碧游宫的立教根本,蕴含无上大道之妙,这一甲子以来虽是苦心钻研,却收获不多,不过这人仙之境的修行功法已是豁然于心。 “五气朝元”便是人仙之境的功法,唯有五气凝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方可形成,待水磨到了气满而溢的境界,便可一举突破五气朝元的至高境界,晋升到地仙之境,自此凝聚顶上三花。 十年之前,包文正便将这五气分别凝聚而成,但是要五气凝为一体却是万万不能,此次闭关便是寻找突破的契机,只是这五气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乃是径向分明,只要轻微的相触碰便会折损许多,若要是凝为一体又谈何容易。 包文正收敛了五气之后,身躯自三尺虚空落于地面,回想起昔日樵山之上有幸神魂得闻通天圣人讲经授道,心中升起了一丝明悟。 这五气朝元并非单纯修炼能成,修道人吞吐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为己身,一直只是在索取天地,而未曾有一丝反哺,德行有亏有悖天地的至理。 093:甲子后包文正出关收道童(下) 想起年少时,有农夫耕种五谷供自己果腹,有桑农养蚕吐丝,有绣女缝制衣衫供自己遮体,有匠人建造屋舍供自家栖身,虽有钱财奉上,但是匠人所获不过寥寥,这仍是一种索取,若是这番因果不予偿还,这五气朝元终究是止步于此。81中文网 “终将要落在巫妖二族的身上!”包文正喃喃自语道,双眸中闪出一道厉色,起身朝道观之外走去。 随着道观的大门缓缓的开启,在清扫那纤尘不染的地面的张烈,便听到沈果儿惊喜的高声叫道:“公子,你终于出关了。 张烈放下手中的扫帚,急忙朝道观跑去,远远便瞧见一道人身穿锦袍衮服,头戴道冠有霞光隐隐泛起,手中一把玉柄镂空的拂尘,缓缓走来尽显仙风道骨的风姿,那道人相貌约十四五岁的模样,浓眉大眼又蕴含着一股淡淡的霸气,双眸深邃宛如那夜空中的星辰,长身而立身形并不甚高达,却是如同这天地一般的令人仰望而生畏。 张烈见沈果儿和南宫仙姑皆是一脸欢喜的站在身边,杨延昭也是略有些惶恐的站在一旁,张烈心知这必定就是文正仙人。 “弟子张烈,叩见文正仙人!”张烈上前跪倒在地,叩之间额头隐隐有血迹渗出,地面咚咚作响。 包文正右手虚抚,一股真元便将此人搀扶了起来,问道:“你怎会在这山中?” ‘公子,他有青莲姐姐的金钗为凭,果儿才放他进来的。’沈果儿解释道。 “姬青莲?”包文正闻言喃喃自语,心中再次浮现出了昔年的一幕幕场景,姬青莲险些葬身于巫族强良的黄蛇之口,愿意一死也不说出实情,重伤之余却被告知自家要斩断尘缘,那凄婉的模样依然是历历在目,令包文正沉静的道心泛起了一层涟漪。 包文正望着天边的浮云,心中对于昔日的情愫又有了新的认知。 “情债本在斩断尘缘的那一刻已然了结,但是而后吕三娘在虎贲村包府以我妻自居,孤独一身终老而死,依然不曾忘却,这因又起;孙薇薇在绣阁之内与雪天舞剑,到死之时仍是不忘初心,这又是一因;这二人想必已然投胎转世,要还了这番因果倒是不难,助其渡过一些劫难便可了解前世的因。” “但这姬青莲被陨星剑宗收于门下,此时已然是筑基期的修士了,昔日为我险些葬身于强良之手的因,便需要偿还了。” 包文正叹了口气,运转三灵六通之术卜算了眼前这少年,顿时了然于心,抬头望着杨烈说道:“我带你去诛杀了那妖孽,为你报仇可好?” “弟子望拜在仙人座下,待修为有成,亲手为家人报仇雪恨!”杨烈叩哭泣说道。 “这倒是难了,我碧游宫的功法不得外传,如今我的修为也没有资格收徒!”包文正沉吟说道:“南宫琼和沈果儿的功法也不是我亲授的,你若是修行他二人的功法,报仇也是无望。” “仙人,恳请仙人垂怜张烈,收张烈于门下,自此之后不敢有违师命!”张烈叩呼道。 包文正叹息道:“你考虑清楚,若是只为报仇雪恨,此刻我便能带你去诛杀了那妖孽,令你渔溪村枉死之人瞑目,但你若是拜在我门下,如今只能做个道童,唯有待我修为有所精进之后,才能收你为徒,那已经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弟子只愿拜在恩师座下,待修为有成之后,再去亲手报仇雪恨!”张烈果断的说道。 “既然你执意如此,便暂且留在云雾山吧”包文正无奈的说道,这张烈手持姬青莲的金钗前来,若是了结他心中所愿,那么姬青莲昔日险死之因,便因此而化解,只能答应。 “张烈拜见恩师!”张烈恭敬的三跪九叩之后,朗声说道。 包文正道:“我截教的功法修的是地火风水,并非五行之术,我先收你做个道童,但你可先从南宫琼和沈果儿处先行打下根基,待日后我能收徒之时,再转化功法便是!” “弟子遵命!”张烈道起身退下。 杨延昭上前跪下叩道:“文正仙人!” “你终究还是来了,只是晚了许多年!”包文正含笑说道:“你根骨已然衰竭,待在这山中居住一些时日,将身躯恢复之后,可以与杨烈一同修炼。” 杨延昭毕竟是出任清远国多年的天子,叩道:“延昭也想拜在仙人门下,便是做个道童也是欢喜!” “你倒是一副玲珑心思!”包文正笑着道:“便与杨烈一起先从道童做起吧。” “多谢师尊!”杨延昭三拜九叩之后,起身立在杨烈的身旁。 包文正考较了南宫琼和沈果儿的功课之后,勉励了一番之后,对于二人修炼的“阵法”和“炼器”作了点评,只因《上清无上混常日月经》本就是以阵法之要为主,却也蕴含了炼器之术,经过一番点拨之下,南宫琼和沈果儿往昔修炼过程中的疑问,犹如拨开浮云见日月,明悟许多。 如今隐居云雾山一甲子之多,南宫琼的心中却并无烦闷之说,皆因往昔的三女已然逝去或离开,年岁之说对于眼前并无鸿沟,每当修习阵法不得寸进之时,便心中想起公子,只觉得仿若有平添了几分动力,只是如今的公子再也不复昔日的心境,便是含笑说话,也如秋风般凉意袭来,倒叫南宫琼心中也隐隐有些失落。 只是,南宫琼却是不知,她所修行的功法按照五行修炼,若是自此修行下去,能度过四九天劫,百日飞升已是不易,因此修行之路漫长,倒是并不忌讳情愫,有道侣之说,若能阴阳相济并可增进修为。 而包文正所修行的《上清大洞真经》乃是直指大罗金仙之境的无上妙法,需要凝五气,结三花,斩三尸,吞六气,乃是勇猛精进直指三千大道的上清道法,无当圣母以混元拂尘斩断了尘缘,便是意图使其在修行之路上心无旁骛。 午间用了一些泉水和瓜果之后,沈果儿和南宫琼则分别传授杨烈和杨延昭功法,而包文正则来到了后山之中演练《上清无上混常日月经》的阵法--风吼阵。 这风吼阵乃是入门十阵之一,按地火风水之术,内有烽火,此烽火乃是先天之气,三味真火,百万兵刃,从中而出。便是神仙进入磁针,万刃齐攒四肢立成齑粉;怕他有倒海移山之异术,难免身体化成脓血。 有诗为证: 风吼阵中兵刃窝,暗藏奇玄妙若天; 伤人不怕神仙体,消尽浑身血肉多。 阵法之妙与修为的关联不大,只要能将这阵法摆开,便能够源源不断的吸取天地灵气,包文正只需要在阵眼之处操纵即可,但是这阵法也有一弊,那就是阵法不能移动,若是摆下就是摆下,只是如今哪有贼人傻乎乎的一头扎进风吼阵来。 包文正结合南宫琼的机缘,参照现如今仙门阵法的棋盘之术,意欲将这风吼阵以棋盘之术承载,届时只需将棋盘抛落,这风吼阵自成。 只是这风吼阵若是以棋盘承载,其中的变化就需要调整,这二十年来包文正除却修炼《上清大洞真经》,便是苦心钻研这风吼阵的变化。 时至今日,还有六处阵纹犹如一道鸿沟,将包文正拒之门外。 棋盘抛落,之间顿时百丈之内弥漫起一层火光,火光之内有百万兵刃和三味真火犹如无头苍蝇一般的到处飞舞,百万刀刃常常自行撞击,那三味真火凝聚在一处,漫无目的的自处飞舞,任凭包文正如何催动阵盘,也如老牛爬坡一般的缓慢。 良久之后,包文正收齐了棋盘后,现这棋盘已然破损了多处,若是修缮所花费的功夫,倒还不如重新制作一副,随即运起真元将棋盘击得粉碎,乳白色玉石粉末随风飘散到了远处。 094:了凡尘包文正下云雾山(上) 如今在云雾山中潜修已是无益,人仙境的五气朝元终究是凝聚不成,唯有下山将昔日的因果尽数偿还,以功德反馈天地,方可挣脱枷锁。『81中文网 沈果儿和南宫琼分别传授杨延峰和张烈功法,因此不得空闲,故今日下山一行唯有包文正一人足矣,辞别了众人,挥手将观外的云雾驱散,露出一道小径,包文正迈步朝山下走去,云雾随即再次笼罩了云雾山顶的这方天地。 黄昏时分,大名府城门之外仍是人头攒动,不少驱赶着马车的远行之人,便在城墙之外扎在了帐篷,如今清远国新皇登基在即,故官府对于来往的行人盘查更为缜密,再加上大名府内客栈每日所耗钱财着实不少,因此索性落个清静。 秋风凉爽,驱散了日间的炙热,有戏班见这城墙之外的远行之人甚多,索性燃起火堆摆开了架势,拉起胡琴吹奏笙乐,有身穿戏服的花旦,浓妆艳抹拿起花枪,在戏台上翻腾转身之间,盈盈一裹的身段尽显婀娜多姿,启唇唱起了戏文,引得台下的众人拍手叫好。 远处的火堆因距离戏台稍远,人流倒是极少,另一家戏班的众人围绕火堆而坐,火堆上用湿竹串起肉脯正在熏烤,数名颇为俊俏的女子身穿寻常粗布衣衫,聚集在一处不时的出轻笑,引来戏班中正在整理敞篷的青壮男子不时的侧目不已。 一名身穿大红色罗裙的女子自黑暗中缓步走来,这女子宫服一身,雅致玉颜.一头乌黑的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身着淡紫色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 随着这女子一边走来,一遍不时的手持酒壶仰头饮上几口,那不让须眉的洒脱之气犹如这夜色中的璀璨星辰,莫说是戏班正在整理帐篷的青壮男子目瞪口呆,便是围坐在火堆旁的女子也是侧目不已,心中暗自生赞。 慕容秋燕早已习惯了这些眼神的注视,远远瞧见戏班正在上演一出“四更鼓”的戏文,听那花旦倒也是颇得章法,于是便生出了几分闲情,径自来到了火堆旁边落座了下来,对于身旁的女子倒是视若无睹。 火堆旁的女子见状心知这慕容秋燕身穿华服,必定是非富则贵,走江湖卖艺的戏班女子,自然不敢怠慢,起身拿来一把竹椅奉上。 慕容秋燕倒也没有拒绝,白皙的面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坐在了竹椅上遥望着远处的戏班上演的桥段,不时的举起酒壶饮上几口,那酒壶墨玉为身,上面有匠人雕刻精细图案,一见便知是名贵之物。 随着火堆的火焰随着干柴的燃烧渐渐微弱,路人眼见这戏文已是尾声,便缓缓的散开了,唯有少数身价殷实的还驻足不走,既然这戏班如此卖力,倒也不吝啬几个赏钱。 “唉,眼见唱完四更鼓,人便散去大半,也不知这戏班能有几个赏钱。”火堆边有略微年长的女子叹息说道。 “知足吧,若是被那个商贾瞧中了,自此飞上枝头,便不用走南闯北风餐露宿了!”有正当芳华的女子调笑说道。 众女子低声调笑,宛如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窃窃私语,引得离去的人流不时的侧目观望,但大多是对火堆旁的慕容秋燕生出一些贪欲,只怪这女子太过于貌美,宛如明珠一般引人注目。 “姐姐哪里人?”年龄略长的女子面带恭维,含笑问道。 慕容秋燕含笑摇头不语,倒是令年长的女子双眸中浮现一丝惋惜,心中之道这慕容秋燕身有残疾,不能言语,因此也不再交谈。 众女子见人群已然散去,此刻却是时辰尚早,于是便取过胡琴弹唱,自娱自乐,那略带苍凉的胡琴声便是众人的写照,随着戏班走南闯北,风餐露宿,只为了果腹而已,又常常被商贾垂涎不胜其扰,皆是面带凄凉,眼神又有几分倔强,低声浅唱着俚语诗词。 秋风自旷野上略过,摇动了火堆的黯淡火焰,一弯残月不时被浮云遮掩了身形,这天色倒是有几分雨意。 慕容秋雁伸手将女子手中的胡琴取了过来,纤指犹如白藕一般拨弄着琴弦,琴声在旷野中回荡了起来,胡琴声本是如泣如诉,但此刻在慕容秋雁的手中却是别有一番味道,依稀间仿若荒凉的山脉中,风沙吹拂尽显寂寥,但一轮明月当空拂去哀愁,一股苍凉而带有几分悲壮的琴声勾动了众人的心弦。 待一曲即将结束,慕容秋雁依稀间察觉到身侧一丈之外的身形时,心中一惊之下这胡琴声便是中断下来,回望去只见一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负手而立,身穿乳白色长袍尽显书生儒雅的气质,面带笑意的正在端望着自家。 慕容秋雁心中缓了下来,直道是适才心思皆在胡琴之上,这才放松了警惕不曾察觉有人接近,按照如今的内功修为,这世间能够悄无声息的接近一丈之内的高手,应当不足一手之数而已。 “姑娘的琴艺好生精妙!”少年书生拍手赞道。 慕容秋雁放下了胡琴,瞧这少年书生双眸清澈,饮了一口酒之后,随手将酒壶朝这少年书生抛了过去,淡生说道:“公子倒也通晓音律。” “昔年曾学过几天,但已然许久未曾演练了。”少年书生接过酒壶,嗅了嗅酒壶中传来的香味,饮了几口后擦拭唇角的酒渍笑着道:“好酒,竟然比那商家的陈酿更是醇厚些许。” “公子居然饮过商家的陈酿,也算是酒道中人!”慕容秋雁笑着道:“商家的老芬酒如今已经少有人知晓了。” 世事如棋局局新,济州府商家的老芬酒早已失传了。 “世事如白驹过隙,六十年前老芬酒独树一帜,名扬清远!”少年书生叹息道。 慕容秋雁眼眸中略过一丝惊讶之色,对于这少年书生升起了几分好奇,笑着问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包文正!”少年书生淡声说道。 包文正一路下山行来,便已然将金霞冠和混元拂尘收起,又掐动法诀将锦袍衮服幻化成了寻常的衣衫,此刻与那寻常的少年书生倒也并无区别。 “公子自何处而来,又要往何处而去?”慕容秋雁将酒壶接下,饮了几口酒水顺着唇间洒落在脖颈,随即用衣袖擦去,含笑问道。 “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下此行并无目的,本是游历!”包文正含笑说道:“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既然言辞是尊姓大名而非芳名,慕容秋雁本是挥斥方遒的一方豪强自是不会迂腐,但念及自家的姓名在江湖中听闻者甚多,于是含笑说道:“燕秋!” “燕姑娘适才一曲胡琴之妙,令人叹为观止,在下已是许久未曾听闻这般高深的琴技了!”包文正笑着道。 如今包文正此行下山只为了却前尘,若是如往常一般的乘云而来,踏雾而去,只会被人奉如神仙,行事多有不便,故此便按照昔年的方式与人交谈,这一路行来目睹百姓的悲欢离合,道心不曾有染,反而更为凝练了几分。 慕容秋雁淡淡说道:“若是公子有幸听闻绣阁绣女的琴技,便知燕秋不过聊以解忧而已。” “绣阁的绣女。”包文正回想起姬青莲和孙薇薇以及吕三娘,心中略有些伤感,感慨的低声说道,似是说给自己听。 “绣阁之名如日方中,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江湖草莽,又有几人不知?”慕容秋雁眼眸中露出几分复杂的神采,叹息说道。 包文正抬眼望着慕容秋雅,示意畅谈无妨。 慕容秋雅拍手叹道:“这事的始末,我倒是知晓一些,今日得遇公子也算巧合,就与公子分说个明白。” “六十年前,这绣阁有三位真传绣女,同时爱上了一名男子,但这男子却是世外的仙人,不染情缘,虽是不能与这三位绣女厮守终老,但是仗此仙人的威风,绣阁自此便成为六大门派之。” “那时魔教有一教主名为厉方,武功震古烁今,本是意图独霸江湖,但因有这仙人庇佑绣阁,只能终老山林,郁郁而终。” “这等传闻至今已经无从考究,但是绣阁之名自此威震清远!”慕容秋雁面颊上浮现凄凉的笑容,叹息说道。 包文正接过酒壶饮上了几口,叹息道:“这仙人倒是成全了绣阁的威名。” “哼!” 慕容秋雁冷笑道:“薄情寡义,若是当真不染情缘,何不早早的告诉三位绣女,害的三位痴情的绣女自此孤苦终老。” “我也与姑娘讲个故事吧。”包文正闻听被人当面指责薄情寡义,叹息说道。 “六十年前,有一男子与我同名同姓,也唤作包文正,江湖人称卦公子,本是虎贲村一乡绅之家的秀才,与一绣女定下婚约,本待来年考取举人之后便成亲,岂料被奸人所害家道中落,又被官府通缉藏匿在樵山之上。” “另有一名绣女全家被魔教灭门,也逃到了桥山之上,机缘巧合之下又订了婚约。” “第三名绣女名唤姬青莲,本是绣阁的少阁主,设计与这包文正定下了婚约。” “魔教教主厉方知晓这包文正卜算之术天下无双,便挟持了三名绣女到了百莽山在,包文正虽是拼力相救但是功力不及,只能带着三女藏匿在百莽山中。” “有高人前来相救,但却与中途欲坏这四人的性命,这包文正唯有斩断尘缘,才能成就仙人,救下这三女。” “姑娘,你说这包文正做的对是不对?”包文正叹息问道。(未完待续。) 095:了凡尘包文正下云雾山(中) “若是按照公子所言,这包文正倒不算是薄情寡义,只叹世事无常,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81Δ中文Δ网”慕容秋雁感慨的说道。 “只是公子对于六十年前的事情,如此清楚?”慕容秋雁疑惑的问道:“瞧公子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总不会就是那昔日的仙人吗?” “你瞧我像仙人吗?”包文正问道。 “仙人如今已然是七八十岁的年级了,必定是鹤童颜.仙风道骨。”慕容秋雁明眸皓齿,摇头笑道。 包文正哑然失笑,起身道:“天色已然不早,在下这便告辞了。” “如今城门已关,公子看似孑然一身,欲往何处?”慕容秋雁心中对这书生多了几分好奇,问道。 望着远处高约不过数丈的城墙,虽是不能阻拦自家,但是如今既然扮作寻常的书生,还是依照书生的常态更为适宜,于是苦笑道:“与姑娘一番长谈,竟是错过了进城。” 慕容秋雁笑着道:“今夜月朗星稀,秋风凉爽,不若在此畅谈,明日一早再进城歇息如何?” “在下自有去处,若是有缘,来日当与姑娘畅谈。”包文正含笑婉拒,转身朝来时之路走去。 慕容秋雁望着书生的身形渐行渐远,心中升起一丝异样,不论是在百莽山中还是行走江湖,但凡是男子瞧见自家,少有能婉拒之人,今日亲口相邀却被人拒绝,这书生若不是老实敦厚,便是另有所图。 且看来日吧,慕容秋雁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随即起身朝另一处走去。 大名府外七里坡。 包文正站在夜幕中,遥望着昔日的包府的牌匾早已更换,用青石堆砌而成的墙身已经有些破旧,斑驳的青石在岁月的侵蚀中略显峥嵘,府邸在夜色中更显寂寥,神识探了出去笼罩府邸,足下一点便飞身而上越过了高墙,来到了庭院之中。 六十年过去了,这府邸早已是变得认不出昔日的模样,其内竹林丛立在秋风中摩擦出声,瑟瑟的声响连成一片,堂前的屋檐下的燕巢如故,却已然空空如也,远处的厢房之内仍有油灯亮起,淡淡的光线从窗中泛起。 抚摸着厅堂之前的红漆木柱已然有些脱落,回想起昔年与三女最后一次相见,如今已然是物是人非,早已香消玉殒成了一把黄土。 包文正在庭院之中驻足良久,沉吟不语,叹了口气催动云头,朝西方二百余里的城隍庙飞去,云头之上,金霞冠升起戴在头顶之上,锦袍衮服也重新散去了幻化,混元拂尘持在手中,不多时就落到了城隍庙之前。 “你怎么又来了?”黑无常范无救仍是一脸怒容,惊讶的问道。 白无常谢必安上前施了个眼色,拱手笑着道:“上仙多年不见,着实令小神想念。” 包文正笑着道:“多年不见,二位风采依旧!” “我兄弟本就做的苦差事,怎及上仙逍遥自在。”白无常谢必安问道:“今日上仙到此,应该不是与我兄弟叙旧的吧。” “今日到此,有一事详询!”包文正笑着道。 白无常谢必安动了口气,面颊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说道:“上仙不妨说来,但凡我兄弟知晓,自然言无不尽。” “那昔年的吕婉儿和孙薇薇是否已经投胎转世?”包文正问道。 白无常笑着道:“上仙稍候片刻,我兄弟只管缉拿阴魂,这转世投胎还需问一问手持生死簿的崔判。” “多谢了!”包文正含笑说道:“一直劳烦二位心感歉意,若有效劳之处,自当责无旁贷。” 白无常沉吟道:“既然上仙有这番心意,我兄弟如今倒真有一事,还望上仙能施以援手。” “何事,不妨道来!”包文正道。 “这清远国与大顺朝交界之处,有妖族祸乱人间,害的我兄弟这些日子甚为烦闷,却因职责所在,又不能出手将那孽畜诛杀。”白无常叹息说道。 “还请仔细与我分说。”包文正问道。 “我兄弟二人本是阴司正神,倒也不惧那妖族,但是职责所在,这妖族若是祸乱人间,只有城隍才有资格护卫人间太平。” “如今清远国和大顺朝交界之处,那城隍新任不久,虽有御赐笏板.天庭官印却是敌不过那妖族的三大妖王,数次与妖王交手皆是惨败,还请上仙施以援手。”白无常解释说道。 “那为何不上奏天庭?”包文正不解的问道。 白无常谢必安苦笑说道:“上仙有所不知,妖族本是圣人女娲娘娘一脉,若是城隍上奏天庭,自会有天兵天将将妖族尽数剿灭,但是此事也将因为此事而被革职查办。” 白无常谢必安这一番话对于包文正触动极大,原本以为作为高高在上的天庭神仙,受百姓的供奉,自当以凡间的百姓生死为重,今日听闻白无常这一席话,才知其中的道理。 包文正此番下山便是为了了却尘缘而来,以功德偿还清远国百姓昔年的恩惠,但是这妖族的三大妖王到底神通如何,却不得而知,此事倒需要问个清楚,于是笑着道:“我倒是有心出力,只是这妖族的三大妖王人多势众,只怕是无功而返。” “上仙说笑了,有碧游宫的至宝金霞冠和混元拂尘在手,这方天地任你纵横,绝无能阻你之辈!”白无常谢必安恭声说道。 这金霞冠昔日封神一战中凶威滔天,阐教十二金仙无人能与其争锋,若不是阐教原始圣人赐下扫霞衣,这金霞冠之威就能将天命所归的西岐大军,寸步不能上前。 而这混元拂尘更是昔日鸿钧道祖手持之物,与分宝崖赐予通天圣人的无上至宝,蕴含混沌之气。 “劳烦二位两次相助,我便走上一遭,若届时力有未逮,二位阴神莫要见怪!”包文正含笑说道。 先前倒是不知这妖族乃是圣人女娲娘娘一脉,便欲伺机将这巫妖二族一网打尽,毕其功于一役,但是现如今连这地府的正神都不愿出手,受天庭赐封的城隍也不敢奏明,这三界之内的浑水又岂是自家一个人仙可轻易趟过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白无常谢必安心中暗骂不已,这道人年龄不大,心思却是细腻,如此说话分明是要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还口口声声的要酬谢自家的两次相助。 “祝上仙马到功成!”白无常故作不知,笑着说道。 包文正与白无常寒暄片刻,获知了吕三娘和孙薇薇如今投胎转身的信息后,便起身告辞,腾云驾雾出入青冥而去。 “七哥,这小子忒不是东西,口口声声要酬谢你,这分明是去打个转身,出工不出力。”黑无常范无救怒声说道。 “闻琴音而知弦意。”白无常谢必安叹息说道:“这道人有金霞冠和混元拂尘在身,必是圣人看重的弟子。” “再做计较吧!”白无常谢必安摇头说道。 三灵六通之术易学难精,这一甲子以来包文正的精力,尽数放在《上清大洞真经》的大道参悟和《上清无上混常日月经》的阵法推演之上,因此唯有前来寻这黑白无常才能知晓如今这孙薇薇和吕三娘转世投胎之后的下落。 经白无常谢必安的告知,孙薇薇因前世杀戮过多,在火山地狱中遭受了惩罚之后,与三年前方自投胎转世,如今在上京的一家“望月楼”中,名唤“宝儿”,此生当命运凄惨,注定与青楼中孤独终老。 吕三娘则是早已投胎转世,如今在清远国凉州府,名唤“黄玉娥”现年二十七岁,已然嫁人为妻且有身孕,夫妻在凉州府的泗水流域一条支脉河上,以撑船为生,此生倒是无灾无难,当安享晚年。 清远国上京乃是京畿要地,因驻有禁军故并无宵禁一说,自云中俯视观望只见唯有一处区域灯火通明,想必就是上京的烟花之地--醉春巷。 包文正催动法诀掩去了身形,腾云驾雾落了下去,身躯一晃之间便将金霞冠和混元拂尘收起,身上的锦袍衮服也幻化成了书生长袍,迈步便朝醉春巷走了进去。 醉春巷中热闹非凡,虽然是子时已过,但是沿街的青楼之中仍是莺歌燕舞不断,门口有身穿单薄罗裙,身材婀娜,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手持丝绢,但凡有衣着不俗的路人,皆是媚眼流转,上前不时的吆喝。 醉春巷的道路上,酒醉之人则随地休憩,阴暗的角落中有身形鬼祟的少年,轻手轻脚的摸了上前,将酒醉之人怀中的钱财偷取,随后悄无声息的又反转到了阴暗的角落中,众生百态在这醉春巷中皆可得见。 “望月楼”便在这醉春巷的深处,颇为冷清,唯有几个寻常粗布衣衫的汉子,怀中抱着几个半老徐娘上下其手,嘴中荤素不忌的说着粗鄙的言语,桌案之上也只是较为便宜的酒菜。 包文正立足与望月楼前,催动三灵六通之术探查了一番之后,便迈步走了进去,只觉得香风扑鼻而来,便见一徐娘半老的妇人扭着腰身走了上来,媚笑着说道:“公子这般时刻才来,姑娘们早已等不及了!” 身形一侧,包文正避开了这老鸨攀附过来的身躯,从怀中掏出散碎的银两冷声说道:“将兰香唤出来便是。” 老鸨接过了银两之后,花枝招展的摇着手中的丝绢,媚笑着道:“公子这般俊俏,那梅香腰身如桶,如今全无姿色,不若待我唤下几名年轻的女子,与公子弹琴唱曲儿可好?” “不必,快些去吧!”包文正心中有些厌恶这老鸨的满面荡笑,面罩寒霜冷冷的说道。 老鸨闻言悻悻然的转身离去了。 包文正来到了望月楼的一处桌案上落座,有年约七八岁的女童将酒水和糕点端了上来,而后满面敬畏手持酒壶,斟满了酒水之后,便退下去了。(未完待续。) 096:了凡尘包文正下云雾山(下) 兰香身穿淡红色的罗裙,用一根丝带将腰身狠狠的勒住,这才略显出了身段,满面媚笑因涂抹的脂粉略显生硬,肥嘟嘟的圆脸上双眼略小,偏又故作婀娜的盈盈走来,未语先笑娇声说道:“公子,兰香可想死你了!” 言罢便欲依偎在包文正的身旁,那刺鼻的脂粉味传来令人有些生厌,见这公子面罩寒霜的冷冷一望,兰香便忍不住心中寒,悻悻然的落座在桌案之前,眼眸中露出几分惊慌和胆寒之色。8『ΔΔ1 中文网 兰香虽是人老珠黄,身形走样,但是多年混迹在这青楼之中,也算的上是阅人无数,适才一大量这少年郎,便知必定是出身豪门,非富则贵,举止之间颇有与常人不同的风范。 “公子不知是想听曲儿,还是要与奴家共度良宵?”兰香强颜欢笑说道。 包文正面色转和,淡声问道:“你可是有一女,名唤宝儿?” 兰香点头说道:“正是,不过我那女儿虽是是眉清目秀,如今却不过两岁多一些。”言罢,略有些起疑的望着眼前的少年,心道即便是喜欢些初长成的幼女,这望月楼中也有不少,应不至打自家女儿的主意。 “前日我在这望月楼外,见这女童乖巧可爱,因我妻无所出,便想收养她,不知你意下如何?”包文正问道。 兰香满面狐疑之色的道:“公子何方人士,但凡女童年幼皆是乖巧,这番话奴家倒是不解?” 包文正含笑答道:“我本是大名府人士,如今远赴上京只为殿试而来,愿以一百两纹银已作答谢。” “公子竟是官老爷,奴家有眼无珠,祝老爷仕途青云直上。”兰香见这公子果然是气势不凡,心中信了几分笑着道:“只是奴家身侧唯有这一女,还望她日后养老送终,若是与公子作女,岂不是百年之后便连尸身都无人收敛。” “毕竟是我生下来的骨血,兰香虽是勾栏之身,但也不愿将自家女儿卖与他人为女。”兰香一脸卑微,笑着说道。 包文正叹息说道:“为了给你养老送终,你便甘愿宝儿日后随你一般,在这勾栏之地,一对玉臂千人枕吗?” 兰香面颊上阴暗不定,沉吟片刻才道:“此事关系重大,公子单凭一说,奴家又怎知公子,日后是否会善待我家宝儿?” “一百两纹银,便是十个女童也能买来,若不是心中喜爱,我又怎会花费这许多的钱财。”包文正冷笑着说道。 老鸨花枝招展的笑着走来,冷眼一撇兰香,笑着道:“公子愿意将宝儿买去,日后便是为奴作婢,也是这丫头的福分,此事奴家便可做主!” “大娘不可!”兰香惊慌失措的惊呼道。 “贱蹄子,你道我是与你商量。”老鸨露出几分冷笑,接着说道:“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中,便是将你活活打死,官府也不会治罪于我望月楼。” “你已经多日未曾接客,若不是我心存良善,你母女早已流落街头与野狗争食,今日你若允下则罢,不允则先将你打死,再把宝儿卖于公子!”老鸨附身在兰香的耳边低声说道。 兰香闻言浑身一颤,惶恐不安,不敢在做言语,眼眸中尽是惧怕和悲伤的神色。 包文正见状心中一叹,随即将银票放在桌案之上,笑着说道:“既然你做得了主,便将宝儿带下来吧。” “好嘞!”老鸨上前接过银票,回身间仔细查看确定无伪,便花枝招展的笑着朝望月楼之内走去。 “兰香,我为你赎身,日后天下之大,你何处不能去,也算是为宝儿回报你的养育之恩。”包文正叹息说道。 兰香闻言附身跪下,哭泣说道:“公子心善,不若将奴家也带回家中,伺候公子和夫人,只要能得见宝儿,兰香便是心满意足。” “不行!”包文正冷声说道:“若是你口舌不稳,胡言乱语怎办!” “为你赎身之后,我再给你二百两纹银,自此之后远走他乡,不得再与宝儿相认!”包文正断然拒绝说道。 这兰香注定勾栏之地了此一生,晚年凄凉,虽然包文正将其赎身,但却不能再与宝儿再有接触,以免被其所累。 老鸨怀中抱着一髻蓬松的女童,折转了出来,那女童正睡得迷迷糊糊,面颊上菜色以及瘦弱的身躯,无不显示一直处于不足果腹的境地。 包文正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宝儿抱在了怀中,又将兰香赎身之后,将二百两银票和卖身契一同递给兰香,便怀抱着宝儿踏入了夜色之中。 上京皇宫大内戒备森严,城墙高约三丈开外,其上的禁军身穿亮银甲胄,手持铁枪威风凛凛的守护者皇宫城墙,火堆汹汹燃烧将城墙外十丈之远映照的清晰可辨,宛如白昼。 上空中有无数鹞鹰飞舞盘旋,但凡有信鸽近前必定将其扑杀,可谓是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守卫着皇宫大内,城墙之内临近后宫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手持火把驻足而立,与屋檐下的灯笼相互辉映,但凡有人接近必定以暗号为凭。 后宫中更是宛若白昼,各处宫殿皆是灯火通明,门外皆有宫女和宦官束手而立,叫人分辨不出其内到底是否有人。 包文正运转真元将宝儿护住,腾云驾雾来到了皇宫上方,停下了云头,运转三灵六通之术测算之后,便朝一处宫阙降下。 甘露宫金碧辉煌,虽是已然深夜依旧灯火常燃,新皇杨钊远闭目坐在床榻之上沉思,身后则是年轻貌美的“静妃”正在为其推拿,这静妃本是中枢阁老臣赵郑芳的嫡孙女,不但秀美无双,更是贤良淑德,擅长曲调,多得新皇杨钊远的宠爱。 “皇上,日夜操劳国事,还需保重龙体,才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静妃柔声说道。 “爱妃不知,如今朕登基不久,国事丝毫不得掉以轻心。”杨钊远叹息了一声,对于父皇杨延峰昔日能将清远国,治理的与辽顺二国分庭抗争,才知道是有多不容易。 清远国九州虽各有府衙,也有多年精干老臣守护一方,但是清远国的朝中事务皆待天子杨钊远一言而决,御笔一旦做断便是金口玉言,关乎万千百姓的生计,自从登基以来,杨钊远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每日入睡皆需汤药,就连睡梦中多有朝事的推演。 “吱呀一声!”有风将甘露宫的房门推开。 杨钊远心中不悦,凝神望了过去,便欲开口斥责门前的宦官和宫女,却见一身穿锦袍衮服,头戴霞冠,手持玉柄镂空拂尘的少年道人迈步走了进来。 “大胆!竟敢擅闯后宫禁地!”杨钊远怒声喝到,身后的静妃也是面颊上有惊慌之色,藏在杨钊远的身后,用锦布遮掩住身躯,目露怒色。 “住嘴!”包文正俯视着看似挥斥方遒的新皇杨钊远,冷声说道:“你便是杨延峰的儿子杨钊远!” “连你祖父杨景泰也不敢再本座面前放肆,念你不曾见过本座,今日就不与你计较!”包文正目露寒意,冷声道。 杨钊远见门外此刻仍不见有侍卫前来,这才沉静下来望着眼前的道人,冷声说道:“道长到底在何处修行,居然口出狂言,先帝的名讳又岂是你敢直呼!” “云雾山中修行。”包文正淡然一笑说道:“想不到杨延峰之子倒是有几分胆色,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云雾山?”杨钊远心中惊骇,昔日在云雾山中所见至今仍是历历在目,得登大宝之后这才得进天子密室,洞悉了昔日的传说,于是急忙上前躬身说道:“仙人法驾临尘,杨钊远不识仙人,还望勿怪!” “我怀中此女,交由你赡养,她若一生欢悦,我许你清远国江山稳固百年。”包文正望着怀中的女童,声音转缓说道。 杨钊远恭声说道:“仙人放心,钊远必定视若己出,让其一生富贵荣华。” 静妃身穿亵衣,乖巧的上前接过包文正手中的女童,恭声说道:“民女必定好生教养,待其及笄之后选一门亲事,不负仙人所托。” “若有难事,可往云雾山中来。”包文正望着宝儿白净无暇的脸庞,叹息说完,迈步走出了甘露宫,足下生云,托着身躯,飞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杨钊远满面惊喜交加,遥望着云端,心中暗喜不已,回望着静妃怀中的女童,面颊上露出欢喜神采。 “降旨,册封此女为碧鸢长公主!”杨钊远哈哈大笑说道,往日心中的烦闷尽数扫之一空。 “皇上洪福齐天,自有仙人庇佑!”静妃怀抱碧鸢长公主,盈盈跪下呼道。 后世有史书记载,时至清远国九十五年秋季九月初三,静妃诞下一女获新皇龙颜大悦,册封为碧鸢长公主,视为掌上明珠。 孙薇薇今世能够在皇宫之内成长,又有新皇杨钊远的照拂,命数已改,只要清远国不亡,孙薇薇转世投胎的“宝儿”便可一生荣华富贵,自此孙薇薇的因果已然是尽数化解。 包文正催动云头,朝凉州府而去,这吕三娘今世投胎本是一寻常船妇,如今与夫君在泗水流域的一支支脉之中,以撑船为生,待许一些钱财与其,化解了前世的因果之后,便需去清远国和大顺国交界之处,看一看那妖族到底有怎样的神通,居然胆敢视我清远国人族为果腹之物。 有念到此,包文正心中升起几分怒意,面颊上浮现一股阴霾之色,云头又快上几分,一路朝凉州府飞去。(未完待续。) 097:诛妖孽叹百姓疾苦(上) 凉州府码头的集市上,沈玉芬因心中喜悦,便是脚步也轻快了不少,在沿街的摊位上购买了日常吃食所用的食材,走过了酒摊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番这才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打了半壶的黄酒。8┡Δ』ΩΩ1┡中Δ文网 百姓活计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而沈玉芬的夫君便是这泗水流域松江河上的船夫,为人老实本分,也有一把子力气,但却只是勉强果腹,若非昨日有贵客临门,便是这几枚铜钱就能打上半壶的黄酒,夫君王顺也是数月未曾沾唇了。 “王家嫂嫂,听闻你家船上可来了贵客,便是只打些酒水,不怕晚间王顺哥哥伺候不了你吗?”有青壮调笑着说道。 沈玉芬抬眼望去,见是江上的船夫王小七,于是单手叉腰笑着道:“刚成亲不足数月,这夫妻之间的事,你倒是长进了不少。” “晚间可莫要累坏了身子,白天撑船双腿打颤才好。”沈玉芬已为人妇,荤素不忌的笑着说道。 王小七本是与这王顺夫妇熟络,于是挤眉弄眼的笑着道:“我道前几日王顺哥哥直冒虚汗,感情是嫂嫂的功劳。” “啐”,沈玉芬虽是感觉面颊热,但是常年在这船上风水日晒,倒也瞧不出异常,笑骂几句转身便离去了。 松江河上零零散散的停靠着许多船只,皆是在这河面上讨生活之人,如今随着凉州官府修整了官道之后,乘船的人就越的少了,只能以捕鱼为生,虽是不缺吃食,但生计却每况越下,越的艰难起来。 昨日黄昏之时,有少年公子孤身一人便来到了王顺的船上,包下了王顺的船在这松江河上游玩,这少年公子出手甚为阔绰,倒是令王顺夫妇欢喜不已,只盼能将这公子伺候好了,临行之时再有赏钱,因此今日沈玉芬便来到集市上将吃食所用尽数购齐。 沈玉芬将午间的吃食先行准备,远远望见自家的木船自河面上回转,便欲转身进简陋的屋舍之内,望见那船头上驻足而立的少年公子,只见那公子身穿白色长袍与秋风中随之摆动,更有风雅之气,令沈玉芬心中为之一叹,双眸之间略过一丝哀意。 及笄之时也曾幻想着嫁给书生秀才为妻,只是这松江河上一寻常船女,便是得见了文人秀才,也不是贪图一夕之欢,沈玉芬虽是寻常船女,又怎愿如此作践自己,待到年龄略长,无奈之下便嫁给了这老实本分的王顺为妻,这一晃眼已经是五载过去了。 包文正驻足立于船头,望着这松江河上零零散散的船只,远处有炊烟淼淼的升起,神识笼罩之下便洞察到了沈玉芬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为之一叹。 这沈玉芬便是吕三娘的投胎转世,早已嫁为人妻,只因自小在船家长大,并无机会读书习字,再加上贫寒已久,风吹日晒之下早已不复姿色,再加上略有一丝贪婪的性子,与寻常的船家妇人倒并无分别。 “公子,今日这清蒸鱼定然昨日要强上几分。”沈玉芬将吃食放在桌案之上,谄媚的笑着道。 包文正虽已不食人间烟火,但是此行本是为了了结前世因果,因此举箸尝了几口,虽是并无出奇,但是违心的笑着道:“却是鲜美了不少。” 沈玉芬心中宽慰,笑着道:“今日我早早的便去了集市上,只为准备公子的吃食。” “你有孕在身,却为我如此操劳,待我离去之日,当酬谢于你。”包文正笑着道。 沈玉芬闻言大喜过望,作揖道:“多谢公子打赏。” 望着沈玉芬转身离去的背影,包文正心中颇有些感慨,沈玉芬和前世的吕三娘的三魂七魄并无不同,只是因为境遇不同,便有了如此的差距,若非是相貌有几分相似,当真是判若两人。 回想起一甲子之前的武林七公子,正道六派的掌门,以及魔教的厉方和魅姬,哪一个不是纵横江湖,只因未得机遇,如今便是一把黄土。 “姬青莲......”包文正喃喃自语说道:“昔日的故人便唯有你了。” 包文正在王顺的船上又停留了数天,日常的钱财不曾短少,临走之时将一袋碎银仍在了桌案之上,王顺和沈玉芬夫妇则是感激涕零,恨不得俯跪下道谢。 来到了集市上,包文正又买下了一座酒肆,吩咐掌柜每日只需全数购下王顺船上的鱼虾,酒肆赚取的银两尽数分文不取,便起身离开了集镇。 王顺夫妇因只是寻常的船家,若是多给银两反而怀璧其罪,引来他人的觊觎,倒不如授人予渔,只要日后劳作,终究是可以安度此生。 此番下山,孙薇薇和吕三娘的因果已然是作了了断。 包文正身形一晃散去了锦袍衮服的幻化,腾身而起有云朵托起身躯,金霞冠飘落在头顶之上泛起霞光,混元拂尘持于手中,腾云驾雾往清远国和大顺朝的交界之处飞去。 清远国和大顺朝以沧澜江水为界,因历年来征战不休因此罕有人烟,但在沧澜江与东海的汇流之处,已然远离二国有千余里之遥,有百姓为了躲避刀兵建立了数十个村落,经过百年来的繁衍,人丁逐渐的兴旺。男子与天晴之日便在沧澜江中以鱼虾果腹,女子则喂养家畜并以劳作度日,本是一世外桃源。 三十余年前,与东海捕捞鱼虾之时,便有人得见数丈之大的云雀展翅高飞,又有豺狼虎豹在海面上奔跑,回转之后说起此事,反倒惹人讥笑。 自从一年前,有数丈之大的碧眼苍鹰自东海而来,沿途自村落上掠过,这才让当地的居民不寒而栗,这碧眼苍鹰身躯已有三丈开外,双翼展开更如一片乌云遮盖了天空,自低空飞过那卷起的气流,犹如飓风过境,吹倒屋舍砸伤了不少村民。 而后便有虎豹豺狼自海面踏波而来,皆是有二丈来高面目狰狞,途径村落时已然有数十人人葬身于口,更有数丈之长的巨蟒自水中游来腥风扑鼻,随即破空飞起消失不见。 这一幕吓坏了村落中的百姓,本是为了躲避刀兵才隐居此地,不料这东海之上竟然有此等诡异之物,数月内便有三个村落因亲眼得见,便举家搬迁,或是回转清远国的凉州边境,或是去了大顺朝的疆域之内,只为了躲避这些野兽。 也有十余个村落的村民不曾得见,闻言之下皆是半信半疑,不愿舍弃多年辛苦置办下的家园,并有好吃懒做的闲人索性占据了离去的村落,久而久之再也无人见过这些野兽,皆是安居乐业恢复了以往安静的生活。 半年以前,有白雾自村落之外升起,起初村民还道是海边升雾也是寻常,但是这白雾自从隔绝了通往清远国和大顺朝的道路之后,竟是从此再不曾散去,这才有青壮前去探访,有惊恐凄惨的叫声从白雾中传来,这一去便是再没有回来。 村落中人听闻此事之后,再次挑选通晓一些武艺的青壮儿郎,持枪带棒的再去打探,也是消失在了白雾之中,自此村中的老人便道,这应该是有妖孽用法术封锁了去路,这是要将村民圈养当做果腹之物。 老人这一番话语,如同一层乌云笼罩了十几个村落,自此之后百姓心惊胆战,不敢再出海扑鱼,常常宰杀三牲于海边跪拜祈福,往昔的世外桃源变成了人人自危的绝地。 长则一月,必有妖怪自东海御风而来,与村落中吞食数十人之后,方自离去,村民虽也有抵抗,但那长枪和弓箭射在妖怪的身躯上,只听闻“叮叮”作响便落在了地上,竟是连那鳞甲也刺不破,妖怪带来的血腥和屠杀,犹如巨石压在百姓的心中,将这村落围绕。 包文正腾云驾雾不多时便来到了村落上空,俯视着地面那一道高约五丈开外的云雾,将其内的村民尽数包裹,那白色的云雾中有各色斑驳的气流围绕而生,或黄或青或黑,纠结交缠在一起,阴冷的腥臭味道从白雾中弥漫到了空中。 再看那云雾之内,村落的上空怨气冲天而起,村落内破砖残瓦十分荒凉,唯有形若枯槁的百姓躲避在角落当中,双目无神的望着东海之上,唯有听闻风吹草动之时才会泛起惊恐的表情,身躯不时颤颤抖,有婴孩的哭泣之声从妇人的怀抱中响起,随即或是掀开衣衫喂养,或者急忙捂住了孩童的小嘴,生怕这响声引来妖怪。 “孽畜!这是要圈养起来,当做牛羊果腹!”包文正站立在云头之上,望着这等凄凉的场面,心中惊怒喝道。 “我堂堂人族血肉之躯,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岂能任由这妖怪肆意杀戮!” “杨知乐,这便是你说的守护人族!” 包文正心中怒极,头上的金霞冠随即生出霞光万道,汹涌的烈火随着手诀催动,朝村落外的白雾降下,这白雾如同浅浅的一层白雪遇到了三伏烈阳,转瞬之间便被尽数驱散,随即包文正长袖一挥,一阵大风便将这蕴含着黄.青.白的妖气卷到了天空之中,白色的云头在金霞冠的映照下呈现五彩之色,朝村落中的空地缓缓落下。 “神仙!神仙救救我等性命!”青壮的汉子连扒带滚的跑出阴暗之处,对着五彩祥云跪下生大哭。 “神仙,老妇烧香拜佛素来虔诚,为何降下此等灾难!”白苍苍的老媪泪流满面,脚步蹒跚的奔走出来,叩拜之时额头已然有血液渗出。 包文正道心原本沉敛如深渊,此刻浮动起层层的涟漪,望着这一地无辜的百姓悲凉的放声大哭,忍住怒意,声色转缓朗声说道:“村外的白雾已被本座驱散,尔等离去,来犯的妖孽自有本座诛杀,还你等一个公道!”(未完待续。) 098:诛妖孽叹百姓疾苦(中) “求神仙给老妇做主啊!”那白发苍苍的老媪双眸中焕发了神采,也随即弥生出了彻骨的恨意,放声大哭道:“我那孙子不过五岁,就被那妖怪给吃掉了!” 有须发皆白的老人,皱纹如沟堑纵横,高声呼道:“敢问神仙的名讳,我等必定供奉牌位,****参拜,叩谢神仙的大恩大德!” “我乃截教弟子包文正是也!”包文正神识笼罩之下,洞察东海之上有妖气突兀的出现,朝这边急速飞来,急声喝道:“尔等速速离去,不得有误!” 随即脚下云头托着身躯,飞到了海边的三丈之高,手中混元拂尘一摇,运转体内的真元,等待着那妖怪的到来。 身后的村民手脚慌乱朝村外跑去,一些青壮的汉子则背起年迈的老人,妇人手牵孩童,或者怀抱着婴孩,也随着人流急忙的奔跑起来,也有人遍寻不到熟悉的亲朋好友,不时高声的呼喊。 三道妖气泛起黑色的光芒,御风而来。 当先一道妖气漆黑如墨,妖气之中则是红眼猴腮,身高一丈的壮汉,紫色的长发迎风飞舞;随后一道妖气黑中泛起青光斑驳不堪,狮口阔鼻也是一丈开外,黄色的鬃毛长发披散,并肩一道妖气黄中泛黑,青面獠牙也是一丈开外,白色的鬃毛在身后飞舞。 约有半盏茶的功夫,这三道妖气便来到了前方十余丈开外,看到圈养的人族正在四散逃出,昔日联手布下的妖气已然尽数消散,这才面色狰狞的望着身前足踏白云的道人。 “呔!你好大的担子,居然敢坏我妖族的大事!”红眼猴腮的壮汉右手一晃,一把三丈开外的黑棍便持在了手中,当前一指怒声喝到。 狮口阔鼻的壮汉双手当前一摇,黑光泛出之后,一柄常约三丈开外的开山大斧也持在了手中,面色狰狞的望了过来。 青面獠牙的壮汉转动身躯,有黑光泛出,如杨树一般粗细的长鞭在手中出现,随即挽了一个鞭花沉闷作响,杀气重重的望了过来。 “一只猴子,一头狮子,一条鳄鱼。”包文正运转三灵六通之术早已将这三妖的本相看出,面带讥讽的冷声笑道:“三个畜生竟然欺我人族,今日本座便要油泼猴脑,红绕狮子头,清炖鳄鱼汤!” “呔!看我将你打成肉酱!”猴妖暴跳如雷,身形一跃手中黑棍便朝这云头上的道人当头击落。 狮妖御风来到了左侧,鳄鱼妖来到了右侧,将这道人团团围住,气急败坏唯恐逃窜。 油泼猴脑,红烧狮子头和清炖鳄鱼汤,适才包文正的这句话正是戳到了三妖的痛处。 包文正仰天一声长啸,头上金霞光的万道霞光瞬间泛起,将这三妖尽数包裹,汹汹的烈火便朝这三妖卷了上去。 猴妖只见漫天的霞光涌现,身躯随即便不能再动,凝若大山一般险些压垮自家的脊梁,心中惊骇之下一声暴喝,化出了本相摇身一变,正是红眼猴腮的一身灰毛的猿猴,这猿猴身高近四丈,獠牙露出口外,面色狰狞之极。 狮妖惊骇之下,随即一声狮吼如巨石裂空,附身趴在地面上摇身一变,正是狮口阔鼻的黄毛雄狮,这雄狮也有三丈开外,血红的大口散发着浓浓的臭味,极力抵御欲挣脱这霞光的束缚。 鳄鱼妖伏地摇动身躯,化成一条五丈开外的巨大鳄鱼,这鳄鱼尾巴足有两丈来长,摇动之间卷起地面的尘土飞扬,腥红的双眼泛起赤裸裸的杀机。 三妖化出了本相,正欲极力挣脱这霞光的包裹,突然感觉炙热的火焰燃烧过来,身躯上便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之外的妖气在这霞光火焰之下,犹如烈日跃出海面驱散夜幕一般,竟无一丝抵抗之力,瞬间便是将皮肉烧的犹如焦炭一般。 “我是东海妖王座下,你若是杀我,妖王定当杀你百万人族,!猴妖惊骇之极,心知片刻就将被活活烧死,于是高声呼喊道。 狮妖不过三百多年的道行,经这金霞冠一烧,顿时是奄奄一息,随即化作一堆焦炭。 鳄鱼妖更是不济,临近三百年的道行,在这金霞冠的霞光之下,已经是浑身鳞甲涌出鲜血,待火光泛起,顿时气绝身亡化作一堆焦炭。 包文正面颊上露出一丝狞笑,狠狠的望着这猴妖在金霞冠的火光中,渐渐化作一地的黑色灰尘,而后朝天际望了过去。 双翼如垂天之云,一头金黄云雀从空中急速掠了下来,卷起了狂风大作,压低了东海沿岸的水面,随即身形一闪化作一宫装女子出现在了眼前。 宫装女子面罩寒霜,眼神流转之下已然瞧出了三妖被烧成了焦炭,再瞧这少年模样的道人竟然足踏五彩祥云,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面色转和与虚空中走了上前。 这宫装女子身穿是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宛如谪仙下凡却是妖气铺天盖地的的弥漫,更显几分凌厉。 “你便是纵容这三个畜生圈养吞吃我人族的妖王云雀?”包文正嘴角一撇,杀气罩面,冷笑着问道。 “本王便是云雀!”云雀妖王修行一千五百余年,与巫族多次争斗皆是不落下风,早已养成睥睨天下的气势,虽见这道人足踏白云,更有异宝在身,但也不愿弱了东海妖族的威风。 “果然都是畜生,化了人形也遮掩不去嗜血的本性!”包文正冷笑着嘲讽道。 “你!”云雀妖王白皙的面颊通红一片,玉手指着眼前的道人,勃然大怒喝到:“洪荒年间,人族本就是巫妖二族的吃食,相比之下你人族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时过境迁,若你巫妖二族不是忌讳什么,又怎会让这清远国的百姓存活到今天!”包文正运转三灵六通之术,竟是测算不出这云雀妖王,心中警惕这云雀妖王不同寻常,但是怒意未消,嘲笑着回答道。 “哼,你可知我东海妖族有四大妖王,今日你杀了我妖族,便是不死不休!”云雀妖王心中升起几分忌惮,却更显强硬几分,冷声喝到。 包文正仰天大笑,故作豪迈,心中却在思索昔日白无常所言,到底能够相信几分,只是转念之间也顾不了这许多了,不反馈这方天地的恩赐,便不能突破五气朝元,人仙之境不得寸进,如今唯有先吓一吓这这扁毛畜生。 “不死不休?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包文正全力催动金霞冠,体内的真元尽数朝金霞冠中涌去,金霞冠瞬间泛起遮天盖日的霞光,霞光之内汹汹的火光化作真炎,开始蒸发这沿海的海水,冒起白色的雾气随着海风吹向了远方。 云雀妖王心中惊骇之极,这法宝的威力能焚天煮海,心中生出了退意,随即一个飘身退出了十丈开外,冷声喝到:“尊驾当真是举人族之力,与我妖族争夺这一方天地,不死不休?” 包文正闻听此言,便知这云雀妖王此刻声厉色惧,举起手中的混元拂尘,指着云雀妖王冷声喝道:“你东海妖族敢吞吃我人族一人,我便诛杀你十个妖怪,我人族无愧于天地,岂是你妖族果腹之物。” “今日之事就此打住,日后我当约束妖族,不再犯你人族!”云雀妖王闻言心中稍定,这少年道人手中的至宝威力无穷,于是便服了个软,接着问道:“尊驾到底是何方神圣?” “清远国包文正!”言罢,包文正收敛了几分真元,金霞冠散去了真炎,仍是蓄势待发,笼罩这一方天地,今日初次与人斗法,丝毫不能掉以轻心。 “我记住你了,骂我妖族是扁毛畜生!”云雀妖王冷笑连连,随即转身扶摇直上,化出了本相腾到了云层,朝远处飞去。 包文正凝望着云端,随即沉声说道:“城隍,看了这么久,现身吧!” 金光一闪,身穿天庭官袍,手持如玉笏板的城隍,这城隍面如冠玉,下颚的黑色胡须柔顺,面带尴尬的笑容,出现在了三丈开外,随即抱拳恭声说道:“上仙不愧是截教高徒,小神敬佩。” “这便是你冷眼旁观的理由?”包文正面色转缓,淡声说道:“我前来相助与你,你这城隍倒是落个了清闲。” 城隍尴尬的笑着道:“小神本是法力低微,与此处又不得香火供奉,若是上前相助恐扰了上仙的神通。” “你身为城隍,不庇佑一方百姓,还奢望香火祭拜与你,这天下还有这等好事?”包文正见这城隍倒是干脆,于是笑着说道。 “唉,如今这里的百姓也走了,这香火日后便成了奢望。”城隍摇头叹息道。 “那不妨去打点一二,到别处任职吧。”包文正笑着说道。 城隍苦笑说道:“上仙有所不知,这城隍虽是十八品小神,但按照天庭的规矩,五百年才得轮换。” “五百年倒也不长,十八品小神也是神仙,熬一熬这日子就过去了。”包文正笑着劝慰道。 “五百年修为不得长进,治理之地又毫无建树,小神自此哪里还有前程可言。”城隍黯然的说道。 包文正唇角浮现一丝笑意,似假似真的说道:“你又不能守护人族周全,便是清远国天子下令,迁徙一些百姓到此,届时还是毫无建树。” 城隍闻言惊喜连连说道:“如今有上仙将那云雀妖王逼退,若是清远国天子迁徙百姓到此,小神定能庇佑。” “待过上一些时日,本座边去清远国天子之处,与你说项。”包文正叹息说道。 “小神多谢上仙的恩德!”城隍心思一转,笑着道:“我那城隍庙中还有一些美酒,不知上仙可否赏脸,前去畅饮。” 城隍此言正和包文正的心思,于是便含笑应允,城隍法身化作一道金光在前引领,包文正腾云驾雾朝城隍庙而去。(未完待续。) 099:诛妖孽叹百姓疾苦(下) 城隍庙淡淡的一层金光笼罩,庙宇虽较大名府城隍庙规模一般无二,但是进入其内便察觉到了不同,只有三五个将士身穿甲胄,手持兵刃神情落寞的站立其中,待瞧见了城隍走进了其内,这才勉强露出欢喜之色,涌了上前。 城隍遣将士将多年窖藏的美酒搬了出来,与厅堂之上的桌案前落座,这才与包文正细说端详。 这城隍名唤朱子文,三百余年前也曾在大顺朝进士及第,因自小受家人的影响参仙礼佛,是以本性纯善,与庙堂之上获罪于重臣,便外放到偏远州县作了县令,又因泗水流域决堤之后百姓流离失所,大顺朝开仓放粮之际,朱子文洁身自好不予上官同流合污,虽是得保钱粮尽数用于百姓平安,却被人诬陷后下了大牢,查证属实秋后问斩。 朱子文此举活人数千,功德无量,因此魂归地府之后,便出任了城隍一职。 “上仙,这便是小神窖藏了二百余年的美酒。”朱城隍举起酒碗笑着道。 此酒色如琥珀,粘稠沾碗,醇香扑鼻而来。 “好酒!”包文正饮下数口,拍手笑道。 朱城隍见状,虽是心有一丝不舍,但是这酒水较自家的前程而论,却是微不足道,于是含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葫芦,掐动法诀将近百坛的窖藏,如同巨龙吸水一般尽数收纳,而后奉上。 朱子文拱手抱拳,笑着说道:“小神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能将这百坛窖藏奉于上仙!” 包文正本就有意与这城隍结识,见这葫芦白玉无瑕打磨的甚为光滑,便接了过来系在腰间,含笑应允了此事,又寒暄片刻便起身离去了。 朱子文驻足在城隍庙前,恭送包文正腾云驾雾远去,心中这才松了口气,既有上仙破了妖族的阵法,将百姓送出了此地,总算是大难已过。 只要这妖族不来祸害,日后待有百姓来此落户,便是另一番似锦光景了。 大名府保安镇虎贲村。 村后的凉亭,慕容秋雁孑然一身的站在凉亭内,不时的翘首以待望着远方,随着时间渐渐的流逝,期盼渐渐变成了落寞,望着秋风中杨树的枝叶瑟瑟作响,一直等到了黄昏。 玫红色的罗裙罩体,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娥眉上扬尽显英姿飒爽之气,白皙的面颊上渐渐的浮现一丝哀伤。 远处,有身形如鹃起兔落,身穿青色劲袍的年轻剑客腾身跃到了凉亭之外,这年轻剑客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手中持着一把连鞘长剑,神色较为清冷。 “你来了!”慕容秋雁双眸浮现了一丝异样的神采,淡声说道。 “我来了!”年轻剑客双眸泛出复杂的神色,面色略缓,随即剑眉上扬,冷声说道。 “我道你不会来了!”慕容秋雁说道。 “你灭白云剑派,杀了我师傅,我怎能不来!”年轻剑客面罩寒霜,手中长剑出鞘,斜指这凉亭内,怒声说道:“慕容秋雁,今日我要为师门报仇雪恨!” “只因我出身魔教,你师傅便邀集七大门派的高手,意欲置我于死地!”慕容秋雁面色凄婉的说道:“孟辰,我三番五次救你性命,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你便当真不顾念一点情谊吗?” “你武功冠绝天下,若是要走,谁能留得住你!”年轻剑客孟辰面色阴晴不定,随即面色一寒,厉声说道:“杀了你,我便自刎,算是抵消你的救命之恩!” 剑光一闪,年轻剑客孟辰飞身上前,长剑轻颤笼罩慕容秋雁的前身,便朝胸前一剑刺出。 长剑穿胸而过,鲜血自剑锋之上滴落在了地面之上。 孟辰呆若木鸡,双眸泛起复杂和惊异,声音微颤的问道:“你为何不躲开?” “你当真要杀我?”慕容秋雁望着穿胸而过的长剑,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下,心如死灰的问道。 “啊!”慕容秋雁仰天长啸,犹如凤鸣一般响彻树林,惊起归巢倦鸟扑打这翅膀飞起,凄婉的面颊浮现绝望的恨意,白嫩如藕的纤手当胸朝孟辰拍出,却又在中途变换了方位,避开了前胸的死穴,收了几分内力之后拍在右肩之上。 年轻剑客孟辰被这一掌击飞三丈开外,口喷鲜血的靠在了杨树之上,发出一声闷响,长剑持地半跪,已经是身受重伤,犹面带不解的望着凉亭中的佳人。 长剑从胸中拔出,鲜血溅射洒落一地,慕容秋雁身形踉跄,退下了几步,眼泪从下颚滴落在地面之上,几声大笑如鸟哭猿啼,随即身形飘转朝远处腾去,鲜血随即洒落在树叶和地面之上,消失不见。 慕容秋雁与树梢之上化作一道残影,踏着树梢的枝叶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河水之旁,脚步踉跄的站在河边,鲜血随即如泉水一般染红了河面,与这夜色中稍显诡异,望着河水中的倒影,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自知长剑穿胸而过,虽有冠绝天下的内力护体,也难逃一死。 “我待你情深,你为何如此待我?”慕容秋雁清泪顺着面颊淌落,望着河水中的倒影,摇摇欲坠的喃喃自语问道。 “唉!”一声沉重的叹息声传来。 “值得吗?”有声音问道。 慕容秋雁回眸望了过去,只见一身穿白色长袍,浓眉大眼的年轻书生,面带不解,正是前些时日在大名府城墙之外,曾围坐火堆的儒雅书生包文正。 “值不值得,都已经是这样了。”慕容秋雁心若死灰,凄婉的说道:“我怀中尚有银两,烦请请我尸身安葬,也算入土为安。” “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选择,你会避开那一剑吗?”包文正神情复杂的问道。 慕容秋雁沉吟良久。 “不知道,或许会,也或许不会!”慕容秋雁举头望着夜幕中的繁星,随即只觉得心中清澈,说话也恢复了几分力气,心知已然是回光返照的弥留之际,嫣然一笑更显凄凉,笑着说道:“我此时才明白,你所言的绣阁绣女,为那人苦守一生,是何等的凄凉,何等的不甘!” 包文正闻言身形一顿,侧首望着远处的树林,神识笼罩之下,也看到了坟茔之中的一座矮小的坟头,昔年的佳人,早已化为一堆白骨,那就是吕三娘的埋骨之所。 回想起昔年在灰狼山狩猎之时的场景,回想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包文正心中也觉得凄凉之极。 扶住慕容秋雁滑落下来的身躯,望着面颊上的凄婉,仿佛扶住的便是昔年的吕三娘,皆是一般无二的情深,包文正叹了口气,运转真元朝慕容秋雁的身躯中灌输。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慕容秋雁慢慢的睁开了双眸,望着眼前黑暗的夜幕,听着河水流淌的声音,本道自己已然是魂归地府,却突然感觉前胸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只见一只手掌正按在自家的胸脯之上,热流随之传来。 又惊又怒,慕容秋雁运转内力却觉得空空如也,撑着身躯便要站立起来。 “莫动!”包文正本就揽着慕容秋雁的肩头,真元正在修补她被长剑穿胸而过的伤痕,见其略有好转便要挣扎,忙出声劝阻道。 慕容秋雁又羞又怒,但此刻热流从手掌传来,心知还活在尘世,胸前的剑痕如今只是隐隐作痛,不由得惊讶之极,长剑穿胸而过,乃是必死无疑,为何此番还能存活于世。 “那人与我同名,也名唤包文正!” 那日在大名府城墙外火堆旁边,这书生就曾说过这句话,而且又对六十年前的事情如数家珍,望着胸前的手掌泛着一层青光,慕容秋雁心中随即明悟了过来,这书生极有可能便是六十年前的仙人。 真元修补之下,伤口如蛛丝缝线,渐渐的修补的完好如初,包文正才收敛了体内的真元,将手掌从慕容秋雁的胸前收了回来,并且松开了揽着肩膀的手臂。 “你可愿放下魔教教主之位,随我修行?”包文正望着慕容秋雁的面颊,又回想起了吕三娘,于是轻声问道。 慕容秋雁心中孟辰的影子已然散去,站起身来双眸之中清澈之极,盈盈跪下说道:“经此一劫,秋燕已然看破了凡尘,蒙仙人不弃,愿拜在仙人座下。” 包文正颔首笑道:“你经此一死,又重获新生,当知这世间的****,皆不过是过眼云烟。” 慕容秋雁三跪九叩之后,站起身躯只觉得眼前顿时一亮,有五彩霞光泛起之后,包文正身上的书生长袍在这霞光中化作了锦袍衮服,头戴道冠泛着霞光尽显威严,手持玉柄镂空拂尘更显仙风道骨。 “走吧,先去大名府的客栈中梳洗一番,子时之后还有要事要办!”包文正足下一踏,有云朵升起托起身躯,单掌虚抚一道真元便将慕容秋雁的身躯摄来,随即腾云而起,朝大名府飞了过去。 慕容秋雁只觉得身躯一腾,站在白云之上瞧见地面的村落快速缩小,瞬息之间那大名府的城廓便已在眼前,心中只觉得如梦似幻。 云朵落在了大名府城外,包文正带着慕容秋雁来到了城内的一家客栈之中宿下,待慕容秋雁梳洗之后用过了吃食,又嘱她稍微休憩一番,待子时临近,这才携慕容秋雁前往大名府七里坡西侧的城隍庙。 慕容秋雁此番若非是包文正以真元相救,今日应是命丧黄泉,未免生出意外,还是前去与黑白无常揭过此事,以免拘魂小鬼无果之后,这黑白无常前来要人。(未完待续。) 100:姬青莲晋金丹赴云雾山(上) 陨星剑宗明性峰。8 『1『中文『网 自三日以前,明性峰的上空灵气云集,在明性峰阵法的凝集下宛若实质,待到了今日这空中的灵气更是化作两道身形,其中一道乃是灵气凝聚而成的五爪金龙,在阳光的照射下鳞甲纤细可见,与上空蜿蜒盘旋飞舞;另一道则是吊睛斑额大虎,虽是灵气虚幻而成,但是仍有一股咆哮山林的威猛之风,这一龙一虎在明性峰上彼此游走,渐渐的传来龙吟虎啸之声。 龙虎交汇融阴阳,便是晋级金丹之境的先兆。 姬青莲身穿淡青色罗裙,盘膝端坐在洞府之内,浑身氤氲白光如云似雾,全力催动体内的两道灵气相互交融,至此已经是六天六夜了。 自从六十年前大名府七里坡之中,夫君包文正解除了婚约,并言道此后嫁人在与他无关,便腾云驾雾飞向了云中,三女皆是心中痛苦难当,孙薇薇几欲疯癫,每日坐在包府之内凝望着云层泪流不已;吕三娘每想起当夜一幕便是手捂心口,面色惨白,也是不吃不喝泪流满面。 姬青莲心中的哀伤丝毫不弱,只因自小便一心习武,而后便只为继任绣阁阁主,当陷入了情愫之中后,那满腔的痴情也是令其悲痛欲绝,只欲自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也就在一月之后,陨星剑宗的杨知乐重返归来,言道愿意将姬青莲收于门下,这才让姬青莲心中重获了希望,若是有望长生,不至于百年之后化为一把黄土,方能以待来日再与夫君重续前缘。 有了希望的姬青莲,重新振作了精神,为防孙薇薇和吕三娘心绝之下寻了短见,先是力排众议让孙薇薇做了绣阁的少阁主,以天王庄的灭门惨案为因由,促使孙薇薇以仇恨压制相思之苦。 又嘱托吕三娘前往虎贲村中等候夫君归来,念道是仙人也有心肠,否则又怎会在斩断尘缘之后,再与七里坡包府做个了结,吕三娘已然是五内俱焚失了方寸,闻听此言便依言遵从。 这一晃眼,已然是六十年过去了。 姬青莲随着杨知乐来到了陨星剑宗,叩拜了祖师祠堂之后便直接拜入了杨知乐的门下,自此潜心苦修陨星剑宗的“五行自在真气”和“千星剑陨真诀”。 姬青莲本就是武林七公子之一资质奇佳,又是绣阁的少阁主且冰雪聪明,在金丹后期杨知乐的悉心教导之下,未到二十年便已经踏入筑基,可谓是陨星剑宗不可多得的英才。 迈入了筑基期之后,姬青莲的修为更是一骑绝尘,将往昔入门甚早的同辈尽数抛在身后,有好事者开始称其为“明性峰青莲仙子”,也有陨星剑宗其他峰脉的座前来为弟子提亲,言道是修道路上“法财侣地”,却被明性峰座杨知乐一力拒之。 杨知乐之所谓收姬青莲为门下弟子,其一则是这姬青莲的根骨上佳,若是修道有望金丹;其二则是对于当日姬青莲的心思细腻也有一番了解,当日若不是这姬青莲打断了话语,不消盏茶功夫,杨知乐便可将那包文正以言辞挤兑的必定要去与巫族寻仇;其三则是存了一分计较,这姬青莲本是与那法力无边的包文正有过婚约,今日将其收做门下弟子,他日若陨星剑宗与巫妖二族征战之时,那包文正又怎会视姬青莲身处险境而置之不理;其四则是仍对当年秦方知和沈清蕙之死,耿耿于怀,留下一分情愫沾染,对于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来说,这便是道心极有可能被心魔有机可趁的一丝瑕疵。 而当姬青莲与祖师祠堂正是拜入杨知乐门下之后,杨知乐授道之时便以察觉,这姬青莲体内竟然有一道浑厚的气息,这气息更比灵气更为奇妙,经过旁敲侧击之后才知道,原来那法力无边的包文正,曾经为姬青莲疗伤,这道气息便是于那日存留在体内。 这道真元在姬青莲修炼的道路上,起到了难以估料的作用,从练气圆满之境开始便是不存瓶颈,势若破竹的晋升到了筑基期,成为了百年以来修为时间最短的筑基期后辈。 杨知乐站在明性峰上,遥望着上空盘旋的灵气汇聚而成的龙虎,心中惊讶不已,这龙虎身躯栩栩如生,且有龙吟虎啸自上空传来清晰可见,心知这凝结而成的金丹必定是一品。 正所谓一代新人换旧人,这姬青莲修炼不过一甲子便已经与自家同阶,若是体内的那道气息仍不曾消散,晋升元婴之境也当一马平川,杨知乐心中也不由升起一丝落寞,对于昔年那法力无边的包文正,更是犹如高山仰止。 明性峰上空的龙吟虎啸越来越声响,龙飞虎跃两道灵气渐渐的化作一黑一白两道光芒,随即天空中传来一声雷震,两道光芒凝聚在了一起,朝姬青莲的洞府落了下去。 龙虎交汇融阴阳,金丹已成。 姬青莲缓缓的睁开了双眸,两道犀利的剑光一闪而逝,随即起身捏动法诀打开洞府的禁制,走出了洞府之外,遥望着天空中的白云朵朵,想起昔日包文正腾云驾雾远去,原本欣喜的双眸随即有些暗淡。 姬青莲右手剑指一引,洞府中飞出一道青色的剑光,悬在了身前,姬青莲足下一点上了剑身,朝明性峰座杨知乐的洞府飞去,青色的罗裙在空中摇曳而去,宛如一朵青莲盛开。 “弟子叩见师尊!”姬青莲下了剑光,盈盈拜倒恭声说道。 杨知乐含笑说道:“我修道中人不讲辈分,只论修为,自此你与老夫已然是平辈。” “青莲不敢,若不是师尊昔年将我收于门下,早已是一把黄土。”姬青莲更是恭敬的说道。 杨知乐抚须笑道:“如今你金丹已成,须知法财侣地乃是不可缺少,日后前来我明性峰提亲的,就不止是陨星剑宗了。” “青莲在凡尘之时便早有婚约在身,从来不曾忘却!”姬青莲起身正色说道。 杨知乐颔笑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便由为师为你拦下便是。” “多谢师尊!”姬青莲面色冷淡的说道。 杨知乐不以为意,告知了姬青莲金丹期修行要注意的关卡,而后吩咐姬青莲尽快前往观海峰去拜见掌门冲虚真人,自此可不受筑基期弟子的约束,以金丹真人行走天下。 姬青莲施礼之后,便驾驭剑光朝观海峰而去。 如今进入金丹之境,可寿两千载,姬青莲心中重现焕了隐藏多年的情愫,数日之后,驾驭剑光离开了陨星剑宗,朝清远国云雾山而去。 大名府城隍庙前。 包文正携慕容秋雁腾云驾雾落下,已然是子时已过,黑白无常依照常态驻足立在城隍庙前,见到有霞光包裹着云头落下,便是向来怒容的黑无常范无救也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上仙久违了!”白无常谢必安和黑无常范无救上前抱拳施礼。 慕容秋雁因体内有包文正的真元,也是能得见阴神的正容,这往昔只有在书中才有记载的阴神,此刻活生生的就站在眼前,心中大骇不已。 “二位昔日所托,已然功成。”包文正含笑说道。 谢必安抱拳笑着道:“我地府阴神本就是身外化身,上仙所为我等已然知晓,谢过上仙。” 黑无常面露疑惑的望着慕容秋雁,不解的问道:“上仙,这女子本是命数已尽,怎仍好端端的活着?” 包文正叹息说道:“这女子与本座有缘,故此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白无常谢必安苦笑连连说道:“上仙,这女子本是生死簿上勾去性命之人,这不是为难小神吗?” 包文正含笑不做声,只是望着黑白无常。 “也罢,待我去与崔判分说,只是日后这女子还需少造杀孽,以免我兄弟难做。”白无常叹息说道。 “秋雁,还不谢过两位阴神!”包文正沉声说道。 慕容秋雁此刻惊恐已然收敛,上前一步盈盈拜倒,叩谢不已。 白无常谢必安笑着说道:“今日你未入截教,我二人还受得起你一拜,他日相见,便无需多礼了。” 慕容秋雁心中明悟,退在包文正的身后,不再作声。 包文正又有与黑白无常寒暄片刻,见已有拘魂小鬼缉拿阴魂归来,便不再打扰,携着慕容秋雁腾云驾雾离去,回转云雾山。 此间的事情已了,孙薇薇和吕三娘前生的因果已然了结,如今要紧的事情便是这巫妖二族了,唯有将巫妖二族拒之门外,避免人族被其侵害,方能以功德回馈天地,凝聚五气朝元。 云雾山山顶仍是被云雾缭绕,包文正携慕容秋雁落下了云头,拂袖打开了云雾,露出了小径,二人走了进去。 山顶的白雾笼罩的阵法,乃是南宫琼所为,名为“烟霞云雾五行阵”,不但能守护道观更能隔绝神识,阵法笼罩的空间不分昼夜,因此外间已然是夜幕如墨,但是其内已然是宛若白昼。 张烈和杨延峰已然去就寝,毕竟刚开始修炼,还难逃精力不济,需要以入睡来缓解。沈果儿和南宫琼已然修炼了一个甲子,此刻沈果儿在洞府之中研究炼器,而南宫琼则是身穿淡白色罗裙,手持古卷在道观之前翻阅。 阵法起了异常,南宫琼自然是第一时间察觉,抬目瞧见公子已然归来,自是喜不自禁,上前呼道:“还倒公子需要一些时日,不意今日便归来。” 慕容秋雁虽是习练武功多年,在世俗之中已然是冠绝武林,但是在这云雾山中,脚步的沉重已然是惊动了在洞府之中的沈果儿,沈果儿瞧见公子归来,喜不自禁的开口说话,也吵醒了就寝的杨延峰和张烈。 “弟子叩见师尊!”杨延峰和张烈上前施礼说道。(未完待续。) 101:姬青莲晋金丹赴云雾山(中) 包文正眼见杨延峰须大多转黑,又见张烈也是精气充沛,含笑将身侧的慕容秋燕与众人见礼,而后当先朝道观前的桌案前坐下,众人围了过来。『81中文网 “今日,我有一事需与你等分说,杨延峰位居清远国天子多年,秋燕也是统领江湖豪杰的教主,一同商议个对策出来。”包文正挥手示意众人落座,而后笑着说道。 师尊所言不过是客套而已,杨延峰和慕容秋雁皆是身居高位多年,自是知晓眉高眼低,连呼不敢,而后凝神精心听闻。 包文正将此行下山所见的一幕幕,皆如数道来,而后道:“巫妖二族本性凶残,皆是披鳞带甲,生啖人族的畜生,还需想个周全之策,得保人族百姓的周全。” 慕容秋雁施礼说道:“适才见门外的阵法神奇,不知能否与这清远国多处摆下阵法,以守护人族的周全?” 南宫琼面带忧色的说道:“这阵法也是寻常,应该不能阻拦巫妖二族。” “我有一风吼阵,若是摆下,巫妖二族进入此阵,顷刻之间化为灰灰。”包文正沉吟说道:“可是要守护一国,却是力有不逮。” “也不需守护一国,只要能守护这清远九府,若是巫妖二族大战起,人族皆可进入九府躲避。”慕容秋雁沉声说道。 风吼阵虽是不能刻画在阵盘之上,但是若是以玉石为基,守护清远九府倒是可行,包文正颔点头,随即见杨延峰有话要说。 “此法虽好,但仍是权宜之计。”杨延峰施礼说道:“若是长治久安,还需我人族皆能自强,与那巫妖二族鼎足而立,自此人族便可无视这二族。” “恳请师尊大开山门,传经授道与世人!”杨延峰跪下叩说道。 杨延峰毕竟是清远国的天子,心中对于清远国杨家的百年基业仍是牵挂,于是将心一横,便叩说道。 “大开山门?”包文正起身沉吟,正所谓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与渔,若是在清远九府摆下风吼阵的同时,又开了山门收万千弟子,假以时日自然是可保人族无恙。 但是截教的门规有言,功法向不外传,这便是难了。 若是以三灵六通之术,将如今正道三宗的功法尽数翻阅,而后结合截教的功法为基础,另行推演一套功法出来,所耗费的时日也是不少,但却是唯一能得保人族无惧巫妖二族。 “若是所收的弟子良莠不齐,该如何分辨?”慕容秋雁开口问道。 南宫琼沉声说道:“我有一阵法,乃是炼心之阵,内含幻相以酒色财气为关卡,若能通过这炼心之阵,当是忠贞之士。” “若是修成之后,却被凡尘的声色犬马所污,仗着功法祸害百姓,又当如何?”慕容秋雁又道:“昔年魔教曾以毒药控制教众,虽是做法有失,但却可得保教众终身无叛教之心。” 沈果儿上前笑着道:“我有一物,能收集弟子一点精血,只要不行那叛教之事,对自身并无影响,若是大逆不道违反门规,此物一经催动,任他修为再高,也可将其拿下。” “好!那就如此行事!”包文正颔说道:“延峰和秋燕仿照清远国的律法和武林的门规,将我山门的门规拟定出来。” “徒儿领命!”杨延峰与慕容秋雁施礼,恭声说道。 沈果儿笑着问道:“那我们这门派该叫什么名字?” 众人将目光望向了包文正。 “截教清远分教!”包文正沉声说道。 “延峰你以书信告知当今天子,若是在清远九府布下风吼阵,需要难以估量的白玉。”包文正又道。 杨延峰施礼道:“师尊放心,清远国有几处山脉中蕴含白玉,先行派遣大军去挖掘,若是不足可与辽国互通有无,辽国地处群山之中,白玉应当无数,便是以白玉重铸九府,也是够的。 包文正颔说道:“待布下九州风吼阵,便广开山门,如今为师需要先将功法推演,需要闭关三月。” “我等定会将诸事料理,只待师尊出关!”杨延峰与慕容秋雁恭声说道。 言罢,众人散去,各自忙碌。 包文正回转到道观之内,运转三灵六通之术开始测算正道三宗的功法。 如今这正道三宗分别是“陨星剑宗”,以“五行自在真气”和“千星剑陨真诀”作为立教功法,剑修之术以锋锐凌厉见长。“无上道宗”则以“道典”为镇派功法,擅长五行法术,以变幻莫测且威力巨大的符咒闻名;“烈焰山”则以“真炎控火诀”为功法,又有一门炼器宝典名为“万法熔炼秘典”,炼制诸多法器,对敌之际法宝横空,以机变无双而冠绝三宗。 “上清大洞真经”本就是直指三千大道的无上功法,包文正修行一甲子以来虽是收获不多,但是如今翻阅这三宗的功法却是如一眼望去便明悟在心。以上清大洞真经所阐述的天地至理为根基,修缮无上道宗的“道典”的斑驳之处,又参照陨星剑宗的“五行自在真气”,从入门的练气,筑基,到中期的金丹,元婴,以及后期的化神和四九天劫尽数作了修撰,与一月之后创下了“源经”,作为截教清远分教的立派功法。 剑修之术虽是勇猛精进,但是却只修术,不修法,故“千星剑陨真诀”只能作为参考,参照上清大洞真经将这剑诀去芜存菁,又与一月后创下了“日月轮回剑诀”。 此剑诀一经施展可演化日月交替,生死轮转的奥妙,剑出如大日横空,剑收如残月隐云,较之陨星剑宗的功法有过之而无不及。 万法熔炼秘典虽是包罗万象,但是其中更是斑杂之极,参照上清无上混常日月经中所记载的炼器之术,将其归纳为五行炼器之术,与第三月后创下了“五行炼器术”,虽然不过四十五种炼器之术,但皆是可随着功法渐深,可不断增添符文,刻画阵法的伴道之术。 推开道观的大门,走出其间,抬眼便瞧见了道观之前站立着身穿青色罗裙的女子,这女子英姿飒爽却不失妩媚,腰身纤细宛如一朵青莲迎风而展,背后负着一把连鞘长剑,双眸浮现出款款深情望着包文正。 “青莲?”包文正惊异的道。 姬青莲盈盈一笑,侧身行礼福了一福到:“一甲子不见,夫君一向可好?” 包文正摇头笑道:“六十年过去了,你修道至今,为何还是看不破这情愫二字?” “若是忘了情愫,便是长生万载,如那山峦一般冰冷,毫无欢悦可言,又有何益?”姬青莲淡声说道。 “除了男女之情,这世间还有许多事可做。”包文正心中泛起一层涟漪,随即归于平静,沉声说道。 姬青莲怒声说道:“昔日我是不知,还道若是修行便需斩断尘缘,但现如今青莲已晋级金丹,自是知晓修行也有法财侣地之说,夫君还要欺我不成!” ‘非我欺你,只因门规如此!’包文正黯淡的说道:“昔日你我能侥幸活命,便是应允了师门斩断尘缘。” “孙薇薇在绣阁苦等你一生,到死都不曾见你一面;吕三娘在虎贲村包府****盼你前去,老死仍是痴心不改!” “包文正,你的心难道便是铁石做的不成!”姬青莲面色惨白,厉声喝道。 包文正心中一颤,昔日孙薇薇自感时日无多之际,在绣阁的风雪中身穿嫁衣持剑而舞,弥留之际念着那当年的樵山上的情诗:“斑树绿藤绕相连,溪水潺潺不得闲,若得繁星明月伴,终老青峰山水间”,气绝身亡与风雪之中。 吕三娘则是在虎贲村包府之内,以妻自居,每日皆是梳妆打扮在后院的凉亭之内,遥望天空上的云朵,只盼自家能前去相会,这一等便是等到身死也未曾如愿,回想起昔年吕三娘的温婉,一往情深,那竹椅上用指甲刻着的娟秀小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吕三娘等了一辈子。 眼泪从眼眶中淌下,那难忍的心酸和心疼瞬间就淹没了包文正的道心,颤声说道:“是我对不起她们。” “那你也要对不起我吗?”姬青莲的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下,凄婉的说道:“我也是与你定过婚约之妻。” “你便忍心看着我孑然一身吗?”姬青莲泣不成声的说道:“若不是为你,我何必去陨星剑宗修道!” 包文正心中剧痛难忍,上前将姬青莲一把揽入怀中,嗅着姬青莲身躯上熟悉的体香,哽咽着说道:“我妻青莲!” “夫君,你让青莲等的好苦!”姬青莲双臂紧紧搂住包文正的腰间,嚎啕大哭道。 混元拂尘自腰间有光芒闪过,包文正只觉得道心一静也察觉到了异样,顿时觉得心中的悲苦有所减退,身躯一颤欲要挣脱姬青莲的手臂,但又随即停下,回想起昔日姬青莲的柔情温婉,此刻不由得百感交集。 “夫君,青莲不走了,好吗?”姬青莲柔声说道:“你去哪里,青莲就去哪里。” “你体内的真元本就是我截教的上清大洞真经,留下吧!”包文正心中的情愫不断的弥生,又不断的被混元拂尘拂去,最终这情愫终究是占了上风,柔声说道。 “我就奇怪,为何在陨星剑宗修行如此之快,原来夫君在青莲体内留有一道真元。”姬青莲百感交集,喜极而泣的说道。 包文正叹息说道:“只是我二人眼下却不能成亲,需回归师门碧游宫禀告师尊。” “我都等了六十年了,也不怕在等上六十年,只要能陪伴夫君,便已是欢喜。”姬青莲柔情似水的说道:“青莲金丹已成,可得寿两千年。” 南宫琼站立在一旁,双眸的神采有些复杂,望着姬青莲的身形不由得心中暗叹。 沈果儿则是笑嘻嘻的望着这一幕,昔年年幼所知不多,但是却也知道公子与这姬青莲却有婚约,山中苦闷自是乐见其成。 杨延峰和慕容秋雁自是机变,见状便拉着张烈上前。(未完待续。) 102:姬青莲晋金丹赴云雾山(下) “恭喜师尊,叩见师娘!”杨延峰与张烈以及慕容秋雁上前叩道。81Δ』中文网 姬青莲挣脱夫君包文正双臂,从腰间的“乾坤袋”中取出三样物件,笑着道:“这是昔日师门所赐,如今却也用不上了,便给你们护身吧。” 沈果儿本是专心炼器,第一时间便瞧出了这三样宝物的不凡,忙上前说道:“还不赶快谢谢师娘,这三样可是宝贝!” “谢谢师娘!”杨延峰选了一块金牌,叩谢道。 这金牌名唤“火龙吞日”,其内封有一条蛟龙的精魂,一经催动有蛟龙腾出,口吐烈火。 “谢谢师娘!”慕容秋雁取过一根簪,叩谢道。 这簪通体如翠玉,名唤“碧水流波“,其内雕刻阵法和符文,一经催动可化出水波护住周身,乃是护身的宝物。 “谢谢师娘!”张烈取过了一枚小剑,这小剑银光闪闪,蕴含金行锋锐之气,乃是姬青莲拜入杨知乐座下所赐,名唤“七夕剑。” 包文正牵着姬青莲的柔荑,来到道观前的桌案坐下。 “我已经将功法推演完成,今日便将功法传授你等,我这功法有三,名为:《源经》及《日月轮回真诀》和《五行炼器术》”包文正而后伸出一指,蕴含神识之妙,只见一道光华自指尖一分为六,分别从众人的印堂灌入到心中。 这神识灌注之法,玄妙异常,无需众人再行潜心领悟,诸般道理已然顿悟于心。 姬青莲神识之中浮现了《日月轮回真诀》之后,便知晓这功法比陨星剑宗的《千星剑陨真诀》要精妙许多,而那《源经》更是令《五行自在真气》高山仰止,面颊上浮现欢喜之情,含情脉脉的望着夫君包文正,也不多言。 南宫琼和沈果儿已然修炼了一个甲子,也是知晓这功法比自家修炼的有天壤之别,各是欣喜不已,却因跟随包文正甚久,因此心中欢喜也未曾开口。 杨延峰和慕容秋雁以及张烈,则是沉醉在这经文之中,通过这功法已然观遍了天地至理,喜不自禁的面带欢悦,上前叩谢不已。 “三月已过,这玉石采集的如何?”包文正问道。 杨延峰拱手回道:“启禀师尊,玉石已然开采有三万余方,只因辽顺二国仍陈兵边疆,因此还需耗费一些时日。” “先从上京开始,每摆一座风吼阵也许花费许多时日,倒是不急。”包文正说道。 慕容秋雁从怀中取出小册,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密密麻麻的写了十九条门规和截教清远分教的各堂分工,恭声说道:“这些便是弟子与两位师兄商议所得,如何修缮还请师尊示下。” 册子中所言,截教清远分教共设立六阁,其一则是传经阁,负责传授门中功法;其二则是戒律院,负责执掌山门门规;其三则是万死堂,挑选道行高深的弟子与巫妖二族正面厮杀;其三则是阵阁,挑选潜心钻研阵法的弟子组成;其四则是炼器阁,炼制法宝供截教弟子所用;其六便是功德堂,按照弟子日常为截教立下的功劳,进行奖励。 其下,又将这截教六阁的规矩作了一番细说,包文正看过之后察觉到了几处不妥,便将问题指了出来,姬青莲昔年也曾做过两年的绣阁少阁主,对于这宗门之中的琐碎之事,也有一番见解,云雾山中无昼夜,众人一直讲不妥之处尽数完善,而后便将截教清远分教之事定了下来。 面临的第一件大事便是选址,日后截教清远分教面临的皆是能飞天的巫妖二族,这云雾山道路崎岖,易守难攻只是相对常人而言,因此要在清远国的疆域之内挑选一处作为宗门之地。 杨延峰以指蘸水,在桌案之上将清远国的疆域画了出来,并将适合建立山门的场所圈了起来,而后将其中的得益说与众人知晓。 “绣阁总阁以北三百余里之外,有一岛屿甚为宽阔。”姬青莲沉吟说道。 杨延峰闻言立刻问道:“可是万湖岛?” “应该就是万湖岛!”姬青莲仔细回想,颔说道。 杨延峰沉声说道:“万湖岛占地千亩,其岛中有岛,虽是耗费国力,但确实是上佳之所。” “那边定在这万湖岛!”包文正心中知晓二人的盘算,姬青莲的本意则是出身于绣阁,若是截教清远分教临近,自然可保绣阁万无一失。 杨延峰如今本是后生晚辈,又怎敢与师娘争辩,只能委婉提出耗费国力,但却要肯定这万湖岛是上佳之所。 风吼阵乃是截教的秘传功法,因此清远九府的阵法不能假手于人,需要包文正亲自前去布置,便是南宫琼和沈果儿也不能相帮,于是便让姬青莲留在云雾山中指导众人修炼,包文正在山中与姬青莲相伴了两日之后,便下山先行前往清远九府量天测地。 清远国玉龙山脉,数万的将士此刻正在开山掘石,虽然已经是秋高气爽,但是这开山掘石甚为劳累,因此大多皆是赤膊着上身,汗水如雨般洒落在地面之上。 先从玉龙山脉的最高处挖掘,以免山体滑塌造成将士死伤,破除普通的岩石之后,以柳木树桩沿地铺设,上面涂抹树脂,一块块一人多高的玉石依次滑落到山脚之下,而后装上牛车,缓缓的朝附近的上京而去。 上京城外的玉石堆砌极高,在阳光下泛起光芒,已有上万方之多,后续车马已然源源不断的运送而来,引来上京中人前来驻足观看,更觉得劳民伤财,不符清远国历代君主的清明,颇有些怨声载道的传闻。 金銮宝殿之上,群臣慷慨激昂的众说纷纭,将这开山挖掘玉石的不妥之处细细道来,并恳请杨钊远收回成命,言道是白玉砌城虽是看似金碧辉煌,实则玉石薄脆,不能比青石价廉,实乃百害而无一利。 杨钊远神情肃穆的高座在大殿之上,静待朝中大臣将各自的奏折尽数呈上,眼见几位老臣也是面有疑色,这才遣人将密信取来,递给几名朝中大臣观看。 密信则是杨钊远派出的巡案司的密探前几日报来,自从收到父皇杨延峰的书信之后,杨钊远自然是不敢怠慢,立刻以虎符调遣大军前去开山掘石,此举纯为孝道,然而作为一国君主,心中自然是对于书信上所言妖族肆虐,有所怀疑。 便依照书信中所言,前去调查清远国与大顺朝交界之处的渔村,渔村已然是人去楼空,又与临近的州城之中明察暗访,这才将昔日渔村生的事情尽数知晓。 “启禀圣上,老臣愚昧,实不知这书信所言,与开山掘石又有何关系?”中枢阁大臣上前躬身说道。 杨钊远智珠在握,朗笑着说道:“王爱卿有所不知,我清远国有仙人庇佑,这开山掘石便是仙人所命,当庇佑我清远国百姓。” 中枢阁大臣面有疑惑,但是既然圣上如此说话,又怎能与朝堂之上公然问,于是躬身退下,不再言语。 “仙人” 愚民蠢妇之言,出于当朝圣上之口,便成了金口玉言,即便是装神弄鬼的游方术士,也当徐徐图之。 朝堂的重臣待诸事商议过后,便躬身行礼之后退朝了。 杨钊远摆驾玉泉宫,来到了静妃的居所,望着碧鸢长公主在侍女的看顾下,正与玉泉宫中玩耍龙心大悦,上前便将宝儿抱在了怀中,舔犊之情溢于言表。 “父皇,你陪宝儿将太阳捉下来吧。”碧鸢长公主童趣天真,问道。 杨钊远面色一愣,随即笑着道:“皇儿,那太阳如此之高,怎能捕捉下来?” “父皇,那你带宝儿飞上云头好吗?”碧鸢长公主接着问道。 杨钊远摇头笑道:“唯有飞鸟才可入云,父皇也是不会。” 碧鸢长公主遥望着云层,面露疑惑的说道:“可是昨夜宝儿做梦,瞧见有人能在云朵上飞天。” “呦?那与父皇分说一番?”杨钊远笑着说道。 碧鸢长公主随即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落下来,哽咽的道:“宝儿想起便觉得心中好疼。” 随即放声大哭。 “那就不想了,皇儿莫哭。”杨钊远抱着宝儿不断的劝慰道。 在玉泉宫中的宦官和侍女见状,均是心领神会,这碧鸢长公主乃是圣上的掌上明珠,日后还需仔细看护,倘若有个跌撞,恐怕便是人头不保。 远山府的一处小村落中。 雨水自屋顶渗漏下来,溅落在房中已然成了一汪溪水,屋内凌乱异常,桌案散落在地面上,酒味弥漫开来。 破旧的床榻之上,粗鄙的汉子正在呼呼大睡,兰香这才强撑着身躯站了起来,适才被打得地方依然疼痛传来,望着床榻上的男子更是心中凄苦,自从拿着银票远离了上京之后,便回到了昔年的家乡远山府,只是家中父母早已逝去,因此便修葺了老宅,本待孤苦终老。 却被这街头的闲汉花言巧语哄骗,不但将身子给了他,连昔日的银两也被这闲汉以购置酒肆为名,也尽数哄骗了去,如今银两在赌坊中挥霍一空,这闲汉便原形毕露,竟要兰香继续去做半掩门的皮肉生意。 只因兰香刚从火坑中逃了出来,自是不愿,这闲汉每日酒醉之后,便是拳打脚踢。 梅香依门望着屋外的细雨绵绵,眼泪顺着面颊淌落,绝望的回眸看了这闲汉一眼,挣扎的走入了雨中,再也没有回来。(未完待续。) 103:驱虎吞狼冥蝎逃圣地(上) 东海妖族圣地。81中』Ω文网 残缺的周天星辰大阵牵引着月华,星星点点的笼罩着这座妖族圣地,经过数千年的繁衍生息,如今妖族的势力日有增长,已经能与巫族并驾齐驱。 通天峰便是妖族圣地最高的一座山脉,星光凝若液体包裹之时,竟有氤氲之气弥漫开来,这便是妖族“鲸吞”妖王的洞府所在,此刻在这洞府之内,妖族的四大妖王齐聚一堂,正在商议前几日三名妖族后辈身死之事。 “若是我妖族四大妖王齐出,莫非还不能将其诛杀不成?”青狼妖王身穿甲胄,端坐在石椅之上面露狰狞之色,厉声问道。 云雀妖王身穿宫装,闻言略有踌躇的说道:“这道人不但法力奇高,而且那头上的道冠也是宝物,便算是能将其诛杀,料想我等也会有折损。” “不错,我妖族的生死大敌乃是巫族,若是被其趁虚而入,我们数千年来的隐忍退让,岂不是成了为他人做嫁衣,白白仍巫族捡了便宜。!”冥蝎妖王化形也是一女子,此刻身穿黑色罗裙,腰身盈盈一握,虽是面色冰冷却更添一丝异样的妩媚,闻听此言淡淡的说道。 三大妖王各自沉吟思索,随后将目光放在了鲸吞妖王的身上,这鲸吞妖王便是昔日洪荒破碎之时,流落到这方小世界的大妖,法力冠绝东海妖族,这破损的周天星辰大阵便是其一手所布置。 鲸吞妖王面型清癯,身穿青色衣袍,沉默的闭目不语,浑身妖气无一丝泄漏,若是与世俗得见,与那寻常的凡人并无区别。 鲸吞妖王良久才睁开了双眼,面容上略有惊异之色,随即沉声问道:“那道冠是何模样,手中的拂尘又是何种?” “那道冠以鎏金包裹,泛起霞光,又有真火在霞光之内弥漫;那拂尘玉柄镂空,看上去便令我心中不安。”云雀妖王心有余悸的沉声说道。 鲸吞妖王沉吟片刻,这才说道:“这等至宝,便是人族三宗的镇派法宝也不能相比,这方天地绝无人可以炼制。” “这宝物到底是何物,有何来历?”青狼妖王虽是新晋妖王之境,但是瞧见云雀妖王面颊上的神色,也凝重了几分,开口问道。 鲸吞妖王遥望洞府之外,回想着昔日洪荒之中的三教宝物,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开口说道:“能有这般神通的至宝,必定是出自三清道门之内,拂尘多有道人手持,因此那玉柄镂空的拂尘倒是猜不出来历。” “只是那道冠,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便唯有截教的金霞冠与其较为相符?”鲸吞妖王面露异色的说道:“只是这金霞冠乃是截教的至宝,这方天地之中,三清道门并无道统传下,又是从何而来?” 冥蝎妖王冷声说道:“不管从何而来,若是与其正面为敌,终非上策,我妖族数千年来的大敌只有巫族,岂能本末倒置。” “那便让巫族去试试这宝物的威力,若是巫族折损对我妖族自是百利而无一害,若是这道人不敌而身死道消,也算是为三名小辈报了大仇!”云雀妖王素来以智谋见长,含笑说道。 鲸吞妖王颔笑道:“也好,也瞧瞧这道人的至宝,究竟是不是金霞冠。” “这金霞冠究竟有何神通,难道我妖族四王联手,也奈何不得?”青狼妖王不解的问道。 鲸吞妖王摇头苦笑,叹息说道:“若当真是这金霞冠出世,这周天星辰大阵也难避其锋芒,届时我等当前去拜服,只要这道人不返洪荒,我妖族便若粘板上的鱼肉。” 青狼妖王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之极的道:“这宝物便有如此神通?” “这金霞冠若是截教的高人催动,便是这一方天地也难幸存,更何况是我等妖王。”鲸吞妖王拍案而起,面露杀机沉声说道:“若不是金霞冠,待我等剿灭巫族之后,这方天地的人族便是我等果腹之物,” 云雀妖王回想起昔日,被那道人当面辱骂乃是披鳞带甲畜生,心中怒火再起,冷声说道:“我这便前去引巫族前往清远国吞吃人族,瞧瞧这道人究竟有何神通!” 云雀妖王又将心中盘算,与洞府中三大妖王细说分明,将细节敲定之后,便起身离开了通天峰,化出了本体展开双翼,朝十万大山方向飞去。 十万大山位于东海妖族圣地西北之地,有数万里之遥,一只双翼犹如垂天之云,金黄色的云雀与云层之上急飞去,从日落一直飞到了日出,这才接近了巫族的十万大山。 天吴,八八面,虎身,八足八尾,系青黄色,吐云雾,司水。 天吴族“浔”,此刻仰卧在十万大山的虎跳山涧的河水之中,不时的催动水流将鱼虾卷来果腹,天吴巫族虽是不多,但是依仗神通分布在十万大山之中,但凡这十万大山中有风吹草动,皆是瞒不过这八八面的血脉神通。 如今这十万大山中的走兽越的稀少,巫族又素来贪吃,显有青黄不接的势头,只因如今与妖族时常争斗不休,为免人族的跳梁小丑从中作梗,因此巫王下令,暂时不可外出寻人族果腹。 回想起十余年前与妖族的那场争斗,“浔”也曾私下与族人去吞吃了数百人族,那美味至今仍是萦绕在唇间,但凡想起便是垂涎三尺,观巫族石碑的记载,洪荒年间巫族向来以人族果腹,那是何等的逍遥快活。 水流卷来,一片鱼虾便被“浔”纳入了口中,这鱼虾虽是鲜美,但是每日不曾变换,也是有些腻味了。 “咦,妖气?”浔的八八面立刻便察觉到了,一只飞禽小妖正在十万大山之外飞过,看那飞行的度如此的缓慢,浔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果腹之欲,运转神通瞧了瞧方原数百里之内皆是安安静静,于是便悄无声息的从河水中浮了出来,云雾遮掩着身躯便朝这小妖飞了过去。 未免过早被这飞禽小妖察觉到了异常,穷追猛赶之下远离十万大山,被巫王责罚,浔耐着性子催动云雾自高空不露声色的接近,约有盏茶功夫之后,眼看着飞禽小妖已然不过数里之遥,浔这才散开了云雾的遮掩,度又增快了数倍,朝这飞禽小妖掠了过去,只待将其吞吃之后,便回转十万大山之内。 飞禽小妖待浔露出身形之时,也察觉到了异样,回头一观之下顿时呈现惊恐之色,奋力的拍打着双翼,化作一道流光急远遁离去。 “哼,妖遁之术!”浔的八八面同时露出了不屑之色,这妖遁之术虽然是妖族的神通,但是却极为损耗妖气,量这寻常的小妖也施展不了盏茶功夫,继续朝前追了上去。 飞禽小妖流光在前,浔催动云雾追逐在后,其间不过数百丈的距离,追逐了接近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眼见这飞禽小妖的流光渐渐的黯淡,浔心中一喜之下,正欲飞身上前。 只见这飞禽小妖悲鸣一声,羽翼泛起了一层红光,流光重新泛起,携着身躯度竟是更快了几分。 “碎了妖丹,你这扁毛畜生也是口中吃食!”浔狰狞的笑着,继续朝前追赶,不知不觉之间已然远离了十万大山,来到了人族的疆域之内。 浔低头望着地面上的人族渐渐增多,因畏惧巫王之令,强自忍住了心中的贪欲,瞧见远处的飞禽小妖渐渐的妖丹也是不支,便运转了神通凝聚云雾朝这飞禽小妖压了下去。 飞禽小妖又是一声悲鸣,犹如被笼牢囚禁一般,双翼奋力拍打仍是摇摇欲坠,浔欢喜不已,催动神通以云雾将这飞禽小妖团团包裹,而后便朝这云雾撕咬过去。 云雾散去,一道沛然莫能御之的妖力瞬息击中了浔的身躯,将其朝地面击落。 浔重重的摔落在地面之上,庞大的身躯在这妖力的击打下,陷落了地面之内。 巫族本就以肉身强悍而著称,而此刻身躯已然是千疮百孔,心中大骇,心知这飞禽小妖不过是故意伪装,今日性命不保。 片刻之后,浔这才有些疑惑的望着天空,奇怪为何此刻还能幸免于难,但既然有这一丝机会,便欲催动云雾携着身躯,朝十万大山回转。 云雾虽是天吴的血脉神通,但是因此刻身躯千疮百孔,几次催动仍是无果,于是便从地面的深坑之中爬了出来,却瞧见许多人族朝这边围了过来,而心中也顿时被一股贪欲所淹没,八八面的眼眸泛起血光,一声巨吼便撕咬了上去。 孱弱的人躯,又怎能抵御巫族的吞吃,只见数道气流涌现,托起数十个人族便朝浔飞了过来,瞬间便是血肉横飞,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 云层之中,云雀妖王冷笑望着这巫族天吴正在吞吃人族,为免这天吴修复了身躯之后,便回归到十万大山,于是催动妖气将一道红光打入其体内,瞧着这天吴顿时癫狂之极,数十道气流竟是将方圆百丈的人族尽数摄来,这才化出了本体朝东海妖族圣地双翼一展,瞬息消失不见。 人族横死之时,自有怨气浮现于空中,寻常若是人数不多,这怨气随风便会消散,但是此刻浔的心智已失,眼中便只有吃食,不过半个时辰便将这村镇的人族尽数吞食,那怨气已然在空中凝聚,风也不能将其吹散,感应到远处的人族更是聚集,浔本性驱使之下,便催动云雾而起,朝另一处城镇飞去。 石陂镇的城隍庙内。 金光一闪,城隍身穿天庭官袍,手持御赐笏板已然来到了城隍庙外,遥望远处天空中的怨气凝若阴云,笼罩着石陂镇的一角天幕,顿时又惊又怒,随即金光一闪便朝石陂镇遁了过去。(未完待续。) 104:驱虎吞狼冥蝎逃圣地(中) 石陂镇此刻已经是血流成河,无数残肢断臂抛落在街边的摊铺和地面之上,人群惊骇之极惊声尖叫,躲路逃窜之时跌跌撞撞,未满三岁的女童被人群撞到在地,满面惊恐的坐地啼哭不已,远处一身穿粗布衣衫的妇人往这边逆流奔跑,却被人群越挤越远,痛哭流涕的放声大哭。8 『1『中文『网 秋风卷起地面上的瓜果野菜,翻滚着朝天吴涌了过去,只见数十道黑风卷着方圆百丈的人族抛飞在空中,而后源源不断的朝八八面的血盆大口中落入。 “孽畜,胆敢吞食三魂七魄,你可知已经犯了天条!”石陂镇城隍金光一闪,落在了地面,暴跳如雷的怒喝道。 若是人族百姓身死,不过是魂归地府,待投胎转世之后换个皮囊也就罢了,但若是连三魂七魄也一并吞吃,这确实犯了天条的大罪,当地的城隍也会因此而受到责罚,轻则贬去城隍之位投胎转世为人,重则身死道消,而今日这巫族所犯下的恶行,便是三个城隍也会因此而身死道消。 石陂镇城隍又怎能不怒。 天吴“浔”听而不闻,此刻被贪欲淹没,虽然腹内已经是高高耸起,仍是不断的吞吃人族,但是本能也是促使“浔”避开了城隍所在的方位。 石陂镇城隍更是气恼之极,举起手中的御赐笏板,催动法决放出一道金光便朝这天吴刺了过去,金光如芒似电与空中泛出一条金色的龙形,出阵阵龙吟之声,瞬息便将天吴的周身包裹,出一阵焦臭的气味传来。 御赐笏板本就是天庭所赐,乃是蕴含至刚至阳的雷电之威,又是石陂镇城隍多年收集香火灌注其内,威力确实不同凡响,经此一击巫族“浔”的身躯已然被击的焦黑一片,所幸巫族本就是以身躯强悍见长,幸免于难。 “浔”经此一击,心中被贪欲淹没的理智又重新恢复了过来,八八面望着身侧的残肢断臂,回想起适才吞吃人族魂魄,不由得惊恐之极的望着城隍。 这城隍虽然只是十八品的微末小神,但却是天庭册封的正神,“浔”瞧着眼前这城隍浑身金光罩体,身穿天庭官袍气急败坏,手持御赐笏板更是下手无情,随即八八面仰天出阵阵低吼之声,卷起天空中的云雾形成漩涡气流,将自身的血脉神通催动了极致,护住了自家的身躯,只盼坚持片刻,就能有巫王前来相救。 “你毁我神道,我要你的命!”石陂镇城隍杀气腾腾,怒声喝道:“受死吧!” 随即手中的御赐笏板再放金光,将这巫族天吴的身躯团团包裹,至刚至阳的雷电之威快的消磨着“浔”周身的云雾,几乎是眨眼之间,这云雾便从三丈开外缩减到了不足一丈。 “浔”八口齐张,吐出黑色水流将自家的身躯团团围住,虽然这雷电过水侵袭着身躯,但是已经被这黑色水流有所削减,还能勉强挣扎几息。 就在这至刚至阳的雷电之威,抵消了“浔”周身的黑色气流,要将其身淹没之时,天空瞬间一暗,仿若乌云蔽日一般,一声低吼自云中响起,狂风大作吹散了“浔”周身的雷电。 身躯约有十丈开外的巨型“天吴”自云层之中落了下来,口中吐出一道黑水将“浔”的身躯包裹,原本焦黑的身躯也渐渐恢复了青黄二色。 “小小城隍,也敢杀我巫族天吴一脉!”巨型天吴便是当今巫族的四大巫王之一的“殇”。 城隍怒不可斥的喝道:“即便是你巫族天吴一脉,也不能吞吃人族三魂七魄,你可知这是触犯了天条的大罪!” “殇”八八面出狂笑之声,道:“我巫族不敬天,便是吞吃人族魂魄,也有后土娘娘照拂,你这小小城隍也敢做犬吠之声。” 城隍满面通红,心知这巫族所言非虚,但此刻身犯天条,又怎愿善罢甘休,怒声喝到:“本官作为一地城隍,必定庇佑人族的魂魄,莫要仗着后土娘娘,便欺我天庭无人。” “你不妨此刻便上奏天庭,瞧瞧哪路神仙会临尘,为你做主!”殇讥笑说道,鄙夷之情八面皆显:“后土娘娘身化六道,为我巫族存下气运,乃是大功德。” “本官便是拼着身死道消,也要守护一地平安!”城隍怒冲冠,金光一闪便将身躯上的天庭官袍朝这巫族当头罩下。 这天庭官袍本是皆有天庭登记造册,若非身居其位贸然穿戴,必有天罚降下,眼见这官袍飞来,殇便是巫王之境也不敢小觑,八面八口齐开,卷起狂风大作,将这天庭官袍吹的避开了自家的身躯,而后八口吐出如龙卷一般的黑水,将这天庭官袍封锁在数丈空间之内。 “城隍,你此番退却,本王便放你离去,如何?”殇见大势已定,张狂的笑道。 “做梦!本官便是形神俱灭,也要引天罚降下!”城隍面色凄惨的笑道:“本官乃是天庭册封的正神,若是死于你手,瞧瞧天庭是否会瞧在厚土娘娘的面上,任由你存活。” 殇面色凝重了几分,沉声说道:“你能身居城隍已是不易,当真要与本王以死相搏!” “你们犯下天条,本官监管不力难辞其咎,死于诛仙台上也是令万仙耻笑,倒不如以死相搏,也算不负城隍之职!”城隍面若死灰,断言喝道。 殇面色铁青的冷声说道:“既然你一心寻死,本王便唯有成全你!” “多说无益,看我法宝!”城隍大喝一声,手中的御赐笏板扬起至刚至阳的雷电之威,化作一道紫电蛟龙朝殇便击打了过来。 殇运转血脉神通,瞬息石陂镇便弥漫起了满天的云雾,隔绝了神识,藏身于云雾之中躲开了紫电蛟龙,这天庭御赐的笏板本就是无上的法宝,如今这城隍拼死施展,便是巫王之躯也不愿轻易受之。 紫电蛟龙阵阵龙吟之声,在云雾之中肆意飞舞,身形所过之处将云雾暂时驱散,但为时不久这云雾再次合围,竟将这紫电蛟龙视作蛛网中的飞蛾一般,殇携浔在这云雾之中隐藏着身形,瞧见紫电蛟龙便远远的避开。 石陂镇城隍虽是十八路正神,有天庭御赐笏板在身但是却不善争斗,盏茶功夫之后这紫电蛟龙随着神力衰竭,渐渐的龙吟之声散去,龙形也逐渐的黯淡下来,最后只化作一道雷电仍在云雾之中穿梭。 一股黑水与电光火石之间,此后方击中了城隍的后辈,将其打飞到百丈开外,城隍口中渗出金黄色的血液,奄奄一息之际仍是奋力要站起身躯,那单薄的身形显得有些悲壮。 也就在此时,满天的霞光自天空中泛起,自远处一闪即逝来到了石陂镇上空,随即只见在这霞光席卷之下,殇所演化出的云雾被这霞光尽数驱散,只见一少年道人身穿锦袍衮服,头戴泛起霞光的道冠,手持玉柄镂空的拂尘站立在云头之上,怒不可遏的暴喝道:‘孽畜,受死!’ 那少年道人手中的玉柄镂空拂尘挥舞之间,只见有黑白缠绕的光芒撕破了这一方的空间,笔直朝巫族殇和浔的身躯上落下。 包文正本是自云雾山前往上京,欲布下风吼阵之前需要量天测地,立于云头之上便察觉到了这方有铺天盖地的怨气传来,这怨气比前些时日那清远国和大顺朝交界之处的怨气,要更胜百倍,心知此方必定是出了大事,便催动云头朝此方一路行来。 神识笼罩之处,得见地面之上残肢断臂比比皆是,血液将这石陂镇的地面尽数染红,地面之上那苍髯老者身躯已然尽数被吞吃,唯有头颅在地面之上,那惊骇之极的表情凝固在身死的瞬间;有细小的手臂分明是幼童,只是身躯已然是尽数不见,满地的尸骸散落在石陂镇中,在瞧着那身躯只有三丈开外的巫族天吴,下腹分明是凸出如圆,只为了杀戮而杀戮。 这地面之上,有一手持城隍笏板,口吐金色血液的人形,摇摇欲坠之际仍是奋力站起,这一幕令包文正心中更为暴怒不已。 且说这混元拂尘蕴含着混沌之气,撕裂了空间朝“殇”与“浔”笼罩过来,一寸一寸的将这二巫的硕大身躯包裹起来,却凝聚在体外一尺之地,不再相侵。 “上仙,我等乃是巫族,还望瞧在后土娘娘的面上,绕我等性命!”殇眼见这一方空间尽数被遮蔽,那空间撕裂之威又岂是巫王之躯可以抵御,立刻伏地哀声求饶说道。 “你等畜生,祸害我数千人族,今日饶你不得!”包文正大怒喝道。 殇面露桀骜不驯之色,起身站了起来,色厉内茬的喝道:“你今日坏我等性命,须知后土娘娘定然不与你干休!” “我不知谁是后土娘娘,但你等今日残杀数千人族,若是不将你等诛杀,我包文枉为碧游宫门下弟子!”包文正望着巫族天吴面露狰狞之色,恶狠狠的说道。 “我巫族尚有祖巫在世,你若杀我,定然难逃一死!”殇强装镇定,八八面朗声喝到。 包文正狰狞之相不改,冷笑着说道:“我等着!” “今日你等畜生,若不千刀万剐,怎解我心中之恨!”包文正左掌伸出,一道真元穿过混元拂尘,将这三丈开外的“浔”便摄了过来,而后咬牙切齿的笑着道:“你等视我人族为果腹!” 真元分出一道,将“浔”其中一一面撕了下来,血液随即迸射出数十丈之外,如同河水一般淌落在地。 浔剧痛之心撕心裂肺,大声呼喊起来。 “仗着有修为在身边肆意杀戮!” 真元再动,再将浔的一一面撕了下来,血液汇集流成一处,约有数寸之高。 包文正每说一宗罪状,便撕扯下“浔”的一一面,待八桩罪状说话,已然将其八八面尽数撕扯下来,见这巫族身躯仍是挣扎不已,索性手中真元化作两道,一道真元束缚身躯前侧,一道真元束缚身躯尾部。(未完待续。) 105:驱虎吞狼冥蝎逃圣地(下) 满天的血液飞溅而出,竟是将这“浔”生生撕成两半。81『中Δ『文『网 “心痛吗?”包文正微笑着望着混沌之气包裹的巫族“殇”,仿佛见到了多年的老友一般。 殇五内俱焚呆若木鸡,望着浔的尸身,而后放声大骂道:“你敢残杀我巫族,日后定有祖巫寻你报仇,必将你清远一国尽数屠杀,生啖你肉!” “你等吞吃我人族,我便撕了你巫族。”包文正举步走了上前,冷笑着道:“这很公平!” “你比妖族冥蝎的凶残,也不遑多让,你是披着人皮的妖族,你不为人子!”殇大骂道。 “骂吧,趁你还有几分力气。”包文正望着满地的残肢断臂,阴冷的望着“殇”说道。 随即混元拂尘的混沌之气,分出一道纤细的气流,朝“殇”的其中一一面轻飘飘的划落,那一头一面瞬间化为灰灰。 “骂,接着骂!”那一道纤细的气流,又将“殇”的一一面划落。 殇忍住身躯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六六面的眼眸皆是露出怨恨之极的神色,望着包文正的身躯。 “不骂了?那换我来骂你!” “你等便是嗜血的畜生!” “今日残害人族,撕了你等也是咎由自取!” “你巫族若有再敢残杀我人族,我见一次,便撕一次!” “我就瞧瞧,你们巫族的脊梁当真是硬气?” “......” 包文正每说一句,便撕扯下殇的一一面,而后混元拂尘挥舞落下,将这殇十丈开外的硕大身躯,从中间斩落,化为了灰灰随风飘散到了远处。 “哈哈哈哈!” 包文正状似疯癫,望着满地的残肢断臂,望着巫族残破的身躯,仰天大笑之时,泪水顺着面颊淌落。 “上仙!” “多谢上仙为这石陂镇的百姓讨回了公道!” 石陂镇城隍周身金光如风中火烛,奄奄一息,躬身施礼说道。 “你枉为城隍,受百姓香火!” “临危难之际,却护不住百姓生死!” “你若不是城隍,我今日便将你一并诛杀!” 包文正面罩寒霜,杀气腾腾的说完,便催动法诀腾云驾雾而起,冰冷的眼神望着石陂镇城隍,那刻骨铭心的恨意令其不寒而栗。 “诛仙台上诛仙剑”石陂镇城隍失魂落魄的站在地面之上,喃喃地说道:“大罗神仙血染裳,你便是不杀我,那诛仙台上又岂能留我。” 城隍捏动法诀,城隍官袍飞舞而来落在了手中,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笏板抛起,笏板迎风而涨长约数尺,载着城隍的身躯朝云层之中飞去。 飞过了云层之后,笏板泛起一道乳白色的光晕将城隍周身护住,随即消失不见。 云层中,云雀妖王藏匿其间,将这一幕尽数收在眼底,遥望包文正腾云驾雾远去了甚久也不见回转,这才轻盈的飘落咋地面三尺之上,衣袖一拂,将巫王殇的头颅收在袖中,面显冷意的朝东海妖族圣地飞去。 又是一日一夜的功夫,云雀妖王这才返回到了东海之上的妖族圣地。 通天峰上。 云雀将巫王殇的头颅放置在桌案之上,已是令三大妖王震惊不已,待云雀将那少年道人的神通和残忍娓娓道来,便是冥蝎妖王也有几分心悸。 “莫要招惹他,传我之令,日后妖族不得再吞吃人族,若有违抗,当场格杀!”鲸吞妖王心中黯然,冷声说道。 “得令!”青狼妖王和冥蝎妖王以及云雀妖王恭声应下。 “这道人只要不离开这方天地,我妖族就都夹起尾巴!”鲸吞妖王恨恨不已的沉声说道。 “巫族多是莽撞之辈,静观在那道人处铩羽而归,等那道人前去洪荒之时,便是我妖族统领这方天地之日。”鲸吞妖王收敛了妖气,坐在座椅之上,叹息说道。 青狼妖王和云雀妖王虽是心有不甘,但是这妖族圣地虽说有四大妖王,但却已鲸吞妖王为尊,自是不得不遵从。 冥蝎妖王含笑应允,侧身回转之间却是目露莫名的神采,生撕巫族的巫王,这等霸道着实令奴家心醉不已,冥蝎舌尖舔了舔红润的嘴唇,那一刹那之间的妩媚溢于言表,若是被青狼妖王见到,只怕立刻沉迷其间,冥蝎笑语盈盈的返回了自家的洞府之内。 除却通天峰外,三座山峰鼎足而立,冥蝎妖王的洞府位居其中,其内毒雾弥漫,无数或大或小的五彩斑斓的长蝎四下游走,冥蝎轻迈双腿走入了洞府之内,慵懒的坐在石椅之上,望着四下游走的蝎虫沉吟良久。 “金霞冠,混元拂尘,皆是截教的至宝。” “截教昔年虽只收真灵,不收妖族,如今截教落寞,或有可趁之机。” “若是能拜在截教门下,岂不比在这妖族之中有天壤之别。” 冥蝎妖王面颊上浮现一丝冷笑,喃喃自语说道:“鲸吞,别人不知你的功法,我冥蝎又怎会不知。” “鲸吞,便是吞下他人的修为,可笑云雀和青狼还蒙在锅里。” “等你们知晓的那一刻,便是身死道消之时。” 冥蝎妖王伸出柔荑有黑色光芒笼罩一只体型较大的蝎虫,蝎虫与黑光之中随即变幻,幻化成于冥蝎一般无二的模样,面容呆滞如同死物一般的走了上前,冥蝎从袖中取出一套罗裙朝其抛落,黑光一闪便穿戴在其身上。 随即冥蝎身化一只寻常的虫蝎,悄无声息的朝山下爬去,数个时辰之后才来到了周天星辰大阵的边缘,耐心的驻足立于草丛之中,待瞧见有小辈手持令牌驱散周天星辰大阵,这才轻盈如无物的落在了衣袂之上,离开了东海妖族圣地。 包文正心中气闷之极,于上京降下了云头,迈步走进了一座酒肆之中,端坐在桌案之上,举起腰间的白玉葫芦饮下数口,而后望着酒肆之外的寻常路人,沉默不语。 筵前青幛迎人,当画里寻诗,添我得闲小坐处。 槛外杨柳如许,恐客中买醉,惹他兴起故乡情。 上京邀月楼便是闻名遐迩的酒肆,其内虽有上好的窖藏美酒,但因地处繁华又闹中取静,故寻常百姓因囊中羞涩自是不堪一进,其内落座之人皆是非富则贵。 松溪剑派莫香香身穿紫色罗裙,身形婀娜多姿,背负连鞘长剑迈步走入了其中,面颊略有薄怒,眼见邀约楼内座无虚席,心中更是怒意上涌,唤过小二与其寻找桌案坐下。 小二眼见这女子背负连鞘长剑,面颊上怒意涌现,虽是貌美却也不敢多言,遍寻不到空位,便将这女子带到了包文正的桌前,满面谄媚的笑容与其分说,而后不待回答,便起身离去,唯恐避犹不及的躲开了这女子。 莫香香眼见这身前的儒袍少年凝望着窗外,竟是对自家置若罔闻,心中的怒气也少了几分,便自顾自的落座在桌案之上,举起小二送来的美酒,不时举杯意图一醉了却心中的烦闷。 今日午间与当今武林四公子相聚与相府之内,向来自负才貌双全的莫香香,几近颜面扫地,便强作欢笑的等宴席散下,便婉言谢绝了几位少年才俊的攀谈,起身独自来这邀约楼中买醉。 想起那绣阁的绣阁钱芸以一曲“雁南飞”,赢得满堂彩之后,厅堂之中的男子皆是目露神采的频频举目,莫香香心中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钱芸与自家皆是名列武林四公子,但这钱芸素来孤芳自赏,不将众人放在眼中,却又偏得剑神山庄南宫问天的仰慕,这绣阁的钱芸便是少阁主,按照绣阁的门规向来是不外嫁的,可是这南宫问天又锲而不舍,反而将自家冷落一旁。 真不知这世间男子为何如此的自负。 “公子,你壶中的是什么酒?”莫香香鼻间嗅了几下,察觉到了异样,便开口问道。 包文正回望着这莫香香,见其双眸清澈且面露一丝羞怯,哑然失笑也不言语,上前将葫芦中的陈酿为这女子斟满了一杯,而后悠然长叹的望着邀约楼内的宾朋满座,心中不胜唏嘘。 “我人族先前被那妖族视为果腹之物,今日又被巫族视作果腹之物。” “石陂镇内血流成河,而这上京城内的百姓却是浑然不知,真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莫香香嗅着这杯中的美酒,只觉得一股浓郁的醇香扑鼻而来,随即举杯轻轻一舔,便是察觉到这美酒定是过了百年的陈酿,于是含入口中细细品味,依依不舍的才吞入腹内,而后望着桌案上往昔最是喜爱的美酒,便觉得索然无味。 “公子,你能不能将这壶酒转曾与我?”莫香香讪讪地笑道:“若是不愿,可否与我一同对饮,我愿意百两纹银相赠。” 包文正回头望着莫香香认真的神情,有些疑惑的问道:“先前见你进门来,面色略有怒意,却为何见了美酒,便能尽数抛之?” “人生不如意十有**,还挂念不悦之事,岂不是辜负了这美酒?”莫香香将昔日师尊所说的言词用了出来,故作豪爽的说道。 包文正将酒壶放在桌案之上,任由莫香香自斟自饮,又问道:“若是连饮酒也不能忘却哪?” “人到难时需放胆。”莫香香有美酒在手,遍思昔日师尊所言,将最为应景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想想有些答非所问,莫香香又故作豪迈的说道:“我看你不过是文弱书生,若不是为情所困,便是为仕途烦忧,须知这世间之事皆有迈步走过的一天,那时你再回今日的烦忧,便会觉得无趣之极。” 包文正哑然失笑,想不到今日在这上京酒肆之中,竟然被一年轻女子以循循善诱的口吻说话。 “何故笑?”莫香香举起酒杯,故作老神自在的问道。 “慢慢喝,不着急,这葫芦中的酒足够你饮。”包文正看出这女子不过是酒虫上涌,存心讨酒,啼笑皆非的笑着说道。 莫香香心中暗自笑,这书生还道自家不过寻常女子,殊不知松溪剑派“酒剑双绝”莫香香的威名,这小小的葫芦不消片刻,便是滴酒不剩,届时便与你百两纹银,也算是互不相欠。 莫香香直到喝的醉眼朦胧,仍是不愿舍弃这等美酒,不得已之下包文正便将葫芦拿了过来,笑着道:“我便道你喝不禁这酒。” “我还能喝,给我!”莫香香一头醉倒在桌案之上,口中仍是喃喃自语说道。 “唉,不知谁家的女子,长辈也放心她独自行走江湖。”包文正唤过小二腾出一间厢房,而后吩咐厨娘将这女子搀扶上了厢房之中。 而后,望着这街头的往来行人,再次陷入了思索之中。(未完待续。) 106:始正心谋算巫妖二族(上) 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不时被浮云遮掩,而后随着清风掠过,上京城的勾栏酒肆仍是高朋满座,明亮的油灯星星点点布满了数条街道,包文正身穿白色长袍,衣袂在清风中随之摆动,手持酒壶坐在塔顶,望着这上京城中的繁华,心中却是感触颇深。81中文网 前几日在云雾山中与杨延峰和慕容秋雁问计,原本只为回馈这方天地的恩德,以望能够凝聚五气朝元,早日突破人仙之境,回归金鳌岛碧游宫中,从此成为不老神仙,可望与天地同寿,今日听闻那巫族口称后土娘娘的功德庇佑巫族,如今想来却是掉以轻心了。 不论是与清远国九府量天测地,摆出截教的上清无上混常日月经中的风吼阵,还是建立截教清远分教大开山门,招收人族的少年修道,都是被动抵御。 前者的风吼阵只是在巫妖二族肆虐之际,能得保人族的一方净土,后者便是悉心传授人族少年修道,若是要与那巫妖二族分庭抗争,也需要三五百年之后,这两者皆不是上策。 唯有设计将这巫妖二族一网打尽,将那些能够化形的大妖尽数诛杀,才能得保这方天地人族的安宁。 虽不知这妖族身后是否有哪些大神通者,但从巫族天吴口中所言的后土娘娘便可得知,若这妖族身后没有能与其抗衡之辈,又岂能这上千年来与巫族分庭抗争,因此要剿灭巫妖二族,势必不能仰仗金霞冠和混元拂尘的无上神通,以力毙之。 以力毙之若是引出这巫妖二族背后的大神通者,若是这金霞冠和混元拂尘也保不住自家性命,岂不是任由其宰割。自家的师姐无当圣母早有言在先,晋级地仙之境才会来此相迎,若是身处险境,包文正心中并无把握师姐无当圣母定会来此庇佑。 包文正坐在上京城中最高的祈天塔上,双眸望着脚下的万家灯火,面色渐渐的冷漠起来,随即挥动混元拂尘足下一踩,有白云托起身躯,便朝那清远国和大顺朝交界之处飞去。 “两军交战,斥候先探!” 这东海边缘的渔村城隍,如今因为少了人族香火供奉,已然是一筹莫展,只待自家能遣动清远国君迁徙人族,因此自这渔村城隍处先探听巫妖二族背后的仰仗之辈,倒是容易许多,若是事不可为也便罢了,若是有可趁之机便设法尽数灭了巫妖二族。 腾云驾雾之术瞬息千里之外,不过盏茶功夫,包文正的云头便已经来到了清远国和大顺朝交界之处的渔村区域,眼见那城隍庙泛起了淡淡的金光,便朝那处落了下去。 城隍庙中,朱子文身穿天庭官袍,御赐笏板在手,含笑来到了城隍庙外,见云头落了下来,便上前拱手施礼,道:“上仙大驾光临,我这城隍庙可谓是蓬荜生辉。” “朱城隍客气了,倒是本座叨扰了。”包文正还不得空暇与清远国国君提起此事,此番前来本是只为打探巫妖二族的虚实,因此倒是颇为客气的说道。 “只是不知事情可有进展?”朱城隍此刻最为关注的,便是这清远国君何时能分驻一些百姓迁徙至此,也好得享香火,于是便开口问道。 包文正心中冷笑,昔日这城隍朱子文面对妖族肆虐百姓便是冷眼旁观,那石陂镇的城隍面对巫族肆虐更是无力抵御,往年得享香火,却不能庇佑百姓平安,如今渔村之祸才过去几日,便又惦记起百姓供奉的香火了。 “如今清远国的上代君主便在我门下修道,些许小事应易如反掌”包文正面带淡然,含笑说道。 朱子文大喜过望拱手抱拳,面上略带一丝谦卑的笑容说道:“一切便仰仗上仙了!” 包文正故作豪爽的笑着道:“不牢城隍挂念,待我回转洞府之后,便为你将此事办妥。 “今日前来,也是念及朱城隍昔日将美酒尽数赠我,恐这清风朗月之下无以解忧,本座便前来与你共谋一醉。”包文正含笑说道。 “请!”朱子文心中大喜过望,对这包文正也生出几分好感,便邀请其进入城隍庙内。 包文正故作不悦的说道:“美酒在杯,岂能无清风明月为伴,不若你我在这城隍庙外相坐如何?” “上仙也是酒道中人!”朱子文本是这大顺朝的进士及第颇有文采,因生前家中便以酿酒为生,自幼便是爱酒之人,听闻包文正这一番话,心生感触便放下了心中的一丝介怀。 朱子文从大名府城隍处,已然是得知这包文正乃是上清通天圣人门下的高徒,虽然天庭之中玉帝素来不喜这截教众仙,但自家不过十八品的小神,天庭不宣不得入内,因此这天庭中的纠葛与己不甚相关,这包文正又是如今唯一的仰仗,自是有意攀附。 包文正将白玉葫芦放在桌案之上,与这朱子文交杯换盏的寒暄多时,这才将话题引到了巫妖二族身上。 包文正故作惆然的问道:“这妖族虽是法力不弱,但是朱兄在此坐镇,竟敢肆虐人族,难道不怕城隍上奏天庭,待天兵天将临尘,将其尽数剿灭不成?” “唉!” “上仙有所不知,据闻这妖族有一妖师名曰鲲鹏,自洪荒之时便有名号,乃是法力通天的上古大妖,天庭也不愿轻易招惹。”朱子文叹息说道:“人族的魂魄若是可保无碍,不过是投胎转世换了皮囊而已。” 朱子文面色黯然的说道:“便是等闲有三五千人被吞吃了魂魄,先身死道消的便是城隍,其次便是责罚地府的阴神,天庭的诸仙既然是事不关己,又不得玉帝御令,又怎愿无端去招惹妖族。” “看来这城隍一职,也是多灾多难哪。”包文正面显黯然,感同身受的叹息说道。 朱子文收敛了黯然的神情,强作欢颜的笑道:“还是上仙逍遥自在,不但得保长生,还不受天庭管束,着实令小神羡慕!” 包文正含笑不答,以免话题被这城隍岔开,故作狐疑之色的问道:“昨日那石陂镇中有巫族肆虐,言倒是巫族尚有祖巫为其撑腰,祸害了数千人族,如此说来,石陂镇的城隍倒是有了大难?” 朱子文遥望着苍穹,而后手中金光一闪,御赐笏板持在了手中,叹息说道:“城隍一职虽得享香火,却是位卑言轻,上仙请看我手中的御赐笏板。” “城隍不奉诏不得入天庭,但却可凭借御赐笏板登上南天门,只是一旦擅自前去,轻则贬去神位投胎转世,重则身死道消。” “石陂镇城隍昨日已经登上了天庭,地府中也传来了消息,因石陂镇数千人族被吞吃了魂魄,这石陂镇城隍于诛仙台上难逃身死道消啊!” 包文正也故作黯然的叹息,沉默不语,见此番打探已有了结果,便将话题岔开,只谈风月,一直从夜间畅谈到了天色蒙蒙亮,这才起身告辞。 朱子文与城隍前拱手相送,包文正挥舞混元拂尘,腾云驾雾飞入云层之中,朝云雾山方向而去。 云雾山中云雾笼罩,包文正拂袖驱开门户入内,神识笼罩之下已然洞察了众人的动向,与道观之中落座苦思。 这妖族背后有上古大妖鲲鹏为其撑腰,巫族身后又有祖巫在侧,便能以力毙之这一方天地的巫妖二族,也不能贸然行事,若是惹来鲲鹏和祖巫为其复仇,岂非是与这方天地的巫妖二族玉石俱焚,此乃不智之举。 “若是能引这巫妖二族鹤蚌相争,再推波助澜,令这二族拼死相斗,才是上上之策!”包文正回想起渔村和石陂镇的惨状,眼眸中浮现一丝恨意,面罩寒霜有杀气萦绕,喃喃自语说道: “现如今这妖族的妖王云雀应该有所畏惧,才会在渔村愤然退走。” “昨日又活撕了巫族的巫王。” “虽是震慑了这巫妖二族,得保人族百姓的平安,但若要挑起两族争斗,却是不易了。” 包文正神识笼罩着云雾山,洞察到姬青莲身穿淡青色罗裙,折腰身入微步,正盈盈走来了道观,便收敛了面上的神情,恢复了常态望着姬青莲迈步走进了道观。 “夫君不是要去上京摆下风吼阵,怎今日便已回转?”姬青莲面颊浮现笑意,柔声问道。 包文正望着姬青莲面颊上的温婉,心中有亮光闪过,顿时衍生了一计,或有可行,心中仔细揣测,含笑道:“因那所采玉石,尚不够摆阵所用,因此回转,唯有些时日再去。” “情”之一字,虽截教修炼的上清大洞真经要斩断尘缘,但数月之前运转三灵六通之术遍阅正道三宗的功法,皆不存斩断尘缘之道,更不禁情愫,人族修炼尚且如此,那妖族本是饮毛茹血的畜生,修炼和交配想来更是不禁,否则那云雀也不会做世间女子的装扮,且宫装罩体。 “欲要引起二族争斗,便要涉足其中,巫族皆是犹如鬼怪一般不堪入目,如今唯有招惹那云雀与其交好,让妖族觉得有强援在侧,疑心渐退之时,才会兴师意图剿灭巫族。” “只是这般行事,难免令姬青莲心中悲伤。”包文正心思急转之下,已然将这其中的细节略作考量,望着眼前的姬青莲却是略有不忍。 “一甲子不曾见面,姬青莲又是否随着时间的流逝,有所改变?” “告知与她,若是走漏了风声,巫妖二族心存警惕,此计便悉数作罢。” “不告知与她,若是姬青莲一如昔年,又便是自家有负她的情愫。” 姬青莲本就是极为聪慧的女子,此刻也瞧出了包文正心不在焉,于是开口问道:“夫君,可是心中有疑?” 包文正凝望着姬青莲面颊上的关切神情,心中终是做了决断,含笑说道:“不曾有疑,不过是回想起昔年在大名府回转济州府时,明月坊上的时光?” “青莲一甲子在山中修行,甚少下山,听闻夫君一说,也甚是怀念昔日的时光”姬青莲叹息一声,随即含笑说道:“既然夫君近来无事,不若下山与青莲故地重游如何?” 包文正含笑应允下来,只因日后所行之事,恐会惹姬青莲心中悲伤,瞧着姬青莲一脸希冀的神色,便报着歉疚的心态应允,也算是予以稍作弥补。(未完待续。) 107:始正心谋算巫妖二族(中) 两日之后。81中文网 包文正将心中的盘算反复推演,走出道观询问杨延峰和慕容秋雁以及张烈的主修功法之后,便与南宫琼和沈果儿作别,与姬青莲二人走出云雾山之外,各自施展功法朝山下大名府方向飞去。 姬青莲如今已然是金丹初期的修为,陨星剑宗的剑遁之术已然娴熟,言道是如流光一般掠过天际,但与包文正的腾云驾雾相较而言,却有天壤之别。 姬青莲驾驭剑光在前,快若流星一般一闪即逝,包文正腾云驾雾悠然自在的身后相随,约有半个时辰之后,二人瞧见大名府的轮廓已然是触目可及,便在无人处各自降下了身形。 姬青莲掐动法诀,长剑如灵蛇夭绕戛然归于身后的剑鞘之内,包文正散去了云头,掐动法诀将金霞冠和混元拂尘收齐,身上的锦袍衮服也化作了寻常的儒生长袍,二人便朝这大名府中走去。 大名府作为清远九府之一,又有武林七大门派之一的燎原山庄位于城外,自然是热闹非凡,街头上的摊贩不时的高声吆喝,街头的路人不时的停身询问,更有持剑跨刀的江湖豪杰经过,那身穿劲装武服,头戴英雄斤,雄赳赳的模样令寻常百姓避让不已。 浮生客栈作为百年老店,依然大门敞开,店小二站在客栈的门口打量着过往的路人,但凡瞧见有几分富贵,便开口吆喝。 六十年过去了,如今的浮生客栈虽不再有年迈的御厨打理后厨,但仍以珍馐美味扬名与大名府内,此刻虽是未至午时,但浮生客栈内已然稀稀疏疏的落座着数名客官,尤其以其中一张桌案上的数人较为惹眼。 当中女子明眸皓齿,眉宇间隐约有一股书卷之气,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钱芸此刻虽是笑语盈盈,但是心中却有不耐,只因瞧在绣阁与剑神山庄同为武林七大门派,又素来交好,这才与这南宫问天略作寒暄,只见这南宫问天故作风流倜傥的言行举止,心中更有一丝厌恶。 “南宫少侠,所为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用过吃食之后,在下便要回转绣阁了!”钱芸不动声色的笑着说道。 南宫问天面如冠玉,身形极为欣长,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 “昔年曾随家父前往绣阁一行,算来已有数年之久,每每念起皆是恍若宫阙,若是钱姑娘不嫌,在下愿再送一程。”南宫问天虽知道此言有失剑神山庄少庄主的身份,但仍是情不自禁的说道。 钱芸略显黯淡的低声说道:“南宫公子,你若有心,不妨送莫姑娘回转松溪剑派” “不必,我莫香香自行回转便可!”莫香香身穿紫色罗裙,眼见南宫问天一脸沉迷的神色心中微怒,听闻钱芸的言词之后更是怒火中燃,面色冷淡不屑的说道。 气氛顿时有些凝固,南宫问天自从昔年见过钱芸,听闻了一曲瑶琴之后,便是念念不忘,但因这钱芸乃是绣阁的少阁主,虽是知晓绣阁阁主向来不出嫁,但仍是难掩心中的情愫,自上京府中相逢之后,便随其一路来到了大名府中。 莫香香心中更是哀伤,举起桌案上的玉盏一饮而尽,以解心中的烦忧,眼角的余光瞧见这浮生客栈走进了一双男女,这男子身穿白色儒生长袍,腰间系着白玉葫芦,便随即起身走了上前笑着说道:“前几日多谢公子了,若非公子,香香便要醉倒在酒肆之中了。” “无妨,只是日后莫要如此贪杯了。”包文正淡笑说道,随即便与姬青莲来到临窗的桌案落座。 莫香香心中更感嗔怒,这南宫问天身为剑神山庄的少庄主,又是武林四公子之一,对自家不假于颜色尚有可言,为何这书生也是浑然不觉自家的美貌,竟是连多瞧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待莫香香瞧见这书生身侧的女子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这才悻悻然的回转适才的桌案之上。 钱芸略望着此刻进门来的男女,面带惊异之色,绣阁之中悬挂着几幅画像,其中两幅更是记忆尤为深刻,一副乃是前代姬如烟阁主亲手所绘,画像上的女子乃是得入仙门的少阁主姬青莲,另一福则是前代孙薇薇阁主亲手所绘,画像上的男子据说便是日思慕想的情郎。 钱芸随即恍然一笑,这两幅画像皆是六十年前所绘,时过境迁不过是人有相似罢了。 南宫问天顺着钱芸的眼神望了过去,心中也顿时有些诧异,剑神山庄的密室之中也有两幅画像,乃是祖父南宫宇所绘,其中一幅画像上的男子便与眼前这人有七八分的相似之处。 待瞧见莫香香神色不悦的回转到了桌案之上,南宫问天心中便将此事抛在脑后,毕竟是六十年前所绘的画像,画像上的人早已化作一把黄土。 “莫家妹妹,你与那人相识,何不邀来一同落座?”钱芸笑着问道。 莫香香以为钱芸故意讥讽,心中不悦,淡声的说道:“萍水相逢,那人不过寻常的书生,有共饮之谊。” “这浮生客栈的美酒也是有名,莫姑娘素来擅饮,不妨多喝几杯。”南宫问天将话题岔开,笑着说道。 莫香香听闻南宫问天的言词,心中不悦的说道:“这酒不过尔尔,何谈美酒之说,那书生腰间的葫芦,其内才称得上是美酒。” “能令莫姑娘也称为美酒,定是酒中绝品。”南宫问天神色一动,笑着说道:“待我前去购下那葫芦,与二位姑娘共饮这美酒。” 钱芸掩嘴一笑,更如山花盛开,明艳不可方物。 莫香香回想起几日前尝过的美酒,也不仅有些酒虫上涌。 “公子腰间的葫芦盛有上好美酒,不知可否割爱?”南宫问天几步走了上前,抱拳而笑,神情略有倨傲的道:“在下愿意纹银百两赠与公子。” 姬青莲闻言先是略有惊愕,随即目露惊奇的神色,望着身前的少年,最后掩嘴一笑,望着夫君包文正也不多言。 南宫问天瞧见了这书生身侧的女子掩嘴一笑,心中顿时一颤,这等绝色佳人,便是比绣阁的钱芸更要美艳几分,随即察觉自家有些失态,轻咳一声快收敛起来。 “不愿!”包文正摆手如同驱赶蚊虫,沉声说道。 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但是今日身侧有绣阁的钱芸和松溪剑派的莫香香,适才夸下了海口,又岂能无功而返,岂不令人耻笑。 南宫问天面露不悦之色,沉声说道:“在下乃是剑神山庄的少庄主南宫问天,还请兄台行个方便。” 姬青莲闻听这少年竟然开口威胁,顿时笑的花枝乱颤,拉着夫君的衣袂收敛了笑容,故作惊恐的说道:“夫君,莫要招惹是非,还是将葫芦给这位少侠吧。” 南宫问天作为神剑山庄的少庄主,又岂会瞧不出这女子的不屑,顿时心中便有不悦之色。 “快些离去,莫要在此纠缠!”包文正摇头笑道,再次摆手拒绝,而后望着姬青莲苦笑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心思倒是一如往昔。” “夫君的言下之意,是说青莲已然年老色衰不成?”姬青莲嗔怒的笑着道。 南宫问天正欲怒之极,钱芸闻言如同雷震,随即起身几步上前,面带惊疑之色的侧身行礼,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姓姬?” 姬青莲收敛了嗔怒,回眸望着身前的女子,神识笼罩之下已然察觉到了这女子,体内运转的内力便是绣阁的“碧鸢流溪心法”,便面带柔和反问道:“你是绣阁的绣女?” “在下绣阁钱芸,不知姑娘可是姓姬?”钱芸眸宇间已然带了几分欣喜,恭声问道。 姬青莲望着身前的绣女钱芸,回想起昔年行走江湖的岁月,也不仅有些恍然,便含笑点头说道:“我离开绣阁多年,未曾想还有人识得。” 钱芸欣喜若狂的俯身拜倒,恭声说道:“前辈虽已离开绣阁,但绣阁中仍有您的画像,以供后辈瞻仰风采。” 南宫问天猛然心中一震,昔年与父亲处听来的传说,又是清晰的浮现在了心中,面带心悸的望着这书生,低声问道:“前辈可是姓包,名讳上文下正?” “唉!” “连南宫宇也不敢如此跟我说话,你倒是青出于蓝,拿一百两白银便要买我这葫芦。”包文正摇头苦笑说道。 “前辈!”南宫问天心中震撼之极,俯身拜倒在地,叩说道:“问天无知,冒犯了前辈,还望念在问天年幼,莫要与我计较。” “起来吧,便是瞧在南宫琼的情面,我也不能为难与你。”包文正笑道:“你既然爱酒,就去将酒坛取来,我与你一坛便是。” 莫香香呆若木鸡的望着南宫问天和钱芸二人,此刻皆是拜倒在这对男女的身前,神色谦卑恭敬之极,更是面露惊疑之色,也走了上前开口问道:“何故拜倒在地?” 包文正与姬青莲相视一笑,沉默不言。 “莫姑娘,这二位乃是在下与钱姑娘的长辈,多年不曾得见。”南宫问天低声说道。 钱芸起身手持白玉葫芦,为包文正和姬青莲斟酒之后站在一旁,便是如同丫鬟和侍女一般侍奉。 莫香香随即心中一动,笑语盈盈的对钱芸说道:“我既然与你二人的长辈结识,那边与我也斟酒吧。” 言罢,莫香香便要上前落座在桌案之上,存心羞辱绣阁的钱芸。 一只胳膊拦住了钱芸的身躯。(未完待续。) 108:始正心谋算巫妖二族(下) 南宫问天面罩寒霜,冷声说道:“莫姑娘勿要逾越,这不是你能落座的。』 81 』 中文网” “公子,我们也曾有对饮之谊,如今便是连落座也不许吗?”莫香香故作哀伤的说道。 姬青莲撇了一眼莫香香,淡声说道:“萍水相逢而已,若是贪杯,便去取过玉盏,与你一杯水酒也是无妨。” “哼!” 莫香香心中不爽,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径自出了浮生客栈而去。 包文正视若无睹,饮下一杯水酒之后,开口问道:“绣阁的明月坊如今还尚存否,还能行走泗水流域否??” “时过境迁,明月坊已然重造,但与昔年一般无二。”钱芸恭声回道。 “将明月坊停在大名府,我等当重游故地。”包文正感慨的说道:“六十年前,我等便是在此处相识。” “夫君倒是记得仔细。”姬青莲掩嘴笑道:“却不知可还记得秀澜镇?” “飞瀑针法,玉佩化尘,好功夫!”包文正遥想当年茶楼中姬青莲的一幕,而后念道孙薇薇和吕三娘早已投胎转世,物是人非,神色复杂的说道。 姬青莲略有羞涩的说道:“若不是秀澜镇茶楼,今日又怎能唤一句夫君?” 一晃眼六十年过去了,虽然已经是岁月流转,当日在茶楼中的一幕至今想起来仍是略有羞意,但却已经不复昔年的青葱情愫,因此姬青莲倒是淡然的笑道。 钱芸本就是乘坐明月坊自上京顺流直下,因此用过了午间的吃食之后,一行人便来到了大名府外的码头,登上了明月坊,朝秀澜镇故地重游而去。 钱芸寸步不离的跟随在姬青莲的身侧,小心的伺候,绣阁中历代相传昔年的少阁主姬青莲得获仙缘,今日一见容貌竟然丝毫无有改变,故钱芸只盼能将姬青莲伺候周全,即便不能随其回转仙门,也能留下一份情谊,日后绣阁也算有了依靠。 南宫问天则是跟随在包文正的身侧,正与船头相陪,望着包文正的神情淡然之中多有出尘之气,心中也是暗自惊喜难耐,剑神山庄历代相传,祖父南宫宇有一长姐南宫琼,自六十年前便跟随公子修仙求道,也曾回转家门,容貌若往昔一般无二。 泗水流域的河面波涛滚滚,商贾的船只也在河面上往来而过,深秋的河风本就略微急劲,吹拂起二人的长和衣袖随之摆动,出瑟瑟的声响,包文正负手而立望着江面,心中却又开始推演此番欲谋巫妖二族的细节。 那云雀妖王昔日退却之前,自家曾多次辱骂,如今要便是先与这云雀再行接触,但这接触倒是难了,不能刻意为之引起云雀的警觉,但是如今三灵六通之术卜算不到云雀的踪影,若要寻她便需东海一行,这便是第一难。 与这云雀妖王接触之后,如何令她能够放下昔日的憎恨,对自家言听计从,近而通过云雀再去牵引出妖族和巫族的争斗,这便是第二难。 巫族和妖族皆是修炼了千年以上,两方一直争斗以来应该是互有死伤,但是至今不见东风压倒西风,必定其内有才智绝之辈,又如何令巫妖二族拼死争斗,这便是第三难。 巫妖二族拼死争斗之时,欲要将其尽数诛灭倒是不难,而难得则是自家不出手,而令这巫妖二族悉数死伤殆尽,以免日后的后土娘娘和上古鲲鹏前来寻仇,这便是第四难。 包文正在船头驻足甚久之际,明月坊已然在泗水流域上逆流而上,与子时来到了秀澜镇码头,因今日天色太晚,秀澜镇上早已是一片黑暗便在明月坊宿下,只待明日再去昔日的茶馆中一坐。 “来路可数歇一刻知味,前途无量品一杯何妨” 一甲子过去了,竹斋仍是这秀澜镇上最为雅致的茶楼,其内一应物件皆是用绿竹所制,那竹椅用拇指粗细的竹子编制而成,弯曲的竹子开裂之处细心的打磨并以墨绿色的丝带缠绕,可谓别具匠心。那桌案以碗口粗的竹节劈开后细心的打磨,而后以均匀竹条铺垫而成的桌案开起来晶莹绿翠,红土烧制的陶壶中有袅袅的茶香四散萦绕。 钱芸与南宫问天前面引路,包文正和姬青莲走进竹斋之后,走进了六十年前那一处素雅的茶阁之中,钱芸将山泉之水煮上之后,将茶具清洗干净,便退了下去。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竹斋倒是并无变化,姬青莲为包文正沏茶过后,二人皆是感慨颇多,议起了昔年的峥嵘岁月。 十万大山。 巫族的圣地,幅员辽阔甚为宽广,便是相较清远九府也犹有过之,其内山脉蜿蜒起伏,葱郁的老树遍布山峦,因距离清远国和大顺朝以及辽国数万里之遥,沿路更是穷山恶水,故这十万大山至今仍是荒芜之地,唯有清远国的史书上对此有过记载。 按照巫族的习俗,天吴“浔”的尸身已然被焚烧,而后将烟灰掩埋与地下,也算是重归与地下,而巫王殇的尸身则被放置在巫族的祭坛之上,此番便是以巫族的祭礼送巫王重归后土。 祭坛由山脉中开采的山石铺设而成,以方形为根基足有百丈其广,更有古老的石碑在周侧耸立,这石碑上篆刻着古老的巫族文字,已然在岁月中显得斑驳,石碑的顶端悬挂着枯骨,或是蛟龙巨蟒的尸身,或是十丈开外的妖族骸骨,祭坛中有蛮兽为皮的大鼓正在轰鸣作响,也有巫族手持古以头骨作“埙”正在吹奏,巫族大多跪拜在祭坛边缘,苍凉的“埙”声和鼓声回荡在这巫崛山峰中。 句芒,鸟人身,足下乘双龙。 “战!”句芒一族的巫王“祈”,召唤出烈火淹没了“殇”的尸身,而后仰天怒喝。 “战!”强良一族的巫王“戮”,长身而立举手朝天,手中的两条黄蛇已然化蛇为蛟,身上的火红色鬃毛迎风飘荡。 “战!”祝融一族的巫王“烬”,兽头人身,双耳穿两条火蛇,脚踏两条火龙出苍凉的龙吟之声,全身火红鳞片外有汹汹的烈火燃烧,。 “战!” “战!” “战!” 祭坛外的巫族随即出震天的怒吼之声,并且斩下数百头野兽的身躯,将血液浸染在祭坛的地面上,而后各自施展神通乘风而上,阴云铺天盖地自空中足有百里开外,其内苍凉的鼓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祝融一族后裔皆是足下火龙汹汹烈焰,将这阴云泛起团团红光,强良一族后裔御风而行,手中黄蛇蜿蜒盘旋,句芒一族振翅高飞足下双龙也是嘶吼声阵阵传来。 巫族倾巢而出,随着三大巫王前往东海妖族的圣地而去。 十万大山距离东海妖族有数万里之遥,巫族从日中飞到月落,待到翌日太阳自东海升起,海面上泛起了道道金光,这才来到东海妖族的“周天星辰大阵”外摆开了阵型。 “周天星辰大阵”外的烟雾散开,鲸吞妖王相貌清癯,身穿褐色长袍,手持一枚蓝光闪烁的宝珠走出了阵外;身侧左手边站立着云雀妖王,宫裙罩体,面若寒霜,手持两把五彩斑斓的长剑凝神以待;青狼妖王一身甲胄,手持一柄方天画戟,桀骜不驯的面颊上露出阵阵杀气,口中不时有垂涎滴下,望着巫族露出狰狞的笑容。 三大妖王身后站立着数千化形小妖,各是手持刀枪棍棒摆开阵型。 “鲸吞,无端杀我巫王,今日便要灭你妖族,以血祭我巫王的英灵!”巫族强良巫王“戳”上前数丈,手中的两条黄蛇出低沉的声响,暴怒喝道。 “战!” “战!” “战!” 巫族皆是骁勇善战,此刻阵中传出滔天战鼓,更是助长了威势,百里阵营杀气腾腾,吹散了上空的云朵,压低了身下的海水也深陷数丈,棍棒在手颇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鲸吞妖王怎可弱了威风,当先上前数丈,桀骜不驯的怒声喝到:“巫王之死,非我妖族所为,若是以此生事,便是一战,又有何惧!” “杀!” “杀!” “杀!” 妖族阵营中也是怒吼声阵阵响起,数千化形小妖共分三路兵马严阵以待,上空有鸟雀苍鹰振翅高飞,卷起狂风大作,鸟喙和利爪宛若钢铁铸成,冰冷的双眼泛起通红的血色;海面上群兽低吼声不绝于耳,身躯上的鬃毛迎风展动,垂涎顺着血盆大口滴落在海上;水下群鱼游走,翻起海面上的波浪,不时有鲸鱼和鲨鱼探出水面,森白的牙齿一闪即逝,而后潜入了海面之下。 大战一触即! 句芒巫王足下双龙踏在海面之上,数丈开外的羽翼展开压低了海面,走上前来与强良巫王一字排开,怒声喝到:“无耻妖族,这方天地除了你妖族以众凌寡,谁人能害了我巫王性命!” 祝融巫王走上前来并肩侧立,狂放的大笑后,暴喝吼道:“尔等鼠辈,辱没太一和帝俊的威名,若是畏惧我巫族,不妨俯身求饶,身死之后便饶了尔等魂魄!” 巫族阵营中传来鄙夷的哄堂大笑,更令三位巫王威风凛凛,颇有顷刻之间便将妖族夷为平地的气势。 妖王云雀上前数丈,站在鲸吞妖王的身后,手中两把长剑的光芒更盛几分,怒声喝到:“无知之辈,我堂堂东海妖族,若是杀你巫王,自当举族共庆,怎会不敢居功,有胆便来阵中一闯!” “巫族小儿,今日便将尔等尽数诛杀!”青狼妖王面色狰狞,仰天长啸,手中方天画戟当胸前指,泛起阵阵杀机,冷声喝到。 鲸吞妖王闭口不言,眼中惊怒之极,适才自“周天星辰大阵”中洞察了巫族来侵之极,本是恶从胆边升,妖族有四大妖王和巫族的四大巫王本是势均力敌,如今天吴巫王“殇”毙命在前,妖族本是占据了优势,意图毕其功于一役,谁曾料想那冥蝎妖王却是不知去向,只能白白错失良机。 巫族阵中。 句芒巫王压下了阵营之中的群巫怒吼,怒声问:“当今这方天地,除了你妖族之外,还有何人能杀我巫王,今日若不给个交代,便挥军踏平你妖族于东海之上!” 妖族阵中。 “无知之辈!”云雀妖王冷声答道:“如今人族有一道人,法力无边,能将你巫王斩于当下!” 巫族阵中。 “谎言欺我!”强良巫王戳鄙夷的喝道:“人族不过跳梁小丑,便是那七大化神齐出,也奈何不了我族巫王!” 瑶族阵中。 “尔等无知,偏不自知!”云雀妖王仰天出一声冷笑,随即喝道:“若是有胆不妨此刻沿途杀戮人族,不消一时三刻,那道人便会现身!” “我妖族有周天星辰大阵庇佑,尔等若当真有神通破之,不妨进阵来!”鲸吞妖王张狂的笑着喝道。(未完待续。) 109:助云雀三霄娘娘临尘(上) “冥蝎那毒妇,又在何处,还不现身?”句芒巫王“祈”,振翅飞到空中,运转了神通,遍查不见冥蝎妖王的踪迹,心中已有警惕,朗声喝到。『81中文网 妖族的四大妖王当中,以鲸吞妖王修为最高统领东海妖族,以云雀妖王的筹谋为主,以青狼妖王最为善战,但若要论阴险毒辣,则是这冥蝎妖王冠绝第一。 这冥蝎妖王乃是阴间黄泉路上的冥蝎化形,蝎针之中蕴含极阴之气,寻常巫族若是被这蝎针击中,则力毙于当场,便是巫王之躯若是被抽冷子挨上一击,也需旬月才能化解。 这冥蝎妖王若是潜藏在暗处,待二族交战之时意图偷袭,倒是着实令人难以防备。 妖族阵营中。 鲸吞妖王心中更是暗恼不已,今日这巫族巫王四存其三,又倾巢而出来到“周天星辰大阵”之前,正是妖族可毕其功于一役的大好时机,怎奈这冥蝎妖王竟然下落不明,竟将这大好的良机错失。 “要战便战,若是无胆便滚回十万大山。”青狼妖王浑身妖气如漆似墨,手中方天画戟再指巫族阵营,杀气盈野的喝道。 巫族巫王强良“戳”仰天一声虎啸,声震四野怒喝道:“小小青狼,竟敢口出狂言,出来受死!” 巫王“戳”御风而行,上前数丈站在两军阵营之间睥睨无双,身高十丈开外,浑身火红色的鬃毛迎风漂浮,手中两条黄蛇各有光芒泛起,那腥风弥漫开来,状似神魔。 “战!” “战!” “战!” 巫族阵营中鼓声更为沸腾,为巫王强良更增声势。 青狼妖王身形一闪即逝,瞬息便来到了战场之中,手持方天画戟萦绕妖气,带起鬼哭神嚎的凄厉声响,便当头恶狠狠的劈落上前,强良巫王手中的两条黄蛇或各自夭绕飞舞,或交缠在一处,口中喷出黑雾与其战了起来。 强良一族血脉神通便是以御风为强,手中两条黄蛇更是蕴含毒气,此刻风中含毒掀起狂暴气流,蛇鸣之声“斯斯”不绝于耳。 青狼妖王本是天地异种,化形之后便是觉醒了血脉神通,犹以御风为最,与这强良更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吹散了云层,压低了海水,方天画戟与黄蛇碰撞之时,炸起了海水如天雷劈落,浪花不时迸射而起。 “战!”祝融妖王足踏两条火龙,一声喝吼便冲进了战场之中。 云雀妖王面罩寒霜身形一闪,手持两把斑驳长剑蕴含妖气,犹如两条长蛟,上前便阻住了祝融妖王的身形。 祝融妖王全身光,烈焰腾空,足下两条火龙喷吐真火,掀起漫天的火光便朝云雀妖王当头罩下。 云雀妖王乃是上古灵禽,向来以飞行之引以为傲,此刻虽不曾化出本相,却也并非祝融的火光所能困住,身躯一转便自火焰中避开,手中两把斑驳长剑如蛟如蟒,围绕着祝融忽之在前,腾之在侧,与其战在了一处。 句芒巫王眼见妖族的冥蝎妖王仍是不见踪迹,按住了身后的巫族战阵的冲杀,运转神通仔细查看,以免被妖族有机可趁。 鲸吞妖王心知冥蝎妖王已然远遁,是指望不上此刻回转,身后便是周天星辰大阵有所仰仗,倒也是不慌不忙,站在阵前观望大战。 青狼妖王毕竟是修炼时日尚短,虽是凭借一时的武勇与强良战了个不相上下,但是渐渐被强良瞧出了端倪之后,招招硬拼硬砸,渐渐妖气有所不济,青狼妖王素来性烈,此刻双眸中杀气更烈,张口吐出了体内的妖丹稳住了妖气,这才稳住了败相。 云雀妖王依仗身形迅捷,不但避让了祝融巫王的真火,不时的用手中的长剑在其身上划过,沾染了鲜血之后更是得意,不时出清脆悦耳的笑声,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祝融巫王久战未果之下,计从心起,眼见这云雀妖王又持剑攻来,瞬间足下双龙盘踞在一处,身形迸射出团团烈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云雀妖王终于合围,面颊上狰狞之色尽显,出声声怒吼,催动神通便要将云雀妖王焚烧殆尽。 云雀妖王猝不及防之下,便欲化出本相,吐出妖丹冲破了团团烈火。 “唉!” 天空中瞬间泛起五彩霞光,堪比三味真火的真炎凭空出现在云雀妖王的身侧,这真炎包裹着云雀妖王的身躯却不见炙热,而真炎之外则是泛起耀眼的白光,将祝融巫王的烈火尽数蒸。 一少年道人足踏白云来到了云雀妖王的身侧,伸出手臂将云雀妖王拦腰揽入怀中,金霞冠随即大方光华。 云雀妖王自化形以来,尚且不曾被人揽入怀中,举目望去正是昔日辱骂自家的道人,顿时怒火中燃便欲挣脱,却被那手臂再次收紧束缚了体内的妖气,竟是挣脱不开。 祝融巫王被这金霞冠的真炎一烧,烈火席卷倒涌,身躯如被雷击一般出一声闷哼,跌飞了出去砸落在海面之上,迸射起滔天水柱。 强良巫王与青狼妖王也是瞧见战场有变,方天画戟与黄蛇恶狠狠的碰撞之后,皆是后退了数十丈开外,凝神望着这突兀出现的道人。 这道人头戴道冠泛起满天的真炎,身穿锦袍衮服更显神威凛凛,手中镂空的拂尘蕴含令人心悸的神通,此刻单手拦住云雀妖王的腰身。 云雀妖王化形之后便是以无双容颜震撼妖族,素来喜穿一身宫装身形婀娜多姿,明媚皓齿不逊于谪仙临尘,此刻在这道人的怀中虽不时的挣扎,却宛若人间女子一般的娇羞。 包文正今日在秀澜镇中,便察觉到了异样,因此便一路腾云驾雾尾随巫族而来,眼见这巫妖二族便要战在一处,心中更是欢喜,只盼今日这巫妖二族便能死伤殆尽,但是随着战势已起厮杀渐烈,巫妖二族只是捉对厮杀,并无一决生死的架势,并且仍有巫妖二王与阵前观阵,便知此番只决胜负,不分生死。 这才无奈之下,眼见云雀妖王败相一露,便催动金霞冠的神通,上前将其救下。 “你那巫族的天吴,便是被本座诛杀。”包文正冷冷的望向巫族的阵营,随即松开了云雀妖王的身躯,隐隐站在妖族阵营之前,淡声的说道。 云雀妖王惊恼不已,一个腾身便回转到了妖族的阵营之中,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羞意,双眸中蕴含着不解和疑惑,望着这道人听其说话。 祝融巫王自海水中御驾双龙起身,泛出浓郁的不甘和杀气,恶狠狠的望着适才将自家击伤的道人,回转到巫族阵营之中。 句芒巫王和强良巫族各自腾身迎了上前,句芒巫王双翼展开掀起气流犹如台风过境,强良巫王手中黄蛇更是狰狞,二巫身后的巫族阵营更是怒涛汹涌。 妖族阵营中,鲸吞妖王和青狼妖王则是面面相窥,暗自惊疑,这云雀妖王何时竟有了这般的靠山,莫非昔日这云雀妖王口中所言,竟是有所遮掩不成,若是不与这道人有些情谊,又怎会引来这道人的出手相助,并且将其揽入怀中,也不见这云雀妖王挣脱开来。 “何故杀我巫族巫王?”句芒巫王双翼卷起气流如飓风过境,站与阵前怒声呵斥。 “何故?”包文正一挥手中混元拂尘,冷哼一声,朗声喝道:“与石陂镇中吞吃数千人族,这等孽畜便该诛杀!” 强良巫王肌肉虬结身躯高达有十丈开外,火红色鬃毛迎风飞舞,手中的黄蛇则是俯下了身躯,开口叱道:“昔年我强良有巫,也是被你诛杀?” “但凡你巫族若有屠戮我人族,便需以命偿还。”包文正露出不屑的神采,说道。 句芒巫王神色一凌,当前一步隐隐拦住了强良巫王的身躯,开口问道:“不知上仙乃是何方高人,日后便是要护于麾下?” “本座便是这清远国之人!”包文正沉声说道:“但凡得见你巫族吞吃人族,便皆需以命偿还,本座不理会是不是巫王所为。” “上仙法力无边,又有至宝在手!”句芒巫王沉声说道:“须知我巫族尚有祖巫在世,并不惧你!” “只是人族当兴,日后我巫族自当不予人族为果腹!”句芒巫王色厉内茬的说道。 随即,句芒巫王遥望妖族战阵,冷笑着喝道:“今日之战,未见高下,来日再分生死!” “奉陪便是!”鲸吞妖王豪气干云,朗声笑道。 妖族阵营中传出阵阵笑骂之声,粗鄙之言不绝于耳,颇为意气风。 句芒巫王见今日事不可为,随即下令巫族乘风而起,回转于十万大山方向,只见百里开外的阴云密布,其内的大鼓已然不在响起,不多时便以消失在远方的云头之中。 鲸吞妖王含笑上前,拱手施礼说道:“上仙今日救云雀与险境,还请入我妖族,容我等以薄酒相谢!” 云雀妖王心知此刻已然被妖族众妖误解,但这道人前来相救却是属实,心中不解这道人为何如此,索性闭口不言,静观其变。 “不必了!”包文正再次凝望云雀妖王一眼,随即说道:“既然云雀已然无碍,本座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 “云雀,代我妖族送上仙一程!”鲸吞妖王那里还瞧不出异常,心中一转,含笑抱拳说道:“恭送上仙。” “恭送上仙!” 青狼妖王携身后众妖皆是恭声说道。 云雀妖王心中尴尬不已,心知此番便是被妖族尽数误会,虽是不耐,但只得收了手中长剑,御风而起来到了包文正的身前,正欲开口说话,却见包文正伸出一手将其摄了过来,也立足于云头之上,随即便朝云层中掠过。(未完待续。) 110:助云雀三霄娘娘临尘(中) 鲸吞妖王含笑的望着云朵腾空,不多时便消失不见,双眸中却掠过一丝阴霾,随即消失不见,淡声笑着道:“青狼,派遣众妖去搜寻冥蝎的去向。81中文 『 网” 青狼妖王颔应允后,略带窃喜的低声问道:“这道人莫非是瞧中了云雀?” “不然!这道人另有图谋!”鲸吞妖王的笑容顿时收敛,面如冷水的沉声说道: “只是却不知这道人究竟意欲何为?” 青狼妖王随即冷静下来,思索之后沉吟道:“这道人法力无边,若是垂涎云雀自可俘去,先杀我妖族化形小妖在前,又救云雀妖王在后,倒是奇怪。” 鲸吞妖王沉声叮嘱道:“日后你莫要对云雀再生垂涎,若是招惹了这道人,可无人护得住你。” “青狼知晓!”青狼妖王抱拳正色说道。 随即,鲸吞妖王下令众妖回转周天星辰大阵之内。 且说包文正腾云驾雾携着云雀妖王破空而去,须弥之间便来到了东海的6地边缘,停下了云头。 “你为何要救我?”云雀妖王白皙的面颊浮现一丝怒容,冷声问道:“昔日你骂我是畜生,今日又将我揽入怀中,如此欺我,便是你截教弟子所为吗?” 包文正负手而立,望着海面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淡声说道:“今日这巫族为何兴师来此,不外乎巫王被我诛杀而已。” “昔日你自东海而来,也不外乎有妖族丧命于此。” “只是为何你二族的性命便是如此的金贵,我人族便是如待宰的牛羊?” 包文正回眸望着云雀妖王,沉声说道:“昔日我盛怒之下口不择言,冲撞了姑娘,今日见姑娘身处险境,情急之下倒是有逾越。” 云雀妖王摇头冷笑道:“便是你说的有理,依你的神通若要救我,又何至于众目睽睽之下,令我颜面扫地!” “只要本座还在这方天地,这巫妖二族即便是死伤殆尽,你也可保无碍。”包文正说道。 云雀妖王面带狐疑之色,沉声问道:“云雀着实不解,道长心中视我妖族为披鳞带甲,又怎会在意我等生死?” “你如今这番模样,便是比那人间绝色,更是犹胜三分。”包文正双眸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神采,轻笑着说道。 “啐!登徒子!”云雀妖王心中升起几分异样,略有些娇羞。 云雀妖王本就是上古异种,自化形以来修为日有所进,如今这方天地之中并无能与其匹配,便是那青狼妖王虽是功力不弱,但是也不再云雀妖王的眼中,因此虽是耳濡目染了寻常化形小妖的情爱之事,自家却是从未沾染过半点,此刻听闻这道人如何说话,不知不觉中已然将昔日的怒意散去大半。 “只要你妖族不再屠戮我人族,本作必然以礼相待!”包文正含笑说道。 云雀妖王瞧着这道人浓眉大眼直勾勾的看来,如芒在侧有些不安,低声说道:“如今人族有你庇护,巫妖二族又怎敢再惹事端。” 包文正更是故作凝望的表情,只瞧得云雀妖王面似红霞,这才轻声说道:“前方不远处有一酒肆,若是姑娘不嫌,不妨与我畅饮一番如何?” “不去!”云雀妖王又惊又怯,心中又有似有若无的欢喜,随即强作镇定的说道:“你当我是酒肆中的歌女不成。” 包文正忍俊不已的笑着道:“姑娘应是许久未到人间,如今这酒肆之中早已无歌女,诚意相邀,只是饮酒而已。” “我说不去,便是不去!”云雀妖王面颊上浮现一丝羞怯,随即怯生生的说道:“若是无事,我便回转东海了。” 白玉葫芦本是渔村的城隍所增,此刻被包文正自腰间解下,递在了云雀妖王身前,笑着道:“这葫芦本是我随身之物,其内有陈酿百坛,此番送于姑娘。” 云雀妖王那曾见过这**裸的表白,顿时又羞又怯的推开几步,低声说道:“无功不受禄,我不要你的东西。” 包文正上前强硬的拉住云雀妖王的柔荑,将白玉葫芦放在手中,不悦的说道:“给你便拿下。” 云雀妖王面红似霞,颔低在胸前,随即醒悟过来之后,御风而起落荒而逃。 “我会去找你的!”包文正朗声喊道。 云雀妖王的身形竟是再快几分,转瞬便消失在眼帘之中。 包文正望着云雀妖王消失不见的身形,面色这才冷了下来,沉吟片刻,便腾云驾雾而起,朝大名府方向飞去。 东海妖族圣地。 璀璨的星光被周天星辰大阵牵引下来,圣地内的妖族今日皆是满脸欢悦之色,虽说日后再不能去吞吃人族,但却因云雀妖王之故,平添了这等大能作为靠山,日后再与巫族争斗起来,便是再也不需惧怕。 吟云端坐在洞府之内身穿淡粉色月华裙裹身,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云中身形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你这小蟒蛇倒是勤奋,不过一甲子便能化形。”吟云老气横秋的对身侧的女童说道。 女童笑语盈盈的说道:“多亏师姐将我从樵山中带来,这才得蒙师尊收作门下。” 这女童便是昔年樵山湖泊中的白色蟒蛇,因有包文正酬谢恩德,念诵了数日的黄庭经,这一甲子以来修炼妖族功法,已然褪了妖身,得蒙周天星辰大阵汇集的灵气,在师尊云雀妖王的庇护下,度过了雷劫,化作了人形,取名霞彩。 “今日那道人好生威风,竟然穿过强良的烈火,将师尊揽入怀中。”吟云面显狡黠之色,轻笑着说道。 霞彩笑嘻嘻的说道:“师姐莫不是思春了,言辞之间多是羡慕之情?” 吟云面色羞红,嗔怒上前便将霞彩平放在膝盖之上,作势拍打了几下,怒声道:“今日师尊不在,还道师姐收拾不了你吗?” “疼,疼,霞彩说错话了,师姐莫要再打了。”女童霞彩故作疼痛难忍,求饶不已的说道。 吟云晒然笑道:“鬼话连篇,若是日后再敢胡言乱语,定打不容情。” “师姐,今日那道人,霞彩见过!”霞彩突然心中一道亮光闪过,随即开口说道。 吟云疑惑的问道:“你一直在这万妖峰中修炼,师姐都不相识,你又怎会见过?” “霞彩,你在何处见过?”云雀妖王身形落在了洞府之外,闻听霞彩所言,走入洞府开口问道。 吟云观望了一下师尊的表情,待瞧见师尊手中的白玉葫芦之后,面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情,这物分明不是师尊所有,应该是那道人相赠,不仅心中猜测起那道人与师尊之间的纠葛。 霞彩上前见礼之后,说道:“师尊容禀,弟子昔年在樵山之上,便见过这道人。” “仔细与为师道来!”云雀妖王落座在桌案之前,开口问道。 “昔日弟子在樵山中的小蛇,有一日见这道人落难,便救了他一遭,又衔来山中的黄精,这才得蒙这道人为我诵经开了灵智。”霞彩也记不大清楚昔年生的事情,只是隐约有些印象。 吟云见师妹霞彩停下言辞,娇笑着上前说道:“师尊手中所持的白玉葫芦,昔日怎不曾见过?” 云雀妖王想起适才那道人,颇为霸道的将葫芦塞在手中,心中不由得泛起了涟漪,随即面色一整,不悦的说道:“为师的宝物,岂是你都曾知晓的?” “师尊手中又是何等宝物?”吟云自幼便在云雀妖王身侧长大,颇受宠爱,疑惑的追问道。 “此物能纳须弥于芥子,其内有百坛美酒。”云雀妖王淡淡的说道。 吟云有些茫然的说道:“师尊,你好像不饮酒吧?” “多嘴!”云雀妖王面子有些挂不住,顿时冷声喝道:“回你的洞府修炼去。” 吟云和霞彩依言行礼退了下去,行走在洞府外的山路上,不时的彼此对视露出狡黠的笑容。 云雀妖王望着手中的白玉葫芦,悠然一声叹息,随即收了起来。 且说巫族御风而起回归十万大山中,此番举族前来为天吴巫王寻仇,却是铩羽而归,因此皆是面带不甘。 祝融一族本是性烈如火,此刻“烬”端坐在句芒巫王“祈”的洞府中,怒声喝道:“这道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助妖族而诛我巫族。” “便是那道人和妖族一拥而上,我巫族又有何惧!”强良巫王戳,狠狠不甘的说道。 句芒巫王面色一沉,沉声说道:“若是只为了逞强,便弃我巫族的血脉,不智之极。” 祝融巫王“烬”适才受了重伤,此刻愤然说道:“莫非天吴巫王的大仇,便是不报了吗?” 句芒巫王面色铁青,阴晴不定了良久,而后黯然说道:“那道人法力无边,又有至宝在手,非是不报,而是不能。” “若是重铸大荒斧哪?”祝融巫王犹自不甘的说道。 强良巫王闻言身形一顿,面颊上露出几分心悸,闭口不言。 祝融巫王将目光望向了句芒巫王。 大荒斧乃是洪荒巫族十二神兵之一,采集妖族的骸骨为其柄,人族的怨气为其身,巫族的戾气为其刃,且需要至少一名巫王的全身精血为其开锋,才能铸造而成,乃是十二神兵中有名的杀戮之物,每斩杀一个生灵,则吞噬骨血和精魄,增长一分威力。 如今天吴巫王虽已死去,但是其全身精血则存留在十万大山之中,与妖族千年征战,如今十万大山中妖族的骸骨也存留不少,人族不过是果腹之物,采集怨气泽然是手到擒来。 只是以巫族的戾气为其刃,却需要至少百名以上的巫族身死,如今巫族隐居在十万大山中可保无碍,若是牺牲百名巫族的子弟,只为复仇所以为句芒和强良所不齿。(未完待续。) 111:助云雀三霄娘娘临尘(下) “大荒斧绝不可再铸!”句芒巫王仔细回想那道人的神通,待若有所思之后,便断然拒绝说道。81 中文网 “那道人头上的道冠能引你真火倒燃,若我所料不差,便是我族石碑上记载,截教的金霞冠!” “截教门中向来护短,杀了那道人,截教但凡有地仙之境前来,十万大山当被夷为平地,巫族当死伤殆尽。” “逞一时痛快,却置我十万大山的巫族性命于不顾,非智者所为!” 祝融巫王闻言闭口不言,强良巫王虽是心有不甘,但却也知晓利害轻重,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自从祖巫祝融和共工撞到不周山后,洪荒自此而破碎,近百名巫族流落到到这方天地,之后经过数千年的繁衍生息,这才有了今日渐渐强盛,为逞一时的痛快,便将这数千年凝造的大好局面,葬送与截教弟子相争,孰为不智。 秀澜镇中。 包文正降下了云头,走进了镇内的竹斋之中,见姬青莲正落座在桌案之前,与绣阁的绣女钱芸细说端详,也迈步走了上前。 接下来两日,包文正陪同姬青莲故地重游,从秀澜镇又来到了济州府中,这才将此行告一段落,姬青莲辞别了钱芸和南宫问天之后,随即御剑直上云霄,包文正腾云驾雾而去。 地面上,唯有钱芸和南宫问天羡慕不已,站立了良久,才心有不甘的离去。 姬青莲回转云雾山中,传授众人的功法。 包文正则径自来到了上京,开始准备摆下风吼大阵。 上京城外的玉石源源不断的以车马运来,如今宛如另一座山峦在阳光下泛起乳白色的光晕,玉石山峦之外有将士严加看守,每三个时辰换一批守卫,日夜不曾间断。 四名仆人的抬着一顶官轿,前后各有衙役持刀护卫,出示腰牌这才来到了山峦之前。 杨曦之此番奉旨前来,便是测算如今这玉石的数量,此刻掀开了轿帘走了出来,身穿绣有锦鸡的青色官袍,有下人递上来了算筹,遥望着玉石山峦随着脚步迈动,不时的口出数字,有下人记载。 远处急匆匆的跑来一名及笄的丫鬟,身穿粗布衣衫不断的招手示意,吸引了杨曦之身侧衙役的注意,汇报之后,这才上前领着丫鬟来到了身前,杨曦之面有几分不悦,挥手将衙役遣退。 “何事?”杨曦之沉声问道。 丫鬟侧身行礼,恭声说道:“老爷,老太爷派人送来一样东西,说是修葺老宅的祠堂现的,也不知是何物,夫人便派我前来禀报老爷。” “知道了,我忙完公务便回转。”杨曦之挥手示意丫鬟离开,随即继续手持算筹统计昨日的玉石数量。 这杨曦之本是太安府人士,自有苦读诗书,与前年上京曾殿试的举人,如今在这御器司中担任六品官吏,家中老父足慰平生,这便兴起了休憩老宅的打算,又与祠堂之下寻到一物,便观不知是何来历,这便将这物件遣人送到了上京杨曦之处。 待杨曦之将这玉石作了计算之后,趁着午时便乘轿回转了家门,用过了吃食之后,这才细细端详老父送来的物件。 这东西乃是用寻常的柏木为盒,其外漆上桐油,后以油布包裹,可见存放了许多年头,打开了盒子之后,其内则是一篇竹简,其上的文字艰涩难辨,佶屈聱牙,所庆杨曦之也是饱读诗书之辈,细细辨认之下才略有所获。 这竟是一片咒文,看这上面的文字应当是祈求谪仙临尘的祭文,杨曦之虽是心中甚感无稽,但本着祠堂埋藏甚久之物,应并非愚夫弄妇的东西,这才耐着性子仔细校对。 侍神祭文: 自盘古开天,鸿钧立道,三清立下道统,先有龙凤初劫争夺气运,再有巫妖之战碎洪荒,以及封神之战建立天庭,共有三次大劫临下。而封神之战后再无神与仙的踪迹,代天封神的姜太公有感巫妖遗族为祸人间,因此代天封神之时,立下约定巫妖遗族若祸乱人间,可以此侍神契约请众仙家相助。 若是数月之前,杨曦之若是得见此物,心中只会感到荒谬,但是现如今朝中隐隐有传言说道,如今位于这清远国和大顺朝的边境之处,竟有妖物作祟,故当朝天子才下令开山掘玉。 一股异样的情怀自杨曦之的心中涌起,将这祭文尽数记在心中之后,便将这竹简放在火盆之中点燃,随即按耐住心神,回转御器司点卯继续今日的朝务。 入夜之后,苍穹中繁星点点,皓月悬与中天,清风吹拂云朵从皓月掠过如纱如雾,已然接近了子时,杨曦之自床榻之上睁开了双眼,起身推开房门来到了后院的柴房边缘,将桌案自柴房中搬出,而后焚香奉与桌案之上,双膝下跪三拜九叩之后,开始念诵祭文。 焚香自祭文开诵之时,随着轻风直上云霄,竟是朝那天庭之中而去。 云层之上另有天,凌霄宝殿位其间,焚香化作一道流光穿过了云层,随即碎裂开来,而与此同时,凌霄宝殿中的封神榜中,感应随世仙姑正神的名讳随即有亮光泛起,而后一闪即逝。 位于凌霄宝殿之外的这方偏僻的角落,虽与王母娘娘的蟠桃园比邻,但却是被阵法隔绝在外,这天庭之中的灵气就是半分不曾泄漏过去,低矮的三间正殿虽也是白玉堆砌,金碧辉煌,但相较而言竟是连那蟠桃园外的下马槽房也是不如。 正殿之内,有两条金龙黯淡无光的围着宫殿的宝柱,有一金斗其内更是有腥臭的血光隐隐散出来,蒲团之上落座着三名女仙,身穿各色罗裙,虽是是明眸皓齿,但眸宇间的阴霾则是溢于言表,神情冷淡的沉默不语。 这三位女仙便是截教三代弟子,三仙岛的三霄仙子。 云霄娘娘青鸾身穿素色罗裙,头戴翠玉瑶钗,闭目端坐在蒲团之上静诵黄庭经,周身有云朵萦绕,面色清冷不做言辞。 琼霄娘娘鸿鹄身穿翠颜色罗裙,头戴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凝望着柱子上的两条金龙沉默不语。 碧霄娘娘花翎鸟身穿淡粉色罗裙,头戴八宝翡翠菊钗,望着混元金斗中的血腥之气,不时露出丝丝怨恨的神情。 “如今还修什么道!诵什么经!”碧霄娘娘生性刚烈,再次压制不住怒火,起身望着昔日法力无边的混元金斗,眼眶中的泪水顺着面颊淌下。 琼霄娘娘也不言语,望着昔日威震三教的金蛟剪,如今黯淡无光,联想到自家三姐妹的境地,也是心中哀伤。 云霄娘娘悠然长叹,随即睁开了双眼,望着自家的两个妹妹,叹息说道:“棋落无悔,怨叹又有何益,若是被兄长得知,岂不是更为自责?” 琼霄娘娘沉声说道:“三妹,不可失了师尊的颜面,无故伤感岂不令天庭的鼠辈耻笑。” 碧霄娘娘擦拭去面颊上的泪水,虽是犹自不甘,但却不再言语。 自从四圣齐聚万仙阵,截教弟子大多上了封神榜之后,在这天庭之中便是更加落寞,虽有截教无上功法《上清大洞真经》,但是此刻已然失了仙体不能修炼,只能专修神道,从凡间的供奉之中吸取香火愿力,昔日的混元金斗因曾削去阐教十二金仙的顶上三花,如今竟成了转生之物,被血腥浸泡已久,早已失去了昔日的神通。 “封神榜?”云霄娘娘惊疑出口说道。 随即,琼霄娘娘和碧霄娘娘也是心有所感,面面相窥不已,待封神榜的金篆自宫殿中亮起,这才明悟在心。 “欺我等太甚!”碧霄娘娘冷声说道:“这满天神仙不召,偏要让我三人去供人驱策!” “玉帝有封神榜在手,我等只能从命!”云霄娘娘冷声说道:“便是临尘一遭,谁有敢耻笑我截教门人!” 琼霄娘娘伸出柔荑,那两条黯淡无光的金龙随即出龙吟之声,纠缠在一处,变幻成了一把金色的小巧剪刀,放入了袖中。 三霄娘娘走出了宫殿,按照封神榜金篆的提示,离开南天门,驾云朝凡尘而去。 杨曦之跪在柴房外的桌案之前,反复的念诵了数遍祭文,这才悠然长叹的站起身躯,原本还抱有幻想这祭文当真有效,能召来天庭的神仙,如今看来不过是无稽之谈。 就在杨曦之准备起身回转之极,猛然间只见苍穹中泛起道道清光,有身形自皓月之中飘然而落,待定睛望去更是喜出望外,只见三名仙女身穿各色罗裙,均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神情,那明眸皓齿且身形婀娜多姿,与轻风明月之中已然谪落凡尘。 “叩见仙子!”杨曦之心中欣喜难以自控,双膝跪下叩呼道。 三霄娘娘落在了院内,只见有云雾自周身泛起,逐渐铺满了杨曦之的后院。 “你焚香请我等前来,所为何事?”云霄娘娘淡声问道。 杨曦之欣喜难耐,瞠目结舌的结巴说道:“小人只是寻见了这篇祭文,依照祭文所言祈求,不意竟然真有仙女临尘。” 三霄娘娘彼此对视一眼,心中更加凄苦,临尘之极被这凡尘的烟火沾染,更要花费甚久的时间才能拂拭,若是能助这世人化解灾难倒是无妨,此刻这凡人竟然只是一时好奇,这封神榜便遣自家下凡,均是双眸之中有微怒泛起。 包文正神识洞察到了此处的异常,催动云朵便来到了此处,驻足立于云头之上,望着庭院中站立着三名女子浑身斑驳的香火之气,正在观望。 “金霞冠,混元拂尘!”碧霄娘娘惊呼出口。 云霄娘娘和琼霄娘娘也随即朝着云中望去,顿时满面激动的神情。 “金霞冠,混元拂尘?” “金霞冠,混元拂尘?”(未完待续。) 112:话封神知近况起狼心(上) 皓月与群星为伴悬挂在中天,轻纱般的云霭随着轻风掠过月边,子时的上京城万籁俱寂,唯有极远处依稀传来打更的竹梆,惊动了民宅中的犬吠,为这午夜增添了几分寂寥,这本是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夜晚。『 祈天塔上,包文正神识笼罩着上京城,正为布下风吼阵先行量天测地,一团香火愿力突兀的凭空而生,这香火愿力极为浑厚且斑驳,心中惊疑之下,包文正便催动云头朝这处飞来。 远远便得见这香火愿力中驻足而立三名女仙,足下生云雾正谪落人间。 当先一位女子只见她心如浮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身穿素色罗裙,头戴翠玉瑶钗,丝缎般的黑随风飘拂,细长的凤眉,双眸深邃如星,身材轻盈,脱俗清雅。 第二名女子只见她穿翠颜色罗裙,头戴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靓丽的黑飞瀑般飘洒下来,弯弯的峨眉,双眸清冷,秀挺的琼鼻,如雪玉般晶莹的雪肌如冰似雪,身材曼妙纤细,清丽绝俗。 第三名女子只见她身穿淡粉色罗裙,头戴八宝翡翠菊钗,靓丽的秀微微飞舞,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唇,洁白如雪的娇靥晶莹如玉,如玉脂般的雪肌肤色奇美,身材娇小,温柔绰约。 这三名女仙周身虽萦绕着一团香火愿力,但是其内仍有微弱的清灵之气包裹周身,与此同时也察觉到有人接近,便举目望了过来,那命身穿淡粉色罗裙的女仙,更是张口叫破了包文正身上法宝的名字。 “金霞冠,混元拂尘!” 随即这本是面色清冷的三名女仙略有动容,皆是双眸含着复杂的神采,倒是让包文正心中略感狐疑,催动金霞冠护着了身躯,这才催动云头降落了下来。 此刻这庭院中杨曦之更是惶恐不已,本是念诵祭文请来了三名女仙,只见这三名女仙虽是面色冰冷但却容貌无双,气质非凡,杨曦之也算是官场众人,见过不少人间美女,此刻相较而言竟成了庸脂俗粉,已然令杨曦之心中剧震不已。 此刻只见这天空中另有一男子腾云驾雾落在了院中,这男子身穿锦袍衮服气势无双,头戴一道冠泛起霞光遮掩身躯,宛若山峦自空中落下,这等威势令杨曦之几欲喘不过气来。 包文正摆手示意杨曦之退在一旁,随即上前站在了三名女仙的身前。 “三位仙子有礼了!”包文正打了个稽,施礼问道:“不知三位仙子,何故知晓我这法宝的来历?” “我等是金鳌岛碧游宫门人,三仙岛三霄!”云霄娘娘开口问道:“你可是无当圣母座下的弟子?” 只因自封神一战之后,师尊上清通天圣人已然禁足紫霄宫中,故依照常理来说,如今碧游宫唯一有资格收徒的便是无当圣母,因此云霄娘娘如此问道。 包文正闻言略有错愕,昔年师姐无当圣母曾言,待到自家晋地仙之境方来此相迎,心中狐疑之极,开口道:“在下修为浅薄还未能赴碧游宫,倒是不知三位的名讳。” 云霄仙子见这师弟心存疑惑,于是将《上清大洞真经》中的一段经文吟诵,道:“元气本非生,五涂承虚出,雌雄寄神化,森罗邃幽郁,玉音响太和,万唱元中,仙庭回九变,百混同得一,易有合虚中,俱入帝堂会。” 碧霄仙子柔荑一展,青光一现,一把金色剪刀置放在掌间,这剪刀小巧精致,周身更有龙鳞浮现,含笑说道:“你可识得我手中宝物金蛟剪?” “你可识得我这混元金斗?”碧霄仙子随即举起手臂,衣袖在手腕滑落,手臂雪白如藕,随即那斑驳的香火愿力中涌现出一金斗,这金斗缓缓转动,血腥之气自其内浮现。 “在下虽不识得这金蛟剪和混元金斗,但是这位仙子适才所诵,正是本门的上清大洞真经。”包文正狐疑之心尽消,随即喜悦之心泛起,躬身施礼道:“包文正见过三位师姐。” “我碧游宫总算有新弟子入门了。”琼霄仙子双眸微红,略有哽咽,颤声说道。 云霄仙子叹息一声,与落寞中略带感叹的说道:“师弟要好生修行,莫要卷入事端,如今我截教势弱,不比昔日了。” 碧霄仙子欲言又止,随即沉默下来。 “三位师姐的嘱托,文正铭记在心。”包文正眼角余光扫见这杨曦之仍在一旁驻足,于是告了个罪,走到了杨曦之的身前,淡声问道:“你是如何将我师姐请来,细细说来。” 杨曦之见这道人自云中落下,龙行虎步气势非凡,不似这三名女仙面色柔善,心中胆怯之下,便如实将家中祠堂中的包裹之事如实道来,随后惶恐不已的叩说道:“小民委实不知当真能请来神仙,日后定不敢如此孟浪。” “你且去吧,今日之事不可与人提起。”包文正闻言之后,便告诫一番后,挥手让杨曦之退下了。 杨曦之如蒙大赦,叩之后便离去了。 “三位师姐,此地不是言谈之所,还请与我到寒舍一叙。”包文正回身恭声说道。 “善!”云霄仙子颔答道。 随即四人施展神通,朝云雾山方向飞去,包文正驾起白云在前方引路,三霄仙子驾起斑驳的云雾自后方相随,与半盏茶的功夫之后这才来到了云雾山,落下了云头之后,包文正挥手驱散了阵法之后,这才走入其中。 云雾山中因由阵法庇护,本无昼夜之分,其内姬青莲罗裙素裹,正在教导众人修炼修行,眼见夫君包文正领着三名女子走进山门,面颊泛起欢喜之情,因有宾客,众人便一同上前。 “快来见过三位师叔!”包文正开口说话。 众人皆是拜倒在地,待为其一一引荐之后,包文正挥手遣退弟子照常修行,这边请三霄仙子入了道观中坐下。 姬青莲和南宫琼进了道观,奉茶之后,躬身施礼后退下。 “三位师姐,文正因不曾回转碧游宫,师门之事还望师姐不吝赐教。”包文正敬陪末座,开口问道。 云霄仙子叹息一声,便将昔年封神一战细说分详。 “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本是一家。” 自盘古开天,鸿钧老祖合道之后,共有六名弟子以功德成圣。 巫妖二族连年征战于洪荒,气运衰竭,鸿均老祖遣座下童子和童女受封天庭,掌管三界秩序,但这洪荒之中但凡修为高深之辈,皆是出自三教门下,静诵黄庭本是无拘无束的仙人,又怎会去天庭做那天神,受玉帝和王母的差遣。 因阐.截二教的入门弟子耐不住山中苦修,便入朝为官享受荣华富贵;恰逢商纣王与女娲娘娘庙宇中进香之际,提下了一淫词浪语亵渎圣人颜面,断送了八百年的气运,再因三教弟子金仙之境若不斩尸,便要渡一千五百年一次的杀劫,这便有了武王伐纣“封神榜一战。”(未完待续。) 113:话封神知近况起狼心(中) 三教圣人签下封神榜,但凡身死之人,皆需入封神榜,上天庭受玉帝和王母的管辖,只因金鳌岛碧游宫内万仙来朝人数众多,并以“披鳞带甲,湿化卵生之辈”被阐教圣人所不喜,因此这一战便是在阐教的推动下兴周伐纣,先是烧到了截教入朝为官,享受荣华富贵的入门弟子身上。Ω 又有那阐教弟子申公豹巧言令色,不断的前来诉说截教弟子惨死之状,截教弟子甚重同门之情,下山为同门复仇之时又不断惨死,这才激怒了截教的门人,先有峨眉山的赵公明下山为截教弟子主持公道摆下十绝阵而被姜子牙和南极仙翁暗算。 三霄仙子与这赵公明本是情同兄妹,持混元金斗下山摆下九曲黄河阵,活捉杨戬,金吒和木吒,又削去阐教十二金仙顶上三花,激怒了阐教教主元始圣人,与人教教主太上圣人亲临,琼霄和碧霄当即惨死,云霄仙子也被压在麒麟崖下。 随即截教通天教主怒出碧游宫,有诛仙剑阵在手本是非四圣亲临不可破,但那阐教的元始天尊协同人教的太上圣人,本是三教之事竟然请来西方教的两位圣人,破了诛仙剑阵和万仙大阵,万仙阵内大多弟子惨死。 师尊通天教主意欲重演“地.火.风.水”,再造天地,却被鸿均老祖禁足与紫霄宫中。 武王伐纣之后,截教身死的弟子,便上了封神榜,入了天庭为官。 随即云霄仙子的娓娓道来,昔日封神一战中的截教弟子引刀成一快,肝胆两昆仑的热血,也在包文正自惭形秽。 想起前几日与东海妖族的阵前,若是碧游宫其他的师兄前来,恐怕早已将这巫妖二族尽数诛杀,而自家却如履薄冰小心筹谋,只为提防十万大山的巫族死伤殆尽之后,会有祖巫现世前来寻仇;又恐那妖族身后的上古大妖鲲鹏前来,委实没有碧游宫门人的热血。 “师弟,入了封神榜便是再造躯体,如今我等便是连你的云头都追赶不上了。”云霄仙子叹息说道。 琼霄仙女也是叹息说道:“如今修为不得寸进,还要在天庭受人驱策,师弟日后不可如我等这般莽撞。” 碧霄仙子欲言又止,眼见两位姐姐在侧,便罢口不言。 “若是回到那一日,三位师姐还愿再出三仙岛吗?”包文正神情复杂的沉声问道。 云霄仙子朗然一笑,虽是闭口不言,但那不让须眉的飒爽之气,令包文正为之动容。 “师弟,我等修行千年,心中不忘情谊二字,便是知晓今日的下场,这三仙岛也是要出的。”琼霄仙子含笑自若,今朝在天庭之中的境况,与义兄赵公明的公道相较,仍是后者为重。 “文正虽是修为浅薄,但自此之后,当以兴我碧游宫之名,不敢稍忘。”包文正回想着封神一战中的快意恩仇,心潮起伏,一躬到底说道。 碧霄仙子闻言眼神一亮,开口问道:“师弟,如何兴我教门?” 包文正自是注意到了,自今夜得遇三位师姐以来,听闻昔日碧游宫的师兄和师姐的舍生忘死,只为顾全师门兄弟之间情谊,本就是心潮澎湃,而这碧霄师姐就多次欲言又止,此刻提出了问题,自是不敢不答。 “师弟才疏学浅,若有不周之处,还请三位师姐斧正。”包文正抱拳施礼之后,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师尊本是圣人,又有诛仙剑阵在手,封神一战仍被宵小所趁,因此文正认为,若是纯以修为再行碧游宫,乃是下下之策。” “青叶红花白莲藕,三教原本是一家,但阐教却引来西方教相助,文正以为自封神一战后,三教的情谊已然是荡然无存。” “圣人不出,天庭便是正统,文正以为若要兴我教门,其一便是要改变诸位师兄师姐在天庭的境地,我截教弟子在天庭之中人多势众,若是有机会,令玉帝和王母另眼相待应是不难。” 碧霄仙子闻言摇头说道:“我截教门人因封神一战的不公,对于天庭的诏令置若罔闻,师尊虽在紫霄宫,但这玉帝也不敢招惹我等。” “师姐!”包文正叹息说道:“师尊虽可震慑玉帝,但那阐教有肉身成神位列天庭,身后也有原始圣人,此长彼消,众位师兄的境地将每况越下,实为不智之举。” 碧霄仙子心中甚感屈辱,但是思来却也知晓,师弟所言却是有理,但便数如今天庭之中的截教弟子,无一人愿意做这等令人不齿的行事。 “师弟所言虽是有理,但我等皆参与了封神一战,委实无颜去对玉帝摇尾乞怜。”云霄仙子摇头说道。 “只要圣人不出,文正愿亲率凡尘之中的巧言善辩,溜须拍马之辈,前往天庭为我截教师兄扭转境地!”包文正说道:“若是师姐无当圣母应允,自当携我截教法力高深之人,也一并入天庭以壮声势。” 三霄仙子闻言之下,皆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包文正,委实不敢相信能说出此言的人,竟是碧游宫截教的门人,偏偏又说的理直气壮,毫无一点愧疚之心。 云霄仙子重新打量了一番,这才苦笑说道:“若是封神一战,师弟能参与其中,或许我截教弟子不至于沦落到今日的境地。” 琼霄仙子掩嘴笑道:“师弟,我自修道以来,未曾服过几人,今日对你倒是有几分佩服!” “我等昔日只知以法宝取胜,每遇阐教众人皆被算计,心中虽鄙夷,但落败却是事实。”碧霄仙子阴霾之色尽扫无遗,掩嘴笑道:“今日方知,我截教也有人才!” 包文正望着三位师姐均是目含狡黠之色,尴尬不已的说道:“文正时至今日,还不曾学会溜须拍马。” 随即,包文正叹息一声说道:“但若能挽转众位师兄.师姐的境地,文正甘愿如此行事。” 三霄仙子闻言略有动容,面面相窥之下,收敛了各自的笑容。 “师弟无需如此,这天庭之中才智高绝之人甚多,莫要坏了你的修行。”云霄仙子感慨的说道:“昔日那西岐将营之中也不乏虎狼之辈,那狠心杀子的托塔天王李靖,卖主求荣的黄飞虎,狼子野心的哪吒......” 包文正起身指向云雾山外的上京方向,含笑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便是这清远国中,师姐所言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文正修道原本只求长生,此刻闻听师姐所言,却是愿在长生之余,上到天庭之中为我截教出一份力,既然西游之后再无杀劫,那么争夺天庭的话语权,也是一场杀劫!”包文正含笑自若,双眸却浮现了一丝冰冷和若有似无的杀机。 “最次也能保我截教门人在天庭之中的境地,若是时机待我,令玉帝的诏令出不得凌霄宝殿,从此这天庭之中明面上是玉帝统领三界,实则我截教操纵天地,岂不快哉!”包文正面露狰狞之色,如虎视鹰扬的沉声说道。(未完待续。) 114:话封神知近况起狼心(下) 云霄仙子心中升起莫名的感触,沉吟不语的望着包文正,略有伤感,心知这师弟也是心思细腻,适才定然是瞧见自家驾云而来,竟是缓慢之极,周身香火愿力斑驳之极,闻听了昔年封神一战后,心神激荡这才定下了主意。 “若是真如师弟所言自然是好,即便不能,有师尊在侧,也无人敢擅动我截教门人!”琼霄仙子颔笑道。 碧霄仙子一拍包文正的肩头,朗声笑道:“便是落个封神榜除名,我等与你为伴便是,定不让师弟独自寂寞!” 四人在这道观中商谈片刻,包文正这才得知了众人在天庭的境况,心中更是羞怒不已。 只因三霄仙子曾在九曲黄河阵中,以混元金斗削去阐教十二金仙的顶上三花,便被封为“随世感应仙姑”,虽是言道不论贵贱贫富与否,皆从混元金斗转动,实则乃是以污秽之物羞辱三人,如今这至宝混元金斗早已不复昔日的神通。 赵公明因曾收了姜子牙的二魂六魄,令其险些身死,便被册封为财神受世人的祭拜,但那金铜之物本就是沾染了世间的“贪.嗔.痴.欲”,虽为世间的百姓所喜,但收集而来的香火愿力却也是斑驳不堪,不但无法修行,还要尽数化解。 闻仲因曾率兵阻拦姜子牙兴周伐纣,这便被封为雷部正神,但凡有妖族要化形之时,皆会有天雷临头,若是修为不济本天雷伤了妖身,便有妖族不断的咒骂,如今更是被妖族记恨不已。 “三位师姐,我欲在这方天地建门立派,是否不妥之处?”包文正沉声问道。 云霄仙子闻言摇头说道:“我截教门规,法不可轻传,若不得无当圣母的应允,此事万万不可。” “若是并非我截教的功法,而是以上清大洞真经为根,参照当今修炼五行的功法,是否又当别论?”包文正追问道。 琼霄仙子摇头说道:“修这五行功法乃是本末倒置,不修道,只炼法,不可取也。” 包文正含笑说道:“世人寿不过百,这五行功法能炼到化神便可得寿数千年,并可有望飞升仙界,已然是如今流传颇广。” 云霄仙子淡声说道:“如今天庭之中,阐教弟子桀骜不驯,玉帝无可差遣之人,这般说来倒是能为天庭增添几分战力。” “昔日那孙悟空大闹天宫,阐教弟子出工不出力,凌霄宝殿竟被那猴子险些捣毁,玉帝的身外化身竟然钻到了桌案之下,狼狈之极,当真是出了一口恶气!”碧霄仙子忍俊不已笑着说道。 包文正岔开话题,将自家所撰写的《源经》告知了三霄仙子。 三霄仙子本就是修炼多年的大罗仙人,对于这三千大道的领悟自不是包文正可望其项背,便将这《源经》再次去芜存菁,并将自家所领悟《上清无上混常日月经》的心得告知,令包文正心中豁然开朗。 “师弟,天色已然大亮了,我等也需回转天庭了。”云霄仙子屈指掐算,随即叹息说道。 包文正出言挽留道:“曾听闻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三位师姐何不多留一些时日?” 琼霄仙子摇头说道:“师弟你却不知,这尘世之中的七情六欲对我等危害甚大,虽是下来不过几个时辰,回转天庭之后还不知需要多少时日,才能将其化解。” “既然如此,文正送三位师姐一程。”包文正恭声说道。 云霄仙子劝慰说道:“何须如此,你静心修炼晋地仙之境,早日回转碧游宫,才是正途!” 包文正随三霄仙子走到了道观之外,眼见三霄仙子腾云而起的身形渐渐远去,心中感慨不已之时,闻听姬青莲错愕的说道:“夫君,这便是你的师姐?” “不错!”包文正说道:“天庭之中的随世感应仙姑,三霄娘娘。” “天庭?神仙?”姬青莲惊异之极的问道。 南宫琼和沈果儿,杨延峰和慕容秋雁以及张烈,皆是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云端中的身形,随即心中涌出欣喜若狂的得色,原本以为在这云雾山中修道能够得寿,已然是心花怒放,却不意自家的师尊竟然有如此来历,若是继续修行下去,岂不是有望可以成仙作佛。 “咳!” “经我三位师姐的修缮,这源经之中还有不足之处,待我为你等说来。” 包文正收敛了心中的复杂心境,随即将源经去芜存菁之后,再为众人细说分详,叮嘱众人好生修炼,其后便回转到了道观之内,将适才三位师姐讲解的《上清无上混常日月经》细细揣摩。 阵法之秒存乎一心,却又仿照大道而立,故能引动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生成“地.火.风.水”,而这上清无上混常日月经便是截教圣人参照诛仙剑阵所著,记载了“地.火.风.水”的诸般变化,实乃精妙绝伦的无上法门。 包文正经过一个甲子的研读,也不过是领悟了风吼阵的变化,但今日经过三霄仙子的解惑之后,再去看这入门十阵便觉得不再艰涩隐晦,又有几分通达之念。 三日后,包文正起身离开了云雾山,朝上京城而去,如今这上京城中的玉石已然够了数量,可以摆下风吼阵了。 深秋的季节,落叶缤纷。 上京城外的空地上,明晃晃的玉山已于城门齐平,更有将士身穿甲胄,手持长枪或钢刀巡视不断,临时搭建的帐篷下,有御器司的官员正在核查账目数量。 “这数目不对,感情是有人枉顾圣上旨意,私下窃取不成!”有獐头鼠目的官员厉声喝道。 这獐头鼠目的官员便是当今御器司的五品右器司宋乐,今日到这上京城外便是核查这玉石的数目。 有身穿甲胄的壮汉闻言色变,躬身行礼说道:“杨大人,只因前几日山体滑坡,有数车玉石跌落山谷之中,这才误了数量。” 宋乐沉声说道:“延误了工期,莫说你,便是你的上官张涛张大人也吃罪不起!” 身穿甲胄的壮汉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上前几步告罪之时塞在了官员的手中,而后强作谄媚的笑着道:“已然令将士加赶工期,今日便能将数目补齐。” 宋乐将银票塞在袖中,这才面色转缓,沉声说道:“既然事出有因,本官自当据实相告,只是这数目日后可万万不能再有差池。” “多谢大人!”身穿甲胄的壮汉这才松了口气,抱拳行礼说道。 帐篷之内几名核对数目的官员,看似心无旁骛的手握算筹,实则对这其中的猫腻了然于心,皆是故作不知。 “有神仙!” “天上有神仙!” 帐篷外传来衙役和将士的惊声呼叫,随即声音渐渐由远及近,有身穿皂服的衙役奔走进来,躬身行礼抱拳说道:“众位大人,天上有神仙。” “哼!” “随我出去看看!”宋乐冷笑一声,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账目,走出了帐篷,其他数人也面面相窥之下,随着官员一同走了出去。 (明日开始,照常每日三更,中午12点之前)(未完待续。) 115:摆风吼截教问心四阵(上) 艳阳高照的上京城云层之中,一道人形驻足立在高空,依稀中得见那人周身包裹着金色的霞光,宛如天神临尘一般,一股犹如山峦的威压席卷而来。8 『Δ1 中文 网 宋乐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心中惶恐和欢喜两者皆有,如今身居清远国御器司的右器司已然有数年了,作为清远国油水甚厚的御器司,宋乐虽是日常看似毫不起眼,上京城中的宅院也是极为破旧,但是家中潜藏的钱财却是甚为丰盈。 宋乐出身贫贱,又加上相貌不佳,能从一寻常的小官一步步走到今天,宋乐可算是如履薄冰,步步筹谋,这欺上瞒下,凭空捏造的伎俩早已是出神入化。 只是见到云层中竟有神仙驻足的这一刻,宋乐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野望,便是在这御器司敛财无数又有何益,人生百年能有多少珍馐美馔可供果腹,又有几个妙龄女子可供亵玩,随着年岁老去,百年之后不过是黄土一把,若是能与野记中的仙人一般得享长生,又有钱财无数可供挥霍,岂不是更为妙哉。 “跪下,跪下!”宋乐心中激荡不已,朝身侧的将士和衙役破口大骂,率先俯身跪下。 “神仙法驾临尘,还不与本官参拜!”宋乐俯身之间,周身的气质随之一变,热泪盈眶竟是有几分虔诚信徒的狂热。 周身的将士和衙役,怎能不知这御器司宋乐的手段,怎敢惹他不快,纷纷附身跪下叩不已,远处的将士和衙役瞧见上官已然俯身跪下,自然从善如流,这上京城外的玉石堆砌之地,竟是无一例外跪倒在地。 包文正立在云头之中,正在校准地脉的灵气,只因如今上京城外的玉石分量一足,欲摆下风吼阵不可有丝毫的纰漏,神识笼罩之下自然洞察了这方官员的异常,举目朝这身穿官服,獐头鼠目的为者望了过去。 这官员头上一股淡淡的怨气萦绕,应是造下了不少的杀孽,但却被身上的官服阻拦在外,若是昨日之前,包文正对此倒是视若罔闻,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毕竟这清远国官员的事情,生前则有清远国的天子处理,即便能侥幸终老,也自有地府的判官为其清算,与自家倒是并无关系。 可是现如今却是不同了,获知了截教弟子在这天庭之上的境地之后,心中便起了几分谋算,正是需要一些擅长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辈,日后前去惑乱天庭,君不见多少刚正不阿的官员,皆是被这等奸猾之辈斩于马下。 包文正运转三灵六通之术,便朝这宋乐施展开来,待一幅幅画面自灵台之中浮现,饶是包文正修道一甲子的心境,也不禁为之动容。 这人本名宋胜,本是清远国孟州府一药铺的伙计,家中只有一瞎眼的老娘相依为伴,日子过得极为贫贱。眼见堂弟宋乐寒窗苦读居然中了举人,自此便要平步青云,便起了祸心,待这宋乐举家外地做官之际,便以毒药将这全家害死,而后冒名顶替前去做官。 因这宋乐全家皆死,宋胜和宋乐又有几分相像,因此一直以来都无人察觉此事。 宋胜虽是不学无术,但在药铺多年察言观色,巧言善辩的本事却是极强,敛去商贾的钱财之后多是孝敬上官,一任知县倒是做的风生水起。 这宋胜从一任县令做到御器司的右器司,当朝六品官员实非侥幸。 若有上官性喜人妇,便找些丧偶的寡妇,谎称自家之妻奉上; 若有同僚或将阻其升迁,便凭空捏造一些罪状嫁祸。 多年以来欺上瞒下,又惯伪装,这才一步一步坐到了御器司的六品右器司之位。 “狠毒,隐忍,狡诈,又善于伪装,人才啊!”包文正双眸泛出复杂的神色,随即将这宋胜的名字记在了心中。 云朵从空中逐渐的飘转下来,立于五丈高的半空之中,紧接着原本堆砌如山峦的玉石随着霞光突兀的飞了起来,饶是地面上的官员已然心有震撼,也依然是目瞪口呆,只见乱世与空中如蝴蝶一般翩翩起舞,随即一股炙热的气浪自霞光中传来,禁不住众人接连退出几十丈开外,这才略有好转。 玉石山峦在霞光火焰中去芜存菁被灼烧的化为了液体,那些杂质则纷纷被一股力量抛到了远处,与地面撞击之时出轰鸣巨响,百丈外的人群便如同是被地龙翻身一般有些眩晕,更是吸引了上京城中的人群纷纷跑出来观看神仙。 宋乐望着云头上的仙人手段,目瞪口呆的沉醉于其间,竟是不曾察觉到已然有朝中的上官来到了身侧,仍是俯身在地叩拜不已,在宋乐和一些虔诚信徒的引领下,上京城外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或是白苍苍手持拐杖的老媪,或是妙龄的女子,皆是俯身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包文正运转真元将这一座山峦摄来之后,催动金霞冠的神威将这玉石山峦尽数化为液体,只为去芜存菁,待这金霞冠的真炎足足焚烧了半个时辰之后,才将这玉液按照石碑的形状凝聚,随即在轻风的吹拂下渐渐的凝固。 只见七七四十九座石碑皆是一丈来高,周身混元更如石柱一般,随即这石柱在空中换换的移动,朝上京城外的数处地脉坐落下去,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石柱已然落在了地面之上。 清远国天子杨延昭也是御驾来此,只见明黄色的仪仗车驾来此,与上京城外摆开了阵容,待举目远眺望见了这云中道人的身形,心中惊喜不已又暗叹仙家的手段,便携带文武百官上前,与香案之前俯身跪下,口呼:“仙人佑我清远!” “仙人佑我清远!” “仙人佑我清远!” “仙人佑我清远!” 文武百官随着天子与身后叩拜倒,年龄略长的文官更是热泪盈眶,欣喜不已。 杨钊远遥望着包文正与云头之上,本就是浓眉大眼又身穿锦袍衮服尽显威严,头戴道冠更是泛起五彩霞光,心中震撼之极,待目睹那一丈来高的玉柱缓缓的落在地面之上,犹如地龙翻身的沉重之声,这才知晓父皇为何甘愿追随这道人做了端水递茶的道童,只叹自家无这等福缘。 包文正腾云驾雾来到一座石柱之前,将手中的混元拂尘倒置手中,运转真元便朝这石柱之上铭刻符文,只见鎏金的蝌蚪花纹随着拂尘玉柄划过之处随即泛出,随即隐没与玉柱之上,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将这一座石柱的符文画罢。 太阳经过中天,而后缓缓落于西山,月亮自天边升起,足足又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包文正这才将这七七四十九座风吼阵的符文画完,随即运转真元将这风吼阵的玉柱按照地脉的位置缓缓的压低了地面,深深嵌入了地下,这才落下了云头,朝桌案之前俯身在地的杨钊远和文武百官走去。 包文正遥望着俯身在地的人群,绵延数十里之远,皆是目露惊喜且略有惶恐的神色,小心翼翼的从双眸余光中望了过来,于是开口说道:“莫要叩拜了,起身说话。” 声音在真元的驱动之下,犹如凤鸣岐山嘹亮之极,数十里的人群皆是清晰可闻听。 “谢仙人恩典!” “谢仙人!” 杨钊远依然是附身在地了三天三夜,其间滴水未进,如今已然是面色惨白,身躯摇摇欲坠,率先在宦官的搀扶下,站起了身躯。 包文正心知此刻便是传播来日开宗立派的大好机会,于是按照闲书野书中仙人的做派,挥动手中的混元拂尘再次腾云驾雾,飘于半空之中,以真元驱动真元说道: “贫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眼见清远国历代君王勤政爱民,百姓虔诚与我道门,故出山前来上京城。” “今日与这上京城外布下一阵,可护佑上京城不受刀兵所害,不受妖孽所侵,名曰风吼阵!” “日后当在清远九府摆下阵法,以保清远国万代江山稳固。”(未完待续。) 116:摆风吼截教问心四阵(中) 杨钊远闻言自是大喜过望,今日这神仙此番言辞一落,国内便是遭遇连年的旱涝之宰,也可确保百姓不兴叛逆之心,后代帝王只要不太过于昏庸,惹得天怒人怨,可确保清远国江山绵延不息。『 对外,有这仙人布下的九座阵法,辽顺二国也当息戈言和,日后此消彼长之下,便是将辽顺二国纳入清远国的版图,也是可期。 “仙人庇佑我清远!”杨钊远推开宦官的搀扶,再次附身跪倒在地,恭声呼喊道:“清远万载!” “清远万载!” “清远万载!” 杨钊远身后的文武百官随即俯身在地,欣喜若狂的高声呼喊,百姓沸腾起来,狂热几近癫狂。 这一夜,上京城中如新年一般的热闹,家家户户燃放爆竹,皆是喜气洋洋,不时有人遥遥朝皇城之内俯身拜下,口中念念有词,皆是祈求平安喜乐,或是身体康健,只因那仙人此刻便在皇城之内。 一曲霓裳惹人醉,半似温婉本似癫。 上京城皇城之内的御花园中,载歌载舞皆是欣喜若狂,有宦官精挑细选出才貌俱佳的歌女上前舞动身姿,皆是身躯婀娜多姿,有侍女将宫中窖藏多年的美酒奉上,在座者皆是官海浮沉几十年,身居高位的老臣,当今天子杨延昭也是敬陪在侧。 待歌舞一曲终了。 “仙人庇佑我清远,此恩延昭代我清远万民谢过,即刻便下旨修建道观,立下仙人法驾供万民参拜。”清远国天子杨钊远恭声说道。 包文正闻言本想拒绝,但随即想到天庭中的三霄仙子,自从入了天庭之后修为不得寸进,皆因那香火愿力斑驳不堪,若是能有这清远国万民的虔诚信仰,当有所补益。 随即颔应允说道:“贫道乃是师门中不成器的弟子,若是陛下有心,可将我师门中的三位师姐立于道观之上。” “仙人所命,延昭怎敢不从,即可便下诏,自此我清远国内只尊仙人和三位仙子的神位。”杨延昭恭声说道。 包文正将随师感应仙姑三霄仙子的画像,递给了杨钊远之后,这才说起了欲在万湖岛开宗立派的事情,杨钊远当即下旨,令御器司的官员,即刻前往万湖岛去堪舆地貌。 世间如白驹过隙,一月一月的过去了,随着包文正在上京城外显露了仙家手段之后,又加上天子杨钊远下令大赦天下,免除三年的税负,自此清远国万民皆是上感仙家的庇佑,下谢天子的圣明。 将士开山掘玉的进度一再加快,清远国内昔日的庙宇尽数被拆除之后,原地修建了截教上仙宫,其内便是包文正与三霄仙子的神位,虽是泥胎所塑,尚有金粉装饰,但却是出自御器司匠人之手,将包文正浓眉大眼和锦袍衮服在身的威严气质,以及三霄仙子的仙姿雕刻的栩栩如生。 随着包文正在清远九府施展神通构建风吼阵后,截教上仙宫内的香火之鼎盛,更是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爆竹燃放,日夜香火不断。 云上有云,天上有天。 天庭之中,蟠桃园外的随世感应仙姑宫阙之内。 三霄仙子也是察觉到了这一股精纯无比的香火愿力,待神念顺着香火愿力查看之下,这才明晰了缘由,皆是心中大感欢喜。 “姐姐,这香火愿力之纯粹,实乃为所未闻。”琼霄仙子含笑说道。 云霄仙子清冷的面颊上,唇角泛起一丝笑容,说道:“师弟有心了。” 碧霄仙子想起那日师弟所言,要寻一些巧言善辩,溜须拍马之辈来到天宫之中,掩嘴笑道:“师弟虽是面皮厚些,但若是当真安插那等妙人来到天庭,当真是热闹了。” “咯咯” 琼霄仙子闻言终究是忍俊不住,笑声宛如悦耳的银铃般响起。 “胡闹!”云霄仙子闻言也是笑骂不已。 随世感应仙姑宫阙之中,一改昔日的沉闷,三霄仙子低声交谈,又有笑声不时的响起。 一道斑驳的金光闪现。 “妹妹们如此欢悦,倒是让为兄诧异了。”赵公明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身穿紫色道袍卓尔不群迈步走进了宫阙之中,其身形犹如龙行虎跃,狐疑不已的开口问道。 自昔年封神一战后,因自家被南极仙翁所害,三位妹妹这才出了三仙岛,依仗混元金斗虽是削去了阐教十二金仙的顶上三花,却被元始天尊和太上道人所害,连累三位妹妹身死道消,赵公明心中本是歉疚不已。 又加上来到天庭之后,三位妹妹受封为随世感应仙姑,处处被阐教门人排挤,不得香火愿力,多年来皆是郁郁寡欢,更令赵公明心中自责,今日却闻听三位妹妹多年不闻的笑声,自是心中疑惑不解。 “兄长请看!”碧霄仙子起身柔荑一指,自清远国庙宇中的香火愿力浮现出来。 “咦!” 赵公明观望之下,心中大为疑惑不解:“如此精纯的香火愿力,倒是委实少见。” 琼霄仙子举步上前,与兄长赵公明奉茶落座,死后含笑将昨日下凡得遇同门师弟,又将师弟包文正意图如何兴我截教,惑乱天庭的想法和盘托出。 “奇才!”赵公明本是刚正不阿的男子,闻言也是哭笑不得,略有几丝尴尬的说道。 云霄仙子回想起昔日碧游宫中修炼的日子,万仙来朝的场面何其壮观,不由得吟道: 截教门中我最先,玄中妙诀许多言。 五行道术寻常事,驾雾腾云只等闲。 腹内离龙并坎虎,捉来一处自熬煎。 练就纯阳乾健体,九转还丹把寿延。 八极神游真自在,逍遥任意大罗天。 众人闻听此言,皆是回想起昔日的光景,联想到今日的境地,唏嘘不已。 云霄仙子叹息一声,问道:“兄长,你说为何昔日我截教万仙来朝,不论修为还是神通,阐教和人教合力都不能与我金鳌岛匹敌,为何最后落败的反而是我碧游宫?” “只因我等顾念三教本是一家的情谊,处处忍让,手下留情,这才失了先机。”赵公明沉声说道:“若是与阐教一般的不顾脸皮,阐教的十二金仙和三代弟子,早就身死道消了。” “兄长所言甚是!”云霄仙子叹息说道:“我截教四位真传弟子,但凡有一人动了杀心,这阐教兴周伐纣之举便是前功尽弃。” “若论修为和神通,我截教门人当属第一。!”赵公明唏嘘不已的说道:“若论下手阴毒,却是远不及阐教门人。” 云霄仙子面颊上涌现出几分复杂的神色,沉声说道:“只是文正师弟却是不知我截教门人的傲骨,便是回转碧游宫中,无当圣母又怎容他如此行事。” “不错,若无师尊的旨意,依照无当圣母的性情,断然不会答应。”赵公明颔说道。 “昔日我等截教门人行事磊落,却难逃身死道消入了封神榜,正所谓成王败寇,只以胜负论英雄。”琼霄仙子闻言有些不甘的说道。 “也罢!”赵公明扼腕长叹说道:“待我若有机会临尘,便去碧游宫寻无当圣母。” “我当真盼望文正师弟登天的那一日,一群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手段毒辣的弟子,将这天庭闹得天翻地覆!”碧霄仙子双眸之中露出希冀的神采,轻声说完,随即眼神中露出几分冷意,沉声说道:“也让阐教弟子,见识一番我截教门人的厉害。” 随世感应仙姑宫阙之内,众人仍在商议。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因开山掘玉所耗时日甚长,待包文正在清远国九府之内布下风吼阵,已然过去了一年有余,自此清远国九府因风吼阵,不论是刀兵之祸,还是巫妖二族的肆虐,都可保百姓无碍。 万湖岛中景色非常,其内湖中有岛,岛中又有湖,如涟漪泛起湖面足有九层之多,经过清远国御器司匠人的堪舆之下,又花费了数月之久,这才将万湖岛的构造确定了下来,如今万湖岛上数万匠人经过层层筛选,这才有幸来此建造宫阙。 为了答谢仙人的恩德,建造万湖岛更是几乎耗尽了清远国的内库,数不清的珠宝.美玉自九府源源不断的运来,便是一砖一瓦也是精心烧制而成,但凡有一丁点的瑕疵也要摒弃,匠人们日夜赶工不曾言累,只愿能为仙人尽绵薄之力。 只见这万湖岛上均是白玉为地,其内雕梁画柱美轮美奂,亭台楼阁在烟雨之中更显缥缈,金碧辉煌的道观更是雄伟壮观,珠玉镶嵌在夜色中也是放出点点光芒,更是移植珍稀的草木竹苞松茂,经过两年的时间细细修剪而成,整个万湖岛匠人的精心打磨下可谓是华贵非常,却又不失道家的风仪。 万湖岛外有截教的阵法《金光阵》守护,其内除了一座道观之外,尚有六处宫阙铭刻有截教阵法,分别则是守护传经阁的《天绝阵》,戒律堂的《地烈阵》,阵法阁的《寒冰阵》,万死门《化血阵》,炼器阁的《烈焰阵》和功德堂的《落魂阵》。 清远国建国一百二十年,万湖岛传出了七月开宗立派的消息,但凡能通过截教“问心四阵”者,皆可拜入截教清远分教,一时间清远国内人声鼎沸,不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秀才,还是习练一身武功的江湖豪杰,便是朝中的官员也大多告假欲来此一试,更有妙龄女子扮作男儿,意图一叩仙门。(未完待续。) 117:摆风吼截教问心四阵(下) 大辽国与大顺朝自从得知了清远国有仙人刻画阵法之后,也是暂时熄了争斗之心,先后呈上国书意图永久修好,其朝中更有谕旨下达,但凡能拜入仙门者,当永久免除其家税负,并赏赐白银千两,意图雨露均沾,不让清远国专美于前。81中文 『 网 数万子弟或是白苍苍的老媪,或是一身官宦之气的中年男子,或是一身草莽之气的江湖豪杰,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秀才,或是男扮女装的妙龄女子,大多在六月初便来到了万湖岛对岸,或是有车驾栖息的商贾子弟,或是搭建帐篷住宿的书生秀才,或是露宿与林间江湖草莽,只为七月初截教清远分教大开山门的那一日。 江湖七大门派的门下弟子,先行较技和考较文采之后,挑选最为精锐的弟子,也是早早的来到了万湖岛对岸,尤其以剑神山庄的南宫问天,绣阁的钱芸,清屏剑派的杨健,松溪剑派的莫香香为尊,当今武林四公子齐聚万湖岛对岸,更是令江湖草莽闻之欣喜若狂。 “李兄,多日不见,风采依旧?”有江湖草莽抱拳寒暄说道。 “宋大人,你也在此地啊?”有朝中官员,惊讶的现了同僚。 “赵夫人,您这也是来一叩仙门的?”有商贾诧异的问道。 有商贩早早的来到了这万湖岛畔,将吃食和瓜果叫卖不已,其喧闹的场面便是比清远九府之内也是不遑多让。 七月初一的子时,有霞光自万湖岛中升起,顿时令翘以待的数万人为之惊喜难耐,随即有声音如龙吟凤鸣响起:“过问心四阵者,可入截教为外门弟子!” 万湖岛上的金光包裹之中,露出了一条有十丈来宽的道路,与那金光径向分明,清远国官府早已派遣官船在此等候,闻言之下大船划动了船桨,缓缓的朝万湖岛行了过去。 清远国御器司的宋乐,便是最早的一批人,与十几位同僚驻足站在最先的一艘官船之上,均是神情自若的模样,正所谓闻琴音而知弦意,既然是“问心四阵”,自然考较的并非是武功,当时以心智为主,官宦之徒多年,早已阅尽了尘世的声色犬马,当是极有希望一叩仙门之人。 大船航行了半个时辰之后,这才与万湖岛中靠岸停下,随即宋乐等一行十几人便率先朝那自金光中分开的道路走了上前。 宋乐淡然自若的迈步走进了问心四阵之中,此刻一叩仙门争夺的便是仙缘,又怎可有谦让之心,余下的十几位官员也随机明悟于心,也不再寒暄,各自迈开脚步走进了阵中。 且说宋乐走进了自金光分开的道路之中,便顿时觉得身躯上有巨力压了下来,行走不过百步之远已经是气喘吁吁,前方仍是无边无际,而后方则是空无一人,心知这便是阵法的奇妙之处,振奋精神继续走了下去。 走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汗流浃背,双腿不断打颤的宋乐,这才寻了一棵树下欲略作歇息,起伏的胸膛不断伴随着额上的汗水,不断的滴落下来,竟突然有一股难以严明的困意袭来,虽是强自振奋,不多时便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问心四阵”又有一名为《黄粱一梦》,其内有“声色犬马”和“贪嗔痴欲”的拷问。 不知道多了多久,宋乐这才悠悠的醒来,随即身侧有熟悉的女子开口道:“夫君,已经快到寅时了。” “喔,寅时了,该去御器司点卯了。”宋乐颔回答道。 起身之后,有丫鬟呈上梳洗之物,待一把凉水冲洗了面颊之后,宋乐这才略有狐疑之色,回打量房屋之内的陈设,皆是昔日购置而来,望着桌案之上的铜镜,抚摸了那一丝裂纹之后,这才开口问道:“妇人,我不是去万湖岛叩仙门去了?” “夫君,可是糊涂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仙人?”宋乐之妻宋孟氏惊讶的说道。 “不对,那仙人曾腾云驾雾施展神通,我也带妇人前去遥望。”宋乐回仔细的打量一番,双眸中泛出疑惑的神色。 宋孟氏掩嘴笑道:“夫君可是恍惚了,你何时带我看过什么仙人。” “当真不曾?”宋乐也有些糊涂,随即追问道:“娘子,我给你的银票你可曾收好?” 宋孟氏上前低声说道:“夫君,咱家的钱财不都在地下埋着吗,你何曾给我银票。” 宋乐这才放下了疑惑,随即呵呵笑道:“是我一时恍惚了。” 宋乐用过了吃食之后,便去御器司点卯去了。 南宫问天从睡梦中醒来之后,一双如藕的玉臂揽住了腰身,随即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夫君,再睡片刻吧。” 南宫问天鼻间一股幽香传来,回眸望去,顿时惊喜不已,只见朝思暮想的钱芸身穿肚兜,髻凌乱更显温婉的柔媚的气息,随即颤抖的手臂揽住了那肤若凝脂的身躯...... 有家境贫寒的书生,此刻突然听闻中举的消息,顿时寒门如闹市,络绎不绝上门恭贺之声,昔年久不曾来往的族人,也是放下了倨傲的头颅,含笑声声。 有武功低微的江湖草莽,在跌入山谷几欲身死的时候,却无意中与山洞之中获得了绝世的武功,顿时豪情万丈的狂笑不已。 有相貌平庸的妙龄女子,与拜堂成亲之极,却听闻新郎便是望眼欲穿的意中人,自是娇羞带怯,想起晚间洞房之时更是面似红霞。 这一幕幕质问心灵最深处的**...... 万湖岛中,包文正与姬青莲落座于桌案之上,望着远处的阵法,虽是不能得见众人在这黄粱一梦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从或痴或笑,或癫狂或愤怒的表情,自是众人明白此刻在这阵法中所遇。 十二个时辰之内,若是不能从这黄粱一梦中清醒过来,明悟自身的所在,将被这阵法驱逐出万湖岛,便是与仙门无缘。 梦境中,宋乐手持钢刀癫狂之极,将昔日的本尊再次手刃,而后携带着官印和诏书远去,再次踏上了这条冒名顶替的为官之路。 钱芸与梦境中乃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及笄之后嫁人,从此相夫教子,直到白苍苍之际,手捧粗碗在院落外流泪果腹,这才醒悟过来,摔碎了手中的粗碗,手持拐杖大笑出门而去。 莫香香与梦境中仍是松溪剑派的弟子,在师门的撮合下与南宫问天结为夫妻,待怀有身孕之时,魔教祸乱江湖杀到了神剑山庄,眼睁睁的瞧见神剑山庄被魔教夷为平地,这才仰天长啸,清泪流淌在面颊之上。 梦境中的数万人,皆是经历了痛彻心扉的“悲.欢.离.合”,大多数人彻底的迷失在了梦境之中,任凭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却也有一身形看似羸弱的少年,自踏入问心四阵之后,每逢疲倦或者睡意袭来之极,便以利刃刺伤身躯,徒步硬生生走了出来,虽是取巧,但能有此决然和坚持,也算是入了仙门。 有相貌寻常,毫不起眼的妙龄女子,凭仗自家的心思,竟是一路势若破竹,丝毫不被“贪嗔痴欲”所迷惑。 十二个时辰渐渐的过去了,能够走过问心四阵的百中无一,数万人能够拜入万湖岛的不过一百多人,此刻这众人的面颊之上绝世神情复杂,双眸犹如在凡尘多年洗练的智者,个个挺直了身躯,望着桌案之上端坐的一男一女。 这男子浓眉大眼身穿锦袍衮服,头上戴着金色的道冠泛起霞光闪闪,尽显睥睨天下的气势。 这女子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身绛紫色长裙,绣着富贵的牡丹,水绿色的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显无疑。 这一百多弟子当中,随即有数人走了上前,宋乐也在其中,俯身拜倒在地,叩呼道:“弟子拜见师尊!” “弟子拜见师尊!” 而后这一百多弟子醒悟过来,均是附身拜倒在地。 包文正挥手示意。 “众位通过了问心四阵,便是我截教清远分教的外门弟子!” “今日与厢房中歇息,明日一早另有试炼!” 慕容秋雁随即走了上前,开口说道。(未完待续。) 118:三宗观礼包文正演法(上) 此番闯过了问心四阵的外门弟子,神情虽是疲惫,但双眸更显明亮,恍若锈迹斑斑的长剑被磨砺一新,在慕容秋燕的引领下,来到了万湖岛外门弟子的屋舍中宿下。??? 万湖岛外门弟子的屋舍气派非常,青砖琉璃瓦的厢房一字排开,檀木门窗上轻纱遮掩,其上仙鹤腾云尽显孤洁,屋檐下铜铃摇曳清脆声声,厢房内的陈设和物件于古朴中平添丝丝道意,青衫道袍及换洗的衣衫已然工整的叠放在床榻之上。 院落中古树虬曲苍劲,树身布满了岁月的斑驳纹路,郁郁葱葱的树冠遮掩了半边屋舍,青石铺设的道路栽种了芬芳的花朵,淡淡的香味随微风萦绕。 众弟子沐浴之后,大多已然早早的安歇了,也有少数弟子则是相互走动攀谈,意欲在这陌生的师门之中早些建立交情,日后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万湖岛中的道观只有一座,便是截教的上清大殿,此刻大殿之内香火缭绕,一尊两丈来高的通天圣人神像位居其中,这神像通体鎏金,在香火的缭绕下更显肃穆,香案前有一蒲团,包文正盘膝落座其上,神识笼罩着万湖岛的方寸空间,心中则是完成每日的功课,静诵黄庭。 明日的考核之后,便要开始传授《源经》之中入门炼气期的功法,分别男弟子由张烈带领,女弟子则有慕容秋雁负责传授,待三年以后,自是可以看出众弟子的根骨和资质。 孙薇薇如今在清远国宫中,册封为碧鸢长公主,吕三娘获赠有银两,日后夫妻二人扑鱼,便有酒肆尽数购下,也可平安度过此生,也算是还了前世的因果。 清远国的九座风吼阵已然布下,可保不受刀兵和巫妖二族所侵扰。 又开了山门收纳了一百多名弟子传道,为清远国留存了道种。 “诸事已罢,该凝聚五气朝元了。”包文正挥手将道观的大门掩上,便开始修炼《上清大洞真经》之中的第一重境界---五气朝元。 淡淡的清光萦绕在包文正的周身,随即五色气流径向分明的漂浮于身前,按照玄奥难辨的轨迹开始流转开来。 翌日,万湖岛截教清远分教的弟子,便在慕容秋雁和张烈的带领下,继续完成考核和试炼,而后齐聚在一处,杨延峰身穿紫色道袍,三缕胡须随风晃动,将截教的门规诵于众人知晓,而后沈果儿手持法器“锦绣山河图”,将众弟子的一缕神魂牵引到其中,这便是完成了入门的仪式。 自此,截教清远分教的七十三名男弟子由张烈带领,三十一名女弟子在慕容秋燕的带领下,开始了正式修炼《源经》的日子。 陨星剑宗。 仙山隔云海,霞岭玉连带。 淡淡的烟雾缭绕着观海峰,袅绕在一池碧水之上,几尾锦鲤划开水面,碧波在金光辉映下破裂又归于平静,唯有涟漪荡起。碧水之上则是一架以白玉堆砌而成的长桥,横跨观海峰山门和陨星大殿,那长桥的阶梯上铭刻着蝌蚪文字,在阳光的辉映下不时浮起道道光华投射到观海峰的上空。 大殿之上气氛有些肃穆,如今陨星剑宗四峰的座齐聚观海峰,在掌门冲虚真人的沉默之中,各自面面相窥之下各是眉头紧锁。 “莫非是化神期的散修?”朝阳峰座郑山河沉声问道。这赵山河身穿皂色道袍,体型微胖,掌管陨星剑宗戒律堂,冷面无私。 群星峰座阮虔芷年约三十上下,肤若凝脂,淡青色的道袍罩体,探出柔荑有白光泛起,随着纤细的手指流转,一副上京城的阵法布局已然刻画在空中,阮虔芷随即指着阵法的方位说道:“这风吼阵按照上京城的地脉所布,上牵日月精华,下引地气,布局之精妙实乃平生未见。。” 群星峰座阮虔芷精通阵法,如今这陨星剑宗的护山大阵便是由群星峰监管,虽为女子之身,但修为也是丝毫不弱。 明性峰座清虚剑仙杨知乐颔说道:“这道人便是包文正,本座曾见过一面,腾云驾雾挥手间将两名巫族驱走,法力深不可测。” “那边任由这道人,在俗世中扰乱不成?”悟剑峰座星锋剑仙晁一行不悦的问道。 “诸位师弟!”陨星剑宗掌教冲虚真人挥手示意安静,随即沉声说道:“我正道三宗虽是千年来护佑人族,但与那巫妖二族想必仍是力有不逮,这道人既然与巫族敌对,便是我辈中人。” “只要这道人不行邪术害人,我陨星剑宗身为正道三宗之,岂能无容人之量!”冲虚真人义正言辞的说道。 “掌门师兄所言甚是!”群星峰座阮虔芷颔点头说道。 冲虚真人沉吟片刻,说道:“吩咐弟子,留意这截教的开宗大典,届时本座与众位师弟一同前去观礼。” “谨遵掌门法旨!” “谨遵掌门法旨!” “谨遵掌门法旨!” 东海之上,烟波浩渺,周天星辰大阵笼罩着方寸空间,千百年来不曾有失。 妖族圣地通天峰上,鲸吞妖王的洞府之内。 鲸吞妖王端坐在石椅之上,含笑的说道:“云雀,近来这清远国可是生了一件大事,可曾知晓?” “可是说那人族阵法?”云雀妖王淡然问道。 青狼妖王身穿常服,大马金刀的落座在桌案之前,不时的抱酒坛畅饮,也不插口说话。 “昔日那道人也曾出手救你,若有空暇还是前往万湖岛走动一二,以免日久生分。”鲸吞妖王含笑说道。 “云雀知道!”云雀妖王颔应下。 如今自云雀妖王被那道人救下之后,鲸吞妖王和青狼妖王的态度便有了少许的转变,昔日这青狼妖王眼神那若有似无的觊觎,如今也是尽然散去,倒也令云雀妖王心中略有不安之色,毕竟与那道人不过是一面之交,而且恶言相向并不愉悦,人族素来狡诈,至今云雀妖王对那包文正仍有心悸。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而过。 万湖岛上的截教弟子,在慕容秋燕和张烈的带领下,已然度过了三个年头了,如今一百多名弟子也逐渐拉开了修行的距离,《源经》本就是包文正根据《上清大洞真经》又结合正道三宗的功法编撰而成,而后又被三霄仙子再次去芜存菁,虽是以修术为主,但却也直指三千大道的上品功法,如今根骨奇佳的弟子已然到了练气后期,约有十余名。 根骨和资质普通的弟子,如今也是到了练气中期,占了这绝大多数。 却也有三名弟子如今还徘徊在练气初期的境界,说来也令慕容秋雁和张烈奇怪,这三名弟子其中便有师尊点名的宋乐,其中一名男子名叫林羽,便是在问心四阵中以匕刺痛身躯,始终不曾被阵法迷惑的一名年轻男子,这男子资质平庸,但是百折不挠的韧性,也是令张烈为之叹服。 另一名女子名叫黄小花,相貌平常,便是在这问心四阵中一路势若破竹,不曾被“贪嗔痴欲”所沾染,只是如今修炼《源经》也不过刚刚入门,也着实令慕容秋雁为之叹息。 万湖岛主殿道观。 突然一片五彩斑斓的云彩压了下来,停留在了道观的上空,辉映着道观的金砖琉璃瓦更显气派万千,云彩中隐隐传来一阵阵花朵的芬芳,这等异象令截教门人皆是驻足遥望,心中为之震撼。 包文正端坐在蒲团之上已经修炼了三年有余了,这五气朝元本就是人仙之境最为重要的一道关卡,虽是偿还了这方天地的恩赐,但修炼起来仍是举步维艰,凭借着水磨的功夫硬生生耗费了三年。 这三年来,身前的五色光晕不断的在方寸之间追逐,与追逐中消耗真元,而后逐渐的包文正福灵心至,不再刻意的催动五气,任由自行纠缠,自行追逐,而后这五气竟是渐渐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自此五气渐渐凝为一体。 “五气朝元!”包文正收敛了功法之后,长身而起,面颊上也露出了喜悦的神采。 挥手出一道真元,将这道观的大门开启,包文正迈步走出了道观之外,见姬青莲和门下弟子已然是站立在道观之外。 一百多名弟子分为两个阵型站定,人数较多的则是男弟子的方阵,在张烈的带领下,人人身穿青色道袍,道袍上绣有群山起伏蜿蜒,当先一排弟子更是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稽施礼口宣:“恭迎师尊出关!” 人数较少的则是女弟子的方阵,在慕容秋燕的带领下,皆是身穿白色道袍罩体,道袍上以金线绣有云层缥缈,腰带上镶嵌明珠,身形婀娜多姿,当先一排更是肤若凝脂,明眸皓齿,稽施礼口宣:“恭迎师尊出关!” 包文正望着眼前的这群弟子,如同望着一片山林正在春风细雨中茁壮成长,面颊露出一丝喜悦之心,朗声说道:“业精于勤荒于嬉,入我截教之门,当秉承除魔卫道,护佑人族为己任,不可坠我截教之名!” “谨遵师尊法旨!” 众弟子恭声说道。(未完待续。) 119:三宗观礼包文正演法(中) 万湖岛外门弟子的庭院之外,栽种了一院桃花,姹紫嫣红常年花开不败,此刻外门弟子皆在这桃花苑中享用吃食,男女弟子虽未曾混作一处,但已然不似入门之时的男女大仿,彼此含笑作答不已。 张烈作为截教的入室弟子,三年以来传送众位师弟不敢稍有懈怠,但对于自家的修为也不曾松懈,如今已然是筑基期的修为,此刻含笑的望着众多师弟师妹欢聚一堂,心中也是欢悦不已。 待眼眸望见那孤立落座在边角的师弟林羽之际,心中略有叹息,这师弟悟性奇佳,对于《源经》上的炼气期见解独到,与当日师尊以神识相传几无偏差,但是这根骨却是拖累与他,虽是不分昼夜的修炼,但是仍是练气初期的修为。 张烈走了上前,与林羽并肩落座在桌案之上,抬手制止了师弟的稽施礼。 “师弟,为何不与众位师兄和师姐一同?”张烈含笑说道。 林羽相貌也是一般,但是眉宇间的那丝倔强如同山涧的岩石,闻言也不由的苦笑说道:“师兄,小弟心中苦闷,所以不愿坏了大家的欢悦。” 林羽自从拜入截教师门以来,已然是得到师兄张烈的诸多照顾,对于《源经》的斟词酌句更是从不曾拉下,虽是修为停滞不前,张烈也不曾有过斥责,心中本是极为感激。 张烈拍了拍林羽的肩膀,劝慰说道:“修行之道也需有张有弛,来日方长,师弟勤勉,可望后来者居上。” “多谢师兄劝慰,小弟定然好生修炼,必不辱没门庭。”林羽心怀感激的说道。 二人说话间,宋乐也走了过来,含笑落座下来,听闻二人谈话,心中也对于修行甚缓心中焦虑,于是开口问道:“张师兄,今日眼见五彩云朵浮与道观之上,到底是何神通?” 张烈心知师尊闭关已久,甚少与这一帮师弟接触,心中略一思索,便故作得意的朗声笑道:“众位师弟却是不知,咱们师傅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我也不知。” 瞧见众位师弟皆把眼光望了过来。 “但是听师娘说过,师傅神通广大,便是天庭之中也有同门!”张烈故作神秘的沉声说道:“那庙宇中的随师感应仙姑,诸位师弟可是得见?” “见过!”宋乐知情识趣,忙递声上前说道。 张烈朗声笑道:“那便是天庭的神仙,师兄我曾有幸见过一面。” 众人心中惊喜不已,忙纷纷上前追问不休。 道观之中,包文正与姬青莲正与众人商谈。神识洞察了此处,面颊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夫君,如今众弟子资质参差不齐,若有丹药辅佐当可事半功倍。”姬青莲略有忧虑的说道。 包文正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说道:“此事我已有考虑,不出五年,草药便用之不竭。” 姬青莲狐疑问道:“草药生长少则百年,多则千年,夫君莫非有催熟草药的法子?” “没有催熟的法子,会有送上门的草药的。”包文正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意,淡声说道。 姬青莲罢口不言,双眸浮现出复杂的神采,心中一叹,只是不知道日后有哪些门派因为底蕴,而被夫君算计。 “我截教立派,当邀请正道三宗莅临,不可失了风范。”包文正说道。 沈果儿闻言恭声说道:“师尊吩咐的飞行法器已然炼成,乘此法器前往三宗,必不会失了颜面。” “挑选个黄道吉日,知会正道三宗,前来我万湖岛观礼!”包文正沉声说道。 “可若是这正道三宗不来,如何是好?”南宫琼开口问道。 包文正遥望着道观外的景致,面颊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杀机,说道:“那便如了我的心愿。” “这方天地的宗门太多了,尸位素餐之辈倒不如收在我截教门下,也能为人族献上一份力!” 姬青莲心中暗叹,灭人道统虽然与情理不合遭人诟病,但是这修行界其实与江湖并无区别,夫君法力无边,又有至宝在手,何人能拦。 在包文正的心中,委实对于这方天地毫无可留恋之处,有金霞冠和混元拂尘在手可谓是巫妖二族授,所向披靡,心中孤单的感觉与日俱增。 遥想当日三霄仙子所言,碧游宫师门昔日的万仙来朝何等的威风。 却因为封神一战被阐教算计,若能跻身于落寞的碧游宫中,重振昔日万仙来朝的睥睨之气,方能报答昔日无当圣母的活命之恩。 清远国一百二十七年,七月初一,万湖岛上张灯结彩焕然一新,今日便是截教清远分教立派的大殿,张烈率领十余名门人清晨便在万湖岛外翘以待,专门为了迎接正道三宗的到来。 远远得见有一官船自河边上缓缓行来,张烈举目远眺见是清远国天子杨钊远的龙船到此,心中也并不出奇,此番截教的立派大殿,为防正道三宗不到而失了颜面,令门下弟子心感低落,师尊便也吩咐弟子,告知了清远国,辽国和大顺朝的皇室,为此次立派大典增光添彩。 杨延昭携带皇后和碧鸢长公主自船上迈步走下,身后有数百宦官手捧奇珍异宝依次相随。 “张师叔,延昭有礼了!”杨延昭身穿黄袍,抱拳行礼笑着说道,皆因父亲杨延峰与这张烈本是同门师兄弟,因此杨延昭不敢有所怠慢。 皇后携碧鸢长公主也一同见礼,在张烈的引领下走进了万湖岛的阵法之内。 杨延峰自是知道其子杨钊远必定亲临万湖岛,与阵法之内翘以盼,含笑的待杨钊远拜见之后,便引领者一行人朝万湖岛的主殿道观走去,宋乐则将手捧奇珍异宝的宦官另行引领到库房所在。 随后不久,辽国和大顺朝的皇室也是先后来此,因万湖岛毕竟身处异国他乡,天子自是不能以身犯险,皆是派遣太子前来恭贺截教立派大殿。 如今截教之名,在辽国和大顺朝也是声名远播,如今这万湖岛的截教入门弟子之中,便有辽国和大顺朝的子弟,数年以来也有弟子回转家乡拜祭父母,与亲朋好友寒暄之际,也曾诉说了万湖岛上的盛景,辽国和大顺朝的皇室自然是不敢怠慢。 时辰渐渐将近午时,三国皇室已然落座在了道观之外的桌案之上,只待截教的立派大典开始。 万湖岛上空千丈云层之间,近百到身形驾驭各种法器驻足,已然约有小半个时辰依然不曾落下,这近百道身形分为三个阵型,分别是御剑而来的陨星剑宗,驾驭飞禽或是御风而来的无上道宗;乘坐巨舟而来的烈焰山一行人。 “装腔作势,悬与空中却不落下,感情是要给本座个下马威!”包文正端坐在道观之内,神识洞察之下已然现了正道三宗的行迹,冷笑说道。 “时辰已到,截教立派大殿起!” 道观外,杨延峰身穿道袍长身而立,颚下三缕胡须随风轻浮,见时辰已到,便朗声宣道。 有截教弟子立于锣鼓之前,闻声便鸣响不已,沉闷的锣鼓声远远的回荡开来,鼓点按照皇室的“祭天”曲子敲打。 “陨星剑宗冲虚真人恭贺截教立派大喜!” “无上道宗千叶真人恭贺截教立派大喜!” “烈焰山司马憾天恭贺截教立派大喜!” 接连三声长啸自云层中响起,随即正道三宗在掌门的引领下缓缓的朝万湖岛落下,陨星剑宗足下御剑,此刻大放剑光,流曳的剑啸之声如龙吟凤鸣响彻云霄;无上道宗乘坐仙禽降下,仙禽鸣叫声声清脆,宛如凤鸣岐山嘹亮之极;烈焰山的大舟周身烈焰包裹,移动之间沉闷之声更如雷震,一时之间令万湖岛弟子举目遥望,心中诧异不已。 万湖岛外围的风吼阵随即泛起,按地水火风之数,内有风火,此风火乃先天之气,3昧真火,百万兵刃,从中而出。若神仙进此阵,风火交作,万刃齐攒,四肢立成齑粉。 正道三宗虽不识得其中厉害,但是眼见炙热的火焰化作兵刃蜿蜒盘旋,又怎肯轻易触碰,顿时被风吼阵所阻驻足不前。 包文正故作不知,朗声笑道:“三位宗主大驾光临,本座有失远迎,还请快些降下身影。” “还请宗主撤下阵法!”陨星剑宗的冲虚真人朗声说道。 如今正道三宗以陨星剑宗为,冲虚真人此言一出却是携三宗以万钧之势,意欲让包文正收了阵法,恭迎三宗入内,可谓是先打断截教立派大殿为其声,又令截教收了护教阵法为其施,端是令人寻不出半点破绽。 “我这阵法一经布下,便可吸取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不经催动而自行运转,若要撤下非一日之功!”包文正歉意的笑着道:“还请随我门人自正门而入万湖岛!” 包文正此言却是针锋相对,先自夸阵法厉害,而后又暗讽正道三宗不从正门入内,乃是有失为客观礼的风仪。 “既然这阵法短时间难以撤下,两位宗主便随本座自正门而入。”陨星剑宗冲虚真人含笑抚须道。 冲虚真人此言便是另有所指,既言这截教阵法不能如臂使车,又暗嘲包文正修为浅薄,更是显得正道三宗的泱泱大气。 宋乐身在门徒之末端,此刻见师尊并不对正道三宗假以颜色,正所谓富贵险中求,立刻走转上前心中略有忐忑,稽说道:“师尊,弟子愿前去迎接正道三宗。” “去吧!”包文正心中对于宋乐的知情识趣也是好感顿生,门下弟子虽多,但是有如此胆色,又敢上前请令的倒是绝无仅有,含笑说道。 宋乐得令之后,心中更是惊喜连连,心知自家的推测虽不中也不远矣,大摇大摆的转身便朝万湖岛的门禁之处走去,同时还朝正道三宗摆手示意方位。 正道三宗待万湖岛门禁撤销,瞧见这獐头鼠目的小辈,不过是炼器初期的修为,居然神情倨傲的负手而立,大摇大摆的指引众人入内,那些金丹及元婴修为的高人只是心有不悦,而那些跟随长辈前来的筑基期后辈,则是气的七窍生烟,这分明是不将自家师门放在眼中。 有心暗使手脚给这獐头鼠目之辈一个难看,但又恐孟浪惹长辈不喜,于是便按住了怒火,将这人的面目记在了心中,若是在外有相逢之时,再出今日这一口恶气。 陨星剑宗今日可谓是倾巢而出,在掌门冲虚真人的带领下,四峰座皆是携带座下精锐弟子捡来,落座在道观前的桌案之上后,门前弟子皆是身穿锦色道袍,背负连鞘长剑,长身而立神情倨傲,待瞧见这截教门人大多则是炼气期的修为,更是目无余子。 无上道宗千叶真人面容慈祥,鹤童颜,端坐在桌案之上,抚须微笑不已,身后的弟子但是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的负手而立。 烈焰宗司马憾天今日也是门下精锐皆在,门下弟子大多身穿赤红色劲装,睥睨之气较陨星剑宗是有所过而无不及,司马憾天面色清冷,冷眼的瞧着截教的立派大典。 包文正驻足立在道观之前,焚香遥拜通天圣人的法相,截教门人并做方阵,与师尊身后附身跪下,三跪九叩。 包文正心中有灵光闪现,不由自主的开口吟诵道:“ 辟地开天道理明,谈经论法碧游京;五气朝元传妙诀,三花聚顶演无生。顶上金光分五彩,足下红莲逐万程;八卦仙衣来紫气,三锋宝剑号青萍。 伏龙降虎为第一,擒妖缚怪任纵横;徒众三千分左右,后随万圣尽精英。天花乱坠无穷妙,地拥金莲长瑞祯;度尽众生成正果,养成正道属无声。 对对幢前接引道,纷纷音乐及时鸣;奎牛稳坐截教主,仙童前后把香焚。霭霭沉檀云雾起,纷纷杀气自氤氲;白鹤唳时天地转,青鸾展翅海山澄。通天教主离金阙,来聚群仙百万名” 此声韵味难辨,冥冥之中却又蕴含无上道义,正道三宗的弟子倒是不甚明了,只觉得艰涩难辨,但在座金丹期修为的众位高人,听闻这诗歌犹如黄钟大吕自心中回响。 包文正催动真元,头顶随即浮现五色云彩,更显神威凛凛,朗声说道:“我截教清远分教,份属金鳌岛碧游宫,今日截教弟子包文正与清远国传下道统,自此当庇佑人族大兴!”(未完待续。) 120:三宗观礼包文正演法(下) 包文正催动真元,头顶随即浮现五色云彩,更显神威凛凛,朗声说道:“我截教清远分教,份属金鳌岛碧游宫,今日截教弟子包文正与清远国传下道统,自此当庇佑人族大兴!” 清远国天子杨钊远闻言略有踌躇,随即心中一沉,上前了数步之后,三躬到底,随即朗声宣道:“杨钊远携清远国万民,恭祝截教大兴!” 杨延峰双眸一亮,面色略有欣悦。?? 辽国太子完颜烽火,闻言之下走了上前,三躬到底,朗声宣道:“辽国太子完颜烽火,恭祝截教大兴!” 大顺朝太子蒋朝山,闻言之下走了上前,三躬到底,朗声宣道:“大顺朝太子蒋朝山,恭祝截教大兴!” 陨星剑宗的冲虚真人,故作姿态沉吟片刻,眼见截教清远分教的掌教面色渐渐不善,这才犹然而起,稽道:“陨星剑宗冲虚,祝截教大兴!” 无上道宗的掌教千叶真人和烈焰山的掌教司马憾天,闻言这才起了身躯,上前稽抱拳,宣道:“恭祝截教大兴!” “礼毕!”杨延峰随即朗声宣道:“奏乐!” 截教门人大多心中松了口气,于是再次敲锣打鼓,将适才的“祭天”乐章再次奏起,声声锣鼓回响在万湖岛之上。 但凡立派大典之时,必然有演法较技之说,因此包文正心中早有预料,也正是以修为和功法震慑三宗的大好时机。 待乐章一曲终了。 包文正足踏云朵飘然与一丈来高,含笑稽说道:“今日有正道三宗前来观礼,本座幸如何之。” “我截教有一仙法,名为上清仙光,此番施展开来,供三宗掌教一观!” 陨星剑宗的冲虚真人,无上道宗的千叶真人,烈焰宗的司马憾天,听闻此言皆是眼中一亮,各家门派的秘传功法向来不轻易示人,今日这截教的掌教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展露功法,是该说其狂妄自大,还是胸无城府。 “只是我这上清仙光,若无敌手便也难显神通!”包文正面显为难之色,随即含笑说道:“不知三位掌教,可愿与本座切磋一二!” “哼!” 烈焰宗掌教司马憾天闻言冷笑道:“既然掌教有此雅兴,本座便是奉陪又有何难!” 陨星剑宗的冲虚真人和无上道宗的千叶真人,闻言烈焰宗的司马憾天已然接下,便欲回身座下。 包文正哑然失笑说道:“本座是要与三位掌教一同切磋!” “好胆!”司马憾天勃然大怒朗声喝道:“尊驾如此托大,就不怕失了颜面!” 冲虚真人和千叶真人也是面色不善,面罩寒霜的望着包文正的身形。 “哈哈哈哈!” 包文正仰天一声狂啸,周身随即弥漫起淡淡的青色光晕,随即伸出右手遥握烈焰宗的司马憾天,随即一片青光自司马憾天的周身萦绕,托起司马憾天的身躯浮在了半空之中。 司马憾天惊骇之极,这功法无形无相,毫无端倪可寻,运转体内灵气便欲奋力挣脱,却如同深陷蛛网之中不能自己,心中便是怒不可遏,灵气催动袖中的随身法宝“憾天烈焰锤”,这一把精巧的小锤在火焰中迎风而涨,化作一把约有半丈有余的凶器,随即便朝周身的青光狠狠落下。 无声无息。 上清仙光虚不受力,如同柳絮一般随着“憾天烈焰锤”的挥舞变化姿态,却将司马憾天的身形越收越紧,渐渐这烈焰宗的至宝“憾天烈焰锤”也渐渐失去了神通,烈焰消散又便会了原本小巧精致的模样。 “既然宗主有如此雅兴,冲虚便点到即止!”冲虚真人拍案而起,张口一吐,一枚金色的剑丸迎风而长,化作三尺七寸长的紫色长剑,长剑随即吟声不断,随即泛出数十道剑影,化作一道剑幕便朝包文正攻了上去。 “来得好!”包文正大手一挥,包裹着司马憾天的上清仙光随即凭空化作两团,如同天罗地网一般迎着冲虚真人的剑影罩下。 “宗主豪兴不浅,千叶奉陪便是!”无上道宗的千叶真人,长身而起,双手虚抱之间,五行灵气自手中凝聚,随即化作道道流光。 金光化剑自包文正头上罩下; 火光化为符咒,激射起满天火光围绕其周身; 土行褐色灵气随即弥漫在包文正脚下,令方寸空间渐渐的化为一片沼泽之地; 木色青光和水行之气相互缠绕护住了千叶真人的身躯。 包文正视若无睹,那千叶真人的五行灵气其中三道但凡接近包文正周身的上清仙光,顿时便消散的无影无踪,可谓是万法不侵。 左手挥舞,一道上清仙光随即遮天蔽日,无声无息的将这三人包裹其内。 陨星剑宗的冲虚道人心中怒极,催动法诀随即剑影尽数敛于剑身,紫色长剑吟鸣声犹如凤鸣岐山,光辉大作,化作一道紫色雷电便朝这上清仙光破去。 千叶真人心中恼羞成怒,若是今日三宗掌教联手都不敌这截教的掌教,日后哪里还有颜面统御无上道宗,自袖中取出无上道宗的至宝“五行阴阳令”,随即催动法诀,七道颜色各异的光芒化作了五行阴阳大阵,五行相生相克,另有阴阳生死轮转,便朝这上清仙光对轰了过去。 上清仙光乃是源自《上清大洞真经》的记载,与上清仙雷并列,乃是截教一攻一守两大至高法门,上清仙光万法不侵,一经催动不遇先天至宝,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上清仙雷乃是晋入天仙之境才能御使,比那天庭的九劫天雷更为霸道,如今包文正的修为不过是人仙之境,还催动不得。 但这上清仙光以守为攻,应对着不过金丹之境的修士,仍然如宰牛刀悬与鸡脖之上,轻而易举的将冲虚真人的剑光,千叶真人的五行阴阳大阵尽数消弭,随即如同蛛丝一般慢慢的合围,不过盏茶功夫已然渐渐令这二人辗转腾挪的空间更为缩小。 清虚剑仙杨知乐心中暗叹,如今掌教师兄手段尽出,仍是力有不逮,那无上道宗的千叶真人更是将镇派的至宝都催动了出来,也是捉襟见肘。 “包宗主,收了神通吧!”清虚剑仙杨知乐心中悲哀之极,朗声说道。 包文正冷眼忘了清虚剑仙杨知乐一眼,随即上清仙光威力尽显,瞬间令这三人的手中的法宝黯淡无光,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敛了上清仙光。 “三位宗主神通各有玄奥,本座承让了!”包文正凌驾于云头之上,含笑说道。 无上道宗千叶真人含笑收了“五行阴阳令”,开口说道:“包宗主法力无边,千叶自愧不如。” 烈焰宗司马憾天本就是红脸大汉,此刻也瞧不出面颊之上的颜色,将“憾天烈焰锤”收起,朗声笑道:“截教在包宗主的手中,定然是万年长存!” 陨星剑宗冲虚真人面色淡然,手捏剑诀将长剑化为剑丸,吞入腹中,笑着道:“包宗主果然是技高一筹,冲虚受教了。” 截教门人顿时欣喜若狂,眼见自家师尊一力将三宗掌门尽数折服,此刻望着三宗的弟子也是扬眉吐气,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今日三位宗主远道而来,与本座一同把酒畅饮!”包文正面无得色,神情自若的开口邀道。 “请!”冲虚真人稽道。 “请!”千叶真人稽说道。 “请!”司马憾天抱拳朗声笑道。 万湖岛内早就准备了窖藏多年的美酒,以及珍馐美馔,在包文正的带领下,三宗宗主一同来到了桌案前就坐。 此刻切磋已见分晓,三宗宗主如今再也不敢托大,言辞之间略带恭敬却又不失自家的威仪,寒暄不已。 清虚剑仙杨知乐早就瞧见了门下弟子姬青莲的身形,心道虽是师徒但毕竟男女有别,于是便与陨星剑宗群星峰座阮虔芷,将姬青莲拉在一旁的桌案之前坐下。 “青莲,你这许多时日未曾回转师门了。”清虚剑仙杨知乐面色不悦的说道。 姬青莲心知夫君折了三宗宗主的面子,如今师傅前来定然是意图盘问一二,于是附身施礼笑着道:“闲事拖了行程,师尊勿怪!” 阮虔芷虽是年约三旬上下,但修炼了近六百年的金丹期高人,此刻又怎能不知所为何来,于是故作不悦的对杨知乐道:“弟子有了夫婿,你这做师傅也不知给一些时日,催着回转师门又有何益!” “是弟子的不对!”姬青莲侧身施礼,笑语盈盈的说道。 阮虔芷亲昵的上前拉住姬青莲的柔荑,含笑说道:“你的师傅这一辈子没有道侣,自是不懂,莫要听他,万事有师叔与你做主!” “多谢师叔!”姬青莲故作感激,笑颜如花的说道。 今日截教立派大殿,因包文正以上清仙光技压三教,也着实令三宗的嚣张气焰为之一消,此刻截教门人虽是彬彬有礼,但那眉宇之间的得色仍是溢于言表。 宋乐则是面色泰然,随着众位师兄端茶递水,不显与人前,但是今日宋乐的知眉识趣,也让众多师兄为之欢悦不已。(未完待续。) 121:冥蝎道前尘宋乐乱东海(上) 万湖岛虽有阵法隔绝昼夜,但也有司南记载时辰,酉时之后,截教立派大典接近了尾声,众多宾客也纷纷告辞离去。 众弟子在杨钊远的带领下列队相送宾朋,女弟子则收敛桌案上的残羹剩肴,道观外的白玉路径旁,花草奇多且美不胜收,在阵法的笼罩下四季盛开争奇斗艳,姹紫嫣红的各色花朵吐露着芬芳。凉亭由玉桥相连,横跨道观侧面湖泊,湖面如苍穹一般纤尘不染,其内更有锦鲤成群,泛起淡淡的涟漪荡向远处。 凉亭中,南宫琼身着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对镜梳洗.脸上薄施粉黛。 姬青莲适才随着师门返回陨星剑宗,南宫琼这才能随侍在侧,驻足与凉亭一侧,不时的用余光打量公子的身形,双眸中淡淡的情愫一闪即逝。 “该落子了......” 包文正端坐在青石桌案之前,望着远处的亭台水榭沉吟不语,香炉之中的麝香随风飘散,却是把手中的棋子又放回了陶罐之内,心神已然脱棋盘之外。 玉桥一端,三名截教弟子在慕容秋燕的引领下,不多时便来到了凉亭之外,慕容秋雁上前施礼恭声说道:“师尊,已将三位师弟带来!” “弟子宋乐拜见师尊!”宋乐面颊上强忍欢悦,恭声叩道。 “弟子林羽拜见师尊!”林羽相貌平庸,恭声叩道。 “弟子黄小花拜见师尊!”女弟子黄小花年约十七八岁,宛如坊市上的寻常女子。面颊之上雀斑点点。 今日立派大典过后,慕容秋雁和张烈便前来领罪,数年以来带领入门弟子修炼《源经》功法,不敢有丝毫懈怠,但如今万湖岛的这批入门弟子中,仍有三人修为到了练气初期便停滞不前,包文正便令慕容秋雁将三名弟子带来,寻找解决的办法。 包文正屈指一弹,一道上清仙光化为三道,分别涌入三名弟子的身躯,在周身经脉中游走后收回,顿时了然于心,沉吟片刻。 “宋乐多年为官被酒色掏空了身躯,自然气虚体弱,林羽幼年便辛苦劳作,不得温饱以至于沉疴难返,还需调养身子!”包文正望着宋乐和林羽淡声说道:“但向道之心不可松懈。” “弟子谨遵师尊教导!”宋乐附身施礼说道。 “弟子谨遵师尊教导!”林羽恭声施礼说道。 包文正随即面色一沉,望着黄小花的身躯,眸显冷意,问道:“你一身妖气,何故潜入我截教门中,意欲何为!” 一语落下。 南宫琼面罩寒霜自袖中取出一物,泛起五色光华,挥手间便锁住黄小花身侧方原,慕容秋雁自髻上摘下簪“碧水流波”,催动灵气泛起一层碧波将宋乐和林羽的身躯护住,双眸之内杀气乍起。 一阵浓郁的黑色妖气从黄小花的身躯上泛起,随即妖气尽扫无遗,原本那相貌平庸,一脸雀斑的女弟子已然不见,随之出现的乃是身躯略微高挑的女子,这女子 肤色白皙可比冰雪,紫黑色的娥眉略显妖异,暗红的双眸中更是令众人为之心颤。 “弟子冥蝎拜见师尊!”黄小花叩不已,急忙哀声说道:“弟子恐自家相貌较人族不同,这才隐藏,还望师尊念弟子向道之心,饶恕弟子!” “哼!” 包文正冷声说道:“念你在岛上倒也安分,离去吧。” “弟子虽是妖身,但向道之心甚坚!”黄小花双膝跪倒上前几步,叩连连说道。 东海妖族已然是回不去了,若是藏匿凡尘却心有不甘。 只因那鲸吞妖王本就修为高深,神通“鲸吞天地”又歹毒异常,可吞吃妖族增长修为,昔年妖族曾有一妖王与其外出之时,便莫名其妙的丧生,冥蝎千载修为来之不易,此事虽是推演而出,但又怎肯将性命置与险境,一直以来都在谋求退路,昔日四大妖王商议之际,便已然知晓这道人必然是截教门人,若是能拜入截教门下,不但性命可保,而且长生可期。 “师尊,弟子若是离开万湖岛,这天地虽大,却并无我容身之地!”黄小花哽咽的说道。 包文正目露不屑之色,问道:“万妖峰堂堂妖王之尊,又怎会如你说的这般凄凉。” “师尊容禀,鲸吞妖王歹毒异常,能吞吃妖族增长修为,弟子私自逃离,若是回转必难逃一死!”黄小花哀声说道,红色的眼泪自面颊上淌落,更显妖异。 包文正心中本就另有算计,闻言之下面显沉吟之色,南宫琼与包文正相处甚久,顿时了然于心,便上前低声为这冥蝎求情。 “你既然能闯过我截教的问心四阵,也算是与我有缘。”包文正故作踌躇,随即叹息说道:“你便先留在万湖岛上吧。” “多谢师尊!”黄小花千恩万谢的哽咽说道。 慕容秋雁见状,便领着黄小花下去了。 “师姐,你多年的教导,小花铭感五内,日后还望师姐莫要嫌弃小花乃是异类。”黄小花低声说道。 慕容秋雁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师尊收你入门,出身便不再重要,但日后切记遵守门规,不可违背师命!” “谨记师姐教诲!”黄小花颔答道。 慕容秋雁和黄小花的身形渐渐远去,消失在玉桥彼端的曲折小径。 “宋乐,林羽!”包文正开口道。 宋乐和林羽上前一步,并肩躬身行礼道:“弟子在!” 包文正略带一丝踌躇,随即沉声道:“我有一事,唯有你你二人方能胜任!” “师尊尽管吩咐,弟子肝脑涂地,也当全力而为!”宋乐从药铺的学徒一路做到御器司的六品官员,心智何等缜密,见师尊面显难色,便知自家的际遇到了,立刻恭声说道。 “请师尊示下!”林羽躬身行礼说道。 “东海之上有一岛屿,乃是妖族圣地万妖峰,其内万妖盘踞,你二人可有胆量走一遭?”包文正存心试探这二人的胆量,沉声说道。 宋乐与林羽互视一眼,虽不知师尊意欲何为,但眉宇间丝毫不显畏惧,朗声说道:“弟子愿往!” 包文正将巫族藏匿十万大山之中,肆虐石陂镇吞吃数千人族;妖族藏匿东海万妖峰,数千年来与巫族敌对,也以人族为果腹,圈养渔村百姓的事情,详细的说与二人知晓。 “适才冥蝎所言,你二人已是知晓,此去万妖峰寻那云雀妖王,将此事告知与她,挑唆妖族大乱!”包文正面颊上浮现阴冷之色,叮嘱道:“若事不可为,也无需强求,尽早归来便是!” 宋乐闻言渐渐压住了心中的惊恐,面颊上浮现怨毒神色,恨恨不已的沉声说道:“弟子当肝脑涂地,竭尽所能!” “弟子愿助宋师兄一臂之力!”林羽面色铁青阵阵,沉声说道。 包文正心中欣慰,如今这截教弟子当中,也唯有这宋乐可担负此事,随即衣袖挥舞之间,一阵霞光泛起,桌案之上锦袍衮服和金霞冠凭空出现,各自泛起道道光华。 “这衮服和道冠乃是为师随身之物,并各有一道真元与内,可与你二人护身所用。” “若以灵气催动,为师立时便知,当亲赴万妖峰,护佑你二人归来!” 包文正手托锦袍衮服和金霞冠,分别递给宋乐和林羽,叮嘱道。 “弟子谨记!”宋乐和林羽虽是少见师尊包文正,但从师兄张烈之处却也知晓师门的至宝,此刻各自手捧锦袍衮服和金霞冠,附身叩回道。 南宫琼走了上前,拿出一物递了上前,说道:“此物名为万里云海舟,可供你二人代步所用!” 这万里云海舟精巧非常,通体由檀木所制,其上铭刻蝌蚪花纹,此刻有淡淡的金光泛起,入手之间略感沉重。 宋乐和林羽双手托着三件宝物,叩别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公子,这二人修为过弱,恐不能担此重任。”南宫琼略感心忧的说道。 包文正遥望着二人的身形渐渐远去,回答道:“此行跟修为无关,昔日我曾出手相助云雀妖王,如今又有金霞冠和衮服护身,料想妖族也不敢为难他二人。” “那冥蝎又当如何安置,若是与其他弟子相处一地,是否不妥?”南宫琼轻声问道。 包文正面颊上浮现复杂的神采,低声说道:“这冥蝎还有用处,便瞧瞧她是否诚心求道,再做打算吧!” 湖面中,一群锦鲤游动之时荡开了如镜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有嫩绿的枝叶自地面随风飘起,摇曳着身躯最终落在湖面之上,天空中一群大雁拍打着翅膀,穿过了层层云雾朝南方飞去。 道观本就位于万湖岛的中庭,入门弟子不经传唤甚少入内,唯有包文正和南宫琼二人驻足立于凉亭之中,包文正望着南宫琼欲言又止,随即叹息一声转身朝道观之内走去。(未完待续。) 122:冥蝎道前尘宋乐乱东海(中) 湛蓝的天空宛如一潭碧波,云朵层层随着风儿散了又聚,一页扁舟御风而起,宋乐和林羽站在甲板上不时的探出手臂,轻捻指尖意欲留住那一缕云朵,附身望着脚下的河山如同泥丸大小,心中更是豪兴频升。 林羽身穿锦袍衮服负手而立,遥望远方的大雁翩然南飞,轻风荡起衣衫出“瑟瑟”作响,傲视凡尘的气魄油然而生,回想起昔年与山中砍柴的贫困岁月,恍如隔世如同梦魇一般。 “师兄,这方向不对啊!”林羽虽是与苍穹之中不辨方位,但万里云行舟瞬息百里开外,遥遥得见上京城的轮廓清晰起来,不由得狐疑的问道。 “师弟稍安勿躁,你我前去万妖峰拜访云雀,又怎能空手前去。”宋乐身穿道袍,头戴金霞冠泛起淡淡金光,闻言之下含笑说道:“师兄昔年曾重金购得一物,先回上京城将那物取来,再去万妖峰也不迟!” “听凭师兄的安排!”林羽本是山村中的贫寒出身,闻言也觉得宋乐所言有理。 万里云行舟乃是沈果儿精心打造而成,又将包文正以《上清无上混常日月经》中的阵纹加持,因此可自行抽取天地之间的灵气,不多时便已然来到了上京城的空中,宋乐催动万里云行舟便落了下去。 上京城中的行人遥望着一页扁舟自云中落下,惊喜连连便朝这扁舟的方向狂奔而去,人群如脱缰的野马跌跌撞撞,掀翻了道路上商贩的摊子,引起阵阵喝骂之声。 万里云行舟缓缓的落在宋府的上空,随即二人腾身落在了门前,此刻已有不少行人目含胆怯和欣喜围了上前,宋乐此刻衣锦还乡,万众瞩目立于人前,老怀大慰的抚须含笑,金霞冠光芒辉映下恍若天神,随即伸出手臂掐动法诀,那一丈来长的万里云行舟随即白光一闪,化作手掌般大小的景致小船,飘落在掌间。 有身穿粗布衣衫的小厮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前,待仔细的瞧见宋乐的模样,随即兴奋之极的大声喊道:“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师弟,随我进门稍坐!”宋乐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见上京城的行人围的越来越多,于是轻咳一声,当先走了进去。 林羽本是山村的贫困人家出身,在上京城百姓的围观之下显得手足无措,闻言之下快走几步,随着宋乐走进了府邸,反手就自然而然的将大门关上了。 “老爷,你这些年去哪里了,可让妾身好想啊!”一中年妇人身穿寻常绸缎罗裙,头戴银簪却也淡施脂粉,喜极而泣快步走来,泪流满面的哽咽说道。 “小莲,为夫回来了!”宋乐看见结妻子,掩在心底的柔情上涌,也禁不住柔声说道。 “夫君,大庭广众之下,怎可如此。”妇人羞意顿生,低声说道。 小莲乃是宋乐妻的闺名,按照礼法来讲,自不可当众称呼。 “咳!” “快来见过为夫的师弟---林羽!”宋乐将话题岔开,侧身将林羽显与人前。 妇人上前几步侧身行礼,见过了林羽之后,众人迈步走进厅堂之内,已有小厮将茶水奉上。 林羽暗自摇头苦笑,见师兄分明是借机回转家门,言辞之中的携礼上门去见云雀妖王,不过是顺道而已。 数载过去了,也不知自家的老娘和妹妹,如今近况如何。 宋乐虽是与上端坐,与妻讲述这些年修道的日子,谈及万湖岛中的盛景更是令堂上众人心驰神往,眼见师弟林羽略显寂寥,心中自然明悟于心。 “师弟,待师兄取过宝物,便与师弟一同去拜见老娘!”宋乐劝慰说道。 “不妨事,师兄数年未曾回转家门,停留数日也无妨。”林羽听闻宋乐之言,心中好感更生了几分。 宋乐所言,与师弟林羽一同前去拜见老娘,这拜见二字不同寻常,乃是视林羽的母亲当做自家的亲娘,林羽出身贫寒,拜入截教之后修为本已落于人后,面上不显,心中自是苦闷。 如今有师兄如此说话,心中自然感激。 宋乐叹息一声,面颊之上泛起复杂的神色,低声说道:“小莲,今日一别,也不知是否有重逢之日。” “你这一去五六年不曾回转!”妇人身形一顿,泪水再次流淌下来,颤声说道:“求仙问道,便是要舍妾身与不顾吗?” “拜入仙门之人本是凤毛麟角,为夫此去又极为凶险,便是平安返回师门,日后当潜心修道,回报师门的恩情。”宋乐眼神渐冷,沉声说道:“家中钱财尽数归你便是!” “我嫁你为妻,便是图你的钱财吗!”妇人面色也渐渐强硬起来,声色俱厉的说道:“宋乐,这些年若不是有我为你百般遮掩,你能做到御器司六品的官职吗?” “大丈夫岂能流连于儿女私情!”宋乐冷冷的望着妻,寒声说道:“我宋乐一生恶事做尽,灭人家门更不知几何,故不敢有子嗣。” “乒铃乓啷!” 妇人将桌案上的器皿摔落在地面上,泪水流淌下来冲刷了面颊上的脂粉,厉声喝道:“猪狗不如的畜生,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啪!” “自你断了我老娘钱财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没有良心了!”宋乐面色铁青,上前揪住妇人的衣衫,手掌便朝面颊落了上去。 “我宋乐坏事做尽,多年钻营才官至六品,贪墨钱财只为我老娘能颐养天年,若不是你这恶毒的妇人,不将钱财与我老娘,我老娘怎会与野狗抢食,活活饿死在老宅之内。” “诬陷你父勾结山贼的,令你全家被官府问斩!若不是看在夫妻的情分,连你也早就死了!” 宋乐眼泪从眼眶中淌落,面显狰狞,冷笑的说道。 “原来竟是你所为!”妇人跌坐在地面上,血渍从唇角渗出,银牙咬的声声作响,随即拔出髻上的银簪,恶狠狠的扑身上前。 “夫人,不可!”丫鬟急忙上前抱住了妇人的身躯,急声说道:“老爷乃是六品官员,你若失手害了他性命,也难逃一死啊!” “放开我,我要杀了这狗贼!”妇人厉声喝道。 宋乐冷笑连连,随即转身携林羽走出了厅堂,自后院取出若干钱财和一景致的铜炉,随即挥手放出了万里云行舟,与林羽腾身跃了上去,催动法诀便御风而去。 万里云行舟破空而去,不多时回眸已然只见上京城的轮廓,林羽凝望着师兄宋乐的身躯,良久之后,这才忍不住上前问道:“师兄,夫妻一场,何至如此?” “唉!” “师弟,你应是误会我了!” “我与她夫妻一场,但又怎会害她全家性命!” “夫妻一场,我将平生贪墨的数万两钱财尽数与她,她便是穿金戴银,每日珍馐美馔也能安度此生。”宋乐叹息说道:“只是我老娘活活饿死在老宅,若不令她每每念起便撕心裂肺,我宋乐怎对得起老娘的养育之恩!” “原来如此,倒是我错怪师兄了。”林羽叹息说道。 宋乐收敛了心中的苦闷,轻声问道:“师弟,可有爱慕的女子?” “许多年过去了,应该嫁人了。”林羽回想起昔日山村中的邻家女子,那明媚如顺光的笑脸仍是难以忘怀,低声说道。 “师弟,听师兄一言相劝,凡间女子得寿不过百年,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女子苍老,死去,那绝不是可轻易释怀的。”宋乐规劝说道。 “师兄所言,林羽谨记!”林羽泛起强笑,岔开了话题,开口问道:“师兄那香炉是何物?” 宋乐笑着说道:“这铜炉虽看似寻常,但却是以龙延香雕刻而成,其外包裹一层铜片,只需以火石点起,便可自燃香气。” “只因不知那云雀妖王与师尊有何情谊,又不知那妖族到底有何癖好,珠玉太俗,字画又恐其不懂观赏,不管这云雀妖王是男是女,这龙延香总归不会错的。” 林羽沉吟片刻,随即开口问道:“只是这龙延香乃是鲸鱼口吐之物,这云雀妖王是否会不悦?” “龙延香制作繁琐,御器司会调制的匠人也屈指可数,料想那妖族应分辨不出!”宋乐笑着说道:“若是被其识破,也趁了我的心思,你我此行若是太过惹眼,反而不易行事。” “妖族寿数动辄千年,便是愚笨之人,旷日持久之下也应有些心计,师兄不可大意。”林羽沉声说道:“小心才驶得万年船!” “师弟所言极是!”宋乐心中一惊,随即额头冷汗密布,面色一整抱拳说道。 林羽抱拳回礼,沉声说道:“有小花师妹所言,促使云雀妖王生警惕之心倒是不难,难在如何挑唆这妖族内乱。” “这就要看师尊的威势,云雀妖王的野心,以及你我兄弟的手段了。”宋乐阴呲呲的笑着说道:“此番入万妖峰,师弟便扮作**熏心之辈,令这妖族放下戒备之心。” “对妖孽起色心?师兄,你倒是荤素不忌啊!”林羽苦笑着说道。 宋乐笑着道:“莫非以小花师妹的容貌,师弟还瞧不上眼?” “也罢,既然师兄觉得对此行有利,小弟听从便是!”林羽回想起黄小花妖异的面颊,心中委实无半分情动之念,沉声说道。 “你整天这幅闷葫芦的神色,可不像**熏心应有的风采,待师兄与你细细道来。”宋乐眉飞色舞的笑着说道。 宋乐为官多年见过不少性喜渔色之人,便将昔日所见所闻仔细分说,不断的矫正林羽面颊上的表情,以及双眸中神色。 万里云行舟一路御风而行,来到了林羽老宅的之中,林羽的老娘和妹妹自是喜极而泣,停留了数日之后,宋乐将一袋钱财留下,这才与林羽直奔东海妖族圣地而去。 夜幕中的东海深邃之极,如墨的海浪随着狂风掀起丈余高的波涛,层层涌了过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声,云层中的紫芒闪电如灵蛇夭绕不时掠过,随即雷声大作响彻天地,大雨倾盆而落。 宋乐早将万里云行舟自云头降下,此刻冒雨前往妖族圣地而去,因有阵法庇护,万里云行舟浮现一层光罩阻拦了雨水,二人不时遥望云层中的电闪雷鸣,感叹天地之威,索性回到船舱中安然入睡。 日头自东方升起之后,二人一觉醒来这才走出了船舱,现万里云行舟停驻在一片迷雾之前,心知这妖族的圣地应该就在其内,吃了一些干粮之后,宋乐催动万里云行舟正欲上前,突闻一声怒吼在船下响起。(未完待续。) 123:冥蝎道前尘宋乐乱东海(下) “大胆人族,竟然擅闯妖族圣地,还不离去!” 宋乐与林羽来到船边俯视望去,只见一条数丈长的大蟒自海水之中探出了头颅,五人也合抱不住的身躯上布满青色的鳞片,与海水之中下泛起阵阵腥风令人望而生畏,黄褐色的双眼散浓郁的阴冷之气,血盆大口之中不时吐出丈余长的蛇信,口吐人言尖锐的喝道。? “哼!” 宋乐和林羽相视而笑,此番遵从师命前来万妖峰,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数丈长的大蟒虽是极为恐怖,但又怎能令二人胆寒。 “去禀告云雀妖王,截教弟子来访!” 林羽面露不屑之色,运转灵气朗声喝到。 “等着!”巨蟒乃是今日值守妖族圣地的小小护卫,听闻这人族指名道姓的来访云雀妖王,自是不敢怠慢,身躯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海中,朝云雾缭绕的周天星辰大阵游了过去。 盏茶时间之后,突然这云雾缭绕之中有一年轻女子御风走出,这女子身穿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抹胸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 “便是你等来拜访我师尊云雀妖王?”吟云御风来到了这万里云行舟之前,冷声问道。 “正是!”林羽双眼放光,自甲板又走上几步,仔细打量吟云那凹凸有致的身躯,双眸中觊觎的神采毫不遮掩,随即轻浮的笑着道:“我等奉师尊之命,前来拜见云雀妖王,还不迎我等入内。” 吟云虽是飞禽化形,却也知廉耻之说,眼见这男子双眼在自家的身躯上打转,顿时怒从心起,便欲喝骂之际,却瞧见这男子身上的锦袍衮服好生眼熟,随即凝神望着另一名男子头上的道冠,便已认出正是昔年那道人之物,随即强自忍住了心中的火气。 “师尊正在闭关,稍等片刻,容我前去通禀!”吟云气的面色白,随即御风走进了云雾之内。 宋乐笑眯眯的走了上前,眸间泛起狡黠之色,冲林羽嘿嘿一笑,轻声说道:“太过了,这不是**熏心,分明是恨不得扒光这妖女的衣衫。” 林羽泛起一丝尴尬之色,随即低声回道:“我收敛一点。” 吟云御风来到了洞府之外,催动法诀泛起一道乌光将信息传递与洞府之内。 洞府之内,云雀妖王一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有一刻磨盘般大小的妖丹凭空悬浮,上有黑红两色妖气不断的萦绕,牵引了了道道犹如实质的星光纷纷涌来,洞府内气流涌动吹拂起云雀妖王的衣衫,更显妖娆和清冷之色。 妖气渐渐的收敛于妖丹之内,随即妖丹缩小如黄豆,云雀妖王樱口一张,将妖丹吞入腹内,柔荑一展将乌光纳入掌间,露出狐疑之色,喃喃自语说道:“他怎会派弟子前来见我。” 云雀妖王沉吟片刻随即起身,如藕般的玉臂朝洞府的石门一拂,随着石门移动之极的沉闷声响,云雀妖王迈步走了出来,对吟云问道:“那道人的弟子还在阵外?” “正是!”吟云侧身行礼,恭声答道。 “携我令牌,将那二人带来!”云雀妖王从袖中取出一枚似铜似铁,上面铭刻着妖文的古朴令牌,递给了吟云,随即叮嘱说道:“那道人法力无边,不可怠慢门下弟子,以防多生事端。” “弟子领命!”吟云接过令牌,御风而起朝阵外飞去。 若说是这道人对自家心生情愫,云雀妖王修行一千多年,又怎会信这无稽之谈,昔日包文正在渔村恶言相向,那面罩寒霜,眼神中的凌冽杀机至今仍是历历在目。 “且看到底意欲何为!”云雀妖王双眸浮现一丝冷意,随即出一道光华,将此事报与鲸吞妖王知晓。 周天星辰大阵之外,宋乐与林羽故作谈笑风生,眼神的余光却是盯着这云雾缭绕的大阵。 那纤弱的身形再次御风而来,吟云含笑说道:“师尊已然出关,请二位入内。” “请姑娘引路!”林羽轻咳一声,收敛了几分觊觎的神采,故作道貌岸然的说道。 吟云回催动手中的妖王令牌,云雾缭绕的周天星辰大阵中露出一条丈余宽的路径,随即柔声叮嘱道:“这阵法威力无穷,切不可行差踏错,好生跟紧与我。” “姑娘请!”林羽沉声说道。 吟云转身御风缓慢飞行,只觉得那男子的双眼便在自家的身躯上打转,如芒在侧的别扭至极,吟云修行数百年来,依仗师尊云雀妖王的威严,几曾被这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心中不悦之极,只恨不得幻出本体,将这二人一口吞吃。 “你们有个好师傅!”吟云羞恼之极,狠狠不甘的轻声说道:“否则便是十个八个,也被姑娘我一口吞吃了!” 林羽仔细打量了一番云雾包裹的阵法,见也瞧不出端倪,于是故作风流成性,肆无忌惮的开口说道:“师兄,我回去便请师傅上门提亲,这女子真是让人眼馋!” “你是师傅的爱徒,若是苦求师尊,定是水到渠成啊!”宋乐眉飞色舞的说道。 吟云闻言更是难掩怒容,想起若是那道人真的替弟子来求亲,万妖峰迫于那道人的神通,倒是有七八分的可能性,随即面颊之上浮起一丝冷笑,身躯乌光一闪,便幻出了本体。 周身漆黑的渡鸦展翅停住了身躯,双翼如钢铁泛起寒光展开约有半丈余长,银色鸦喙宛如残月半折,腹下利爪倒蜷,口吐沙哑的声音说道:“公子当真对我倾心?” “......” 林羽被这变化弄得顿时目瞪口呆,随即惊异的低声说道:“白天也可以骑?” 宋乐忍俊不已,强自忍住笑声,咳嗽不已。 “不为人子!”吟云随即泛出了人形的躯体,七窍生烟的怒声喝道。 宋乐眼见这妖女变了脸色,于是出言缓解紧张的气氛,说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这师弟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哼!” 吟云冷哼一声,御风急掠过周天星辰大阵,竟是不愿再与这二人多言一句。 通天峰鲸吞妖王的洞府之内,一面水波漂浮于空中,形成的画面不时的泛起,将适才的场景尽数演绎一遍。 鲸吞妖王相貌清癯,此刻端坐在石椅之上,面颊上浮现出几分笑意,随即走出洞府之外,唤过了童子说道:“将六尾狐妖芳草,锦鸡精朱果,狼女水雾唤来!” 望着童子御风而去,鲸吞妖王沉声笑着道:“贪恋女色,这倒是正中下怀。” 不过片刻的功夫,童子便携三名女妖席卷黑风而来,只见当前一名女子身穿粉红色罗裙,腰身盈盈一裹凹凸有致,酥-胸半遮半掩,眉眼含春,一身狐媚之气娇笑连连。 另一名女子身穿翠颜色罗裙,腰身纤细尽显婀娜多姿,双眸之间清澈无暇,肤白胜雪,一股淡淡的书卷之气萦绕而出,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散着淡淡的柔光,巧笑倩兮间,只觉玉面芙蓉,明眸生辉。这便是万妖峰的锦鸡精朱果。 最后一名女子身穿皂色罗裙,面容清冷宛若高山雪莲般高洁,肤若凝脂,如藕般的手腕随着侧身行礼而展露,罗裙与风中摆动开来,绰约的身姿娉婷,这便是万妖峰的狼女水雾。 “今日有贵客迎门,待有时机,便迷惑于其,为我万妖峰结下善缘!”鲸吞妖王含笑说道。 “何等贵客,竟然令我万妖峰三娇倾巢而出?”六尾妖狐芳草樱,舌轻抿朱唇荡人魂魄,媚笑连连的问道。 鲸吞妖王随即笑道:“便是救下云雀妖王那道人门下弟子。” 三女眼神一亮,随即侧身行礼,笑语盈盈的转身离去了,彼此眼眸中的狡黠之色一闪而逝,各自心中盘算。 六尾妖狐芳草叹息说道:“此番姐姐便不予两位妹妹相争了,只因我已然应允了青狼妖王,择日便当嫁与他为妻,还望两位妹妹好生珍惜此等机缘。” “唉,姐姐哪里话,小妹也本是性烈之人,怎能与那人族交合,想来便是作呕!”锦鸡精朱果不屑的说道。 狼女水雾冷笑一声说道:“两位姐姐莫要费这口舌,还是各凭本事吧,自家姐妹相处多年,何必出言相戏! “咯咯!” 六尾妖狐芳草双眸的冷意一闪即逝,媚笑连连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可凭本事吧!” “姐姐的妖气本就善于迷惑人族神魂,此番恐要得先了!”锦鸡精朱果笑语盈盈的说道。 六尾妖狐芳草柔声说道:“两位妹妹也不差啊!” “朱果妹妹百年苦读诗书,才有这一道书卷之气,可谓是煞费苦心哪!” “水雾妹妹多年居住千丈海水之下,才有这一股子高冷圣洁之气,那个男子不想将妹妹推到在床榻之上哪?” 三名女妖彼此相望,均是瞧出了分毫必争的决然之色,于是不再出言蛊惑,各自卷起妖风离去。(未完待续。) 124:尔虞我诈情愫瞒云雀(上) 东海妖族圣地。? 璀璨的星光被周天星辰大阵从苍穹中牵引萦绕落下,紫色的光点纷纷扬扬的弥漫在万妖峰上,随后轻盈的落在地面上消失不见。古树虬曲苍劲,高耸入云,枝繁叶茂之下,那光滑的树干被岁月刻出了一道道刀疤似的伤痕,斑驳的树影随着轻风的吹拂摇曳不休。 远处的雄伟山峦立于云雾之上,一眼望之不透,更有燕雀自山腰的云中穿梭而过,身形之快犹如惊鸿,且不时出清脆的鸣叫之声。 树林之外,芳草萋萋之间更有姹紫嫣红的花朵盛开,随着轻风将芬芳弥漫在每一寸角落,便是寻常的青竹也足有腰身般粗细,竹叶成荫摩擦起响。 宋乐和林羽迈步走出了周天星辰大阵之后,心中狐疑不已,原本以为这万妖峰上应当是穷山恶水,触目之间皆是凶猛的野兽正在撕咬肉食果腹,阵阵浓郁的血腥之气弥漫,此番却瞧见均是身穿长袍的男子更是眉清目秀,或是身穿罗裙的女子身形绰约,御风而起竟有几分世外桃源的错觉。 待二人随着吟云踏上了万妖峰的上山道路,瞧见沿路身穿甲胄的妖族仍露出妖族的特征,这才心中较为安定下来,那手持长枪的虎妖虽是长身而立,四肢与人族无异,布满斑斓虎纹的面颊上露出憨厚的笑容;那腰挎钢刀的熊怪浑身鬃毛未曾褪去,粗重的喘息之声犹如风箱一般,一股腥丑的气味随之呼吸飘荡在周身;更有那看似白净的青年书生,双眉狭长面带笑容,只是张口之间尺余长的腥红蛇信出“斯斯”鸣响。 穿云峰上,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宫殿之前以墨玉为罩的长明灯柱,那宫殿之上以檀木为匾,铭刻着“云雀妖王宫”五个大字,在云雾中泛起淡淡的银色光晕。 “师尊,截教弟子求见!”吟云来到宫殿之外,轻声禀告。 “入内来!” 妖王宫中传出女子声音,犹如山涧的溪水顺流而下,尽显清冷之意。 宋乐与林羽跟随吟云迈步走进了宫殿之内,便瞧见宫装女子手持古卷正在翻阅,这女子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截教弟子,拜见云雀仙子!”宋乐稽施礼,双眸的余光已将这宫殿之内的陈设瞧了个大概。 这宫殿内陈设看似简约,却件件不是凡品,紫檀木雕刻的桌案上摆放的镂空玉盏,袅袅的茶雾正在泛起,镂空的玉盏外描绘有侍女顾盼流兮,那眉目间的风情有几分清冷,也有几分孤芳自赏的韵味; 宫殿的墙壁上更有一副书画,画卷上冰雪覆盖了林间,唯有一树腊梅正傲立严冬,有身姿绰约的宫装女子身影,柔荑折花正欲戴在髻之上,不远处潺潺的溪水泛起明亮的水花顺流而下。 书画的下角更有娟秀的小字,写下了一诗词: 祝鸪咕闹雨微凉,柳色秋深暗转黄,含霜碧草凝香露,絮叶飞花绕曲廊,生出寒时成傲骨,日行歌舞夜身藏,快将失意严冬去,乐享三春沐暖阳---云烟。 看罢了这宫殿之中的陈设的淡雅,和墙壁上的书画中蕴含的寂寥之意,,宋乐抬眼一扫云雀妖王的身形,与那画中的女子分毫不差,顿时了然于心。 云雀妖王合住了手中的古卷,面颊之上的清冷不减,淡声问道:“这倒是奇怪了,我与包文正并无深交,何故遣你二人来此?” “师尊言道,只因我截教立派之初,诸事繁忙,不得闲暇亲自前来。”宋乐一边瞧着云雀妖王面颊上的神色,一边心中斟词酌句,慢慢说道:“自昔日一别后,寻到一物也算精巧,故遣我等前来奉上。” 投石问路,眼见这云雀妖王面色清冷,而师尊包文正也并未言及与其会晤的场景,只能先不偏不倚的打破沉默。 云雀妖王面颊上复杂的神色一闪即逝,随即淡声问道:“何物如此精巧,竟让你二人不远万里而来?” 宋乐从林羽手中接过铭刻着精美花纹的木盒,随即双手呈上,恭声说道:“乃是以香料雕刻而成,外裹鎏金的香炉。” “哼!” “我还倒是何物,区区香炉何谈精巧!”云雀妖王不屑的说道。 宋乐故作叹息的说道:“云雀仙子或看不上此物,只是有一事,弟子也不知该不该说?” “有话道来,也唯有你们人族惯于遮掩!”云雀妖王俯视着宋乐,冷笑着说道。 宋乐心中暗自叹息,眼见这云雀妖王油盐不进,也唯有借师尊之名先行糊弄过去了。 “此物是师尊亲手所制!”宋乐叹息说道。 云雀妖王面露惊奇的神色,低声问道:“他亲手所制?” “其实来万妖峰之前,弟子便已见过仙子!”宋乐心中狠。 “见过我?”云雀妖王狐疑不已,仔细打量着宋乐。 宋乐面露唯唯诺诺的神情,低声说道:“我在师尊处见过仙子的画像!” 云雀妖王闻言之下面露呆滞,瞠目结舌的问道:“他,有我的画像?” “正是!”宋乐双目清澈,与林羽站在一旁,随即不在说话。 “亲手打磨的香炉,又有自家的画像?”云雀妖王望着宋乐清澈的眼神不似做伪,心中不由泛起层层涟漪,回想起那日自祝融巫王手中将自家揽腰救出的场景,还有那白玉酒壶相赠之际的言词,面颊上浮现了淡淡的红晕。 宋乐一直凝神瞧着云雀妖王,眼见此刻清冷的面颊上浮现了羞红之意,心中便知晓眼前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你师尊近况如何?”云雀妖王脱口而出,随即便觉得不妥,只是已然收不回来了。 “师尊旬月之前,一力战败正道三宗的宗主。”宋乐双眸的余光望着云雀妖王的面颊,心中斟词酌句的说道。 这番话是为了探知云雀妖王与师尊是否甚为熟悉。 云雀妖王淡然的说道:“他本就法力通天,战败三宗的宗主,不足为奇!” 宋乐心中暗笑,这修行千年的妖王也不过如此,与寻常的女子并无差别,此刻的言词尽数在掌握之中。 “仙子所言极是,师尊也并无欢悦之色。”宋乐低声说道:“师尊遥望着东海方向,偶尔会露出笑意。” 云雀妖王回想起那一日在东海边缘的渔村中私晤的场景: 只要你妖族不再屠戮我人族,我必以礼相待! 云雀,我会去找你的! 他当真是对我有爱慕之心? 云雀妖王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心中有几分倔强只因当日初次相逢曾恶言相向,有几分不喜只因曾与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家揽腰搂入怀中,却也有几分甜意却是昔日的白玉酒壶,今日这香炉,以及自家的画卷,以及弟子所言常常面对东海遥望。 “吟云,奉茶!”云雀妖王随即将心中的心思先行遮掩下去,总不能在小辈面前乱了方寸。 “既然来了万妖峰,便停留几日,这万妖峰上景色秀丽,人间却是见不到的。”云雀妖王面颊上浮现了一些笑容,说道。 “多谢仙子!”宋乐颔笑着说道。 “仙子,适才那位吟云姑娘可是门下弟子?”林羽故作踌躇的问道。 云雀妖王面带笑意的说道:“却是我门下弟子。” “师娘,您什么时候去我们万湖岛,可要把吟云姑娘一并带去啊!”林羽一直遥望吟云转身离去的背影,随即心不在焉的恳求道。 “咳!” 宋乐面色一整,冷眼瞧了林羽一眼,林羽也随即扮作醒悟过来的神情,手足无措的解释道:“仙子勿怪,弟子一时口误!” 云雀妖王啼笑皆非的望着二人的神情,摇头苦笑不已,方自说道:“我与你等师尊不过数面之缘,你等误会了!” “弟子知晓!”宋乐与林羽面似恭敬,点头如捣蒜乖巧之极,然而双眸之中则尽是置若罔闻的神色。 云雀妖王瞧着这二人敷衍的神色一目了然,心中却是不恼。 千余年前云雀刚化形不久,也曾幻想的能嫁与一方妖王为妻,从此有了依靠,只是待到晋妖王之境后者心思才淡了下来。而昔日包文正身穿锦袍衮服挥斥方遒的神采,与心中多年前的梦想,也渐渐有些重叠起来。 吟云迈步走上了宫殿之中,与桌案之前沏茶后,随即站在一旁,眼见这林羽不时的偷偷打量,心中更是不悦,只因在师尊身前,这才不便怒。 宋乐便仗着自家在御器司多年的阅历,开始称赞云雀妖王这宫殿中的陈设,每句言辞皆是恰到好处,既点出了这物件的名贵之处,说话又留有余地,故意将最醒目之处故作冥思苦想而不得其解,让云雀妖王为其解惑。 宋乐先是隔靴搔痒,而后在云雀妖王的讲解下恍然大悟,也越的恭敬起来,云雀妖王见这宋乐不但知眉识趣,而且也有一番见识,因此看待二人的神色也越和善起来。 “好了,你二人万里而来,想必也是劳累,先下去安歇吧!”云雀妖王随即吩咐吟云和霞彩将穿云峰上的厢房收拾出来,与二人宿下。 宋乐和林羽恭敬的行礼后,随着吟云走出了宫殿之外,穿云峰上并无厢房一说,妖族所居之处皆为洞府,从山体中掏空一处,其内陈列了起居之物,二人与洞府之内暂时住下。 这万妖峰上有周天星辰大阵守护,也是不分昼夜皆有星光照耀,约有数个时辰之后,吟云因甚是恼怒林羽,这才面带不悦的唤起二人,言道鲸吞妖王得知截教高徒前来万妖峰,已然与通天峰设下了酒宴。 宋乐和林羽自知若要挑唆妖族内战不休,也需与这酒宴之上细说分明,只因这云雀妖王已然是性情冷漠且多疑,若非拿师尊做幌子,恐也无法在这穿云峰宿下,若是私下告知难免引起云雀妖王生出疑虑之心。 通天峰上星光弥漫,氤氲之气几近凝结,较穿云峰上的灵气更为浓郁,宋乐本是被酒色掏空了身躯,林羽又因年幼之时便不得温饱,身躯暗伤累累,二人自来到了这万妖峰中便觉得神清气爽,得星光灵气补益甚大。(未完待续。) 125:尔虞我诈情愫瞒云雀(中) 通天峰上张灯结彩,无数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妖鱼贯进出,手捧美酒和瓜果摆放在桌案之间,低声窃窃私语多是娇媚之色,只因皆知今日鲸吞妖王宴请的人族,便是昔日力斩巫族巫王,而令巫族不敢寻仇的道人弟子,若能与这二人结下善缘,日后也好有个依靠。 待瞧见万妖峰三娇盈盈落在通天峰前,这才熄了心中的奢望,这三名女妖化形之时便甚是明艳不可方物,手段极是高明,偏又极为恶毒,若是招惹恐性命不保,便各自收敛了心思,也不再相互低声细语。 六尾妖狐芳草身穿穿粉红色罗裙,腰身盈盈一裹凹凸有致,酥-胸半遮半掩,眉眼含春,一身狐媚之气娇笑连连。 锦鸡精朱果身穿翠颜色罗裙,腰身纤细尽显婀娜多姿,双眸之间清澈无暇,肤白胜雪,一股淡淡的书卷之气萦绕而出。 狼女水雾身穿皂色罗裙,面容清冷宛若高山雪莲般高洁,肤若凝脂,罗裙与风中摆动开来,绰约的身姿娉婷。 吟云御风而起直奔通天峰,其后便是宋乐与林羽驱万里云行舟紧随其后,片刻功夫便落在了通天峰上,未曾踏下船身,便瞧见一相貌清癯的老者在一群侍女的围绕下,走了上前。 “二位便是截教高徒吧,果然是器宇不凡!”鲸吞妖王率领众妖走了上前,抱拳施礼朗声笑道。 “不敢,敢问可是鲸吞前辈当面?”宋乐身穿道袍,头上的金霞冠泛起淡淡霞光,不卑不亢,稽含笑问道。 鲸吞妖王闻言之下心中欢悦,只因这截教弟子虽是面相不佳,但却是气度不凡,也是彬彬有礼,于是含笑说道:“老夫正是鲸吞,一路远道而来,甚是辛苦!” “截教弟子林羽,见过鲸吞前辈!”林羽稽恭敬的说道。 “好!果然是一表人才啊!”鲸吞妖王颔笑着道:“今日老夫设下酒宴,两位贤侄快请入座吧!” “恭敬不如从命,前辈请!”宋乐神情自若,含笑说道。 众人来到鲸吞妖王的洞府之内,其内也是焕然一新,悬挂着奇珍异宝泛起晶莹的光芒,玉石桌案上早已摆放了酒水与瓜果之物。 鲸吞妖王身穿青色长袍与上落座和颜悦色,云雀妖王身穿宫装面色清冷,青狼妖王此刻也是蓝色长衫憨笑连连,一左一右落座于鲸吞妖王的身侧。 其下便是万妖峰三娇与宋乐林羽隔厅堂而对坐,林羽本就是扮作**熏心之辈,此刻虽是与厅堂之上略作寒暄之时彬彬有礼,但是双眼则不时的打量对坐的万妖峰三娇,惹得狐妖芳草,锦鸡精朱果和狼女水雾心中欢喜不尽,直道是如探囊如雾,便可将这截教弟子俘获情愫。 “数载之前曾得见二位的师尊,可谓是法力无边,今日二位高徒前来万妖峰,可莫要拘束,只当在万湖岛之上便可!”鲸吞妖王举起酒碗朗声笑道:“只因我妖族甚少果腹之物,今日匆忙只得以瓜果招待,还请勿怪!” “岂敢,前辈太客套了,我二人自从拜入师尊门下,也早就不食俗物,只以山泉和瓜果充饥!”宋乐稽笑着说道:“前辈这里可是洞天福地,便瞧这桌案之上的瓜果,皆是蕴含灵气,可是羡煞我等啊!” 自适才这鲸吞妖王亲自出门相迎,宋乐便感到诧异,若非自家的师尊威名震慑妖族,当不至于令万妖峰席妖王如此,这才另有所指,故意如此说道。 鲸吞妖王修行数千年,岂能听不出这言辞之中的含义,随即和颜悦色的笑着说道:“既然二位贤侄欢喜,日后每月都将采摘新鲜的瓜果,奉与二位的师门!” 宋乐故作惶恐,起身稽说道:“前辈可莫要如此,若是被师尊知晓,必定责罚与我二人!” “此番前来,本是奉家师之命,前来拜见云雀仙子,不得师尊和云雀仙子应允,我二人不敢替师门擅自做主!” 宋乐有意如此说话,便是意欲凭借师尊的威势护住云雀妖王,只要这鲸吞妖王不愿与师尊为敌,便不会为难云雀,如此一来不但尽数化解妖族对自家兄弟二人的警惕之心,还可令云雀妖王身处两难,必然要守护自家的周全。 鲸吞妖王闻言之下欢喜连连,既然那道人对云雀妖王情有独钟,日后这万妖峰在其庇护之下,当可高枕无忧,于是沉声说道:“云雀,既然二位贤侄不敢自己做主,你这做长辈的,不妨应允此事。” 云雀妖王又羞又怒,想不打这老持稳重的宋乐,居然在众目睽睽之外如此言辞,岂不是堂而皇之的告诉妖族,那道人对自家的情谊,堂堂云雀一代妖王之尊,居然攀附上了人族的大能,日后颜面往哪里放? “我妖族也愿与截教守望相助,若是二位贤侄认为云雀应允则可免受责罚,便不妨应下此事!”云雀妖王此时也是无奈,这本是妖族的大义所在,只能含笑说道。 宋乐含笑说道:“那我便待师门应允此事,若是师尊怪罪下来,还请云雀仙子前去解释,莫要令我二人无辜受到责罚。” 打蛇随棍上,宋乐这番话说出,云雀妖王便是再也说不请与师尊的关系了。 “若我妖族与截教能结为姻亲,便是再好不过了!”鲸吞妖王抚须笑着说道。 林羽眼神一亮,随即起身问道:“前辈,此言可是当真?” “哈哈!” 鲸吞妖王放声大笑,沉声说道:“贤侄可有属意的女子,尽管说来!” 青狼妖王憨笑连连,如今妖族困守万妖峰的周天星辰大阵之内,依靠阵法的庇佑才能有些自保的本钱,不至于被那道人尽数诛杀,如今正愁无法与这道人攀上情谊,见这道人弟子如此说话,顿时心中欢喜不已。 桌案对面,狐妖芳草,锦鸡精朱果和狼女水雾顿时心中有些不安,这才片刻功夫,尚未来得及与这道人施展手段,莫非是被哪个女妖捷足先登了不成。 林羽落落大方的恭声回道:“不瞒前辈,自从得见吟云姑娘之后,小侄便甚是仰慕,那一颦一笑皆在心中挥散不去。” “唉!” 鲸吞妖王故作叹息,而后面带沮丧的说道:“此事老夫也做不得主,这还要看云雀妖王是否舍得!” 云雀妖王诧异之极,望着林羽的神情不似作伪,狐疑的问道:“你与吟云相识不过几个时辰,便要谈婚论嫁?” 林羽心中狠,为了让妖族尽消警惕之心,索性扮作破罐子破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云雀仙子,弟子心中确实极为爱慕吟云姑娘,还望成全于我!” “鬼话连篇!”吟云本在洞府之外,闻言之下极其败坏的走了进来,厉声喝道。 鲸吞妖王见这吟云闯入洞府,坏了自己的筹谋,勃然大怒的厉声呵斥道:“不分尊卑,滚出去!” 吟云眼见鲸吞妖王盛怒,心中寒,眼泪顺着面颊淌落下来,哭泣说道:“师尊,弟子不愿嫁给此人!” “下去!”云雀妖王眼见吟云仗着自家的宠爱,越的不懂规矩,竟敢在通天峰上胡言乱语,顿时心中怒,面罩寒霜的冷声斥责道。 吟云心中委屈不已,但此刻清醒过来,也知道自家行为已然令师尊颜面尽失,于是侧身行礼后,躬身退了下去。 “咳!” “师弟,不可如此莽撞!”宋乐故作不悦,沉声说道。 林羽闻言欲言又止,随即退回到了桌案之前,不再说话。 宋乐起身稽说道:“诸位前辈勿要见怪,我这师弟仗着师尊的宠爱,越的没有规矩了,待我回转师门定然禀告师尊,重重的责罚于他!” “贤侄无需如此,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而已。”鲸吞妖王心中起了疑心,昔日那道人杀伐果断,怎会有如此不成器的弟子,还颇多的宠爱? 宋乐叹息说道:“我这师弟本是师尊尘世之中的族内血脉,若是得罪了吟云姑娘,还望云雀仙子勿要见怪!” 此言一出,林羽所有的出言无状便可尽数化解,单这身躯之内流淌的血液,便可解释林羽为何如此做派。 “哼,冥蝎要嫁给我,我还不娶哪!”林羽一副持宠生娇的做派,愤愤不甘的说道。 此言一出,震惊了通天峰鲸吞妖王洞府之内,所有的妖精。 冥蝎妖王数载以前便不知所踪,虽经多番打探,但仍是毫无头绪,此刻竟然从这截教弟子的口中说了出来,顿时令众妖为之惊异。 “冥蝎?”鲸吞妖王神情自若的问道:“可是我妖族的冥蝎妖王?” 林羽晒然一笑说道:“小侄虽是放荡不羁,但那冥蝎本是与云雀仙子同辈的妖王,有师尊和云雀仙子在,小侄又岂敢娶冥蝎妖王。” 林羽一语双关,不但坐实了冥蝎妖王的踪迹,更是言及师尊对云雀仙子的情愫。 “多载未见冥蝎妖王了,不知她一向可好?”鲸吞妖王心中怒极,却含笑问道。 “在我们截教的万湖岛上,若非我恳求师尊,只怕她也入不得门墙!”林羽极为随意的说道。 鲸吞妖王顿时明悟于心,含笑说道:“既然贤侄对这吟云情有独钟,此事便由老夫替吟云做主,将她许配给你!” “只是这婚姻大事,还需你师尊出面提亲。”鲸吞妖王和颜悦色的说道。 若是白白牺牲一个甚有前途的妖族,却攀附不上截教的道人,又有何益处,只要那道人愿意为弟子前来万妖峰,便有机会可以结识,那怕是盏茶功夫也好。(未完待续。) 126:尔虞我诈情愫瞒云雀(下) “多谢前辈!”林羽大喜过望,恭声说道:“待我回转师门,便求师尊前来提亲!” “好,自此我妖族又增添了一名乘龙快婿!”鲸吞妖王放声大笑,举起玉盏说道:“与我一同饮胜!” “谢前辈!”宋乐与林羽举起玉盏,一饮而尽。 狐妖芳草,锦鸡精朱果和狼女水雾闻言心中不屑之极,若是论相貌,风韵和手段,岂是只知修行的吟云可以相提并论的,师尊云雀魅惑那道人,弟子吟云又魅惑其弟子,好事不能让你们都占尽了。 三娇各怀心思,仍是笑语盈盈,待寒暄片刻之后,这便依次起身上前祝酒,狐妖芳草那荡人魂魄的媚眼,以及“咯咯”的笑声令人气血翻滚,血脉贲张;锦鸡精朱果面色淡雅,那眉宇间萦绕的一股书卷清气令人耳目一新;狼女水雾面若冰霜,清澈的双眸中却不时泛起淡淡的柔情,面颊上的丝丝羞红之色,令人柔情百转。 “果然是妖精,真是摄人魂魄啊!”宋乐为官之后,仗着钱财虽是混迹勾栏之地多年,见识过不少绝色女子,也是有些心神激荡。 云雀妖王眼神的余光仔细的打量着宋乐的神情,见其居然能够抵御这等魅惑,心中也高看了几分,心道这包文正的弟子总算也有几分不俗之处,并非都如林羽一般毫无可取之处。 众人在洞府之内饮酒寒暄,不多时便是各自面带欢悦之色,鲸吞妖王自是心中欢喜不尽,不但有云雀妖王俘获了道人的情愫,连这道人的弟子也对吟云情有独钟,若都能成全好事,日后妖族岂不是可得享安宁,便是借助道人之力,剿灭巫族也并非痴心妄想。 狐妖芳草,锦鸡精朱果和狼女水雾,一番试探之下,对于这宋乐也是有了几分把握,待酒宴散去之后,再凭借自家的本事,将其心思拴住。 鱼饵已然撒下,宋乐和林羽此刻便收敛了心思,尽情的欣赏歌舞,与这鲸吞妖王的洞府之内谈笑风生。 妖族的陈酿自然与人族不同,皆是埋藏了数百年之久,宋乐和林羽不多时便以醉眼朦胧,瞠目结舌之后醉倒在桌案之上,酒宴上的宾客已然醉倒,再无进行下去的必要,于是便散去了。 狐妖芳草,锦鸡精朱果和狼女水雾,上前将二人搀扶起来,随同云雀妖王朝穿云峰而去。 直到数个时辰之后,宋乐和林羽才先后行来,眼见洞府之内这三女均是翘以盼,便起身寒暄不已,三女笑语盈盈,洞府内暗香浮动。 三女欲要俘获二人的情愫,宋乐和林羽又要侧面探听这万妖峰的虚实,自是喜笑颜开,相谈甚欢。 吟云面色惨白,迈步走进了洞府之内,瞧见三女仍在洞府之内,顿时气便不打一处来,怒声喝到:“你们这是准备留在穿云峰宿下不成?” “吟云姑娘这是哪里话,我等姐妹均是洁身自好之女,又怎会如此。”狼女水雾淡声说道。 “只因二位师兄无人照料,我三人这才自告奋勇,倒叫吟云姑娘误会了!”锦鸡精朱果叹息说道。 狐妖芳草娇笑说道:“吟云姑娘与林羽师兄或可成百年之好,我等久留倒是让姑娘不喜了。” 吟云本是一心修炼,这口舌功夫又怎及得上三女,冷声对宋乐和林羽说道:“师尊唤你二人前去,如此看来,两位想必也是不得空暇了!” “我等这边前去!”宋乐随即面露纠结之色,歉意的对万妖峰三娇说道:“来日再谢过三位妹妹。” “二位师兄既然有要事,我等便不打扰了!”万妖峰三娇闻言之下,知情识趣的侧身行礼后,折纤腰入微步,身姿绰约的迈步离去了。 林羽随即上前,含笑说道:“吟云姑娘,今日通天峰上是林羽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还望你不要见怪!” “我便是见怪又能怎样!”吟云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淌而下,哽咽的说道:“人族便是惯于以势压人,仗着有个好师尊,便如此欺我!” “莫要哭泣,日后我定好生待你!”林羽和声悦色的说道,强压住双眸之间的冷意,泛出柔情。 自从在万湖岛上听过师尊所言,这巫妖二族皆视人族为果腹之物后,林羽心中便升起了怨恨之心,如今为了完成师尊的嘱托,这才扮作**熏心,与这万妖峰上的妖族寒暄不已,其实心中已然有些不耐。 吟云沉默不语,转身迈步引领着二人前去云雀妖王宫。 云雀妖王仍是那一身宫装,落座在桌案之前,神情颇显寂寥,眼见二人走进了宫内,这才收敛了神情,挥手示意二人落座。 云雀妖王问道:“今日你二人曾说,冥蝎妖王便在万湖岛上,可是当真?” 宋乐神情复杂,欲言又止,随即望了望宫殿的大门,并环视了四周,示意是否隔墙有耳。 云雀妖王修行千余载,又怎会不知这宋乐的意思,于是挥手之间将宫殿的大门合住,随即一道黑红两色的气流泛起,弥漫在宫殿的墙壁之上,开口说道:“吟云乃是跟随我多年的弟子,你有何事,大可道来!” 宋乐稽之后,整容说道:“仙子,我等遵从师尊之命前来,其一便是将师尊的心意奉上,其二正是与冥蝎妖王有关。” “仔细说来!”云雀妖王见这宋乐如此郑重,开口问道。 “仙子可知冥蝎妖王为何逃离万妖峰?”宋乐沉声说道:“只因恐身处万妖峰,性命不保!” “危言耸听,万妖峰有周天星辰大阵庇佑,何人能害她性命!”云雀妖王双眸露出冷意,不屑的说道。 “便在这万妖峰之中!”宋乐低声说道:“如今这万妖峰中,修为和神通能胜过冥蝎妖王的能有几人?” “鲸吞妖王的名号又从何而来,仙子可曾知晓?”宋乐叹息说道。 云雀妖王心中泛起狐疑之色,念道这冥蝎本是妖王之尊,在这万妖峰上逍遥自在,若不因为身处险境,何必要去万湖岛拜在包文正的座下,这冥蝎的神通歹毒阴狠,这万妖峰上若有人能将其诛杀,当唯有鲸吞妖王才能有此能耐。 鲸吞妖王的名号便是由他本体所取,这又有何牵连不成? 宋乐眼见这云雀妖王仍是疑惑不解,于是低声说道:“鲸吞,可吞吃妖族增长修为!” 云雀妖王闻言色变,随即消散无踪,淡声笑道:“你等所言,尽是无稽之谈,日后定不可再与人提起!” “我兄弟二人不远万里前来,便是遵从师命告知云雀仙子,要小心提防!”宋乐沉声说道:“那鲸吞或不敢触怒师尊,冒犯仙子,但若有机会,还是早日去万湖岛上,方为万全之策!” 宋乐唯恐云雀仙子生疑,再次将师尊搬了出来,用情愫遮掩这番言辞。 云雀妖王心中稍感宽慰,如今借助包文正的威势,这鲸吞妖王倒是不敢轻易动手,于是含笑说道:“若有空暇,我自会前往万湖岛一行!” “仙子若来万湖岛,师尊定然是欢喜不已!”宋乐恭声说道,心中叫苦不已,这些情愫之事,尽是胡编乱造蒙骗云雀,若是当真前往万湖岛,也不知师尊是否会饶恕自家。 “万妖峰的陈酿虽好,但不可贪杯,下去好生歇息吧!”云雀妖王挥手散去了妖气,打开了宫殿的大门,示意二人离去。 宋乐与林羽躬身行礼之后,迈步走了出去。 云雀妖王这才叹息一声,对着吟云说道:“若你能嫁与林羽为妻,当可避过万妖峰此劫,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方天地,已无人能与包文正匹敌,嫁给他的后人,也不算辱没了你!” 吟云沉默不语,眼眶泛红,但并无泪水流淌。 妖族自开了灵智之后,便是遵从弱肉强食的至理,依附强者方能生存,吟云若不是有幸拜入云雀妖王的门下,也无今日的修为;若云雀妖王不是身处万妖峰中,与众多妖王结伴,又有周天星辰大阵的庇护,面对巫族也是力有未逮。 翌日清晨,吟云便叩响了宋乐和林羽的洞府,眼眸中虽有凄婉之色,但却强颜欢笑的引领二人在这万妖峰中游览场景,不多时狐妖芳草,锦鸡精朱果和狼女水雾便先后前来,众人在这万妖峰的数处美景中把臂同游,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不时泛起。 又或乘坐万里云行舟走出周天星辰大阵,前往人间的市集酒肆中游玩畅饮,停留了接近旬月之后,宋乐和林羽这才依依不舍的拜别了鲸吞妖王和云雀妖王,反身离开了万妖峰,朝师门万湖岛而去。 碧空如洗,一览无遗,层层云朵漂浮与身下,宋乐和林羽驻足立在万里云行舟上,这才翻看鲸吞妖王和云雀妖王做赠的物件。 晶莹透亮的玉瓶之中有数枚丹药,散着盈盈的星光。 二人相视而笑,均是欢喜不已,只是念道若是日后云雀妖王当真亲来万湖岛,面见师尊之际,又顿时面显郁结的神色。 “怎么办?”宋乐苦笑着问道。 林羽犹豫不定的答道:“师尊吩咐咱们挑唆妖族内战不休,或许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吧?” “或许吧......”宋乐叹息说道。 —————— 均定15o也要失守了,可能日后真的要防盗版了。(未完待续。) 127:源经做饵包文正欲谋三宗(上) 万湖岛上截教入门弟子居住之所,夏侯琴身穿素白色的道袍,身躯高挑且凹凸有致,盈盈素裹的腰身,此刻面色略显慌乱,驻足立在“观澜院”院落之外焦急的等待。 待远远瞧见了张烈与兄长夏侯城走了出来,这才面露舒缓之色,随即与二人直奔万湖岛师尊的道观而去。 万湖岛中庭道观之内,二丈余高的通天圣人神像鎏金包裹,在香火的缭绕中更显庄严,一股肃穆的气息油然而生,包文正身穿道袍更显清冷出尘之气,焚香叩之后,端坐在蒲团之上,双眸凝望着道观外那渐渐走来的身形,嘴角浮现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终于按捺不住了吗?”包文正喃喃自语说道:“若正道三宗时至今日还能不为所动,本座才是枉费功夫。” 昔日截教立派大典之上,自家之所以邀战正道三宗掌门并一战胜之,便是存下了念头,令这正道三宗对截教的功法升起觊觎之心,先是姬青莲在立派大典之后随同陨星剑宗回转师门,今日入门弟子夏侯城兄妹也随张烈而来,想必是正道三宗已然开始谋划了。 张烈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此刻身穿道袍,如龙腾虎跃一般走到了道观之外,躬身行礼后禀告道:“师尊,两位师弟收到家书,说有妖孽作祟,因此特来向师尊禀告,欲回转家门一遭。” 包文正起身含笑应允,并勉励一番,随即令张烈去沈果儿处取来万里云行舟以及五行幡,目送夏侯兄妹渐行渐远。 如今清远国截教立派不过数年,可谓是根基浅薄,更无底蕴,空有从《上清大洞眞经》和《上清无上混常日月经》演化而出的三门镇教功法,门下弟子修炼《日月轮回真诀》便缺少法剑,如今因仍是炼气期的修为还倒不显,若是到了筑基期后便会有损剑诀的威力,偏偏那陨星剑宗立派数千年,空有底蕴而不敢与巫妖二族起争斗之心。 截教包文正创下的《五行炼器术》中虽是包罗万象,但也是缺乏炼器的物件,可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偏那无上道宗和烈焰山中却是一应俱全。 “无上道宗也动手了,只是不知这背后有没有烈焰山的踪影。”包文正面颊上露出几分笑意,双眸之中却是更显寒意,淡声说道:“快些给本座一个理由,好将你们正道三宗尽数囊括与我截教门下。” 万湖岛外,宋乐和张烈乘坐万里云行舟落在了地面,与夏侯兄妹寒暄过后,目送二人登上万里云行舟破空而去,便也回到了师门之中,向师尊禀告此行妖族圣地万妖峰的经历。 “弟子不得已之下,借助师尊的威名才使此行有所进展,思虑不周之处,还请师尊赐罪!”宋乐和林羽双双拜倒在地,恭声说道。 包文正摇头苦笑说道:“你二人功大于过,此番不予责罚,云雀妖王若来万湖岛,自有为师遮掩。” “多谢师尊!”宋乐与林羽心中稍缓,行礼之后将那数瓶丹药也取了出去,双手奉上。 “周天星辰大阵果然神奇,这丹药凝聚了星光精华,对于你二人的修炼极有增益。”包文正神识扫过了丹药,而后勉励说道:“得此丹药固本培元,为师再为你二人伐毛洗髓,晋金丹之境当一路坦途。” 挥手间,上清仙光自掌中而出包裹了二人的身躯,不多时二人的周身皮肤渗出点点黑色污渍,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随即弥漫开来,周身骨骼轻声作响,汩汩气流不断冲刷二人的经脉和五脏六腑...... 万湖岛外,夏侯城与夏侯琴兄妹驱动万里云行舟破口而去,直奔大顺朝东阳城方向。 东阳城位于大顺朝极西苦寒之地,因山民多以狩猎扑鱼而生,虽不富裕但却能果腹,久而久之大顺朝便在此立下城池,多以贩卖兽皮而远销大顺朝其他城池,东阳城子民因操持贱业故民风彪悍,也是大顺朝历年来征兵的重地。 东阳城外八百余里有一虎丘岭,因岭上据传有一只吊睛斑额大虎而得名,虎丘岭脚下有一山村名为张家寨,因地处偏远故人口稀少,等闲张家寨中略有一些钱财的山民,都已远迁他处,因此唯有一些贫寒家境的村民在此居住。 冬日的太阳毫无半点温煦之色,数名身穿粗布衣衫的男丁手持棍棒仍是面显胆寒之色,在一白苍苍的老人带领下,叩响了夏侯家的柴门。 “大嫂,城儿和琴姑娘可曾回转啊?”老人面容愁苦不已,颤声问道。 夏侯氏身穿粗布襦裙浆洗的干净,布满老茧的双手扶着木棍为杖,浑浊的眼神已然是不大分明,唉声叹气的说道:“书信旬月之前便托人送去了,只因路途遥远,只怕还不得瞧见。”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老人顿足而言。 老人身侧的数名男丁闻言之下,更是面色惶恐不已,虽是手持棍棒也遮掩不住心中惊恐之色。 如今这张家寨每到晚间,街头巷尾便传来女子哭泣之声凄婉之极,初始之时还有热心之人出门劝慰,毕竟都是张家寨的妇孺多年为邻,只是一去便不见回转,隔日便瞧见横尸街头,尸身似被虎豹撕咬,且面颊恐惧之色令人不寒而栗。 张家寨中虽是男丁不多,但也多是身躯壮硕能开弓引箭的猎户,便在族中老者的建议下,与夜间伺机将这虎豹射杀,但当火把照亮之际才得见,这扮作女子哭泣的竟是一只似豺似狼的野兽,身长一丈开外,能长身而立且来去不见踪迹,但凡一个顿形必有猎户丧命于獠牙利爪之下,不过盏茶功夫这野兽竟是祸害了十几条人命,而后这才出女子娇笑之声,大摇大摆的潜入了黑暗之中。 “这是妖孽啊!”族中老者年约七旬,旧活于人世,这才醒目过来,随即令子弟前去东阳城中报官,官府近百衙役与这张家寨中设下绳索陷阱,一直等了数日也不见这妖孽再次出现,不耐之下便回转了。 岂知这官府的衙役一走,这妖孽便再次出现,而且越凶残,将那夜的猎户尽数猎杀,便是襁褓之中的婴孩也不曾放过,再去报官,东阳城中的衙役也不愿前来,而后张家寨的老者才想起,夏侯家的兄妹远去清远国的万湖岛修仙求道,这才有了夏侯兄妹此行归来。 虎丘岭上草木枯黄,一女子凝望山下的张家寨,面颊上浮现复杂的神色,随即瞧着身侧一只似豺似狼的野兽正在撕咬山猪果腹,浓郁的血腥味泛起四周。 “滚开!”女子面罩寒霜,冷声喝道。 柳含烟随即遥望山下的张家寨袅袅炊烟,白皙的面颊上露出几分不忍的神色,随即被漠然而取代。 作为无上道宗的筑基后期弟子,柳含烟虽是根骨奇佳,但那金丹境却是犹如一道天堑将其阻隔与外,闭关十余载仍是不得寸进,若无师门的“破障丹”之助,此生修为便将停滞不前。 这才接下了师门的密令,来到这张家寨一行,先是造出妖孽肆虐的表象,只为吸引那截教的弟子归来,而后好窃取截教的功法。 昔日截教立派大典,柳含烟虽是身份低微未能前去,但也从师门的只言片语得知,那截教的掌教真人法力无边,未曾动用法宝便一举将三宗的宗主击败,若是能窃取截教的功法,对于师门的增益极大。 柳含烟本就是容貌极佳的女子,此时更是精心装扮,一件浅水蓝的裙,长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 一道白光从云层中破空而来,直奔张家寨方向落下,柳含烟凝神瞧见那法宝之上有两道身形,面颊露出淡淡的笑意,为免那截教功法玄妙,被识破了踪迹,随即朝山洞之中走去。 夏侯城和夏侯琴驱师门的万里云行舟一路直奔张家寨,自高空之中瞧见了山村的轮廓之中,面颊上的紧张神情又更重了几分,催动万里云行舟缓缓落下。 “是夏侯城和夏侯琴兄妹!” “终于回来了,这下有救了!” 张家寨的村民瞧见这一艘扁舟自云中落下,纷纷涌了过来,万里云行舟泛起的气流席卷四散,将地面的灰尘扬了开来,众多村民掩目瞧见那扁舟上的身形之后,喜极而泣的放声大哭。 夏侯城和夏侯琴纵身跃下了甲板,而后催动法诀将万里云行舟收起,而后大步流星的直奔家门而去,待瞧见老娘也是老泪纵横的依门相望,二人心中顿时稍微舒缓,附身拜倒在地,口呼:“娘亲,孩儿回来了!” 夏侯氏拄着木棍颤巍巍的上了上前,抱住夏侯城喜极而泣的说道:“城儿,为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娘亲,孩儿不孝,令您老人家受惊了!”夏侯城本是七尺来高壮硕身形,昔日手挽强弓能上山狩猎的汉子,此刻心中悲苦,虎泪自眼眶淌落,哽咽说道。 夏侯氏瞧见身侧的邻里皆在观望,忙拂袖擦拭了泪水,双手将夏侯城搀扶起来,而后勉强挤出笑容说道:“琴儿,也快起身。” 夏侯琴早已习惯了娘亲偏爱兄长,也不以为意起身搀扶娘亲,迈步朝老宅中走去,而后随手将柴门掩住。 夏侯家本是东阳城中夏侯一族的旁系,不得倚重又得罪了东阳城中的富家子弟,恐人报复便来到了张家寨中购下了一处院落,这院落多年未曾修葺已是极为破旧,茅草为顶黄土为墙,木窗上的贴纸也泛暗黄之色,多有残缺已然遮蔽不了风雨。(未完待续。) 128:源经做饵包文正欲谋三宗(中) 正厅之内的桌案也是寻常的杨柳为木,多年使用这才略显光滑,见惯了万湖岛上的精美陈设之后,此刻瞧见这饱含多年记忆的物件,心中升起了丝丝暖意,夏侯城和夏侯琴搀扶着老娘坐下,瞧见已然正午,夏侯琴便起身来到院落中张罗吃食。 “娘亲,书信之言孩儿已然知晓,用过吃食之后,娘亲便与孩儿去清远国,寻一处庄院让娘亲住下,再买几个丫鬟伺候,让您老也享享福。”夏侯城憨声的说道,面颊上露出几分欢悦之色。 自从与妹妹夏侯琴拜入万湖岛师门之后,二人的修为便是一路领先,如今夏侯城已然是练气后期,同门师兄弟能比肩者不过三两人,许多师兄弟以珠玉相赠,昔日山村中的寻常猎户,今日已然是扶摇直升成为仙门弟子,自是得意非常。 “我儿出息了!”夏侯氏望着自家孩儿如今身穿道袍,更显威武不凡,欣慰的笑着说道,只是昏暗的双眼中却露出一丝哀伤。 “城儿,你爹的坟茔便在这张家寨外,娘亲不忍他孤零零的在此,逢年过节也不得纸钱。”夏侯氏想起夫君夏侯远,不由的叹息说道。 夏侯城闻言之下,朗声笑道:“娘亲若想留下,孩儿便杀了那妖孽,再将老宅修葺一番,购上几个丫鬟,伺候您老!” “我儿可要把握,莫要坏了自家的性命?”夏侯氏忧虑的问道。 夏侯琴端了野菜和吃食走了进来,笑语盈盈的说道:“娘亲不必担心,此番回转有师门法宝护身,诛那妖孽定是探囊取物!” “琴儿也出息了,只是拜入仙门,也需找个婆家吧?”夏侯氏本是山村妇人,目不识丁,想起女儿已然年岁不小,便有些担忧的说道。 夏侯琴含笑说道:“娘亲无需担忧,琴儿如今修仙问道,害怕日后找不来婆家吗?” 自家娘亲牵挂儿女本是天伦,若要解释这道侣之说,娘亲目不识丁自然是不懂这其中的道理,于是便好言劝慰。 夏侯家老宅之外,张家寨的老者在两名汉子的搀扶下,推开了柴门走了进来,朗声说道:“终于回来了,这下有救了!” 夏侯城闻言大步流星的走出正厅,豪气干云的朗声说道:“诸位不必惊慌,有我夏侯城在此,若那妖孽再敢现行,定然将其诛杀!” 众人望着夏侯城虎背熊腰,英姿勃的身形,想起适才乘坐扁舟自云中降下,心中顿时有了一些底气。 “好!好!”张家寨的老者闻言喜极而泣的笑着道:“大家听到了吗,这下都放宽心吧。” “既然城儿回来,那妖孽定然是手到擒来!” “昔年夏侯城便是弯弓能射虎的好汉,如今拜入了仙门,想必已经能下海擒蛟了!” “区区豺狼野兽,定然非夏侯公子的敌手啊!” 张家寨的山野村夫,大多都是目不识丁,闻言之下也是遍思夸赞之词,而后见夏侯城也并无邀请众人入内的意思,于是寒暄片刻便各自离去了。 入夜之后,夏侯城和夏侯琴则是背负连鞘长剑站在院落之内,一边修炼《源经》中的功法,一边凝神倾听着张家寨的动静,二人本就是截教入门弟子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有沈师兄炼制的《五行幡》在手,二人倒是丝毫不惧。 “嘤嘤.......”一阵女子的凄婉啼哭之声自远处传来。 “瑟瑟”衣袂翻飞,二人已然腾身跃起,直奔那哭泣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夏侯兄妹作为炼气期后期的修为,如今已然是夜能观物,不多时便来到了张家寨的一口水井之旁,月色的辉映下,一只一丈来长的黑色豺狼俯卧在地,正在一具尸身上撕咬不已,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黄泥路面流淌,而后慢慢的渗了下去。 这豺狼一丈来长,浑身黑色的鬃毛尽显狰狞,尖牙利嘴犹如钢刀一般,轻易的便将尸身撕扯下来,暗黄色的双眼散着阴冷的气息,血腥味随着尸身弥漫开来,抬头打量了一番二人,随即好整以暇的缓慢起身,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划破了张家寨的夜空。 “出鞘!”夏侯城本就是猎户出身,如今有拜入截教修炼功法,虽是瞧见这野兽身形极为庞大,但也丝毫不惧,催动《日月轮回剑诀》的功法,随即身后的连鞘长剑泛起白色光晕,“呛啷啷”一声剑吟之声,已然戛然出窍,漂浮与身前,长剑轻微颤动,在月光的辉映下更显寒意。 “出鞘!”夏侯琴站在兄长夏侯城的身侧,心中也是安稳不少,随即掐动剑诀,身后的连鞘长剑也随即泛起白光,长剑呛然而出,漂浮与身前。 “月华乍起!”夏侯城掐动剑诀,便将《日月轮回剑诀》的杀招御施开来,长剑嗡鸣作响,牵引着一道月光萦绕在长剑之上,随即长剑化作一道夭绕银蛇,便朝这豺狼的身躯攻了上前。 夏侯琴催动长剑萦绕二人周身,施展“回”字诀护着二人的身躯,兄妹二人一攻一守。 包文正所创的《日月轮回剑诀》共分四篇,日字篇取大日横空炙热霸道之气,月字篇取月经中天幽冷寂寥之意,轮字篇则是将大日横空和月经中天周而复始,回字篇则是防守的剑诀,取阴阳交替,生死轮转,否极泰来之意。 柳含烟驻足与阴影之中,凝望着这二人的剑诀催动虽是极为生涩,那长剑又非奇珍异宝,但那凝结月华的剑光仍是异常的凌冽,心中暗自赞叹不已,仅仅是两个炼气期的弟子,剑光竟能有如此威力,截教真人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如豺似狼的妖物名唤“狡豺”,本是无上道宗豢养,本意乃是供门下筑基期弟子与其交战,增添几分战力,因此可谓是皮厚肉糙,且来去如风,多年与筑基期弟子交战虽是伤痕累累,但是交战之时的狡诈和阴毒却是与日俱增。 “吼!” 狡豺本被御灵项圈所制,此番前来只是缠斗一番,又见这两人气息不强,猝不及防之下竟被这长剑所伤,顿时血肉横飞,多少年来未曾吃过这等苦头,顿时凶性大,仰天一声长啸,双眸中泛起血红之色。 月光下,狡豺的周身泛起浓郁的妖气升腾,身躯竟是壮大了不少,夏侯城的长剑斩在妖气之上,出如斩钢铁的清脆声响,狡豺阴冷的望着二人,血盆大口中腥红的长舌翻卷,随即身躯化作一道黑烟消失不见。 夏侯城凝神分辨这妖物的踪迹,只因未晋筑基期还不曾有神识出现,只能以肉眼和耳朵倾听,突兀一道狂风自身侧席卷而来,夏侯城和夏侯琴尚未曾反应过来,只见夏侯琴掐动的长剑却是随之而动,泛起层层如纱如雾的月光,便将二人的身躯遮掩住。 “秋风未起蝉先鸣,好精妙的剑诀!”柳含烟惊骇之极,望着这二人在狡豺的偷袭下,虽是险状频升但依赖剑诀却是不至受伤。 夏侯城此刻也将“月”字篇化攻为守,将“回”字篇施展出来,两道剑光泛起层层月华,萦绕在二人的身侧,只要那狡豺攻来,这剑诀总是能将其身形提前拦下。 《日月轮回剑诀》本是自《上清大洞真经》中取自三千大道,每施展一遍便能增长一分剑光,如今夏侯城和夏侯琴长剑之上的剑光越凝练,只是体内的灵气却是越的衰弱了。 “妹妹,用法宝!”夏侯城眼见若是僵持下去,对自家终究是不利,于是便将体内的灵气尽数催动出来,以一剑护住二人身躯,厉声喝道。 夏侯琴掐动剑诀,长剑戛然归鞘,而后从袖中取出一物,催动灵气灌输与内,随即抛向空中。 五色光华顿时弥漫升腾开来,光华之中《五行幡》迎风而长,化作一道杏黄色的旗幡耸立在身前,这旗幡足有两丈来高,上铭刻了蝌蚪文字,泛起五色光华流转不休,分出两道光芒,当先一道将二人笼罩其内护住身形,另外一道遍洒方圆将狡豺的身形自阴影中逼了出来,而后五色光华大盛,化作各色利芒如倾盆大雨一般朝狡豺的身躯倾泄而去。 “这是上古的符文!”柳含烟凝神望着五行幡上的蝌蚪文字,心神略有涟漪泛起。。 五行幡再次化出一道光华,游离不定的朝四面弥漫开外,竟是被柳含烟的心神惊扰,意欲搜寻其身形藏匿之地。 柳含烟作为无上道宗的筑基后期弟子,忙十指掐动法诀,将自家的身躯藏匿的无影无踪,五行幡光华游走一圈之后,这才重新回归旗幡之上。 五行幡的威力笼罩着狡豺,那道道利芒如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各色光芒璀璨夺目竟是将狡豺打的皮开肉绽,不由得哀声连连,周身弥漫的妖气也在利芒之下渐渐的稀薄起来。 柳含烟望着截教法宝的威力如此之大,心中狠之下便催动了“御灵项圈”,逼迫这狡豺吐出了妖丹,若不让这二人险死,又怎好上前相救,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这狡豺的生死了。 一颗如碗口大的黄褐色妖丹随即升起,狡豺出一声凄厉的长啸,顿时周身的妖气浓郁如实质,将原本皮开肉绽的伤痕尽数愈合,而后凶残的盯着二人的身躯,顶着五行幡的利芒,一步一步的朝前走了上去。 五行幡光华大作,五色气流瞬息凝聚在一处,随即化成了一道运转不息的五行阵法,随即收缩将二人的周身护住,五色光华璀璨夺目,晶莹剔透,却又蕴含无上的威力。 御灵项圈随即再闪,狡豺双眸中尽是疯狂之色,催动碗口般大小的妖丹便朝这五行阵法上恶狠狠的撞了上去。 狡豺妖丹被封了几分妖气之时,便已经能与筑基期的弟子缠斗不休,如今妖丹解封更是如鸟出牢笼,御灵项圈又将这狡豺的凶煞之气尽数牵引,狡豺的妖丹掺杂着一片浓郁如实质的妖气,便与这五行法阵撞在一处。 轰鸣一声巨响,妖丹与五行法阵对撞之际各是光芒尽消,妖丹表层泛出层层裂纹跌落在地面上,滚落向远方,五行幡的威力的旗杆顿时被拦腰折断,沉闷的倒落在地面上。(未完待续。) 129:源经做饵包文正欲谋三宗(下) 夏侯城和夏侯琴心中顿时大惊,这豺狼竟然如此凶狠,能将沈师兄亲手炼制的五行幡摧毁,忙再次掐动《日月轮回剑诀》,长剑再次出鞘,凝神望着这豺狼周身有血液渗出,仍是凶煞之气不减,从地面慢慢的爬了起来,再次跌跌撞撞的朝二人走来。? “妖物,竟敢枉造杀孽!”一道娇喝,随即只见一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已然轻盈的飘身落下,柳含烟见正是时机,便自阴影中退却,而后飘身落在了二人的身前。 柳含烟左手一晃,泛起白色的光华,一把紫檀为身的瑶琴便持在手中,这瑶琴足有四尺来长,琴身上铭刻着蝌蚪文字,随即右手泛起白光拨弄瑶琴,琴弦泛起数道白光如离弦之箭,便朝狡豺的身躯笼罩而下。 狡豺血红的双眼中略显呆滞,随即便在这瑶琴的白光之中轰然倒下,身躯已然被这白光绞杀的四分五裂,浓郁的血腥味随即泛起。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夏侯城与夏侯琴对视了一眼,随即走了上前,稽说道。 柳含烟含笑自若说道:“在下无上道宗柳含烟,诛灭妖孽本是我辈分内之事,不敢受谢!” “我等乃是万湖岛截教弟子,在下夏侯城!”夏侯城感激的说道,随即一指夏侯琴,为其介绍。 “原来是截教的高徒!”柳含烟闻言故作诧异的说道。 水井旁的这番斗法,光华大作了盏茶功夫,早就引来张家寨村民的偷偷观望,此刻见这妖物一死,这才心悸的走了出来,而后敲锣打鼓放声大喊不休。 “柳师姐,若是不弃,不妨到老宅稍坐,容我兄妹聊表心意!”夏侯城稽笑道。 “你我师门同属正道四宗,如此便叨扰了!”柳含烟颔笑道,眉宇间一丝温婉的气息随之溢出,令夏侯城心中为之一颤。 数日后,夏侯琴有些无奈的看着兄长站在铜镜前整理衣冠,欲要上前规劝,终究是一声叹息,停住了身形。 这柳含烟也是极为温婉的女子,却几乎未曾有女儿家的矜持之意,不过四五日功夫,居然与自家兄长渐生情愫,前两日但凡外出还携夏侯琴同去,只是昨日开始二人便是到了日暮才回转张家寨中,又怎能不令夏侯琴生疑。 又过了数日,夏侯家的老宅已然修葺一新,数名丫鬟在老宅中伺候老娘,只是夏侯琴的心中却是越的狐疑,兄长竟是半分回转师门的意图都没有,终于忍耐不住,叩开了夏侯城的房门。 “兄长,诸事已毕,我们该返回万湖岛了!”夏侯琴冷声说道。 夏侯城欢悦的面色渐有收敛,叹息说道:“多年不得老娘身前侍奉,多留数日应也无妨。” “兄长可曾有一日侍奉老娘身前?”夏侯琴不悦的说道:“若兄长对柳师姐生了情愫,也需禀告师尊才是!” “妹妹所言有理,那明日我们便回转万湖岛!”夏侯城沉吟片刻,顿时沉声说道。 夏侯琴闻言之下,心中渐有宽慰,这才起身回转闺房之内。 夏侯城坐在床榻之上,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便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朝柳含烟的闺房走去。 闺房内,柳含烟身穿亵衣面颊略带羞红,让夏侯城迈步走了进去,随后急忙将房门合掩。 “含烟,明日我便回转师门,向师尊禀,请师尊亲上无上道宗为我提亲!”夏侯城揽腰搂住柳含烟,柔声说道。 柳含烟身躯轻颤不已,随即两行清泪自面颊淌落下来,凄婉的说道:“师弟,我此番回山之后,便要嫁与宗门的长老为妾了。” “含烟?”夏侯城身躯一顿,凝望着柳含烟凄婉的神情,心中悲痛不已的问道:“这是为何,我们不是曾海誓山盟吗?” 柳含烟叹息说道:“无上道宗的弟子,若是未曾晋金丹之境,这婚约之事便不由自己做主。” “师弟,这几日与你相陪的欢喜,足慰平生。”柳含烟双眸露出丝丝情愫,凄凉的说道。 “不,含烟,我夏侯城要与你结为道侣!”夏侯城悲痛的沉声说道:“我明日回师门求师尊为我提亲!” “师弟,你入截教不过数年,又未曾有寸功立下,一身修为和宝物又都是师门所赐,如何能让你师尊亲临无上道宗?”柳含烟肝肠寸断,泪流不已的说道。 夏侯城身躯猛然一震,随即这才清醒过来,回想自家本是张家寨一寻常猎户,侥幸拜入师门之后,便蒙师门的恩惠,除却这身躯是老娘生养,其他的吃食,穿戴,功法,乃至身上的长剑和法宝都是师门所赐。 未曾有丝毫反哺,便是厚着脸皮祈求师尊应允,也是两可之说。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夏侯城手足无措的低声说道,似乎是在对柳含烟讲话,又似乎再告诉自己。 柳含烟双眸中的得色一闪即逝,随即上前依偎在夏侯城的怀中,哀声说道:“此番回转山门,我便坐死关,若不能晋级金丹,便是死在洞府之内,也为师弟留全身子。” “只是师姐资质愚钝,今生恐不能再与师弟见面了!”柳含烟哭泣之声,如梨花落泪,令夏侯城心中悲痛不已。 “含烟,若你改修我们截教的功法哪?”夏侯城彷徨的问道。 截教门规之中便有不得私自传授他人功法,违反门规者当废除修为,逐出万湖岛,但若是柳含烟嫁给他人为妾,或是坐了死关,自家此生也不得快活,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厢房内,一支檀香正在袅袅的散着香味,这味道令人有些沉醉,又令人心中尽起烦忧,香炉的内壁之上,又有蝌蚪的文字正在散着黯淡的光芒。 翌日清晨,夏侯城自柳含烟的闺房中醒来,已然瞧不见身侧的佳人,随即头疼欲裂的强撑着起身,悄无声息走出了门外,直到日上三竿之后才清醒了过来,回想起昨夜将源经尽数背诵给柳含烟的一幕,顿时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冷汗细腻的浮现在额头。 遍寻不见柳含烟的身影,夏侯城这才恍然大悟,顿时六神无主的冲进夏侯琴的房中,将此事与妹妹分说。 万里云行舟随即泛起光华,夏侯琴面色铁青的携兄长回转万湖岛,此番师门的功法被泄漏出去,不管如何责罚也是咎由自取,只是师门待二人甚厚,兄长如此行径当真是令人不齿。 万湖岛截教道观之前,截教入门弟子皆是道袍罩体,端坐在地面的蒲团之上,凝神倾听师尊的传经解惑。 “心神丹元字守灵,肺神皓华字虚成。肝神龙烟字含明,翳郁导烟主浊清。肾神玄冥字育婴,脾神常在字魂停。胆神龙曜字威明。六腑五脏神体精,皆在心内运天经。昼夜存之自长生。” 包文正身穿锦袍衮服长身而立,随着言辞从口中说出蕴含无上至理,有一股淡淡的清气萦绕,此气如池塘内荷花盛开清香阵阵,引的花间的蝴蝶驻足不动,池塘内的锦鲤为之摇曳,令截教弟子如痴如醉。 “师尊!”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喊随即传来,打破了这肃穆的气息,令蒲团上的众弟子为之不悦。 夏侯城与夏侯琴脚步踉跄的跪倒在地,额头与玉石地面叩,沉闷作响,不多时便有血渍自额头泛起。 “何故如此?”包文正冷声问道。 夏侯城六神无主,随即心中一狠,悲声说道:“师尊,弟子将源经与无上道宗的柳含烟说了出去!” 一言激起千冲浪,张烈闻言一个飞跃来到了身前,望着夏侯城的身躯,犹自不敢相信,厉声问道:“夏侯师弟,你可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师兄,我将源经泄漏了。”夏侯城羞愧难当的低声说道。 “啪!”张烈一脚将夏侯城踹倒在地,放声大骂道:“贼子,师门可有半分对不住你,你怎能行此忤逆之举!” “你自拜入师门,日常果腹.物件.穿戴之物,那一件不是师尊所赐?” “众位师兄弟将随身的珠玉赠你?让你有颜回见侍奉老娘,可曾有假?” “师尊念你路途遥远,赐下万里云行舟与你代步,可是有假?” “师尊恐你修行尚浅,将五行幡与你护身,可是有假?” “你这欺师灭祖,忤逆犯上的贼子,还有何颜面活在这天地之间?” 夏侯城每闻一言,皆是如大锤砸下,身形随之一颤,羞愧难忍的泪流满面,颤声说道:“师尊,弟子错了!” “唉!”包文正一声长叹,起身走了过来,伸手扶起了夏侯城的身躯,开口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道观前的空气有几分沉重,无人敢再出声说话,但众人瞧着夏侯城的眼神却是尽显鄙视,如此行径端是不为人子。 包文正的锦袍衮服犹如烈日当空,令人不敢直视,走到众弟子身前,沉声说道: “你们都是为师的弟子,有错自有为师担待!” “若是为师有一天不再你们身侧,则需你们师兄弟相互扶持!”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众弟子闻言先是有几分错愕,随即面颊之上泛出欣喜和狂热之情。 但凡拜入师门,自此生死便尽数归于门派所掌,正所谓“天.地.君.亲.师”此乃目不识丁的山野村夫也熟知的道理,何人不盼望能得师尊的庇佑。 “夏侯城,为师罚你自今日起,清扫这万湖岛的庭院,未至元婴之境,不可懈怠,也不可离岛!”包文正望着夏侯城的身躯,沉声说道。 夏侯城本是山村的猎户孤陋寡闻,被那无上道宗的女子设局迷惑,虽是触犯了门规,但却并非本意,便是这批入门弟子之中,除了杨延峰本是清远国的天子,宋乐乃是多年混迹官场之中外,又有几人能抵御那刻意设局迷惑。 罚夏侯城清扫庭院,只是让其能够将此事牢牢记在心中,日后不可再犯,也是给其他弟子敲响警钟。 “弟子自今日起,不晋元婴,绝不出岛!”夏侯城泪流满面,叩长呼不已。 包文正环视了周围蒲团上的众位弟子,朗声说道:“夏侯城原本触犯门规,按照我教门规,当废除修为,逐出万湖岛。” “但若无上道宗尽数依附与我截教门下,那便算是将源经传授给了我截教弟子!” “为师当亲临无上道宗,若有不愿投我截教者,尽诛!” 此言一落,激起在场众多弟子心中的炙热之情,遥望师尊包文正的双眸也较往日更为狂热。(未完待续。) 130:四教归一门截教为道宗(上) 无上道宗位于(本书起点中文网,如书友能看到此章,请谅解一个原本月收入1.2以上的高管人员,每天熬夜从1o点到凌晨7点的辛苦,收藏节节攀升,订阅惨到不足5o,请大家支持一下,前去起点观看正版。 这个月稿费收入不足4oo元,我这两个月来一日三更不曾简单,看在我辛苦的份上,全部订阅也不过块儿八毛的,您也不缺这个钱,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对我的尊重,谢谢!) 大殿内清冷异常,只因今日之事终是过于不堪,众位长老已被千叶真人尽数遣了出去,唯有柳含烟身穿淡白色的道袍长身而立,面颊略有几分得色。 本书截教余孽可以说是我费尽心思写的,如果书友你是7o年代,8o年代和9o年代初的,应该看得懂这本书是按照人性来写的。 包文正开篇的时候要做官,而我们小时候要立志成为科学家,成为医生,法官的梦想是一样的。 父亲被杖毙而亡,有条有理按照清朝以前的律法,应该是找不出毛病。 包文正得了黄庭经,修成了三灵六通之术这一段,更是按照地位猛然间达到一个高度,顿时失去了自我的辨别能力,如果是吕三娘是校花级别,那么孙薇薇就是家财万贯的富家千金,而姬青莲就是才貌双全的黑社会女大姐,包文正得三个女子的垂青,意气风是正常的。 第二卷开始,包文正修道一甲子,有经历了悲欢离合,有些冷漠的心境也是正常的。 但是目睹巫族肆虐石陂镇,妖族圈养人族在渔村果腹之后,这才激起怒意。 无事无非的去跟两大社团干架,那是被门夹了脑子,不是正常人。 ---- 这本书是在一个正常人性的思维模式下,去重挽截教衰落的局面,做事方法是一个正常的人都会有的想法,都会有的举措。 --- 我的收藏节节增长,收藏却一直低到了不足5o,牢骚,从12月3日开始上午更新,中午才会重新编辑。 “东西哪?”千叶真人见柳含烟欢悦之色,心中稍安,开口问道。 柳含烟面颊略有错愕,沉声说道:“弟子虽然有套出源经的功法,只是不知为何,这源经竟不能以笔墨所书,一经写下不过盏茶功夫,墨迹便混作一团。” “竟有如此怪事?”千叶真人狐疑说道,随即大袖一挥,正殿之中的桌案上,笔墨纸砚随即浮现其间,接着说道:“书来!” 柳含烟稽上前,握着兼毫笔沾墨便将截教功法《源经》书写上去,手腕左手托起衣袖,柔荑轻轻颤动,一副娟秀且苍劲的开篇经文便写了上去。 千叶真人神识笼罩着天道大殿,也即可洞察到了这源经的开篇经文,只见这源经经文言简意赅,更无佶屈聱牙之说,但却如黄钟大吕自心中回荡开来,令千叶真人多年停滞不前的修为竟有了几分松动,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一般豁然开朗。 未至盏茶功夫,柳含烟所书写的《源经》经文便开始逐渐模糊,而后模糊成一团再不可辨认,随即柳含烟叹息一声将兼毫笔放下,起身说道:“弟子已然尝试数次,皆是不能录下。” (本书起点中文网,如书友能看到此章,请谅解一个原本月收入1.2以上的高管人员,每天熬夜从1o点到凌晨7点的辛苦,收藏节节攀升,订阅惨到不足5o,请大家支持一下,前去起点观看正版。这个月稿费收入不足4oo元,我这两个月来一日三更不曾简单,看在我辛苦的份上,全部订阅也不过块儿八毛的,您也不缺这个钱,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对我的尊重,谢谢!) 的困惑尽数驱散,更是如痴如醉。 “得此功法,不出百年便可晋化神之境啊!”千叶真人沉吟良久,将心中的困惑尽数理透之后,随即双眸泛出希冀的神采,朗声大笑道。 “恭喜掌教真人!”柳含烟低眉顺眼的侧身行礼说道。 “源经的功法如此玄妙!”千叶真人扼腕长叹,随即双眸之中露出丝丝冷意,含笑说道:“你为师门立下大功,本当重重赏赐与你!” “只是,要等你来生了!” 而本书截教余孽可以说是我费尽心思写的,如果书友你是7o年代,8o年代和9o年代初的,应该看得懂这本书是按照人性来写的。 包文正开篇的时候要做官,而我们小时候要立志成为科学家,成为医生,法官的梦想是一样的。 父亲被杖毙而亡,有条有理按照清朝以前的律法,应该是找不出毛病。 包文正得了黄庭经,修成了三灵六通之术这一段,更是按照地位猛然间达到一个高度,顿时失去了自我的辨别能力,如果是吕三娘是校花级别,那么孙薇薇就是家财万贯的富家千金,而姬青莲就是才貌双全的黑社会女大姐,包文正得三个女子的垂青,意气风是正常的。 第二卷开始,包文正修道一甲子,有经历了悲欢离合,有些冷漠的心境也是正常的。 但是目睹巫族肆虐石陂镇,妖族圈养人族在渔村果腹之后,这才激起怒意。 无事无非的去跟两大社团干架,那是被门夹了脑子,不是正常人。 ---- 这本书是在一个正常人性的思维模式下,去重挽截教衰落的局面,做事方法是一个正常的人都会有的想法,都会有的举措。 --- 我的收藏节节增长,收藏却一直低到了不足5o,牢骚,从12月3日开始上午更新,中午才会重新编辑。 飞去,云端之上千叶真人仙风道骨,不时捻须笑看云海翻腾。 天公山挺拔高耸,一脉孤峰傲立其间,千叶真人驱动仙鹤朝天公山的山顶落下,山顶之上极尽荒芜,唯有一座凉亭突兀的耸立,凉亭外更有一座石碑斑驳不堪,石碑上铭刻的便是正道三宗守望相助的誓言,其下更有一剑,一牌和一鼎留下了印记,千叶真人抬手抚摸着这座石碑,随即运转灵气轻微一拍,随即朝凉亭之内落座,静候陨星剑宗的冲虚真人和烈焰山的司马憾天前来。 (本书起点中文网,如书友能看到此章,请谅解一个原本月收入1.2以上的高管人员,每天熬夜从1o点到凌晨7点的辛苦,收藏节节攀升,订阅惨到不足5o,请大家支持一下,前去起点观看正版。这个月稿费收入不足4oo元,我这两个月来一日三更不曾简单,看在我辛苦的份上,全部订阅也不过块儿八毛的,您也不缺这个钱,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对我的尊重,谢谢!) 千叶真人扼腕长叹,故作为难的说道:“我门下有一弟子,却是无意中窃取了截教的功法,本座惊疑不定,这才请二位师兄前来天公山!” 冲虚真人面色肃穆,沉声说道:“这可是不死不休的祸端,千叶师兄意欲何为?” “既然是无意窃取,归还便是,何来惊疑不定?”司马憾天也是神情自若的说道。 “两个老狐狸!”千叶真人心中暗骂不已,脸上却尽显郁结的说道:“只是这弟子心知犯下了大错,已然畏罪自尽了!” “千叶师兄,此乃你门派之事,师兄自家做主才是!”冲虚真人虚伪的笑着说道,竟对那截教的功法看似毫无兴趣。 司马憾天沉声说道:“冲虚师兄言之有理。” 昔日截教立派大典之上,截教掌教真人包文正一力击败三宗宗主,不过过去了数月功夫,冲虚真人和司马憾天皆是吃过苦头,又怎会对这截教的功法不心生觊觎,而本书截教余孽可以说是我费尽心思写的,如果书友你是7o年代,8o年代和9o年代初的,应该看得懂这本书是按照人性来写的。 包文正开篇的时候要做官,而我们小时候要立志成为科学家,成为医生,法官的梦想是一样的。 父亲被杖毙而亡,有条有理按照清朝以前的律法,应该是找不出毛病。 包文正得了黄庭经,修成了三灵六通之术这一段,更是按照地位猛然间达到一个高度,顿时失去了自我的辨别能力,如果是吕三娘是校花级别,那么孙薇薇就是家财万贯的富家千金,而姬青莲就是才貌双全的黑社会女大姐,包文正得三个女子的垂青,意气风是正常的。 第二卷开始,包文正修道一甲子,有经历了悲欢离合,有些冷漠的心境也是正常的。 但是目睹巫族肆虐石陂镇,妖族圈养人族在渔村果腹之后,这才激起怒意。 无事无非的去跟两大社团干架,那是被门夹了脑子,不是正常人。 ---- 这本书是在一个正常人性的思维模式下,去重挽截教衰落的局面,做事方法是一个正常的人都会有的想法,都会有的举措。 --- 我的收藏节节增长,收藏却一直低到了不足5o,牢骚,从12月3日开始上午更新,中午才会重新编辑。 冲虚真人此话是告诉千叶真人,若要我陨星剑宗与你守望相助,便不能拿那被你删减过的功法来糊弄。 司马憾天故作叹息,沉声说道:“正所谓人死如灯灭,有再大的过错也当遮掩过去了,既然无上道宗的弟子已然自尽而死,此事也应揭过了。” 千叶真人随即捻须淡笑,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放在桌案之上,沉声说道:“昔日曾在一处秘境偶得此物,虽是言简意赅,却又几处甚费思量,还请二位师兄为千叶解惑。” 千叶真人的手掌按住了玉简,未曾挪开,望着二人不再言语。 “千叶师兄,我正道三宗本是守望相助,若有所得,定于师兄分说!” “冲虚师兄所言甚是!” 冲虚真人和司马憾天如此言辞,便是应下了三宗守望相助,共同面对截教。 千叶真人这才将手掌移开,任由二人以神识翻阅这《源经》中记载的功法。 半个时辰之后,三宗宗主议定细节之后,这才各自回转宗门。 ’ 万湖岛上,包文正本欲腾云驾雾直奔无上道宗,以金霞冠的无上神通锁住无上道宗,令其举宗来投,却瞧见门下的弟子正在喂养湖泊中的锦鲤,心中略有触动,随即驻足站在凉亭之内,望着湖中的锦鲤不时的探出湖面,泛起的涟漪荡向远方。 “弟子无辜啊,同是人族,又何必咄咄逼人。”包文正望着那女弟子面带淡淡的笑意,望着湖中的锦鲤尽显纯粹的笑意,顿时生了别样的念头。 (本书起点中文网,如书友能看到此章,请谅解一个原本月收入1.2以上的高管人员,每天熬夜从1o点到凌晨7点的辛苦,收藏节节攀升,订阅惨到不足5o,请大家支持一下,前去起点观看正版。这个月稿费收入不足4oo元,我这两个月来一日三更不曾简单,看在我辛苦的份上,全部订阅也不过块儿八毛的,您也不缺这个钱,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对我的尊重,谢谢!) 冥蝎妖王行礼后退了下去,手持金霞冠离开了万湖岛,御风而起直奔东海妖族而去。 包文正适才看到弟子沈瑶迦那单纯的笑容,这才醒悟过来,若是以力强压正道三宗依附与截教门下,虽是简单直接,但却过于粗犷,难保这些弟子强压之下,日后难免不心生芥蒂。 但若是巫妖二族围攻陨星剑宗和烈焰山,自家再出面解围的前提下,道出截教的功法泄漏一事,令这三宗主动降我截教,岂非更好。(未完待续。) 131:四宗归一门截教为道宗(中) 《此乃新书魔道血斧,并未上传,如欲观看截教余孽本文,请去起点中文网订阅支持!中午12点后重新编辑!》 冬日冷寒,积雪尚未融化,随着阵阵寒风席卷而来,更显冰冷刺骨。? 远山镇官府衙门之前,粗木桌案之前端坐着一名身穿甲胄的壮汉,这壮汉虎背熊腰,长袖随意挽起不觉寒冷,面颊上那如蜈蚣一般蜿蜒的伤痕,更显血腥杀伐之气,不时端起温酒驱寒,身侧各有数名皂服衙役横跨钢刀,不时的喝骂着纷勇上前的青年子弟,只是那桌案上随意堆成的铜钱犹如谷堆,令拥挤的山民更是贪欲难忍,若不是见官府的差役在此,恐已按耐不住上前疯抢。 《此乃新书魔道血斧,并未上传,如欲观看截教余孽本文,请去起点中文网订阅支持!中午12点后重新编辑!》 “列队等候,莫要拥挤!” “这是朝廷征兵,不是逛窑子!” 身穿甲胄的壮汉面色渐渐不耐,拍案而起怒声喝道,其威势犹如虎啸山林,令众多山民略有忌惮之心,这才肃静下来。 “咚,咚,咚!” 远处传来沉闷的声响,犹如巨锤轰击地面,桌案上粗碗中的浊酒也是泛起波纹,犹如谷堆铜钱略有松垮随即轻鸣不已,众人皆是狐疑不已的让开了道路,朝那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柄几近丈余的奇怪兵刃,或许是斧头但却两侧开锋,黑色的斧身中镶嵌着一颗头骨,更显阴森和诡异,头骨旁铭刻着古怪的花纹,斧刃上有淡淡的一抹暗红,应是饱饮鲜血却不曾擦拭的缘故,那如碗口般粗细的长柄黝黑通体。 斧头抗在一个身形略显瘦弱的少年肩头,这少年身躯挺直如松,惨白的面颊几无一点血色,唯有一双眼睛散着冷冷的寒意,细看之下其中蕴含着血腥杀伐之气,宛如在战场上多年厮杀的悍卒一般,与肩头上的巨斧更如蜉蝣撼大树一般,落差极为明显。 原本拥挤的山民待瞧见这少年的身形,顿时噤若寒蝉的四下退让开来,生恐招惹这少年的不快,那巨斧夺取了自家的性命,也有数名街头的闲汉,本是欲趁着人多浑水摸鱼偷窃钱财,瞧见这少年走来也是色厉内茬,狐假虎威的喝道:“快给二爷让开道路!” 《此乃新书魔道血斧,并未上传,如欲观看截教余孽本文,请去起点中文网订阅支持!中午12点后重新编辑!》 “夏侯二爷,他就是夏侯二爷?” “看这斧头,除了夏侯二爷,还有谁能挥动!” 《此乃新书魔道血斧,并未上传,如欲观看截教余孽本文,请去起点中文网订阅支持!》 少年视若无睹的扛着斧头走了上前,这才将斧柄支在地面之上,“咚”的一声闷响,那斧柄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桌案上本是随意堆放的铜钱随即塌陷,几枚铜钱滚落在地面之上,竟是无人敢上前弯身捡起。 身穿甲胄的壮汉面颊上闪过一丝欢悦之色,随即面色一整收敛下去,望着眼前手持巨斧的少年,沉声问道:“你可是来从军的?” “是!”少年神色不变,低声回道。 “你这斧头不似寻常?”壮汉咧嘴一笑,面颊的蜈蚣疤痕更显狰狞。 “斧头重二百一十七斤!”少年沉声回道。 “斧头可有称谓?”壮汉望着斧刃上的暗红之色略有心悸,生怕这少年手中的巨斧落下,瞳孔略一收缩,沉声问道。 “诺克萨斯之手!”少年双眼泛出复杂的神采,随即一闪即逝,沉声回道。 “诺......手?”身穿甲胄的壮汉错愕的问道。 少年沉默不语,不再开口说话。 片刻之后,少年在从军的花名册上画押之后,将一袋铜钱放入怀中,扛着丈余长的巨斧随即转身离开,朝山溪村的方向走去。 《此乃新书魔道血斧,并未上传,如欲观看截教余孽本文,请去起点中文网订阅支持!中午12点后重新编辑!》 山溪村位于远山镇外三十余里开外,因村外有一条溪水自山涧中流淌而过而得名,山村外可耕种的良田甚少,多是砂砾瓦块遍布,故村民日常果腹之物大多以野菜和山林中的野物为主。 “咳,咳!”未曾走入柴门,便听到了老媪传来的咳嗽声响,少年脚步刻意轻盈了少许。 “可是城儿回来了?”夏侯氏久病在床,沙哑的开口问道。 夏侯城双眸泛出黯淡的光芒,将肩头的巨斧随即靠在了柴堆之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将怀中的铜钱奉了上去,开口说道:“姨娘,这钱你用来治病。” “城儿,姨娘一家对不住你啊。”夏侯氏白苍苍,皱纹满布面颊之上,眼眶一红哭泣的说道:“你那姐姐所嫁非人,夫君烂赌成性,连累如今家徒四壁,若非有你,姨娘恐是早已饿死在床榻之上。” “姨娘,我从军了,三日后便要去点卯。”夏侯城粗糙的双手擦拭去姨娘面颊上的泪水,劝慰道:“姨娘保重,若我立下军功,会将赏钱托人送回。” “城儿,疆场之上刀枪无眼,你可要惜命啊!”夏侯氏放声大哭道。 “吱呀”一声轻响,柴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粗布襦裙,蓬头垢面的妇人走了进来,眼见夏侯城的身形站立在其内,顿时露出几分心悸之色,待瞧见老娘手中的钱袋子随即胆色一壮,走了上前故作不屑的望了夏侯城一眼,冷笑道:“总算懂得知恩图报了,也不枉将白白养大。” “娘,雀儿自幼聪颖你是知道的,如今到了蒙学的年纪了,可不能耽误他的前途。” “这钱,便用作给雀儿蒙学吧!” 这身穿襦裙,蓬头垢面的妇人本是夏侯氏的亲女,名唤夏侯琴,如今生育一女一子,雀儿便说的是幼子,如今已然年满四岁。 夏侯琴双眼泛出喜悦的神色,就欲上前将钱袋夺下,一直布满老茧的大手将其拦住。 夏侯城沉声说道:“姐姐,姨娘久病在床,不能再耽搁了。” “呸!” 《此乃新书魔道血斧,并未上传,如欲观看截教余孽本文,请去起点中文网订阅支持!》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家的事!” “若不是我将你从荒山野岭中抱来,你早成野狗撒下的一泡尿了!” 夏侯琴面色略有铁青,随即讥嘲的放声笑道。 夏侯城身躯一顿,手臂软弱无力的放了下去,神色黯淡的转身走出了门外。 寻了些野菜和仅存的糙米煮熟之后,伺候姨娘果腹之后,夏侯城将巨斧抗在肩头,朝村外的山林中走去。 夏侯城无名无姓,本是被遗弃的婴孩,被刚及笄的夏侯琴突善心抱回了家中,这才依了夏侯的姓氏,取名一个城字,只因夏侯琴所嫁非人,又懒惰贪婪,本是贫寒的日子才每况越下,夏侯城本是抱来的婴孩,自是只能捡一些残羹盛宴果腹,因此身躯瘦弱,便是与村中的猎户一同上山都被嫌弃。 三年前的冬季,寒风刺骨,家中早已断了炊粮,夏侯城眼见姨娘饿的奄奄一息之际,便裹紧了粗布百纳的衣衫,手持木棍便壮胆上了山林,本欲寻些山鸡或是野兔供姨娘果腹,却不料遇到了一头独眼瘸腿的灰狼,夏侯城一路逃离失足掉下了冰层之中。 那柄弥漫着阴冷寒意的巨斧便孤零零的被遗弃在洞穴之内,夏侯城眼见这巨斧看似沉重,便欲将其拖回家中换些银钱,谁料这一握上了巨斧的手柄,便是头疼欲裂,随即神智开始模糊。 隐约中,夏侯城似乎看到自家单手握着巨斧,从数丈深的洞穴之内一跃而出,随即宛如魔神一般在山林中肆意的杀戮,独眼瘸腿的灰狼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吊睛斑额大虎本是啸傲山林,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 夏侯城只记得在山林中纵横驰骋,胸中怒火汹汹燃烧,从日出杀到日暮,从日暮又杀到了日出,只觉得每斩杀一物,这巨斧上便传来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待在这山林中纵横几个来回,将这山林中的野兽几乎斩尽杀绝之后,这才浑身酥软的倒地不起。 《此乃新书魔道血斧,并未上传,如欲观看截教余孽本文,请去起点中文网订阅支持!中午12点后重新编辑!》 睡梦中,夏侯城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那世界之中有身穿白色罗裙的女子能手持法杖出凌冽白光,一经触碰便如炸雷作响,将疆场上的士兵炸的尸骨无存;有手持寒冰为骨的弓箭,射出数道利箭穿云,一经触碰便将人冻成冰雕;有身穿甲胄的青年手持长枪,与疆场之上纵横冲杀,所向披靡。 夏侯城身穿甲胄,手持这把巨斧驻足站立在一座塔前,但凡有敌军前来便挥斧将其斩杀,鲜血随着地面流淌,心中却是越的寂寞,唯有己方士卒的欢呼声和敬仰的神情,才能略作缓解。 直到有一敌将黄袍为服,鱼鳞甲胄着身漫步走了上前,双手挥舞一柄硕大的长剑,周身有盈盈的草木精华泛起,胸前更有数面气劲凝聚而成的护盾笼罩身躯,夏侯城的心中这才泛起了难掩的欢悦。 夏侯城身经百战多年,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与这敌将交手却是甚感棋逢对手,手中连环三斧乃是战场上多年厮杀,去芜存菁之后创下的杀招。 “大杀四方!”夏侯城单手抡起巨斧一个转身,力从地上起,过腿扭胯,凭借自身的力量和巨斧的分量,势若万钧便朝这敌将劈落下去。 敌将身上的气流盾牌更是清晰几分,其势如流星便高举手中的巨剑与夏侯城针锋相对,轰鸣的巨响传来,二人皆是后退数步才站稳了身形。 这敌将手中的巨剑犹如山峦压顶,力战数个回合仍是不见乏力,被巨斧利刃气流撕裂的身躯,在那盈盈的草木精华中渐渐的愈合,竟有越战越勇之势。 夏侯城多年征战,未曾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心中不怒反笑,身躯轻微的踩着奇异的步伐,与这敌将再次战在一处,一步近巨斧轻颤便撕裂了这敌将的鱼鳞甲胄,一步退“大杀四方”犹如风卷残云斩碎了敌将的胸前的气劲盾牌,而后借势装作力有未逮之际,一招“诺克萨斯断头台”便将这敌将劈成两半。 夏侯城望着这敌将血肉横飞的惨状,心中更显寂寥,虽道是“百战难免阵上亡”,但如此强悍的对手,又怎忍他尸身被野兽果腹,于是推开士卒,亲手砍下树木焚烧了敌将的身躯,扼腕长叹不已。 “叔叔,你看见我的小熊吗?”夏侯城回眸,只见一个娇嫩可爱的女孩,手中怀抱着一只棕色的小熊,却茫然的颤声问道。 夏侯城望着女孩可爱的模样,放下了手中的巨斧,多年杀伐的面颊上也浮现了淡淡的笑容,柔声说道:“你的小熊,不正在你的手中吗?” “不对,是另一只小熊!”女孩摇头笑道,面颊上露出一丝阴冷的气息,犹如魔鬼附身一般散布着浓郁的杀气。 夏侯城心中虽惊不骇,一把抓住地面上的巨斧,猛然间一股突兀的炙热火焰自上空重重落下,火焰中一只身躯壮硕的火焰棕熊恶狠狠的砸落下来,夏侯城怒吼一声,挥舞手中的巨斧便要将这棕熊劈成两半。 “光之束缚!”随着一声娇喝,一道白色的光芒随即罩住了夏侯城的周身,身躯竟是再也不能移动,夏侯城只见草丛之中站立着一面色清冷的女子,那女子明媚如花,身躯婀娜多姿,唯有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淌。 火焰棕熊恶狠狠的砸落在夏侯城的身躯之上,手中多年的战斧竟是再也无力气紧握,炙热的火焰在夏侯城的身躯上燃烧。 “这便是死亡的感觉吧。” 夏侯城火焰中的面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凝望着不远处那敌将火焰中的尸身,竟是生出了淡淡的羡慕之心:“若是有女子能为我流泪,该有多好......”(未完待续。) 132:四宗归一门截教为道宗(下) 《此乃新书魔道血斧,并未上传,如欲观看截教余孽本文,请去起点中文网订阅支持!中午12点后重新编辑!》 冬日冷寒,积雪尚未融化,随着阵阵寒风席卷而来,更显冰冷刺骨。 远山镇官府衙门之前,粗木桌案之前端坐着一名身穿甲胄的壮汉,这壮汉虎背熊腰,长袖随意挽起不觉寒冷,面颊上那如蜈蚣一般蜿蜒的伤痕,更显血腥杀伐之气,不时端起温酒驱寒,身侧各有数名皂服衙役横跨钢刀,不时的喝骂着纷勇上前的青年子弟,只是那桌案上随意堆成的铜钱犹如谷堆,令拥挤的山民更是贪欲难忍,若不是见官府的差役在此,恐已按耐不住上前疯抢。 《此乃新书魔道血斧,并未上传,如欲观看截教余孽本文,请去起点中文网订阅支持!中午12点后重新编辑!》 “列队等候,莫要拥挤!” “这是朝廷征兵,不是逛窑子!” 身穿甲胄的壮汉面色渐渐不耐,拍案而起怒声喝道,其威势犹如虎啸山林,令众多山民略有忌惮之心,这才肃静下来。 “咚,咚,咚!” 远处传来沉闷的声响,犹如巨锤轰击地面,桌案上粗碗中的浊酒也是泛起波纹,犹如谷堆铜钱略有松垮随即轻鸣不已,众人皆是狐疑不已的让开了道路,朝那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柄几近丈余的奇怪兵刃,或许是斧头但却两侧开锋,黑色的斧身中镶嵌着一颗头骨,更显阴森和诡异,头骨旁铭刻着古怪的花纹,斧刃上有淡淡的一抹暗红,应是饱饮鲜血却不曾擦拭的缘故,那如碗口般粗细的长柄黝黑通体。 斧头抗在一个身形略显瘦弱的少年肩头,这少年身躯挺直如松,惨白的面颊几无一点血色,唯有一双眼睛散着冷冷的寒意,细看之下其中蕴含着血腥杀伐之气,宛如在战场上多年厮杀的悍卒一般,与肩头上的巨斧更如蜉蝣撼大树一般,落差极为明显。 原本拥挤的山民待瞧见这少年的身形,顿时噤若寒蝉的四下退让开来,生恐招惹这少年的不快,那巨斧夺取了自家的性命,也有数名街头的闲汉,本是欲趁着人多浑水摸鱼偷窃钱财,瞧见这少年走来也是色厉内茬,狐假虎威的喝道:“快给二爷让开道路!” 《此乃新书魔道血斧,并未上传,如欲观看截教余孽本文,请去起点中文网订阅支持!中午12点后重新编辑!》 “夏侯二爷,他就是夏侯二爷?” “看这斧头,除了夏侯二爷,还有谁能挥动!” 《此乃新书魔道血斧,并未上传,如欲观看截教余孽本文,请去起点中文网订阅支持!》 少年视若无睹的扛着斧头走了上前,这才将斧柄支在地面之上,“咚”的一声闷响,那斧柄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桌案上本是随意堆放的铜钱随即塌陷,几枚铜钱滚落在地面之上,竟是无人敢上前弯身捡起。 身穿甲胄的壮汉面颊上闪过一丝欢悦之色,随即面色一整收敛下去,望着眼前手持巨斧的少年,沉声问道:“你可是来从军的?” “是!”少年神色不变,低声回道。 “你这斧头不似寻常?”壮汉咧嘴一笑,面颊的蜈蚣疤痕更显狰狞。 “斧头重二百一十七斤!”少年沉声回道。 “斧头可有称谓?”壮汉望着斧刃上的暗红之色略有心悸,生怕这少年手中的巨斧落下,瞳孔略一收缩,沉声问道。 “诺克萨斯之手!”少年双眼泛出复杂的神采,随即一闪即逝,沉声回道。 “诺......手?”身穿甲胄的壮汉错愕的问道。 少年沉默不语,不再开口说话。 片刻之后,少年在从军的花名册上画押之后,将一袋铜钱放入怀中,扛着丈余长的巨斧随即转身离开,朝山溪村的方向走去。 《此乃新书魔道血斧,并未上传,如欲观看截教余孽本文,请去起点中文网订阅支持!中午12点后重新编辑!》 山溪村位于远山镇外三十余里开外,因村外有一条溪水自山涧中流淌而过而得名,山村外可耕种的良田甚少,多是砂砾瓦块遍布,故村民日常果腹之物大多以野菜和山林中的野物为主。 “咳,咳!”未曾走入柴门,便听到了老媪传来的咳嗽声响,少年脚步刻意轻盈了少许。 “可是城儿回来了?”夏侯氏久病在床,沙哑的开口问道。 夏侯城双眸泛出黯淡的光芒,将肩头的巨斧随即靠在了柴堆之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将怀中的铜钱奉了上去,开口说道:“姨娘,这钱你用来治病。” “城儿,姨娘一家对不住你啊。”夏侯氏白苍苍,皱纹满布面颊之上,眼眶一红哭泣的说道:“你那姐姐所嫁非人,夫君烂赌成性,连累如今家徒四壁,若非有你,姨娘恐是早已饿死在床榻之上。” “姨娘,我从军了,三日后便要去点卯。”夏侯城粗糙的双手擦拭去姨娘面颊上的泪水,劝慰道:“姨娘保重,若我立下军功,会将赏钱托人送回。” “城儿,疆场之上刀枪无眼,你可要惜命啊!”夏侯氏放声大哭道。 “吱呀”一声轻响,柴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粗布襦裙,蓬头垢面的妇人走了进来,眼见夏侯城的身形站立在其内,顿时露出几分心悸之色,待瞧见老娘手中的钱袋子随即胆色一壮,走了上前故作不屑的望了夏侯城一眼,冷笑道:“总算懂得知恩图报了,也不枉将白白养大。” “娘,雀儿自幼聪颖你是知道的,如今到了蒙学的年纪了,可不能耽误他的前途。” “这钱,便用作给雀儿蒙学吧!” 这身穿襦裙,蓬头垢面的妇人本是夏侯氏的亲女,名唤夏侯琴,如今生育一女一子,雀儿便说的是幼子,如今已然年满四岁。 夏侯琴双眼泛出喜悦的神色,就欲上前将钱袋夺下,一直布满老茧的大手将其拦住。 夏侯城沉声说道:“姐姐,姨娘久病在床,不能再耽搁了。” “呸!” 《此乃新书魔道血斧,并未上传,如欲观看截教余孽本文,请去起点中文网订阅支持!》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家的事!” “若不是我将你从荒山野岭中抱来,你早成野狗撒下的一泡尿了!” 夏侯琴面色略有铁青,随即讥嘲的放声笑道。 夏侯城身躯一顿,手臂软弱无力的放了下去,神色黯淡的转身走出了门外。 寻了些野菜和仅存的糙米煮熟之后,伺候姨娘果腹之后,夏侯城将巨斧抗在肩头,朝村外的山林中走去。 夏侯城无名无姓,本是被遗弃的婴孩,被刚及笄的夏侯琴突善心抱回了家中,这才依了夏侯的姓氏,取名一个城字,只因夏侯琴所嫁非人,又懒惰贪婪,本是贫寒的日子才每况越下,夏侯城本是抱来的婴孩,自是只能捡一些残羹盛宴果腹,因此身躯瘦弱,便是与村中的猎户一同上山都被嫌弃。 三年前的冬季,寒风刺骨,家中早已断了炊粮,夏侯城眼见姨娘饿的奄奄一息之际,便裹紧了粗布百纳的衣衫,手持木棍便壮胆上了山林,本欲寻些山鸡或是野兔供姨娘果腹,却不料遇到了一头独眼瘸腿的灰狼,夏侯城一路逃离失足掉下了冰层之中。 那柄弥漫着阴冷寒意的巨斧便孤零零的被遗弃在洞穴之内,夏侯城眼见这巨斧看似沉重,便欲将其拖回家中换些银钱,谁料这一握上了巨斧的手柄,便是头疼欲裂,随即神智开始模糊。 隐约中,夏侯城似乎看到自家单手握着巨斧,从数丈深的洞穴之内一跃而出,随即宛如魔神一般在山林中肆意的杀戮,独眼瘸腿的灰狼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吊睛斑额大虎本是啸傲山林,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 夏侯城只记得在山林中纵横驰骋,胸中怒火汹汹燃烧,从日出杀到日暮,从日暮又杀到了日出,只觉得每斩杀一物,这巨斧上便传来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待在这山林中纵横几个来回,将这山林中的野兽几乎斩尽杀绝之后,这才浑身酥软的倒地不起。 《此乃新书魔道血斧,并未上传,如欲观看截教余孽本文,请去起点中文网订阅支持!中午12点后重新编辑!》 睡梦中,夏侯城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那世界之中有身穿白色罗裙的女子能手持法杖出凌冽白光,一经触碰便如炸雷作响,将疆场上的士兵炸的尸骨无存;有手持寒冰为骨的弓箭,射出数道利箭穿云,一经触碰便将人冻成冰雕;有身穿甲胄的青年手持长枪,与疆场之上纵横冲杀,所向披靡。 夏侯城身穿甲胄,手持这把巨斧驻足站立在一座塔前,但凡有敌军前来便挥斧将其斩杀,鲜血随着地面流淌,心中却是越的寂寞,唯有己方士卒的欢呼声和敬仰的神情,才能略作缓解。 直到有一敌将黄袍为服,鱼鳞甲胄着身漫步走了上前,双手挥舞一柄硕大的长剑,周身有盈盈的草木精华泛起,胸前更有数面气劲凝聚而成的护盾笼罩身躯,夏侯城的心中这才泛起了难掩的欢悦。 夏侯城身经百战多年,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与这敌将交手却是甚感棋逢对手,手中连环三斧乃是战场上多年厮杀,去芜存菁之后创下的杀招。 “大杀四方!”夏侯城单手抡起巨斧一个转身,力从地上起,过腿扭胯,凭借自身的力量和巨斧的分量,势若万钧便朝这敌将劈落下去。 敌将身上的气流盾牌更是清晰几分,其势如流星便高举手中的巨剑与夏侯城针锋相对,轰鸣的巨响传来,二人皆是后退数步才站稳了身形。 这敌将手中的巨剑犹如山峦压顶,力战数个回合仍是不见乏力,被巨斧利刃气流撕裂的身躯,在那盈盈的草木精华中渐渐的愈合,竟有越战越勇之势。 夏侯城多年征战,未曾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心中不怒反笑,身躯轻微的踩着奇异的步伐,与这敌将再次战在一处,一步近巨斧轻颤便撕裂了这敌将的鱼鳞甲胄,一步退“大杀四方”犹如风卷残云斩碎了敌将的胸前的气劲盾牌,而后借势装作力有未逮之际,一招“诺克萨斯断头台”便将这敌将劈成两半。 夏侯城望着这敌将血肉横飞的惨状,心中更显寂寥,虽道是“百战难免阵上亡”,但如此强悍的对手,又怎忍他尸身被野兽果腹,于是推开士卒,亲手砍下树木焚烧了敌将的身躯,扼腕长叹不已。 “叔叔,你看见我的小熊吗?”夏侯城回眸,只见一个娇嫩可爱的女孩,手中怀抱着一只棕色的小熊,却茫然的颤声问道。 夏侯城望着女孩可爱的模样,放下了手中的巨斧,多年杀伐的面颊上也浮现了淡淡的笑容,柔声说道:“你的小熊,不正在你的手中吗?” “不对,是另一只小熊!”女孩摇头笑道,面颊上露出一丝阴冷的气息,犹如魔鬼附身一般散布着浓郁的杀气。 夏侯城心中虽惊不骇,一把抓住地面上的巨斧,猛然间一股突兀的炙热火焰自上空重重落下,火焰中一只身躯壮硕的火焰棕熊恶狠狠的砸落下来,夏侯城怒吼一声,挥舞手中的巨斧便要将这棕熊劈成两半。 “光之束缚!”随着一声娇喝,一道白色的光芒随即罩住了夏侯城的周身,身躯竟是再也不能移动,夏侯城只见草丛之中站立着一面色清冷的女子,那女子明媚如花,身躯婀娜多姿,唯有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淌。 火焰棕熊恶狠狠的砸落在夏侯城的身躯之上,手中多年的战斧竟是再也无力气紧握,炙热的火焰在夏侯城的身躯上燃烧。 “这便是死亡的感觉吧。” 夏侯城火焰中的面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凝望着不远处那敌将火焰中的尸身,竟是生出了淡淡的羡慕之心:“若是有女子能为我流泪,该有多好......” (未完待续。) 133:整教务灭鲸吞云雀掌圣地(上) (稍后重新编辑,欲观截教余孽更新,请到起点中文网搜索--截教余孽,您的订阅便是我的动力!) 芙蓉帐暖度春宵。 枣红色的床榻上床幔摇曳,相貌清秀的女子正在低声呻吟,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落,面色苍白紧咬嘴唇,不时的蹙眉忍受着痛楚,双眸中柔情似水的望着身下的男子。 袁庆峰浑身巨疼不时的传来,头晕目眩的睁开了双眼,触目之间那凹凸有致的身躯上亵衣单薄,若隐若现的曼妙身躯肤若凝脂,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不时摇曳的身躯,而袁庆峰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异样冲动。 忍着周身传来的剧痛,略微偏移了视线,只见这房间内陈设古朴,斑驳的铜镜在红烛的辉映中略泛黄晕,桌案之上的酒壶更是古色古香,木窗上的贴纸上龙凤呈祥,远处的檀木书架上古卷陈列,更有数只兼毫笔悬挂在笔架之上。 “我这是在哪儿?我的出租车哪?”袁庆峰心中惊骇之极,隐约回想起加油站中滔天的火焰之中,那迸射的气流将出租车掀飞,而后脑袋再次欲裂的剧痛传来,便昏迷了过去。 识海之中昏暗的夜色,更有淡淡的云雾缭绕,一个单薄的身躯渐渐的走上前来,身穿皂黄色长衫尽显猿臂蜂腰,长髯足有一尺余长却被束起,手持一把三尺六寸的长剑萦绕黄光,身影如鹃起兔落几近一道残影,这长剑之上的金环清脆作响,犹如风卷残云般驱散了黑暗。 “我的剑,就是你的剑!” 那身形一顿,伸手取下了头上的闪烁着灯光的帽子,孤傲的面颊上露出一丝笑意,双眸精光四射,朝袁庆峰看了过来,冷声说道:“集中起来的意志,可以击穿顽石!” 场景顿时一变,四周顿时明亮起来,海面之上烟波浩渺,巨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轰鸣作响,溅起的水花迸射开来,水雾笼罩着这方空间,水雾中这一道身形身化流光转瞬即逝,流光所过之处剑锋所指,礁石化为齑粉,斑驳的树林更如飓风过境尽数垮塌。 “无极之道,将在你心中延续!”那身形随即一顿轻盈的落在地面之上,伸出右手按住了袁庆峰的头颅,一股意识随即灌输过来,那一段经文言辞古奥,佶屈聱牙,袁庆峰却是如同街头的交通规则一般,明悟在心。 识海之外,床榻之上的丫鬟吟雪面色潮红,周身酥软,犹如千百个蚂蚁在不停游走,双手扶着袁庆峰的胸膛,面色凄婉的轻声说道:“公子,神剑山庄的基业须有子嗣继承,你须给南宫家留后啊!”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神剑山庄少庄主南宫宇本是江湖才俊,未满二十便跻身当世一流高手,若非此刻身受重伤时日无多,丫鬟吟雪登上这床榻也是遵从大小姐南宫琼的吩咐,只为南宫家绵延子嗣。 一轮皓月自夜幕中与繁星为伴,辉映着苍茫大地,阵阵秋风拂过树冠沙沙作响,庄院内红色灯笼悬挂亭台楼榭,龙凤呈祥的图案却有些刺眼,山剑山庄的正厅之内,南宫琼身穿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脸上薄施粉黛却显得清新优雅。 南宫琼柔荑取过香烛,凑与烛火前点燃,俯身跪下叩首之后,将香烛奉在灵位之前,回眸望着庭院中树枝摇曳,心中悲苦悠然叹息,作为出嫁之女却被夫家休妻,本就是甚失颜面之事,如今弟弟南宫宇又时日无多,神剑山庄的重担便押在了自家的身上。 翌日清晨,袁庆峰苏醒过来,只觉得一股淡淡的幽香自身侧传来,手臂触碰之下那娇嫩的肌肤光滑,忍住周身的巨疼,缓缓的转头望着身侧的妙龄女子,更是宛如梦魇一般。 “妈的!这情景布局,开一年出租车也不够这一夜风流吧!”袁庆峰心中暗骂不休,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忍住身躯的疼痛,伸手朝身侧女子的身躯上罩了过去。 “嘶!” 胳膊轻抬之际,肌肉传来的痛楚令袁庆峰忍不住咧嘴呻吟,身侧的丫鬟吟雪虽是身体困乏,与昏睡之中听闻公子的呻吟,忙附身轻柔袁庆峰的胸膛,双眼泛红柔声问道:“公子,可是要起夜?” “这一晚上要多少钱?五千够吗?”袁庆峰对这这小姐的职业精神而敬佩,心中却如同刀割一般,忍痛问道。 “什么钱?”吟雪诧异的问道:“公子可是要使唤钱财?” “别装糊涂,这情景布置,你们准备宰老子多少钱,我可告诉你,超过五千咱直接报警。”袁庆峰故作凶神恶煞的模样,粗声粗气的说道。 吟云幽幽一叹,清泪自面颊上淌落下来,轻声说道:“昨夜是我与公子的洞房花烛,只盼能与公子生下一儿半女,也算延续了香火。” “演员啊?情真意切,哪个学院毕业的,北影?”袁庆峰讥笑问道:“老子看过卡门的世界,摄像机在哪里哪?拍***哪?” 吟雪将亵衣裹住了身躯,走下了床榻,将铜镜搬了过来,而后哽咽的问道:“公子,你可还记得你是谁吗?” 袁庆峰冷笑一声,正欲开口讥讽之际,眼神的余光却是瞧见了那铜镜中的身影,只见铜镜中的男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仪表堂堂竟与港台明星古天乐有七八分相似,顿时愣了,伸出双手在面颊上搓了搓,不见有化妆的道具脱离,揉了揉眼睛依然不是自家的相貌,扯了扯头发传来轻微的刺痛,而后一巴掌括在自家的脸上,呆住了。 ‘我是谁,这是哪里?袁庆峰惊骇的问道。 吟雪将铜镜放在桌案之上,迈步走了过来,凄苦的回道:“公子,你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 “这里是神剑山庄!” “你是南宫宇啊!” 袁庆峰忍住身躯的剧烈疼痛,强撑着从床榻上起身,在吟雪的搀扶下推开了房门,朝外望了过去。 (稍后重新编辑,欲观截教余孽更新,请到起点中文网搜索--截教余孽,您的订阅便是我的动力!) 枣红色的床榻上床幔摇曳,相貌清秀的女子正在低声呻吟,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落,面色苍白紧咬嘴唇,不时的蹙眉忍受着痛楚,双眸中柔情似水的望着身下的男子。 袁庆峰浑身巨疼不时的传来,头晕目眩的睁开了双眼,触目之间那凹凸有致的身躯上亵衣单薄,若隐若现的曼妙身躯肤若凝脂,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不时摇曳的身躯,而袁庆峰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异样冲动。 忍着周身传来的剧痛,略微偏移了视线,只见这房间内陈设古朴,斑驳的铜镜在红烛的辉映中略泛黄晕,桌案之上的酒壶更是古色古香,木窗上的贴纸上龙凤呈祥,远处的檀木书架上古卷陈列,更有数只兼毫笔悬挂在笔架之上。 “我这是在哪儿?我的出租车哪?”袁庆峰心中惊骇之极,隐约回想起加油站中滔天的火焰之中,那迸射的气流将出租车掀飞,而后脑袋再次欲裂的剧痛传来,便昏迷了过去。 识海之中昏暗的夜色,更有淡淡的云雾缭绕,一个单薄的身躯渐渐的走上前来,身穿皂黄色长衫尽显猿臂蜂腰,长髯足有一尺余长却被束起,手持一把三尺六寸的长剑萦绕黄光,身影如鹃起兔落几近一道残影,这长剑之上的金环清脆作响,犹如风卷残云般驱散了黑暗。 “我的剑,就是你的剑!” 那身形一顿,伸手取下了头上的闪烁着灯光的帽子,孤傲的面颊上露出一丝笑意,双眸精光四射,朝袁庆峰看了过来,冷声说道:“集中起来的意志,可以击穿顽石!” 场景顿时一变,四周顿时明亮起来,海面之上烟波浩渺,巨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轰鸣作响,溅起的水花迸射开来,水雾笼罩着这方空间,水雾中这一道身形身化流光转瞬即逝,流光所过之处剑锋所指,礁石化为齑粉,斑驳的树林更如飓风过境尽数垮塌。 “无极之道,将在你心中延续!”那身形随即一顿轻盈的落在地面之上,伸出右手按住了袁庆峰的头颅,一股意识随即灌输过来,那一段经文言辞古奥,佶屈聱牙,袁庆峰却是如同街头的交通规则一般,明悟在心。 识海之外,床榻之上的丫鬟吟雪面色潮红,周身酥软,犹如千百个蚂蚁在不停游走,双手扶着袁庆峰的胸膛,面色凄婉的轻声说道:“公子,神剑山庄的基业须有子嗣继承,你须给南宫家留后啊!”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神剑山庄少庄主南宫宇本是江湖才俊,未满二十便跻身当世一流高手,若非此刻身受重伤时日无多,丫鬟吟雪登上这床榻也是遵从大小姐南宫琼的吩咐,只为南宫家绵延子嗣。 一轮皓月自夜幕中与繁星为伴,辉映着苍茫大地,阵阵秋风拂过树冠沙沙作响,庄院内红色灯笼悬挂亭台楼榭,龙凤呈祥的图案却有些刺眼,山剑山庄的正厅之内,南宫琼身穿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脸上薄施粉黛却显得清新优雅。 南宫琼柔荑取过香烛,凑与烛火前点燃,俯身跪下叩首之后,将香烛奉在灵位之前,回眸望着庭院中树枝摇曳,心中悲苦悠然叹息,作为出嫁之女却被夫家休妻,本就是甚失颜面之事,如今弟弟南宫宇又时日无多,神剑山庄的重担便押在了自 枣红色的床榻上床幔摇曳,相貌清秀的女子正在低声呻吟,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落,面色苍白紧咬嘴唇,不时的蹙眉忍受着痛楚,双眸中柔情似水的望着身下的男子。 “无极之道,将在你心中延续!”那身形随即一顿轻盈的落在地面之上,伸出右手按住了袁庆峰的头颅,一股意识随即灌输过来,那一段经文言辞古(未完待续。) 134:整教务灭鲸吞云雀掌圣地(中) 转身躯退却了。 百莽山的湖泊深不见底,据传有大蟒在此藏匿,夏侯城却是丝毫不惧,走到了一处阴影之中驻足而立,等待有老虎前来饮水。 湖泊之中平静的数面突然隐约亮起数道黄光,两条犹如水缸粗细的大蟒突兀的探身出来,那大蟒周身的鳞甲如同海碗般大小,探身之时犹如电闪雷掣,血盘大口之中獠牙狰狞,腥风大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麋鹿吞吃,而后黄褐色的双眼冷酷的环视四周,犹如帝王俯视群臣一般睥睨无双,惊得麋鹿群四散逃离之后,这才缓缓的落在水面之内。 阴影中突然窜出一只吊睛斑额大虎,将一只落单的麋鹿扑倒在地,血盆大口瞬息便咬住了麋鹿的脖颈,麋鹿身躯不断的颤抖,这吊睛斑额大虎随即又如疾风一般扑向另一只体型瘦弱的麋鹿,也将其猎杀之后,拖到了一处开始大块吞吃果腹。 “趁其不备先扑杀一只,而后又只挑瘦弱的麋鹿撕咬,这莫非便是兵法吗?” 夏侯城虽是目不识丁,却也曾与酒肆之中听那说书人讲述疆场之上的智谋,此刻眼见大蟒吞吃麋鹿之后,惊扰的麋鹿群四散逃离,而后吊睛斑额大虎趁机扑杀麋鹿,也不由的与昔日听闻说书人的疆场智谋,联想到了一起。 望着手中二百余斤的巨斧,夏侯城叹了口气,迈步便朝那附身撕咬麋鹿的老虎走了过去,沉闷的脚步声传来,随即那吊睛斑额大虎随即发出一声低吼,似乎是示威,而后却见夏侯城仍是慢慢的走来,这才站起了身躯,黄褐色的双眼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麋鹿的鲜血还在血盆大口中不断渗出,也迎了上去。 猛虎其身迅捷如风,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之声,便恶狠狠的扑杀了上来,夏侯城自得到了这把巨斧之后,便耳聪目明较常人胜过许多,这猛虎虽是来去如风却也能瞧的仔细,倒转斧柄便朝猛虎的血盆大口中捣了进去。 这把《诺克萨斯之手》足有丈余高,与这吊睛斑额大虎的身躯相仿佛,自猛虎的空中直捣入内脏,而后从臀中探了出来,猛虎身躯踉跄了数步之后,便倒落了下去,夏侯城又等待了盏茶的功夫,这才上前将巨斧抽了出来,便在这湖泊旁用弯刀开始将这虎皮自口中剥了下来。 将虎皮在湖泊中略作清洗之后,卷了起来放在腋下,本欲趁夜便离开百莽山之际,却隐约瞧见远处似有白光瞬息泛起,随即消失不见,夏侯城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朝那白光泛起的地方走了过去。 空地上,一杆铭刻着蝌蚪花纹的旗幡凭空而起,这旗杆上弥漫着浓郁的黑气,更有清晰可辨的女子哭泣之声回想在四周,旗幡下有身穿黑袍的中年儒生模样的男子,中年儒生面容惨白,双眸露出森森的杀气,讥笑着望着对面持剑而立的男子。 “将筑基丹交出来,我饶你不死!”黑袍儒生面罩寒霜沉声说道。 身穿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闻言放声大笑道:“阴魔宗的弟子,何时曾言而有信过?” 黑袍儒生闻言泛起阴测测的笑容,说道:‘长青子,今日你已经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将筑基丹给我,我便不夺你的魂魄。’ “要知道,若是魂魄入了我这百鬼幡,可是日夜备受折磨,生不如死啊!” 身穿青色道袍的长青子,沉默了片刻之后,面若死灰的说道:“只盼你能言而有信!” “我杨九天立誓,若是夺你魂魄,便死无葬身之地!”黑袍儒生泛起一丝喜悦之心,沉声说道。 长青子自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盒,随即打开凝望着那枚丹药,叹息说道:“修道几近百年,倾尽所有才购下了这枚筑基丹,却不想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拿来!”黑袍儒生杨九天面露欣喜的神色,掐动百鬼幡上前了几步,急不可耐的说道。 “拿去吧!”长青子叹息一声,将手中的玉盒抛了过去。 与此同时,杨九天的百鬼幡上幻化了数道黑气与空中响起阵阵哭泣之声,阴冷凄惨令人毛骨悚然,便朝长青子的身躯当头罩下。 玉盒在杨九天触手之间,也猛然乍起浓郁的火光,随即一声雷鸣声震四野。 长青子身躯被数道黑气缠绕一周,已然是面若枯槁气绝而亡,黑气拖拽着长青子的魂魄离体而出。 杨九天在玉盒的雷火之中也是身若败革被抛飞了数丈开外,倒地奄奄一息。 “少年人,来帮我一把。”杨九天自怀中取出一枚丹药吞服之后,气色略有红润,侧首望着树林中的人沉声说道。 夏侯城面容冷淡的瞧了一眼黑袍儒生杨九天,随即便要迈步离去,适才这黑袍书生杨九天和长青子均是不似凡人,偏这杨九天言而无信的行径,已然尽数收在眼中,又怎肯与这等豺狼为伍。 “你若敢走,我便杀你全家。”杨九天阴测测的说道。 夏侯城身形一顿,叹息一声回身迈步走了上前,拱手施礼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只因不肯助你,为何便要杀我全家?” 杨九天放声大笑道:“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若不顺我心意,杀你便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不知前辈有何事,要差遣与我?”夏侯城低声问道。 “将我负起,我会告知你前往何处。”杨九天面色少有缓和,沉声说道:“我见你处变不惊,若是伺候的好,少不得与你一些好处,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夏侯城面颊上浮现一些欢悦之情,随即便朝前走去,待瞧见这黑袍书生杨九天双眸中略显欣喜之色,身形一顿便驻足不前。 “干什么,快来负我起身!”杨九天勃然大怒,喝道。 夏侯城惨白的面颊上浮现一丝讥嘲之色,冷声说道:“你如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还敢妄言杀我全家?” “适才你可曾瞧见老夫的法宝,黄口小儿又怎知仙家的手段!”杨九天厉声喝道。 “这长青子临死一击,想必不是那么好受吧?” “这不过盏茶功夫,你嘴角抽动了四次,分别是我要离开之际,谎言要许我好处之际,我回身走转之际,以及我揭破你此刻身受重伤之际。” 夏侯城双眸泛出杀气,将肩头的巨斧拎在手中,飞身跃起,一记“诺克萨斯断头台”便朝这杨九天的头颅上砍下,喝道:“既然你要杀我全家,我便先送你归天吧。” “不!”杨九天嚎叫道。 巨斧自杨九天的头颅上披落而下,将其身躯分成两片,巨斧斧刃上的那一抹暗红顿时泛起红色,牵引着杨九天周身的血液朝斧身内涌入,这牵引的甚是缓慢,那杨九天的血液犹如涓涓的溪水,自斧头上凝聚成一团,不曾渗落到地面之上。 随即夏侯城只觉得一阵阵浓郁的气息自斧头传递过来,顿时犹如酒醉一般昏昏欲睡,周身的骨骼随即阵阵低吟,仿若置身在这百莽山的温泉一般舒展,渐渐的睡衣散去,只觉得这四周黑暗中的诸物也更为清晰起来,耳中听到了狼啸之声似乎两里外的山头传来,鼻间甚至嗅到了积雪之下青草的气息。 待近半个时辰过去了,巨斧这才将杨九天的血液尽数抽取,夏侯城寻了一根树枝在杨九天残破的尸身中拨弄,也未曾瞧见出奇之物,随即又来到长青子的尸身中拨动,搜罗出来数张银票之后便是大喜过望,又瞧见腰带之中似乎有些异常,于是拿出弯刀将腰带割开,只见一个晶莹剔透的玉屏瓶中置放着一枚隐隐散发着白光的药丸。 “莫非是筑基丹?”夏侯城便将这枚丹药随手放入怀中,挥舞巨斧斩断了长青子的身躯,本欲让巨斧吸取这长青子的鲜血,怎料巨斧竟是不见反应,夏侯城沉思了片刻后,耳中听闻远处传来狼群的喘息声,便起身离开,朝百莽山外走了出去。 群狼不多时便奔赴到了此地,眼见地面上有果腹之物,便是奋勇上前撕咬不已,不过盏茶功法长青子和杨九天的尸身便已成森森白骨。 时至残月西沉,昏鸦发出刺耳的鸣叫声不断的自低空中盘旋,而后落在了骸骨之上,将那森森白骨上仅剩的丝毫血肉,再次吞吃的干干净净。 翌日五更时分,远山镇打响了宵禁的锣鼓,守城的兵勇推开了沉重的大门,早已在城门口等待多时的夏侯城肩扛巨斧,单手怀抱着斑斓的虎皮迈步走入了集市之中。 “夏侯二爷,这虎皮可是寻个买家” “我愿出八十两纹银!” “我出八十五两纹银!” 夏侯城抬眼望了眼前的商贾面颊上的贪婪之色,心知这虎皮的价值应在百两开外,便又低头假寐,沉默不语,任由这群商贾彼此竞价,几个商贾本是寻着有利可图,待将价格抬到了九十三两纹银之后,竟是不约而同的朝夏侯城开始压价。 “一百两!”夏侯城沉声说道,丝毫不为所动。 有一商贾犹豫一番之后,上前低声问道:“若是二爷换来钱财只为姨娘,在下只愿出七十两纹银,但可保这钱财尽数为夏侯氏所用。” “你说来听听。”夏侯城丝毫不觉惊讶,夏侯琴虽是忤逆不孝,但却对夏侯城有恩,亲手将自家从野外抱回,这才对其毫无办法。 若是换作他人对姨娘不敬,早已将其人头砍下。 这远山镇方圆百里的闲汉以及商贾,之所以尊称夏侯城为夏侯二爷,便是因为两年前姨娘夏侯氏外出之际,不幸遇到了山贼剪径,虽是因为年老色衰以及家境贫寒,只是被山贼辱骂了几句,被夏侯城得知之后,便悄无声息的趁夜远赴百里开外,手持《诺克萨斯之手》将近百山贼尽数斩杀而死,而后从山寨中赶了一辆牛车,将近百个头颅送到了远山镇中领取赏金。 远山镇衙门中的仵作和衙役,也不曾同时见过这么多的人头,这人头皆是面目狰狞齐整整的枭首,顿时看吐了数名衙役。 此事轰动了整个远山镇,不论男女老幼但凡瞧见这肩扛巨斧的少年郎,皆是尊称一声夏侯二爷。 这商贾购买这虎皮不假,但心中却是只盼能结识这等武艺高强,又知恩图报的豪杰之士,日后若是遇到街头闲汉前来打秋风,只消报出夏侯二爷的名号,可比官府的衙役更为好使。 夏侯城听闻这商贾之言,眼见其相貌敦厚,目光中略有一丝畏惧,又仔细问过了这商贾操持的生意,心中便拿定了主意,将这虎皮递给了商贾,沉声说道:“若夏侯城能与疆场之上回转,定不忘此情!” 两日之后,夏侯城将内藏银票的布囊塞在了姨娘的手中,叮嘱唯有无以为继的时候才能打开,随即辞别了姨娘夏侯氏,身穿破旧的衣衫,肩扛巨斧迈步朝远山镇的衙门走去。 如今大顺朝和清远国征战连年,正是男儿赴疆场博取功名的大好时机,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远山镇官府之外的广场上,已然有十余名壮汉站在寒风中,皆是虎背熊腰身躯壮硕,更手持刀枪,背负弓箭在身,豪气干云的相互正在攀谈。 沉闷的脚步声响起,十余名壮汉闻声望去,瞧见了肩扛那柄近丈长的巨斧的夏侯城,顿时面露心悸之色,说话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待日上三竿之后,昔日那募兵的将士才从衙门中走了出来,点卯之后便辞别了衙门的衙役,带领这一群山村的猎户离开了远山镇。 这一去,夏侯城便再也没有回来。(未完待续。) 135:整教务灭鲸吞云雀掌圣地(下) 冬日冷寒,积雪尚未融化,随着阵阵寒风席卷而来,更显冰冷刺骨。 远山镇官府衙门之前,粗木桌案之前端坐着一名身穿甲胄的壮汉,这壮汉虎背熊腰,长袖随意挽起不觉寒冷,面颊上那如蜈蚣一般蜿蜒的伤痕,更显血腥杀伐之气,不时端起温酒驱寒,身侧各有数名皂服衙役横跨钢刀,不时的喝骂着纷勇上前的青年子弟,只是那桌案上随意堆成的铜钱犹如谷堆,令拥挤的山民更是贪欲难忍,若不是见官府的差役在此,恐已按耐不住上前疯抢。 “列队等候,莫要拥挤!” “这是朝廷征兵,不是逛窑子!” 身穿甲胄的壮汉面色渐渐不耐,拍案而起怒声喝道,其威势犹如虎啸山林,令众多山民略有忌惮之心,这才肃静下来。 “咚,咚,咚!” 远处传来沉闷的声响,犹如巨锤轰击地面,桌案上粗碗中的浊酒也是泛起波纹,犹如谷堆铜钱略有松垮随即轻鸣不已,众人皆是狐疑不已的让开了道路,朝那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柄几近丈余的奇怪兵刃,或许是斧头但却两侧开锋,黑色的斧身中镶嵌着一颗头骨,更显阴森和诡异,头骨旁铭刻着古怪的花纹,斧刃上有淡淡的一抹暗红,应是饱饮鲜血却不曾擦拭的缘故,那如碗口般粗细的长柄黝黑通体。 斧头抗在一个身形略显瘦弱的少年肩头,这少年身躯挺直如松,惨白的面颊几无一点血色,唯有一双眼睛散发着冷冷的寒意,细看之下其中蕴含着血腥杀伐之气,宛如在战场上多年厮杀的悍卒一般,与肩头上的巨斧更如蜉蝣撼大树一般,落差极为明显。 原本拥挤的山民待瞧见这少年的身形,顿时噤若寒蝉的四下退让开来,生恐招惹这少年的不快,那巨斧夺取了自家的性命,也有数名街头的闲汉,本是欲趁着人多浑水摸鱼偷窃钱财,瞧见这少年走来也是色厉内茬,狐假虎威的喝道:“快给二爷让开道路!” “夏侯二爷,他就是夏侯二爷?” “看这斧头,除了夏侯二爷,还有谁能挥动!” 少年视若无睹的扛着斧头走了上前,这才将斧柄支在地面之上,“咚”的一声闷响,那斧柄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桌案上本是随意堆放的铜钱随即塌陷,几枚铜钱滚落在地面之上,竟是无人敢上前弯身捡起。 身穿甲胄的壮汉面颊上闪过一丝欢悦之色,随即面色一整收敛下去,望着眼前手持巨斧的少年,沉声问道:“你可是来从军的?” “是!”少年神色不变,低声回道。 “你这斧头不似寻常?”壮汉咧嘴一笑,面颊的蜈蚣疤痕更显狰狞。 “斧头重二百一十七斤!”少年沉声回道。 “斧头可有称谓?”壮汉望着斧刃上的暗红之色略有心悸,生怕这少年手中的巨斧落下,瞳孔略一收缩,沉声问道。 “诺克萨斯之手!”少年双眼泛出复杂的神采,随即一闪即逝,沉声回道。 “诺......手?”身穿甲胄的壮汉错愕的问道。 少年沉默不语,不再开口说话。 片刻之后,少年在从军的花名册上画押之后,将一袋铜钱放入怀中,扛着丈余长的巨斧随即转身离开,朝山溪村的方向走去。 山溪村位于远山镇外三十余里开外,因村外有一条溪水自山涧中流淌而过而得名,山村外可耕种的良田甚少,多是砂砾瓦块遍布,故村民日常果腹之物大多以野菜和山林中的野物为主。 “咳,咳!”未曾走入柴门,便听到了老媪传来的咳嗽声响,少年脚步刻意轻盈了少许。 “可是城儿回来了?”夏侯氏久病在床,沙哑的开口问道。 夏侯城双眸泛出黯淡的光芒,将肩头的巨斧随即靠在了柴堆之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将怀中的铜钱奉了上去,开口说道:“姨娘,这钱你用来治病。” “城儿,姨娘一家对不住你啊。”夏侯氏白发苍苍,皱纹满布面颊之上,眼眶一红哭泣的说道:“你那姐姐所嫁非人,夫君烂赌成性,连累如今家徒四壁,若非有你,姨娘恐是早已饿死在床榻之上。” “姨娘,我从军了,三日后便要去点卯。”夏侯城粗糙的双手擦拭去姨娘面颊上的泪水,劝慰道:“姨娘保重,若我立下军功,会将赏钱托人送回。” “城儿,疆场之上刀枪无眼,你可要惜命啊!”夏侯氏放声大哭道。 “吱呀”一声轻响,柴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粗布襦裙,蓬头垢面的妇人走了进来,眼见夏侯城的身形站立在其内,顿时露出几分心悸之色,待瞧见老娘手中的钱袋子随即胆色一壮,走了上前故作不屑的望了夏侯城一眼,冷笑道:“总算懂得知恩图报了,也不枉将白白养大。” “娘,雀儿自幼聪颖你是知道的,如今到了蒙学的年纪了,可不能耽误他的前途。” “这钱,便用作给雀儿蒙学吧!” 这身穿襦裙,蓬头垢面的妇人本是夏侯氏的亲女,名唤夏侯琴,如今生育一女一子,雀儿便说的是幼子,如今已然年满四岁。 夏侯琴双眼泛出喜悦的神色,就欲上前将钱袋夺下,一直布满老茧的大手将其拦住。 夏侯城沉声说道:“姐姐,姨娘久病在床,不能再耽搁了。” “呸!”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家的事!” “若不是我将你从荒山野岭中抱来,你早成野狗撒下的一泡尿了!” 夏侯琴面色略有铁青,随即讥嘲的放声笑道。 夏侯城身躯一顿,手臂软弱无力的放了下去,神色黯淡的转身走出了门外。 寻了些野菜和仅存的糙米煮熟之后,伺候姨娘果腹之后,夏侯城将巨斧抗在肩头,朝村外的山林中走去。 夏侯城无名无姓,本是被遗弃的婴孩,被刚及笄的夏侯琴突发善心抱回了家中,这才依了夏侯的姓氏,取名一个城字,只因夏侯琴所嫁非人,又懒惰贪婪,本是贫寒的日子才每况越下,夏侯城本是抱来的婴孩,自是只能捡一些残羹盛宴果腹,因此身躯瘦弱,便是与村中的猎户一同上山都被嫌弃。 三年前的冬季,寒风刺骨,家中早已断了炊粮,夏侯城眼见姨娘饿的奄奄一息之际,便裹紧了粗布百纳的衣衫,手持木棍便壮胆上了山林,本欲寻些山鸡或是野兔供姨娘果腹,却不料遇到了一头独眼瘸腿的灰狼,夏侯城一路逃离失足掉下了冰层之中。 那柄弥漫着阴冷寒意的巨斧便孤零零的被遗弃在洞穴之内,夏侯城眼见这巨斧看似沉重,便欲将其拖回家中换些银钱,谁料这一握上了巨斧的手柄,便是头疼欲裂,随即神智开始模糊。 隐约中,夏侯城似乎看到自家单手握着巨斧,从数丈深的洞穴之内一跃而出,随即宛如魔神一般在山林中肆意的杀戮,独眼瘸腿的灰狼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吊睛斑额大虎本是啸傲山林,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 夏侯城只记得在山林中纵横驰骋,胸中怒火汹汹燃烧,从日出杀到日暮,从日暮又杀到了日出,只觉得每斩杀一物,这巨斧上便传来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待在这山林中纵横几个来回,将这山林中的野兽几乎斩尽杀绝之后,这才浑身酥软的倒地不起。 睡梦中,夏侯城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那世界之中有身穿白色罗裙的女子能手持法杖发出凌冽白光,一经触碰便如炸雷作响,将疆场上的士兵炸的尸骨无存;有手持寒冰为骨的弓箭,射出数道利箭穿云,一经触碰便将人冻成冰雕;有身穿甲胄的青年手持长枪,与疆场之上纵横冲杀,所向披靡。 夏侯城身穿甲胄,手持这把巨斧驻足站立在一座塔前,但凡有敌军前来便挥斧将其斩杀,鲜血随着地面流淌,心中却是越发的寂寞,唯有己方士卒的欢呼声和敬仰的神情,才能略作缓解。 直到有一敌将黄袍为服,鱼鳞甲胄着身漫步走了上前,双手挥舞一柄硕大的长剑,周身有盈盈的草木精华泛起,胸前更有数面气劲凝聚而成的护盾笼罩身躯,夏侯城的心中这才泛起了难掩的欢悦。 夏侯城身经百战多年,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与这敌将交手却是甚感棋逢对手,手中连环三斧乃是战场上多年厮杀,去芜存菁之后创下的杀招。 “大杀四方!”夏侯城单手抡起巨斧一个转身,力从地上起,过腿扭胯,凭借自身的力量和巨斧的分量,势若万钧便朝这敌将劈落下去。 敌将身上的气流盾牌更是清晰几分,其势如流星便高举手中的巨剑与夏侯城针锋相对,轰鸣的巨响传来,二人皆是后退数步才站稳了身形。 这敌将手中的巨剑犹如山峦压顶,力战数个回合仍是不见乏力,被巨斧利刃气流撕裂的身躯,在那盈盈的草木精华中渐渐的愈合,竟有越战越勇之势。 夏侯城多年征战,未曾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心中不怒反笑,身躯轻微的踩着奇异的步伐,与这敌将再次战在一处,一步近巨斧轻颤便撕裂了这敌将的鱼鳞甲胄,一步退“大杀四方”犹如风卷残云斩碎了敌将的胸前的气劲盾牌,而后借势装作力有未逮之际,一招“诺克萨斯断头台”便将这敌将劈成两半。 夏侯城望着这敌将血肉横飞的惨状,心中更显寂寥,虽道是“百战难免阵上亡”,但如此强悍的对手,又怎忍他尸身被野兽果腹,于是推开士卒,亲手砍下树木焚烧了敌将的身躯,扼腕长叹不已。 “叔叔,你看见我的小熊吗?”夏侯城回眸,只见一个娇嫩可爱的女孩,手中怀抱着一只棕色的小熊,却茫然的颤声问道。 夏侯城望着女孩可爱的模样,放下了手中的巨斧,多年杀伐的面颊上也浮现了淡淡的笑容,柔声说道:“你的小熊,不正在你的手中吗?” “不对,是另一只小熊!”女孩摇头笑道,面颊上露出一丝阴冷的气息,犹如魔鬼附身一般散布着浓郁的杀气。 夏侯城心中虽惊不骇,一把抓住地面上的巨斧,猛然间一股突兀的炙热火焰自上空重重落下,火焰中一只身躯壮硕的火焰棕熊恶狠狠的砸落下来,夏侯城怒吼一声,挥舞手中的巨斧便要将这棕熊劈成两半。 “光之束缚!”随着一声娇喝,一道白色的光芒随即罩住了夏侯城的周身,身躯竟是再也不能移动,夏侯城只见草丛之中站立着一面色清冷的女子,那女子明媚如花,身躯婀娜多姿,唯有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淌。 火焰棕熊恶狠狠的砸落在夏侯城的身躯之上,手中多年的战斧竟是再也无力气紧握,炙热的火焰在夏侯城的身躯上燃烧。 “这便是死亡的感觉吧。” 夏侯城火焰中的面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凝望着不远处那敌将火焰中的尸身,竟是生出了淡淡的羡慕之心:“若是有女子能为我流泪,该有多好......” 山溪村外较近的这处山林,自从三年前夏侯城手持巨斧纵横厮杀数日后,如今也只有一些野兔山鸡了,而另一处山林名为百莽山,其内瘴气弥漫,豺狼虎豹成群而过,若非技艺娴熟的猎人绝少涉足其内,今日从军换来的钱财也已经被夏侯琴拿去,如今唯有再次进山猎取野兽,到远山镇中换取一些钱财,供姨娘治病所用。 夏侯城肩扛巨斧踩踏在积雪之上深陷其内,犹如老牛拖车一般的艰难爬涉,虽是寒风吹拂着地面的积(未完待续。) 136:三皇临截教誓师兵临东海(上) 冬日冷寒,积雪尚未融化,随着阵阵寒风席卷而来,更显冰冷刺骨。 远山镇官府衙门之前,粗木桌案之前端坐着一名身穿甲胄的壮汉,这壮汉虎背熊腰,长袖随意挽起不觉寒冷,面颊上那如蜈蚣一般蜿蜒的伤痕,更显血腥杀伐之气,不时端起温酒驱寒,身侧各有数名皂服衙役横跨钢刀,不时的喝骂着纷勇上前的青年子弟,只是那桌案上随意堆成的铜钱犹如谷堆,令拥挤的山民更是贪欲难忍,若不是见官府的差役在此,恐已按耐不住上前疯抢。 “列队等候,莫要拥挤!” “这是朝廷征兵,不是逛窑子!” 身穿甲胄的壮汉面色渐渐不耐,拍案而起怒声喝道,其威势犹如虎啸山林,令众多山民略有忌惮之心,这才肃静下来。 “咚,咚,咚!” 远处传来沉闷的声响,犹如巨锤轰击地面,桌案上粗碗中的浊酒也是泛起波纹,犹如谷堆铜钱略有松垮随即轻鸣不已,众人皆是狐疑不已的让开了道路,朝那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柄几近丈余的奇怪兵刃,或许是斧头但却两侧开锋,黑色的斧身中镶嵌着一颗头骨,更显阴森和诡异,头骨旁铭刻着古怪的花纹,斧刃上有淡淡的一抹暗红,应是饱饮鲜血却不曾擦拭的缘故,那如碗口般粗细的长柄黝黑通体。 斧头抗在一个身形略显瘦弱的少年肩头,这少年身躯挺直如松,惨白的面颊几无一点血色,唯有一双眼睛散发着冷冷的寒意,细看之下其中蕴含着血腥杀伐之气,宛如在战场上多年厮杀的悍卒一般,与肩头上的巨斧更如蜉蝣撼大树一般,落差极为明显。 原本拥挤的山民待瞧见这少年的身形,顿时噤若寒蝉的四下退让开来,生恐招惹这少年的不快,那巨斧夺取了自家的性命,也有数名街头的闲汉,本是欲趁着人多浑水摸鱼偷窃钱财,瞧见这少年走来也是色厉内茬,狐假虎威的喝道:“快给二爷让开道路!” “夏侯二爷,他就是夏侯二爷?” “看这斧头,除了夏侯二爷,还有谁能挥动!” 少年视若无睹的扛着斧头走了上前,这才将斧柄支在地面之上,“咚”的一声闷响,那斧柄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桌案上本是随意堆放的铜钱随即塌陷,几枚铜钱滚落在地面之上,竟是无人敢上前弯身捡起。 身穿甲胄的壮汉面颊上闪过一丝欢悦之色,随即面色一整收敛下去,望着眼前手持巨斧的少年,沉声问道:“你可是来从军的?” “是!”少年神色不变,低声回道。 “你这斧头不似寻常?”壮汉咧嘴一笑,面颊的蜈蚣疤痕更显狰狞。 “斧头重二百一十七斤!”少年沉声回道。 “斧头可有称谓?”壮汉望着斧刃上的暗红之色略有心悸,生怕这少年手中的巨斧落下,瞳孔略一收缩,沉声问道。 “诺克萨斯之手!”少年双眼泛出复杂的神采,随即一闪即逝,沉声回道。 “诺......手?”身穿甲胄的壮汉错愕的问道。 少年沉默不语,不再开口说话。 片刻之后,少年在从军的花名册上画押之后,将一袋铜钱放入怀中,扛着丈余长的巨斧随即转身离开,朝山溪村的方向走去。 山溪村位于远山镇外三十余里开外,因村外有一条溪水自山涧中流淌而过而得名,山村外可耕种的良田甚少,多是砂砾瓦块遍布,故村民日常果腹之物大多以野菜和山林中的野物为主。 “咳,咳!”未曾走入柴门,便听到了老媪传来的咳嗽声响,少年脚步刻意轻盈了少许。 “可是城儿回来了?”夏侯氏久病在床,沙哑的开口问道。 夏侯城双眸泛出黯淡的光芒,将肩头的巨斧随即靠在了柴堆之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将怀中的铜钱奉了上去,开口说道:“姨娘,这钱你用来治病。” “城儿,姨娘一家对不住你啊。”夏侯氏白发苍苍,皱纹满布面颊之上,眼眶一红哭泣的说道:“你那姐姐所嫁非人,夫君烂赌成性,连累如今家徒四壁,若非有你,姨娘恐是早已饿死在床榻之上。” “姨娘,我从军了,三日后便要去点卯。”夏侯城粗糙的双手擦拭去姨娘面颊上的泪水,劝慰道:“姨娘保重,若我立下军功,会将赏钱托人送回。” “城儿,疆场之上刀枪无眼,你可要惜命啊!”夏侯氏放声大哭道。 “吱呀”一声轻响,柴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粗布襦裙,蓬头垢面的妇人走了进来,眼见夏侯城的身形站立在其内,顿时露出几分心悸之色,待瞧见老娘手中的钱袋子随即胆色一壮,走了上前故作不屑的望了夏侯城一眼,冷笑道:“总算懂得知恩图报了,也不枉将白白养大。” “娘,雀儿自幼聪颖你是知道的,如今到了蒙学的年纪了,可不能耽误他的前途。” “这钱,便用作给雀儿蒙学吧!” 这身穿襦裙,蓬头垢面的妇人本是夏侯氏的亲女,名唤夏侯琴,如今生育一女一子,雀儿便说的是幼子,如今已然年满四岁。 夏侯琴双眼泛出喜悦的神色,就欲上前将钱袋夺下,一直布满老茧的大手将其拦住。 夏侯城沉声说道:“姐姐,姨娘久病在床,不能再耽搁了。” “呸!”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家的事!” “若不是我将你从荒山野岭中抱来,你早成野狗撒下的一泡尿了!” 夏侯琴面色略有铁青,随即讥嘲的放声笑道。 夏侯城身躯一顿,手臂软弱无力的放了下去,神色黯淡的转身走出了门外。 寻了些野菜和仅存的糙米煮熟之后,伺候姨娘果腹之后,夏侯城将巨斧抗在肩头,朝村外的山林中走去。 夏侯城无名无姓,本是被遗弃的婴孩,被刚及笄的夏侯琴突发善心抱回了家中,这才依了夏侯的姓氏,取名一个城字,只因夏侯琴所嫁非人,又懒惰贪婪,本是贫寒的日子才每况越下,夏侯城本是抱来的婴孩,自是只能捡一些残羹盛宴果腹,因此身躯瘦弱,便是与村中的猎户一同上山都被嫌弃。 三年前的冬季,寒风刺骨,家中早已断了炊粮,夏侯城眼见姨娘饿的奄奄一息之际,便裹紧了粗布百纳的衣衫,手持木棍便壮胆上了山林,本欲寻些山鸡或是野兔供姨娘果腹,却不料遇到了一头独眼瘸腿的灰狼,夏侯城一路逃离失足掉下了冰层之中。 那柄弥漫着阴冷寒意的巨斧便孤零零的被遗弃在洞穴之内,夏侯城眼见这巨斧看似沉重,便欲将其拖回家中换些银钱,谁料这一握上了巨斧的手柄,便是头疼欲裂,随即神智开始模糊。 隐约中,夏侯城似乎看到自家单手握着巨斧,从数丈深的洞穴之内一跃而出,随即宛如魔神一般在山林中肆意的杀戮,独眼瘸腿的灰狼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吊睛斑额大虎本是啸傲山林,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 夏侯城只记得在山林中纵横驰骋,胸中怒火汹汹燃烧,从日出杀到日暮,从日暮又杀到了日出,只觉得每斩杀一物,这巨斧上便传来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待在这山林中纵横几个来回,将这山林中的野兽几乎斩尽杀绝之后,这才浑身酥软的倒地不起。 睡梦中,夏侯城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那世界之中有身穿白色罗裙的女子能手持法杖发出凌冽白光,一经触碰便如炸雷作响,将疆场上的士兵炸的尸骨无存;有手持寒冰为骨的弓箭,射出数道利箭穿云,一经触碰便将人冻成冰雕;有身穿甲胄的青年手持长枪,与疆场之上纵横冲杀,所向披靡。 夏侯城身穿甲胄,手持这把巨斧驻足站立在一座塔前,但凡有敌军前来便挥斧将其斩杀,鲜血随着地面流淌,心中却是越发的寂寞,唯有己方士卒的欢呼声和敬仰的神情,才能略作缓解。 直到有一敌将黄袍为服,鱼鳞甲胄着身漫步走了上前,双手挥舞一柄硕大的长剑,周身有盈盈的草木精华泛起,胸前更有数面气劲凝聚而成的护盾笼罩身躯,夏侯城的心中这才泛起了难掩的欢悦。 夏侯城身经百战多年,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与这敌将交手却是甚感棋逢对手,手中连环三斧乃是战场上多年厮杀,去芜存菁之后创下的杀招。 “大杀四方!”夏侯城单手抡起巨斧一个转身,力从地上起,过腿扭胯,凭借自身的力量和巨斧的分量,势若万钧便朝这敌将劈落下去。 敌将身上的气流盾牌更是清晰几分,其势如流星便高举手中的巨剑与夏侯城针锋相对,轰鸣的巨响传来,二人皆是后退数步才站稳了身形。 这敌将手中的巨剑犹如山峦压顶,力战数个回合仍是不见乏力,被巨斧利刃气流撕裂的身躯,在那盈盈的草木精华中渐渐的愈合,竟有越战越勇之势。 夏侯城多年征战,未曾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心中不怒反笑,身躯轻微的踩着奇异的步伐,与这敌将再次战在一处,一步近巨斧轻颤便撕裂了这敌将的鱼鳞甲胄,一步退“大杀四方”犹如风卷残云斩碎了敌将的胸前的气劲盾牌,而后借势装作力有未逮之际,一招“诺克萨斯断头台”便将这敌将劈成两半。 夏侯城望着这敌将血肉横飞的惨状,心中更显寂寥,虽道是“百战难免阵上亡”,但如此强悍的对手,又怎忍他尸身被野兽果腹,于是推开士卒,亲手砍下树木焚烧了敌将的身躯,扼腕长叹不已。 “叔叔,你看见我的小熊吗?”夏侯城回眸,只见一个娇嫩可爱的女孩,手中怀抱着一只棕色的小熊,却茫然的颤声问道。 夏侯城望着女孩可爱的模样,放下了手中的巨斧,多年杀伐的面颊上也浮现了淡淡的笑容,柔声说道:“你的小熊,不正在你的手中吗?” “不对,是另一只小熊!”女孩摇头笑道,面颊上露出一丝阴冷的气息,犹如魔鬼附身一般散布着浓郁的杀气。 夏侯城心中虽惊不骇,一把抓住地面上的巨斧,猛然间一股突兀的炙热火焰自上空重重落下,火焰中一只身躯壮硕的火焰棕熊恶狠狠的砸落下来,夏侯城怒吼一声,挥舞手中的巨斧便要将这棕熊劈成两半。 “光之束缚!”随着一声娇喝,一道白色的光芒随即罩住了夏侯城的周身,身躯竟是再也不能移动,夏侯城只见草丛之中站立着一面色清冷的女子,那女子明媚如花,身躯婀娜多姿,唯有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淌。 火焰棕熊恶狠狠的砸落在夏侯城的身躯之上,手中多年的战斧竟是再也无力气紧握,炙热的火焰在夏侯城的身躯上燃烧。 “这便是死亡的感觉吧。” 夏侯城火焰中的面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凝望着不远处那敌将火焰中的尸身,竟是生出了淡淡的羡慕之心:“若是有女子能为我流泪,该有多好......” 山溪村外较近的这处山林,自从三年前夏侯城手持巨斧纵横厮杀数日后,如今也只有一些野兔山鸡了,而另一处山林名为百莽山,其内瘴气弥漫,豺狼虎豹成群(未完待续。) 137:三皇临截教誓师兵临东海(中) “咚,咚,咚!” 远处传来沉闷的声响,犹如巨锤轰击地面,桌案上粗碗中的浊酒也是泛起波纹,犹如谷堆铜钱略有松垮随即轻鸣不已,众人皆是狐疑不已的让开了道路,朝那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柄几近丈余的奇怪兵刃,或许是斧头但却两侧开锋,黑色的斧身中镶嵌着一颗头骨,更显阴森和诡异,头骨旁铭刻着古怪的花纹,斧刃上有淡淡的一抹暗红,应是饱饮鲜血却不曾擦拭的缘故,那如碗口般粗细的长柄黝黑通体。 斧头抗在一个身形略显瘦弱的少年肩头,这少年身躯挺直如松,惨白的面颊几无一点血色,唯有一双眼睛散发着冷冷的寒意,细看之下其中蕴含着血腥杀伐之气,宛如在战场上多年厮杀的悍卒一般,与肩头上的巨斧更如蜉蝣撼大树一般,落差极为明显。 原本拥挤的山民待瞧见这少年的身形,顿时噤若寒蝉的四下退让开来,生恐招惹这少年的不快,那巨斧夺取了自家的性命,也有数名街头的闲汉,本是欲趁着人多浑水摸鱼偷窃钱财,瞧见这少年走来也是色厉内茬,狐假虎威的喝道:“快给二爷让开道路!” “夏侯二爷,他就是夏侯二爷?” “看这斧头,除了夏侯二爷,还有谁能挥动!” 少年视若无睹的扛着斧头走了上前,这才将斧柄支在地面之上,“咚”的一声闷响,那斧柄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桌案上本是随意堆放的铜钱随即塌陷,几枚铜钱滚落在地面之上,竟是无人敢上前弯身捡起。 身穿甲胄的壮汉面颊上闪过一丝欢悦之色,随即面色一整收敛下去,望着眼前手持巨斧的少年,沉声问道:“你可是来从军的?” “是!”少年神色不变,低声回道。 “你这斧头不似寻常?”壮汉咧嘴一笑,面颊的蜈蚣疤痕更显狰狞。 “斧头重二百一十七斤!”少年沉声回道。 “斧头可有称谓?”壮汉望着斧刃上的暗红之色略有心悸,生怕这少年手中的巨斧落下,瞳孔略一收缩,沉声问道。 “诺克萨斯之手!”少年双眼泛出复杂的神采,随即一闪即逝,沉声回道。 “诺......手?”身穿甲胄的壮汉错愕的问道。 少年沉默不语,不再开口说话。 片刻之后,少年在从军的花名册上画押之后,将一袋铜钱放入怀中,扛着丈余长的巨斧随即转身离开,朝山溪村的方向走去。 山溪村位于远山镇外三十余里开外,因村外有一条溪水自山涧中流淌而过而得名,山村外可耕种的良田甚少,多是砂砾瓦块遍布,故村民日常果腹之物大多以野菜和山林中的野物为主。 “咳,咳!”未曾走入柴门,便听到了老媪传来的咳嗽声响,少年脚步刻意轻盈了少许。 “可是城儿回来了?”夏侯氏久病在床,沙哑的开口问道。 夏侯城双眸泛出黯淡的光芒,将肩头的巨斧随即靠在了柴堆之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将怀中的铜钱奉了上去,开口说道:“姨娘,这钱你用来治病。” “城儿,姨娘一家对不住你啊。”夏侯氏白发苍苍,皱纹满布面颊之上,眼眶一红哭泣的说道:“你那姐姐所嫁非人,夫君烂赌成性,连累如今家徒四壁,若非有你,姨娘恐是早已饿死在床榻之上。” “姨娘,我从军了,三日后便要去点卯。”夏侯城粗糙的双手擦拭去姨娘面颊上的泪水,劝慰道:“姨娘保重,若我立下军功,会将赏钱托人送回。” “城儿,疆场之上刀枪无眼,你可要惜命啊!”夏侯氏放声大哭道。 “吱呀”一声轻响,柴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粗布襦裙,蓬头垢面的妇人走了进来,眼见夏侯城的身形站立在其内,顿时露出几分心悸之色,待瞧见老娘手中的钱袋子随即胆色一壮,走了上前故作不屑的望了夏侯城一眼,冷笑道:“总算懂得知恩图报了,也不枉将白白养大。” “娘,雀儿自幼聪颖你是知道的,如今到了蒙学的年纪了,可不能耽误他的前途。” “这钱,便用作给雀儿蒙学吧!” 这身穿襦裙,蓬头垢面的妇人本是夏侯氏的亲女,名唤夏侯琴,如今生育一女一子,雀儿便说的是幼子,如今已然年满四岁。 夏侯琴双眼泛出喜悦的神色,就欲上前将钱袋夺下,一直布满老茧的大手将其拦住。 夏侯城沉声说道:“姐姐,姨娘久病在床,不能再耽搁了。” “呸!”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家的事!” “若不是我将你从荒山野岭中抱来,你早成野狗撒下的一泡尿了!” 夏侯琴面色略有铁青,随即讥嘲的放声笑道。 夏侯城身躯一顿,手臂软弱无力的放了下去,神色黯淡的转身走出了门外。 寻了些野菜和仅存的糙米煮熟之后,伺候姨娘果腹之后,夏侯城将巨斧抗在肩头,朝村外的山林中走去。 夏侯城无名无姓,本是被遗弃的婴孩,被刚及笄的夏侯琴突发善心抱回了家中,这才依了夏侯的姓氏,取名一个城字,只因夏侯琴所嫁非人,又懒惰贪婪,本是贫寒的日子才每况越下,夏侯城本是抱来的婴孩,自是只能捡一些残羹盛宴果腹,因此身躯瘦弱,便是与村中的猎户一同上山都被嫌弃。 三年前的冬季,寒风刺骨,家中早已断了炊粮,夏侯城眼见姨娘饿的奄奄一息之际,便裹紧了粗布百纳的衣衫,手持木棍便壮胆上了山林,本欲寻些山鸡或是野兔供姨娘果腹,却不料遇到了一头独眼瘸腿的灰狼,夏侯城一路逃离失足掉下了冰层之中。 那柄弥漫着阴冷寒意的巨斧便孤零零的被遗弃在洞穴之内,夏侯城眼见这巨斧看似沉重,便欲将其拖回家中换些银钱,谁料这一握上了巨斧的手柄,便是头疼欲裂,随即神智开始模糊。 隐约中,夏侯城似乎看到自家单手握着巨斧,从数丈深的洞穴之内一跃而出,随即宛如魔神一般在山林中肆意的杀戮,独眼瘸腿的灰狼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吊睛斑额大虎本是啸傲山林,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 夏侯城只记得在山林中纵横驰骋,胸中怒火汹汹燃烧,从日出杀到日暮,从日暮又杀到了日出,只觉得每斩杀一物,这巨斧上便传来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待在这山林中纵横几个来回,将这山林中的野兽几乎斩尽杀绝之后,这才浑身酥软的倒地不起。 睡梦中,夏侯城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那世界之中有身穿白色罗裙的女子能手持法杖发出凌冽白光,一经触碰便如炸雷作响,将疆场上的士兵炸的尸骨无存;有手持寒冰为骨的弓箭,射出数道利箭穿云,一经触碰便将人冻成冰雕;有身穿甲胄的青年手持长枪,与疆场之上纵横冲杀,所向披靡。 夏侯城身穿甲胄,手持这把巨斧驻足站立在一座塔前,但凡有敌军前来便挥斧将其斩杀,鲜血随着地面流淌,心中却是越发的寂寞,唯有己方士卒的欢呼声和敬仰的神情,才能略作缓解。 直到有一敌将黄袍为服,鱼鳞甲胄着身漫步走了上前,双手挥舞一柄硕大的长剑,周身有盈盈的草木精华泛起,胸前更有数面气劲凝聚而成的护盾笼罩身躯,夏侯城的心中这才泛起了难掩的欢悦。 夏侯城身经百战多年,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与这敌将交手却是甚感棋逢对手,手中连环三斧乃是战场上多年厮杀,去芜存菁之后创下的杀招。 “大杀四方!”夏侯城单手抡起巨斧一个转身,力从地上起,过腿扭胯,凭借自身的力量和巨斧的分量,势若万钧便朝这敌将劈落下去。 敌将身上的气流盾牌更是清晰几分,其势如流星便高举手中的巨剑与夏侯城针锋相对,轰鸣的巨响传来,二人皆是后退数步才站稳了身形。 这敌将手中的巨剑犹如山峦压顶,力战数个回合仍是不见乏力,被巨斧利刃气流撕裂的身躯,在那盈盈的草木精华中渐渐的愈合,竟有越战越勇之势。 夏侯城多年征战,未曾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心中不怒反笑,身躯轻微的踩着奇异的步伐,与这敌将再次战在一处,一步近巨斧轻颤便撕裂了这敌将的鱼鳞甲胄,一步退“大杀四方”犹如风卷残云斩碎了敌将的胸前的气劲盾牌,而后借势装作力有未逮之际,一招“诺克萨斯断头台”便将这敌将劈成两半。 夏侯城望着这敌将血肉横飞的惨状,心中更显寂寥,虽道是“百战难免阵上亡”,但如此强悍的对手,又怎忍他尸身被野兽果腹,于是推开士卒,亲手砍下树木焚烧了敌将的身躯,扼腕长叹不已。 “叔叔,你看见我的小熊吗?”夏侯城回眸,只见一个娇嫩可爱的女孩,手中怀抱着一只棕色的小熊,却茫然的颤声问道。 夏侯城望着女孩可爱的模样,放下了手中的巨斧,多年杀伐的面颊上也浮现了淡淡的笑容,柔声说道:“你的小熊,不正在你的手中吗?” “不对,是另一只小熊!”女孩摇头笑道,面颊上露出一丝阴冷的气息,犹如魔鬼附身一般散布着浓郁的杀气。 夏侯城心中虽惊不骇,一把抓住地面上的巨斧,猛然间一股突兀的炙热火焰自上空重重落下,火焰中一只身躯壮硕的火焰棕熊恶狠狠的砸落下来,夏侯城怒吼一声,挥舞手中的巨斧便要将这棕熊劈成两半。 “光之束缚!”随着一声娇喝,一道白色的光芒随即罩住了夏侯城的周身,身躯竟是再也不能移动,夏侯城只见草丛之中站立着一面色清冷的女子,那女子明媚如花,身躯婀娜多姿,唯有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淌。 火焰棕熊恶狠狠的砸落在夏侯城的身躯之上,手中多年的战斧竟是再也无力气紧握,炙热的火焰在夏侯城的身躯上燃烧。 “这便是死亡的感觉吧。” 夏侯城火焰中的面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凝望着不远处那敌将火焰中的尸身,竟是生出了淡淡的羡慕之心:“若是有女子能为我流泪,该有多好......” 山溪村外较近的这处山林,自从三年前夏侯城手持巨斧纵横厮杀数日后,如今也只有一些野兔山鸡了,而另一处山林名为百莽山,其内瘴气弥漫,豺狼虎豹成群而过,若非技艺娴熟的猎人绝少涉足其内,今日从军换来的钱财也已经被夏侯琴拿去,如今唯有再次进山猎取野兽,到远山镇中换取一些钱财,供姨娘治病所用。 夏侯城肩扛巨斧踩踏在积雪之上深陷其内,犹如老牛拖车一般的艰难爬涉,虽是寒风吹拂着地面的积雪席卷而来,却不觉寒意,眉宇间冷彻刺骨的寒意较之冰雪犹尤甚之,数个时辰之后天色已至傍晚,这才来到了百莽山的外侧。 巨斧附身的那一抹暗红随即萦绕着淡淡的红色气息,夏侯城心中更显清澈,双眼和耳朵也更是灵敏起来,虽是脚步沉重,但方圆数丈之内的潜藏在树后的青狼,匍匐着身躯盯望着自家的身躯,垂涎欲滴;树梢上的两尺多长的花纹长蛇,慢慢的朝临近的树枝爬了过来,口中不时吐出蛇信丝丝作响。 夏侯城脚步停下的同时,青狼悄无声息的已然来到了身后,作势欲扑,树枝上的花纹长蛇也是弓起了身躯,如同离弦之箭穿过树叶激射过来。 “大杀四方!”夏侯城单手挥舞巨斧,发出沉闷的气流声,锋利的气流将这花纹长蛇分成了数段,而后巨斧迎头劈落在青狼的头颅上,将其斩成两片。 巨斧所过之处,那斧身上的一抹暗红随即散出幽幽的光芒,这青狼的尸身中无半点血液渗出,犹如苍龙戏水一般瞬息之间,皆被这巨斧斧刃上的一抹暗红尽数吸纳。 唯有那地面上散落开来的花纹长蛇的身躯还在不时的扭动。 夏侯城迈步继续朝百莽山深处走去,寻常的青狼不堪大用,狼皮也换不来几个铜钱,此行便是欲扑杀斑斓大虎,那虎皮据说是商贾喜爱之物,若是虎皮不曾破损,更是价值百两纹银,若能有百两纹银从军也能放下心了。 沿路又斩杀了几头野兽,见夜色已深,便寻了一处棕熊的洞穴,手持巨斧将棕熊斩杀之后,割下了熊掌放在火堆之上熏烤,眼见油脂自熊掌上滴滴落下,发出“呲呲”的声响,夏侯城这才削下一块放在口中撕咬。 这处洞穴本是棕熊的所在,血液又被巨斧吸收,门口尚有火堆点燃,因此倒也无其他野兽前来,夏侯城便靠这墙壁之上闭目养神,山林中的弟子向来不得温饱,若是无事便少有走动,也让腹内的食物多留存片刻,虽然时至今日夏侯城扑杀野兽如探囊取物,但是这昔年养成的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入夜之后,残月斜挂在苍穹之上,那黯淡的光辉也略微泛亮了百莽山的树冠之上,有鸟雀在枝头栖息,偶尔传来阵阵清脆的鸣叫声,而后振翅飞向远方,想来是有能攀爬的野**要将其果腹。 夜晚中的百莽山群狼嘶吼声此起彼伏隐隐传来,偶尔也有几声虎啸声震四野,夏侯城望了望残月的方位,起身朝洞外的一处湖泊走去,百莽山的野兽昼伏夜出,作为百兽之王的老虎,扑杀果腹之后也需饮水,只需在湖泊旁耐心等候便是。(未完待续。) 138:三皇临截教誓师兵临东海(下) (收藏43oo,订阅不足16o,若书友能看到此章,请念在我码字辛苦,往起点中文网订阅支持,谢谢。? ) 冬日冷寒,积雪尚未融化,随着阵阵寒风席卷而来,更显冰冷刺骨。 远山镇官府衙门之前,粗木桌案之前端坐着一名身穿甲胄的壮汉,这壮汉虎背熊腰,长袖随意挽起不觉寒冷,面颊上那如蜈蚣一般蜿蜒的伤痕,更显血腥杀伐之气,不时端起温酒驱寒,身侧各有数名皂服衙役横跨钢刀,不时的喝骂着纷勇上前的青年子弟,只是那桌案上随意堆成的铜钱犹如谷堆,令拥挤的山民更是贪欲难忍,若不是见官府的差役在此,恐已按耐不住上前疯抢。 “列队等候,莫要拥挤!” “这是朝廷征兵,不是逛窑子!” 身穿甲胄的壮汉面色渐渐不耐,拍案而起怒声喝道,其威势犹如虎啸山林,令众多山民略有忌惮之心,这才肃静下来。 “咚,咚,咚!” 远处传来沉闷的声响,犹如巨锤轰击地面,桌案上粗碗中的浊酒也是泛起波纹,犹如谷堆铜钱略有松垮随即轻鸣不已,众人皆是狐疑不已的让开了道路,朝那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柄几近丈余的奇怪兵刃,或许是斧头但却两侧开锋,黑色的斧身中镶嵌着一颗头骨,更显阴森和诡异,头骨旁铭刻着古怪的花纹,斧刃上有淡淡的一抹暗红,应是饱饮鲜血却不曾擦拭的缘故,那如碗口般粗细的长柄黝黑通体。 斧头抗在一个身形略显瘦弱的少年肩头,这少年身躯挺直如松,惨白的面颊几无一点血色,唯有一双眼睛散着冷冷的寒意,细看之下其中蕴含着血腥杀伐之气,宛如在战场上多年厮杀的悍卒一般,与肩头上的巨斧更如蜉蝣撼大树一般,落差极为明显。 原本拥挤的山民待瞧见这少年的身形,顿时噤若寒蝉的四下退让开来,生恐招惹这少年的不快,那巨斧夺取了自家的性命,也有数名街头的闲汉,本是欲趁着人多浑水摸鱼偷窃钱财,瞧见这少年走来也是色厉内茬,狐假虎威的喝道:“快给二爷让开道路!” “夏侯二爷,他就是夏侯二爷?” “看这斧头,除了夏侯二爷,还有谁能挥动!” 少年视若无睹的扛着斧头走了上前,这才将斧柄支在地面之上,“咚”的一声闷响,那斧柄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桌案上本是随意堆放的铜钱随即塌陷,几枚铜钱滚落在地面之上,竟是无人敢上前弯身捡起。 身穿甲胄的壮汉面颊上闪过一丝欢悦之色,随即面色一整收敛下去,望着眼前手持巨斧的少年,沉声问道:“你可是来从军的?” “是!”少年神色不变,低声回道。 “你这斧头不似寻常?”壮汉咧嘴一笑,面颊的蜈蚣疤痕更显狰狞。 “斧头重二百一十七斤!”少年沉声回道。 “斧头可有称谓?”壮汉望着斧刃上的暗红之色略有心悸,生怕这少年手中的巨斧落下,瞳孔略一收缩,沉声问道。 “诺克萨斯之手!”少年双眼泛出复杂的神采,随即一闪即逝,沉声回道。 “诺......手?”身穿甲胄的壮汉错愕的问道。 少年沉默不语,不再开口说话。 片刻之后,少年在从军的花名册上画押之后,将一袋铜钱放入怀中,扛着丈余长的巨斧随即转身离开,朝山溪村的方向走去。 山溪村位于远山镇外三十余里开外,因村外有一条溪水自山涧中流淌而过而得名,山村外可耕种的良田甚少,多是砂砾瓦块遍布,故村民日常果腹之物大多以野菜和山林中的野物为主。 “咳,咳!”未曾走入柴门,便听到了老媪传来的咳嗽声响,少年脚步刻意轻盈了少许。 “可是城儿回来了?”夏侯氏久病在床,沙哑的开口问道。 夏侯城双眸泛出黯淡的光芒,将肩头的巨斧随即靠在了柴堆之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将怀中的铜钱奉了上去,开口说道:“姨娘,这钱你用来治病。” “城儿,姨娘一家对不住你啊。”夏侯氏白苍苍,皱纹满布面颊之上,眼眶一红哭泣的说道:“你那姐姐所嫁非人,夫君烂赌成性,连累如今家徒四壁,若非有你,姨娘恐是早已饿死在床榻之上。” “姨娘,我从军了,三日后便要去点卯。”夏侯城粗糙的双手擦拭去姨娘面颊上的泪水,劝慰道:“姨娘保重,若我立下军功,会将赏钱托人送回。” “城儿,疆场之上刀枪无眼,你可要惜命啊!”夏侯氏放声大哭道。 “吱呀”一声轻响,柴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粗布襦裙,蓬头垢面的妇人走了进来,眼见夏侯城的身形站立在其内,顿时露出几分心悸之色,待瞧见老娘手中的钱袋子随即胆色一壮,走了上前故作不屑的望了夏侯城一眼,冷笑道:“总算懂得知恩图报了,也不枉将白白养大。” “娘,雀儿自幼聪颖你是知道的,如今到了蒙学的年纪了,可不能耽误他的前途。” “这钱,便用作给雀儿蒙学吧!” 这身穿襦裙,蓬头垢面的妇人本是夏侯氏的亲女,名唤夏侯琴,如今生育一女一子,雀儿便说的是幼子,如今已然年满四岁。 夏侯琴双眼泛出喜悦的神色,就欲上前将钱袋夺下,一直布满老茧的大手将其拦住。 夏侯城沉声说道:“姐姐,姨娘久病在床,不能再耽搁了。” “呸!”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家的事!” “若不是我将你从荒山野岭中抱来,你早成野狗撒下的一泡尿了!” 夏侯琴面色略有铁青,随即讥嘲的放声笑道。 夏侯城身躯一顿,手臂软弱无力的放了下去,神色黯淡的转身走出了门外。 寻了些野菜和仅存的糙米煮熟之后,伺候姨娘果腹之后,夏侯城将巨斧抗在肩头,朝村外的山林中走去。 夏侯城无名无姓,本是被遗弃的婴孩,被刚及笄的夏侯琴突善心抱回了家中,这才依了夏侯的姓氏,取名一个城字,只因夏侯琴所嫁非人,又懒惰贪婪,本是贫寒的日子才每况越下,夏侯城本是抱来的婴孩,自是只能捡一些残羹盛宴果腹,因此身躯瘦弱,便是与村中的猎户一同上山都被嫌弃。 三年前的冬季,寒风刺骨,家中早已断了炊粮,夏侯城眼见姨娘饿的奄奄一息之际,便裹紧了粗布百纳的衣衫,手持木棍便壮胆上了山林,本欲寻些山鸡或是野兔供姨娘果腹,却不料遇到了一头独眼瘸腿的灰狼,夏侯城一路逃离失足掉下了冰层之中。 那柄弥漫着阴冷寒意的巨斧便孤零零的被遗弃在洞穴之内,夏侯城眼见这巨斧看似沉重,便欲将其拖回家中换些银钱,谁料这一握上了巨斧的手柄,便是头疼欲裂,随即神智开始模糊。 隐约中,夏侯城似乎看到自家单手握着巨斧,从数丈深的洞穴之内一跃而出,随即宛如魔神一般在山林中肆意的杀戮,独眼瘸腿的灰狼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吊睛斑额大虎本是啸傲山林,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 夏侯城只记得在山林中纵横驰骋,胸中怒火汹汹燃烧,从日出杀到日暮,从日暮又杀到了日出,只觉得每斩杀一物,这巨斧上便传来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待在这山林中纵横几个来回,将这山林中的野兽几乎斩尽杀绝之后,这才浑身酥软的倒地不起。 睡梦中,夏侯城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那世界之中有身穿白色罗裙的女子能手持法杖出凌冽白光,一经触碰便如炸雷作响,将疆场上的士兵炸的尸骨无存;有手持寒冰为骨的弓箭,射出数道利箭穿云,一经触碰便将人冻成冰雕;有身穿甲胄的青年手持长枪,与疆场之上纵横冲杀,所向披靡。 夏侯城身穿甲胄,手持这把巨斧驻足站立在一座塔前,但凡有敌军前来便挥斧将其斩杀,鲜血随着地面流淌,心中却是越的寂寞,唯有己方士卒的欢呼声和敬仰的神情,才能略作缓解。 直到有一敌将黄袍为服,鱼鳞甲胄着身漫步走了上前,双手挥舞一柄硕大的长剑,周身有盈盈的草木精华泛起,胸前更有数面气劲凝聚而成的护盾笼罩身躯,夏侯城的心中这才泛起了难掩的欢悦。 夏侯城身经百战多年,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与这敌将交手却是甚感棋逢对手,手中连环三斧乃是战场上多年厮杀,去芜存菁之后创下的杀招。 “大杀四方!”夏侯城单手抡起巨斧一个转身,力从地上起,过腿扭胯,凭借自身的力量和巨斧的分量,势若万钧便朝这敌将劈落下去。 敌将身上的气流盾牌更是清晰几分,其势如流星便高举手中的巨剑与夏侯城针锋相对,轰鸣的巨响传来,二人皆是后退数步才站稳了身形。 这敌将手中的巨剑犹如山峦压顶,力战数个回合仍是不见乏力,被巨斧利刃气流撕裂的身躯,在那盈盈的草木精华中渐渐的愈合,竟有越战越勇之势。 夏侯城多年征战,未曾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心中不怒反笑,身躯轻微的踩着奇异的步伐,与这敌将再次战在一处,一步近巨斧轻颤便撕裂了这敌将的鱼鳞甲胄,(未完待续。) 139:万妖峰驱虎吞狼终定乾坤(上) 且说巫族的阵营绵延数十里开外,经过一日的奔赴这才来到了东海妖族,周天星辰大阵之前,只见那阵法外云蒸霞蔚遮掩了根脚,唯有巫王这般的修为,才能感受到那一缕深邃和悠远的气息暗藏无上玄机。 巫族阵营之中,句芒巫王鸟身人面,足踏双龙,黑色的羽翼更是掀起狂暴的气流,手持巫族十二神兵之一大荒斧居中而立;强良巫王虎人躯,四蹄长肘,手握两条黄蛇;祝融巫王人兽骨身,足踏火轮,周身萦绕着汹汹的火焰,手持一柄长剑。 数百巫族散出来的精血狼烟冲天而起,均是散着浓烈的战意,怒容满面,手持各种兵刃杀气腾腾。 “斩其头颅,复仇!”句芒巫王双翅一振来到了站外边缘,手举大荒斧便朝那云雾劈落开区,杀气腾腾的高声喝道。 大荒斧挥舞之间沉闷声乍起,犹如惊雷滚滚,迸射出一道血色的光芒,朝那周天星辰大阵外的云雾落下,随即如劈中山峦一般传出轰鸣作响,那白色云雾翻腾不已。 “战!” 巫族子弟本是躯体壮硕,或青或黑犹如铜铸铁浇,面色狰狞之中双眸泛起血红的杀机,鬃毛迎风摆动,怒吼声连连尽显战气腾腾。 巫族子弟隐隐按照三个阵型分开并列,当中则是句芒一族约有百名开外,五丈开外的双翅均是泛起黑色光晕,这黑色光晕相互铰接而泛起浓郁的黑芒,这便是强良一族的《乱风阵》,专为对付妖族的飞禽小妖。 另外一个区域则是强良一族,以血脉神通结合手中的黄蛇组成的《千蛇阵》,这数百条黄蛇均是缸身粗细,遍布黄色的鳞甲凌然生寒,暗色的蛇眼阴冷之极,蛇信吞吐之间“斯斯”声乱成一片,专为对付妖族的走兽小妖。 最后一个区域则是由祝融一族,以天生控火的神通组成的《烈火阵》,那近两百名祝融族人身躯泛起汹汹的烈焰,交互萦绕在一起,已然令海水升起了袅袅烟雾,不断的又被海风吹散,专为对付妖族的毒虫小妖。 句芒巫王手持大荒斧那伟岸的身躯犹如魔神一般,大荒斧但凡劈落均是沉闷声作响,黄色的气流破空而去,迸射在周天星辰大阵的云雾之上。 云雾随着大荒斧的劈落,从初始的翻腾不已犹如沸水腾腾,而后更为凝练犹如实质一般,现在已经有了几分衰弱的迹象,而那云雾之内的气象也渐渐的清晰起来。 周天星辰大阵本是上古妖族天庭的护界大阵,由东皇太一从先天至宝《混沌钟》内,参详鸿蒙星辰运转规律悟得,并以帝俊的至宝“河洛图书”作为阵眼,炼制三百六十五杆大周天星辰幡,由三百六十五位妖神所持,对应上天的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辰,乃是洪荒三大杀阵之一。 天作棋盘星作子,牵引周天星斗之力,亿万星辰之威,任你有何种神通,但凡进入此阵,皆难逃星光之下化为齑粉。 鲸吞妖王是洪荒之时的化形小妖,曾有幸详观一杆星辰幡,而后又远远得见周天星辰大阵之威,自不周山倒洪荒碎裂之时,流落到这方小世界,为求自保便依样画葫芦布下了这残缺的阵法,护佑了东海妖族数千年。 万妖峰周天星辰大阵之内,云雀妖王一身甲胄在身,面罩寒霜,手持双剑驻足而立,身前一块波纹粼粼的水面上,浮现阵法之外巫族的举动。 自从昨日与包文正将话说破之后,云雀妖王当即与冥蝎和青狼商议,共同议定了如何抵御巫族。 东海妖族数千年来不曾被巫族灭绝,皆因妖族有四阵相抗,那屈一指的便是鲸吞妖王布下的《周天星辰残阵》,有此阵存在便可保万妖峰无损;其次便是以飞禽累妖族为主的《乱羽阵》,向来有云雀妖王所掌,,以走兽妖族为主,擅于正面厮杀的《虎阵》,以青狼妖王所掌,以毒虫累妖族为主的《五毒阵》,以冥蝎妖王所掌控。 “砰”的一声脆响传来,随着万妖峰山门前的巨石轰然倒塌,笼罩在周天星辰大阵之外的云雾也渐渐的消散。 云雀妖王满面肃杀之气,蹙眉上扬,手中长剑一指,厉声喝道:“五毒阵!” 只见山门前早就列队待命的妖族中,有一方阵随即走了上前,皆是妖气萦绕之间摇身一变化出了本体,花红相间的毒蛇,色彩斑斓的毒蝎,漆黑如墨的蜈蚣等毒虫,随即爬行进入了周天星辰大阵之内。 而位于周天星辰大阵之外的巫族,眼见这云雾终究是散去。 “烈火阵起!”祝融巫王长啸一声,随即祝融一族的子弟尽数上前,将各自的血脉神通运转开来,那铺天盖地的汹汹烈焰便朝朝周天星辰大阵烧了过去。 “乱风阵起!”句芒巫族大喝一声,随即句芒一族的子弟也是走了上前,将各自的血脉神通运转开来,双翅开合之间掀起劲爆的气流,夹裹那汹汹烈焰化作如水缸般大小的火花,风助火势威力更增几分。 周天星辰大阵也随即产生了变化,道道氤氲星光渐渐汇聚起来,犹如一道无形有质的光罩,将这风火尽数隔绝开来。 强良巫王上前接过了大荒斧,随即来到周天星辰大阵的另一处,双手合握之间精血散布周身,虎人身更如魔神一般,便朝这周天星辰大阵劈落下去。 “咚咚咚!”大荒斧劈落在星光上出剧烈的声响,那星光护照的反震力犹如怒海惊澜,强良巫王每一次劈落皆是身躯剧烈颤动,浑身的精血狼烟也跟着翻腾,在这汹汹烈焰的辉映下更显威猛无涛。 海面上开始蒸起水雾,而后又被句芒一族的烈风吹散,翻滚起来浪花却是四处涌现,那汹汹的烈焰此刻已然尽数与星光护罩纠缠在一起,各自向后退散的同时,又有新力用来。 只是一阵之隔绝,万妖峰内云雀妖王面色铁青,数千飞禽正在空中列阵,只待妖王一声令下;青狼妖王也是青筋暴起,双眸泛起血红,妖气萦绕之下周身的鬃毛也随之漂浮,身后数千走兽列阵,低声嘶吼不已。 “抵御不了多久了。” 包文正驻足与万妖峰远处的云层之中,眼见烈焰汹汹燃烧已然调动了部分阵法的神通,那强良巫王每一次劈落上去,大阵内的星光也随即涌入护罩之中,此刻星光已然是略有颓靡之意。(未完待续。) 140:万妖峰驱虎吞狼终定乾坤(中) “砰”的一声巨响,那周天星辰大阵的护罩随即破裂,气流迸射掀起的气浪,将巫族布下乱风阵的句芒族人和布下烈火阵的祝融族人,尽数震飞了数丈之外。 “巫!”句芒巫王面颊泛起狰狞的笑意,厉声呼喊道。 “战!”近千的巫族子弟均是战意凌冽闻声高呼,眼见周天星辰大阵已然破碎,更是气势如虹,露出森然的笑意。 句芒巫族接过强良巫王手中大荒斧后,一马当先便率领巫族子弟朝万妖峰飞去,只见展翅之间气流涌动拂散残余的星光,十丈开外的身躯宛如山峦砸下势不可挡。 祝融族人此刻摆出烈火阵,将近千巫族子弟的四下护住,在汹汹烈焰的包裹之下,大军直扑妖族圣地万妖峰。 漆黑如墨的妖气突兀升起,冥蝎率领的近千妖族摆下的万毒阵突发发难,一时间毒气弥漫渗透烈焰之中,那令人头晕目眩的万毒无孔不入,虽经烈焰的焚烧仍是剧毒无比,那些身躯不足三丈的巫族子弟因精血狼烟稀薄,顿时有些难以为继,双眸之中的神采渐渐的黯淡,若有身侧的子弟搀扶还好,那些未及搀扶的已然是身躯一软,便从烈焰中跌落下去,发出凄惨的嚎叫声,随即便是一片死寂。 “誓诛冥蝎!”强良巫王双眸血红一片,怒声喝道,但却是身躯不停,在烈焰的包裹下继续朝万妖峰直扑而去。 巫族与妖王争斗千年有余,彼此的神通和手段已然极为熟悉,这千余载以来,巫族之内若论最为忌惮和憎恨的,便是以冥蝎妖王为最,这毒妇以妖王之尊,向来不予巫族正面交战,只会藏匿在暗处伤人,偏这藏匿之术极为诡秘,下手又专寻巫王的子弟。 这毒妇又创下一套阵法名唤“万毒阵”,更可谓是歹毒异常,此阵一经施展犹如森罗地狱,方寸空间尽数被毒气笼罩,与妖气辉映之下漆黑如墨,往往只提防妖气之时,便已猝不及防的被毒气侵蚀。此番闯过周天星辰大阵之时,虽然已布下烈火阵抵消了部分的毒气,但依旧使得巫族的子弟死伤不少。 祝融巫王此刻眼见巫族子弟惨死在万毒阵的毒气之中,已然顾不得再养精蓄锐,怒吼一声将精血狼烟催动到极致,几近白光的火焰自身躯上腾射开来,涌入烈焰阵中,那汹汹的烈焰犹如薪火新增,顿时光华再次大放,包裹着巫族的阵型。 无数道看似纤细洁白的蛛网阻拦住了去路,那蛛网之后更有近百丈余大小,色彩斑斓的蜘蛛正在源源不断的吐丝结网,浓郁的妖气和毒气随即笼罩,与此同时滔天的海浪凭空涌起,朝烈火阵扑了过去,那海浪扑来之时经过毒气已然漆黑如墨。 摆下烈焰阵的祝融一族顿时身躯抖动,水火本是相生相克,这烈焰宗虽能抵消万毒阵的毒气,却依旧不能与这滔天巨浪相抗衡。 说时迟那时快,句芒巫王一声喝吼,双手高举大荒斧泛起浓郁的血光,劈头便朝那蛛网落下,那大荒斧挥舞之间沉闷作响,席卷而起的战意和势若万钧的力道,便将阻拦前路的蛛网斩裂开来,大荒斧的余威不减,一并将那近百吐丝结网的蜘蛛斩杀。 句芒巫王一斧在手所向披靡,独自与阵前接连斩下数百化形小妖,开出了道路;强良巫王一声怒吼便直扑海水之中,运转神通挥舞起手中的两条黄蛇,便朝那御水的妖族扑杀了过去;祝融巫王全力驱动神通,将烈火源源不断的涌入烈焰阵中,护住巫族子弟。 万妖峰山门之前,数千飞禽妖族妖气弥漫,遮天盖日,盘旋飞舞掀起劲爆的气流犹如飓风过境,阴冷肃杀的眼眸直盯入口之处;地面上走兽漫山遍野,血盘大口之中那尖长的獠牙外露,垂涎滴落在草地之上,那腥风和恶臭便是连劲爆的气流也吹拂不散,阵阵嘶吼声不绝于耳。 妖族化身人躯之时,施展妖气和神通自是极为协和,但若论最强的状态还是本体,此刻青狼妖王早已现出了原形,那犹如山峦一般的青狼低声嘶吼,身躯犹如钢铸铁浇一般,鬃毛遍布周身随着气流飘舞,尽显狂野之态,黄褐色的双眼冷酷嗜血,尖锐的獠牙露出血盆大口,腥红的舌头散发着恶臭,蓄势待发。 云雀妖王也显出了原形,数丈长的双翅遮天蔽日,将山门之前尽数笼罩,阴冷的双眸注视着巨响传来的方向,两只锋利的双爪不断轻颤,撕裂了气流。 句芒巫王手持大荒斧斩开了最后的一寸空间,振翅之间拂散了残余的星光,那被熊熊烈火包裹的巫族刚走出了五毒阵。 云雀妖王一声轻鸣犹如凤鸣岐山,随即飞禽妖族羽毛迸射之时“斯斯”声不绝于耳,青狼妖王一声怒吼,漫山遍野的走兽妖族闻声而动,嘶吼声振聋发聩,直扑巫族而去。 祝融巫王牵引着烈焰阵将来路隔绝,封闭住万毒阵的毒气;句芒巫王牵引着乱风阵便朝迸射下来的飞禽妖族迎面扑去;强良巫王一声怒吼犹如惊雷滚滚,近百强良一族子弟便朝这走兽阵迎战上去,强良一族的手中黄蛇本是血脉神通,此刻数百条黄蛇夭绕灵动,周身鳞甲包裹更是不惧走兽的撕咬,黄蛇的獠牙更是锋利之极,便将走兽妖物当面拦下。 天空中飞羽犹如箭矢一般“嗖嗖”声不绝于耳,句芒族人乱风阵掀起片片风刃,便与空中乱羽相互碰撞;青狼妖王率领数千走兽妖族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的与强良一族厮杀与一处,强良一族手中的黄蛇鳞甲包裹犹如精钢,那走兽的嘶哑和利爪却是只堪破开鳞甲,已然被黄蛇的蛇口贯穿了身躯。 血肉磨盘,天空中不时有妖族飞禽被乱风阵的风刃所伤,鲜红的血液随即洒落在地面,犹如潺潺的溪水汇流在一处,地面上走兽妖族被这血液洒落身躯,凶性更是暴虐,拼着身躯被黄蛇贯穿,也要撕咬那强良一族手中的黄蛇,獠牙被黄蛇的鳞甲崩断,那残留的獠牙仍是不曾松开。 正所谓蚁多咬死象,万妖峰上的妖族足有数千之众,此刻周天星辰大阵被破已然是背水一战,暴虐凶残又悍不畏死,踏着地面上妖族的尸身仍是死战不退。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了,巫族这才开始有了死伤,强良一族手中的黄蛇已然不但夭绕灵动,那浑身鳞甲也是破碎多处,鲜血自破碎之处渗了开来,但那阴冷的双眸仍是杀气腾腾,但凡有一处破绽,便会贯穿妖族的身躯。 天空之中飞禽妖族也不复适才的遮天蔽日,被句芒巫族乱风阵的风刃斩落了少半之后,威力也是锐减不少,而句芒一族也因为精血损耗过度,那乱风阵发出的风刃也不如适才的密集,威力也逐渐的减弱。 句芒巫王鸟身人面,足踏双龙,手持大荒斧,展开双翅与云雀妖王战在一处,只见云雀妖王飞行之速犹如电光火石,早已在大荒斧劈落之前便以腾身飞走,双爪不断的在句芒巫王身躯上撕扯。 强良巫王身躯十丈开外,手中两条黄蛇如蟒似蛟,如斑驳老树一般的身躯夭绕灵动,将青狼妖王的身躯笼罩在五丈范围之内,青狼妖王犹如磨盘般大小的妖丹已然祭出,身躯来去之间无影无踪,利爪也不断在黄蛇脖颈的七寸之处撕扯。 而封闭着来路的祝融巫王却是乏力之极,那自海面翻起滔天的巨浪,绵延不绝的撞击在烈火阵之上,那巨浪漆黑如墨定然是毒气蕴含,自烈焰和海浪之中依稀看到冥蝎妖王好整以暇的驻足观望,一身罗裙罩体笑语盈盈,唯有那双眸之中的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山门之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厮杀声不绝于耳,只见天空中飞禽妖族越发稀少,但凄厉的鸣叫声中蕴含暴虐之气,不断的朝句芒巫族的乱风阵冲杀上前,句芒一族随着乱风阵的势弱,也开始出现了死伤,不时有巫族自阵中跌落到地面之上,随即便被走兽妖族撕碎了身躯。 “砰”的一声巨响,那滔天的海浪终于击溃了祝融一族的烈焰阵,也就在祝融一族身躯颤动不休后退之时,晶莹如玉的残影转瞬即逝已然扑倒了祝融巫王的身前,祝融巫王面色惊骇之极,身躯顿形之后那残影渐渐的清晰起来,犹如白玉堆砌而成的蝎尾已然贯穿了祝融巫王的身躯,冥蝎妖王面颊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蝎尾慢慢的从祝融巫王的身躯上抽了出来,涌出如湖泊翻腾的鲜血。 祝融巫王毙命。 一声凄厉的狼嚎响起,却见强良巫王手中的黄蛇已然将青狼妖王束缚,随即强良巫王单手直插入青狼妖王的胸膛之内,带出的鲜血也如迸射的浪花,一颗颤抖不已的心脏已然握在了手中。 青狼妖王横尸当场。 “噗通”一声巨响,天空中一道黑影被砸落到了地面,犹如陨石坠落一般掀起地面一阵巨震不休,却是句芒巫王久战不耐之下,拼着被云雀妖王双爪扯落了翅膀,手持大荒斧也正中云雀妖王的身躯。 随即句芒巫王身形不停,足踏双龙与空中纵横冲杀,不过数十息的功夫,已将这满天的飞禽妖族尽数斩杀殆尽,而后缓缓的落在了地面之上。 冥蝎妖王一个晃形便消失在原地,来到了云雀妖王被砸落的巨坑之中,只见云雀妖王此刻羽翼已然破损大半,腹下的双爪已然被斩断开来,正在低声悲鸣。 地面上瑟瑟作响,群兽奔走不断,妖族已然尽数聚集在冥蝎妖王和云雀妖王身后,眼见三大妖王一死一伤,心知大势已去,双眼中各有悲愤和不甘,但那困兽犹斗的气息却是凌冽了几分。(未完待续。) 141:万妖峰驱虎吞狼终定乾坤(下) 巫族残余的弟子已然不足三百之数,皆是各有损伤,浑身鲜血渗出不休,战意腾腾的驻足与句芒巫王和强良巫王身后,那狰狞的面颊和肃杀的双眼,也是尽显孤注一掷的杀伐气象。 “冥蝎,我要将你的身躯,一寸一寸的撕扯,一口一口的吞吃!” “云雀,我会将你的羽翼尽数拔下,然后大火烤熟,供我巫族子弟果腹!” 强良巫王张扬的狂笑连连,手中的两条黄蛇随即盘踞,上前一步朗声喝道。 “哈哈”!巫族的子弟尽数放声大笑,此番一战攻破万妖峰,将妖族尽数诛杀,终究是得偿所愿,也为昔日战死在妖族手中的同族复仇,心中快意至极。 云雀妖王此刻身受巨创,已然无法飞行,双爪被斩断也无法立足与地面,唯有运转残余的妖气恢复了人躯,只见那罗裙之上血迹斑斑,身形犹如摇曳的烛火勉力站了起来。 冥蝎妖王上前搀扶住云雀妖王的身躯,冷笑连连的说道:‘愚昧之极,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句芒巫王面色一寒,沉声喝道:“危言耸听,此刻你妖族已是强弩之末。” “待我诛杀了你等,祭奠我巫族枉死的子弟。”强良巫王冷笑连连的说道。 此刻妖族败局已定。 一片白色的云层飘然而至,云层上包文正身穿锦袍衮服威严肃穆,头戴金霞冠泛起万丈霞光璀璨生辉,负手而立犹如大日横空,驱散了万妖峰群妖心底的寒意。 云雀妖王怨毒的望着包文正的身形,身躯不断的颤动不已。 冥蝎妖王望着师尊的身形,双眸之中泛起淡淡的冷意,随即消失不见。 “是你打伤了云雀?”包文正足踏云头,飘到了句芒巫王的胸前,怒不可斥的喝道。 句芒巫王眼见包文正腾云驾雾而至,心中泛起寒意,随即手中大荒斧沉吟作响,这才心中涌出战意,朗声喝道:“巫妖二族本是敌对千载,今未曾牵连你人族,何故来此!” 包文正回身望着云雀妖王的身躯,而后泛起一丝痛惜的神采,随即望着句芒巫王冷笑连连,厉声喝道:“你便是将万妖峰尽数诛绝,也与本座无关!” “但你伤了云雀,便要拿命来抵!” 句芒巫王浑身精血狼烟冲天而起,手持大荒斧胆色一壮,厉声喝道:“云雀与你有何牵连,便是被本王所伤,又干你何事!” “你今日身死,巫族尽数被诛杀,便是因你伤了云雀!”包文正面颊上浮现一丝笑意,沉声说道:“将死之际,也无需知道原委!” 此话一出,便将今日诛杀巫族之事的缘由,尽数牵引到了云雀妖王的身上。 包文正单手一伸,头上的金霞冠随即飘落,只见霞光万丈之内蕴含炙热真炎,已然朝数百巫族的阵营中罩落,又朝这金霞冠中打入数道上清仙光,更是犹如薪柴增添了威力,席卷而起的真炎铺天盖地的汹汹燃烧起来。 句芒巫王一声怒吼,手持大荒斧早已吸纳了不少妖族的气血,此刻更是威力大增,便朝这真炎劈落开去,犹如一道飓风将这真炎吹拂的四下摇曳,随着飓风去势已尽,真炎又重复席卷而上。 巫族阵营之内的子弟,又怎受得住这截教至宝金霞冠的威力,顿时皮开肉绽凄惨声不绝于耳,随即身躯之上已燃起烈焰,数百巫族子弟不断的扑打着身躯上的烈焰,而后倒地打滚渐渐的被烧成焦炭,最后化为一缕黑烟随风飘散。 强良巫王催动全身的精血狼烟,将周身团团护住,浑身大汗淋漓犹如雨水洒落,手中的两条黄蛇也是萎靡之极,盘踞在一处瑟瑟发抖,本是黄色的鳞甲也渐渐越发明亮,最终随着精血狼烟的消耗殆尽,强良巫王身躯上也燃起了烈焰,而后被焚烧成了焦炭。 强良巫王身死。 大荒斧虽是巫族十二神兵之一,但却非祖巫所炼制,也仅是巫王的精血浇灌而成,自然不能与截教的至宝金霞冠相提并论,句芒巫王手持大荒斧也不过仅仅护住了一时三刻,而后身躯上便燃起了汹汹烈焰,最终也被真炎焚烧成了一团焦炭。 包文正眼见这巫族尽数被灭绝之后,这才反转了身躯,单手挥出一道上清仙光罩向云雀妖王的身躯,为其断肢重续修复伤痕,而后朗笑一声,腾云驾雾飘然远去。 万妖峰上群妖雀跃不已,朗声高呼,唯有云雀妖王愤愤不甘的望着那云头远去的踪影。 清远国建国一百七十二年,巫妖二族决战于东海万妖峰,此役之后,巫族尽数灭绝,妖族此后百年龟缩,不曾越人间疆域半步。 且说那东海渔村之上,酣战已是多时,有妖族畏死之辈,眼见周天星辰大阵被破,便趁机远遁万妖峰,意欲躲过这场劫难。 渔村之上,三千截教弟子驾驭万里云行舟阻拦出了去路,只见剑光密集犹如倾盆大雨,九人联手组成《日月轮回剑阵》,便与妖孽战在了一起。 海蛇千鳞本是这万妖峰前巡视的化形小妖,自然第一时间便瞧见了这巫族列阵前来,回到了万妖峰通禀之后,便携带当日值守的妖族藏匿在一旁,本欲立下战功得获妖王的封赏。 岂料这巫族居然攻陷了数千载守护万妖峰的周天星辰大阵,这才心中升起了继续藏匿下去的念头,龟缩在大阵之外,率领水域妖族掀起巨浪击溃了烈火阵后,也未曾尾随冥蝎妖王进入万妖峰,只在阵外观望。 而后得见青狼妖王横死当场,云雀妖王又被句芒巫王劈落,当即升起了远遁的心思,与手下巡视的小妖便朝人间的疆域飞去,欲要依仗截教的威势,护住自家的性命。 岂料这飞行了数个时辰之后,眼见海岸线在望之时,突兀之间便有人族御驾法器前来阻拦住了去路,海蛇千鳞顿时怒意上涌,此番若是滞留在东海,必然能逃一死,巫族胜必定将妖族尽数诛杀,妖族胜也会因畏战之罪定将自家扒皮抽筋,进退两难之际,便唯有放手一搏了。 海蛇千鳞一声令下,数十名化形小妖便欲强闯人族的疆域,与截教弟子战在了一处。 妖族现出了原形之后,皆是身躯数丈开外,周身妖气漆黑如墨,身躯硕大披鳞带甲之辈,那血盆大口开合间腥风大作,双眸阴冷的气息溢于言表,狰狞的头颅更是令人心悸不已。 截教弟子虽也常与同门较技,但此刻见到妖族尽数现出了原形之后,自然是心中惊骇之极,依仗师门的《日月轮回剑阵》勉强得以自保。 剑气如虹凌冽无匹,海蛇千鳞能身居巡视大阵一职,修为自然要比寻常化形小妖高深不少,此刻在这剑阵之下也是手足无措,虽说这九名人族子弟修为均是极弱,但这九人联手施展剑阵,却是恍若天罗地网一般,牵引着烈日炙热的气流,更令海蛇千鳞酷热难耐。 数十丈外,随着一阵被破,九名弟子被化形小妖震飞开去之时,海蛇千鳞也终于寻到了这剑阵的破绽,只因其中一名女子分神之际剑光略有呆滞,随即海蛇千鳞一声怒吼,鼓起妖气萦绕周身,便朝这女子直撞过去,其余八名弟子拼死相救。海蛇千鳞本无意杀伤这女子,此刻剑光凌冽笼罩了方寸空间,却是逼迫海蛇千鳞只能往此处远遁,海蛇周身如水缸粗细夭绕灵动,腾身与电光火石之间躲开了这八道剑光,随即长尾轻颤卷起那女子的周身,便迎面朝这八道剑光扑了上去。 但此刻剑阵被迫,筑基期修为的弟子,又怎能将剑光如臂使指一般运转自若,避犹不及之下,那女子已然被剑光穿胸而过,顿时气绝跌落下去。 “孽畜!”张烈身穿道袍驾驭剑光,怒吼连连。 当即有八道剑光自远处飞来,与张烈合围催动“日月轮回剑阵”,再次将海蛇千鳞围住。 东海之上,数十个剑阵包裹着化形妖族,只见剑光纵横之间冷意凌冽,犹如惊鸿转瞬即逝,又如神来一笔往往化腐朽为神奇,牵引大日炙热的气浪萦绕与剑阵之中。 妖族本就千余载与巫族征战,早已是身经百战,此刻现出了原形之后,又令截教弟子心有忌惮,倘若剑阵因其中一人露出破绽,那顷刻间便会被破,虽少有身陨,但损伤却是不可避免。 待日落之后,一弯残月自东海升起,《日月轮回剑阵》顿时一变,不复适才的十荡十决纵横气象,剑光绵密犹如穿针引线,牵引阴冷的月光萦绕剑阵之中,这才顿时杀了妖族一个措手不及。 张烈久战不下,也不见心神摇曳,心知这九人成阵也奈何不了这化形妖族,于是长啸一声,便有七十二名截教弟子闻声而至,围成《日月轮回大阵》,只见身形腾挪之间剑气犹如山河倒卷,那凌厉的剑光更是璀璨生寒,大日炙热之气纠缠这残月阴冷之气凝聚在一起,周而复始蕴含无上神威,轮回之妙更妙不可言。 绵密的剑光犹如大雨倾盆,消弭了海蛇千鳞周身笼罩的妖气,而后不过盏茶功夫,便将其斩成一团血雾。 这一日,有不少截教弟子身受重伤,也有数名弟子身死在妖族之手。 经过连场厮杀的截教弟子,面颊上已然有了少许的冷漠之色,也不再目睹妖孽的鳞甲生畏,那绵绵的细雨之中,惊涛骇浪扑打着岸边的礁石轰鸣作响。 正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未完待续。) 142:回转碧游宫(本卷终) 大名府保安镇,如今乃是清远国达官贵人常来往返之地,虽无名川大河之秀美,却也列入清远国美景之一,皆因此地有一座坟茔而闻名。? 保安镇数里之外的坟茔如今繁花似锦,移植过来的高大松柏郁郁葱葱,由玉石堆砌而成的道路旁栽种了各色花朵,而保证四季有色,那道路一直延伸到了树林的深处,沿路之上有身穿甲胄的将士驻足而立,神情肃穆且持刀垮剑。 坟茔前的供桌上摆放了三牲,更有鲜花每日供奉在前,香烛纸钱更是不曾间断,那时常擦拭的墓碑依然抵御不住岁月的流逝,已然斑驳,且字迹略有黯淡。 “先父包云天之墓---子包文正,媳姬青莲,孙薇薇,吕三娘泣立。” 供桌之前,有身穿蟒袍的少年正在低声诵经,有数名道人在一旁和声,那阵阵香烛纸钱焚烧的烟熏雾缭,随风飘向了远方。 杨文宇作为清远国当今的皇子,因母妃本是出身微末,自无缘与大宝之位,为了令母妃能够重获父皇所喜,这便请下旨意前来坟前日日诵经,以期望截教仙门能够护佑清远国江山万年延续。 随着今日的功课已然做完,杨文宇正欲起身之际,双眼的余光却突兀察觉到此地多了一人,抬头望去,只见那少年郎年约十五六岁,身穿白色长袍尽显丰神俊逸,唯有那浓眉大眼破坏了几丝儒雅的气息,但却与清冷的神色中又暗含一股出尘之气。 包文正挥手示意众人退去,杨文宇心中剧颤不已,已然猜测到了这人的身份,随即附身拜倒叩之后,转身退了下去。 “父亲大人,孩儿停留在这方世界的时间不多了。” “昔日父亲曾期望孩儿走上仕途,功成名就光耀我包家的门楣。” “如今有皇子在您老人家的坟前日日诵经,这等殊荣便是当朝一品大臣也不能有之。” “父亲大人,您依然投胎转世多年了,早已不记得文正了吧。” 包文正取过纸钱焚与坟前,低声对着墓碑说话,回想起昔年在虎贲村包府之内,父慈子孝那等天伦之乐,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沉默了良久之后,这才叹息一声退后了几步,随即足下一踏有云层托起了身躯,离开了大名府保安镇。 无上道宗随着弟子并入截教,金丹境以上的修士又被包文正尽数囚禁,如今已然是清冷异常,那枯黄的落叶遍布了庭院和屋檐之上,杂草丛生的灌木丛中野兔窜动不休,而那一栋由树枝简易搭建的房屋则是干净异常。 姬青莲端坐在蒲团之上周身有光华流转,修炼《源经》中记载的功法,把守进出无上道宗的唯一道路。 直到察觉眼前似有异样,收敛了功法后定睛一看,这才欢悦的起身,语笑嫣然的说道:“夫君。” 包文正含笑道:“苦了你了。” 姬青莲摇头笑道:“夫君既有如此气度,妾身自当勉力而为。” 自从数载之前将正道三宗并入截教之后,为防这些金丹之境以上的修士,再起心思意欲复兴三教,令截教门内弟子再起二心,便唯有让金丹之境的姬青莲把守着无上道宗。 “青莲,我要走了。”包文正柔声说道:“要回碧游宫了。” 姬青莲双眸中泛起哀伤的神色,随即一闪即逝,强笑着说道:“你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包文正上前拉住姬青莲的柔荑,叹息说道:“待我站住了根脚,便会回来接你过去。” 姬青莲心中不舍之极,强笑说道:“夫君无需牵挂,青莲会等着你前来寻我。” 包文正停留了数日,陪伴姬青莲与这这无上道宗。 云卷云舒,那倦鸟也终将归巢,只是包文正与姬青莲这一别,相见却又不知是何日了。 一月后,万湖岛截教中庭的道观之内,突兀有金花自天空中飘落,阵阵吟唱声不绝于耳,随着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萦绕,天空中突兀出现五彩庆云,有车自云中漂浮,这车通体笼罩着一层金光,与日月争辉却不刺眼。车身的红色木轮之下有白云托起,车厢两侧壁上各有一条五爪金龙,那金龙鹿角鱼鳞,蛇身蜥腿,口角有须,闭目盘踞。 包文正腾云驾雾迈步走入了七香车内,随即金光一闪,消失不见。 唯有截教四大真传弟子与道观之前俯身叩拜,杨延峰双手托着金霞冠神情肃穆,而后接掌截教清远分教总执事一职,自此兵临东海守护人族疆域。(未完待续。) 143:青萍剑重塑包文正入门(上) 金鳌岛位于烟波浩渺的东海之上,却自成一方世界,其内烟霞凝瑞霭,日月吐祥光。那松柏之青翠犹如山岚,似秋水长天一色;野卉绯绯同朝霞,如碧桃丹杏齐芳。彩色盘旋,尽是道德光华飞紫雾;香烟缥缈,皆从先天无极吐清芬。仙桃仙果,颗颗恍若金丹;绿杨绿柳,条条浑如玉线。 那山门之前,早已有两名侍女身穿罗裙驻足等候,只见左边一侍女雾鬓风鬟,身穿月华裙,又已银丝绣有朵朵云霭下无尽水浪,一直延到罗裙的下摆,冰肌玉骨出尘脱俗,衣袂随轻风而荡起,身躯蕴淡淡清光,乃是天地间第一朵莲花成道,被无当圣母收入门下,名唤王雨荷。 另一侍女身穿广袖流仙裙,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眉心一点朱砂,绰约的身姿娉婷,周身与红光之中泛起氤氲之气,乃是火中金莲化形,被无当圣母收入门下,名唤周淼。 眼见五色庆云之中那有双龙盘踞的七香车飘然远至,上前躬身施礼,口呼:“弟子恭迎师尊法驾。” 七香车随那五色庆云隐匿不见,显出了两道身形,只见无当圣母身穿绛紫色道袍,鹤发之下却是肌肤晶莹胜雪,虽是国色天香却更有一股道韵萦绕,步伐轻迈有金莲凭空而生托起了身躯。 包文正身穿锦袍衮服也如渊渟岳峙,手持混元拂尘却尽是挥斥方遒的威严,长身而立遥望黄鹤鸣皋栖息在玉树之上,青鸾翔舞于天空飞翔,心中自有一股欢悦之色溢于言表。 “快来拜见师叔。”无当圣母清冷的面颊上浮现一丝笑意,略微侧身让开了身躯,将包文正显露与身前。 周淼眼见这少年虽身穿师门道袍,却并无一丝出尘脱俗的道韵,充溢着尘世之中的睥睨气息,修为看似刚迈入地仙之境,心中虽是惊异,但也随师妹王雨荷躬身行礼,口呼:“弟子拜见师叔。” 王雨荷心中惊异之极,自从多宝道人投身佛教,金灵圣母和龟灵圣母登上天庭,大老爷身居紫霄宫千载以来,这紫芝崖上唯有师尊无当圣母独居,今日重开碧游宫道门,令教内弟子等候多时的,原来竟是师叔回转。 包文正颔首笑道:“身无长物赠与二位师侄,倒是汗颜了。” 无当圣母含笑回道:“师弟不知师门端倪,碧游宫中奇珍异宝何止千万,待入门大典后,自有权柄可挑选数样。” 包文正含笑应下,随师姐无当圣母迈步走上了紫芝崖的路径,周淼与王雨荷紧随身后。 金鳌岛虽位于东海之上,却自成一方世界,不下数万里之遥,其内以紫芝崖隔绝开来,这紫芝崖福德之地,唯有通天圣人的亲传弟子方能长居,寻常弟子则在金鳌岛上自开洞府,唯有无当圣母讲经说法之时,才能迈入紫芝崖上。 今日早有灵符传讯,令金鳌岛上众弟子与碧游宫门前相候,便是包文正回转师门的入门大典。 紫芝崖上云蒸霞蔚,青石为面的平台之上,更有丈余高的鎏金经幢遍布蝌蚪文字,轻风吹拂似有呢喃之语,看似斑驳的云龙烛台镶嵌碗口大小的宝珠,正泛起淡淡的光华。 昔日从万仙阵中得以保命的截教门徒早已驻足等候,因今日重开碧游宫的大典,均是身穿截教衮服,这衮服青色为面金丝为案,下摆绣有万千山峦,腰身有云朵漂浮,胸前则是烟波浩渺的大海之中有所在,依稀间望见山门上有蝌蚪古文“碧游宫”三字。 一座山峦漂浮于云层之中,与那云雾缭绕之中隐见碧游宫阙,泛起霞光万道尽显辉煌之气,云层中常观青鸾振翅飞舞,偶有金龙探爪随即隐匿不见。 包文正跟随无当圣母走到了紫芝崖上,眼见二百截教门徒均是锦袍衮服着身,发髻或是以丝带束缚,或是锢在额前,衣袍随风摇曳却均是出尘脱俗之气,道道仙气却是氤氲连成一片。 “众位师弟随我觐见碧游宫!”无当圣母沉声说道,随即衣袖一拂,自有云朵托起身躯,便当先一步扶摇直上。 包文正施展腾云驾雾之术,足下也有云层托起身躯,便紧随无当圣母而去。 二百截教门徒也均是施展腾云驾雾之术,只见那霭云连成一片足有数亩开外,将众多截教弟子托起身躯,扶摇直上朝师门大殿碧游宫而去。 辟地开天道理明,谈经论法碧游京。 五气朝元传妙诀,三花聚顶演无生。 顶上金光分五彩,足下红莲逐万程。 八卦仙衣飞紫气,三锋宝剑号青萍。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那宫阙的清檀木上篆刻“碧游宫”三字,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似蕴含无上的至理。 无当圣母径自来到碧游宫门前,掐动法诀打出一道上清仙光,只见似有一层光晕随即消散,而后碧游宫的石门也缓缓的开启了。 碧游宫异香袭袭,翠蓝幡青云绕绕;素白幡彩气翩翩;大红幡火云罩顶;皂盖幡黑气施张;杏黄幡下千千条古怪的金霞,内藏着辟地开天无价宝。撞金钟翻腾宇宙,敲玉磐惊动乾坤,只见半空中仙乐盈空,佩环之声不绝。正堂之上摆放着一张床榻,那床榻木纹自生呈青莲朵朵,更有沉檀缭绕弥生。 包文正虽未曾回首,但却也得知此刻迈步走入这碧游宫中,唯有师姐无当圣母与自家二人,那周淼和王雨荷也是与二百截教门徒与宫阙之外站立,均是目露惊喜之色遥望其内。 无当圣母附身跪倒在地,三拜九叩之后这才站起了身躯,而后望着包文正沉声问道:“入我截教,门规有三。” “一,不得欺师灭祖。” “二,不得同门相残。” “三,不可擅传功法。” 包文正附身跪倒在地,呼道:“弟子自当谨守门规。” 无当圣母站在床榻之侧,呼道:“今,无当代师收徒,包文正自此归入我截教门下,为我碧游宫亲传弟子。” 金钟不撞自翻腾宇宙,玉磐不敲也是惊动乾坤,天花乱坠自空中散落开来,地涌金莲吐露着芬芳。 无当圣母单手一拂,一道清光便迎头朝包文正罩落下去,只见那清光微微一闪之后,包文正身上的锦袍衮服已然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绛紫色的道袍,这绛紫色道袍也是衮服,腰身有周天星辰璀璨生辉,胸前似有鸿蒙紫气缭绕。 无当圣母上前将包文正搀扶起身,叹息说道:“师弟,我截教气运已衰,若无他事便少出金鳌岛。” 包文正惊疑的问道:“昔日也曾得见三霄仙子,听闻封神一战后截教弟子与天庭近况,长久以往岂不再无出头之日?” 无当圣母面颊之上略带一丝阴容,蹙眉叹道:“西游之后,佛教大兴,如今这尘世之中信佛者居多;阐教势强,如今掌控天庭要职。” “界牌关一战之后,我截教便唯有这二百门徒了。”无当圣母规劝说道:“待师尊从紫霄宫回转之后,再做打算才是。” “我截教门徒手足情深,若师弟与人争斗有所损伤,必导至截教门徒尽出金鳌岛,恐将自此消弭与三界之中。” 包文正叹息一声,初入师门本欲暗中谋划,但师姐此言一出,日后便只能困居在这紫芝崖上了,正欲开口应下之极,突见这碧游宫床榻之上大光光华。 光华散去之后,显露出了真容,那是一把连鞘长剑凭空而立,剑鞘古朴且通体有紫气萦绕。 “青萍剑?”无当圣母失声呼道,此剑曾被准提道人以七宝妙树打的粉碎,无当圣母也曾亲眼得见。 青萍剑乃是三十六品净世青莲的莲叶所化,三大先天功德灵宝之一,自鸿均老祖与分宝崖上赠与通天圣人,这青萍剑长三尺六寸五分,剑身与剑鞘通体皂黑,有青色莲花覆绕其上,乃是通天教主的随身佩剑。 包文正犹如提线木偶一般,径自走了上前,与床榻之前跪下,而后双手上前将青萍剑托起,随即一道神秘莫测的气流自青萍剑涌入了身躯,那气流夯实了包文正地仙初期的修为,而后有黄钟大吕自心中荡起,那《上清大洞真经》中蕴含的无上至理也渐渐有了几分明悟。 这股气流驱动着包文正的身躯,犹如提线木偶一般的迈步走到了碧游宫门之前,随即双手高高托起青萍剑,呈现在截教弟子身前。 “青萍剑指,万仙所向!” “参见掌教师叔!”碧游宫门前二百截教弟子附身跪倒在地,目睹这青萍剑再次出世,均是泪流满面,颤声呼道。 包文正而后高举青萍剑回转身躯,面向无当圣母显露,其寓意不言而明。 “掌教师弟!”无当圣母先见这青萍剑重塑,这等神通必是师尊通天教主不可,而后那青萍剑上涌出一道气息,驱使着包文正捧起,自然明悟于心,于是躬身施礼呼道。(未完待续。) 144:青萍剑重塑包文正入门(中) 紫芝崖下仙桃院中,包文正携截教二百门徒腾云驾雾落下,而后众仙家各自施展“无中生有”的手段,片刻功夫便有檀木桌案凭空出现,女仙则在仙桃院中采摘瓜果,周淼和王雨荷取出窖藏千年的陈酿,而后众人与这仙桃院落座。?? 金鳌岛千年陈酿醇香扑鼻,瓜果颗颗泛起淡淡金光,果香扑鼻萦绕,虽不如那蟠桃园中的蟠桃,也不胜那镇元子的人参果,但金鳌岛上的仙桃也绝非凡品,凡人如能一品,可立增百岁寿元,若非包文正此刻有青萍剑在手,恐金鳌岛众仙也不敢逾越,擅自采摘。 “众位师弟,截教本是三教之一,素有万仙来朝的美誉,今虽气运暂衰,然有师尊庇护,焉知他日不能重塑威名。” 包文正将青萍剑平放在桌案之上,举起玉盏朗声笑道:“满饮此杯,祝我重振昔日诸佛参拜。!” 无当圣母闻言心中一惊,本欲出言岔开话题,但随即瞧见那桌案之上的青萍剑,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眉宇间掠过一丝凝重。 “掌教师兄,我冰火岛四仙自当披肝沥胆,助师兄重振师门。” 冰火岛四仙扶风仙,垂杨仙,金梅仙与青藤仙闻言,立时眼中一亮,起身抱拳恭声说道,而后欢呼雀跃不已。 有六名道人也起身站了起来,乃是布衣道人,玉罄道人,金凤道人,苍松道人,黑羽道人和黄鹤道人,六人与海镜岛上开辟洞府,自称海镜岛六道。 “但有所命,无不遵从!”海镜岛六道神情振奋,稽呼道,而后举起玉盏一饮而尽。 自界牌关一战之后,截教这二百门徒困居金鳌岛上,已经千年有余,每每想起昔日的师兄弟此刻的光景,均是扼腕长叹,心中悲苦不已,今日重开碧游宫之际,蒙通天教主赐下青萍剑,自此截教便有了掌教弟子,闻听掌教师兄的豪言壮志,顿时精神焕。 无当圣母望着截教的二百门徒欢颜振奋,心知今日掌教师弟这一番言辞,尽数拂拭去了千载的苦闷,只盼师弟能筹谋全局,莫要令师尊的威名有所折损才是。 酒过三巡之后,包文正心有计较,于是便起身大放厥词,傲言笑道:“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本是一家,待日后我修炼有成,必当亲赴西方教,寻那叛教的多宝道人要个说法。” “佛教欺人太甚,想我截教金光仙、虬仙、灵牙仙,竟成了三大士的坐骑,待掌教师兄亲赴灵山,我等必定誓死相随!”黄鹤道人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说道。 黑羽道人声色俱厉,怒声喝道:“长耳定光仙那贼子,竟将六魂幡以觐身之礼,若不将其化为灰灰,实难洗我教耻辱!” 包文正眼见众位师弟忠肝义胆,心中有些惊疑难定,随即想起那临阵投敌的长耳定光仙,这二百门徒能从万仙阵中活命,除却福缘深厚外,岂能未曾有他教的暗通款曲。 今日师姐无当圣母重开碧游宫,撞金钟翻腾宇宙,敲玉磐惊动乾坤,这三界之内的大神通者,焉能不知截教有了新晋的弟子,只怕这青萍剑重塑一事,也隐瞒不了多少时日,便会被三界所知晓。 “呛啷啷”一声剑吟之声,包文正起身将青萍剑拔出,剑光璀璨交织天地法理,青莲的剑身蕴含无上玄妙气机。 “誓诛长耳定光仙,洗我截教门楣!”包文正怒言高呼道。 “杀长耳,振教威!”冰火岛四仙怒声喝道。 “杀长耳,振教威!”海镜岛六道厉声呼道。 仙桃院内二百截教弟子振臂高呼,均是神情激愤不已。 无当圣母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今日前往师弟的那方世界,瞧见那数万弟子齐聚万湖岛上,心中惊讶之下便暗自掐算,已然得知了包文正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能设计并三宗而入道门,又驱虎吞狼令巫妖二族相残,而后又留存妖族余孽,供门人磨砌所用。 这等心思阴沉,手段毒辣之人,又怎会出言莽撞,必然是另有打算。 “勤修神通,精研阵法,为来日御敌所备!”包文正振臂高呼,一副暴虎冯河的模样,为这仙桃院之会作了散宴之语。 “谨遵掌教师兄之令!”二百截教门徒应允之后,便上前辞别之后,三五成群的结伴而去。 不多时,仙桃院内门可罗雀,唯有数名女弟子协助周淼和王雨荷整理残羹剩肴。 包文正和无当圣母腾云驾雾回转到了紫芝崖,朝紫芝崖上的“多宝阁”走去。 多宝阁金碧辉煌,红砖碧瓦,飞檐挑角,镂空紫铜香炉那檀香霭霭,鎏金蟠龙烛台遍布符文更显肃穆,此地便是昔日多宝道人的宫阙。 无当圣母伸手一拂,那红檀牌匾上的“多宝阁”仨字已然消弭,而后轻转手指有上清仙光扫去,“文正阁”仨字遍布流光,已然浮现出来。 “师弟便居于此处吧。”无当圣母回想起多宝道人,眉宇间浮现一丝阴霾,而后转瞬即逝,淡声说道:“我遣弟子周淼前来随侍左右,待师弟日后有了道童,再做打算便是。” “有劳师姐。”包文正含笑说道:“请师姐入内稍叙。” 无当圣母闻言只有停下脚步,随同包文正迈步走进了文正阁,落座在蒲团之上。 包文正面色沉了下来,狐疑问道:“师姐先前曾言,如今截教气运已衰,门下弟子只能修到地仙之境?” 无当圣母颔回道:“师弟只知封神一战,可知在此之前还有龙凤初劫,巫妖大战?” “莫非争夺的便是气运?”包文正问道。 “不错!”无当圣母颔回道:“昔日我截教万仙来朝之时,气运之强可使人人修至天仙之境。” “如今气运旁落,因有师尊为功德六圣之一,才能得保弟子晋地仙之境。” 包文正沉声问道:“何处可得气运?” 无当圣母答道:“香火供奉和气运皆来自人族,故才有百余年前的佛教西游之行,令世间人族参拜佛教,今已然凌驾与道门三教之上。” 包文正又问道:“如今金鳌岛上,还有几人信得过?” 无当圣母蹙眉冷声说道:“师弟何出此言?” 包文正冷笑说道:“多宝道人叛门出教做了灵山如来,长耳定光仙阵前投递献上六魂幡,何以能有二百门徒毫无损的回转金鳌岛?” “若说这其中有人暗通款曲,我一点都不意外。” 无当圣母面罩寒霜,冷冷的望着包文正,而后叹了一口气,神色惧疲的说道:“自封神一战后,我教气运衰竭,连多宝都投身佛门,也莫怪外门弟子另有打算。” “我辈修道之人,为了躲三宰,避六难,得保长生,难免会有私心。” 包文正自蒲团上起身,走转到木窗之前,遥望着金鳌岛上的烟霞瑞霭,绿杨绿柳,叹息说道:“这便是能从界牌关回转金鳌岛的原因吧。” “果然是灵禽择木而栖!” 无当圣母起身望着包文正的背影,开口问道:“师弟有何打算?” 包文正苦笑连连,说道:“将这青萍剑内的四式剑法参悟之后,便外出游历一番,先了解这时局之后,才能再做筹谋。” 无当圣母颔说道:“这青萍剑内四式剑法乃是地.火.风.水四剑,只要略窥门径,便可自保无碍。” 包文正回眸望着无当圣母的鹤童颜,叹息说道:“如今这金鳌岛上,我唯一能相信的便是师姐了。” 无当圣母虽是金仙之境,闻言也不由面红似火,羞愧不已,而后转移了话题说道:“师弟若重塑我教气运,便需寻回诛仙四剑和阵图,才能镇压气运。” 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弭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诛神利,戮仙亡,陷仙到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这四剑如今在何处?”包文正沉声问道。 无当圣母面有阴冷之色,沉声说道:“诛仙剑如今在天庭的诛仙台,但凡有天庭神仙犯下天条,便以诛仙剑行刑,损我截教气运。” “戳仙剑在阐教玉鼎真人手中,陷仙剑在人教东华上仙吕纯阳手中,绝仙剑在灵山多宝道人的手中。” “阵图却是查不出端倪。” 包文正面罩寒霜,狰狞笑道:“阐教和人教各持其一,天庭一柄,佛教一柄,我截教欲要重塑气运,当真是不易啊。” “举世皆敌!”包文正心中涌起万丈豪情,仰天长笑道:“不将这诛仙四剑寻回,也显不出我包文正本事。” 无当圣母心有忌惮的说道:“师弟勿要大意,阐教和人教岂非易与之辈,西方教的如来,本是多宝道人,我与其相熟甚久,也是心思缜密之人。” 包文正笑着说道:“师姐宽心,若无十足的把握,我不会轻易露出端倪。” “适才师姐曾说道龙凤初劫和巫妖大战,却不知如今近况如何?” 无当圣母回道:“自祖龙陨落后,后辈蒙其余荫,今掌管四海水域,凤族血脉稀薄,曾听闻隐匿与汤山之内,如今已然不知去向。” “巫妖二族如今在北俱芦洲苦寒之地,也是苟延残喘而已。” 包文正心有计较,却也未曾多言,如今多宝道人入了西方教,金灵圣母和龟灵圣母也去了天庭,唯有无当圣母和二百截教门徒毫无损。 昔日无当圣母初次临尘,救下自家与三女的性命,乃是师尊通天圣人的旨意;而后乘七香车前来相迎,也是师尊的意思;是已,就连无当圣母,包文正心中也有几分顾虑。 —————— 看看正版,订阅支持吧,这书真是呕心沥血,虽延续封神榜和西游记,但却是另一个故事,一个很不容易写下去的故事。(未完待续。) 145:青萍剑重塑包文正入门(下) 如今的金鳌岛因封岛千年有余,因此截教并无日常琐碎杂事,周淼将昔日截教的卷宗送上,包文正详细翻阅之后,便开始闭关潜修。 此番闭关潜修有二:其一便是地仙之境要凝聚顶上三花,其二便是参悟青萍剑内的四式剑法。 三花共分:铅花,银花与金花,可谓是一花一景,待三花凝聚成功后,便可常清常醒,脱壳还虚,归入虚空境界,自此身躯可腐,但神魂不灭。 青萍剑内的四式剑法,其内蕴含无上至理,乃是自盘古开天破混沌之后,衍生出来的“地.火.风.水”,这才奠定了三千小世界。 诸方世界的山峦.湖泊一切实质皆为“地”,取构建万物基石之意,;惊雷电闪.风起云聚,月沉星稀皆为“火”,取一切力量之意;花开花落,草长莺飞,岁月变迁皆为“风”,取岁月变迁之意;鸟囚笼牢,龙困浅滩,自成世界皆为“水”,取三千小世界的空间之意。 包文正自得到青萍剑那刻起,身躯便如同牵线木偶一般,手捧青萍剑来到碧游宫门前之际,心中有黄钟大吕不时撼动心神,对言辞古奥.佶屈聱牙的《上清大洞真经》皆明悟于心,此刻修炼顶上三花,那股神秘的气流犹如江河奔腾一般,随着《上清大洞真经》的搬运,铅花已然渐渐的浮现出了轮廓。 周淼见文正阁内异象已生,心知掌门师叔这闭关潜修已然到了紧要的关头,也用不着自家随侍左右,便又回到了师尊无当圣母的宫阙之内。 王雨荷惊异的出言问道:“师姐不随侍掌教师叔,竟有闲暇回转?” 周淼接过镂空紫铜壶,为师尊沏茗后,笑着回道:“掌教师叔闭关潜修已有数月,今日见有铅花异象,应是不需我随侍,这才回转来给师尊请安。” 王雨荷惊异的出言问道:“不过短短数月,便有铅花异象?” 无当圣母含笑说道:“掌教师弟蒙师尊赐下青萍剑,修为精进如斯,也是意料之中。” 周淼上前为无当圣母捶肩捏背,笑着问道:“师尊,青萍剑到底是何物,竟有如此神通?” “青萍剑本是三十六品净世青莲的莲叶所化,三大先天功德至宝之一,更是师尊通天圣人随身佩剑,岂是寻常之物。”无当圣母说道。 王雨荷和周淼修行不足千年,是无当圣母自界牌关回转金鳌岛的途中收下,对于昔日万仙来朝的截教,也不过从师尊无当圣母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千年未曾出过金鳌岛,又怎知晓这青萍剑的神通。 金鳌岛轮廓因似金鳌,因此得得名,海镜岛便位于金鳌的鳌尾之上,因湖泊之上不泛涟漪而得名。 海镜岛升腾着缥缈的氤氲山气,如一副神奇的轻纱帷幔,精致而婉约地绘成了一副山水画卷,山势陡峭,一条长白瀑布劈面飞来,涛声阵阵,烟水悠悠,而后汇入那一潭湖泊之内,如镜一般映照着苍穹的云霭。 布衣道人身穿百纳布衣,须发皆白犹如松鹤延年,蓬松的发髻垂落下来,与长髯混做一团,此刻端坐在湖泊岸边,手持竹竿悬于湖面,看似垂钓那竹竿之上却仅有丝线,并无有鱼钩,一双粗糙的大手却是纹丝不动。 “三灾将至,不能再等了......”布衣道人叹了口气,随即起身将竹竿放在一旁,便朝洞府之内走去。 布衣道人昔日能从界牌关回转,可谓是福缘深厚,君不见多少截教大神通者如今皆是身死道消,在那天庭上重塑身躯,修香火神道,布衣道人以一届地仙之境能够保存性命,当真是不易。 只是如今截教气运已衰,布衣道人停滞于地仙之境已将近五百年了,若不能转投他教门庭,便终身无望迈入天仙之境,不能躲三灾,逼六难,顷刻之间化为齑粉,又何来寿元可长生不老。 “多宝师兄容禀: 近日无当圣母重开碧游宫,代师收徒包文正与门墙之内,更有青萍剑重塑赐下,今包文正已接掌截教门户,并妄言寻师兄的晦气,布衣昔日曾蒙师兄指点之情,千年以来不敢稍忘,常思与师兄相处的欢悦,每念与此,泪流满襟。 海镜岛布衣道人书” 布衣道人将玉符收好,随即漫步走出洞府之外,神识之内并无察觉异常,随即催动上清仙光,将玉符挥手之间送出了金鳌岛之外,那玉符化作一道清光直往西方灵山而去。 玉泉山枫林似火,如今正是深秋已过,严冬将至的时节,那枫叶自枝头随风飘落,为玉泉山的景致更增添了几分绚丽,此刻太阳刚过中天,凌冽的寒风吹拂着枫叶飘扬到了远方。 玉鼎真人相貌清癯,身穿白色道袍,玉冠束发,鬓角的发丝与长髯混做一团,此刻胡须和道袍的衣袂皆与风中摆动,手持白丝拂尘更显仙风道骨,遥望着玉泉山下的沉吟不语。 “青萍剑重塑,接掌金鳌岛,师叔身处紫霄宫,仍是不忘前事啊。”玉鼎真人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符,搓指之间化为齑粉,而后朗然一笑,漫步朝金霞洞走去。 现如今西游刚过百年有余,佛教得人间香火供奉后,气运大兴,灵山更有八百罗汉三千伽蓝,可谓如日方中;阐教自界牌关一战之后,气运更兴,昔日的众位师兄弟已是金仙修为。千载以后也更是精进,而三代弟子尽掌天庭各处要职,将截教弟子的香火供奉尽数斩断,如今的金鳌岛除了无当圣母之外,也再无可入眼之辈了。 诛仙四剑本就是镇压截教气运的重宝,如今西方教手中一柄,天庭一柄,阐教一柄,人教一柄,不能重聚诛仙四剑,截教无重宝镇压气运,便只能以通天圣人的余荫苟延残喘罢了,谁接掌截教的门户,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截教气数已尽,便有通天之能,也无回天之力。” 声音随风散去,只是这通天二字或许是指包文正,也或许是指那禁足在紫霄宫的通天圣人。 金鳌岛上有阵法笼罩,本就独居一方世界,自然不见岁月变迁,就连金乌的光芒也不能洒落其间,唯有那紫芝崖下仙桃院中的司南记载着岁月交替,如今春来秋去已然过了三载有余。 人本由精化而生,故精为轮回种子,修道者心必空於下焦,戒去***精不妄泻,则精满不思淫,铅花生矣; 文正阁中,包文正头顶上的铅花经过三载的打磨,那铅花的花瓣已然渐渐清晰起来,那铅花形似牡丹却吐露檀香之气,风不能摇,雨不能沾。 包文正法诀掐动,只见那顶上铅花红色光芒大盛,随即渐渐落入头顶消失不见,檀香之气也顿时消弭,双眼睁开之际,两道寒光随即乍现,犹如剑光一般凌厉。 桌案之上的青萍剑突兀散发一道光幕,其间更有影像不断浮现,则是几枚玉符散射出金鳌岛的踪迹,待瞧见那那玉符出自谁人之手后,包文正嘴角浮现一丝冷笑,随即起身上前双手捧起青萍剑,朝无当圣母的宫阙走去。 无当圣母的宫阙无名,门楣之上也无牌匾,其内唯有三个蒲团在地,鎏金云龙烛台镶嵌明珠内蕴光华,蟠龙紫铜香炉檀香阵阵,萦绕其中。 包文正叩门之后,听闻无当圣母开言,便推门走了进来。 “师弟铅花已成,不精修青萍剑的剑法,何故来此?”无当圣母落座与蒲团之上,并未起身,淡声问道。 包文正含笑说道:“多载不见师姐,心中甚是挂念,特来叨扰。” 无当圣母叹息一声,说道:“师弟如今执掌截教门户,还需精修功法,扬我截教威名才是。” 包文正闻弦音而知雅意,无当圣母此言分明是说自家修为不济,当知耻而后勇,莫令青萍剑蒙羞才是。 “师姐请看!”包文正打入一道上清仙光入了青萍剑内,那青萍剑再次将剑幕展现,玉符自金鳌岛飞出的影像皆清晰异常。 无当圣母见状蹙眉,沉声说道:“师弟可是要我出手?” 包文正摇头笑道:“今日来此,有一事请师姐代劳,但却非此事。” “师弟请讲!”无当圣母惊疑的问道。 “我有四名弟子,其一乃是一任国君杨延昭,其一乃是江湖中一教教主慕容秋雁,其一乃是忠肝义胆张烈,和我昔年收养长大的沈果儿。”包文正沉声说道:“请师姐去我昔年的那方天地,将上清大洞真经传授与我那四名弟子,待他等修为有成,可作为我截教的班底。” 无当圣母颔首说道:“师弟有青萍剑在手,执掌我截教门户,自可将这四人收于门下,这事我应下了。” 包文正沉吟片刻,接着说道:“那方天地的东海万妖峰上,有一化形女妖名为白云彩,请师姐将其带到这方世界,再金鳌岛外随意找一洞府,传授她可修到修仙之境的功法。” “这是何故?”无当圣母蹙眉问道:“我截教只收真灵,对于巫妖二族从不收录门下,师弟不可违背我截教的规矩。” 包文正沉声说道:“只是留作以后所用,若能因此女与妖族结个善缘也是好的,若是依仗我截教功法作恶,诛杀便是。” 无当圣母颔首应下。 “让王雨荷和周淼交替与文正阁中修炼,掩盖住我的踪迹。”包文正叹息说道:“虎狼在侧,委实没有时间令我闭门潜修了。” “我要去看看,如今这方世界,我截教该从何处崛起。” 无当圣母傲然说道:“有青萍剑在手,天仙之境以下当无人能伤你,天仙之境以上也识得这把青萍剑,我截教虽气运已衰,但师尊通天圣人仍在,也无人敢伤你。” “师姐放心,我自会小心行事。”包文正颔首施礼。 无当圣母吩咐了王雨荷与周淼之后,携包文正走到宫阙之外,挥手将法宝七香车祭了出来,说道:“师弟且随我上七香车,到了金鳌岛外再自行离去,方可避过他人耳目。” 包文正颔首应下,随即迈步走入了七香车。 七香车在无当圣母的驱动下,化作一道流光腾出了金鳌岛,包文正走下了七香车,腾云驾雾与师姐无当圣母作别之后,七香车泛起五彩庆云随后消失不见。 清远国万湖岛上景色依旧,杨钊远身穿道袍端坐在鎏金神像前的蒲团上,运转修炼《源经》中记载的功法,作为如今清远截教分教的总执事,不敢稍坠师尊的威名,修炼自是不曾懈怠。 道观外玉桥链接中庭道观与外院,那湖面荷叶平铺,锦鲤摇尾泛出层层涟漪,无当圣母的法驾突兀的出现在凉亭之中,周遭的截教弟子却是视而不见,未曾发现端倪。 无当圣母抬步来到了道观之内,瞧见师尊通天圣人的神像后,这才散去了神通。 杨钊远心有警觉,这才骇然的望着眼见这鹤发童颜的宫装女子,正欲开口之际,瞧见这宫装女子拈香供奉与神像,便闭口不言,静待这宫装女子叩首。 “你便是杨钊远?曾是一国国君?”无当圣母启齿问道。 杨钊远如今已迈入金丹初期,但望着眼前的宫装女子,却是依然察觉不到气息,仿若眼前的宫装女子已于天地交融,神秘莫测。 “在下正是杨钊远,不知前辈何人,何故来我截教?”杨钊远稽首问道,言辞不卑不亢,尽显一国之君的从容风范。 “我乃截教无当圣母是也,今受你师尊包文正所托前来。”无当圣母答道,随即再问:“慕容秋雁,张烈和沈果儿何在?” 杨钊远疑心尽去,恭声说道:“慕容秋雁和张烈奉师命,如今镇守东海,沈果儿身在此地。” “我正有一事需去东海万妖峰一行,你且将沈果儿唤来,随我一同前去。”无当圣母说道。 杨钊远稽首应下,随即走出道观之外,令弟子前去将沈果儿唤来,而后沏茶奉上,含笑问道:“不知前辈与我师尊如何称呼,也容晚辈知晓。” 区区金丹之境的修士,在无当圣母的眼中,与蝼蚁并无区别。 无当圣母哑然失笑说道:“难怪师弟如此看重你等,便是你这胆识,也令人刮目相看。” “师伯在上,请受晚辈一拜!”杨钊远俯首跪下,叩首呼道。 无当圣母颔首说道:“起身吧。” 杨钊远起身后,便瞧见沈果儿神色匆匆的迈步走了进来,与其引荐之后,便乘坐无当圣母的七香车,光华一显,眨眼便来到了东海之滨。 杨钊远和沈果儿御剑下了七香车,将张烈和慕容秋雁引领,前来拜见无当圣母。 无当圣母轻抬柔荑,将《上清大洞真经》以神识灌入四人的灵台之中,随即冷声说道:“此乃我截教不传功法,尔等需谨记在心,未等首肯,不可轻授他人。” “弟子遵命!”四人俯首叩拜,面色均是振奋不已,这《上清大洞真经》言辞古奥,蕴含着无上至理,便是粗略寻思,也是获益匪浅。 无当圣母颔首说道:“你等修炼之法,乃是小道而已,自此之后依照我截教功法修炼,地仙之境自非难事。” 言罢之后,无当圣母又叮嘱几句,便乘坐七香车径自朝东海万妖峰而去,将白蟒白云彩带到了金鳌岛外的一处山洞之内。 “我名黎山老母,今收你入我门下,日后当勤修功法,不坠我威名。”无当圣母沉声说道。 白云彩自从被这前辈自万妖峰带来之后,心中惊异不已,还不知是凶是祸,闻听此言心中惊喜连连,叩首说道:“弟子谨遵师命,不敢有违。” 无当圣母问道:“自此之后,当忘却前尘,一心修道,可望得成正果。” 白云彩颔首应下,乖巧无比。 无当圣母将修缮过的功法以神识打入白云彩的灵台之内,随即叮嘱几句,便乘坐七香车离去了。 白云彩俯首叩别恩师黎山老母,自此便在这洞府之中潜修。(未完待续。) 146:剑闯龙岗李长源慕敖婵(上) 东海之上波涛翻滚,两队虾兵蟹将均是蝥毛指长,浑身暗红色的躯体上更身穿甲胄,故作凶神恶煞的模样,着实令人惊骇万分,此刻手持长柄铜锤或钢叉,正踩在水面之上,将一对男女团团围住。? 有一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虎背蜂腰的青年男子,这男子身穿儒生长袍长身而立,面带不屑的冷声说道:“七妹,你成婚在即,此刻若是与这凡人逃婚,令我东海龙宫颜面何存!” 那女子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腮边两缕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身绛紫色长裙,水绿色的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显无疑。 “五哥,求你放我走吧,那玄蛇妖王已有数房妾室,我敖婵又何故作践自己。”敖婵泪眼涟涟的苦声哀求道:“我与长源早已私定终身,还请五哥念在婵儿素来恭敬,就放我等离去吧。” 敖孪面露不耐,冷声喝道:“父母之命又岂容你违背,与我回转东海龙宫,否则莫怪哥哥无情。” 李长源身穿儒生长袍,身形略微瘦弱,上前拱手施礼,强笑说道:“熬兄,长源自知高攀了婵儿,但一番情意兄长又怎会不知,还望放我二人离去吧。” “呸!谁跟你是兄弟!” 敖孪怒颜喝道:“我七妹乃是东海龙女,又岂是你这凡人可以婚配,你寿不过百年,何故累我龙宫颜面无存!” 李长源拱手施礼,声色转冷,沉声说道:“我与敖婵两情相悦,你为其兄长,怎可令自家妹妹与她人做妾。” 敖孪冷笑连连说道:“玄蛇妖王以重宝求亲,你这凡夫俗子可有下聘之物,我七妹乃是金枝玉叶,自幼绫罗绸缎,珍馐美馔,莫非跟你吃糠咽菜不成?” “她若跟你私奔,不但令我东海龙宫蒙羞,便是日后也定会懊悔不已,你若当真爱慕敖婵,便不应只顾当下的欢悦。” 李长源闻言之下身形顿住,面色忽晴忽暗,不再开口说话。 敖婵拦在李长源身前,苦声哀求道:“兄长,敖婵自有便仰慕人间才学,今能与长源相处百年,便是吃糠咽菜心中也是欢喜,便是日后身死道消,也定无怨言。” 敖孪怒不可遏的喝道:“我好话说尽,你却执迷不悟,说不得唯有将你押回东海。” 言罢,敖孪一声长啸,身躯自衣衫之中飞出,顿时现出了原形,化作一条十丈来长的五爪蓝龙,与空中夭绕,蜿蜒飞舞,龙吟之声极为苍凉,海面之上的潮水顿时大作,卷起数丈高的浪潮涌向了岸边,那碗大的鳞甲散着寒光阵阵,威严之态不怒自生。 海面上踏波的虾兵蟹将,也立刻腾身将李长源和七公主敖婵围住,却是远距三丈外不敢上前,唯有面目狰狞的不时恐吓李长源。 敖婵脸色凄苦,愤愤不甘的也随即现出了原形,化作一条十丈来长的五爪蓝龙,一声嘹亮的龙吟响彻云霄,身躯虽较之敖孪略微纤弱,但却与其对峙开来,分明是意欲一战。 眨眼之间,两条五爪蓝龙便战在了一处,只见两条蓝龙夭绕飞舞,相互以利爪厮杀起来,顿时间鳞甲脱落之际,有鲜红的血液如雨般自身躯淌落,血腥味顿时随着海风四散扬起,两条蓝龙疾如闪电,一时飞上云端相互撕咬,一时坠入海中卷起浪潮。 “婵儿。”李长源痛苦不已的悲声呼道,看到喜欢的女子此刻拼死相搏,只恨自家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上前相助,泪水自面颊上淌落下来,心如刀割。 一把钢叉抵在了李长源的脖颈之间,有身高一丈开外的蟹将冷声笑道:“凡夫俗子,也敢高攀龙女。” “噗通!”一声巨响,那身形纤弱的蓝龙已然坠落在沙滩之上,浑身的鳞甲破碎多处,鲜血已然汇成了溪水,敖婵龙眼含泪不时淌落下来,望着被钢叉抵在脖颈的情郎,终究是分心之下,已然落败。 “婵儿!”李长源心中凄婉之极,身形略动,那脖颈之间已然被钢叉刺破,鲜血随即淌落下来。 敖孪身躯落在长袍之上,周身蓝光闪现过后,已然化作了人族的模样,衣衫罩体之后,伸手之间蓝光一闪,将罗裙随即抛落在敖婵的龙形之上,冷声说道:“你若执迷不悟,我此刻便要了你情郎的性命!” 敖婵龙形之上泛起蓝光,化作了人族女子的模样,此刻面色惨白,口吐鲜红,强自站起之后,泪眼涟涟的望着李长源,两行清泪从面颊上淌落,终究是说道:“我随你回龙宫,你放过李郎性命。” 敖孪朗笑说道:“既然七妹你回心转意,兄长又怎会枉做恶人。” “放开吧!” 蟹将闻言便松开了手中的钢叉,与众虾兵蟹将来到了五太子敖孪的身侧,一副赤胆忠心的模样。 敖婵泪眼涟涟的望着李长源,哽咽说道:“李郎,你我终究是有缘无分。” 敖孪冷笑连连,随即上前拉起敖婵,携虾兵蟹将漫步走上了海面,而后与波涛翻滚之中,沉入了海面之内。 “婵儿!”李长源心知自此一别,日后便无相见之日,心中悲伤之下便朝大海中扑了过去,意欲追上敖婵的身形。 波涛翻滚的海浪阵阵席卷而来,冲刷着李长源的身躯,不断的往沙滩上涌去,李长源却是不管不顾,仍是奋力的朝海中扑去,海浪扑打在身躯之上犹如巨锤轰击。 “咦!你不要命了!”有少年剑客浓眉大眼,身躯挺拔犹如青松,背负一把连鞘长剑,一个纵身便将李长源提起,落在了沙滩之上。 海水自李长源的髻一直汤落到脚下的沙滩上,极为狼狈的李长源身躯仍强自撑起,脚步踉跄的意欲再朝东海追赶上去,海水自头顶流淌下来,面颊上的眼泪与海水混作一团。 包文正眼见沙滩上血水片片,腥味扑鼻,本欲掐指算来,见这书生仍往海中而去,便再次上前拉住这书生的衣袂,扯回了原地,一个耳光便括了上去,怒声喝道:“身体肤,受之父母,你堂堂七尺男儿,何故非要一死?” 李长源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适才与那波浪翻滚的海浪之中已然耗尽了力气,此刻被一记耳光打在面颊,心中也顿时清醒了过来,伏地痛苦说道:“我无用啊,眼见敖婵被缚回东海,却救不下她,有何面目立足与天地之间。” “东海,敖婵?龙女?”包文正惊异的说道,随即心中自有筹谋,于是上前沉声说道:“你与我仔细说来,若是当真与那敖婵互有爱慕,我或许可助你一臂之力!” 李长源闻言颤声问道:“你当真能助我不成?” “你本是凡体肉胎,又下不得东海龙宫,与其空望东海长叹,何不信我?”包文正蹲下了身躯,含笑问道。 李长源一听也是有理,于是便将与敖婵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李长源本命李泌,长安京兆人,幼时便有神童之称,七岁已经受到玄宗与名相张说、张九龄的欣赏和奖爱。有一次,张九龄准备拔用一位才能不高,个性比较软弱,而且肯听话的幕僚,李泌虽然年少,跟在张九龄身边,便很率直地对张九龄说:“公起布衣,以直道至宰相,而喜软美者乎!” 李长源虽出身官宦之家,自幼聪颖已得权贵的赞赏,却经常出入名山大泽之中,意欲寻获神仙长生不死的方术,却不可得。 半载之前,寻仙问道多年的李长源携书童寻访高人的途中,路过这东海之滨,却偶然遇到了东海龙宫的七公主敖婵,敖婵久慕人间繁华,常读经史子集。 敖婵本是龙女,才貌无双自有雍容华贵的气度,李长源才气过人又风度翩翩,二人每日在这东海之滨遍看日出月落,而后吟诗作对,渐渐生了情愫,便私下定了终身大事。 岂料好景未长,东海龙王敖广眼见敖婵年岁已长,便应允了玄蛇妖王谢重宝前来求亲,敖婵心知那玄蛇妖王已有数房妾室,而父王断然不会应允与凡人的亲事,心中凄苦之下,便欲与李长源私奔而出,却被宫中的蚌女因恐受责罚,便前去通禀龙王,这才引来龙宫五太子敖孪前来相阻。 李长源跪地叩,悲苦的说道:“我与敖婵两情相悦,还请尊驾助我。” “你先起身,容我思索一番。”包文正不耐被人伏地相求,于是上前便欲将这李长源扶起。 李长源执意不起,叩连连。 包文正也不再强求,遥望着东海之上的波涛翻滚,心中开始思索。 自三年前回转金鳌岛上,无当圣母重开碧游宫,撞金钟翻腾宇宙,敲玉罄惊动乾坤,包文正在仙桃院的故作狂言,而后数枚玉符离金鳌岛而去,想必此事已然被多人知晓。 这洪荒之中三次大劫,第一场便是龙凤初劫,祖龙的血脉如今便为这四海的龙王,本就有意前去一探端倪,瞧瞧是否有可趁之机。 只是该如何去? 包文正心思一转,既然先前在紫芝崖前故作狂言,便是为了让这三界众仙,将自家当做莽撞之徒,那此刻若是为一凡人剑闯龙宫,便是为自家日后的行事,又增添了示敌以弱的筹资。 如此说话,这龙宫倒是需要一去了。 包文正心意已决,于是沉声说道:“我可携你入这东海龙宫,但能不能将敖婵带出,却无把握。” 李长源叩连连,悲伤说道:“多谢仙长慈悲。” “你先在这附近的村落落脚,待我去东海龙宫查探一番,再做打算。”包文正说罢,便催动上清仙光罩住身躯,一个腾身便朝这东海的水面落下。 李长源望着仙长已然遁入东海水面之下,良久不见有人影浮现,心中稍定之余,这才悲痛万分的迈步朝附近的村落走去,脚步踉跄在这沙滩上留下了两道足迹。 海水不断的涌上沙滩,随即将李长源的足迹冲刷干净,远处的海鸥拍打着翅膀,出清脆的鸣叫之声,唯有那沙滩上的血液仍在流淌,那龙血的粘稠,竟连海水也冲刷不走。(未完待续。) 147:剑闯龙岗李长源慕敖婵(中) 上清仙光万法不侵,乃是截教至高无上的典籍,一经施展可不惧水火,五行之力也不可加身,包文正催动上清仙光护住周身,腾身便朝东海跃了下去。 东海之下鱼虾成群,顺着水底的暗潮穿梭而过,那灵巧的身躯如同燕雀一般,轻盈之极,有巨鲸摇头晃脑的游来,一个长吸便将成片的鱼虾吞入腹内,而后慢慢的游走。 东海数丈之下便已然是漆黑如墨,除却包文正的上清仙光莹莹泛起光线之外,举目望去皆是无边无际的海水,西周也寂静无声,唯有不知何处而来的水泡偶尔从身侧淌过。 包文正不紧不慢的顺着水泡密集的方向飞去,神识之内已然洞察到了敖孪与敖婵一行的踪迹,只见那两排虾兵蟹将均是身穿甲胄,那虾兵虽身躯如人,但虾头尖尖触须仍在,手持长枪趾高气扬,那蟹将上身如人,蟹腿支撑着身躯,手持铜斧看似威风八面,也不过刚刚化形的小妖而已,唯有那领前的一双男女倒是略有这强盛的气息。 那男子虎背蜂腰身穿长袍,面如冠玉且剑眉星目,领身在前更有一身傲意,身侧的女子容貌极佳,一身雍容华贵的气息萦绕,但此刻面色惨白,行若枯槁,却是挥散不去。 包文正远远的跟随着一行人,朝东海龙宫而去。 远远得见,位于深海之中却依稀有荧光泛起,四周的游鱼渐渐稀少,而化形的小妖却是逐渐多了起来,各自身穿不伦不类的长袍,但凡相逢必抱拳施礼,宛如久读诗书的书生一般,令包文正瞠目结舌。 那荧光俨然乃是一座阵法,庇佑着那金碧辉煌的宫阙,阵法之内有一枚巨大的明珠吐露明黄色的光芒,将本是漆黑的海底映照的也能视物。 龙岗,一道巨石牌匾足有三丈来高,其上雕刻着双龙戏珠的图案,那双龙蜿蜒飞舞拱顶,其上便是以古文篆刻的“东海龙宫”四个大字。驻足而立着数百身穿甲胄的虾兵蟹将,手持刀枪棍棒看似威武不凡,却不过是化形小妖而已。 包文正神识瞧见那敖孪和敖婵一行人,来到了岗哨之前,便有那虾兵蟹将中的头领前来拜见,敖孪一行未曾理会,径自穿过了岗哨,迈步走进了那东海龙宫之内。 上清仙光虽是万法不侵,却也不存那诸般变化,故也不能身化虚无的遁进东海龙宫之内,为防被这龙岗上数百虾兵蟹将发现端倪,包文正停下了脚步,一路围着东海龙宫的外延暗自打量,意欲从中寻出防备较为松懈的角落,而后潜入东海龙宫。 这荧光包裹的阵法清澈透亮,东海龙宫之内的一草一木均是清晰可见,但却着实找不到一处可供潜入的角落,这偌大的东海龙宫四周不下数万虾兵蟹将,将其团团围住,可谓是一只游鱼也难以潜入进去。 数里之外,蚌女竹韵身穿粉色罗裙,手提檀木食盒,催动水流自东海深渊中走出,径自朝东海龙宫而去。 一道隐晦的气息突兀的从身后升起,蚌女竹韵心中正惊骇,还未曾来得及转身,便觉得身躯被一股气力托起,只见那远处的东海龙宫眨眼之间只见轮廓,已然远距十余里开外。 包文正将这化形小妖放下,屈指只见便以上清仙光封住了方寸空间,而后沉声问道:“我问你一事,你好生回答,自不会难为与你。” “上仙要问何事,小妖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蚌女竹韵心中发憷,颤声问道。 “敖婵要许配的玄蛇妖王,是何来历?”包文正问道。 蚌女竹韵颤声说道:“小妖也是道听途说,分辨不出真伪。” “只管说来。”包文正说道。 蚌女说道:“听大统领说,玄蛇妖王乃是覆海大圣蛟魔王的妻弟,又是帐前的先锋。” 包文正盘问再三,这蚌女所知不多,于是阴测测的威胁了几句,见这蚌女惊骇的花容失色,忙附身拜倒口呼不敢与人说道,便将这蚌女放走,任由其离去。 接连擒获了数名形单影只的化形小妖,皆是所知不多,包文正也随即离开了东海,径直朝陆地飞去。 此番以李长源仰慕敖婵,自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是与昔日在金鳌岛上仙桃院中的狂言,言行如一,尽显截教弟子急公好义的本色,包文正本就要以此等鲁莽的行事迷惑三界,因此携李长源闯一闯这东海龙宫,已然不分这玄蛇妖王到底根脚如何了。 东海渔村之中,李长源驻足而立,遥望着村外东海方向,神情苦闷,行若枯槁。 包文正片刻功夫便从东海飞了出来,而后也不施展那腾云驾雾之术,神识洞察到了李长源的踪迹后,径自迈步朝渔村方向走去。 渔村内与世无争,那身穿粗布长衫的妇孺修补着渔网,未及腰身高的孩童嬉闹玩耍,那袅袅的炊烟随着海风渐渐的挥散消失不见。 “仙长。”李长源眼见包文正迈步走来,立刻迎了上前,躬身施礼后,低声问道:“可曾得见东海龙宫?” 包文正叹息说道:“东海龙宫守卫森严,虽瞧见了敖婵,却是未能将其救下。” 李长源悲凉的说道:“长源深知那东海龙宫必是凶险之地,不敢强求仙长将敖婵救出,只是不知长源是否还能见敖婵一面?” “你也未免太小觑我了,莫说与敖婵见上一面,我愿以手中长剑,携你前去东海龙宫讨要一个公道。”包文正朗声笑道:“旁人怕那东海龙宫,我却是不惧。” “噗通”一声,李长源跪倒在地,叩首泪流,颤声说道:“多谢仙长。” 包文正上前将李长源搀扶起身,不悦的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快些起身。”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长源万念俱灰之际,得蒙有人路见不平,愿仗剑一闯东海龙宫,心中自是欢喜。 “一月后,便是敖婵出嫁之时,届时我携你前去东海龙宫。” “只要那敖婵愿意与你缔结良缘。” “此事,便有我包文正一力促成。” 包文正眉角含笑,义正言辞的朗声说道。(未完待续。) 148:剑闯龙岗李长源慕敖婵(下) 东海海岸波涛起伏,连绵不绝的海潮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海蟹在金黄色的沙滩上攀爬不已,渔村的蓬头稚子身背竹篓,光着脚丫在沙滩上嬉戏,不时的将海蟹抛在竹篓中,有海鸥低空盘旋,清脆的鸣叫声和孩童的嬉戏声相互辉映,远处渔村的袅袅炊烟正在升起。?? ≠ 岸边的礁石上,包文正身穿青色劲袍,手中拎着酒葫芦不时的抿上几口,青萍剑则在背后束缚,遥望着宽广无垠的东海,心中却再思索青萍剑内的四式剑法,为来日闯东海龙宫大打出手,多增添一些胜算。 偷得浮生半日闲,对于包文正来说,已经许久没有如此轻松惬意了,拜入截教之前,为了报杀父之仇而费尽心机,虽说事与愿违最终还是以武力雪恨;为了挽救自家和三女的性命,拜入截教门下,本是清心寡欲一心修道,只为长生,却眼见苍生被巫妖二族视为果腹之物,于是设计将正道三宗并入了道门,而后驱虎吞狼剿灭了巫族,又将妖族的余孽作为清远国截教的磨刀石。 回到了金鳌岛之后,如今截教已经气运衰败,要重振昔日的荣光,便要与三界为敌,收回诛仙四剑,重塑截教的气运,可谓是步步维艰。 只是已然没有退路了,若不重振截教的气运,那修到地仙之境便算是百尺竿头了,不能躲三灾,避六难,何谈长生之说。 李长源手中拎着一坛美酒,踌躇的走了过来,望着礁石上慵懒的包文正,躬身施礼说道:“上仙,我今日前往附近的集镇中,为您购来了上好的酒水。” 包文正翻身从礁石上跃下,接过了酒坛,含笑说道:“有劳了。” “不敢,上仙愿为我去龙宫讨个说法,此恩此情,长源没齿难忘。”李长源感激的说道。 “正所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包文正义正言辞的说道:“既然你与敖婵私定终身,毕是情真意切,修道之人上承天心,吾自不会坐视不理。” 李长源拱手施礼,赞叹说道:“大唐建国以来尊佛抑道,尘世之间对道家多有诋毁,今日所见方知道家的胸怀。” 包文正惊异的问道:“尊佛抑道?若是百姓都去做了和尚,只求供奉,久而久之岂不是再无百姓操持贱业?” 李长源颔回道:“佛家导人向善,虽与朝廷的法制不谋而合,正如上仙所言,如今我大唐虽是看似繁荣昌盛,但国力却是不如往昔了。” “那为何不给那些意欲遁入空门的人,增添上几道枷锁抑制?”包文正含笑说道。 “朝堂之上,礼佛的大臣也不在少数。”李长源叹息说道。 包文正略一沉吟,含笑说道:“既然佛教受朝中大臣的推崇,想必也是不愿与那市井之上的贩夫走卒为伍,若是非三代良善,秀才之身,不得遁入空门,岂不是更显佛家的尊贵。” 李长源拱手说道:“上仙所言,长源记下了,若是能从龙宫平安回转,日后定将此言带到圣驾之前。” 包文正之所以如此言辞,乃是本知这西游一行刚过百年,如今东胜神州的大唐国境之内,常人若能拜入佛门便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此乃大势所趋,如今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暂缓佛门的兴盛而已。 其一,三代良善之辈本是为官者一言而定;其二,但若已然是秀才之身,不去求取仕途,又怎会去遁入空门。 李长源则是心知肚明,如今大唐尊佛抑道,许多道家的修士都已隐居深山之中,上仙既然是道家之人,便是看淡凡尘,又怎会不滞于物,为了答谢包文正的恩情,便开口做出了承诺。 龙宫一行本是凶险万分,那虾兵蟹将已然是各个凶神恶煞,那欲娶敖婵的玄蛇妖王想必更是穷凶极恶,若是有幸能从龙宫回转,便将此言带到圣驾之前,无非只求包文正庇护而已。 夜色渐渐的降临了,东海沿岸依旧是波涛汹涌,李长源毕竟是读书人,不耐风寒之苦,已然会转到渔村中,包文正则依旧在岸边的礁石上领悟青萍剑内蕴含的四式剑法。 十多日后,便是玄蛇妖王上门迎娶东海龙女敖婵的良辰吉时。 包文正携李长源来到东海岸边,运转上清仙光护住李长源的身躯,便单手抓住李长源的手腕,纵身便跃下了东海的水面,径自朝东海龙宫的方位而去。 龙岗之前,龟丞相身穿红色喜袍,满面欢悦在迎宾纳客,身后金蟹将军身穿甲胄,长身而立尽显威武之风,龙岗之前的虾兵蟹将更是昂挺胸,将东海龙宫的威仪显露与宾客之前。 今日东海七公主成亲之日,这四海之内的水族皆是纷涌而至。 “南海广利王到!”南海龙王敖明乘车到来,那金车之上端坐着一雍容华贵的妇人,便是南海龙母,金车之后更有两排虾兵蟹将随侍左右。 “西海广顺王到!”西海龙王敖闰则是跨坐天马到来,身侧紧随的便是大太子敖摩昂,敖摩昂身穿甲胄,手持三棱锏,跨坐在天马之上更是威风凛凛。 “北海广泽王到!”北海龙王敖顺驱车而来,身后两排虾兵蟹将倒是尽数化形,北海地处北俱芦洲苦寒之地,巫妖二族的余孽尽数藏匿于此,历来常有争斗,因此北海龙宫的虾兵蟹将皆是精锐之师。 “覆海大圣蛟魔王到!”一中年男子面如冠玉,身穿轮转风火袍,负手而立自有水浪涌动而来,虽是面带欢悦之色,但那睥睨天下的霸气却是遮掩不去,身后紧随的便是身穿喜袍的玄蛇妖王,今日迎娶东海龙女更是意气风,身后则是近百水族将士身穿甲胄,与方阵之中更显肃杀之色。 龟丞相满面春风,见礼之后,将今日的宾客引领迈入东海龙宫的龙岗之内,既然今日重要的宾客已然到来,其余的海族宾客就无需龟丞相相迎,便转身紧跟在覆海大圣蛟魔王一行人,朝东海龙宫而去。 “包文正携李长源前来恭祝七公主大婚之喜!” 龟丞相停下了脚步,转头望了过去,只见一身穿青色劲袍的少年人周身清光萦绕,背负一把长剑排开水浪,声音未落下,已从百丈开外瞬息来到了龙岗之前。 龟丞相心中一喜,人族但凡能分开水浪来到东海龙宫者,皆是法力高深之辈,既然能与其结个善缘,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今日七公主成亲之日,蒙上仙前来恭贺,自是铭感五内。”龟丞相绿豆眼一大转,喜笑颜开的说道:“不知上仙在何处修行,与东海何人有旧?” 包文正单手握住李长源的手腕,含笑说道:“我等与七公主敖婵乃是旧识,今日又怎可不来。” 龟丞相见这人族未曾说出在何处修行,也不以为意,远来即是客,堂堂东海龙宫贵为四海之,又有数十万精兵守护,又怎能吝啬一杯水酒,而将人拒之门外。 “既然是七公主的朋友,便是东海的贵客,快快有请!”龟丞相抱拳施礼后,侧开身躯,让出了龙岗的路径。 包文正携李长源举步便朝龙岗的路径中走去,穿过了龙宫的阵法之后,便觉得周身略一轻盈,双足已然踏在了地面之上,这阵法之中虽有水雾却可呼吸,较与6地之上并无诧异,于是也松开了李长源的手腕,跟随者龟丞相便朝龙海龙宫而去。 东海龙宫位于一座悬浮的山峦之上,远远望去便见那龙宫的顶端有龙珠照耀四下,虽不如金乌般光照大地,但却比那皓月更为夺目,金碧辉煌的东海龙宫尽显四海之的威严,一道如蛟龙一般蜿蜒曲折的道路连接山峦,白玉为面,块块镶嵌而成,便是龙桥的所在。 龙桥四周漂浮着深海的植被,那翠绿如墨的植被与白玉龙桥相互辉映,与富丽堂皇之中又显得古色古香,龙桥之上块块龙鳞也是精工巧匠雕刻而成,并镶嵌明珠以示尊贵。 包文正携李长源穿过了龙桥,来到了东海龙宫的正殿之内落座,自有身穿罗裙,貌美的蚌女斟酒随侍左右,眼见今日这四海龙王齐聚东海,彼此欢声交谈更显多年情谊,女流之辈也是相互攀谈,唯有落座在末席的包文正和李长源显得清冷一些。 五太子敖孪听闻了龟丞相的禀报之后,含笑迈步走入了大殿之内,先去与四海龙王见礼之后,又与覆海大圣蛟魔王一处寒暄片刻,这才转身朝包文正和李长源的桌案走来,面色已然不善,却是意想不到这李长源竟然有高人相助,来到了龙宫之内。 敖孪面罩寒霜,压低声音冷声说道:“李长源,今日你有幸前来观礼,我东海自会以宾客之礼相待,若是胆敢肆意妄为,可莫怪我取你性命。” 包文正按住了李长源欲要愤然起身,轻蔑的说道:“你小小一个人仙之境的龙子,居然敢在本座面前大放厥词,便是依仗所谓的虾兵蟹将不成?” “尊驾到底是何人,居然敢小觑我东海龙宫?”敖孪本是东海太子之尊,闻言自是色变,强忍心中的怒火,低声问道。 包文正冷笑了一声,对敖孪视若无睹,也不再说话。 敖孪面色铁青,此刻龙宫大殿之上,有众多宾客齐聚,却也愿怒有损仪态,而后冷声说道:“我四海龙宫掌管四海水域,受天庭册封的重臣,尊驾若是只为贺喜而来,敖孪自是铭感五内,但若是助这李长源,便是与我四海龙族为敌,切莫仗着有些修为便倨傲无礼,须知天庭重臣的颜面,不容你等玷污。” “莫要拿天庭来唬我,本座不惧!”包文正哑然失笑,不屑的望了一眼敖孪,随即举起桌案上的玉盏,一饮而尽。 覆海大圣蛟魔王面露诧异之色,举步走了过来,抱拳说道:“在下覆海大圣蛟魔王,敢问尊驾高姓大名,在何处修行?” 蛟魔王本是昔日便威名远播的花果山七圣之一,此处的低声交谈自是瞒不过耳目,闻听这道人口气甚大,竟然不将天庭放在眼中,于是便走了上前。 包文正心知来了正主,今日迎娶敖婵的玄蛇妖王便是这蛟魔王的麾下,于是起身抱拳回礼说道:“东海之上修行之人,包文正见过蛟魔王。” 蛟魔王闻听包文正乃是东海之上修行,顿时便失了交谈下去的兴致,如今这三界之中,三教早已不收弟子,唯有地仙之祖镇元子的门中,还能有不惧天庭的人族修士,东海之上倒并无法力通天之辈。 “久仰大名。”蛟魔王寒暄之后,退步便会转到了桌案之前坐下,也未曾将包文正放在心上。 龟丞相身穿喜袍迈步走到了大殿之中,先请四海龙王入座之后,高声呼道:“吉时已到,请两位新人入殿行礼。” 大殿之外,有虾兵蟹将将言辞依次高声传递,随即有锣鼓齐鸣凑起了欢快的乐章,而后便见大殿之外的东西两侧,七公主敖婵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走来;玄蛇妖王身穿大红色喜服,胸前戴了一朵用彩绸编制而成的红花,也是喜不自禁的迈步与敖婵一同走进了大殿之内。 四海龙王皆是满面春风,望着一对新人,捻须颔不已。 覆海大圣蛟魔王面色如故,抬眼瞧了一眼玄蛇和敖婵走上大殿,而后继续饮用东海的美酒,今日此行只为助麾下将领玄蛇的威风。 龟丞相朗声呼道:“东海七公主敖婵与玄蛇妖王天作之合,与今日拜堂成亲,自此琴瑟和鸣。” “哼!”一声冷笑之声传来。 包文正起身上前了几步,冷声笑道:“天作之合,琴瑟和鸣?” “龙女和一条小蛇成亲,如此纡尊降贵,岂非令人不齿!” 一言落,四海龙王顿时色变,举目便朝这背负长剑,满面桀骜不驯的年轻人望了过去。 覆海大圣蛟魔王倒是来了几分兴致,面颊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望着包文正的身形却是感叹不已,今日还有人族敢直面四海龙族的锋芒,真不知是该说胆色过人,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东海龙王敖广强笑着说道:“尊驾何人,今日我东海婚宴之际,大放厥词意欲何为?” “金鳌岛包文正,便是瞧不上你敖广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包文正断然喝道,而后将李长源显露与众人面前,冷声说道:“人族李长源学识过人,与敖婵早已私定终身,我倒要问问,你敖广又意欲何为!” 敖婵一把揭开头上的盖头,望着情郎李长源的身形,顿时含泪微笑不已。 玄蛇妖王闻言色变,举步走了上前。(未完待续。) 149:轮番大战青萍剑再出鞘(上) 东海龙宫之前,剑戟林立,刀兵四起,身穿甲胄的虾兵蟹已经将其合围的水泄不通,唯有那数丈大小的空场显露了出来,此刻东海龙王敖广身居正首,左右则是三海龙王以及覆海蛟魔王的身形,敖摩昂更是面色不善手持三菱锏长身而立,望着包文正面有阴霾,沉默不语。 四海龙族但凡婚嫁,首选则是海族的化形大妖,其次才是那尘世之间的凡夫俗子,便是天庭也不曾过问,数千年来还不曾有人插手,今日这少年居然在东海龙宫中大放厥词,岂非是折损四海龙族的颜面。 这玄蛇妖王体内有祖龙的一丝血脉,虽已然是斑驳不堪,但好歹也算是龙族的旁支血脉,如今已然有望晋入地仙之境,更是覆海大圣蛟魔王的妻弟,正是四海龙族愿意以七公主婚配的原因。 包文正早知今日来东海龙宫不能善了,因此对于玄蛇妖王的邀战更是毫不意外,于是乎便随同玄蛇妖王来到了大殿之外,与虾兵蟹将的合围中站定身形,仍是面色淡然。 玄蛇妖王身穿大红色喜袍,此刻面颊激愤难耐,右手一伸自有妖气萦绕,随即一把丈余长的蟒鞭持在手中,这蟒鞭通体黝黑,更有倒刺丛生,与地面拖拽之际划破了玉石镶嵌的地板,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哼!” 包文正冷然说道:“正所谓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你千载修行不易,须知本座出手向来不留情,莫要自误!” 玄蛇妖王双眸的余光瞧见七公主敖婵与书生相伴与一处,又听闻这少年道人出言无状,顿时大怒喝道:“我与敖婵与成亲当日,你这道人前来搅局,分明是不将四海龙王和蛟魔王放在眼中,今日你便是插翅难飞。” “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包文正满面肃杀之气,将青萍剑持在手中,也未曾拔出,一指玄蛇妖王的正身,朗声喝道。 玄蛇妖王面露狰狞之色,随即手中的丈余长蟒鞭挥舞之间,便有响亮的鞭花脆声作响,随即那蟒鞭与空中化作一条黑色巨蟒,张开血盘大口便朝包文正的身躯上扑去。 包文正却是不避不让,手中青萍剑鞘笔直朝这黑色巨蟒直刺而去,青萍剑虽未出鞘,但却是三十六品净世青莲的莲叶所化,三大先天功德至宝之一,与空中已然有淡淡的莲花清香泛起,这香蕴宛如涤人神魂,与那黑色蟒鞭一经触及,更是斗大青色莲花乍现,随即便将这丈余长的黑色巨蟒尽数消弭。 余力不曾减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笼罩住玄蛇妖王的身躯,只见玄蛇妖王面颊上的惊骇之色尚未曾褪去,便慢慢的化为了齑粉,已然是身死道消了。 剑未出鞘,仅仅是一击便将人仙之境巅峰的玄蛇妖王斩杀,此幕着实令在场的众人匪夷所思,而后露出骇然的神色。 “敢对本座出手,当真是不知死活。”包文正淡然一笑,随即朝东海龙王敖广说道:“玄蛇已死,这下应无人阻拦敖婵与李长源的婚事了吧。” 东海龙王敖广面罩寒霜,冷眼望着包文正,沉声说道:“上仙竟是地仙之境的高人,但若要来我东海龙宫指手画脚,还稍显不足。” 覆海大圣蛟魔王冷笑连连,迈步走了上前,双眸之中杀气萦绕,断声喝道:“我蛟魔王手中不知斩杀了多少地仙之境,今日敢在我面前撒野,断然饶你不得!” “蛟兄且慢!” 西海龙宫大太子敖摩昂手持三棱锏走上前来,面色不善的沉声说道:“玄蛇妖王在龙宫被杀,便应有我龙族讨回公道,此番便由我出手即可。” 蛟魔王本与龙族渊源甚深,闻言之下面色转和,停下了脚步说道:“既然摩昂太子愿意出手,本王便一观雄风。” 敖摩昂身穿甲胄尽显威武,手持三棱锏迈步走了上前,一指包文正前身,冷声喝道:“刚晋入地仙之境,便来东海龙宫耀武扬威,今日便让你知晓,我四海龙族的神通。” 包文正望着敖摩昂走上前来,便是驻足而立便犹如渊渟岳峙,那周身萦绕的气息更如山峦压下,心知这敖摩昂的修为远胜于己,但有青萍剑在手却也不惧,朗声笑道:“本座拭目以待!” “请!”敖摩昂一声冷喝,随即手中的三棱锏泛起金色光华,掀起阵阵呼啸气流,以万钧之势便朝包文正前身砸落。 敖摩昂本是四海龙族后辈的第一高手,昔年曾在黑水河收服小鼍龙,后又在玄英洞协助孙悟空擒拿三犀,手中的这柄三棱锏本是龙宫的宝物,更洗练龙族的功法多年,武艺更是今非昔比,较百年之前又有精进。 包文正虽已然是地仙之境的修为,但平生与人动手比试的机会倒是不多,常依仗金霞冠的神通,或是混元拂尘的威力将巫妖二族斩杀,此刻却也不曾大意,青萍剑虽未出鞘,但青萍剑内的四式剑法“水一式”已然凝聚与剑鞘之上,顿时对于这三棱锏笼罩过来的十三种变化明悟于心,身形一晃已然避让开来。 “若是伤了你的性命,岂非是令敖婵与李长源的婚事就此作罢。”包文正面露不屑之色,脚步辗转腾挪,又将敖摩昂的三棱锏避让过去。 “大言不惭,若是能伤了我敖摩昂一鳞半甲,再口出狂言不迟。”敖摩昂怒声喝道,随即眼见包文正身法轻盈,每每提前一步避让开自家的三棱锏,于是便将地仙之境巅峰的修为尽数施展开来,三棱锏本有一缕龙魂蕴含,随即化作一道五爪金龙,这金龙犹如实质鳞甲清晰,发出苍凉的怒吼声,蜿蜒盘旋的便朝包文正扑杀了上去。 青萍剑中蕴含“地火风水”四式剑法,乃是通天圣人昔年的随身佩剑,这“水一式”更蕴含空间的奥妙,包文正虽参悟时间不长,但如此直指本源的无上至理,又岂是敖摩昂所能抗衡,此刻运转开来身如幻影,凭空从此处消失,又突兀的从远处出现。 敖摩昂心中惊疑不已,将三棱锏的变化催动到了极致,那五爪金龙身形更为壮硕,却不见臃肿之态,如同神龙一般瞻之在前,忽之在后,快成了一道残影见首不见尾,神识洞察到包文正出现的方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围上去。 包文正身形犹如穿透了空间的束缚,已然不可捉摸踪迹,只见身形凭空消失,突兀出现,却是每每领先一步避开了金龙的扑杀。 敖摩昂的三棱锏变化层出不穷,随即那一条五爪金龙分裂出了两条,将这数丈大小的空间已然尽数笼罩,两道流光之中,苍凉的龙吟之声越发的嘹亮,看的四海龙王捻须微笑不语,合围水泄不通的虾兵蟹将也是心驰神往。 覆海大圣蛟魔王面色却是越发的阴沉起来,四海龙王位居四海之首,少有与人争斗,自是瞧不出这少年遁法的精妙,大太子敖摩昂虽是武艺精湛,但却少于人生死相搏,而蛟魔王的威名,却是真刀真枪厮杀而来,花果山七圣又岂是浪得虚名。 “东海之上修行......”蛟魔王想起适才这少年的言词,心中反复的思量,已经隐隐的猜测到了几分,而后昔年平天大圣牛魔王的言词又在心中浮现。 昔日在积雷山牛魔王的洞府之中,七圣云集与此本为祝贺花果山的石猴孙悟空位列七妖之列,众兄弟均是豪兴不浅,牛魔王醉酒之下才感叹说道,如今这方天地以修炼“金.木.水.火.土”五行功法为主,却不知这五行功法之上,还有“地.火.风.水”,乃是非三教真传弟子不得演练的无上大道,便是那声势如日中天的阐教门下,三代弟子中鼎鼎大名的清源妙道真君杨戬,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也不得修行,唯有二代弟子,昔日的十二金仙才可演练,乃是直指大罗金仙之境的无上典籍。 昔日的七弟花果山孙悟空曾开言问道,而牛魔王则是支支吾吾的搪塞开来,而后如何询问也不再说话,最后谎称酒醉便伏在桌案上睡了过去。 “东海之上,金鳌岛?”覆海大圣蛟魔王心中骇然之极,望着在敖摩昂三棱锏下来去自如的少年,终究是想起了千年以前的旧事。 敖摩昂久战不下,心中便生出了一计,将三棱锏的神通催动了极致,而后故作心浮气躁的模样,两条五爪金龙流光更速,而后眼见这方圆数丈之内仅剩一处空间,便流光其势更是增添了几分迅捷,径自朝这处空间扑杀上去。 “好胆!”包文正神识洞察到两条金龙已然近在咫尺,多番忍让之下,这敖摩昂依旧是不依不饶,虽能以“水一式”的空间至秒避让开去,却是不愿再给这敖摩昂留下颜面,随即右手握住了青萍剑,将其抽了出来。 “吟”声随即响起,只见一朵青色的莲花随其乍现出来,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无上神威随即显露峥嵘,青萍剑已然出鞘。(未完待续。) 150:轮番大战青萍剑再出鞘(中) 那是铺天盖地青色的光芒,比湛蓝的天空更加深邃,比蔚蓝的大海更令人沉醉,那青色的光芒中更有一朵硕大的莲花凭空乍现,这莲花之中更有四朵莲叶分外醒目,分别代表着“地.火.风.水”四色,这四片莲叶的光晕看似径向分明,却又相互流转,萦绕在一处。 这莲花停驻在空中滴溜溜的打转,一股神秘的气息随之浮现,似乎蕴含着天地的至理,三千大道尽数敛于其内,这龙宫的上至管辖天下水域的四海龙王,中至桀骜不驯的覆海大圣蛟魔王以及龙宫太子和龙女,下至剑戟林立,刀兵四起,身穿甲胄的虾兵蟹将,尽数在这一刻被束缚。 有无尽的威严伴随着青萍剑出现,龙宫之内所有人皆是不能喘息,更有万钧之势从四周压迫过来,修为较弱的虾兵蟹将,在这一刻顿时身躯炸裂开来,泛起铺天盖地的血浪,蛟魔王运转毕生的功力,仍是周身骨骼脆响连连,这威压正在迫使他俯首称臣,西海龙宫的敖摩昂半跪着身躯犹有不甘,东海龙宫的敖孪和龟丞相已然不支化出了本体,在玉石镶嵌的地面上颤抖不已。 四海龙王此刻身躯上萦绕着金黄色的光芒,那是天庭册封掌管天下水域的敕令在抵御着青萍剑的威严,只是那金黄色的光芒瞬息便黯淡下来,眼见便要如气泡一般炸裂开来。 敖摩昂手中的“三棱锏”,全名为“三宝太虚海棱逍遥锏”,乃是四海龙宫有名的宝物,其内更有龙凤初劫时陨落的祖龙的一丝精魄,敖摩昂仗此宝物历来难逢对手。 青萍剑剑锋所指,本是化作两条金龙正泛起滔天凶威的“三棱锏”,立时间便化为了齑粉,通天圣人随身的佩剑又岂是寻常。 余威更是不减分毫,青萍剑的青光势如破竹的便要席卷到敖摩昂身上,眼看着西海龙宫的大太子敖摩昂就此便要身死道消。 “上仙手下留情!”东海龙王敖广骇然无比,惊声呼道。 西海龙王敖闰更是关心则乱,此刻已然失了方寸,情急之下喝道道:“休伤我儿!” “碧游宫,青萍剑!”覆海大圣蛟魔王失言呼道,此刻眼见这青萍剑凶威滔天,这东海之上除却昔年万仙来朝的金鳌岛截教门庭,还有何人有福缘可持此法宝,若不是通天圣人的坐下弟子,谁有敢剑指西海龙宫的大太子敖摩昂。 青萍剑的剑锋在敖摩昂的脖颈之间停下,包文正凝望着半跪在地面上的敖摩昂,冷声问道:“如今,你还觉得你龙族高贵,我人族可欺吗?” 敖摩昂本是犹有不甘,但此刻四海龙宫的至宝“三棱锏”已化为齑粉,又听闻蛟魔王道破这法宝的名号,心中顿时惊骇之极,正所谓“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本是一家,莫说已然衰弱的龙族,便是昔年的巫妖二族掌天管地之时,那妖族的东皇太一和帝俊,巫族的十二祖巫,谁有敢触犯有圣人在侧的三教威严。 这一剑便是斩落下来,莫说四海龙宫不能为其报仇雪恨,便是告上天庭凌霄宝殿,满天神仙也无人会出言诉说半点不公。 敖摩昂虽是豪气干云的西海龙宫大太子,却并不是愚笨之人,顿时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淌落下来,性命均在对方一念之间,禁不住也有些惧怕。 “玄蛇已死,婚事就此作罢,上仙自可带敖婵离去便是!”东海龙王敖广急忙开口说道,随即在覆海大圣蛟魔王身上扫了一眼,而后望着北海龙王敖顺说道。 北海龙王敖顺撇了一眼蛟魔王,沉默不语。 覆海大圣蛟魔王虽曾经号称花果山七圣,也算是翻云覆雨的绝世妖王,但却与北海龙王敖顺有无法言明的渊源,本就不愿招惹这碧游宫的道人,此刻眼见北海龙王不悦的眼神,立刻颔首说道:“七公主既然早已私定终身,如今玄蛇已死,婚约理应就此作罢。” 包文正将青萍剑归鞘,而后面颊上浮现笑意,弯腰将敖摩昂搀扶起来,歉意的说道:“折损了大太子的兵刃实属不该,还望勿要介怀。” 适才长剑横与敖摩昂脖颈之间,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那满面歉意的笑容,令东海龙王敖广余光望着地面上残破尸身,血流如潮水一般淌落,禁不住心中一寒,心中更是忌惮非常。 敖摩昂惊犹未定,闻言自是开口说道:“是小龙咎由自取,倒是怪不得上仙。” 包文正满面春风,开口赞叹道:“太子一身神通果非寻常,令文正敬佩不已,若非仗着宝剑之威,恐非太子的敌手啊!” 东海龙王敖广此刻已然平静下来,含笑上前说道:“上仙法力无边,便是不依仗宝剑,摩昂也绝非敌手啊!” 包文正含笑拱手施礼,说道:“我金鳌岛本就在东海之上,龙宫和我截教乃是毗邻,今日确实在下多有冒犯,还望诸位勿要见怪!” “只因我与李长源甚是投缘,眼见其为了敖婵公主黯然神伤,情急之下这才冒昧前来。” 这话着实令敖广心中狐疑不已,随即回想起截教门下多是急公好义之辈,这才信了几分,神色不变的含笑说道:“竟是毗邻,日后还要常走动才是,只因贵教有阵法护佑,小神有心前往,却是不得而入啊。” 包文正闻言自是知晓敖广欲一游金鳌岛,故意避而不答,叹息说道:“龙王莫怪,日后在下自当多来走动。” 敖广也不以为意,随即望着七公主敖婵说道:“既有上仙为你而来,那你与李长源私定终身一事,父王便应允下来。” 敖广随即上前对李长源说道:“虽说人生百年匆匆而过,却盼你二人能够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李长源眼见峰回路转,听闻龙王此言,更是喜出望外,拱手说道:“长源必定好生对待敖婵,请龙王宽心则可。” 敖广捻须笑道:“虽说你二人未曾拜堂成亲,但我敖广既出此言,断无悔改之念,凡人得寿不过百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你便随敖婵唤我父王则可!” 李长源附身跪倒在地,惊喜交加的叩首呼道:“父王在上,请受小婿三拜。” 包文正眼见李长源附身叩首不已,随即故作云淡风轻的说道:“龙王此言倒是有理,既然今日婚堂已然摆下,择日不如撞日,不若便让李长源与敖婵成亲,在下也能讨杯喜酒?” 敖广闻言身形一顿,眼见这龙宫大殿之外横尸遍地,血流成河,又怎是成亲的良辰吉日,但是这截教的门人手持通天圣人的青萍剑,必定是截教的亲传弟子,既然开口又怎可婉言拒绝,这道人喜怒无常,还是莫要招惹,早早打发离去才是正理。 “正是此理,良辰吉日又怎可错过,上仙请殿内落座!”东海龙王敖广伸手相迎,随即四海龙王如众星捧月一般将包文正迎到了龙宫大殿之内。 龟丞相本就是玲珑心肠,否则也不能位居东海丞相一职,忙令人将尸骸尽数收敛,又运起神通将血水尽数擦拭,便心有余悸的将李长源迎到了偏殿,好生梳洗装扮,只待稍后的成亲之事。 敖婵终究是守得云开见月亮,遥望着包文正步入大殿的背影,心中既是惶恐,又是欢喜不已。(未完待续。) 151:轮番大战青萍剑再出鞘(下) 位于东海与北海的交界之处,海面湛蓝几近墨色,即便连鱼虾也不曾轻易徜徉,乃是四海水域有名的禁地,其内更有一百里开外的漩涡搅动水域,将海水源源不断的吸走,临近这大漩涡有齑风隐隐撕碎空间,那漩涡的深处也不知通向何处。 临近这大漩涡约有千里之遥的水域,便是覆海大圣蛟魔王的洞府所在,蛟魔王乃是蛟龙一脉份属真灵,一身修为已到地仙之境的后期,又与龙族渊源甚深,便将这方圆八佰里水域唤作“蛟魔洞天”,自立门户。 蛟魔洞天内不设阵法庇佑府邸,皆以深海之中的裂隙上开凿洞府,本是简约之极,而那裂缝的蛟魔王洞府倒是极尽奢华,其内玉石为面,珠宝镶嵌点缀,檀香常年萦绕,更有貌美的女妖盈盈而立,此前只为不失颜面为招待结义兄弟而用,而后蛟魔王娶妻,便将此处保存了下来。 邀月妇人身穿素色的罗裙慵懒的躺在床榻之上,身侧有两名侍女手捧珍惜瓜果随侍左右,不远处的琴台之上落座着一青色罗裙的少女,这少女柔荑拨动琴弦,轻启绛唇,正在低吟浅唱为邀月妇人助兴。 心血一阵翻滚,邀月妇人猛然起身,慵懒的姿态已然消失不见,面罩寒霜凝望着东海龙宫的方向,一股阴冷的气息随即在洞府弥漫开来,那气息极尽阴寒令随侍左右的侍女禁不住闷哼一声,口吐鲜红,玉石地面也泛起白色的寒霜,唯有琴台的少女修为高深,倒是恍然不觉。 邀月妇人银牙咯咯作响,眉宇间杀气四溢而出,双眸圆瞪更是愤怒之极。邀月妇人与玄蛇妖王本是同胞姐弟,血脉相连,此时玄蛇妖王毙命,邀月妇人心有所感,掐指算来更是痛彻心扉。 “嘣!”的一声,琴台上的瑶琴突然断了一根琴弦,抚琴的少女顿时也是气血翻滚,一股极为失落的心境涌了上来,仿若突兀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姐姐!”抚琴的少女惊呼道。 邀月妇人蹙眉之际怒容满面,抬手按住了三妹的言词,轻迈莲步强忍怒火攻心,走动几步已然冷静了下来,随即对三妹怜星公主说道:“二弟今日娶亲有大王亲伴左右,仍难以保全性命,那贼人的神通定是极为了得。” “你我姐妹先返回家中,寻父亲拿个主意,再做定夺!”邀月妇人说完,携手怜星公主急匆匆的走出洞府,施展神通分开水浪朝千里之外的大漩涡而去。 大漩涡之内极尽阴冷,数根锁链上有蝌蚪符文泛起金色的光晕流传,将一名灰白长发的清癯道人锁住四肢,这道人浓眉大眼虽已迟暮,但依稀可见英姿不凡,周身一股淡淡的仙气萦绕身躯,正与素裙罗钗的妇人在棋盘上对弈,面色悠然自得,仿佛对这四道锁链视若无睹一般。 “夫人,这一晃眼千年过去了,今日老二也要娶亲了。”清癯的道人感慨的说道:“夫人不嫌我身陷囹圄以身相许,我却是不能与夫人把臂同游三界,至今思来仍是极为歉疚。” 素裙罗钗的妇人闻言,劝慰说道:“夫君不必如此,有道是圣人之下皆为蝼蚁,你我能与这海眼之中举案齐眉,远离三界的尔虞我诈,也是一件幸事。” “唉!”清癯的道人长声叹息说道:“机关算尽太聪明,我申公豹如今身陷囹圄也是咎由自取。” “夫君可是又想起昔日封神一战了?”素裙罗钗的妇人摇头苦笑道:“截教门人急公好义,偏又鲁莽成性不知变通,夫君已然是尽力了。” 申公豹苦笑连连,随即落子不再出言。 昔日封神一战中,申公豹未曾陨落却被姜子牙代天封神为“分水将军”,朝观日出,暮转天河,夏散冬凝,周而复始,尔其永钦成命,毋替厥职,言道是执掌东海,却是被元始天尊囚禁与此。 这四根锁链便是阐教十二金仙的玉鼎真人亲手炼制,更以阐教的无上仙法加持,天地不衰,岁月不老,便永世不得离开海眼之中,只为严惩申公豹身归阐教,却逆以拒直,贪图人间荣华富贵。 申公豹被囚禁之初也是癫狂之极,迫于这四道锁链却是无法脱困,而当年尚未曾化形的玄蛇因生于海眼之侧,无意中被齑风卷入其内,本是弥留之际却被申公豹以神通护住了性命,又苦心将妖族神通传授,更以玉清仙光增长其修为,只为其化形之后可以聊解苦闷。 这玄蛇化形之后,有感申公豹的恩德,便随侍左右,久而久之渐生情谊,便与海眼之中结为了夫妻,如今有两女一子诞下,长女取名邀月,嫁给覆海大圣蛟魔王为发妻,二子取名玄蛇,随长姐邀月与蛟魔王处听差,三女怜星也在蛟魔洞天,仗着覆海大圣蛟魔王与西方教斗战胜佛孙悟空昔日的兄弟之情,也可庇佑不被阐教弟子暗下杀手。 海眼之外有光晕泛起,而后两道身影便悄无声息的闯进了海眼之中,却是邀月夫人和怜星公主,此刻面色极为惨白,眼见双亲被海眼的阵法遮蔽神识,丝毫不知如今胞弟已失了性命,便放声大哭起来。 “我儿勿要如此,何事快快与为父说来!”申公豹心中激灵灵一颤,立刻起身搀扶起邀月和怜星,急忙问道。 邀月哭泣呼道:“双亲被海眼阵法遮蔽神识,确实不知二弟已然身死道消。” 申公豹闻言勃然大怒,周身的玉清仙光恍如氤氲,厉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坏了我儿性命!” “夫人,你去海眼之外以三灵六通之术,看看到底是何人作为!”申公豹强自压住怒火,忙开口说道。 素裙罗钗的夫人仍是惊疑不已,眼见长女邀月和幼女怜星泪流满面,心中这才悲痛之极,闻听夫君所言,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那蛟魔王自为父这里学去了许多神通,莫不是欺我申公豹出不去这海眼,便置我儿性命与不顾?”申公豹面罩寒霜,双眼杀机凛然生威,阴沉的说道。 “不应如此,我夫君对父亲向执弟子之礼,对于二弟甚为看重,此番更是亲自携其前往东海龙宫迎亲!”邀月夫人忙出声辩解说道。 申公豹见惯了尔虞我诈,对于长姐邀月的辩解却是视若无睹,面色阴沉的望着海眼的阵法,心中揣测终究无果,便等候夫人掐算的结果。 “夫君!”素裙罗钗的夫人悲痛万分,迈步上前哭泣说道:“算不出来是何人所为!” 申公豹身形一顿,面颊上露出怪异的神色,这才凝重起来,喃喃地说道:“三灵六通之术乃是三教的功法,若非遮掩了天机,断无测算不出的道理。” “到底是何人所为,我申公豹如今身陷囹圄千年有余,为何还要赶尽杀绝!”申公豹面色狰狞,捶胸顿足之际,浑身气的发抖。 “邀月,你且回转蛟魔洞天,待蛟魔王回转问过详情,速来告知为父!”申公豹咬牙切齿的说道。 素裙罗钗的夫人却是勃然大怒,厉声说道:“任他是何人,坏了我儿性命,也要挫骨扬灰,为我儿报仇雪恨!” 申公豹冷声说道:“报仇雪恨自是理所当然,但若论神通你等皆不如蛟魔王,若是蛟魔王也护不住我儿,你等前去不过是贸然寻死,为夫心中自有计较!” 邀月夫人和怜星公主点头应允之后,便施展神通回转蛟魔洞天,而申公豹则是好言劝慰夫人,更怒不可斥的放言,必定将此人挫骨扬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东海龙宫的大殿之内,李长源身穿大红色的喜服,与喜庆之中不乏儒雅的君子之风,与头顶罗盖的敖婵并肩而立,在龟丞相的贺词之中躬身拜过天地之后,已然被暂送到了婚房之中。 身穿罗裙的蚌女鱼贯而入,将龙宫的珍馐美馔呈了上来,而后恭敬的在一旁斟酒随侍左右。 “上仙,今日莅临我东海龙宫,可谓是蓬荜生辉!”东海龙王敖广捻须笑着说道:“满饮此杯,同祝一对新人举案齐眉。” “龙王客气了,在下若是有不当之处,还望龙王海涵!”包文正举杯笑着说道:“正如先前所言,我金鳌岛便在东海之上,毗邻左右,日后好生走动才是!” 南海龙王和西海龙王举杯含笑,不可置否的附声称是,却也不曾多言,只因南海龙王与普陀山南海观音渊源甚深,膝下龙女更随侍左右,西方教和截教的宿怨已久;西海龙王与灵山更是毗邻左右,又怎会甘冒之大不韪,与衰败的截教有牵扯,躲避尚且不及。 唯有北海龙王仗着年迈,故作不悦的开口说道:“上仙怎可厚此薄彼,若是有暇来我北海一游,老龙必定扫榻相迎!” 北海龙王掌管的水域便在北俱芦洲,苦寒之地更有巫妖二族的余孽四起,倒是巴不得请这手持青萍剑的包文正前去,也可借通天圣人之名震慑左右,令北海龙宫的声势略有增长。 包文正举杯自罚,而后拱手施礼说道:“是在下思虑不周,日后定然前往北海,届时若是叨扰,还请龙王满饮此杯,念及在下不通礼数。” 覆海大圣蛟魔王举杯含笑饮下,心中却是暗骂不已,深为这包文正的厚颜无耻而动容,手持截教的至宝青萍剑,却自言不通礼数。 北海龙王摆手笑道:“上仙英姿勃发,急公好义更令老龙钦佩之极,那我们便一言为定,老龙在北海翘首以待!” 大殿内东海龙王敖广自有谋算,对于截教的包文正若即若离,不敢太过亲近,却也不敢有所怠慢,昔日三太子敖丙便是惨死在阐教三代弟子哪吒的手中,而后水淹陈塘关逼迫哪吒削肉还父,算是结下了生死大仇,眼见封神一战后阐教占据天庭风光一时无两,这才暗中与西方教暗通款曲,更以大禹治水时的“定海神针铁”赠与花果山的妖王孙悟空,借西方教的声势和天庭敕令的东海龙王之尊,才免去三坛海会大神哪吒的卷土重来。 东海龙宫的大殿之内,落座者皆有盘算,四海龙王可谓是老谋深算各有筹谋,覆海大圣蛟魔王则是震惊截教弟子重出金鳌岛,对于玄蛇妖王的惨死却是毫不在意,毕竟岳丈被囚禁与海眼之中,有千般算计也是无用,即便是得知玄蛇死于截教弟子手中,又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向手持截教至宝青萍剑的道人寻仇。 包文正故作狂放不羁,却是将这四海龙王和覆海大圣蛟魔王的面色尽收眼底,心中不断的揣测再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