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破天途》 第0001章 被排斥的少年 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人类历史上，每一次会给未来带去深远影响的事件，在它发生的时刻往往只是一片喧哗：如阿尔法狗战胜李世石、工业4.0普及、新型转基因食品被验证为安全……以及夏启出生等等。 谁都无法想象，那一个个看似寻常的事件，彼此叠加后将会卷起怎样惊天动地的波澜，又怎样一次又一次彻底改变这个世界！ *** 公元二二五八年十月。 欧亚大陆东南部，曾经被称为长江中下游的鱼米之乡，如今已经变成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一座座钢铁要塞替代行政区划，成为保护人类繁衍生息的聚集地。 此刻，被后世称为转折点的事件，正在某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上演。 “给我打！” 砰。样貌普通的少年狠狠撞在洗手间里的水池上，弹起，又被紧追而来的侧踢踹得横飞而起，噗通跌倒在地。 噼、啪、嘭、啪。 殴打持续了足足五分钟，四名各自别着不同家徽、穿着铁壁第一高中校服的高中生们才气喘吁吁地退开，而被殴打的少年已经蜷曲在地上，仿佛一坨被压挤在墙角的烂肉，唯有那脱力的轻度痉挛，展示出尚且残存的生机。 即使如此，他要遭受的苦难却也只是刚刚开始。 四根碗底粗细的铁棒，被从腰间缓缓抽出，一个冰冷而残忍地声音发出号令：“手臂和腿，全部打断。” 有人的眼中闪过片刻犹豫，但随即就喘着粗气，跟着队伍、冲向墙角…… 咳——咳咳咳！ 像烂泥般摊在墙角的少年，猛然挪开遮住头脸的手臂，发出连串令人心悸的咳嗽，听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急喘声，就算他立刻吐几片肺叶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感到意外。 “为什么要打我？”少年垂着头，目光里居然的没有流露出仇恨与不甘，话音语气也应该是竭尽可能地维持于平静，“华少，我可以不抵抗，但你总要让我死个明白。” 华柏抬手示意同伴暂停行动，冷笑：“好，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因为你报名参加了冬季训练营！” 少年茫然地抬起头，看起来完全不明白报名冬季训练营与此刻身遭暴打之间的联系。 带着无框眼镜的贵族学生摁了一下通讯手环，对照手环上方弹出的文字投影，他念道：“夏启，出生于西望角，0到7岁与家人租住在集装箱，几乎没有上过幼儿园，完全没有付费参与过任何课外辅导班。” 文字不断向上滚动，夏启的生平一条条被翻到空中。 “2248年，你却以无可争议的成绩考入区域上最好的西望角实验小学，对于在集装箱里长大的人来说，不啻是一个奇迹。” “但在进入小学后，你的天赋似乎枯竭了，成绩仅仅徘徊在中游，直到你以几乎垫底却依旧毫无争议的成绩，考入西区最好的初中白鹿中学。” 眼镜说到这里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他用手指迅速上下滚动屏幕，直到确认所有信息之后，才一脸难以置信地脱口叫道：“又是没有参加任何课外辅导班？他是个天才啊！” 夏启流露出费解的神色。努力和运气总相辅相成，在小升初考试中被运气选中的「命运之子」每年都不是孤例。 “别扯没用的，”华柏一掌拍在洗手台上，喝道：“继续念！” “如果到此为止，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或许可以用天赋、运气那些我们根本不必去关心的东西来解释；可惜你的心太大了！一个小小箱民居然妄想考入铁壁要塞最好的高级中学……” “然后你还真考进来了，甚至现在还想要报考冬季训练营！”华柏打断眼镜男，森然道：“一旦获得冬季训练营的训练资格，等于半只脚踏入铁壁要塞核心培养人名单，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让一个区区箱民占据！” 夏启的眼中流露出绝望，“我现在退出行不行？我……明天不去面试了。你们放过我吧？” 华柏的声音冷得渗人：“铁壁高中是精英子弟学习的地方，你一个集装箱里养大的猪猡，凭什么跟我们坐在一个教室？仅仅是闻到箱猪身上的腐臭，我就感到无比的恶心啊！” 附和之声四起，恶意像被鼓风机吹过的火炉，气势汹汹的膨胀起来，如潮，涌向趴伏在地的少年。 铁棒被再次举起！ $ 我只是想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夏启感到很无奈：如果反击，人生就会像那个人一样陷入没完没了的战斗吧…… 谁要过那种的人生啊，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只能逃了，然后躲起来…… “住手！”熟悉的声音突然炸响，一个熟悉的背影张开双臂挡在身前，“放过他，无论你们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我可以给你们钱。” 陈唐！夏启的身体猛然僵住，你进来干什么？你傻啊，我们是什么身份？！ 陈唐不傻，乘那四人一愣神的功夫，他一把拉起夏启就向门口冲去，嘴里也没闲着：“一人二十个币，到班上找我拿……” 回-旋-踢——！ 斜刺里一腿飞来，嘭，陈唐失去方向、几乎横着向侧方向冲去，但那只本来拉住夏启的手，却在被击中的瞬间，借力把夏启甩向门口：“跑——” 这时眼镜男包抄到位，一铁棒砸在陈唐的来不及收回的胳膊上，咔擦—— 夏启的心像是被刀子捅了…… 猛吸一口气，他提振精神，奋力冲向门口。陈唐不惜骨折换来的机会，绝对不能用来震惊、犹豫或者愤怒。 逃！ 对于现代的医疗条件来说，治愈骨折只需要个把小时。 缺乏配合的校霸们在这一刻展示出了个体的差异，距离门口最近的某人，竟然直到此刻才拧身转向门口…… 冲——，夏启毫无障碍的冲过门口，转向，逃出洗手间！ 咚。身后猛然传来一声闷响，那是铁棒敲在头骨上的声音！在那声闷响炸开后，夏启只听到从牙缝里漏出的呻吟，那是痛到发不出声音的闷哼…… 他骤然顿住脚步。 “你不回来我就一根根打断他的骨头！”丧心病狂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来，紧接着又是“咔擦”一声脆响，陈唐失声吼出歇斯底里的号叫。 “走啊！给我考上冬季训练营！走啊！” 对不起……来日我一定十倍偿你！夏启跺脚、加速离开。 洗手间的旁边就是楼梯，只需要下一层楼梯就能进入操场，但楼道里异常安静的氛围，透着令人不安的诡异。 迈向最后两阶台阶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正对楼梯的长廊上有个背影转过身来…… 突然。 呼，呼！ 一柄铁棒从楼道转向操场的梯道底部转出来，而在他脚尖落到一楼地面的同时，右边看不到的盲区里，第二柄铁棒带着千钧之势，当头砸到；对面那个转过身来的男子手中更是连续掷出两条短铁棒。 路，被彻底封死。 联手冲过来的，是班上武力值排在前十位的三名“优秀”学生，以高中一年级的平均水准来看，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 夏启侧目扫过装在墙角顶端的摄像头，下意识向后退去。如果想继续隐藏实力，他无法合理地冲过这道“密不透风”的棒墙。 攻势如惊涛拍岸，从楼梯的底部倒卷而上，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把夏启推上半层，并一步步逼向二层楼的洗手间。 怎么办？夏启节节后退，眼角的余光却已经扫向二楼通往教室的长廊。 肯定有教室还没有关门。 教室面对操场的那面都是窗户。 跳窗。 就这么办！ 正在这时，一些不速之声却不合时宜地，从洗手间里传出来，像钻头冲进耳鼓。 “你们……你们只不过是怕在冬季训练营预选的时候输给他！什么讨厌箱民啊，只不过是掩饰拙劣恶行的借口！” 嗵—— 咳——咳咳咳咳—— “陈唐，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肯为一个箱民付出这样的牺牲？他所在的阶级，只是蝼蚁！铁壁要塞所有的资源，都是为我们配备的，只有我们，才能成为种子，成为铁壁要塞的接班人！” 铁棒飞舞，三名尖子生努力挥洒着汗水，仿佛正在驱逐十恶不赦的人类之敌。 他们认真、专注、毫不留情。 那边，短暂的沉默过去，陈唐回应了华柏的质问。 “因为，他是我朋友啊。” “他在集装箱里长大，却可以考入这所铁壁高中，你不觉得这是奇迹吗？” “你只看到了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却没有看到他早已成为这座要塞里无数寒门的希望。” 竟然有种事情？夏启慢下脚步。 “我相信，他一定可以通过冬训营的预选，他会成为铁壁要塞的种子，他还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铁壁司令，带给我们真正的希望！而我，将以他朋友的身份为荣！” “说评书呢，”有人在狂笑：“我只知道，冬季训练营的名额是我的，谁跟我抢，谁就不得好死！” 呜—— 恶风乍起！ 第0002章 不能低调就张狂吧 洗手间锃明瓦亮的瓷砖地面上，洒满了斑斑血迹。 陈唐仰面被人夹腰骑住，两条腿被摁在地面，一根碗底粗的合金铁棒带着恶风狠狠砸向他小腿的迎面骨。 但落到一半的位置时，它骤然划出一条弧线，反身砸来——沿着棒头、棒身、握住铁棒的前臂、上臂向上，看到的是一张狰狞的面孔。 「我明明不想招惹你们啊。」 「我只是想学到更高级的知识，只是想学会如何自保而已。」 「为什么要逼我？」 说时迟，那是快。 铁棒几乎擦着夏启的校服捞空。 “放开我的朋友。”夏启厌恶的盯着对面的恶少：“我现在很生气！” “喔——？嘎嘎嘎嘎！”华柏发出令人恶心的变态笑声：“你就算气死又能怎么样？” 身后恶意汹涌而来，三个声音在讥笑。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撒娇毫无意义。” “要恨就恨你的出身。” “放弃吧，箱民！” 夏启握紧拳头，低声道：“我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一起上！”华柏眉头轻扬，发出号令。但他手中的铁棒却向后一收，采取了防御姿态。 他的智商很高，即使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也没有丝毫的轻敌。 他只犯了一个错误。 他根本不理解自己的对手有多强！ 夏启向前迈出一步，挥拳。 顶起中间指关节的拳头像毒蛇，一口咬在华柏脖颈。咔擦。 夏启没有停留，越过华柏，左腿脚尖立起…… 夹住陈唐腰部，看起来形同跨骑姿势的是眼镜男，他立刻松开马步，后脚发力，试图避开膝盖指向的方位。 俯身，把立起的脚尖压下去、右手抬至肩高、旋身，后手回收作势，侧踢！ 轰！ 眼镜男屁股向后，像炮弹出膛，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然撞向墙面…… 追击而至的金风之声大盛。 三名尖子生大声吆喝着，奋勇冲到。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以多打少靠配合！” “一寸长来……” 夏启屈膝、侧扑，双掌击地，旋身挤入棒影下方，一腿冲天而起！ “一寸……啊——！”左侧的尖子生被斜着踢出夹击的队伍。 啪啪啪啪。 剩下的两名尖子生刚刚来得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骇然，就在那难以置信的骇然中被打倒在地。 夏启没有去看那些人的表情，没必要。他的目光森冷地移向按住陈唐双腿的两人。 左边那人的眼中先是涌出强烈惧意，在与他双目对上的瞬间，裤裆突然湿了，在发出“啊啊啊”的惊声尖叫中，手足并用的向后挣去。 右边的那个张口结舌，神态木然，一双手竟然还在死死按住身下的小腿，仿佛那是根救命的稻草。 那不是稻草。 那是我的朋友。 放开你的脏手！ 夏启向前加速，飞腿，当胸横扫而去。 咔—— 那人试图挡住腿击的双臂直接骨折，头部在受到臂骨撞击后，狠狠撞在地面，一路摩擦滑行，直到撞在墙上，才再次发出咚的一声。 “别……别过来！” 失禁的幸存者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夏启厌恶的看着地上的湿迹，弯腰捡起一根铁棒。 “不要，不要！不要……” 失禁少年痛哭流涕，但当他意识到命运无可避免的时候，又换上一副更加令人厌恶的表情：“我爸是卫长，你敢打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的父亲，在遇到敌人的时候也会像你这么脓包吗？” 失禁少年咬牙切齿地叫道：“卫长的职责是维持地方治安，他的工作就是专门对付你们这样的刁民啊！他只会有一万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夏启抖手掷出铁棒，正中膝盖，那里立刻传来骨头迸裂的声音。 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惨叫声一直没有被发出来，痛苦很快让卫长的儿子彻底失去了知觉。 萧索的寒风不停扫过窗台，带走了汗水中的热量，留下一片冰寒。沉重的喘息声平复下来，夏启从狂热的状态中猛然醒转。 好像做得稍微出格了一点。 他挑了挑眉梢，很快完成了后续思考：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进入第一高中，我的实力也可以适当展示了，学校不会放弃成绩最优秀的学生！” 他单膝跪下，扶起遍体鳞伤的陈唐，愧然道：“你没事吧？” “没事。”陈唐用没断的那支手臂搭过来，脑袋也无力地滚向他的脖颈，突然在他耳边吼道：“怎么可能没事啊，混蛋！” 他猛一甩头，扑通，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断臂撞到地板砖的陈唐搬石砸脚，再次痛得鬼哭狼嚎。 夏启急忙拉起他：“对不起啊。” “原来你这么能打，你故意害我挨打是不是？” “是你自己要跑进来的。” “呸呸呸！”陈唐目光一亮：“你是不是被他们三个轮得突破了？” “你才被他们三个轮了。”夏启没好气的一扯那根断臂，无视后者再次发出的悲惨号叫，亮出像星光一样灿烂的白牙，比出大拇指：“幸亏你的叫声这么美，我好像打开了第二道枷锁。” “嗞——”陈唐正痛得呲牙咧嘴，听到这里却立刻高兴地叫起来：“你是说真的，你打开了第二道枷锁？那你现在是「术者」啦！真厉害，我就说你迟早会一鸣惊人！” 我才不想一鸣惊人呢。夏启扶稳陈唐，一把将他颠在背上，吁道：“先顾着你的手吧，医疗室的机器很快就不够用了。” $ 随着夏启走出洗手间，宁静的校区监控室像是水温达到一百度的水壶，突然沸腾起来。 “他打了七个！” “还是以完全碾压的姿态！” “他是谁？！” 夏启绝对没想到，学校竟然连洗手间里都安装了摄像头，它们会在符合特定预设条件的情况下开启，同时发出警报。 就在他痛殴华柏等人的同时，某个平时绝对不会出现在这所学校的大人物，恰好亲眼目睹了他大显身手的整个过程，而陪同他一起观看的，还有校长、教务主任以及多名校园高层。 在那之后，兴奋不已的大人物带着众多校园高层回到教务楼的楼顶会议室，一连串令人不知所措的惊悚决定被压进了这所铁壁第一高中的未来日程。 $ 夏启舒臂，像拎小鸡一样把陈唐举到身侧，威胁道：“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扔地上，等你自己爬到医务室去。” 想不到陈唐却是一脸的陶醉：“酷，这个姿势超霸气！” 无语。 夏启瞪了死党一眼，叹气道：“喂，这样真的好吗……以后，我该怎么做？” 陈唐挥舞着没断的那只胳膊，眼里直冒星星：“我的哥，我要是有你那么吊的功夫，我早在这里横着走啦。还用想什么怎么做？搞事，立威啊。怎么嚣张就怎么来，谁敢不服？谁不服就让他跪下唱「征服」！” 那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夏启摇了摇头，把不切实际的幻想排空，怅然道：“唐，咱们是一起长大的，你知道我不想成为什么大人物，我不喜欢战斗。” 我只是个小人物。想好好活下去。虽然我也很喜欢身体不断变强的感觉，但那是为了保护家人和自己，是不得不尽力争取和努力前行的选择。 “可惜你晚生了300年。”陈唐撇了撇嘴：“现在可是战火纷飞的年代……” 战火已经快一百年没有烧到铁壁要塞的城墙下了。夏启耸了耸肩，没有接话。 战争并没有结束。 要塞外面的原野上还奔跑着罗伯特人制造的生化兵团。 人类至今还被困在一个个形同孤岛的要塞里，艰难拓展着边境线。 “你不应该浪费天赋。”陈唐认真地看着他：“我们终归要上战场。” 是指——只有成为队长，才能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上吗？夏启用力皱了皱眉。 “既然只能前进，”陈唐大义凛然地望向前方：“就该扫平所有障碍，人挡踩人、神挡杀神！上天下地，哎吆我的妈呀——” 夏启用力扯了他的断臂一把，没好气的加快脚步，一口气跑进医务室，把他直接扔下最近的大缸。 十几支机械触手从缸壁里伸展出来，把陈唐稳稳接住，一个呼吸罩准确扣住陈唐的口鼻，无数的绿色溶液从缸底涌出，直到充满整个玻璃浴缸。 夏启看着眼睛瞪得大大却有口难言的陈唐，笑了起来，但一股难以遏制的感动也遽然涌上心头，他按住理疗仪上的通话按钮，轻声道：“治完了去我家，我请你吃面！” 陈唐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理疗仪上的心跳数字急剧翻了逾倍——结果是理疗仪里立刻射出支触手，把标注着镇静剂的针管，狠狠扎进他的颈动脉！ 呃—— 夏启呲牙看着这个淬不及防的意外，脖子一阵发凉，禁不住伸手捂住额头——顺便挡住那两道热辣幽怨的目光，转身走出医务室。 *** 从铁壁第一高中大门出来，一路向西，穿过五条街区，就可以看到一条热闹非凡的食街。 挤过街上的车水马龙，最终你会被一条长得吓人的队伍拦住去路，只要是在营业时间来到这里，那家名字叫做「星光」的糖水店外，永远挤满着嗷嗷待哺的庞大人流。 如果你不是老主顾，如果你只是看到糖水店外杵着的那块落地大招牌，和上面那两排、四个大字的话，你一定会觉得那些排队的人都疯了！ 因为那个招牌上写着： 炒粉 —— 汤面 某个偷偷溜出来的千金小姐，就因为看到这样巨大的反差，产生出强烈的好奇心，而加入到了这条长长队伍的尾部，满怀期待地缓缓前行。 第0003章 花样调戏千金大小姐 夏启推开厨房的门，径直走到洗手池边洗净双手，一言不发地开始揉面 超现实的一幕出现了。 他的双手竟然渐渐泛起白光，面团在那白光的搅动下也变得越来越是莹白如玉，最后更是悬浮在空中，任由一条条白色光带捆绑、扭曲、向内挤压又向外溢出。 摊平的时候它仿佛遮蔽了厨房的整个上空，凝聚时刻它又像是不断旋转的地球仪，仅仅占到不足半米空间。 “今天受委屈啦？”夏母擦了擦手走过来，目光停在他的发梢，怜惜道：“头发都乱成这样了，打架了是不是？” 夏启做了个鬼脸。 他在回家之前已经治愈了身上的伤痕，但母亲的眼神总是那么锐利，每一次她总能在他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母亲伸手抚向他的头顶，手掌也闪烁起微弱的光，恰到好处的抚平乱发，她转头喊道：“老夏，你倒是说两句话。” 夏与没有说话，舞动锅铲，一下下翻动锅里的面条：“孩子他妈，外面很多人等着呢，看好你的面。” 夏母啐了一口，转身从翻滚的汤桶里抓起一个个漏勺，手脚麻利地开始装盘，按铃，推进出菜口，“老夏，你得跟儿子谈谈，这事儿你不能总是当没看见。” 夏与扭头，目光在儿子和面条间来回了几次，淡淡道：“饿了吧，先给你煮碗面？” 夏启心底一片温暖。父亲信任他、支持他，很少过问他的事情，但下午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经验范畴，他需要父亲的建议。 “我打人了。”他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不得不出手……我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夏与没有马上作答，而是继续翻炒了一会儿面条。 然后才慢斯条理地说出一番话来。 “在我看来，这世界上有三种人，羊、狼和牧羊犬。” “一种人只埋头做好自己，面对困境逆来顺受，即使被逼到绝境，也要先拷问自身哪里做错了，他们是羊。” “一种人依靠暴力掠夺为生，他们侵略、吃肉、然后扬长而去，它们是狼。” “还有一种人，他拥有比狼还要强大的力量，却用来保护羊群，他们是牧羊犬。” “当我们还住在集装箱里的时候，我是只羊，看起来每天都在努力搬箱子，其实早已对命运低头，浑浑噩噩地虚度人生。” 勺子在空中顿住了刹那……突然，父亲用力踮起炒锅，炒面飞上半空，火焰从锅底呼啦啦冲上锅沿。 “直到我看我的儿子靠自己努力考入实验小学——你没有甘于命运，而是成为了箱民中的凤凰。你不是羊！” 炒面在火焰的环绕下，不断被垫上半空，甚至有少数在触碰到火焰后被点燃，发出耀眼的光。 “我也不想你成为狼。践踏弱者不会让人变得强大，狼没有在自然进化中获得最后的胜利。” 父亲把炒好的面装盘，推进出菜口，开始洗锅，沥水，然后再次把锅放上煤气炉。 等到烧干水，他有条不紊的向锅里倒入早就调好的食用油，火焰越烧越旺，连锅底都开始泛红，但锅里的油面上却连个油花都没有溅起。 “四个月前这条街只是五环边上最普通的一段小路。”父亲突然话锋一转，同时打开面馆大堂的监控面板。人山人海的画面夺目而来，排队领餐的队伍蜿蜒到店外，看不到尽头。 “因为有人吃了你揉的面，现在它已经成为一条食街。”他单手在锅边磕开鸡蛋，哗啦，鸡蛋在触油的瞬间向四面八方摊开，并迅速变得金黄、灿烂，仿佛一轮金阳绽放，父亲用平淡却笃定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儿子！金鳞岂是池中物……” $ 卫轻尘捧着餐盘，吸允着面汤里的香气，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幸好这里人声鼎沸，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令人难堪的尴尬一刻。 慌忙找到空位坐下，她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好羞愧。她可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天之骄女，怎么会因为闻到面汤的香气就饿成这样？ 可是，真的好想把它就这么囫囵吞了啊。 拼了，反正样貌、身高和身材都已经重新塑形，这里还有人能看破我的身份不成？ 卫轻尘不假思索的做出了选择，甩开粉腮，掂起槽牙，呼噜噜噜噜，她风卷残云般把面条送进嘴里。 陡然。她的胃里有了一点股暖意，就像火星落在稻草堆上。它融化了，也把她点燃了，整个身体都变得懒洋洋。 她下意识运劲活动了一下筋骨，莫可名状的舒畅闪电般辐射全身，几个想要在本周突破的修炼障碍，竟然豁然开朗！ 但是更剧烈的饥饿感也汹涌而来，这次是来自于身体更深层的需要。 我还要。 但是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吃光了，只剩下小半碗面汤和几根碎面挂在碗壁上。 我怎么会选择要一个小份呢？她深深地自责起来。 然而就在那不停自我谴责和鄙夷的矛盾碰撞中，她毫不犹豫地端起汤碗，浑然不顾形象的把面汤喝了个底朝天，呼啦、呼啦啦—— 突然。 咚的一声。 一只巨大海碗落在她左手边的桌上。 无比浓郁的面香扑鼻而来，仅仅是闻到都让人心旷神怡。 她痴然举首。 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布衣少年正在坐下。 他的目光似乎停到了自己的脸上，被那目光盯住的地方更是有种被虫子爬到的异样。 她恼起来，正想发作，那少年却露出个古怪的笑容，用手指了指他自己的嘴角——那正是他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的同一位置。 她摸那里一下，黏黏的……，是没吃干净的面条！ 天哪？我怎么会……？ 她有种被雷殛到的感觉！ 接着，她做了一件事后回想起来更加羞愧的事情——那根面条被她顺手推进了嘴里。 啊啊啊！她被自己气疯了：我在干什么呀？！ 她狠狠瞪了那邻桌少年一眼，故作镇静地说道：“你盯着我看什么，我们认识吗？” 那少年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从容坐下。 “初次见面。” 他微笑着端起大海碗，作势要吃，又停下来问道：“你要不要再来一点？” 当然要啦！卫轻尘心里千肯万肯，却只能下意识咬住了嘴唇。 她的家教可不允许她与一名陌生男子共享食物。 “这是消毒筷，还没用过。”少年抬起筷子头部，亮了亮，又指着大海碗：“面也没有动过。” 我家里有的是天材地宝，我会缺这么一碗面吗？卫轻尘恨恨地想。 然而结果令她非常沮丧。 缺啊。这碗面里的某样东西她从来都没吃过！ 如果再吃一碗，那个导致她停滞了几个月的瓶颈说不定会迎刃而解！ 但要是再排一次长队……晚上的族会就肯定要迟到了。一想到爷爷严肃起来的样子，她狠狠蹙起眉头。 就在她天人交战的时间，那少年竟然起身离开了。 她凝聚鼻息，偷偷、运劲吸了口气。 舒畅！ 直觉告诉她，那碗面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她刚刚吃下去的这一碗。 她想吃。 夏启取了一套新的碗筷，回到座位。根据他的观察，那女孩子的眼睛已经在放绿光了。 看来，他的推测是正确的。 当父亲打开大堂的监控，他一眼就看到了她——鲜艳得像冰天雪地里的一朵红花！ 不是因为穿着、不是因为长相，是他在她身上看到了「源力」的凝聚。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其他人可以驱使源力。 而当他看到她吃面的模样，他意识到她和他不同。他对源力收放自如，甚至可以调整到普通人可以吸收的程度揉进面里，她却做不到。 即使如此，也让他产生出茫茫人海遇知音的兴奋。 他用新拿的公筷夹起一大团面，桌面上的源气变得浓郁四溢，咕咚，女孩子的喉咙里响起极轻的吞咽声，但那瞒不过他的耳朵。 她敏锐地意识到了，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 夏启觉得少女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却也不好笑出来，只能用力绷紧脸，做了个请的动作：“想吃的话自己夹啊，我请你。” 说完自顾自先夹了些面到小碗里，呼噜噜地吃起来。 少女死命咬住左下方的嘴唇，沉声道：“你……你能不能把剩下的面卖给我。我可以按面价的双倍付钱给你。” 夏启不需要双倍的面钱，他笑了笑道：“这面是VIP专供，很贵的哦！” “多少钱我都可以给双倍。”少女沉着回应，并从身上掏出个小荷包来。 她看起来不差钱。 夏启端过少女的面碗，用公筷夹起一小团面，放在碗里，用公勺淋上面汤，推回原位：“我这碗面真的很贵哦，不信你先尝尝，然后我再告诉你价钱。” 卫轻尘很生气。 她生气那个陌生男人不经过她的同意就拿走了她还没有吃完的面碗，还擅自向碗里夹东西。 她更生气自己居然没有发作，居然只是眼睁睁看着，居然神不知鬼不觉配合地拿起筷子。 她吃了一口。 她忘记了生气！ 第0004章 天大的误会 每次异能用尽都会陷入漫长的沉睡，她会做同一个梦：化身为饥饿的饕餮，疯狂吞噬一切——无论是看得见的魑魅魍魉，还是看不见的冥冥未知。 那时刻她会感受到一团火在小腹中燃烧，火种的热量沿着特殊的经络散向全身；枯竭的异能会被补满并愈加凝练，体质会发生飞跃甚至越过当前等级的瓶颈。 因此她从很小的年纪就成为了铁壁要塞的天之骄女，十几年来历经千锤百炼，早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令她动容。 但是今天。 当她吃下第一口面，当她遇见这个少年，当她吃下那团来自「VIP特供」的汤面，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态了！ 而当这一口面落进胃里，火种被点燃了。 不是之前怡人微醺的暖意，而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炽热沿着特殊的经络散向全身，异能储量以感觉得到的方式迅猛拉升了一小截。 异能变化产生了新的生物电流脉冲，沿着脊椎向上冲进大脑；久经训练的脑垂体被刺激后，分泌出定向的生长激素与新的脉冲，沿着脊椎向下扩散全身。 在异能的配合刺激下，肌肉产生出剧烈的颤动，肌肉纤维细胞的新陈代谢大大增快，毛细血管的运输速度数倍暴涨…… 这是卫轻尘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进入异化。 她惊呆了！ 这碗面是无价之宝！ 她下意识收起荷包——那里面的钱绝对不够。 她抢过夏启的海碗。狼吞虎咽。 她坠入了火山。 火种化作火球把五脏六腑烧成虚无，岩浆融化了一切与火球合二为一。 异能在狂暴膨胀、泛滥、肆虐…… 要突破了！她生出明悟：必须马上离开。 啪—— 少女从脖颈上解下一串项链，拍在桌上：“这个抵押给你，七天之内我会带足额的面钱来找你。” 她的双瞳雾气氤氲，颤抖的声音透露出无法克制的激动：“谢谢！” 说完她夺门而出，移动带起的微风把少女的体香带到夏启鼻间，它温润、芬芳，直到随风消散。 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夏启有些失落：还没来得及问名字啊。 他吁了口气，望向那串样式精致的项链。 那是由数枚「石片」构成的带状项链，在灯光下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在手指触摸到项链的瞬霎，他的心却差点从嗓子眼里蹿出去。 这，这是「源石」！ 因为无法凝聚足够强度的源力，他的境界已经停滞了十年；而有了源石，一切障碍都将迎刃而解！ 深呼吸，深呼吸！ 夏启勉强压住心头的激动，把项链珍而重之地揣进兜里。 长队的远端，有几名穿着铁壁一中校服的同学谈笑着挨进视野，他迅速扒光碗里的面，起身离开。 倒不是害怕学校里的事情影响到家里，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大家知道。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是厨房时间。 夏启把炼气、练力、练反应等修业融合到揉面的过程当中，通过帮厨不仅能提升修为，还能产出优质面条，为家庭提升收入。 快到八点的时候，后门传来卡塔一声锁响，陈唐来了。 他满头大汗，看起来风尘仆仆，不过手脚利索灵活，已经完全康复。 夏启抓起一直放在手边搓揉的面团，拉成龙须，亲手放落滚水，“头汤的酱料，你自己配咯。” “夏叔好，成姨好。”陈唐一边嘿嘿憨笑地打着招呼，一边轻车熟路调制头汤：“夏启，我刚刚看到两个了不得的大消息！一好一坏，你想先听哪个？” 夏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晒道：“好坏是对你论的吧，关我屁事。” “我的哥，你少装一秒钟会死啊。”陈唐把面碗放到锅边，故作神秘地说道：“刚才学校里出了新公告，冬季训练营的预试延期两天，改在周一啦。” “哦。” “这次还将取消饱受争议的对战考核，改为统一面试，因此这两天还会接受补报名。” “你是报完名才来的吧？”夏启笑道：“不上台对打，你有机会被选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还有坏消息呢！”陈唐撇了撇嘴：“你一定想不到，这次主持面试的人是「铁处女」卫轻尘。” “那个否定了三大天才直升尉官资格的「铁处女」？” “至今三大天才被否定的原因都还没有公布，不过这次面试的标准肯定会不同以往。”陈唐啧啧砸吧着嘴：“你是不在学校，我离开的时候，所有自习室都炸开了！” 锅里的水也沸腾了，夏启盛起面条，推过去道：“说完了没有？趁热吃。” 陈唐看到那晶莹剔透的阳春面，口水哗哗直流，话音也变得含糊不清：“我就讨厌你这副事不关己……” 话没说完，他已经捧起碗来呼啦啦先吃为敬了。 但下一刻他就发出了杀猪般地尖叫：“哇——好烫、好烫！嚯——嚯——！” “闭嘴！” “你分明想烫死我。” “闭眼。再卖萌下次没得吃。” “……” “你慢点吃，吃完我带你练功。” “真的！——” “坐下！闭嘴。” …… 夜空，星罗棋布，圆月如钩。 夏启带着陈唐登上顶层天台。 “你现在的力量练到多少了？”他问道。 “平均八百六十几，爆发的话可以最高可以达到九百斤。” 第一次物种战争末期，基因技术、机甲术和脑域开发技术全面得到突破，基于能源严重不足的现状，人类走上了一条自我强化的道路。 通过基因优化，人类拥有了巨大的进化潜力。 通过刺激脑部的不同区域，人类在科技的帮助下，可以迅速增强肌肉的活性而获得千斤、万斤乃至更强大的力量。 机甲术在这个基础上诞生。 它的考核等级分为：初学者、术者、门徒、专家、战士、队长、最高战力等多个位阶。每个位阶下又细分有多个数量不等的等级。 能够进入铁壁一中，无论文科成绩如何，其战斗能力考核必须达到初学者标准——拳力500斤，并且打开肉身第一道枷锁。 因此，别看陈唐在眼镜男的手下不堪一击，他的实力却已经接近「初学者」顶峰。 “你先打一套健身操热身。”夏启对发小吩咐道。 “好咧。”陈唐应声拉开架势，两眼直冒星星：“今晚准备教我啥？学完能不能打过那个眼镜男？” 陈唐应该看出我一直在隐藏实力吧，难得他一直忍着不提。 夏启又想起洗手间里的一幕。当他心态转变过来，每次想到，心中对陈唐的愧疚就多加一分。 既然决定了，就干吧。 “专心练。全力以赴。”他淡淡道，同时也盘膝坐下：“练完到我前面坐好……” “诶。”陈唐踏地起尘，动作更加有板有眼，动如火、静如林、稳如山。 “……，我帮你解开第二道枷锁，冲击「术者」巅峰。” “哎？”陈唐一个踉跄，差点摔个屁墩：“打开第二道枷锁？冲击术者巅峰？！” 他直愣愣停在那里，望过来的目光满满全是无法置信。 他有信心通过一年时间的努力练习，达到准术者的标准——拳力达到千斤。 但是打开第二道枷锁……那已经是铁壁高中普通生毕业考试的要求之一。没有名师的指点，两三年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修炼，根本不可能做到！ 现在，夏启却用一副「跑完步我请你吃烧烤」的语气说出来。 他懵圈了。 他只能更加卖力的做操，用尽气力，然后等待奇迹降临。 …… 周一清晨。铁壁第一高中特别训练馆。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惊醒了正在打坐的少女卫轻尘。 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是爷爷，现如今铁壁要塞的司令——卫宗元。 他穿着睡衣，戴着睡帽，乍看是打着哈欠步履蹒跚，实际却是几步就逼近身边，张臂扑来。 “亲子抱！” 异能发动——反身蹬天踢。 啪。白胡子老头像挂画一样被贴上墙面。 卫轻尘警觉地望着爷爷，歉然道：“爷爷，请不要再把轻尘当做小孩子。” “哈哈哈哈！”卫宗元双脚落地，立刻仰天大笑：“没错没错，我家轻轻已经芳龄二八，都可以帮爷爷找个乘龙快婿啦！” 卫轻尘跺脚：“爷爷不要再提相亲的事情啦，人家才十八岁了啦！” “哎——”卫宗元一摆手：“好男人可遇不可求，这种事关一辈子幸福的事情，必须从娃娃抓起。” 卫轻尘小脸蛋一沉，背过身去：“爷爷，我才不要成为要塞之间联姻的工具，那些公子哥，他们不配！” “这次不一样！”身后传来爽朗长笑：“爷爷这次给你踅摸的是个年轻天才，我亲眼看到他以一对七……” “爷爷，我不相亲！”卫轻尘打断爷爷的话。她仰起头，望向被天花板遮挡的天盖：我的征途在苍穹之上。 “哎，爷爷都安排好了。”卫宗元走到孙女身边坐下，挤眉弄眼地笑道：“这次保证你不会尴尬。因为……” 他一脸神秘地凑近笑道：“见面的地点就在铁壁高中。待会儿他会来参加冬季训练营初试，等他闯过三关，进入面试房间，你千万抓住时间，招他入赘……” 什么，还要我主动招赘？！ 卫轻尘恼羞成怒，双掌猛然贴上卫宗元，旋身急转，娇叱道：“去！” 嗖—— 铁壁司令像被飓风吹飞的断线风筝，穿门而去，过道中只留下迅速远去的呼声：“看看又不吃亏，听爷爷的话，一定要……” 几分钟后，她的闺蜜兼贴身保镖米布拿着一张照片走进训练室。 “小姐，首长给了我这张照片。” “烧掉！”卫轻尘的声音冷若冰霜：“还有，别让我看到他。” “那么面试……” “不合格！”卫轻尘健步走向更衣区，心头却莫名浮现出面馆少年似笑非笑的脸，一个念头也随之浮出：哎呀，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夏启。」米布默念照片背面的姓名，铁手上陡然射出一团火焰，把照片燃成灰烬。 第0005章 当逼哥遇上逼王 2258年10月31日上午08:49分。 昏暗的街道上，两条人影正以高速穿行。 “切，雾霾越来越重了，再这么下去，这破要塞迟早药丸。”陈唐咒骂着，一马当先开路：“借光借光借光！” 不。这恰恰说明要塞的疆域正在稳定扩张。夏启的看法与陈唐不同：与拥有碧蓝天空，却时刻能在城墙外看到生化兽的时期相比，他更愿意待在仅仅被阴霾笼罩的世界里。 当然他不会因此发起辩论，因为他认为陈唐说得也对。 他们之所以会在同一个问题上产生认知偏差，是由性格造成的。而他，并不怎么喜欢自己思考问题的方式。 因为持续两天帮陈唐特训，他在传艺的过程中也收益良多，感悟正如一连串的泡泡从心头冒起。于是他索性闭上眼睛凝神消化，身体仅仅凭借听风和直觉，跟在陈唐身后。 但是，陈唐太吵了，他的嘴仿佛永远停不下来。 “哈哈，想到马上就要成为冬季训练营的一员，我的心情根本平静不下来啊！” “通过预选可以获得一对一的专职辅导教师，今天以后，我们的每一天都是开小灶！” “还有制服曼陀罗斗装。身份象征呐！我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也获得进入那个世界的门票！” 在陈唐喋喋不休的惊叹中，夏启终于也被带上歧途。 他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最关心的东西：铁币和F级权限。 铁币，可以购买营养剂等军用物资。一旦获得足够的营养补充，他的实力将会高歌猛进！ 而F级权限，代表生存等级。 铁壁要塞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任何信息的获取都涉及居民权限，没有权限甚至连上网都是被禁止的。 谁的权限更高，谁就可以查阅更多的知识，获得更前沿的战斗技术，从而拥有更强的生存能力。 忽然，一堵高墙挡住他们的去路。 墙高七米挂零，墙头布满碎玻璃、铁钉和铁丝网，对于身手普通的小偷和绝大部分一年级新生来说，这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好动成性的陈唐就曾经多次在这里挂彩，但是今天，他的脚步不仅没有减速，反而越跑越快。 经过两天的特训，他已经脱胎换骨。 踩着墙面逆行冲刺，再一个筋斗扒上墙头，他的动作遒劲流畅，帅气潇洒。 “耶！”他兴奋大叫，但扭头看向身后时，叫声却骤然哑火。 他看到了夏启式翻墙。 那动作既不帅气，也不潇洒，如果去公园看慢跑，这样的姿势和动作比比皆是。 夏启在距离高墙五六米的位置就抬腿踏在空中，仿佛蹬在台阶上，一路拾阶而上直到越过墙头。 陈唐看傻了眼，支支吾吾道：“老大，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启弯腰搭住陈唐的手，把他扔过铁丝网，晒道：“是你的动作太花哨啦。” 说完摆臂向前，仿佛沿阶而下的跑上校园主道。 陈唐满头青筋，首次翻越高中围墙的快感就这么在夏启的淡然中消失殆尽。 幸好天性乐观的某人，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动力：咳咳。老大的意思似乎是说，只要坚持练习，我迟早也能做到啊！哼哼，我迟早也能像这样吓掉别人的下巴！ 特别训练馆的外形像是停在草皮上的足球，不过这个球可不是水泥浇筑，而是钢铁铸成，高达四米的馆门在雾霾中，看上去像是钢铁怪兽的冰森巨口。 穿过馆门，夏启看到了黑压压的人头，站在这里的绝对不只有报名参加冬训的学生，看数量应该是整个年级。 但这么多人站在大堂，气氛却罕有的沉重压抑，人群鸦雀无声。 这里能听得到的只有一个声音。 它来自主席台，那个面罩银白色面具的女子。她穿一件金属质感的银灰色战斗服，腰系黑带，看起来英姿飒爽。 “最后，我很感激准备继续留在铁壁高中学习的同学，你们是这座要塞的脊梁。我期待与你们并肩作战，共同守卫我们的家园！” 话到这里应该是说完了，然而很多人的脸上依旧挂着恐惧与茫然，身体僵硬，乜呆呆发愣。直到冷场了十几秒后，掌声才稀稀落落响起。 “接下来就请报名参加冬季训练营的同学从左边的扶手电梯依次上楼，我在终试会场等待你们的英姿。” 面具女放下话筒走向大堂右边的通道，那条路上竟然铺上了红地毯。 “没有报名的同学请从右边的通道进入临时考场，接受由我亲自主持的素质考核。”不经过话筒，卫轻尘的声音反而变得更加清澈、响亮：“我相信所有通过中考来到这里的同学，绝大多数都能通过考核，请大家放松心态！” “不紧张才怪呢。”看到卫轻尘消失在通道深处，立刻有人开始嘀咕。 “我爸花了几十万才把我送进这里，说好的契约精神呢。” “我只是来镀金的，谁要去大雪山拼命啊，我才只有十七岁啊啊啊——~” 似乎在他们迟到的这段时间里，那个「铁处女」宣布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 不过这些对夏启来说毫无影响，他的目标是三项素质测试全部拿到最好成绩。以压倒性的成绩优势进入最后环节，面试官是谁都无所谓。 随着「铁处女」退场，大堂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但尽管众说纷纭，一时间却没有人走向扶手电梯。 陈唐用胳膊肘蹭了他一下，低声道：“老大，我先打听一下。” 夏启点头。即使他充满信心也不准备盲目参与。 陈唐目光左右一扫，锁定到身边一名正在瑟瑟发抖的女生。 “赵含，你的脸色好差，要不要送你去看医生？” “不要！”名叫赵含女生似乎是突然从臆想中惊醒，立刻发出一声尖叫，随即红了脸，低下头、手足无措地把手指头绞在一起：“谢谢。那个，我没事。” 她的目光从陈唐移到夏启，又道：“是夏启同学啊，你们刚刚才来吗？” 夏启笑了笑。他对这个叫赵含的女生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个不爱说话的同班同学。如果没有陈唐先叫出姓名，他甚至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刚才，「她」说，也要以一年级新生的身份成为这里的学生；但是她不想和无能之辈一起毕业。所以、所以今后任何想在这里混到毕业的人，一旦被她发现就会被立刻退学。” 陈唐奇道：“赵含，你好像一直很努力的样子啊，那还怕什么？” 赵含低着头，两个食指贴在一起互相绕圈圈：“努不努力又不是看表现，最终还是看成绩呀。入学的模拟考试，我的成绩是全年级垫底……如果按照末位淘汰……” 她说到这里，情绪忽然失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不容易考上这所高中，终于踏上追逐梦想之路，我本该获得如梦一般幸福的三年时光，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呢？” 夏启与陈唐对望一眼，终于对大堂里的沉闷气氛有所认识，同时也对未来有了更多期待。 “赵含，”陈唐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赵含的头埋得更深，声音又变得细如蚊呐：“即使我不参加冬季训练营的预选，走红地毯去给卫少校直接面试，大概也会立刻被退学吧，前面怎样都是死路……” 正在这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有两名学生当先迈上扶手电梯。 “是华柏和眼镜。”陈唐轮了轮胳膊，跃跃欲试道：“我现在还真希望擂台考核没有取消啊。” 夏启没有说话。 他注意到整个大堂的气氛，正在因为华柏和眼镜登上扶手电梯而变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走向电梯。 很快，他意识到第二点异常。报名冬训的同学都在以两人一组地登上电梯。 历来冬季训练营预选的步骤有四：过重力通道、百米测速、机试和笔试。 每一项都是重点考核个人能力。 这两人一组登梯是什么意思？ 夏启看得出来，很多人都是在现场找人商议，达成共识就组队；并且，组队的两人基本上都是互不熟悉的样子。 夏启不禁望向赵含。 “少校说今年采取两人一组的方式考核，”赵含表情木然，情绪低落：“但即使通过全部考核，也只选择最好成绩的人录取。” “不对吧，”陈唐奇道：“这样考核，成绩差的肯定不会和成绩好的一起上啦，而陌生的同学之间更是没有可能组队呀？” “不，如果你想深一层，这样的规则反而更能激发人的潜力。”夏启捏着下巴，思索道：“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参加冬季训练营来到这里，不主动组队最后也还是要被动组队。与其把命运交给未知，还不如先找个实力相当的对手，一起竞赛闯关！” 他刚说到这里，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如波浪左右分开，现出一名身高超过一米八，长发及腰的英俊少年来。 “一年十班夏启？”英俊少年人未到，声先到。 入学模拟考第一名，铁壁七大家族之一，蓝家的天才少年蓝宇？ 夏启两眼一咪。 第0006章 中考第一人的挑战 大堂里骤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蓝宇和夏启的身上。 夏启立刻感受到了无数幸灾乐祸的目光，然后是更为热辣、如麦芒尖锐的妒忌。 前者来自大部分男同学，后者来自数不清数量的女同学。 后一种目光更令人浑身不自在。 他朗声应道：“是的。” 他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首次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令他有些紧张，思路断了。 “我听说了昨天的事情。”蓝宇眉头一挑，目光上下打量：“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周围立刻传来一片哗然。 没有人会认为蓝宇的挑衅是在霸凌弱者，他挑战谁都没有差别；相反夏启竟然被那个蓝宇主动挑战，默默无闻的少年立刻成为年级焦点。 但是真正身居漩涡的夏启却并没有“贵气沾身”的自觉。 他只是感到不舒服。 过去也有很多人对他指手画脚，那个时候的他因为不争所以可以无视；在不争的心态中看挑衅者是白痴一样的滑稽存在。 但现在他想争。 在想要争的心态下，看到蓝宇居高临下地俯瞰……一样令人发笑。 他挺胸、抬头。曾经与生俱来、又被他强行遗忘的记忆——那些腥风血雨的闪回再次被从记忆的长河中捞起。 再视蓝宇，情景焕然一新。 蓝宇的瞳孔在与他相触的瞬间爆缩，洋溢全身的自信与那自信带来的逼人气势猝然崩塌——就像一个烟视媚行的女子突然遇到猛虎，被撕碎了全部衣裙。 受到他气势的影响，好几道煞气在不同的角落同时迸裂。那是感应到危机的高手，看来成绩第一的蓝宇未必是真正的年级最强，还有不少天才选择了隐藏在蓝宇的光环之后。 “你有什么资格做我老大的对手！”陈唐忽然插了进来。 他施施然走近蓝宇，也学着蓝宇刚才的样子上下打量，然后学着蓝宇的句式却故意掐尖嗓门，娘里娘气地说道：“我听说了模拟考的事情，你勉强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夏启感到身上压力一松，无数道妒忌的眼神同时转向，化作一把把尖刀捅向犹自在摇头晃脑的陈唐——陈唐看起来很善于应对这样的场面，他嘴巴撇得跟瓢似得，对那些「刀子」视而不见。 蓝宇脸一沉，俯视陈唐：“滚开！” 陈唐抬手一指，几乎碰到蓝宇的鼻尖，插科打诨道：“哈，原来你不敢跟我组队啊！” “找死！”蓝宇挥臂，闪电般横扫陈唐的手腕。 呼——，扫空。 陈唐间不容发地收回手臂，滴溜一转躲在夏启身后，把舌头吐出来乱摆，不嘞不嘞地含糊叫道：“没打中！”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夏启伸手拽住陈唐：“你躲什么？” “蓝宇可是年纪排名第一耶！”陈唐大呼小叫：“我不躲，万一他找我「击冶」怎么办？” 夏启听得直翻白眼：“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当然不是啦！是因为老大你教我做人要低调嘛。我想啊，我又不是小白脸，年级第一这种虚名……陈唐连连摆手：“不适合我！” 哗——陈唐的话引来无数怒骂。如果口水能淹死人，现在他已经是条死鱼了。 随之而来的是群情激愤！ 特别是一年一班的队伍里，好几个人大步流星冲出队伍。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班长「击冶」！” “风大不怕闪了你的舌头，今天我要替班长教训你！” “敢不敢跟我「击冶」，输掉的人退学！” 陈唐哈哈大笑，直接摆出一副挑事儿不嫌事大的嘴脸：“垃圾说谁呢？”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大个子，他猛然站住，左顾右盼，然后吼道：“你说谁是垃圾，你敢把我当做垃圾？” “不不不，不要误会。”陈唐指着走过来的众人：“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你们都是垃圾！” “啊啊啊啊——我杀了你！”大个子哇呀怒吼，猛扑陈唐。 “老大，”陈唐把夏启往前一推，嘿嘿笑道：“立威啊！” 这时，大个子已经冲到近前，他凶狠地盯住夏启，骂道：“滚开，好狗不挡道！” 粗如大腿的胳膊，抬起——破风，直取夏启鼻梁。 这就是陈唐说的伺机搞事？ 夏启看着沙煲那么大的拳头在眼前越变越大，脑海里却是念头丛生：看来就算下定决心，性格上的事情还是不可能说变就变啊。 想到这里，他又莫名感到一丝心安。然后他才意识到，现在似乎不是思考人生的时间。 惊呼声在人群中响成一片。 好几个女孩子已经捂住双眼、或者别过头去。 刚刚还在大言炎炎的夏启，此刻却像是被吓傻了。 下一刻，巨响传来。 大个子的猛击正面击中。 …… 咔擦。 空气中传来骨裂的声音。 它发自大个子同学的指骨。他痛呼，手臂弹起，右侧空门大开。 夏启从容伸手，抽出大个子的皮带，低头，从他的臂弯下绕身而过。 动作快似闪电，却又在每个关键时刻定格，让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直到两人背脊相对，大个子碗口粗的胳膊才颤抖着无力坠落；紧接着左边膝盖仓皇着地，扑通跪倒。 第二名来自一年一班的同学扑向夏启…… 第三名一年一班的同学扑向夏启…… 来自一年一班的同学左右夹击扑向夏启…… 夏启却犹如在练习交谊舞步，左三步，一个慢动作，右三步，一个慢动作重播…… 刷。刷。刷。 在一片鸦雀无声的寂静中，抽出所有人的皮带，走到蓝宇身前。 蓝宇猛然挡住自己的皮带头，连退数步，骇然喝道：“你想干什么？” 他那分开人群时得从容潇洒，因为这一个动作，也轰然崩塌。 他的斗志早在大个子骨裂时已颓唐。 他看出那一拳没有击中夏启。 那一声巨响、大个子手臂骨裂、夏启在整个过程中纹丝未动，三者互相矛盾。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夏启动用了异能。 某种防御类型的异能！ 拥有异能与没有异能，修炼的速度天差地远，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怪不得那个人可以从一介箱民的身份考入铁壁高中；怪不得夏启可以轻松打退七精英联手…… 三年前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骤然再现。 月光下，恶魔的身影叉腰孑立，他全身骨折的趴在地上，口鼻里全是血腥。 “这是最后一次，宇！”恶魔的声音充满鄙夷：“你现在连给我热身都做不到，今后我们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彼时。蓝宇还无法接受事实。 他大叫：“我每天跑一百公里，做一万次全身激活，就连睡觉都只采用平板支撑……我明明比你更努力！” 恶魔弯下腰，脸上破天荒现出一丝怜悯：“那又有什么用呢？你没有异能，你的命运从你出生就已经注定。今后，还是给我努力面对现实吧，废物。” 嘎嘣。蓝宇咬碎钢牙，但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如今那个人不仅实力早就去到他只能仰望的位阶，身份也已经获得要塞认同，进入仅有二十五人的种子名单，就连家族的地位也因此受益。 “我这么努力……”他望着夏启无法动弹：“结果还是毫无意义！” 夏启的手抬起来。 「异能者」的手摁了过来。 「异能者的手」落在肩膀上，像燃烧的炭。 炭火的炙热从肩头一路向下，与那阳光般的微笑一起，渗入蓝宇心头那盘桓不去的严寒。 暖意油然而生。僵硬的身体竟然在这股暖意的驱动下恢复了活力。身体能动了！ 他对我做了什么？蓝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心潮起伏。 这一次他看到了不吭不卑，看到了真诚，看到了……善意。 蓝宇很少能看到善意。 蓝家以狼文化传家，家族里的同辈之间只有竞争关系。因为弱者会被边缘化甚至逐出家族，每个人都在拼命变强大。 久而久之，他失去了感受善意的能力，也丧失了展现善意的胸怀。 他厌恶那个让他失去人性的家族，却又无法自拔；厌恶那个已经失去人性的自己，身边的人却在把他推向神坛！ 他是蓝家的人。所以即使明知道站得越高摔得越惨，他也只能义无反顾的向上攀登——没有人知道在这样的过程中，他充满恐惧。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夏启以异能者的身份睥睨而来，他才能在战栗中看到那早已被遗忘的姿态。 不是仰慕、不是妒忌、更不是别有用心。 仅仅就是善意。 他相信这种善意。因为「异能者」是上位者，是要塞的骄傲。善意是异能者给予普通人最友好的姿态。 突然间，他对陈唐满心羡慕。 他羡慕那个人竟然会拥有夏启这样的朋友。 啊——「朋友」。对蓝宇来说，这又是一个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却无比陌生的词语。 想和他做朋友。 当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蓝宇忍不住吓了一跳，但真正开始思索的时候，想到的却全都是：刚刚还在挑衅，现在要怎么才能把话圆回来？要道歉吗？ 正在这时。一句让他的心微微刺痛的话，从对面传来。 “和陈唐「击冶」吧，”夏启偏头望着他，“如果陈唐输了就退学。” 不用了。我已经不怪他了。蓝宇这样想着，说出口来却是：“你们的要求呢？” “如果你输了……”夏启回头望了陈唐一眼，灿然笑道：“就做我们的朋友吧！” 第0007章 带你装逼带你飞 远处，小人得志的声音喧嚣。 “来呀，你们蹲着干嘛？”陈唐口鼻朝天，哈哈大笑：“起来打我呀！刚才是谁说要「击冶」的啊，来啊，我奉陪到底！” “我和你「击冶」！”蓝宇厉声怒喝，之后不再理会愕然失声的陈唐，咬牙切齿地怼上夏启的目光：“我接受你的好意，只是你们挑错了对手！” 他冷哼一声，稍微缓解了鼻腔骤然升起的酸涩，昂首走向陈唐：“因为我是蓝宇，我只会赢！” 明明是你先跳出来好吗。夏启眨了眨眼，扭头望向扶手电梯的方向。 意外地注意到一个细节：下行的扶手电梯没有开。 也就是说，即使那些提前出局的同学也不会原路返回。 为什么要这样做？初试参与的四项测试都是传统项目，没有保密的必要啊。 往年，测试过程还会被同步直播。那些成绩优异的天才还没有完成测试就能够名气鹊起。 几个关键词跳了出来：末尾淘汰、拼命、脊梁、组队考核…… 夏启忽然意识到，他有些轻视了这次初试。那「铁处女」是出了名的叛逆，不按牌理的人啊。 只是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他吁了口气，顾盼，发现陈唐和蓝宇已经踏上扶手电梯，部分同学开始争抢对手，越来越多的人挤到电梯入口……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赵含身上。 她蹲在那里，把头深深地埋在腿间，两条麻花辫几乎擦落在地上。 她感应到夏启的目光，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他，混沌的双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夏启走了过去，问道：“你准备参加预选？” 赵含低头看着地面，轻轻点了一下头，声如蚊呐般回应道：“可……可不可以请你和我组队？” 夏启一怔，旋即点头道：“行啊。” 赵含脸上露出如春雪初融般的浅笑，挺身站起。 她只有中等身高，一米六四左右，但是身材的比例很好，包裹在压缩裤中的双腿纤细修长，看起来充满弹性。 中看不中用。凭借「站起」这个动作，夏启对少女做出了一个极其“简单粗暴”的评估：先天骨骼纤细，在现有的修炼体系下很难有突破。 “谢谢。”赵含低着头，小小声解释道：“我只是想在离开前，体验一下……” 她把牙关咬得嘎吱作响，双臂握拳当胸：“就算离开的时候会被末尾淘汰，至少我努力过！” 嘭。一只大大的手掌重重拍在背上，头顶传来夏启爽朗的声音：“那就走咯，我可不觉得那个人会轻易开除一个努力上进的学生！” 赵含脚步踉跄，心头却是一宽，惊喜问道：“真的？” “无论如何你也是依靠自己的本事考来铁壁高中，有点信心好不好。”夏启大拇哥指着自己，冲她迅速一眨么眼：“何况你是跟我组队啊，说不定会有超水平发挥呢！” 看着夏启轻松的表情，赵含一直绷紧的心情也像是忽然被松了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应道：“是！” 说完她的脸腾一下红起来：我在说什么呀？什么「是」呀，「是」什么呀。啊——好丢人！ 夏启倒是没有注意那么多，顺利找到队友，他的心思就立刻转到考核上去了。 扶手电梯缓缓向上升起，身边少女的气息却在上升的过程中再次变得急促起来。 “夏……夏启同学，待会儿进去以后，你不用顾忌我。”赵含悄声说道。 夏启点头，道：“你还记得刚才铁……卫少校的演讲里都说了些什么吗？” “那个，我刚才太紧张，所以……”赵含的脸又红起来，之后才开始结结巴巴地讲起来。 可惜，她记住的内容太零散，直到走进重力通道前的更衣室，夏启也没有抓出要点。 第一轮测试开始。 第一步：穿防护服。那是一套重达一千公斤的防护服。如果连这套防护服都穿不动，直接淘汰出局。 夏启在两名二年级学长的帮助下，很快穿好防护服。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防护服的柔韧性非常好，如果穿着它去战斗，一定事倍功半。 当然前提是着装者能够无视它的重量。 赵含也穿上了防护服。她看起来就远远没有夏启这么轻松，但步伐也相当稳健，正在以一步一个坑的姿态走向隔离舱。 看着她紧紧抿住的嘴唇，夏启没有再说话，紧跟在她身后进入隔离舱。 重力通道并不是增强了重力的通道。它只是一条灌满不明液体、路线形同过山车的蜿蜒通道。 透明的隔离舱如过山车般沿着轨道向上爬升到最高点。 在这个过程中，隔离舱上的液晶屏上不断翻滚显示着注意事项，特别是及时脱离的方法，被反复强调。 夏启望了赵含一眼，发现她脸上全是汗。 突然。 隔离舱的地板裂开，他们垂直落入「水」中。 重达一千公斤的防护服把他们变成了两个大秤砣，可调节的推动力把夏启像一枚导弹，一口气推到水底。嘭，双腿落地，惊起冲天浪花。 赵含没有使用推进力，这会对她的最终成绩造成影响，但相对缓慢的坠落速度也相对安全，一旦承受不了压力，可以立刻发出SOS信号脱离测试。 当赵含终于落下，形同太空服头盔的头罩面板上显示出两行数据。 “您的当前得分：20。” “赵含当前得分：14。” 正常落下的得分只有十四，相对于普通考生，夏启在这个环节就领先了六分。 嘟。系统突然又向上滚动出一条消息。 “你们的平均得分：17。” 夏启的眉头愕然蹙起：平均分？ “对不起。”赵含有些惶恐的声音立刻通过通讯器发送过来。 “没关系。”夏启随口安慰道。直觉告诉他，这没什么。考核的要求早就说了：优胜劣汰。成绩才是进入冬季训练营的唯一门票。 时间宝贵，他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前方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蜿蜒陡坡，尽快通过才能拿到高分。 “赵含，”夏启最后看了队友一眼：“加油。咱们跑步机房见！” “再见！”赵含向他招了招手，闷头开始攀登。 夏启也迈开大步，快速上坡。 前两步很轻松，巨大的浮力大大缓解了防护服带来的压力。 第三步开始，脚下像是踩到了胶水。第四步，他可以确定地底埋藏着电磁设备，磁力透过地面把防护服吸向地面。 继续向上，磁吸力越来越大，防护服带来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但这种压力对于他来说只是小儿科。 不过许是身后有女同学在，夏启没有撒丫子狂奔，而是尽量保持步伐平稳。如果从赵含的角度望去，他的步伐流畅自在，明明在爬坡，却能给人如履平地的悠闲。 然而赵含无暇欣赏这种悠闲。 仅仅走了十步她就已经气喘如牛，举步维艰。 第十一——步。 喘息。喘息。汗如雨下。 第十二……不—— 抬腿的时候，脚底仿佛生根；落腿的时候，遇到的却是无与伦比的排斥力。 不——好。压不下去会被弹飞，掉下去就是前功尽弃！ 防护头盔忽然弹出提示：是否放弃？ 不。赵含拼尽全身力气，一脚跺落。 …… 夏启渐渐感受到了压力。 透明头盔上显示的当前分数是82分，远远超过及格线，与上一届冬季训练营预选第一名的重力通道考核同分。 他又向上走了四步，距离坡顶已经不到十米。 他的分数达到90。 然而传说中的达标提示一直没有出现，平均成绩的计算结果也不对，提示信息甚至一直显示为报警标识——红色。 随着位置不断升高，他的个人成绩提示早就从红色转化代表高分的绿色；即使与赵含的成绩平均也至少应该达到黄色，为什么……？ 他讨厌问为什么。 于是他停下脚步。 思索，然后回头。 赵含正在喘息，剧烈的喘息。 汗已经湿透全身，犹如被钉在第十二阶台阶上的她面临放弃。因为再向前走一步，她将前功尽弃！ 我不甘心。她蹲下，默默积蓄力量：父亲，请您在天之灵保佑我，让我再前进一步。我还要继承您的遗志，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她猛然抬起右脚，一步踏下—— 无与伦比的斥力同时爆发。 擦。强劲的反弹把左脚推离实地，她的身体腾空而起。 完了。赵含两眼一黑，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怦。右边的小腿被猛然攥住。 她急忙睁眼，就看到了夏启那张表情正在急剧变化的脸。 那张脸看起来很普通，又很不普通。 普通是因为夏启似乎有种特别的能力，令他的存在感极度弱化。 不普通是因为他看起来根本没把测试当一回事——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但只要看着夏启，她就会升起这种感觉。 她好希望自己也能像夏启一样。 但那注定只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等等。他为什么会折返回来？女生强大的感性逻辑突然站上前台：像我这样的女生也值得他回头吗？我何德何能？ 她的思绪万千，越想越乱。小腿被抓住，更令她满心窘迫。 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喊夏启放手。 正在这时。 赵含听到了那句令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话。 “喂，”夏启偏头，冲她扬起下巴：“想飞吗？” 第0008章 怎么最高才一百分啊 另一条封闭通道里，蓝宇正在张口结舌的看着陈唐从身边越过。 “走不动了？”那气死人不赔命的声音还在洋洋得意：“走不动就看着爷魁梧的背影，乖乖留下悔恨的泪水吧，哈哈-咳咳！” 似乎善恶有报，那个小人被口水呛住了。在巨大的引力下，陈唐扑通趴倒在地。 蓝宇奋起全身的力气，又向前迈出了一大步，站到比陈唐稍微高一点点的位置，从牙缝里挤出话道：“你以为我到极限了吗？少自以为是了！” 这时一串系统提示音响起。 “提示：你的当前得分为74分，已经超越了99%的应试者，达到考核标准。” “警报：系统检测到你的体能已透支，建议保留体力参加下一场考核。” “立刻离开请选择：确定。” “喂——”陈唐喘息稍停，叫道：“你不会走不动了吧？我还走得动哦！” 蓝宇不为所动。 他冷静计算了一遍彼此间的分数差距：凭借降落我比陈唐多拿了三分，距离上我现在超过他一分，那么他想要超越我的成绩，至少要向前走出三步。我都已经抵达极限了，他就算放弃下一场考核，超过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想毕他摁下离开按钮，叱道：“小把戏，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谁要你信。”陈唐长身站起，迈步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他走得并不轻松，故作轻松的声音甚至连发音都无法标准，然而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尖刀插进蓝宇的胸膛。 “我只是通知你啊。接下来，无论你多么蓝瘦、香菇，也只能遥望我的背影却无可奈何！” 四步。 五步。 六步！ *** 夏启扣住赵含小腿，身体一晃差点拔地而起。随即，某个一直若隐若现却始终无法捕获的念头被他抓住。 这条通道的力场设计有猫腻。 正常的模拟力场应该是采取全程增强引力的方式。作为一种单纯的力量考核，这里是考察学生实力的考场。 但现在当他的一只脚挣脱引力后，接下来却会遭遇更加强大的排斥力。 那么，任何人只要走上两步就必然会想到那个取巧的方法：一人踏在空中，一人脚踏实地，两力相抵，轻松破关！ 只是这样通关的话，就会遭遇到另外一个难题——铁处女的宣言。 「只选择最好成绩的人录取」——只要想到这一点，就不会有人考虑合作。 「只选择最好成绩的人录取」，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伸手把赵含扯过头顶。 此刻，他的成绩显示为42，赵含的成绩显示为36，他们的平均成绩再次显示为两人成绩相加后除以2的结果：39。 距离相近的时候平均成绩才会被计算正确？ 突然，一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闪过——那是华柏和眼镜登上扶手电梯的样子。 华柏很聪明。 那个眼镜在围殴他的七个人里面，反应、意识、能力都是仅次于华柏的二号人物。 要保送的话为什么会是他们两个组队？ 当时他俩看上去还都非常平静…… 除非…… 仿佛有一道闪电在夜空划过。 他们笃定两个人都会被录取！ 想到这里思路豁然通达——如果两人同分，不就等于两个都是成绩最好的人！ 预选的本质是淘汰实力不合格的人，而不是淘汰掉实力合格的人。基于这个大前提去想，两人组队的要求就是在鼓励合作。 或许怎样协作才是这次考核的真正目的！ 于是他偏头望向正羞涩地把双腿绞在一起的少女：“喂，想飞吗？” “哎？”赵含先是惊呼，然后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充满迷茫。 夏启也不做过多解释，先把她拽下些许，双手钳住她的双腿，喊道：“准备，起航！” 话落，他迈步奔向坡顶。 赵含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扶摇直上。她全力绷直双臂，在强烈的逆流中自然展开，化身为一只白鹤冲天而起！ 平均分：40……45……50……60…… 直到越过六十分，夏启才感受到一丝压力——赵含快撑不住了。 合作通关并不容易，它不仅需要两人同心合力，力量强的一方为了迁就弱的一方甚至要有所牺牲。 独自前进可以拿到90分，带上同伴却只能拿到60分，这才是团队合作会遇到的最大考验！ 只拿到60分，这场考核对我来说就毫无意义。夏启心思电转，双手下意识抓紧了赵含的脚踝——那里硬邦邦的，透过手掌的接触，他能感受到那个吊车尾女生的紧张与坚定。 她现在的处境依旧不妙。 施加在她身上的排斥力早就超过她能承受的极限。一旦夏启停下她立刻就会被引力压垮，但她却没有提出退出，而是咬紧牙关默默承受。 她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 如果是我遇到同样的情况呢？夏启扪心自问，答案是可能做不到。然而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根本不会、也不需要遇到同样的情况。 随即他抛开这种毫无意义的自省。 他发动了源力。 驱动源力是他一出生就拥有的能力，就像鱼天生就能在水中呼吸；驱动源力的方式不同就能产生「术」，就像喷水鱼天生就知道从水下瞄准水面上的昆虫；源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能升级并获得新的技能，就像毛毛虫天生知道结茧再破茧化蝶。 因为「结茧」需要源石，他至今还停留在初级阶段，但已经足够他发动一些在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术」。 比如他用来接住大个子一拳的「隐形障壁」。在巧妙的运用下，那招还可以凝聚到空中用来翻墙。 那样的术夏启还会五个，其中就包括他现在发动的这个——「强化术」。 这是一个辅助类型的「术」，它的原理是把源力灌注到被施术人的体内，临时激发人体的潜能。 赵含的身体绷得很紧，全副精力都在用来应付迎面而来的斥力，对于从脚踝缓慢注入的源力一无所觉。 夏启也在这一刻拿出全部的力量，这些力量让他与赵含成为一个整体。 传说中高手飞花摘叶亦可伤人，因为花叶变成了力量的媒介；赵含被举在夏启头顶就变成高手的绿叶，暂时拥有了穿越重力通道的能力。 平均分：70……80……90……96…… 夏启带着赵含一举冲出重力通道。 最终得分： 夏启：100。 赵含：97。 平均得分：100。 夏启松开手，两件笨重的防护服在空中摩擦出粗粝刺耳的重低音，直到嘭的一声闷响赵含落地。 等在出口的助教们帮他们卸下防护服。 再见赵含，她一脸迷茫，步履蹒跚；而当她的目光落在得分栏上时，她猛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我是在做梦吗？”她泪眼惺忪的回过头来，先是向他走近一步，紧接着又“哎呀”一声，满脸通红地向后退去，手足无措：“谢谢……谢谢你！” 夏启看着赵含这副样子，觉得很有趣。他的性格也属于不擅长社交的类型，但站在赵含的对面，却感到很放松。 是因为她比我更内向吗？他理智分析着这种奇怪现象。不过，即使他能够保持理性，面对一个泪流满面还手足无措的少女，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于是他就以一种小事何足道哉的姿态，酷酷地走出更衣室。赵含慌忙跟上。 第二项考核是跑步机。 在助教的引领下，他们走进一间健身房，里面摆着三台跑步机。 其中两台是普通的跑步机，分别放在健身房的两侧，通过联网，跑步的数据会被推送到到中间的液晶屏上。 古怪的是第三台跑步机。它的宽度似乎是专门为五百磅的大胖子准备的，它的标识上写着：双人。 果然，这里也设置了合作选项。 正常的跑步机测试是跑一分钟，取平均速度和最高速度。它被用来测试爆发力和耐力。 双人跑步机是什么鬼？ 不过既然决定采用合作的方式通关，夏启示意赵含一起登上了双人跑步机。 接下来他们开始慢跑。 夏启发现，别看赵含力量不够，速度却非常惊人。那或许与她骨骼轻奇有关，修长的双腿跑起来仿佛足不沾地。 再加上刚刚被「强化」过，赵含凭借自己的速度，就跑到84分。 仅仅挣脱一道枷锁就跑到这个成绩，如果是参加初学者级别的跑步比赛，肯定拿冠军啊。 但对夏启来说，平均分拿到84分是不够的，因为这里的最高记录是89分。 必须超越这个成绩。 那么…… 他先单独跑了一次。 “100分。”赵含失声尖叫起来。铁壁高中有史以来的最高分才89分，夏启轻松跑到100分？！ 真尴尬。她慌忙捂住自己的小嘴：幸好这里没人。 不过她错了。房间里虽然没有第三者，监控机房里却是有的。 其时，教务主任端着一杯明前云雾正在巡视，目光恰好停在夏启所在健身房的监控画面。 嗬——他喝了一大口。 当！显示器上猛然弹出夏启的成绩：100分！ 噗—— 他一口水全喷了出去！ 紧接着是被喷成落汤鸡的助教发出了惨叫—— 电源进水，监控画面全灭…… 当然，这些夏启并不知道。 他只是很郁闷的看着分数，愤愤道：“什么破机器，怎么最高才100分啊！” 第0009章 先定个小目标 夏启吁气，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 他跳下跑步机，与赵含并肩：“我有个想法，需要我们一起练习。” 夏启上机前赵含的脸上还洋溢着几分自信，此刻直愣愣盯着液晶显示屏上大大的100分，她的双腿都在微微打颤。 “哎！”听到夏启的提议，她立刻满口答应，没有半点犹豫。 夏启的想法很简单：他负责跑，赵含负责不掉下去，从而一起获得跑步机成绩。 他们练习了几次。他发现赵含的功夫底子非常扎实，平衡感极佳，而他也可以主动调整步伐来配合她跑动。结果就是，他们仅用十分钟就通过了考核。 最终得分： 夏启：100。 赵含：100。 平均得分：100。 综合得分（暂定）：100。 “耶！——”赵含尖叫着冲天而起，手脚一缩身体像陀螺般滴溜溜旋转起来，直到落在地面也还急旋了几转才以一个「金猴献宝」的姿势抱拳蹲住。 夏启眨了眨眼，打趣道：“厉害！你家不会是开拳馆的吧？” “嗯，”剧烈的运动后，赵含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拘谨：“我是黄石路阳新武馆的继承人。” 怪不得呢。夏启笑道：“原来是少馆主，失敬失敬！” 赵含脸上的热气一下子沉到耳根，连连摇手道：“你别笑话我啦，我的能力根本不够继承拳馆啦。”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黯淡了些，但马上就开颜笑道：“抱歉，我总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通过连续两关的合作，夏启并不认为赵含的能力在年级垫底，听她说到这里，隐约猜到一切的根源。 “刚才你跑得很快啊！”夏启指着跑步机：“我看「初学者」应该没人跑得过你吧？” “我也不清楚，不过这里有很多同学已经达到「术者」位阶，我的速度……” “不对！”夏启立刻打断道：“即使是铁壁高中，绝大部分同学也只有「初学者」的级别。分数吊车尾不等于你的真正实力，照我看被归入特长生才是对你正常的评定！” 赵含低下头，没有说话；但从她紧紧抿住的嘴唇可以看到她的内心被触动了。 她会听我说吗？夏启看到她这副样子，稍微犹豫了一下。 交浅不宜言深，毕竟他才刚刚认识她。但一看到赵含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的思路又变得流畅起来。 “我觉得学习本身是很单纯的事情：因为需要知识，所以努力学习，除此以外没什么好想的。” 夏启一把抓住赵含的手，拉起她向前走去：“俗话说得好，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谁都不是天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 赵含的脸腾得红到脖颈。 不过这个变化，走在前面的夏启没注意到，他忽然想到了自己。 我好像天生就会得很多……即使不做任何学习似乎也足够像普通人那样过一辈子啊。我不会是个克隆人吧？ 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把他吓了一大跳，随即把这个脑洞狠狠扫地出门。 机试的考场就在健身房隔壁，夏启刚从克隆人的灰色幻想中恢复，就已经走到虚拟现实控制室的门口。 推开门可以看到历史上排名前十位的分数，第一名：四段11分，得分者铁犁，七年前毕业，来自于要塞七大家之一的铁家。 第二名到第七名的得分都是三段100分，分布在过去的二十年间，姓氏也都来自于七大家族；第八名开始就只显示了分数，应该是同分太多，因此不再显示姓名。 走进卡位，两名助手帮他戴上头盔，系好束身装备，一只只六爪触手从天花板和地板上钻出来，扣住他身体的不同部位，把他缓缓抬举到半空，只等他和赵含确定就可以开始考核。 看到赵含脸上的红润褪去，把右手举在胸前默默加油的样子，他忍不住又打断道：“还在紧张吗？” “没、没有。”赵含的声音又变得细如蚊呐，她用力咳嗽了一声，才道：“刚才开始就没有啦，现在是有点兴奋。多亏了您！” “那就好，我不怎么擅长机试，这次的平均分能拿多少……”夏启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悠然续道：“全看你的发挥啦！” “哎？”赵含条件反射地发出诧异的呼声，但声音随即变得异常坚定：“我……我不会放弃地！” 这个回答……她是在自言自语吧！还在紧张吗？夏启轻轻摇头，放声大笑起来：“那咱们就先定一个能达到的小目标，比方说，嗯——，三段100分！” 机试考察的不再是纯粹的「身体素质」，还包括了机甲控制术——用21世纪初的话来说就是：电子竞技能力。 历经两次种族战争的洗礼，被最终发展出来的机甲并不是二十世纪主流动画片里的那种巨型机器人，而是更为质朴、实用和节能的形式——人体植入机械形式。 通俗来讲，就是在人脑中植入辅助芯片，再改造人体的局部甚至全身的方式实现的所谓人形机甲。 比如使用机械手臂的人是在使用铁臂机甲；背上安装发动机、双腿更换为实心轮胎的人，就是在操纵平衡车机甲。照此标准，历史上那个在2004年雅典残奥会获得200米金牌的“刀锋战士”也可以算是在运用机甲术，术名「跑步」。 当然，相比民用机甲术，军用机甲术需要掌握的技巧繁多，纯粹的虚拟现实考核也极度限制了夏启的实力。 但在他们选择了组队模式以后，所有的障碍都不能阻止他们一口气克服三十道障碍，拿下三段100分。 因为完全放下包袱的赵含，进入虚拟战场后如鱼得水。对在武馆中长大的少女来说，「打机」贯穿她的整个童年，在有夏启分担一半压力的情况下，她轻轻松松完成了右侧拒敌的任务。 “历尽千辛万苦，”赵含雀跃而起：“终于通关啦！” 然而身后却没有响起回应。 于是她又自惭形愧起来：这个难度对那个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回想起来，这次机试似乎还是单人模式的难度，如果大家都以组队形式闯关的话，或许会有不少人能闯入下一关呢。 想到这里，她更加惴惴不安了：怎么还没说话啊，他正在嫌弃我吗？ 尴尬地回头，她才发现想太多了——那个人四肢狂舞，正在上蹿下跳，状若疯癫。估计刚才她说的话，一句都没被听进去。 足足等了好几分钟，夏启才收住动作，长吁道：“总算能喘口气了，我的身体都还没适应呢！” 赵含：……。 “现在好多了。”夏启灿然一笑，甩动着胳膊踏步而来：“这游戏真刺激，咱们走！” 游戏？赵含满头青筋：这里的障碍枯燥乏味，怪物的出现全无征兆，全程都没有任何娱乐性好吗！ “我刚才想了一下，进入以后你就躲在我后面补刀。”夏启把自己的枪和弹夹递过来：“这个你拿着，敞开用。我琢磨着打通第四关分数该够了。” 打通第四关分数就够了？！赵含已经麻木了。 最终他们并没有打通第四关。 当夏启获悉得到100分就会立刻被传送到五段难度后，返身冲了回去，反复越障反复刷怪，直到她弹尽力竭才一起退出了考核。 最终得分： 夏启：四段，99。 赵含：四段，99。 平均得分：四段，99。 综合得分（暂定）：100。 ****** 米布穿着运动服走出重力室，十分钟的重力训练，让她受益匪浅。 真正的重力会对包括大脑在内的所有脏器带来压力，能够对人体的所有器官进行负荷训练，训练效果是重力通道那种伪重力场无法比拟的。 可惜十分钟已经是她能在重力室练习的极限，如果换成普通人，哪怕仅仅是里面待着不动，用不了多久也会不堪重负。在重力室刚刚被用于修炼的初期，就曾经有很多看起来力量超群的强者，因为在重力室里苦练不休，导致脑部爆血管中风死亡。 “考核进行的怎样？”看到助教的脸上洋溢的惊喜神态，米布猜测今年一定是哪一项有人爆了冷门。 助教立刻用欣喜若狂的声音汇报道：“重力通道有人满分通过！” “什么？”米布一个趔趄：“满分？！” 正在这时，又有一名助教一路狂奔而来，他还没站稳就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道：“主考官，大惊喜，跑步机有人满分通过！” 米布倒吸了一口冷气：满分通过……这怎么可能？！有史以来，铁壁高中都没有出现过满分通过考核项的先例。 因为那是按照某位超级天才为标准设置的难度，即使是异能者也很少有人能够在十八岁前做到满分！ 而异能者才不会参加什么预选，他们一开始就具备参加冬季训练营的资格！ “他是谁？”米布也激动得失声了。 两名助教异口同声道：“他们是……” 不止一个人？米布的眼珠差点跳出眼眶！ “赵含。” “夏启！” 第0010章 答辩会场要炸锅了 夏启！！ 米布眉关紧锁，快步走向终试会场。 两项考核满分，这样的成绩即使在异能者中也是佼佼者，真的要淘汰他吗？ 米布也矛盾起来。对大小姐她必须忠心，但是淘汰一名能够与异能者比肩的存在，是连司令都要慎重考虑事情啊。 她决定先亲眼看完过程回放再做决定。 推开门，凝重异常的气氛扑面而来！ 四名来自要塞不同机构的考官，竟然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液晶显示器。 发生了什么事？ 米布抢步绕过半月形的圆桌，发现所有液晶显示器上都在直播同样的画面——一场正在进行的机试。 占据画面焦点位置的是一男一女。少年左手横拐当胸、右手提剑正冲向狂奔而来的牛头人。 咚！一声巨响，牛头人竟然被撞得人仰牛翻，随即被双腿修长少女举长矛扎进地面。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浑若天成，几秒钟后它更变成为充满韵律的节拍。 戳翻牛头怪后的一秒钟：两个牛头人和一个马面人从三个方向上出现；同一时间，少年反手砍断牛头人手腕，转身迎向马面人；少女夺下牛头人手中石矛。 第二秒钟：他们与马面人对冲。 第三秒钟：马面人的阔剑被铁拐架住，石矛从少年的肋下钻过，狠狠搠进马面人心窝。 第四秒钟：少年一剑斩断马面的手腕，少女松开石矛，掏出加速枪，瞄向右二牛头人。 第五秒钟：少年冲右一牛头人掷出短剑，命中；少女向少年左侧移动。 第六秒钟：牛头人迎头撞上少年手中的铁拐被撞得人仰牛翻，随即被少女一枪爆头。 第七秒钟：少年夺剑、顺势斩断牛头人的手腕，少女抢过牛头人手中的石矛。 …… 牛头、马面？这是四段难度了吧！ 竟然能掀翻牛头人的冲撞？他到底什么等级？！ 米布难以置信地看着液晶显示器，铁臂都在嗡嗡作响。即使她也不可能做到那样得轻松、流畅！ 然后，她注意到两人的得分好像没有变化。不，可以确定是没有变化！ 什么情况？她下意识问道：“他们的分数……？” “看地图。”有人提醒。 地图上的移动标记是红色，那意味着他们走错了方向。 已经拿到99分的人怎么可能会走错方向？！ “他们似乎不准备进入五段难度。”校长轻声叹息：“即使这样，他们的成绩也已经创造历史！” 米布这才来得及看清被考核人的名字：夏启…… 又是他！ “想不到这次选拔竟然会逼出一名天才！”来自军部的考官一拍大腿：“加上他，新生代也终于可以组成全异能者编队了！” “或许他不是异能者呢？”来自安全部的考官轻敲桌面：“我们的资料反馈，夏启出生的时候只是普通人。” “让你们的血统论去见鬼吧！”军部考官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整间会议厅嗡嗡作响：“只要够实力，我管他是不是异能者！” 不愧是被司令推荐的相亲者啊。米布直愣愣看着夏启的矫健身影，目光里充满羡慕：我的大小姐，这么厉害的人物您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吗？ 她情不自禁地抽出通讯器，对卫轻尘发送语音：“大小姐，夏启已经通过三项考核，每场考核的成绩都是满分。” 静默。 米布耐心等候。良久。没有收到回复。 “您是否……”她斟酌了一下用词：“给他一次答辩的机会？” 静默依旧。 米布颓然放下通讯器：我的大小姐，现在所有人都在等待夏启答辩，你让我怎么判他不合格？ 然而……大小姐根本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吧，她几时给过别人面子……特别是在她拥有一票否决权的情况下！ 米布感到两腿像被灌满铅，但她没有选择。大小姐说的话就是圣旨。 她的眼中骤然划过一抹狠厉：夏启。既然你这么强，我就送你一次千金难买的试炼吧。 * 第四项考核是笔试。 夏启走进考场，发现果然可以选择独立笔试和组队笔试两种形式。 他与赵含对视一眼毫无犹豫地选择组队笔试。 一起走进卡位，桌上早就准备好了纸和笔，但与平时考试不同的是，这一次居然还提供了电脑终端。 开卷考试？ 夏启翻开早就覆盖在桌面的两张试卷，它们一模一样。果然，无论选择分开考还是组队考题目都一样。 试卷上画着一张地图，地图的两侧写着十个问题，他们可以任选一题作答。 “每一道题都建立在两人的配合下！”赵含轻声惊呼起来：“如果前面三场考核不是配合通过的话，这里的任何一道题都很难完成吧。” 夏启的嘴角却是微微翘起，放下心来。从一开始，他最担心的就只有笔试。 因为力量可以靠天赋，知识却只能靠学习。他的公民权限只有G级，他父母的权限是更低的P级，与那些拥有E级乃至D级权限的家庭比，他能够从父母那里学到的专业知识为零。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知识可学，他永远只能做个井底之蛙。这是寒门学子的不幸，也是他必须不断创造奇迹的原因。 这道考题建立在队员互相了解的基础上，只考应变不考战略，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得分题！ 答题时间是四十分钟。 他们用了五分钟讨论，十分钟设计脱出地图的办法；接着头脑风暴，找出可以改进的方面，方案重构；继续讨论，迭代，直到第三十九分钟，完成答题。 最终得分：91。 综合得分（暂定）：100。 赵含看到得分，一把抓住夏启的双手，开心得又叫又跳，哪里还是最初看到的那个腼腆少女！ 90分是一道分水岭，拿到91分单项考核肯定能进前十。加上前面三项考核满分，答辩不打分，他们的成绩已经毫无悬念——必定是预选第一！ “我只是个吊车尾的女生……”赵含泪流满面，这样的结果在两个小时以前她连做梦都不敢想。 夏启也被感染了，他由衷的感到喜悦。 “你不是吊车尾。”他拍了拍她，笑道：“你明明是特长生嘛！” “哎。”她的脸又涨红了。 走出考场，赵含提出去梳洗一下，两人约定在通往终试考场的长廊处会合。 乘等待的时间，夏启也洗了把脸。 冰凉的冷水，帮他迅速从考生角色脱离，转而跳至全局视角，揣测终选答辩的主题。 首先：预选考核透露出来强烈的团队合作导向，而代表着精英导向的擂台赛被取消了。 它是否意味着，要塞正在为扩张积极准备？ 如果这样看的话，接下来的冬季训练营预备操练，也会围绕同样的内容作出特训！ 那么，接下来要进行答辩的重点，或许就是一次观念引导。它会围绕在团队与精英相关的问题来展开…… 等到赵含出来，夏启已经把逻辑理顺，连答案都准备得七七八八。 通往终试会场的是一条长廊，夏启就在这条长廊里把想法拿了出来。 “……归根结底一句话，”他最后总结道。“人多力量大！” 赵含连连点头。她的话不多，但他能感觉到彼此观点一致。 他再做了一次换位思考，意识到他们观点一致的本质——他们都不是精英。 走到长廊尽头，一名安装着机械手臂的助教向他们迎来。 “请跟我来。”助教对夏启使用了「请」的手势，同时抬手挡住赵含：“稍等，一个个来。” 夏启对着赵含耸了耸肩，笑道：“那我先进去，待会儿你就自己加油咯！” 赵含困惑地望着助教，伸手掐住夏启的袖子，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这会儿还在紧张，她这个毛病啊……夏启猛然拍住她的肩膀，大声叫道：“赵含！你是特长生啊，一定没问题！” “是，我会加油的！”赵含右脚跟磕左脚跟双腿并拢，挺胸、抱拳，把身形立得笔直：“夏启同学，祝你马到成功！” 夏启亮出拳头，迎风晃了晃，跟着助教大步离开。 左弯、右转、上行，兜兜转转，他们来到特别训练馆的最高层。 一扇金属门出现在道路尽头。 夏启打量着四周，莫名生出一丝危机感来。他问道：“请问，这里就是终试会场吗？” “不，”那助教做出干脆的否定：“这里是加试会场。各位主考官在看到你的成绩后，决定给你加试。” 加试？听到这个词，夏启也不禁有些自豪和得意。 他听说过加试。 只有最优秀的学生，才会获得这项殊荣。那是普通考试无法测试有效成绩后，才会采取的补救办法。进行加试本身，就代表着校方对加试人的高度肯定！ 甚至可以说，一旦进入加试，他的半只脚就已经迈进要塞的核心培养名单。 “请问加试的内容是？” “这里是重力室。”助教学姐的声音很冷，隐约透着不耐烦：“进去以后，重力就会被加速到两倍，能待多少时间就看你的能力了。” 重力修炼？那是梦寐以求的机会啊！夏启两眼一亮：“没问题，是不是可以马上开始？” 铁臂女的小脸抽搐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冰冷，机械地答道：“进去以后先找到SOS按钮，待不下去就马上按钮。” 刷拉。 通往重力室的隔离舱舱门向左右滑开。 第0011章 从天堂到地狱 特别训练馆顶层，离心机房。 一场鲜为人知对持正在白热化。 “把重力提升十倍？”身穿蓝色工程师制服白发老人缓缓开口：“年轻人，你的设想太天马行空，那样做只会把这里夷为平地！” 站在老人对面的是个戴着眼镜，拥有伟岸胸围的小个子女生。 她推了一下眼镜，望着正在缓慢旋转的离心机，用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声音道：“这个老古董已经有一百年没有更新换代，如果不打破既有结构，它会成为要塞崛起的瓶颈。” 砰。老人狠狠将安全帽摔在地上：“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你休想动它一颗螺丝！” “老骨头？你也知道自己老了，谷老工程师。”小个子女生摘下眼镜，挂在低胸的心形领口，欠身坐下，纤细的小腿高高抬起架在圆滚滚的大腿上：“告诉你个坏消息吧，仅仅是昨天晚上我就换掉了三十八个零件和一百七十九颗螺丝。” 她的身体向椅背仰去，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满面讥诮：“你咬我啊？！” *** 金属门落下，隔离舱在发出一串令人牙酸的噪音后渐渐远离。夏启知道人生第一次重力修行开始了。 重力室的操作设备非常简单，与汽车汽车仪表盘几乎一模一样。一个仪表盘里显示离心机转速，一个仪表盘显示当前重力，后者基准刻度为0.01，最大刻度为2。 据说早在2013年人类已经证明了希格斯场的存在，可惜在历经两次物种战争后，文明的发展彻底转向，以致于人类至今还在使用离心机来制造重力。 除去仪表盘，操作面板上就只有四个按钮：EXIT（离开）、START（启动）、HOLD（维持）和STOP（停止）。完全是傻瓜操作。 按下「启动」按钮，离心机加速，重力的刻度缓缓增强。夏启没有马上开始训练，而是耐心等待，直到重力达到定格的两倍，才开始做热身运动。 在静止状态下，两倍重力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感觉；但等到做完一套体操，他的额头却罕见得汗津密布。 * 米布走进监控室，一一关闭各级警报系统。 通过监控系统，她看到夏启开始热身。同样一套健身操，她做完立刻会出一身透汗，夏启做完却气不长出，面不改色。 这身体素质……！ 米布搓揉脸颊，今天震惊次数太多，苹果肌都已经麻木了。 可惜，大小姐不想看到你！她按下监控室里的「锁定」按钮，这样即使夏启按EXIT键，也无法离开重力室。 就在这里等到答辩结束吧。米布转身离开。 * 夏启对米布的算盘一无所知，他现在就像得到糖果的孩子，满腔兴奋。 呼呼呼！他上打插花盖顶，下扫老树盘根，中间黑虎掏心，又打完一套军体拳。 太棒了，在这里修炼效率能提高数倍！ 重力倍增，平时很难锻炼到的五脏六腑反而因此得到——针对性的练习。这是普通重力条件下，无论如何也无法达成的训练。 早就抵达瓶颈的力量，在高压的锻炼下终于步履蹒跚的，开始冲击关隘。 第二次物种战争末期，地球能源枯竭，在自毁性地投放电磁脉冲炸弹后，人类终于用EMP建立起了一道新的「长城」 然而好景不长，罗伯特人很快制造出狼人、猪头怪、牛头马面等生化兽兵越过EMP封锁。在接下来的漫长守卫战争中，低武器消耗的「突变者」们成为人类抵抗生化兵的支柱。 「突变者」中的几名集大成者，最终开发出机甲术——极限人体开发和改在技术。它由肉体枷锁论、基因异变理论、神经优化方法论、脑域强化猜想和军事科技五大版块组成。 根据对这些理论的学习实践成果，又划定了多个位阶：初学者、术者、门徒、专家、战士、队长和最高战力。 其中每个位阶又被划分为多个等级，少如「术者」只有两个等级——术者和高级术者；多如「队长」细分为十二个等级。 夏启现在遭遇的瓶颈并不属于「突变者」划分的等级范畴，而是他与生俱来所获得能力的瓶颈。 夏启与生俱来的能力他称之为「源力」。拥有源力，突破限制普通人类的那些枷锁对他来说就像饮水吃饭一样轻松。 直到他遇到瓶颈。源力的等级不能提升，突破肉身枷锁也变得艰难。 那一年他六岁。 时间的车轮滚滚，转眼他已经快要到十七岁生日。以源能的等级来算，他还是一级。 “不是我不想高调。”夏启想起陈唐的言论，奋力扛起杠铃：“等级突破不了，我怎么高调啊！”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想要突破，不需要什么花哨，只需要唤醒全身每一个细胞。在这一点上，现代化的健身方案比什么国术、瑜伽都要有用的多：电击、腹肌撕裂、负重深蹲…… 源力很快替代体力成为支撑身体的力量，不断酝酿不断增强。 心脏跳动的越来越有力。 肺部鼓荡，像抽气机一样为身体提供新鲜的空气，重力室里高浓度氧气数倍速加快了身体的新陈代谢。 大脑一片清明！ 时间仿佛在变慢。 源力开始压缩。 他兴奋着…… 身体从未如此刻敏锐…… 突破。 想要突破！ 他仿佛看到自己被困在一个足球形容器里。 从他身上伸展出去的源力就像近百支手臂，撑在足球的内壁。 时间流逝。手臂不断增加、不断伸长。 但是球室也在膨胀。它充满弹性。 长、长、长、长、长、长！ 手臂的长度渐渐到了尽头，再长一厘就要断裂。 球室的墙壁也变成从未有过的稀薄，隐约透出下一个境界的轮廓。 他看到很多「术」的影像。 有一种术是在掌心上炸裂的闪光。 有一种术可以凝聚源能成为实体。 有一种术可以像绳子一样困住人与物。 有一种术会环绕在局部，令那个局部变得锋利无匹！ ——它的名字叫做「白芒」。 …… 他观察着，揣摩着，百多支手臂却显现颓势萎缩。 源力总有用完的时候，夏启从顿悟中醒来：这次他虽然没有突破，但是看到那些影像，他将获得长足的进步。 掌握了「术」，进阶还会远吗？ 长出一口气，他盘膝坐下。 源能存在于天地之间，鼓风机送进来氧气的同时也送来源能。虽然微不足道，但足够他用于体能恢复。 仔细检查身体的变化情况，夏启还是发出一声叹息：“要是重力再强一点说不定就突破了。” 就像力量练习，只有增加分量才能激发潜能。两倍重力对于夏启来说，还是太轻了。 刚想到这里，身体陡然一沉。 夏启一怔，下意识加快呼吸。 紧接着，身体就迅速变得越来越重。 当啷。仪表盘里突然爆出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崩掉了。 沉重。无与伦比的沉重感骤然袭到。 身体仿佛被再次穿上了防护服，但率先受力的部位不是肌肉，而是骨骼。 是重力。重力正在迅速增强！ 夏启立刻顺势躺向地面。他的骨骼与肌肉可以抵受重力，但是他的内脏和大脑却像是被摁在地面摩擦。 突然之间，他从天堂坠落地狱。 要死了吗？ 这是多少倍的重力？ 不知道。只能显示到2的刻度盘早就爆表了！ 滴答。一滴血从鼻孔坠落地面，炸开。 我会死在这里！ 恐惧紧紧擭住夏启的心。 * 米布冷冷看着围在前面的三年级生们，吐出两字：“不行。” 一名高三生愤愤道：“这张申请表是朱副校长亲笔签字，我们有权使用重力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米布抱臂当胸，挡住入口：“今天闭馆。不要说是朱副校长，就算是卫总司令签字也不行！” 呼啦。四名高三生把米布团团围住。 为首的高中生叱道：“谁说闭馆就不能用重力室？我看你才是在借公济私。一个小小助教就这么嚣张，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量！” 他一掌推向米布肩膀。 砰！—— * 离心机房。 风声在呼啸。 小个子少女摇动着像两只上蹦下跳的小白兔，猛然冲向动力室。 那名谷姓老工程师却是冲向监控设备，随即失声吼道：“八倍、十倍、十二倍……还在提升！天啦，你到底做了什么？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不是说好今天闭馆吗？ 怎么还有人在超时使用！ 报警器为什么没有响？！ 小个子少女一扳手砸飞某条拦路的扫帚：要是离心机爆炸，这里立刻会被夷为平地！ “电源已经关闭！”通讯器里传来好消息。 但是。 离心机并没有停下。在蓄电池里的电量用完之前，它只会缓慢减速。 * 夏启身上的源力正在熊熊燃烧，撑起了他的整座身体。 内视，他感觉到源力已经渗透到每一根血管。 但，即使这样也阻止不了毛细血管在不断破裂。 最初是鼻孔，现在连眼睛和耳朵都开始淌血。 他再次回到球室，用数以百计的手臂撑开墙壁。 “我要活下去！”他咬牙切齿，猛然，拽出那串项链，压在头顶。 给！ 我！！ 破！！！ 第0012章 吊车尾的逆袭 特别训练馆大堂。 人流三五成群的从不同的房间出来，汇集到中央，与三个小时前相比数量减少了一些。 赵含在回到大堂以后，就一直在左顾右盼。她在找夏启。在这个即将决定命运的时刻，她想和他站在一起。 突然。 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不是表妹嘛，怎么你还在啊！” 赵含回首，看到身后站着个瘦高个。 “赵封表哥？”她警戒地看着来人。 她与母亲在家族里不受待见，叔叔和姑姑们全都对她父亲留下的阳新武馆虎视眈眈。如果她在十八岁成年时还不能证明自己，武馆就可能被强行拆分掉。 赵封与她一起考进铁壁高中，成绩在全年级都可以排中上，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打击她。 “我刚看到……”赵封报了一串姓名，都是年纪排名垫底的同学，其中几个的成绩还优于赵含：“打包走人了，怎么你还赖在这里？” 他凑近赵含，鼻子几乎贴到她的鼻子：“赖着有什么用呢？这里是铁壁第一高中，就算没有「铁处女」的末尾淘汰，你也不可能通过期中考试。” 赵含寸步未退，迎上赵封的目光，咬牙道：“滚。” 赵封退了半步，哈哈大笑：“抱歉抱歉，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吊车尾，心里一定忐忑不安，哦，或许应该说怕得要死？” “吊车尾啊……”已经有人小声嘀咕，悄悄传来鄙夷的目光。 “看她那小身板，这种资质怎么努力都没用的。” “被人欺负成这样都不反击，我看她也呆不了多久。” …… 迅速围拢过来的观众议论纷纷。高中里历来鼓励实力为尊，议论吊车尾的同学每个人都毫无顾忌。 “她成绩好坏管你屁事啊！”陈唐的声音陡然炸响，挺身挡住赵封。 赵封蹬蹬倒退，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好半天才指着赵含叫道：“吊车尾，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早点交出武馆，家族还能帮你一把；继续一意孤行，退学的那天你们全家就等着露宿街头吧！” 陈唐撸胳膊挽袖子，直逼过去：“屁放不完了是不是？我帮你堵上！” 赵封脸上现出惧意，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敢跟入学模拟考试第一名叫板的人，他不敢惹。 陈唐冲着赵封的背影啐了一口，转身笑道：“一个烂人，你不用往心里去。” “我没事。”赵含感动地莞尔一笑，低头敬礼道：“谢谢！” “谢啥咯，”陈唐一手叉腰，一手连拍胸膛：“以后那家伙再敢找你麻烦，找我！” 赵含礼貌性的连连点头，心里想到的却是夏启：那个人怎么还没来，难道还在加试吗？ 对了，陈唐和他是朋友。干脆问他好了。 她抬起头，恰好陈唐也低下头来望向她，四目相对，他们异口同声地问道。 “看到夏启了吗？” 好尴尬。赵含又涨红了脸。 陈唐也抓了抓头，呵呵干笑：“这家伙不知道去哪儿，难道被留在后台了？！” 正在这时，面罩银白色面具的女子，穿着银灰色金属质感的战斗服再次登上主席台。 “很高兴再次看到大家，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级生了，希望未来的三年里能够和大家一起为创造更好的学习氛围，为铁壁要塞的崛起，努力学习抱团前行！” 她说到这里，伸手在脸上一抹，一张英气勃勃的美丽脸庞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在主席台上。 绝大部分男同学立刻低下头去。普通的美女或许他们会忍不住多看两眼，面对「铁处女」他们心头首先浮起的是畏惧。 陈唐心头一凛。他倒是试图“勇敢”，但那张脸上天生就带着某种上位者的威严，令人无法直视。 赵含一直就没抬过头。不过相对于陈唐的强撑，她倒是态度淡然。 “接下来由我来宣布这次通过预选的三十人名单。” 卫轻尘拿出激光笔，摁了一下，她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两个名字。 “第二十九名：孔隆、赵封。综合分：51分。” 哗——，人群哗然。 51分？根本没及格！ 今年的综合分是怎么回事？ 以往能够通过冬季训练营预选赛的同学至少也能拿到70分以上！ “切，有师父的分数打底第三十名能及格才怪。”陈唐一撇嘴：“你们这群傻……” 综合分是以全部考生的总成绩统计出来的分数，是学员间的相对成绩，而不是真实成绩。 以陈唐重力通道的考试成绩是76分为例。假设这是最高分，陈唐的综合分就是100分；成绩74分的某人，其综合分就是9x.y分，再四舍五入。 陈唐刚说到「傻」字，忽然发现赵含也张大着嘴，一脸震惊的样子，急忙闭住嘴巴：不知道她拿了多少分？呃，我还是不问为妙。 忽然。他发现赵封洋洋得意地望过来，立刻翻脸瞪过去，后者慌忙转头，假装在吹口哨。 台上还在继续通告名单。 “第二十七名：……” 排在最后的几名全都是两名并列。及时修改策略为团队合作，令好几对成绩只是中等的学生超过了那些成绩更好的同窗，挤进前三十名。 …… “并列第十名：华柏、陆军侯。综合分：63分。” …… “第三名：蓝宇。综合分：79分。” 念到这里，人群再次出现了小范围的惊叹。 年级排名第一的蓝宇竟然只拿到第三名，那个陈唐却还没有被念到姓名。 蓝宇输了？ 当所有的目光集中在蓝宇的身上，他们看到了苍凉。 “第二名：陈唐。综合分：80分。” 几个小女生当场就痛哭失声。虽然因为「铁处女」的冷眼立刻收声，但更多的女生都开始无声咽泣。 虽然也有人对同组的两个人，为什么分数高和分数低都能留下来发出小声异议，但没有人真敢当众提出来。 因为无论是台上的「铁处女」，还是台下名门出身的蓝宇都不好惹。至于那个最好惹的陈唐，师出无名怎么惹？ 陈唐看到一年一班的人个个都在对他怒目横眉，呲牙做了个鬼脸：你们怒啊，生气啊，然而你们能拿我怎样？憋死你们！ 随后眼角余光捕捉到华柏和眼镜的惊诧。 那两个人惊呆了。其中眼镜的表情尤其精彩，脸上仿佛写了三行大字：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陈唐得意地收回目光，冲赵含嘿嘿一笑：“我的成绩还行吧？” “恭喜你！”赵含冲他一抱拳，但是脸上并没有露出很意外的表情。 就这样？陈唐有一点点失落。 “你是夏启同学的朋友，”赵含补充道：“拿第二才是应该的吧！” 这话我爱听。陈唐哈哈大笑：“说得好！就冲你这份眼力，今后我罩定你啦！” 赵含勉强笑了一下，脸色却变得愈加苍白。 陈唐愣了愣，问道：“你怎么了？” 他可想不到赵含真正困惑的是——自己怎么没有进入三十人大名单呢？如果只剩下一个名额的话，剩下的那个人毫无疑问肯定是夏启。 “台上停下来了。”赵含轻声道：“夏……夏启同学也是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陈唐望向台上，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铁壁要塞的司令卫宗元竟然出现在主考官的队伍之中。 一名安装着机械手臂的女助教跑上了主席台，递出一张字条。 「铁处女」看完纸条，面色立刻化作铁青一片，那张纸条则像是被碎纸机搅拌过一样，陡然化为漫天纸屑，扑簌簌四散飘扬。 这一手太恐怖了。手指仿佛纹丝未动，就把一张几乎没有重量的纸条打成粉末——那至少是队长级的实力吧。 “接下来宣布这次预选的第一名。”卫轻尘清了一下嗓子，目光扫过全场：“综合分100分，她的名字是……” 全场一片寂静。 如果说蓝宇得到第三名出乎大部分意料之外，第二名只有80分也刷新了史上第一名与第二名的最大分差。 第一名必然是100分，如果能压制第二名的得分到80分，那具体的考核成绩该有多惊人？！ 刘封已经屏住呼吸。他早已经决定要动用所有的资源去巴结那位新贵。 因为他真正称得上有点天赋的方面，就是搞关系。比如这次冬训预选，以他的成绩根本不可能进入前三十，但因为擅长拉关系，他及时发现了考核的真意，一番低眉顺眼的拉拢之后，借助同组孔隆的力量，意外拿到预选名额。 “上帝、佛祖！”刘封默默祈祷：“请保佑他是一个我熟悉人吧！” 下一刻，上帝和佛祖都破天荒地满足了他的愿望。 卫轻尘的目光落在陈唐的身侧，手一扬摁下激光笔，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名字出现在大屏幕上：“一年十班——赵含。” …… …… …… 咔吧。嘴巴张大到能装下大象的刘封下颌脱臼了。 陈唐的笑容也僵硬在脸上。他甩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丢死人了，还说什么罩着她？她罩着我还差不多！ 他转脸又去找刚才嘲讽过赵含的那几个人，没找着。只看到好几个人都缩着头往人堆里蹭，那样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回过神来，卫轻尘的话已经说完，她摁动激光笔，通过预选的三十人名单出现在大屏幕上。 “啊——”赵含立刻发出一声尖叫，她的手死死指着三十人大名单上的最后一行。 那里写着两个字。 一个早该出现的名字。 “夏启！” 第0013章 你敢装逼我就敢打脸 “要有光。” 重力室里骤然光华盛放。 那些光形同实质，如蛛网连向六面墙壁，直到现出正中央一个正在高速旋转的球形光茧！ 在那不可直视的光茧中央，被无数如蛛丝般光线黏住，亦在缓慢旋转的人，正是刚刚突破到第二能级的夏启。 那串如水晶般剔透的项链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从掌心不断扬起的灰烬。 他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治愈。 乳白色光刹那覆盖全身。 治愈术的效果至少提升了10%……还是15%？夏启有死过翻生的恍惚。随着大脑恢复清明，他的心情也安定下来：重力在减弱，看来不会死了。 心念一动，他的眼前凝聚出一支寸许长的光针。 目视光针他喜上眉梢：终于有直接攻击的「术」了！ “去。”他目光扫向早已爆表的仪表盘。 随着叮的一声脆响，光针穿透了合金钢材制造的仪表盘外壳。但也因为不堪重负崩溃湮灭。 他不太满意：才射穿不到5mm的钢板啊。 然而，如果他把目标换成没穿装甲的对象，这根光针绝对会成为无数人的噩梦。 夏启自我安慰了一下：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怎么轮到自己就痴迷了。我才提升到第二能级就想吊打人类数百年的科技成果？那才真是想太多了！ 咔擦。光茧突然爆出一声脆响，随后像烟花般碎成满室虚无。夏启舒展四肢，身体以贴膏药般得柔韧卧倒。 接下来的时间，他只能惋惜地等待重力归零——如果没有受伤，现在是最适合他修炼的重力环境。 当重力恢复正常，密封舱门方向传来几声闷响……没开。舱门似乎坏掉了。 抽气机吱呀呀地开始工作。它听起来也不太妙的样子，却只用很短时间就抽空了所有空气。 夏启面红耳赤，呼吸困难。 外面的人太简单粗暴。正常的程序应该是用普通空气冲淡室内的氧气含量吧？ 夏启有些动气，但他还是克制地忍耐了。他劝慰自己：重力都失控了，或许这里会爆炸呢？他们这么做一定是为了救我！ 打开密封舱门的速度很迅速。没用多久，密封舱门上就出现一点火红的电弧。 当点变成线，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它被一脚踹倒。 那是一条纤细光洁的腿，没穿裤袜，因为高高抬起的缘故，隐约可以透过热裤看到某些不可描写的隐私。 脚缓缓收回去，捅进后跟至少有十寸高的高筒皮靴。在一连串笃笃笃的碎步声中，一个小个子女生走进密封舱。 第一眼看上去，夏启觉得她身上有种非常OL的时尚感。如果不是刚才一脚太惊艳，他会以为进来的是大公司的前台文员。 不过这个相当美好的印象，只在他心中持续了不到一秒钟时间。 “卧槽！”小个子张嘴说出了第一句话：“这古董可以啊，连TM十三倍重力都扛住了！” 之后就啧啧称奇地开始各种感慨、吐槽；仿佛地上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根本不存在。 有股鬼火冲天而起。 忽然。目中无人女「意识到」他的存在——她在从重力室的一头退向另一头的时候，差点被他绊倒。 “来人！”她叫道，同时飞起一脚：“把这坨碍事的垃圾拖走！” 怒。 夏启浑身都是伤，本来不想动。 他一个鹞子翻身，从下向上，抬手就把那只小腿给抓住了。 捧。高高提起。 啪。抡圆的巴掌擦着在小个子的脸庞扫过，曲肘狠狠拍在她的屁股上。 “啊——”小个子女生惊声尖叫：“鬼啊——！”不停尖叫：“啊啊啊啊啊！” 夏启只好反手把她扔出去。咚，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倏然偃旗息鼓。 是摔晕了还是撞傻了？夏启没心理会，他只知道撞那一下绝对够那女的呛。 目光越过一群印有「维修」大字工作服的工程师，他找到安装着机械手臂的助教。 她张口结舌的表情像是刚刚被速冻了。 隔离舱壁上的镜子倒映出他现在的样子：脸上七窍流血，身上满是血污，活脱一副刚刚被大卡车撞完的恐怖模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伤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全身出血看起来很恐怖，说破不过是皮肤上的毛细血管爆裂而已。 夏启拖步向女助教走去。 “你……你……你还没死？”铁臂女说话不利索。 夏启翻了个白眼，呲牙道：“我想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说完，他勾住助教的肩，倒进她的怀里。 他很疲惫。能级突破带给他巨大的力量，但身处十八倍重力的压迫下，所有力量都已挥霍殆尽。他现在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直到夏启的呼吸喷到脸上，米布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 刚才达到了十八倍重力？ 天，夏启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他不可能在十八倍重力下活下来。他只是还没有死……我害死了一名异能者！ 米布战栗了。 异能者是国家财富，谋杀异能者是国家一级重罪。就连要塞司令想要给异能者定罪都要申报没有足够的理由，甚至连处罚异能者都，更不要说杀死。 夏启死掉，她米布偿命还是小事，她的母亲、弟弟和整个家族的人恐怕都会被放逐出境。 并且这肯定也会连累大小姐。卫家，可不都是善类啊。 在这一刻倒进她怀里的夏启，比山更沉重！ 一幕回忆恍然再现。 母亲拉住她的手臂，眼泪婆娑：“米布，不要去。你的天赋可以让你走的更远！” “妈妈。”年轻版的她挣脱了母亲的手：“我是长女，父亲不在总要有人撑起这个家。” 转身出门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只能强撑道：“我又不是真的失去一条手臂，如果它能换来一家人平静的生活，就值！” 抹干眼泪，她对自己发誓：米布，从今天起我不允许你再留一滴眼泪！ …… 乓，回忆的画面猝然粉碎。一个声音把她从恍然中拉回现实。 “好的大雨啊——” 刮开水幕，就看到正在脸上乱抹的夏启，刚刚失去平衡，从她的怀里跌落。 她吓得脸色煞白，慌忙单腿下蹲把夏启稳稳托住，横抱而起。 之后，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在流泪——泪如雨下！ 看米布吓得面无人色甚至落泪，夏启觉得胸中的不平之气也出尽了。 在他看来，米布不过是按照主考官的要求领他来加试的助教，重力室失控是不关她事的。 他压住米布的膊头，抬腿，踩在地面，眉头一扬，微笑起来：“你放心，我死不了的。” 看到米布犹自一脸不信，他做了个鬼脸：“真不骗你！不过呢，我当然还是希望有个担架啊。” 担架就摆在隔离舱的另一头，两名保安动作娴熟地把夏启抬上担架。 “麻烦送我终试会场。”夏启苦笑的拜托道：“我的考核还没结束呢！” “马上送重症监护室！”米布尖叫：“救人要紧！他是异能者，绝对不能死！！” 保安也没准备把夏启送终试会场。把一个全身都在流血的人送进考场？那叫谋杀！ 他们健步如飞，转眼就把夏启抬进电梯，带往校医院。 千万不要死啊。米布望着夏启的担架消失在电梯里，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趴在地上，她再次无声咽泣。强烈的窒息感令她不得不长大嘴巴，剧烈喘息。她的心头充满恐惧，精神几近崩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的胸臆才稍微平复。 现在终试答辩应该结束了。米布恢复了理性：夏启已经不可能通过预选。大小姐交代的任务以最惨重的代价完成了。 米布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至少我没有辜负大小姐。” 突然。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米布。” 她慌忙站起，一回头就看到了铁壁要塞的总司令——卫宗元。 “跟我来。”司令平时没什么架子，但是言出法随。看到他老人家转身而行，米布慌忙跟上。 他们走进消防通道，一层层向下，卫宗元全程一言不发。 这令她满心惶恐，却又不敢问。 接近一楼出口，司令才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递来。 “拿去给轻尘。” 她心虚接过来一看，上面一共写着六个字：特批夏启通过。 噼啪！米布眼前一黑，突然觉得脸上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痛彻心扉。 * 重力室。 小个子女人悠悠醒转，茫然道：“谁告诉我刚才发生什么了？” 周围鸦雀无声。 她眼中神光暴绽：“最佳试验品啊！我刚刚找到提高重力的方法，就有人能熬过十八倍重力！还是个高中生！” “高中生……”一名工程师战战兢兢地问道：“高中生有什么特别呢，是因为年轻吗？” “当然是因为好骗啊！”小个子御姐没好气道：“换成八大将军能听我的？你有点常识行不行，白痴。” 她一跃而起，吩咐道：“我要他的全部资料，姓名年龄出身基因档案全部给老娘查出来！” “好的，修完就去……” “马上！”小个子御姐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你知道23世纪什么东西最贵吗？是天才！天才！！真正的天才！！！——” 第0014章 冰火两重天 特别训练馆，大堂。 一名外穿男式牛仔乞丐装，内衬谷壳色紧身衣，面带青色口罩的短发女子走上主席台。 “大家好，我是麦坤。今年由我来给各位同学陈述通过冬季训练营预选的收获和任务。” 台下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小学和初中是打基础的地方，大家接受以文化知识为主的教育，包括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历史、地理等等。” “高中是深造的地方，你们必须有所选择。冬季训练营就是高中阶段的第一次文体分班，在这里我要恭喜各位，你们是这一届最好的三十人。” 掌声四起！ 掌声中，赵封、陈唐和赵含的胸中都充满了自豪。冬季训练营开始接受报名的那天，他们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成为最终留下来的一员。 “首先公布的是大家成为体育生后获得的福利。” “第一项福利：获得F级信息查阅权限，同时获得所有G级收费资料的免费查阅权限。友情提醒一下，散场的时候不要忘记去登记处签字哟。签完你们就将立刻获得F级授权！” “第二项福利：每个月获得一个铁币补助。” “关于铁币的作用，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它可以用来兑换生活货币和战争货币。散场后，你们立刻就可以购买期盼已久的军事物品啦。需要提醒大家的是……” “第三项福利：学校将为大家提供统一定制的体育生制服两套。体育生制服的前身来自于……” “第四项福利：可以立刻入住由学校提供的宿舍，或者领取价值相当的租金补助。” 说到这里，麦坤停顿了一下，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全场。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猫腻？赵含扭头望向陈唐，后者冲她一摊手，但马上又指了指门外、自己的嘴巴和耳朵。 “第五项福利是可以获得专属导师小班指导……” 听到这里，刘封已经沉醉在对未来的畅想之中：加入小班开小灶，这才是通过预选和没有通过预选学生之间最大的差别！ 第一批通过预选的人会被分配同期最好的导师，加入经验丰富的高年级战队，还能跟随导师一起出任务、领取积分；而没有通过预选的同学只能继续和四五十名同学挤在教室里听讲。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加入小班就会有那么大！ 今后我在宗族的地位会稳如磐石，除了……。 忽然之间，赵封的脑海中多了一片不明区域：一个不可言说的姓名，一个选择性无视的盲点。 如果只是听到那个年级吊车尾拿到预选第一，他一定认为自己在发梦。但他也通过预选啦，美啊，那现在怎么可能是在梦里？所以这不是梦，这只是……掺了屎的美丽人生？！ 赵封的心情复杂无比。 台上，麦坤已经陈述完福利。 “接下来是大家期待已久的分组环节。我想你们一定对自己将会加入哪一个战队充满憧憬吧？今年加入哪一个战队的决定权将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 哗——，所有人的情绪因为这一句话点燃。 “那意味着可以自由加入高年级最好的队伍？” “可以自由选择导师？梦幻啊！” 近半数人脸上都露出中了五百万大奖的幸福笑容来。 麦坤似笑非笑地看着大家，话锋陡然一转：“因为今年的分组，将在通过预选的三十人之间产生。自主选择，自由组合！” 哗声骤止。所有的笑容瞬间僵死。 “规则是三人一组，一共成立十个小组。建议找与自己实力相近又各有所长的同学组队。从现在起，你们有……三十分钟时间用来选择未来的同伴，开始吧！” “为什么，今年不能与高年级组队？这是歧视！”有人还在悲鸣。 “都住口。”华柏对跟风抗议的同伴们喝道：“导师数量不变，与高年级组队是九个人一队，现在是三个人一组，孰好孰坏你分不清？白痴！” “柏哥，求组队！”一个跟班立刻过来抱大腿。 华柏摇头：“起开，我已经有人选了。” “柏哥不要我们啦？” “柏哥是大家的柏哥。”眼镜男陆军侯揽住同伴的肩头：“他照顾不了我们所有人。” “来日方长，苏克杰！”华柏拍了拍父亲是卫长的同伴：“真正需要我们并肩作战的地方在塞外，而在那之前我必须变强。” 强大到足以保护你们所有人！华柏瞥了一眼投影屏幕上的最后一行，迈步走向蓝宇。 “蓝宇，我们组队吧！” 蓝宇茫然地望着他，像一段木头。 华柏暗暗摇头，心下打起退堂鼓。 蓝宇瞑目、深呼吸，再张开眼来上下已焕然一新：“我听说过你，华柏。我们队还差一个人。” 华柏伸手指向远处某个正在四处碰壁的同学：“他怎么样？” 蓝宇露出一丝异色：“孔隆？” * 刘封的心越来越凉。 从麦坤一声令下，他就发现所有同学都在避开自己——连有过合作和默契的孔隆都毫不犹豫的另觅新组。 他们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避开瘟神。 谁在大名单公布前嘲讽预选第一名！ 谁在公然叫嚣让一位把第二名甩开20分的天才露宿街头！ 是我。 …… 我不会坐以待毙的，我是有抱负有理想勇于行动的赵封！ 他走向一名同学。 “我叫赵封，我的基因进化……” “对不起。”他被一脸正义的少年严词拒绝：“我不会与一名不能与族人友好相处的人组队！” …… 赵封厚起脸皮走向另一名女同学。 “我想……” “啊——”该同学一脸仿佛看见鬼的表情，转身逃跑。 …… 换人。 “你好！” “滚！” …… 这十五分钟，是赵封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他那擅长沟通的天赋帮助他累败累战，结果却是累战累败。直到麦坤宣布时间到，他依旧茕茕孑立。 没事，没事！赵封对自己鼓气：生活对你关闭了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另一扇门！ 我通过了预选，肯定会有两个人和我组队，一定会有的，无论他们是谁！ 时间到。麦坤回到台上：“请组好队的同学站到一起。” 他们是谁呢？赵封眼睛一遍遍扫过人群。他发现了，被剩出来的两个人，他们是：赵含和陈唐。 运气来了。赵封不仅没有惭愧，反而喜上眉梢：他们是第一名和第二名，与他们组队比跟这里的任何人组队都能更快提高成绩！ 就算你们不愿意又怎样？ 嫌弃我又怎样？ 为了小组的成绩，就算你们把我当个苍蝇，也必须咽下去！ 他不禁仰天大笑，昂首阔步走到赵含身边：“堂妹，想不到命运如此奇妙……” “哎？”赵含一脸如梦初醒的样子，愕然回首望过来，好半天才问道：“你想说什么？” “老赵，别理他！”陈唐平拳当胸，把指关节弄的嘎啦啦作响：“我感应到气息，他终于来了！” “真的？”赵含回头看了陈唐一眼，然后甩脸对赵封道：“族兄，让你失望。我现在不准备退学，武馆我也保定了！” 赵封一僵，破口叫道：“我是来说，无论你愿不愿意，现在我们都会被分在一个组里，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否则我就算拼着成绩不要，也把你们一起拖下地狱！” 这句话效果惊人。陈唐和赵含听完同时回过头来，眼中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喜欢看到这种表情。赵封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突然。 麦坤的声音响起。 “这位同学请不要大声喧哗。” 赵封憾然收声。 “额……你是不是赵封同学呢？”麦坤和颜悦色的问道。 赵封急忙答道：“是的，麦老师。” 麦坤向他招手：“那请你到台上来一下。” 赵封受宠若惊。 “赵封同学，你好！”麦坤与他握手：“我想给你讲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想先听哪一个？” 赵封心头一沉：坏消息，那是什么？幸好还有好消息。 “先听坏消息吧。” “刚刚已经有三十个人组成了十个小组，你是唯一被剩下的同学。” “那好消息呢？” “下一次文体分班考核的时候，在同分的情况下，你的成绩会被优先考虑！” 赵封的大脑一片空白，磕磕巴巴的问道：“老、老师，我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麦坤凑近他的耳朵，如春雷爆绽般吼道：“你被淘汰啦!” 轰隆—— “赵封同学，希望你今后继续努力学习，不要因为一时的挫折而止步不前。”麦坤的声音恢复了知性与宁静：“请记住，当生活对你关闭了一扇门……” 但是赵封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 随着赵封被抬出场，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大屏幕最后一行上的那个名字。 笃——。笃——。笃——。 门口方向传来拐杖杵地的声音。 一个蹒跚的身影被阳光投射到大堂。 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两个人一起想他奔去。 跑在最前面的，是预选排名第二，打败天才蓝宇的新贵陈唐。他边跑叫道：“老大，你终于来了。” 跑在陈唐身后的，是预选排名第一，成绩堪比异能者超级天才赵含。她跑到那个人的右侧，毫不犹豫就用肩膀扛起他的臂弯，把他稳稳扶住。 等到她转过身来，每个人都能看到她饱含激动的泪水，听到她无比温柔的声音。 “谢天谢地，您终于回来啦，夏启同学！” 第0015章 走到哪儿装到哪儿 夕阳西下，铁壁第一高中的校门口联袂走出来三个人。他们背着书包，提着印有校服的塑料袋，谈笑风生。 “明天休息，今天晚上咱们好好庆祝一下！”陈唐纵声大笑：“赵含，你说呢？” “哎？”赵含又涨红了脸：“好……好的。” 你为什么动不动就会脸红呢？夏启有些不解，好奇之下顺口把心里话问出来。 “那个……”赵含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道：“我就是很容易紧张，一紧张就……就会这样。” 夏启心中释然，仿佛已经形成习惯般顺手拍了她一记：“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啦，跟我们在一起，不许你紧张！” 然而这次拍下去，和考核时候的效果截然不同。站在右侧的赵含腿一软，差点栽进他怀里。 夏启迅速出肘挡了一下，有点莫名其妙——怎么回事？ 随即他想到一个好办法，那感觉就像一盏灯泡突然大放光明：据说运动是消除紧张好办法呢。 他提议道：“咱们跑步前进吧。”他环顾左右补充道：“慢跑应该有助于我的伤势恢复！” 有幽怨在少女的眸中一闪而逝。 有崇拜在另一个少年的眼中升起。 于是三人穿街过巷，从闹市跑进公园，从公园进入农业区。赵含也真地在慢跑中敞开心扉，他们谈理想说未来，碰撞着未涉世事的思想火花。路上风景怡然，他们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和愿望。 接近食街，夜幕上早已点缀繁星。他们在路边的烧烤摊边坐下。 经过路上的协议，他们定下三人合宿的决定。因为学校提供的宿舍是两人一间，他们通过抽签，决定陈唐成为那个领取租房补贴的人，当然所有补贴充公，比如用在此刻大快朵颐。 喝酒撸串，人生一快。即使他们还没有达到法定饮酒的年龄，此时此刻又有谁能阻止意气风发的少年！ 还真有。 就在烤串师傅捧着一大把羊肉串、鸡软骨和鸡翅膀放到他们桌上的时候，一群二流子坐到他们的隔壁桌。 其中一个手里抄着铁棒的家伙突然加速。 无视正在烤串的大婶。 无视搬着小板凳在一旁做作业的小童。 对准装满炭火的铁皮炉子。 一棒撩起！ 啊——！摊主惊声尖叫。他赶不上了，只能含泪闭眼…… 扑通。当啷啷啷！ 流子的后腿被踢了一脚，先是转了半圈向前倒去，直到碰到炭火身形才猛然一顿——原来被陈唐扯住脚脖子。 嗖——他被轮过头顶；趴！激吻水泥地面，痛得嗷嗷乱叫，满地打滚， “喂，”陈唐叉腰叫道：“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啪，为首的胖子一拍桌子，折叠桌应声四分五裂：“你是哪来的学生？敢挡我「陆地金刚」熊三办事！”呼啦。另外四个流子分四面把夏启和赵含围住。 陈唐仰天大笑：“什么陆地金刚熊三，马上叫你变满地打滚瘪三！” 那个熊三的实力是高级术者，陈唐和他打，这里肯定会被夷为平地。夏启目光扫过全场后，喊道：“别动手。” 又对那个熊三道：“有话好好说。” “呸！”熊三冷哼道：“把我的人打了，现在想要有话好好说？你特么谁啊！” 夏启没做理会，低头从塑料袋里取出一件真空包装的衣服，用竹签在角上戳出个洞，嘶——空气涌入，衣服缓缓膨胀。 一个流子眼疾，脸色微变问道：“你们是铁壁高中的学生？” “嗯哼。”夏启开始撕去真空包装。 “铁壁高中的学生就能装大瓣蒜？”熊三反手拍在那手下脑门子上：“就算他是条龙在这儿也得盘着。这里是西菜园九街，这条街里所有档口的老大都姓熊！” 说到这里熊三径直走来，伸出蒲团般的大手劈面抓向夏启领口。 夏启抖开衣服，侧身套上一个袖子顺便躲开「熊掌」，再一个转身把制服穿好，从上往下开始系扣子。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系完。 系扣子的整个过程，他再没有受到干扰。 陆地金刚熊三乜呆呆愣在那里，直到他穿好衣服脸色才骤然一变，陪笑道：“失敬失敬，各位是今年铁壁高中的第一批体育生吧？” 四名围住夏启和赵含的流子蹬蹬蹬急退，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直退到熊三身后绷紧的身体们才如释重负。 “卧槽，这样也行。”陈唐鼓荡全身的气劲刹那泄了。 兵法有云：下兵伐力、中兵伐谋、上兵不战而屈人之兵。 明明都有制服，我咋就没想到呢。陈唐直抓头。 夏启一脸讽刺地看着前倨后恭的熊三，淡淡道：“你刚才说铁壁高中的学生是什么蒜什么葱的？” “嘿嘿嘿，”熊三笑得比哭还难看：“这不是分文科生和体育生……” 夏启一巴掌抽在熊三脸上。 啪，耳光响亮！ 铁壁高中里的学生肯定不都是好的，至少那天围殴他的七个人，夏启不介意见一次揍一次。但现在是扯虎皮做大旗的时刻。 夏启板起面孔，冷冰冰看着一脸懵逼的熊三，一语不发。 熊三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脸上立刻露出骇然，说话都磕巴了：“我嘴贱，我口没遮拦，我该死。”啪啪，他连甩了自己两个嘴巴。 真狠。夏启都有点惊到了。 “小哥，今后这个烧烤档就是您罩的，我保证再也不带人来骚扰这里。”熊三满面堆笑：“您看我们可以走了吗？” 夏启皱眉看着熊三，心头浮起几个一直以来的疑问，淡然道：“那留个电话吧。” “诶诶。”熊三二话不说掏出身份证。 夏启用通讯器扫了一下，立刻获得了熊三的身份信息、权限等级和联系电话。 这个熊三倒是光棍。他收起通讯器：“那后会有期。” 熊三的表情很不自然，强行陪笑：“只要您一句话，我熊三随叫随到。风里来雨里去，刀山火海……” 他嘴里说着场面话，脚下却在生风，话还没说完，就和手下扛着那个满地找牙的小弟，消失在街道拐角。 陈唐搬着小板凳回到桌边，捡起一串烤翅，边吃边道：“弱肉强食，有时候我怀疑我居住的是丛林而不是要塞。” 赵含也愤愤不平：“卫兵、城卫还有我们铁壁十杰的巡逻队，有这么多人的共同管理下，平民还是得不到保护。” “江队长在的时候，他是有真正保护这条街上的所有人。”烧烤摊主唏嘘不已，这时他的老婆——那差点被炭火烫伤的女人在后面一肘子把他推到一边。 女人的手里抓着满把刚刚烤出来的羊肉串、龙虾球和骨肉相连，一股脑地堆在他们桌上：“刚才真是谢谢各位同学啦，这些是我们请的，你们千万别客气。” 说到这里，她反手又给了那摊主一捶，眼角坠下泪来：“这时候说什么江队长啊，还不赶快谢谢人家！刚才这炭火要是淋到我家囡囡，我真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呐……” 摊主看着远处还在做作业的孩子，眼圈也红了，连连作揖：“今天你们就在这儿随便吃，管够！” 三人盛情难却，也没有立刻拒绝。夏启还是第一次听到「十杰」，问起情况：“说起来我搬来以后，还没有见过十杰的巡逻队啊。” 陈唐接过话头：“负责这片街区的巡逻队应该是毕业了，在下一届十杰选出来之前的这段时间，很多街区都会出现治安真空。” 赵含问道：“「十杰」是指哪些人呀？我们也能竞选「十杰」吗？” “每年的冬季训练营结束以后，其中成绩佼佼者才能获得竞争资格。”陈唐竖起食指，开始侃侃而谈：“我还是从头讲起吧，所谓铁壁高中十大杰出……” 吃完烧烤，夏启坚持付钱，但是摊主一家只是千恩万谢坚决不收，最终三个人只能扔下钱落荒而逃。 夏启回到家里，沾床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爬过中天。自从懂事以来，他已经很多年没睡得这么久，醒来后的感觉也是前所未有的美妙。 他已经达到第二能级。 他的精神异常的饱满。 他的大脑异常的清明。 他的血管跃动着气劲。 源能流动如大河奔流。 无尽的力量呼之欲出。 他套上挂在床头的旅游眼罩，打了个响指：“要有光。” 炽热扑面而来。他的下意识瞄向眼罩底部的光源，这个动作立刻在他的双瞳上留下两道白痕，闭上眼睛白痕变成红痕、绿光，良久未去。 “治愈。”夏启放出了第二个「术」。瞳孔上的光斑应声消失。 “壁！”他大喝一声，一拳挥出——轰！空气猛然震动，气浪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得粉碎。 刚才他施展的是被他称为「隐形障壁」的术：“硬度提升了很多，但用在战场上还是不够坚固啊。” 他幸福地苦恼着，五指翕张，等等——他忽然抓到什么。 “壁！”他一掌推出：“现！” 房间里突然幻化出一道几乎顶天立地的墙壁。 夏启惊喜交集，这是他一次让光壁现形。但现在他没有时间感叹，而是立刻把左手搭在右臂上，打起全部精神，五指回收：“凝！” 光壁一阵摇晃，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中间凝聚，直到变成半米高半米宽的大小。 夏启收回手臂，猛然一拳击出，咚。这次光壁只是不断震动，上面连一丝裂纹都没有出现。 第0016章 媳妇来了 波，有波谷和波峰。 光之盾被击中的时候产生波谷，一次震动以后，沿着波运动的力就回到波峰！ 砰。 弹回来的力量至少翻了一倍。 夏启不敢强撑，被震得腾身飞起，急忙制造出第二堵光墙才没把墙撞出个窟窿；但随着啪一声脆响，茶杯被不明的余波击中，炸得粉身碎骨。 夏启落地，足足愣了半响。到想明白他刚才究竟做了什么之后，不禁喜上眉梢。 升级以后，竟然可以控制「术」的形态变化！如果再加入建筑学、地理学、物理学等方面的知识，只是这一个术就可能产出逆天的效果。 接下来他又实践了晋升第二能级后领悟的五个新「术」，但除了「一寸光针」其它几个新术都没能施展成功，反而把他的源力消耗得七七八八。 夏启吁了口气，不纠结，反正多练迟早能掌握，提升到第二能级的好处可不是只有这些技能。 根据P级资料、野史和评书的记载，他推测很多已经被载入传说的异能者，也只达到了第二能级。 也就是说，只要充分挖掘出第二能级的潜力，他就将拥有在绝大多数战场中自保的能力！ 再做完一套热身动作，夏启下楼进入厨房，父亲和母亲正在忙中有序地工作。 “来碗面。”他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 母亲已经从冰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面条，扔进滚水里。这样做会影响正在煮的面，但她显然没当回事！ 之后，夏启进入了日常模式。 “洗脸了吗？” “我漱口了。” “漱口是漱口，洗脸是洗脸。看你那个邋遢样，从你第一个脚趾头出现在这个厨房，我就知道你今天没洗脸。” “我穿鞋了好吧，什么脚趾头，你刚才说的话被外面的人听到，糖水店还开不开？” “听到怎样？我正好轻松点，赚的少我不会提价啊。”母亲blablabla发挥了至少三分钟，话题才绕回来：“说了你怎么不听啊？叫你洗脸你坐那儿嘚吧嘚吧，有这时间你爸连脚都洗完了。” 父亲忍不住哼道：“厨房里请讲文明用语。” “你看他那个灰头土脸的样子，你不出声就算了，还说什么风凉话。”夏启他妈把正在切葱的菜刀当啷放下：“那你叫他去洗脸啊。睡到都快一点了才起床，启启身上要是有懒筋那一定是从你身上遗传的！” 夏父一言不发，直接跑到一边拉面去了。 “琪琪……”夏启满头黑线，赶紧跑到水池边，一头扎进水里。 幸好店里的生意火爆，母亲的话唠模式被打断几次后终于熄了火，等夏启擦干净水，案板上已经摆上一碗香喷喷的面条。 夏启吃了一大口，微弱的源力通过面条如千丝万缕渗入他的每一个细胞。这是母亲清晨练功时的衍生品，它一般都会被融进更多的面里被摊薄出售，今天却成为了他最好的补品。 “不够还有！”父亲拉着面，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夏启的心，前所未有的感到了温暖，赞道：“妈妈的爱心面条真好吃！” “哎，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啦？”母亲取笑道：“怎么我家启启会拍我马屁啦！” 夏启再次被小名击溃：“妈，不要叫我启启！” 母亲格格格地笑起来：“也是也是，我忘记现在咱们家儿子年纪也不小了，都到谈朋友的年纪啦。” “哎？”夏启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母亲调出一个角落里的摄像头，指着某个位置道：“你上次撩的小姑娘来找你啦，等了你很久哦！” 夏启一缩脖子，手下意识插进口袋，摸到那根仅剩的红绳，脸上火烧火燎起来。 “妈，我哪里有「撩」……啊，我跟她就只说过几句话。” “有古怪！”母亲停下手里的活儿，偏头望来：“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吧？” 夏启立刻否认道：“当然没有！” 母亲的脸上已经充满好奇，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逼迫过来：“你不会拿走了人家什么很宝贵的东西吧？” “额……”夏启无言以对，手上直把面乱往嘴里扒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串项链能够帮他突破瓶颈，放在任何人手里肯定都是无比宝贵的东西。 他越想越心虚，头都几乎浸到面碗里去了。 “还真是啊！”母亲恍然大悟，连拍他的肩膀：“你比你爹当年强多啦！ 夏启茫然，不明所以。 母亲凑近，眨巴着眼睛问道：“儿子，老实交待，昨天那么晚回来，是不是开房去了？” 哗啦。夏启手一抖，碗都飞出去了：“当然不是啊！” 母亲这一刻却恍如八卦之神附体。 “比那还早？是前天吗？” “大前天？” “天啦，那天晚上就开房了！！孩子他爹，咱们下午去大福珠宝！” “急啥呢。” “孩子都搞上对象了，能不急吗？！” “注意厨房文明，你能不能不要用「搞」字呢。” “我跟你谈那会儿不是叫搞对象吗？何况搞对象多生动啊，你和我搞对象的时候没搞我吗？”母亲一指夏启，振振有词：“你敢说这条人命不是你搞出来的吗？” 夏启刚刚摸到门边，一看火又烧回来，拉开防盗门，滋溜钻出去，落荒而逃。 跑上街道，能级提升带来的改变迅速体现出来。 经过一整夜的休息，他的体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在更加凝炼的源能刺激下，开始不断撕扯那条被称为「枷锁」的桎梏。 人无法180度旋转自己的头部，不是因为力气不够，而是因为那样做会死。阻止人类作死的神经反馈机制，现在被称为：枷锁。 根植于机甲术的枷锁理论认为，挣断枷锁就能突破人体的极限。经过长期的研究，先驱们把挣断枷锁的过程细分为八个阶段，人每突破一个阶段，潜力就将获得一次质的飞跃。 挣断第一道枷锁的人被称为初学者，那是只要付出努力，绝大多数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情。初学者的力量可以轻松举起五百斤的杠铃，相当于21世纪初的奥运举重冠军。想要考入铁壁高中的初中生，至少要挣断一道枷锁。 挣断两道枷锁的人被称为术者，三道可以晋升「门徒」；而夏启现在正在撕扯的是第四道枷锁。 在完备的理论支撑下，前面的两至三道枷锁，都有相对行之有效的突破办法；但从第四道枷锁开始，每道枷锁都是一道天堑，挣断它有些人需要十年、有些人需要二十年，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挣断。 撕扯枷锁的过程令人不适，夏启觉得全身上下就像是在被无数支毛刷刮擦；他不得不越跑越快，潜意识认为那样能抵消这种令他全身发毛的瘙痒感。 于是气血开始翻涌、神经绷得紧张、肌肉收缩铿锵——第四道枷锁立刻不堪重负，在一阵并不真实存在的噼啪乱响中崩裂、寸碎、湮灭，一扇新的大门豁然敞开。 这么快？！夏启很诧异很无语，他还准备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先冥神静气，再苦苦挣扎一番呢。 无语归无语，他并没有停下来。他刚刚跑进花径公园，金秋时节这里鸟语花香，安静宁谧。 呼吸着百草芬芳，感受着力量增长，想象着美好未来，夏启心旷神怡。 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或许会是还差一份美好的感情如影随形——可惜，唯独这个方面是夏启的技能盲区。 在感应到身后有人如影随形，夏启霍然止步，拧身摆出战斗姿态。之后，他就方了。 跟着他身后的是个中等身材的少女，有着一张鹅蛋脸、卧蚕眉和及肩的马尾辫。乍看上去她面部的辨识度很低，但多看一会儿的话，又会令人非常的舒服。 她的腰腿比例应该相当好，只是比较粗。以唯美的观点去看是相当平庸的身材；但从修炼机甲术的角度来看，这是近乎完美的身材，能够蕴藏惊人的爆发力。 少女一直跑到他身边才停下来，她的姿态优雅，举手投足间带着那些真正强者才会拥有的自信。 夏启感到头皮发麻，上次在面馆里这小妞表现的就是个无脑吃货，怎么出了面馆就摇身一变，仿佛出自名门——那项链不会要个天价吧？！ 马尾辫少女偏头看着他，扑哧一笑：“你干嘛盯着我看啊，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夏启勉强挤出个笑脸来：“没有，你……你跟着干什么，是找我有事吗？” 少女掏出她那个小巧可爱的钱包，捡出一张支票来：“给，这是空白支票，你填上那碗面的价格就可以去银行支取啦。” 夏启没伸手。那碗面里蕴藏的源力与那串源石项链比连万分之一都不到，浓度更是差了百倍，也就是这少女不懂怎么吸收源力才会挂在身上暴殄天物。 怎么办？他下意识向左右瞟了一眼：算了，还是先跑再说。既然这个世界上有源石，我迟早能找到，到时候再还给她。对就是这个主意…… 陡然。香风扑面，那少女倏进忽退，已经把支票塞进他的口袋。 高手！夏启凛然。 能够把握刚才那个瞬间把支票塞进他的口袋，可不是普通的等级或者位阶差距，那代表着她拥有全方位碾压他的实力。 夏启猛然醒起，对方也是异能者啊！ 马尾辫少女吟吟的笑容渐渐收敛，她的手还伸着，用疑惑的声音问道：“现在，可以把项链还我了吧？” “掉……”夏启觉得舌头有几千斤重：“掉了！” “什么？！”马尾辫少女的眼泪夺眶而出。 第0017章 直奔主题是不是太快了 那是妈妈留给我的遗物啊！卫轻尘的怒火冲天而起，她狠狠盯着夏启，默默从一数到十，这才开口说话。 “掉在那里了？” 夏启看到她这副模样，把心一横道：“吃掉了。” “啊？”马尾辫少女目瞪口呆。 夏启解释道：“你的项链本质上是一种能量石，里面蕴藏的能量和我给你吃得那碗面是一样的。” 马尾辫一脸不能相信。 好像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清楚……夏启看着那张悲愤焦急的脸庞，索性脖子一挺，有什么说什么：“我不是见利忘义的人，但我昨天遇到生死悠关的危机了。我不得不吸收项链里的源能救命，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杀要剐要赔偿我们可以谈，要项链我没有！” 马尾辫将信将疑的问道：“你说我的项链是源石，你能证明吗？” “你再拿一块源石过来，我当面吸收给你看。” 少女拿不出源石。她现出疲态，眼泪再次扑簌而下。 夏启有些慌，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在他面前凄然泪下，还是默默流泪、伤心欲绝。 他试图安慰：“不就是一串源石嘛，你这么厉害，一定还能找到更大更好……” “项链是我妈留给我的遗物！” …… 夏启讪讪坐到长椅的另一头。他不会处理这种局面，只好掏出随身带的压缩饼干，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起来。 这是他能级陷入瓶颈时做的饼干，里面蕴藏源能，正好补充此刻挣断枷锁后身体的急剧亏空。 不知过了多久。 一只手伸过来：“给我一块。” 他递了过去。 马尾辫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真难吃！”她很快皱起眉头，没好气道：“你是在自虐吧？” 夏启礼貌地笑了笑，没说话，把手里的那块扔进嘴里，咬得嘎嘣嘎嘣响。 少女鼓起腮帮子，吁声道：“就算你吃这种难吃得要死的木头渣自虐，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 姑奶奶你究竟想怎样？ 反射弧很长很长的少年头部瞬间布满青筋，拍椅而起，虎道：“能痛快一点吗？我是欠你一次救命之恩，但我这条命不能给你，除此以外的条件你只管提！” 马尾辫女孩被他吓得一缩，之后抿起了嘴唇，忽然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自从发现女孩的实力深不见底，夏启的情绪就处于轻微的焦虑状态中。他习惯低调存在，带着远远超出同龄人的实力，斡旋，然后立于不败之地。 但这一切都因为马尾辫少女的出现而改变。他人生第一次主动搭讪，然后又人生第一次发现竟然有同龄人足以压制他的实力，那种感觉令他难过得坐立不安。 这一切都太反常了，但最要命的是，他竟然乐在其中！ 这些充满矛盾的感受，令他充满了这一切都不真实的感觉，而当她问出直触真实世界的问题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捏造了一个名字出来：“我叫白起。” 出于惯性，他反问道：“你呢？” 马尾辫女孩微微一笑：“我叫米乐，音乐的乐。” …… 秋风萧瑟，吹起落叶翩翩。 夏启打破沉默，问道：“项链上的源石，那个能买到吗？” 米乐看了他一眼，点头：“它在拍卖场里叫做定神石，数量很稀少，可以用铁币交易。” 能买到就好，只要攒够数量，晋升第三能级也…… “比如说项链上的定神石，每颗的价格是一千。” 一千铁币？！ 一千铁币可以在铁壁要塞的中心区买一套小三房，九十平米以下的户型随便挑！ 夏启记得那串项链上一共有七个定神石。 米乐悠悠道：“你是准备去拍一串送给我吗？” 轰隆。宛如晴天霹雳。夏启眼前的花花世界秒变混沌地狱。 …… “啊！——”米乐突然从长椅上一跃而起，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饼干，惊呼道：“这饼干……” 空气仿佛震了一下，亦或者是以米乐为中心发生了一次微型的空爆，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霎时间包裹夏启全身。 旋即散去。 她不会主动吸收源力。如果我告诉她源力的呼吸法门，价值应该可以抵得上那串源石项链了。 有了底牌，夏启顿觉柳暗花明，周身轻松起来，眼前的花花世界也恢复了生动和活力。 当然他不可能教米乐呼吸法。虽然他对她充满好感，但还没熟到可以把压箱底的秘密和盘托出的程度，但这不妨碍他获得心态上的优势。 ——在她的面前，我并不是一无是处。 ——确切来说，她非常地需要我！ “给我。”米乐毫不客气地伸出了手。 夏启爽快地倒出一半饼干，但没有递过去，而是一本正经道：“给你可以，但是你刚才说这些难吃得要死，是木头渣，道歉。” 米乐怒目圆睁，大小姐脾气发作道：“不给算了。” 异能，陡然，同时发动！ 这是两个人的第一次交手。 然而谁也没能奈何对方。 夏启发动的是加强版的「隐形障壁」，把饼干团团围住。 米乐发动的不知道是什么异能，但她显然没想到会遇到障碍。 双方同时收回异能。 “饼干太好吃了！”米乐一脸郁闷。 夏启不依不饶：“这是我呕心沥血做的饼干，你觉得难吃可以不吃；想吃的话你必须为刚才说过的话道歉。” “对不起！”米乐回答很干脆，然后乘夏启后继无声的功夫，抽去他手里的塑料袋：“这些饼干就当做是你吃掉我项链的利息吧。” 说完她噗嗤一笑，如春回大地，化尽因为针锋相对而变得稍显尴尬的气氛。 “帮我一个忙吧，项链就不用你还了。”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彩。 “你说，只要我办得到……”夏启襟危正坐，心怀忐忑：随便甩出一条项链就价值千万，我能帮她做什么呢？ “和我结婚吧！” 夏启有点晕，不——很晕，不——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结……结婚？！”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都说女人易变，但这个变化也太快了吧！ “抱歉，”米乐站起来，脸上是情非得已的愧疚：“只是假结婚，我需要一个幌子来应付爷爷。” 假结婚啊。夏启莫名有些丧气。 “虽然说是结婚，但我们可以不办婚礼，你只需要搬去和我住在一起……”米乐说到这里，声音也异常生涩起来，她用力咳嗽了一声，才继续说下去。 “当然你必须睡大厅。大厅……的地板也很舒服，有地暖，绝大部分时候是我的练功场。” 说过这一段她的语速和语气恢复了正常。 “我练功房里的所有设施都是为我特制的，但我相信你也可以使用，那绝对是你在铁壁要塞能够获得的最好资源。” “我的食物都是有营养师精心调配的营养精华，如果你和我住到、那个一起，也可以享受同样的配给。” “我每天都有一个小时使用校重力室的权限，我可以带你一起去。如果你自己申请，一周最多只能申请到一次，配额只有十分钟。” 校重力室？夏启陡然打了个寒战，问道：“你也在铁壁高中念书啊？” 米乐莞尔一笑：“我今年刚刚转学到铁壁高中。” 夏启奇道：“我好像没有在冬季训练营预选中看到你啊？” “我已经拥有专门的训练室、导师和资源配给，并不需要参加冬季训练营预选。”米乐说完，脸上反倒显出几分诧异来：“白起……，你参加了铁壁高中的冬训选拔吗？” 夏启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讪笑道：“没有，我昨天兼职助教，所以对最后通过预选的人有印象。” 米乐眨了眨眼睛，侧目看了过来。 四目一触即分。 米乐把眼只望着远方，用一副仿佛是局外人的口吻问道：“那就说定了？” “等等。”夏启还是懵的，他还没把整件事情捋清楚。 “嗯？”米乐回过头来，马尾辫被甩向空中，划出一道动人的弧线。 夏启舔了舔嘴唇，用一副深思熟虑后的口吻说道：“其实你刚才跟我说结婚我是拒绝的，因为你不能跟我说要结婚，我就跟你结婚。第一这也是我的人生大事……” 我到底说什么呀？明明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却在这里侃侃而谈？ 他站起来，不再看米乐，目光眺望遥远的群山，心绪渐渐空明。 “米乐，”他决定先滩牌：“其实你上次回去之后我想了很久，是什么让你吸引了我？” 他的目光循着米乐身外的源力缓缓游移：“是因为你用源力覆盖了全身，而我恰好对源力极其敏感；你这么做是要掩饰你的本来面貌吧。” 米乐露出了真正惊讶的表情。 “如果只是去路边吃面，这无可厚非；但你在提出结婚的时候还在使用伪装的面貌，我无法接受！” 夏启深吸了一口气：“幸好当我以为要失去一位朋友的时候，你立刻说明了原委。” 米乐抱歉地看着夏启，低声说道：“我有不得以的苦衷，我想总有一天……” 夏启展现出一个充满阳光的微笑：“你长什么样子不重要，我长得也很普通啊。” 米乐：…… “结……啊咳，那个同宿的事情，”说起那个词夏启也觉得很难为情：“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不算什么！” 米乐长长出了一口气，一把握住他的双手，笑逐颜开道：“太好了，谢谢你白起同学。那咱们现在就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吧！” 第0018章 想太多的人容易被来回打脸 太阳西沉，六角堡垒裙楼北面的某个房间，忽然迸发出一声巨响！ 一台实木茶几在悲鸣中土崩瓦解，沿着悬在那只布满皱纹的「凶手」向上望去，是卫宗元不怒自威的面孔。 “又要给我一个惊喜？她能给我什么惊喜？！她还要幼稚到什么时候！” 卫陵噤若寒蝉。他虽然是副官，但在孙小姐的问题上，他从来都不敢置喙。 卫宗元重新拿起身边的那叠崭新的卷宗。翻开第一页，在卷宗的右上角，赫然现出夏启的两寸证件照。 他开始向后翻动，一行行惊人的数据和分析夺目而来！ 考核室只会给出一百分，但是监测设备实际记录下的数据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三位。 “多好的苗子啊。”卫宗元发出由衷地赞叹：“没有配备营养师、没有竭尽全力、没有动用异能就能够拿到这个成绩，他的潜力不亚于轻尘！” 异能者的数量本来就非常稀有，孙小姐更是被誉为百年难遇的天骄。如果夏启的潜力真可以媲美孙小姐……卫陵的心情有种无法抑制的激动：传出去恐怕立刻会在长三角地区引发一场地震吧。 这时一盆冷水泼了过来。卫宗元凝重的声音响起：“消息都压住了吗？” 卫陵立刻收辍心情，郑重答道：“已经列为S级权限，并对部分无关人员直接采取了短期记忆抹消处理。” “嗯。”卫宗元点头：“夏启的个人档案呢？” 卫陵立刻答道：“三天前已经全部修改为异能者，所有原始记录都已核销。” 后天觉醒的异能者。——那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超S级机密，这个消息传出去可就不是一场无关痛痒的地震了，它会变成一场海啸，甚至摧毁这座要塞！ 卫宗元微微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些许喜色：“天佑铁壁啊，先有轻尘、再有夏启，如果他们都能够顺利成长起来，我必可一扫这要塞里沉疴百年的痼疾！” 卫陵听到这里也心有戚戚。卫宗元执掌铁壁要塞三十年，像夏启这样的天才都只能在夹缝中求存，更不要提那些才华稍逊的平民精英们了。 要塞想要有发展，就必须让贵族们让出利益，让更多的平民精英担当要职，而要办到这一点，即使是卫宗元也有心无力。 直到卫轻尘表现出惊人的成长。 直到，夏启横空出世！ “你觉得让谁来当他们的导师最好？”卫宗元做了个手势，位于他正对面的墙壁亮起来，上面一口气列出了数十个头像。 卫陵早有准备，五指虚抓，已经把一名戴着青色口罩的女子抓出排列。 卫宗元看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约她明天早上七点来这里一趟。” 卫陵立正：“是！” 之后他们又谈了几件正事，一一排好日程后，卫宗元忽然问道：“米布那丫头现在在干什么？” 卫陵头上立刻蹦起青筋，应道：“她是孙小姐的人，又接受过跟踪和反跟踪的特训，现在我们主要靠监控设备定位她。” 卫宗元不置可否。 卫陵心照，立刻拿出通讯器拔号。一分钟后，他汇报道：“米布从昨天回去，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卫宗元松了口气，叹道：“那妮子是个死心眼，又只听轻尘的话。这个节骨眼上你们盯紧点，千万别要再整出什么节外生枝事情来！” 卫陵立正敬礼道：“是！” 但正在这时，他的通讯器猛烈地震动起来！ * 同一时间。 铁壁高中维修场，107号房，米布整装待发。 她的机械手臂油光锃亮，散发着玫瑰花香的精制润滑油味道。 她的目光深邃，充满愧疚：我真没用，令轻尘蒙羞。如果任由夏启继续下去，他迟早会洋洋得意地站到大小姐面前。 一个声音在问：米布，你的觉悟就只是这样吗？你放弃继续深造而安装上这条机械手臂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母亲不再挨苦，让弟弟可以健康成长！ “不！”米布咬碎银牙：“我绝对不允许令大小姐蒙羞的事情再度发生！” 嗡—— 她的机械手腕疯狂急转，五指化为一片残影：“就算你是异能者，在这部机甲的面前，你也只不过是个强壮一点的婴儿。” 夏启，就让这柄电锤给你刻下永恒的阴影吧。 呼啦，白色风衣飞舞，米布推门而出。 * 一辆银灰色的电动商务车驶入民政局的停车场，米乐和夏启先后跳下车，手挽着手经过员工通道步入这栋决定人生的办公大楼。 在米乐的带领下，他们走上一条装饰华丽的白色大理石通道，在通道的尽头停着一架由门禁系统隔开的小电梯。 米乐拿出一张银色的卡片，对准门禁系统晃了一下，玻璃门和电梯门几乎同时左右滑开。 夏启啧啧称奇。 “这里是VIP通道，只提供给……身份特殊的人登记，比如我们异能者。” 只提供给站在这个要塞顶端的那些特殊家族使用吧。夏启脑补了米乐话音梗住那一下的内容，也感受到她对他的善意。 刷。电梯门再次打开，一条红地毯和新鲜花瓣铺成的花径在脚下展开，一男一女两名迎宾恭敬地站在电梯的门外三尺远处，看到电梯门开，立刻恭恭敬敬的迎上前来。 “请跟我来。”女迎宾向他们敬礼，然后头前带路。 男迎宾语气恭谨地咨询道：“请问两位贵宾带齐证件了吗？” 夏启苦笑，「白起」这名字真是白起了，还没用到两个小时就要穿帮。 没想到…… 米乐淡然道：“血检。” “好的，那请往这边采血。”男迎宾连连点头，领他们进入画着红十字的房间。 米乐淡淡对夏启解释道：“异能者的权限等级高于民政局，他们没有权限查看我们的证件，就连婚检的血样也不能保留，只不过在这里走一个流程。” 夏启似懂非懂，哦了一声。不过照目前这走势分析，「白起」这个名字似乎还能用上一阵子。 采血过后，他们进入挂着“办证”的房间，坐在里面的是一位民政局的高级官员，他循例向他们发起提问。 他先看着夏启，问道：“男方姓名？” 夏启故作镇定道：“白起。” 他又望向米乐：“女方姓名？” 马尾辫少女也不太轻松，应道：“米乐。” 官员一边把他们的姓名输入电脑，一边问道：“你们是真心相爱吗？” 夏启不禁看了米乐一眼，发现她也在看过来。她的眉目里含着笑意，但没有一丝暧昧。 他放下心来：我只是对她有好感而已，真要是结婚的话发展未免太快了！ 于是他大方答道：“我爱她。” “爱！”米乐的回应更简洁。 官员拉起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 米乐的手上布满源力，摸上去硬邦邦的，但那依旧是异性的手。在这样一个日光熙和的下午，只是轻轻一握，就足以令不懂爱情的少年心生异样。 咔哒。摄像头抓拍到这个美好的瞬间，把它打印在临时颁发的结婚证明上。 一共两本，他们一人一本。 夏启翻开绿色的封皮，左边页面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白起、米乐，右边页面上是两人同框的大头照，下面盖着铁壁要塞民政局的印章，发证日期：2258年11月01日。 官员继续照本宣科完成剩下的程序。 “如果你们留下的信息与要塞档案中保存的一样，红本结婚证会在DNA检验结果出来以后印发……如果信息有误……重新验证才能领取正式结婚证。” “没问题。证件印好以后，请直接寄到卡片的注册人地址。”米乐拉起夏启，“亲爱的，我们走吧！” 夏启装模作样地站起来，米乐立刻亲热地挽起他的手，把布满源气的身体靠向他的怀里。 民政局官员看到这迤逦的一幕，眼中流露出羡慕和祝福的笑容，轻声道：“祝你们幸福！” 不过他可能做梦也想不到，米乐撞板了。 被一个蓄满源力的躯干贴身？夏启的每根毫毛都竖起来了！ 「壁」——「盾化」！ 没有任何犹豫，一道坚硬的无形障壁竖到两人之间。 …… 银灰色商务车把夏启送回到花径公园南门附近的路口。 米乐下车相送：“白起，谢谢你！” 夏启手里拿着临时结婚证明，莫名感到烫手，不过把它还给米乐的想法只是一闪而逝。 接下来他想说点什么，但一想到他们刚刚从民政局出来，就觉得特别的别扭，一句「我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说出口却变成了：“没办法啦，谁知道项链那么贵！” 我说得什么？？！夏启胡乱把证件往兜里一揣，转身背对米乐。 米乐被他梗住了，过了老半天才跺脚道：“那你注意时间啊，范师傅两个小时以后会在这里接你！” 夏启尴尬地连连挥挥手：“放心吧，待会儿见！” 第0019章 给夏启一个教训 在信华大厦的天台外侧，蹲着一名白袍女子。她就像一只等待猎物的独狼，全神贯注，凝视着星光糖水店的每个出入口。 当红日西斜，白袍被万道霞光染成金色的时候，猎物终于出现在视野的尽头。她取出成像仪，锁定目标，然后开始闭目养神。 万事俱备，只等天黑。 * 考试的时候，如果监考老师走到你身边，一直盯着你看，而你的口袋里恰好有一张小抄的话，就算你没有作弊也会感到异常地紧张。 这就是夏启走进厨房时的心理状态。 “怎么快就回来啦？我和你爸也才刚刚到家。”母亲的脸上洋溢着八卦之神降临的奇光异彩：“哦——你是回来拿安全设备，准备晚上大干一场的吧？” 夏启手上抓着那本临时结婚证明，窘迫地不想说话：被老妈看到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过有件事情是之前就准备说的。 他轻描淡写道：“爸、妈，我通过了冬季训练营的预选，今晚开始必须在学校住宿。” 夏与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揉面：“需要补缴学费吗？” 父亲总是一副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样子。夏启撇了撇嘴：“不用。每个月还发一个铁币的奖学金呢。” “需要钱就发个邮件。”夏与忽然放下揉好的面团，洗手，然后拿起案板角落里的烟盒，拉开通往大堂的门：“我出去抽根烟！” “啊——”母亲现在才从惊喜中回过味来，发出冲锋号般气势恢宏的尖叫，猛扑过来一把搂住他：“太好啦，儿子你真是太棒啦！哇——我儿子通过铁壁高中的冬季训练营预选啦！哈哈哈哈！” 母亲是个高大的女子，中年发福以后身材优势变得更加明显，在她的大力拍打下，夏启仿佛变成随时会折断的树苗。 他奋力挣脱怀抱，捂住耳朵叫道：“妈，不要叫啦，整栋楼都要听到啦！” 母亲哈哈大笑：“他们听到就听到呗，谁让我生了个「别人家的」儿子呢！哈哈哈哈！不行，我还要让更多人知道。小芩、小芩——” 小芩是店里的员工，应声跑到窗口。 “把外面的招牌改了。写为庆祝我儿子通过铁壁高中冬季训练营预选，今天营业时间从20:00延长到23:00！大份汤面五折，消费满50加5块换小碗汤圆……” 夏与的声音传来：“咱们（的源力）最多只能撑到十点吧，还有一个小时咱们卖啥？” “大份汤面的面分开揉，多加面粉不就得了吗？”母亲撸起袖子道：“难道你以为我准备做亏本买卖啊，这叫做事件营销……” 夏启听得直翻白眼，看来又被老妈拿去消费了。 不过自从发现四环街道的阴影里，生存着熊三这样的寄生虫，他很高兴自己又能够为家里出一份力。 趁老妈跟老爸吹得飞起的空隙，他脚底抹油，一溜烟逃进自己的房间——刚才老妈那一顿拍，差一点把绿本子拍出来。惊险异常！ * 夜幕降临。 米布从冥想中醒来。她随手关闭警报器，目光转到成像仪上。 地图上一个红色的热源刚刚走出星光糖水店外的警戒圈。 米布飞檐走壁，蹑踪潜行。通过成像仪，她完全可以隔着一条街道吊住夏启而不用担心被发现。 她早就分析过从糖水店去学校的所有路线，任何一条路线都有适合出手的僻静地段。 泼喇喇——。白袍鼓风，带着她矫健的身影，如雄鹰般一口气跨越了十几米宽的间隔，从一栋高楼落向另一栋大厦的天台！ “夏启，”米布呢喃的声音充满冰寒，速度越跑越快：“我会让卫轻尘三个字成为你一生的噩梦！” 诶？ 忽然。 她发现飞错了方向！ 她怒目横眉地举起成像仪——夏启怎么在一路向北？ 他想去哪儿？！ * 夏启并不知道有危险逼近，他穿着印有曼陀罗花的制服——纯粹是想减少背包的体积，背着臃肿的双肩包，心情愉快地走在路上。 当然他也有烦恼，但与时下的景况相比那些都只能算浮云。 在半个集装箱里长大，所谓的家不过是连窗户都没有的钢铁盒子。 那时候父母亲起早贪黑的工作，只能够保障一家人有饭吃、有衣穿，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钱，在供应他上幼儿园后被「挥霍」一空。 是的，挥霍。 在集装箱里长大的孩子不上幼儿园。那是一个家庭最奢侈的「挥霍」！ 如果我不是天生就懂得吸收和运用源气，我这辈子会和父亲、爷爷以及太爷爷一样，永远在码头当个工人吧。 “码头工人也是要塞必不可少的成员，与那些更加伟大的工作相比，它更像一颗不起眼的螺丝钉，但是没有螺丝钉要塞这台巨大的机器也会转不动！” 忘记是听谁说的了，或许是因为听了很多次。那时候他和很多小朋友一样，对此深信不疑，甚至期待长大以后成为码头工会的主席，为码头工人争取更多的福利！ 但随着年龄增长，学到的知识越来越多，他开始质疑这段曾经激励过他童年的话。比如他更喜欢从书上看到另外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警兆油然而生。 那是被人指着脊背的感觉。 很快，它变成如芒在背。来人丝毫没有掩饰敌意！ 他猛然抬头，就看到一道白影从天而降。 有破绽！夏启立刻握紧拳头，但在看到那条达到常人两倍粗细的机械手臂后，他飞身避开。 砰。白袍女与夏启擦身而过，落在地上。 夏启上下打量对手，一直冗长的反射弧突然走上捷径，心虚道：“你……你是来报复昨天我吃你豆腐的事情吗？” 白袍女刚刚现出狰狞的脸庞，因为这一句话，猝不及防地僵在风中。 夏启看到对方一脸懵逼的样子，更加尴尬道：“对不起啊，我当时真得没有力气了，倒在你身上的时候，手才会顺着你的……你的，那个，一路滑下去……” 好像越描越黑……？想到这里，夏启的声音越来越小，话更加语无伦次：“总之，那个，我当时刚刚经历生死，一时冲动可能是有的，但我真得不记得手感……无论你是男是女……” 白袍女抓狂，突然喝道：“闭嘴！夏启我找你不是说这个，我是来给你一个教训的！” 嗡~~ 她的机械手臂突然发出异响，手腕外翻，乒——，五指像香蕉皮一样反贴在前臂上，露出掌心的枪口。 气压炮！ 砰—— 第0020章 被教训傻了 轰—— 气压炮在空中猛烈炸开。 它撞上了隐形障壁，把后者炸得粉碎。 她瞄准的是大腿！夏启目光从被瞄准位置收回，怒气顿生：如果我不是习惯在身前部署隐形障壁，腿已经断了！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但越是这种时刻，他反而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来。 “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导致你要给我一个……教训。”夏启笑眯眯看着对面，语气温和：“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然而在那谈笑之间，三道隐形障壁悄无声息地竖到两人之间，其中的一块开始迅速「盾化」。 铁壁女从充满诧异的惊愕中回过神来，语气却依旧桀骜：“我的名字不重要，至于是什么教训我不妨告诉你！” 她冷哼一声，眼中满是轻蔑：“对卫轻尘来说，你不过是一只井底的癞蛤蟆，你现在配不上她，未来更加配不上她！” 风陡然停住，夏启破天荒地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触。 卫轻尘？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面罩银白色面具的女子，那件金属质感的银灰色战斗服，那条仿佛可以吸蚀光线的腰带…… 但是，这个名字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根本不认识她啊！ 铁壁女还在侃侃而谈：“不要以为你是异能者就可以痴心妄想；把地域扩大到整个华胥，你这个年龄的异能者不知凡几，在异能者的世界里你什么都不是！” 这个女人是神经病啊？夏启感到无比荒谬。 他问道：“你不是助教？” 铁壁女的眼珠顺时针从底向上转了160度，嘴一咧，下巴再向前扬起，从鼻腔里喷出了一口浊气——哼！ 心脏猛然颤了一下，夏启一字一句问道：“昨天也没有加试？” “对！”铁壁女哈哈大笑：“我还关掉了所有的报警器，这才导致重力失控后没有被人及时发现——只是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 夏启的脑袋嗡了一声，恶念横生。他勉强盖住即将爆发的火山，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杀死一个无辜的人，你会愧疚吗？” “会。”想不到铁壁女竟然回答得干脆利落，“但不能完成大小姐的嘱托，我会更愧疚……一百倍！” 她再次举起铁臂对准夏启：“闲聊就到此为止吧，剩下的教训你只能躺着听、跪着背！” 夏启的异能很诡异，但米布对机甲术更加充满信心。她相信任何异能在高科技的武装面前，都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崩——气压炮发出炸膛般的巨响，机械手臂被近在咫尺的气浪高高掀起，她的整个人也随之失去平衡。 紧接着，眼前就是一黑。 黑影如泰山压顶，当头踩下 砰——尘土飞扬！ 等她醒过神来，双臂已经被夏启踩入地面。夏启那冰冷的面孔正眼对眼看着她，漠然如刚刚从修罗场中生离的老兵。 那个一直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突然变成一把出匣的铡刀，而刀刃已经盘桓在她脖颈！ 米布的性格坚韧，从事过艰苦的训练，拥有视死如归的信念，但她终究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杀死过人或者看到战友一个个被杀死，在对上真正漠视死亡的杀气时，她害怕地动弹不得。 我还没拿出十分之一的实力。一个声音在呐喊：我至少有五种办法可以立刻反击！ 但…… 只是望着夏启的双瞳，她就无法遏制身体的战栗；眼中甚至泛起恐惧的泪花，先模糊了视线又沿着眼角流下。 这就是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吗？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 她彻底失去了战意。 血色从瞳仁褪去，夏启松开业已掐住对方喉骨的手，站起、脚踏实地。 他居高临下看着犹自颤抖不休的女人，褪去那层装模作样的傲慢，她的表现并不像一名真正贵族出身的女子，她眼中那无比的迷茫和失落更像那些失去价值的职场员工。 只是个狗腿子罢了。 但他还是想要说几句话。他不吐不快。 “你张口闭口大小姐，我是不是可以假设你只要侍奉好你的大小姐，就可以衣食无忧？”他观察着铁壁女，她的眼球在左右转动…… “是又怎么样！”铁壁女给出肯定答复，她避开他的检视，挣扎站起：“这是我的工作。” “包括为了她杀人？”夏启喝道：“为了养家糊口，即使令你心生愧疚的事情你也可以去做？即使导致伤害到无辜、即使导致死亡你还是会毫无禁忌、为所欲为？” …… “如果你刚才的答案是「不会」，你现在已经人头落地。”夏启的眼中划过一道寒芒：“我不介意杀死一个人渣！” 铁壁女的双手下意识抬起，护在胸前，脚步向后畏缩，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 “我在集装箱区长大，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穿上曼陀罗斗装，是我呕心沥血付出无数努力的结果。异能是必不可少，但别把异能想象成万能的东西！” 夏启把铁臂女逼入墙角：“我辛辛苦苦考入铁壁第一高中，不是为了你的什么大小姐，难道我是异能者就一定要追求你的大小姐？我完全不懂你的逻辑！” 铁壁女的双手抱在胸前，畏缩却又不甘地说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大小姐也不可能看上你。” 夏启厉声道：“你还在想要完成你的任务？你还执迷不悟吗！” 铁壁女惊退，但她已无路可退，只能两股战战。忽然，她垂下头去，一鞠到地：“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对你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是我的错。” 夏启被这个突然的动作迫退了一步，看着铁臂女那超过九十度的深鞠躬，他意兴阑珊。既然不准备杀人——在要塞杀人犯法，再说下去也无益。 这时，他突然想起口袋里的那个绿本，顺手掏出来，翻开，用手指压住「白起」两个字，举到铁臂女面前连晃：“还有我已经订婚了，看，这个是我的媳妇！” 效果好得出奇！ 铁臂女在看到他和米乐的结婚照后，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到了！！ 尔后，即使隔着一米多远他都仿佛能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啪，他合上结婚证，转身离开。直到走出很远，回望，铁臂女还站在墙角，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原来你才是大杀器！”夏启颠了一把结婚证明：“早知道就不用打得这么辛苦，真是莫名其妙。” 随手把本子塞回裤袋，夏启加快脚步，奔赴约定的地点。 “第一次约会，迟到就不好乐。” …… 第0021章 误会连着误会，打脸排队打脸 卫陵打了个手势，掩藏在阴影中的两杆狙击枪静悄悄调转枪口。 他在收到米布摆脱监控的消息后，立刻搜山检海抓人，并亲自赶到星光糖水店附近蹲点。夏启现在是铁壁最宝贵的资产，绝对不容有失。 饶是他对夏启有很高期待，但在看完整个战斗过程后，也被震得久久合不拢嘴！ 之后他无比地激动起来。 他看过夏启参加冬季训练营预选的数据，那些冰冷的数据对见惯大数据的卫陵来说缺乏冲击力。因为铁壁要塞的队长数以百计，即使最弱的队长也能获得那样的数据。 但亲眼看夏启战斗，他却有眼睛瞎了的感觉！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那怎么可能？ 他做了什么？ 如果他不瞎的话怎么完全没看明白呢？ 不明白就问。 他踱到米布身前，发现她还保持着那个动作，失魂落魄，甚至对他视而不见。 卫陵喝道：“米布。米布！” 米布茫然看着他，竟然还是一副没有清醒的样子。 卫陵没办法，伸手一个耳光甩过去，啪！ 米布一个激灵醒转，尖叫道：“这不可能！”她退了一步，撞在墙上，竟然双腿脱力般缓缓滑倒。 卫陵皱起眉头：那小子给她看了什么？竟然可以让米布这样心性坚定的人受到这么大刺激？ 然而面对这个问题，米布却拼命摇头，不肯回应，仿佛那是人生的噩梦、一层不能揭不开的伤疤。 两名狙击手观察员赶到。 卫陵一指米布：“铐起来。” 士兵拿出一把剃须刀形状的电棒，往米布的机械手臂上一撂，那柄手臂立刻脱力般落地，发出哐当闷响；另一名士兵用项圈扣住她的脖颈，再从项圈里拉出一条电线粗细的绳圈，把她手臂拉到背后，掌心向外与机械臂系在一起。 卫陵不带表情地宣告逮捕理由：“米布。携带机甲攻击异能者，你最高的罪行可能是叛国罪。” 与此同时，一辆MPV厢式旅行车驶到路边，两名士兵架起失魂落魄的米布，推推搡搡塞进后车厢。 看到米布全无抵抗，卫陵感到惋惜：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就算你是大小姐的闺蜜，这段时间也给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吧。 他挥了挥手，MPV启动，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不知道司令那边又是怎样光景。想起老爷和孙小姐，卫陵也唯有无奈摇头：幸好米布的事情总算解决了。 突然，通讯器嗡嗡地吼起来。 他吓了一跳，立刻接通，百忙中看到竟然是来自监控中心的电话：难道夏启那边又出了什么意外？ 消息的确超级意外，意外到他连通讯器都差点没拿住。 “老范接走了夏启？” “车上还有谁？” “给我盯紧，必要的时候就拦下来！” “我马上过去！” 疾风呼啸，卫陵化作一道虚影，冲向花径公园南门方向，他的心中满是惊骇：孙小姐，你还想杀人灭口吗？ * 卫宗元提前走进孙女的「闺房」，两名装修工人提着工具袋与他擦身而过。 房间里全是吸尘器的声音，短短的两个小时，卫轻尘竟然在房间一角搭起一个简易厨房。 带着疑惑，他问道：“轻尘，你这是搞什么鬼？” 卫轻尘正在测试一个陶瓷煮锅，里面热浪翻滚。她答道：“我都准备结婚了，厨房总是要有的啊！” 卫宗元有点晕，他这个孙女从小就是个刺头。不过没关系，对付孙女他也有一套。他哼了一声：“这里没有外人，你易什么形？我给你说过多少次，只有放松你的身心，异能才能得到最大效率的补充！” “你那套过时啦！”卫轻尘撇了撇嘴，弹来一块饼干：“有这个，爷爷你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异能了。” 卫宗元张手吸住饼干，哼道：“别对爷爷耍这些小把戏，这招十年前对我就不管用了。” 他左顾右盼，发现除了厨房以外，房间里最大的改变是多了一道屏风，把睡觉和练功的地方隔开。 这是准备唱哪出？卫宗元懒得捉摸，这丫头古灵精怪，想得越多反而越容易被她绕进去。对付她的办法只有一个，直击主题。 “卫家宗室现在只有你一个独苗，你又拥有了选择机甲的实力，即使是我也不知道哪一天，就必须带你进入改造室。在那之前，你应该为卫家留下一息血脉！” 卫轻尘收拾着厨房，嘴里嚼着饼干，仿佛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卫宗元见怪不怪，还是继续说下去：“我知道这令你很为难，但你今年已经满十八岁了，有些话我也不妨直说了。” 卫轻尘正在撕开一袋面粉，对他的话继续置若罔闻。 卫宗元很无奈，这种对话方式已经持续了十几年，每次卫轻尘不想听的时候都这样装聋作哑。 “你出身在七大家族，享受着铁壁堡垒最好的供给，你也必须有所牺牲。普通人可以追求虚幻的东西，但是你不能，你有对这个家族的责任。” “你拒绝了洪都要塞少帅王昌的求婚，又拒绝了鄱阳堡垒那位与你齐名的天才蔡彦，我都能理解，因为他们不是铁壁要塞的人！但夏启是我们要塞的人，不仅能力出众，还是后天的异能者，你至少该先见一面！” 卫轻尘回眸嗔怪地撇了他一眼，忽然笑逐颜开：“爷爷，忘记说啦，我已经结婚啦，婚姻问题您今后就拿出别来说啦！” “作为一个过来人，爷爷要告诉你婚姻并非什么坟墓，而是……什么？”卫宗元早就习惯了鸡同鸭讲的对话，嘴里还在滔滔不绝，直到听到「已经结婚」四个字才猛然闭嘴，然后问道：“谁？他是谁？！” 卫轻尘拿出那本临时结婚证明，眯眼冲他晃了晃：“你管我呢，反正证都打了，一会儿呢他还要搬过来和我同居！你的问题是不是可以吞下去了！” 卫宗元差点被这几句话顶成内伤，“你，你，你……把结婚证给我！” “不给。”卫轻尘把证件放在砧板上：“反正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他了。要不要监视他随便你，但是我的婚事就别管了！还有那个夏启也别让我看到他，否则说不定我废了他！” 卫宗元火往上撞，喝道：“你都没见过夏启，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大成见？我是你爷爷，我做什么不是为你好？！” 卫轻尘啪地拍在桌上，爆发道：“你介绍的我就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啊！你以后别再我面前提这个人，再提他死定了！” 卫宗元气得直哆嗦，暗道：她找谁领的绿本，吴亮、蓝摩还是铁三？或者，她只是随便去路边捡人来假扮夫妻？没错，最有可能就是这种情况！ 正在这时，房间里的呼叫器响起，是老范的声音：轻尘，白先生刚刚下车，他说自己上去。 白先生？哪来的白先生？！卫宗元的心头骤然泛起杀机。 卫轻尘立刻捕捉到了这缕杀机，她的异能仅在呼吸间就覆盖全场。 房间，遽然，静了下去。 咚咚咚。 门上有节奏的响起敲门声。 吱呀呀。 白先生探头，迈进房间。 第0022章 卫宗元像见了鬼，卫轻尘却呆若木鸡 夏启走到门口，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虽然隔着一道门板，但是里面激烈地源力激荡怎么瞒得过他！ 什么意思？他四周打量，没埋伏。想起下午米布那或焦急、或喜悦、或温婉、或傲娇的种种情绪，还是敲响房门。 咚咚咚。 没人响应。 “这里是学校！”他再次对自己确认情况，然后造出隐形障壁、加固，这才推门而入。 嘎啦啦！左侧先是传来一阵密集的骨骼脆响，然后一股仿佛要穿透灵魂的逼视、轻而易举地瓦解隐形障壁，居高临下地投射在他身上。 惊！ 就一个情绪。 夏启瞬间热血沸腾，杀气冲天而起——轰！无形的气势在空中猛烈对撞…… 刷！眼前一花，米乐挡在他身前。远处，那个轻易拆掉隐形障壁的人出现在空中——他竟然浮在空中！ 刚才好危险。他这才感应到额头上已经汗水涔涔。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遭遇到危机，全身每个毫毛都因此而战栗！果然，跟异能者搅在一起就没简单的事…… 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保持同室无敌状态的他，第一次站到刀俎之下。 他心头哀叹，但一想到刚吃掉了别人五千铁币，也只能挤出满脸笑容，向空中那个半人高的小老头招手：“嗨！” 他踏前一步，张臂揽住米乐的香肩：“您好，我是白起。” 嗯？夏启立刻意识到他这一番动作好像引发了什么不对劲——刚刚还杀气腾腾的小老头，怎么换出一副便秘的表情？、 他向后退了一步，把半边身体掩在米乐身后：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还是少说话。 米乐及时打破沉默：“爷爷，您看他怎么样？能通过考核吗？” 老头的表情很僵硬，虽然不再感受到他的杀气，却偏偏又一言不发，就这么静悄悄看着他，看得他全身发毛。 米乐同学住在这种家庭是真是不幸啊！他偷偷想着，眼角望到刚刚搭好的简易厨房。 他决定还是主动打破这死鬼一样的寂静。 “哎呀，好干净的厨房。”夏启大叫起来：“你是不是想吃我下的面啊，居然连面粉都准备好了！” 他挽起袖子，向长长的案板走去，拎起面粉袋子，把面粉不断倒在桌上。 刚刚倒出面粉的时候，夏启心里还在腹诽连篇，但当他开始揉面，源力与水、面交融，很快把些不快抛到九霄云外。 那小老头似乎对他有偏见，那是他改变不了的事实，就让它去吧，他从来不认为世界是围绕着他转的。 每当这个时候，他会想做好自己，这是他能够做到并且做好的；说不定因为做好了自己而感染了别人，大家都因此变得心情愉悦起来，那就是最好的事情啦！ 等到面条煮好，他甚至变得满心欢喜起来。他的情绪果然感染到那两爷孙，米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帮他用热水烫碗，还真有父亲给母亲帮厨的风采。 米老头则拿出通讯器来，靠在桌上，嘴里咕咕叨叨地看得没完没了。 那迷之尴尬的对峙局面，就在面粉的结合、面团的发酵、面条从无到有的过程中，转化成为一片安静宁谧的晚餐时刻。 当夏启端面走向餐桌，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吸允声。偏头，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米乐，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喝面汤了。 米老头上下打量着面条，脸上又一次露出诧异的表情来。 这碗面的颜色与光洁空旷的房间风格很搭配，这碗面的风格与低调奢华的房间装修很不搭配。 他会看不上吧？能够安排孙女住这么大套房的老人家，会吃一碗清汤寡水的阳春面么？ 夏启有点紧张。 啪嗒。米爷爷拿起筷子，他的动作看起来有点勉强。或许是受到隔壁低头吃得一脸幸福的米乐影响，当他把筷子戳进碗里，凑过去吃了一大口。 这只是一碗普通的面条，在星光糖水店里卖25块。 嚯—— 在店里看到过无数次的表情出现在米老头的脸上。 “好吃！”这是老人第一次对夏启开口说话，声音激动得打颤：“好手艺，好孩子！” 连说三个好，米爷爷却没对他挑大拇指——没空。老人家吃得风卷残云，大海碗装着一斤多的面条，被一扫而光。 哈——。米爷爷吃完不停吧唧嘴，直到喝干面汤才放下筷子，对夏启挑起大拇指：“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面条，没有之一！” 小老头对着夏启连连点头：“吸引到她的胃就吸引到她的人，哈哈哈，我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么一招，哈哈哈哈！” 他浮起身来：“真有你的年轻人，你们的婚事我答应了！” 当啷，米乐的筷子应声掉在桌上。她脸上的表情很精彩，眼神里充满了不自信，那表情就像…… ——陈唐以前爱打一个游戏，那游戏的最后一关非常非常漫长，要打很久很久，要不停地跳跳跳不停地开枪、不停地跳跳跳不停地开枪，周而复始，过程中只要一个失误就会失败。 他打了几个月，直到某一天突然响起通关的音乐，他的手还在跳跳跳、开枪开枪…… 米乐脸上出现的就是这副表情。 米老头斜眼看着面碗也已经清澈见底的孙女，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他一推桌子，身体浮起：“老头子当了这么久电灯泡，估计有人早就想捶我了。剩下你们年轻人自由安排吧！” 说完，负手离开。 在他拉开门的刹那，米乐看不到的死角，米老头忽然回头向夏启飘来一个眼神。它充满喜悦，展示出老人喜不自胜的善意，又包含着某种深意，带着洞穿一切的睿智。随即，门咔擦一声，轻轻合上。 这是几个意思？夏启吁了口气，却不多想，转脸对米乐苦笑起来：“大姐，你今晚不会就请我吃个面吧？” 米乐眨了眨眼睛，这才露出一副如梦方醒的模样，突然格格笑起来：“我还以为爷爷会揍你一顿呢，想不到你的杀手锏这么厉害！” 她冲他飞了一下赞许的眼神，挑起大拇哥，然后举手向空中一抓，掌中已经多了一瓶药水和一罐精油。 她先放下那瓶药水：“这是我用的浓缩营养液，主要成分是各种蛋白、维生素、矿物质、电解质和脂肪，你可以口服或者可以直接注射到血管里。” 挣断人体的第三道枷锁后，机甲士就必须定期补充营养液才能支持身体的消耗；然而早就挣断三道枷锁的夏启，却从来都没有用过。 因为他——买不到！ 因此在听到米乐说出营养液三个字后，夏启心潮澎湃。 浓缩营养液！ 没有牌子？那是异能者特供吧！ 太好了，他仿佛听到每一个细胞在嗷嗷咆哮！ 他立刻伸手抓向针剂，米乐却陡然抬手，让他抓了个空。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第0023章 洗澡不锁门，她这是几个意思？ 米乐的表情严肃，郑重说道：“这种营养液的浓度很高，如果不能消化反而会影响新陈代谢，你用的时候先打一点试试，千万不能贪心！” 夏启猛然摄住心神，冷静下来。他双手接过浓缩药水。 “这是百骨精油，外敷，可以加速体表的气血流通和神经反应。训练的时候涂抹最佳！” 夏启听得心花怒放，百骨精油对他来说属于传说中的东西。军用商店里能买到的大路货是锻体膏，最贵那种叫做百炼骨油，百骨精油什么的根本有价无市。 之后，米乐突然沉默。 夏启先是一愣，随即脸也红起来。或许因为出现得太突然，他一直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我将要与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住在一起！ 他的目光沿着一个个训练器材看过去，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自己赤膊训练的样子，米乐赤膊……啊啊啊啊……我在想什么？！ “你在看哪里？！”米乐挥手一扫，前方现出一片白璧无瑕的……墙壁！ “我明天会再找人过来改造。”米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气息崩坏：“今天就把大厅让给你吧，你练完先去洗澡，之后……之后再说！” “好，谢谢！”夏启不善于应对孤男寡女的场面，这种时刻他从善如流。 米乐说完就转去屏风后面的卧室，既是大厅也是训练场的偌大地方只剩下他一个人。 有了入门那次凶险碰撞，除了异能的用法，他已经无需在这里隐藏其他方面的实力。比如运用突破脑域一级后才能做到的隔空移物。 削断浓缩营养剂的瓶口，褪下外衣，一条如丝水线从瓶口升起，动能十足地扎入臂弯动脉。 当血液接触到营养剂，就像镁被火点燃，剧烈的化学反应像电流瞬间殛身。那感觉绝对不是什么舒服得苏了，而像是每个细胞都被架在火上炙烤，它们痛苦、它们跳跃、它们疯狂——它们痛并快乐着！ 我需要更多。太好了，更多！夏启的欲望也被点燃，想要任由那泼天的大火从手臂一直烧遍全身…… 「你等会儿先打一点试试，千万不要贪心！」 米乐的话忽然回到脑海。 不要贪心。不要贪心。不要贪心。 四字如箴言、如冰水把他浇醒。他立刻停下吸食，以念力内视，等待身体消化。 可以内视血管、可以搬运气血，消化吸收营养剂是很快的事情。等到他确认营养剂已经稀释到全身，就开始下一次吸收，第二次他换了一支手臂、之后换成腿部血管。经过多次吸收，他渐渐适应了营养剂的「辛辣」。 当整支营养剂被吸收完成，他的皮肤变得油光发亮，肌肉虬结，充满爆发力。 但，还不够！ 他还需要更多。 他的细胞饥渴了近十年，下午又挣断了第四道枷锁，仅仅注射一支浓缩营养剂不但没有喂饱它们，反而像是给乳虎吃到第一口生肉！ 我还要！夏启忍不住望向卧室方向，那里传来有规律的呼吸声，米乐在冥想。 他勉强压下比万蚁噬身还要强烈百倍的骚乱体感，拉开易拉罐，把百骨精油抹在身上。 皮肤骤然收紧。清凉的感觉从毛孔一直渗入骨髓，骚乱的感觉暂时平息。 他没有起身训练，饥饿感太可怕了，如果进行挑战极限的训练，只怕用不了多久，这点精油就会被吸收殆尽。 时间缓慢过去。力量以感受得到的速度增长。精油渐渐耗尽。米乐终于醒来。 她直接出现在了洗浴间。 水声响起。 透过没有锁的玻璃门，夏启隐约能看到被灯光映射在门上的影子。 那是一段模糊而修长的身影，虽然只能看到个影子，但足以判断出那不是他所认识的米乐。至少那影子要修长的多。 她的本来面目是怎样的呢？夏启不禁遐想，但当他想到正在洗澡的那个人身上未着寸缕，又不禁面红心热起来。 于是他开始思考自己并不擅长的人生哲学。 「她又不漂亮，我应该不会喜欢上她的。」 「对不喜欢的女孩也会想入非非，我怎么也开始用下半身思考了？」 「我是男人啊，男人对着一道没有关上的洗浴室门，里面恰好有女孩子洗澡，激动一点不是很正常嘛！」 「如果去偷看她洗澡会不会被打死呢？」 「就算冒着被打死的风险过去也什么都不会看到吧。要不要打赌你只要走近那里，立刻会被转移？」 「喂喂喂，你想太多啦，你和米乐只是结了个假婚！」 …… 他越想越多，越想越乱。 突然。 一管浓缩营养剂从天而降，落在怀里。 紧接着，穿一身紧身衣，手脚腰腹都略显粗壮，高度又降低到一米六五左右的米乐凭空出现在大厅里。 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轻启朱唇…… “白起，你的心神不定！”她的声音非常严肃，瞬间扑灭了他欲望丛生的幻想。 夏启感到惭愧，今天失态的次数比他过去十七年来加起来还要多。 “人类挣断枷锁是逆天而行，服用营养剂来提升体质，其本质与吸毒无异，你上来就服用这样的「毒品」，难免心神失守！” 应该是发现他的窘迫，米乐善解人意地轻声安抚。 “你或许会认为，只要喂饱那些细胞，饥饿感就不会再折磨你。但我要郑重告诉你，喂饱它们并不是我们的最佳选项。”米乐的脸上现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想要变得更强，我们必须让细胞保持饥饿！” 夏启一凛。他跳起来，举轻若重地做了一套体操，顿时心领神会。 道理很简单：吃到的力量不是真正的力量，它们需要**练，反复操练，直操练到成为本能，才能在必要的时候被充分发挥。这个道理他早就懂，只是身临其境的时候，人往往无法理性思考。 于是他又自我警醒和告诫了第二条道理：听来的道理、自以为理解却不去实践的道理，只是耳边风；只有把道理运用成本能，它才会真正成为行为处事的道和理。 当他收回超然物外的神思，米乐的声音也恰到好处地响起。 “我想你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去做实战练习？” 夏启不解：“实战练习？” 哗啦。两个挂满装备的衣架出现在他们身侧。 那是两幅黑色的「纸甲」，它们油光锃亮，其中一副的中央挂着头盔和假面，护肩上停着一排小小的机械蜜蜂；而另一副只有假面和包头巾。 米乐戴上头盔，一只机械蜜蜂从护肩起飞，绕着夏启转了一圈，悬停在她左侧45度斜上方。 “罪恶盛行的铁壁要塞，今天晚上会迎来新的英雄。”盔甲在她的轻吟中解体，一一套在她的身上：“你知道蝙蝠侠和罗宾吗？” 第0024章 判罪直播间 洗浴间，夏启对照镜子，仔细打量着刚刚冲净的身体，一会儿曲臂弓起肱二头肌，一会儿抬腿鼓起股四头肌，欣喜地感受着体质巨变。 自恋好几分钟后，他套上紧身衣——它有着惊人的弹性，就像用整张洪荒巨兽的筋皮裁剪而成，他猜测它的防御力可能还在体育生制服之上。 穿上那件款式奇特的「英雄套装」的感觉也很奇怪——它令他产生出莫名的兴奋！ 他一直极度低调协调着与环境之间的矛盾。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想法让他不断对生活妥协。只要能达到目的，妥协没什么不好，但那的确不符合他的心性。 他才十七岁，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谁没有一个英雄梦？谁不想在面对邪恶的时刻，挺身而出！ 这套行头打消了他所有的顾虑。 平静心情，他拎着假面和撬棍走出洗浴室，大厅里九只机械蜜蜂正在围绕米乐高速盘旋。 “这些是无人机吧？”夏启问道，那些蜜蜂飞行的路线隐藏章法，恐怕不会仅仅是无人机那么简单。 米乐格格一笑，八只蜜蜂瞬移回到护肩的卡槽里：“是无人机、是摄像机、也是我的独门武器。” 夏启心惊：如果那些蜜蜂是武器，加上她的能力，就算强她两个位阶的机甲士也会被她秒杀吧。 他稳住呼吸，继续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你有吗？” 没想到米乐竟然会反问。 “比如曾经欺凌过你的人？你身边的恶人……你看不惯的事和人……？” 夏启认真地思考了几分钟，摇头道：“没有。” 米乐露出诧异的神情来，忽然道：“我有一点点的羡慕你呢。” 夏启耸了耸肩，淡然道：“有啥好羡慕的，那只是因为我是个小人物。” “那如果我不去你的店里吃面，我……们没有遇见，你会继续当一个小人物吗？” “不会！” 夏启没有说更多，但四目相投，他的想法尽在不言中。 “那戴上它，”米乐一指他的假面：“咱们出发！” 午夜。铁壁高中特别训练馆外墙。 两道黑影高处一跃而下，化为两团疾走的夜魅，霎时间已经撞入漆黑的围墙，消失的无影无踪。 广济路，益气堂。 身穿黑白相间长袍的中年人走上讲台，济济一堂的人群齐刷刷跪倒，山呼：拜见堂主。 中年人盘膝坐下，双手打了几个动作，向前一推，站在讲台两侧的两名护法立刻齐声唱喏：“堂主发功，众弟子领功！” 所有人同时举起双臂、挺胸、抬头，齐齐露出畅饮甘霖的痛快表情。 这一幕透过机械蜜蜂录下，迅速转播到铁壁要塞里到所有的直播平台。又因为一条条打赏被顶到各平台首页。数以万记的观众进入到了这个由米乐创建，名为「判罪直播」的房间。 很快，一条条弹幕就飞上屏幕。 “好壮观，这是在拍电影吗？”有人好奇。 “不寒而栗！”也有人深感不适后立刻退出房间。 “这哪里是发功领功，分明是在吸毒！”键盘侠喋喋不休。 “这不是神医苏铭么，他怎么还做这个？”“这是保健项目吧？看起来很享受啊，求地址！”“胖子，我看到你爷爷了！”好事者众说纷纭。 但有一点是共通的——几乎所有进入直播间的观众，都立刻被这诡异的气氛吸引住了眼球。 …… 益气堂内。中年人缓缓放下双手。无数弟子也从感激涕零的状态中恢复正常。 这时那面目慈祥的中年人忽然板起面孔，吐气开声。 “今天，我必须告诉大家一件事情。一件令我痛心疾首却不得不公之于众的事情。” 他的目光扫视全场，悲痛地说道：“我们中间出现了叛徒。” 场内一片哗然。 “彭贯则，”中年人的目光锁定住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喝道：“你站出来！” 名叫彭贯则的男子面色骤变，惶恐站起道：“堂主，您这是从何说起！” 中年人双手合拢，两根食指指尖相对，其余八指互相勾连，形成不动明王印，再次喝道：“贯则，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个人是你。你不用解释了，如果真的问心无愧，就一起天人合一，让天道来做个抉择吧。结印！” $ 夏启震动喉结，通过传音器问道：“发功、叛徒、天人合一、结印？这些都是什么？” “后面都是假的，只有发功是真的。” “发功是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气功？” 米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看出苏铭身上有异能？” 夏启摇头：“没有。” “没想到是这样……我一直以为他施展的是异能。”米乐连连摇首，仿佛不能相信夏启的一面之词，然后答道：“看来连发功都是假的，我们看到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 这时，彭贯则已经走到被标记为忏罪点的位置，双手结不动明王印与苏铭相对。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喝道：“不动明王印！” 呼啦—— 火焰猛然蹿起！ 啊—— 彭贯则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全身冒火。 “动手！”米乐低喝，拉住夏启，纵身一跃跳入房内。 轰！—— 苏铭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什么东西猛烈炸开。 但夏启的眼中只有要救的人：彭贯则。 火焰在他即将接触目标的瞬间熄灭，他一掌贴在目标身上：「治愈」，同时手中一管强心针也扎入目标心脏。 整个过程他一气呵成，大堂里的声音却在骚动喧哗到顶点的某个时间，陡然刹住。 刚刚炸锅的大堂竟然恢复了一片极静，甚至连直播间里的弹幕声，也断了。 夏启一点一点把目光从彭贯则的身上移开，才发现自己赫然成为了众目之矢。而米乐踪迹不见。 苏铭杀气腾腾的看着他，一句一顿叫道：“原来是你，诱骗了我忠诚的弟子，唆使他误入歧途，逼迫他背叛这里数以千计的兄弟姐妹。你，该死！” 夏启扫了一眼直播室，发现里面竟然在插播苏铭的生平，转播软件也因此暂时对他屏蔽了弹幕。 而大堂能重归寂静，只有一个解释——那个人拥有绝对的威信。这里全部是他的狂热粉丝。 不知道城卫和卫兵什么时候才能到？我可不想和台下那些脑残打生打死。 夏启想到这里，立刻举起双手：“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空旷的声音在电影院大的殿堂里回响，四周围却始终鸦雀无声。 敌意如潮！ “无论你是何方邪魔外道，既然敢闯入益气堂真灵大殿，就让我以最纯洁的天地元气，斩妖除魔！” 苏铭暴喝，身后早飞出一道匹练白光，如游龙出海，带着万千气象，当胸直搠而来。 那赫然是…… 一柄飞剑！ 第0025章 一棍破敌胆 十五分钟前。 囧直播网络有限公司，总编办公室。 CEO兼总编柳咏正直愣愣盯着显示器，她的双眼布满血丝、面色苍白。囧直播平台要完了…… 平台最后的流量担当——荒野探索分类刚刚传来噩耗，「极限生存」团队全灭。 「极限生存」节目是整个荒野直播分类的轴心，它的覆没意味着平台最后一个吸引流量的入口关闭。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她的脑子里冒出了无数问号。每一个问号都找不到答案。 忽然。 “咏姐，快看首页！”跟了她三年的老编辑猛然推开房门。 柳咏激活屏幕，立刻看到被固定在首页播放的「判罪直播」。 黑压压的人群，每个都比着同样的手势，脸上弥漫着幸福满满的感动；而如众星捧月般坐在舞台上的，是个身穿黑白条纹的中年人，他高举双手，神态高深莫测。 …… “它一上线就对自己打赏了最贵的礼物「窖藏原浆」，把全频道的人吸引过去了。” 男编辑的手臂擦过柳咏肩头，落在键盘上，连续按了几个快捷键，连续打开多个浏览窗口：“这个直播还同时出现在所有直播平台上，角度各有不同，并且……” 编辑毫不避讳地使用柳咏的账号进入系统后台，连续点击了几个按键，输入了多条命令。 柳咏的脸色变了——关不掉！ 新闻系出身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发出命令：“录下来。” “我的电脑已经在录制。” “很好！”柳咏深深看了一眼，这个从毕业起就默默支持自己的学弟，起身走出办公室。 “所有编辑注意！”她把手掌拍得脆响：“大家按照工号，对照我们竞争对手的排名，打开他们的网站，关注「判罪直播」，立刻开始录屏！GO！GO！GO！” “阿林，”她转身吩咐学弟：“你牵头，和运营部的同事一起挖掘那个中年人的资料，有结果立刻发送到我的电脑桌面，GO！” 既然你来势汹汹，那就表现得更好一点，来头更大一点吧。柳咏迅速回到座位上：而我，要拿到你的独家授权！ 当她的目光回到直播间，刚好看到彭贯则全身燃烧、黑衣人从天而降、舞台前半场爆炸的惊人场面。 之后清晰的画面变成雪花点，虽然还能听到现场的声音，但是新的视频内容插入直播画面。 那是一个PPT风格的视频，标题是《苏铭，一个伪装成医生的侩子手》。 “苏铭，生于……” “2248年九月，收受流氓团伙周大鹏的资金一百万，杀死执法城卫朱然。全过程视频于逗鱼直播平台首播。” “2248年十一月，绑架卫所所长陆章七岁幼女陆双儿，拘禁于密室，勒索陆章签订……合约，未遂后杀死陆双儿，弃尸荒野。全过程视频于国宝直播平台首播。” …… “2256年二月，受周大鹏（已改名苏马）指示建立益气堂，以骗术吸引会员加入，此后每周都以审判叛徒为名，私刑杀人。全过程视频于六个盒子直播平台首播。” …… 一个威严的声音，一个个证据确凿的罪名，被以视频的方式，在一个又一个直播平台同时播出。 无数个惊叹号出现在各大直播平台。 无数条愤怒地声讨在所有直播平台刷屏。 “靠，穿着白衣的恶魔！” “有那么好的医术，却用来服务流氓，真是人渣。” “好像黑幕重重啊，那个周大鹏就是现在东城区的议员苏马？” “太可怕了，要塞里还有法律吗？我怎么感觉这里比荒原更可怕！” “主播这是替天行道！” “主播替天行道+1，顺便除暴安良吧ORZ！” 忽然。 囧直播窗口的判罪直播间恢复了画面。 苏铭的身后白光乍现，化作一道惊鸿，直刺那名从天而降的黑衣主播。 $ 白光一现，夏启不假思索就抽出自己的武器——撬棍。 当啷。 烈光四射。 飞剑竟然被一棍敲碎！ 好轻。夏启微微一愣，随即握紧手中的撬棍：这东西看起来充满恶趣味，用起来倒是好可靠。 “「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两下子。”站在苏铭右侧的护法跃下舞台，他手掌互相压响指关节，寒声道：“但凭这一手就想来益气堂来管闲事，你今天只能横着出去！” “右护法神拳无敌，斩妖除魔！” “杀！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右护法，杀死他！右护法，杀死他！” 诸会员群情激奋，杀声震天。 夏启的心境也在一片杀声之中，悄然变化。 这些脑残都活在梦里？ 那就把梦境砸碎，来个休克疗法吧！ 想到这里，他挺直背脊，收起那副走错大门的样子，把身经百战的气息，通过一呼一吸的节奏，弥漫开去。 “哇靠，主播这是要变身。隔着屏幕都有一股气息扑面而来啊！” “主播犀利啊，这动都没动，就秒变宗师，从未见过如此超凡入圣的华丽变身！” “三果桃子赠送给主播白起一个火箭！” “小金金刚赠送给主播白起一束玫瑰花！” 转发过来的弹幕上刷起一片666，夹杂各种大中小类礼物。 夏启眨了眨眼，感到「触目惊心」。换个呼吸节奏就这么多打赏，我还劳心劳力卖什么拉面！ 他轻声回应：“谢谢大家厚爱，谢谢一言不合就怼花怼墙怼火箭，谢谢啊！” “主播憋说话，秒变逗比有木有！” “主播别管我们，小心那个护法，还有苏铭的飞剑！” “主播负责判罪制暴，我们负责打赏送花！” 收回神思，夏启意识到耳畔轰鸣的「斩妖除魔」和眼角刷屏的「替天行道」正在他的身上形成奇特的隔空对峙：双方都叫得声嘶力竭，彼此却都互相听不见看不到…… 直播室里的弹幕打赏虽多，都是同时上屏，对应到现实里的时间流逝还不到五秒。那右护法一路走来，加上被夏启陡然释放出的气势一镇，双方竟然对峙到现在都没动上手。 滴。米乐忽然发来私信：能拖就拖！ 还拖？夏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的举手…… 刷。戟指右护法，义正辞严地喝道：“虽然你说了很多废话，但是——那掩盖不了一件事，你们犯法了！” 右护法哈哈大笑：“法是什么东西？在益气堂我才是法，人在法在，言出法随！” “人在法在，言出法随！”四周围立刻应声四起。 “人在法在，言出法随！”合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 “人在——法在，言出——法随！”吼声化作节奏，仿佛出征的战鼓。 那右护法在吼声中，也仿佛神力加身，晃拳…… 简直没救了。夏启暗叫晦气，舌尖却一顶上牙膛，爆绽出一声霸喝：“定！” 右护法身形一凝，脸上笑容顿敛，目光瞬间呆滞。 夏启手起棍落，咣，把右护法打翻在地。 所有的呼声戛然而止！ 第0026章 一人压一堂 那一棍快得令人目不暇给！ 正在观看直播的无数观众瞬间炸锅，无数弹幕在各大直播平台的屏幕上整屏划过。 “卧槽，我还以为是一场boss战。” “这样也行？我还以为这个右护法能有两下子。” “主播，你能制作点有良心的节目吗？铺垫了半天你就给我一闷棍？” “一定是太快我们看不清，求完整动作分解剪辑版！” “没有人说打得好爽吗？” “爷非你的男神打赏主播五个佛跳墙，大家快去抢宝箱！” “一剑封喉打赏主播八艘航母，大家快去围观！” “神来之棍啊！” …… 正在观看现场的观众却几乎全部懵逼。 益气堂左护法此刻也呆若木鸡。 右护法曾经在东城区重点高中任教职，拥有「武师」评级，是撕开四道枷锁的民间高手——却被一击撂倒！ 甚至没有还手之力！ 难道黑衣人来自军方？军方怎么可能…… 刚刚还跃跃欲试的他，陷入进退两难。 夏启则相反。 他刚刚体会到气势带来的加成效果。 最初，他虽然不惧右护法，却还是被对方用主场优势压住气势；但当他一棍打倒右护法，那些原本加注在对方身上的气势，就分流到他的身上。 现在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不再仅仅是敌意，还有恐惧——正在迅速传染的恐惧。 很好。善之善者，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开始进攻。 他以中气发音，声震全场：“什么右护法，不堪一击。” 发音的同时，他睥睨四方，目光所到之处人人垂首。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面色僵硬的左护法身上。 “下一个。” “你是什么人？”左护法的脸色应声变得更加苍白：“我们益气堂与你无冤无仇……” 夏启懒得废话，抢步欺身，喝道：“定！” …… 这是精神冲击。唯有开启脑域的人才可以用在战场。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情况，能造成片刻眩晕。 左护法心念电转，全神戒备。 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他的心情稍定，杀意顿生。 除了精神攻击，他根本不屑对面这个黑衣少年。 因为他可不是右护法那种民间高手，他是退伍兵——专业杀手。 而黑衣人即使带着假面，他也能看出对方还是个孩子。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实力？ 夏启打倒右护法的那一棍也充分证明了他的推断。如果换成他在右护法的位置，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反击。 正在这时，黑衣人抢步扑来，以同样的动作举起撬棍。 他的嘴角忍不住浮起冷笑：小孩子总是梦想成为英雄，可惜梦想成空才是现实的常态。 他不假思索地并指成刀切向对手咽喉。 他无比确信，下一刻这世间又将多一个掌下亡魂。 …… 怎么回事？ 他的手根本抬不起来。 他仿佛被夹在两堵墙之间！ 而那个少年却在举起撬棍后，突然加速——快如疾电。 太快了。 比他要快。 对他曾经的队长还要快！ 不好—— …… 咚——扑通。 左护法和右护法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打倒在地。 夏启语境森然道：“因为你有罪。” 他的话不只是说给左护法听，也是在直播。 此刻，一身漆黑的白起看起来无悲无喜，经过变调处理的声音严正肃穆。 “马晓明，男，43岁，出生于东城区十里铺……” “罪行一：退伍后与东乡集团千金小姐杨洁结婚，但婚后四处沾花惹草，先后与女城卫崔婷、女直播舒雅等多人发生关系。导致杨洁当街杀死舒雅，又被崔婷射杀的连环恶性案件发生。最后他不但没有入罪，反而继续与护士常丽、售票员阮捷等多人继续保持未婚同居生活。” “罪行二：深夜侵入天天连锁超市董事李婉月房间，拍下不雅照后勒索其注资益气堂……” “罪行三：杀死举报益气堂违法的财务方行，沉尸江底。事后获得奖金30W。” “……” 一条条罪行罄竹难书。 直播间里骂声一片。 公共网络上的博客平台、新闻网站、社交论坛也反应迅速，十八年前的九莲路连环枪击案被迅速顶上头条。 铁壁高中巡逻队、联防兵卫所和素来效率低下的城区警备局先后发布警讯，要求知情人爆料判罪直播所在位置。 夏启念完提示信息，再看躺倒在地的马晓明，骂道：“真是人渣！” 抡起撬棍，当头又是一棍。人渣口喷鲜血，彻底昏迷。 这一棍得到了直播间里无数好评和礼物，但夏启无暇再看。 经由他亲口审读的罪状，每一条都令他义愤填膺。 在诵读的同时，他也看到了苏铭的罪行列表。同样罄竹难书。同样万死难辞其咎。 接下来他想做的事情，与直播间里的那些赞扬、那些打赏已经无关。 他只想，执行正义！ 他弯腰捡起刚刚被打爆的飞剑，举过头顶，朗声道：“什么天人合一，修真合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怪力乱神，仔细看看这把飞剑吧！” 当啷。他掰碎剑身，露出里面的芯片。 “所谓飞剑，不过是一把遥控飞剑而已。这种芯片每一架无人机里都有！” 他拿出防风打火机，点燃靠近被掰断的剑尖，剑身立刻发出无法直视的闪光。 “所谓剑光是燃烧的镁粉。不要说现在是二十三世纪，倒退两百年，一个小学生也可以在家里造出这种拙劣飞剑。它毫无技术含量。” “我接受了堂主的天地元气！”有人叫起来。 他的叫声立刻得到呼应。 “我也接收到了！” “堂主每次发功都能够令我产生暖洋洋的感觉，我的身心都因此升华。天地有元气……” 夏启扔掉断剑，走向舞台前端。那里有个因为爆炸而裸/露出来的铁盒子。 他一脚踹掉那盒子的外壳，把它举过头顶，向周围展示里面一层层的铁板和线圈，冷笑道：“你们是说这个吗？” 所有灯光在这一刻突然全部亮起。 巨大的投影打在苏铭身后的墙上。 展示出两张格局神似的立体结构图。 其中右墙一侧是大堂的结构图；左墙一侧是人人熟悉的某件家用电器构造图。 夏启舌绽惊雷地喝道：“这里就是个巨型微波炉。所谓暖洋洋的感觉，不过就是水分子剧烈震动产生的热；你们会感动，是因为鼻窦阻塞，不过是水份被震入鼻泪管后的生理反应！” 他旋风转身，对上堂主苏铭：“你骗人的把戏，到此为止了！” 第0027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滴。一条消息强制出现在假面上。 “卫轻尘到了，撤！” 夏启深深看了苏铭一眼。那个刚才还危襟正坐的中年人，此刻已经颓然如斗败的公鸡。 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被他持在手中的通讯器，炸成无数碎片。 他站起来，全身膨胀。 一股惊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巨大化。他是兵王！ 夏启再也没有了教训对方的意愿。 赤手空拳挑战军方的杀戮机器？这种危险的事情毫无挑战意义。 夏启掷出半人高的微波炉，转身就跑。 “益气堂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苏铭怒喝，一晃，那足有夏启两倍体积的身体赫然挡在前方。 不假思索，夏启念动：要有光。 刷。 苏铭眼前一尺的位置，陡然出现个光球，须臾，绽放出入超新星爆发般的刺目毫光！ 啊—— 苏铭发出惊天怒吼，双手猛然捂住眼睛，痛得伏倒在地。 大堂内的尖叫声也响成一片，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光球照盲。 夏启无心恋战，混入人群，迅速离开。 在他即将迈出门口的一刻，背上毫毛倒竖。蓦然回首，看到苏铭二目如电，竟然再次锁定他的方位。 好强的恢复力！夏启一皱眉，正要加快脚步离开…… 银光一闪，砰——，苏铭蓄势待发的庞大身躯被撞得横飞而去。 来人，面罩银白色面具，穿银灰色战斗服，腰系黑带，看上去英姿飒爽，虚悬空中有百步的威风。 切。总有一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夏启想到铁臂女，对铁处女就没什么好感。不过现在还不是怼她的时候，总有一天…… 他找了个人少的方向，遁入夜幕。 反思今夜一战，他收益良多。 包括气势的运用、异能的运用、正面对战比自己更强的对手，以及初步了解到米乐的异能。 在对左护法那一战中，是米乐发动异能帮他轻松拿下对手，也因此把异能的秘密暴露在他面前。 他这才发现自己他对米乐异能的理解是错误的，同时也发现到:把他们的异能结合在一起，会产生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对那些效果，他神往了很久。在那个过程中，他竟然真的有开始考虑某件事情。 不过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也不能见一个女异能者就喜欢一个吧。唉，见识少，少见多怪。 同一时刻，正在益气堂里指挥若定的某银杉少女，猛然打了个喷嚏。 翻过这篇，夏启就全神沉浸到今夜最大、最意外的收获当中。 这个收获如此之大，以致于他兴奋地整夜都没有睡着，对「判罪直播室」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一无所知。 米乐直到清晨六点才回到宿舍。她的归来解冻了房间的时间流转，保姆送来洗漱用具，端来早餐——包括了营养剂、百骨精油和调和汤，都是双份。 餐桌上，夏启顺便就把凌晨想到的思路提出来。 米乐听完噗嗤一笑，但看过来的眼神却带着几分赞赏：“你也想当神棍啊？” 夏启眉梢一挑，把眼珠旋转360度：“你不觉得很酷吗？” 米乐翻了个白眼：“我找人去做，快的话晚上就能给你。” 夏启抱拳：“谢谢。” “别客气，真心谢我就帮我做件事？” “啊，又要做什么？” “煮碗面给我吃呗！” …… 上午七点五十二分，夏启敲响学生宿舍楼人字一号房的门。 一阵碎步声响，陈唐拉开门，赵含绞着手指站在门的对面。 夏启打趣道：“咦，你们昨晚同居啦？” “才没有呢！”向来腼腆的赵含竟然率先叫起来，她用力绞着手指说道：“夏启同学不许开这么无聊的玩笑。” “呵呵。”两个男孩不约而同地抓起了头。 走进房间，夏启才发现这里布局也有「人」字的感觉，长长的客厅尽头后面一分为二，形成了两个小卧室。 三人一番寒暄后，通讯器同时响起。 那是一封由铁壁高中校长办公室发来的邮件：导师任命通知。 邮件正文是麦坤的证件照，几行简短的说明和一个链接。 利用房间里的电脑，夏启在浏览器中输入链接地址。经过重重跳转，显示器右上角升起摄像头，对他们一一进行面部识别后，弹出登录窗口——请插入个人密钥。 夏启把身份证插入读卡口，输入密码，终于打开链接指向的页面。 最终页面是他在军部外网的个人中心，包含了简历、资产和权限等信息，同时提供了商城、论坛、任务等等常用链接入口。 简历的高中履历一格，第二行，显示着可点击的链接——导师麦坤。 可惜，当他们满怀好奇地点进去，看到的却几乎是一片空白。 她的简历甚至不完整到——都看不到她长什么样子。包括证件照在内屈指可数的所有照片里，她无一例外戴着那件标志性的青色口罩。 唯一多出来的信息是麦坤的官衔：旅团长。旅团是铁壁要塞最大的独立作战单位，旅团长的数量甚至比将军还要稀少。 永远蒙着口罩，简历几乎是一片空白，却拥有旅团长这样显赫的资历，这个导师的身上充满神秘气息。 滴。三人又收到一条短信。 「上午十一点，黄石广场。麦坤。」 “十一点集合？”赵含眨了眨眼睛，往窗外望去。 现在是早上八点，正是普通高中生上课的时间，即使是通过预选的华柏蓝宇等人，也都在离开宿舍楼。 陈唐却笑起来：“在黄石广场集合，看来咱们中午有口福啦。新导师人品不错啊！” 赵含莞尔一笑：“别高兴得太早啦。你还记得赵封被她喊上台的过程么？” “你很爽吧。” 赵含窘得面红耳赤，没好气道：“是她很腹黑啦！” 又吐了下舌头：“的确是大快人心！” 夏启好奇地看着他们，问道：“赵封是谁啊？有什么我错过的事情吗？” 陈唐就把前天大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夏启也是哑然失笑。 麦坤老师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啊。想到这里，他益发对未来充满期待了。 陈唐把话题拉回来：“老大，这个短信你怎么看？” 夏启耸了耸肩，说出一句话来。听得陈唐和赵含目瞪口呆！ 第0028章 主神、系统和栽培人 黄石广场位于要塞西部偏北的位置，是铁壁要塞最大的购物广场。地标建筑YSMALL（黄石购物中心）高达100米。 大厦前方是休闲广场，有两个喷水池，连接六条商业街，与宽达八车道的迎宾大道平行，占地面积超过三万平方米，可以同时容纳过万人。 “我勒个去！”陈唐一脸懵逼地看着广场上的人山人海，叫道：“怎么那么多人，这让我们上哪儿找去？这是大海捞针啊！” 赵含紧张地看着人海，强行镇定道：“还有两个多小时，我相信麦老师一定会留下找到她的线索。” 我随便说说你们还真信啊。夏启额头直冒冷汗：虽然有组队第一天，导师必定出题考较学生的传统，但「找人」能考什么呢？ 上午八点四十二分，当夏启三人匆匆赶到黄石广场的时候，眼前密密麻麻挤满了示威的人群。 「坚决反对栽培人计划！」 「人不是动物，更不是工具！」 「栽培人引发社会动荡，应该立行禁止！」 「还我人权！」 …… 夏启看了半天，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是栽培人？” 赵含嘴唇蠕动了一下，望向陈唐。 陈唐奇道：“你不知道？这是中央政府推行的新人类计划。” 他皱眉道：“别被「新人类」三个字骗了，说到底栽培人也只不过是一批人形战斗兵器。” “为了获得最有效率的成长，它们一出生就会被放入培养舱，灌输假的记忆。” “比如亲情。你和家人在一起吃饭会用掉半个小时甚至几个小时；对于部分栽培人来说，这个过程只需要几秒，而更多的栽培人生下来被灌输的记忆就是孤儿。这样可以确保他有更多的时间来变强。” 赵含的脸色煞白：“真可怕。” 陈唐愤慨叹息：“没错。在栽培人的设计中，亲情只是为满足人类天性制作的程序而已。” 陈唐是从人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但国家出台这个计划，是从战略的角度吧？ 夏启不会因为陈唐愤慨就立刻对栽培人计划做出主观判断。毕竟现在不是和平年代，人类想要生存下去，总要不断尝试。 反而，他对栽培人培育的细节充满好奇。 “他们是怎么确保栽培人能够一直前进呢？据我所知，人的精力有限，纯粹依靠药力不能持久。” “我听说是借助多巴胺依赖。”赵含忽然插入进来：“据说栽培人的脑海里会出现自称为「系统」的人工智能。「系统」会通过不断发布不同奖励的任务，让栽培人做任务做到停不下来。” 陈唐异议道：“老赵的重点说错了。能够保持栽培人兴趣的关键不是奖励，而是目标明确的任务。” “做任务A就可以获得成长A，做任务C可以获得成长C，人生省略掉选择和探索，必然是一条终南捷径，捷径好走得很！” 至此夏启对栽培人计划有了初印象，也是心潮起伏。 尔后，拍了拍陈唐的肩膀：“你我稍有不同，但绝大部分同学的人生和栽培人没什么差别啊。幼升小报各种兴趣班，小升初报学而想补习班、接受填鸭式知识灌输，初升高追求奖项，我辈又哪有自己的选择呢。” 陈唐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如果可以自由选择，我倒是情愿被「栽培」几年。”赵含一本正经地发出感叹：“弱小同样无法生存。” 话题因为这句话，戛然而止。 游行的人群在广场集合完毕，就高举旗帜，一路向不远处的行政大厦涌去。广场空旷下来。 三人正东张西望，突然，公交车站方向传来惊声尖叫。 一个女孩，双手拽住个带墨镜穿西服男子的胳膊，歇斯底里叫道：“小偷！” 那西服男子反手一巴掌拍在那女孩脸上，啪，再横臂把女孩摔在水泥地上，嘭。 没想到的是，那女孩虽然摔得要死，却有股倔劲，竟然还是死死扯住西装男的袖子。 一名正在等车的男子站出来，喝道：“你怎么打人啊？” 男子的身边却又立刻有个阴鸷男子欺身挡住他的去路：“别管闲事，谁知道他们什么关系。” 有阴鸷男这么一拦，西装男掏出弹簧刀，划在那女孩脸上，刷—— 女孩惊叫放开双手，脸上早飞起一道血口。 西装男甩开女孩，转身冲出公交站台。挤出人群，他的速度暴增，霎时间已经跑出二十几米。 他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还回首望了那个女孩一眼——女孩死命捂着脸，仿佛傻了。 他冷笑：臭表，让你死不放手。自找苦吃。只破相算你运气好，上次那个我直接砍了她的手。 回头，他的眼前忽然一黑。 陈唐五指扣住西装男的右脸，直接摁在地面，向前俯冲而去：“知道什么叫抠像吗？” 沙——沙沙沙沙—— 西装男的左脸被摁在水泥地面摩擦，一直擦回公交站台。 阴鸷男见势不妙，若无其事地快步离开，却被赵含拦住。他立刻掏出长短两把刀，几刀迫退赵含，冲进不远处的商业街，转进胡同不见。 夏启直奔车站，伸手捂住那女孩的脸，默念：治愈。 乳白色光华在他的掌心流淌，把源力灌输在了伤口附近。「治愈」不是魔法，不能直接消除伤口；但源力可以活化细胞，提升自愈能力。相信经过治疗，女孩的脸蛋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女孩虽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脸上酥麻麻的感觉令她莫名感到安心，等到他的手掌放开，镜子里的脸庞已经只剩下一条血线。 当陈唐把包递给她的时候，她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来：“谢谢。” “暂时不要说话，伤口裂开可能会留疤哦。你现在要先去医院治疗创口。” 女孩立刻闭上嘴巴，眼睛忽闪忽闪，对他们充满感激。 夏启取出一张名片放在她的手上：“上完药可以去这家糖水店吃汤面，每天吃一次的话可以加速创口愈合。” 女孩的眼中因此现出一丝迷茫，但她还是连连点头，珍而重之的收下那张外卖单格式的名片。 “星光糖水店。”眼疾的围观者已经看到卡片上的大字，问道：“真的可以治刀伤吗，价格贵不贵啊？” “小哥，请问地址在哪里？” “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喔，亲爱的，咱们要不要中午去试试？”路人们议论纷纷。 “面的味道很一般。”夏启翻了个白眼，吁道：“只是个苍蝇小店，很难等位的。” 可惜这番解释不但没效，反而连几个不长眼到怀疑他们营销的人也打消了念头，摸出通讯器，开始搜索地址。 这时赵含归队，惭愧道：“抱歉，我没追上。” “那个人有刀，又熟悉地形，换成我也不一定能抓住。”夏启微笑，然后目光指向西装男：“咱们还是先处理这家伙吧。” 第0029章 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 卫兵、城卫和铁壁高中巡逻队都可以管治安：卫兵隶属军部，城卫隶属政府，巡逻队相当于联防队。其中接到报案后必须出动的，只有城卫。 城卫姗姗来迟。他拎起已经「面目全非」的小偷看了一眼，咕哝道：“谁做的？” 陈唐应了一声。 城卫拿出专用通讯器，面无表情道：“请出示身份证。” 陈唐配合地拿出身份证，冲夏启一眨眼：“说不定明天学校里会通报表扬咱们呢！” 赵含抿嘴微笑。 夏启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城卫用通讯器扫完身份证，声音生硬地说道：“陈唐，你涉嫌重大故意性人身伤害，跟我走一趟吧。” 陈唐眉梢一挑：“你什么意思，什么故意伤害？” 城卫八风不动，冷漠依旧。 “这人你认识？”…… “跟你有仇吗？”…… “有伤害你吗？”…… 一通连珠炮把陈唐打蒙了。 他面红耳赤，突然指着身上的制服道：“我是铁壁高中一年级体育生！” 那城卫的冷脸终于有了一丝颜变，然后咆哮：“体育生了不起啊，体育生就可以违法啦？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哗楞！城卫掏出一副手铐来：“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立刻跟我去城卫所……” 陈唐哈哈大笑：“我选二！” 城卫愣了一下，勃然大怒，刷的一下抬手过肩…… 陈唐三人同时后退一步，摆出防御架势。 抬手过肩按下呼叫按钮，城卫用一副气急败坏的声调叫道：“城卫9527。城卫9527呼叫队长，八角石公交站台有人拒捕，请求立刻增援！” 夏启三人面面相觑。 陈唐猛扑上去，劈手扯下手台，吼道：“我是铁壁高中一年级体育生陈唐，我是在八角石公交站见义勇……” 乍看那城卫似乎惊呆了，等到陈唐抢下通讯手台，却霍然反击：“拒捕、袭击城卫，你死定了！” 当他抡起防暴电棍，立刻爆发出强烈气势。 “住手！”手台里发出断喝：“城卫9527，你的任务是把小偷带回东环城卫所！” 防暴电棍霍然顿在空中。 陈唐的招式却没有停下，飞起的一脚正中城卫小腹，砰——。 满场俱惊。 夏启拉住还想冲上去的陈唐，摇了摇头。 再看那城卫。 哼哼唧唧从地上爬起，揉着肚子，突然飞腿揣在小偷身上，骂道：“城市里怎么会有你这种老鼠、蟑螂！” 啪啪啪啪—— 踹完，他抓住那小偷的后领，拎回车旁，扯开后门，一把掼进车厢，嗵一声甩上门，再一头扎进驾驶舱，急加速扬长而去。 “走了？”赵含一头雾水的目送城卫离开。 夏启眉头紧锁。他很不爽。 有两个原因。 第一：陈唐是他的发小，也算是他的徒弟。看到陈唐被冤枉，他感同身受。 第二：他看得出来，那个城卫认识小偷。 忽然间，他开始想念那套黑色伪装了。 离开公交车站，夏启提议进入黄石购物广场。他没有逛过这里，地形不熟悉，决定先从高处纵览全局，观察是否有老师留下的提示再做计议。 在夏启看来YSMALL富丽堂皇。一方面它保持了最传统的审美——拥有碉堡的精气神，一方面它又新奇古怪——它有很多突出部，既像是伸出堡垒的炮台，又像是层叠不规则的积木，时尚瑰丽。 右侧入口处，第一家店面是囍茶奶茶，即使是周三上午的上班上课时间，这里竟然还排着二十几个人的队伍。 陈唐停下来，看了赵含一眼，问夏启道：“趁着队伍短，喝杯奶茶呗？” 赵含的眼睛里也冒出星星，不过她没有说话，也把目光转向夏启。 夏启停下脚步，看着长长的队伍，蹙起眉头：“好长的队伍啊，好喝吗？” 陈唐嘿嘿一笑：“你要是再过三个小时来这里，会发现队伍只能从刚才那公交站排起。” 夏启回头眺望、估算、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不是排两三个小时。” “听说有人排了五个小时。”赵含接道：“最近大家都在讨论它，”她扑哧一笑：“还有人说不喝不是铁壁人的呢。” 陈唐不屑道：“切，商家手段罢了。这种奶茶店，100个有99个是请人排队啦。” 真的吗？ “我才不相信呢。”赵含挥舞着小拳头：“光是我之前住的宿舍，就有很多人是在请黄牛排队呀，「大众美团外卖」也接受排队点单的，还是按分钟收费呢！” 正在这时，囍茶店里跑出来一个店员，他手里拿着单子，向他们三人点头致意：“三位是想喝杯囍茶吗？” 夏启意外地看着他，点头。 “你们想喝什么给我说就行了，我希望优先为你们制作奶茶。”他指着远处的公交站台：“谢谢你们为民除害！” 排在前面的十几个人也一起鼓起掌来。没有人介意他们插队。 “希望你们常来这里走走，这里的小偷太猖獗了！” “你们的茶钱我出啦！我没有能力抓小偷，但是……我也想出一点力。” “怎么能是你一个人出力，我也要出一份钱。”有人拍出一百块：“服务生小哥，这一百块存在你们这里，将来他们来这里喝茶，先从这里抵扣。” “我也出一百。不能寒了做好事人的心！” “我也出一百！”“我也出！”“我这张卡捐出来！” 夏启鼻子酸涩了，众人的热情让他吃不消。几分钟前，他还打定不再多管闲事的想法，这一刻却响起某句史前电影里的台词：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离开的时候，陈唐拿了一杯芝士桂花乌龙，赵含要的是薄荷柠檬果茶，夏启则选择了最原味的珍珠奶茶。 进入购物中心，看到得第一家店是辛巴达咖啡，里面人头攒动，每张桌子边都坐满了人。 陈唐轻蔑道：“自从三月份颁布「拓荒令」，现在随便一个「下位战士」，只要把等级证书放在桌面就能吸引无数投资人疯狂抢投。现在是个疯狂的时代，或许也是最好的时代！” 赵含羡慕道：“你懂得真多。” 陈唐飞了她一眼，得意道：“看得多，懂得多，现在是个需要通才的时代！” “不是人人都像你那么聪明啦。”赵含吓得低头退到夏启身后，抓着拳头道：“我父亲说十样会不如三样好，三样好一样绝。对我这么笨来说，学精一样都不知道多难呢！” 夏启保持微笑没有说话。他觉得陈唐说得对，但他一直走着赵含的路。 在他看来，思考未来什么的，至少也应该等到高三或者更晚些时候，既然社会都认可他是学生，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些时间学习呢？ 但进入高中后，他的生活就开始发生剧烈变化，每个事件的发生都令人猝不及防，过去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早就找不到了。 他，也很迷茫。 迷茫—— 耳边，叽叽喳喳、滔滔不绝的声音突然停顿！ 他转头望向陈唐，却发现陈唐死死捂住嘴巴，乜呆呆看着前方，正一步步向后退去。 第0030章 豪门弃少，一触即发 前方走廊，有时尚丽人快步而过。 她戴墨镜，身穿一件雪色长裙，裙摆镂空成连串窗花的样式，腰系黑边透明宽带，外套一件红花格子长袖衬衫，左侧背包。纵然形色匆匆，每次起脚落足依旧带着独特的节奏，快而不乱。 她就是当今铁壁要塞七大家族之一，陈家年轻一代的翘楚，陈语。 也是陈唐嫡亲的姐姐。 她目不斜视，以每一步都像用尺量过的步子从T形走廊的顶部一闪而过。那不是因为她拥有极高的体术，而是她多年礼仪学习的结果。 紧接着从视野的左侧尽头走进个拎着大包小包的低调男子，他才走了两步就忽然停下脚步。停了至少有一分钟时间，才再次悠然提步，似慢实快地消失在视野的右侧。 夏启扯出躲在他们身后的某人，耸了耸肩：“走了。” “他没看见我吧？” “你说呢？” “完全没看见。她居然对我视而不见……”陈唐咬牙切齿地哼道：“我就当也没看见她，咱们走。” 他说完转身便走，迎面撞在墙上。 …… …… 夏启猛翻白眼，忍不住关心地问道：“墙没事吧？”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有没有事？” “我手把手教你挣断第二道枷锁，你还能被一堵墙撞伤吗？” 赵含听夏启说到一半，眼里已经亮起星星，听他说完才哎呀一声叫道：“流血了！” “老大，我还没做到收发由心。” …… 观景台位于购物中心六层，是一个向正前方突出的全封闭平台，层高20米，可以俯瞰整个黄石广场。 夏启取出上午领取的通讯器，调出新增加的GPS应用程序：“待会儿可能会分头找线索，我们先做个交叉定位吧。” 三个通讯器头部相对，交叉定位成功。 他们又各自设置紧急呼叫手势，完成后可以直接手势呼叫对方。 之后他们开始寻找线索。 然而，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赵含忽然道：“麦老师的意思该不会就是在这里等我们吧？” 她又紧张起来：“「在十一点前找到麦老师。」——我们会不会理解得超纲了？” “怎么可能？！”陈唐理直气壮地叫起来：“你是在质疑我们老大吗？！” 夏启老脸微红。他的IQ只能算普通，几次测试下来也就比平均线高那么一丁点，老天给他异能以后，并没有顺带给他个爱因斯坦的脑子。 “阿咳。”他咳嗽了一声：“唐，从昨天起我们就是一个团队了，任何事情都应该商量着一起办。” 他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沉吟道：“「在十点前找到麦老师」本来就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我猜测的基础是我们对麦老师性格的推断——腹黑。” 他沿着步道，走向安全门。安全门是锁着的，只有蜘蛛人会通过这里，去外墙擦拭玻璃。 “我猜她把地点选在黄石购物中心肯定不会是想请我们吃饭，”他耸了耸肩：“或者完成任务以后她会请我们吃一顿。” 他话锋一转：“然而第一次考核向来都是导师立威的日子，我们真得能完成吗？” 陈唐和赵含不约而同点头，用无比坚定的信心答道：“能！” “因为有老大！” “因为有夏启同学！” 扶额。 夏启佯怒：“你们再这样我退团！” 又补充道：“商量事情呢，你们俩认真点。” “陈唐，你先说，你是怎么想的？” “老大，你要说抛头颅洒热血、冲锋在前这些我会，但动脑这种细活我不擅长啊。” …… “赵含，你说。” “夏启同学，我……我就是……没主见。”赵含低头支吾道：“要是有个系统派任务……不不不，只要是夏启同学说怎么做，我一定竭尽全力。” …… 夏启不知道他们说真的说假的，但有人愿意听他的意见，并付诸实施的感觉很好。无论对错，这都是极好的经验，也必然能够提升他的领导力。 于是他继续往下说道：“我认为，如果这真的是个考验，她就一定会让我们知道。” 陈唐问道：“就像跑道上的发令枪？” “就像跑道上的发令枪。”夏启一指楼下的广场：“要么麦老师会主动通知任务开始，要么她会让我们被动陷入任务。” 赵含也走到玻璃墙壁的边沿向下望去：“会是什么任务呢？” 夏启耸了耸肩：“现在还不知道，只是这样一推理，我突然觉得跑这么高，好像是给咱们自己增加难度了。” 转头，他发现陈唐的目光再次发生了聚焦。 楼下，花格子白裙的名媛正在走出购物中心，走向广场前端的临时停车道，刚才那名拎着大包小包的保镖应该是开车去了。 陈唐忽然说道：“老大，其实我很想回家。” 夏启想起第一次捡到陈唐时的情景，叹息道：“你已经通过冬季训练营的预选，你的家族会接受你。” “不。”陈唐摇头，咬牙道：“还不够！我说过一定要风风光光回去！” 夏启回到陈唐身边，勾住他的肩膀，用力搂住：“你可以。” 陈唐抬起头，眼圈发红：“我真的可以？” “你一定可以！”伴随着这句话，夏启深深点了一次头。 赵含也走过来，张臂拥抱了一下他们俩个，然后满面通红地对陈唐道：“我祝你心想事成！” 陈唐握紧拳头：“嗯！——” 夏启微笑，扭头又向下看去，目光却陡然一缩。 八角石公交站台的斜对面，那个逃掉的阴鸷男带着一群同伙，蜂拥而出。他们的手大都收在口袋或者背后，明显暗藏刀兵。 他们是来报复我们吗？ 阴鸷男仿佛能够感应到目光般抬头向他望来。即使远隔数百米，他也能看到阴鸷男眼中的杀气。 他盯着不动，阴鸷男的眼神也没有动。 夏启一惊，醒悟过来。阴鸷男装了辅助脑，他的眼睛是机甲——探头！ 正在这时，陈唐也发出惊呼：不好！ 移动视线，就看到有人借助擦身而过的瞬间，劈手夺走陈语的手袋。 陈唐霍然转身：“老大……” 不假思索。夏启一肩扛开安全门，纵身跃下！ 第0031章 有人装逼场面控制不住了 三条人影跃出观景台！ 「隐形障壁」、「光之绳缚」！ 夏启连续发出两个术加在三人身上。后一个术没能按照想法凝出绳索，但不断生灭的绳索还是有效降低了三人的速度。 只需要稍许降低速度，调整好角度，他就能化解从20米高空坠落的硬直时间。 其实还有好几种更好的降落方法：凝聚「盾形障壁」像踩滑板那样迎风滑翔、或者用「隐形障壁」连接出高空滑梯、脚踩光针……，但此刻广场上众目睽睽，传出去对他百害无益。 嘭—— 夏启率先落地。 他双臂张开，一左、一右，拉住从天而降的两条手臂，嗖——，如离弦之箭射向小偷！ 陈唐与赵含向下坠落的冲劲，在向前横冲的过程中被迅速抵消，飞成人字，与夏启一起冲向前方。 那小偷本来已经跑出双倍的距离——与自由落地的速度相比，百米冲刺快太多了，但在看到夏启落地的刹那，却忽然转向。 他的方向是八角石公交车站对面的商业街。 说时迟那时快，小偷转向、夏启转向，几秒钟的时间瞬息即过。 当夏启感到压力一轻的时刻，陈唐喊道：“老赵，你先去护住我姐。她不会机甲术！” 赵含叫道：“她支开保镖，就是想等你过去，别浪费她一番苦心啊！” “我现在不想和她说话。” “她会伤心的！” 夏启脚下跑出「快三」舞步，手一抖把赵含向陈语掷去：“你比较弱！” 同一时刻，阴鸷男拔刀吼道：“砍死他！” 刷刷刷，十几把菜市场里的常见刀具集体亮相。 小偷扎进阴鸷男的队伍，止步，返身冲他们比出中指。 夏启心态空明，没有一丝杂念，既然出手他就准备拿下。 “准备筋斗云。”说完，他握力一松 陈唐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附影随行。 筋。夏启抖手把陈唐向前掷去。 斗。陈唐空中翻滚270度，落地，举臂把夏启抡向空中。 云！—— 陈唐前扑，双手投掷炮弹般，把夏启望空中投去。 然后双手一收，抽出绑腿上的短棒和匕首，迎向群偷。 抢包的小偷看到夏启越顶而来，转身又跑。 夏启气聚丹田，暴喝：“吒！” 声波如古钟轰鸣，披靡而下。 扑通扑通扑通！ 声域所向，三个地痞应声扑倒，周围多人也因为耳内的半规管失衡东倒西歪；但那小偷恰好转过路边大树，幸免于难。 夏启没有受到声波影响，脑域强化后，他的精神力更加集中，半规管失衡对他造成的影响时间极短。 落地，前方已经没有持刀地痞，他冲出重围，紧追不舍。 小偷冲进商业步行街，夏启冲进人堆，左右腾挪。 小偷钻进死胡同，踩墙、扒砖、蛙跳前扑越墙而过，顺脚蹬飞一片碎玻璃，动作极其娴熟；夏启一个筋斗从地摊上方翻过，再斜身侧步让过拉客的发廊女，弹飞碎玻璃，已然被甩离数米。 小偷的动作比我慢，但动作之间的起伏很小；我的动作比他快，起伏也大，多余动作太多。想要追上他，最好方法不如跑墙头，反正我不担心无处落脚！ 念头一闪而过，他却没有那样做。 三人行必有我师，小偷身上也有学问。夏启不再任性冲刺，而是改为模仿小偷的动作，衔尾吊住。 一条街、两条街、三条街，一追一逃，他们从中心区跑进东二环，又从东二环几乎跑进东三环。 突然。 迎面驶来一队卫兵。 四人看见追逃，跳下自行车拦住去路。 那偷儿身手敏捷，但在受过专业训练的卫兵面前，根本没有抵抗能力。他才刚刚闪过一拳，就同时被两把电击枪击中，在地上筛糠一样抖了几秒，就被左右冲上去的卫兵反剪双手铐住。 夏启叹了口气，他刚刚领悟了不少技巧。但卫兵抓贼天经地义。 他向前走去，作揖道：“谢谢，这家伙跑得超快，幸好遇到你们。” 为首那卫兵目光不善地打量他，喝道：“拿下。” 嘟嘟嘟。 三枪齐射。 夏启毫无提防，下意识抬臂低头，身上已经连续中枪。 强烈电流形成交叉电网，覆盖面积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因此「激动」地想要破体而出。他无法自抑地痉挛起来…… 好爽！ 对于一名挣断四道枷锁、完成一级神经强化、完成一级脑域强化的机甲士来说，被电击枪打在身上和进行一次定位理疗没什么差别。 这还是他挣断四道枷锁以后第一次接受电击，那些躲在犄角旮旯里、「饭来张口」的细胞们，终于被烧着了尾巴。 残余在犄角旮旯里的百兽精油，因此被彻底吞噬干净，满足、饥饿、低糖般的眩晕感接踵而至。 夏启退后半步，举高双手道：“我是抓贼的。” 三名卫兵同时愣住了，下意识，他们同时调大电极，射出第二发。 嘟嘟嘟。 这次，夏启身上三处要害被命中。 更多经络上的肌腱群受到刺激，细胞活化，沉积在细胞里、以类似脂肪成分存在的营养被消耗，细胞疯狂了，能量澎湃了，力量不断涌现而出。 夏启无法放弃这样的机会，他发出舒畅的呼啸：“啊——” 他疯狂挥动手脚，健体操、军体拳、基础套路…… 他打得虎虎生风，拳出风声响，落脚碎石鸣。 “他疯了？” “像是拒捕。” “我看是被电傻了。” 后来的人看不明白，先来的人看着卫兵当道不敢乱说，但流水般路过的人群，还是很快就把这里团团包围起来。 这时，一直没动声色的兵长再次发话：“收枪，接下来由我出手！” “进——化！” 他发出一声长啸，手背手掌、面部颈部，所有露在体外的部分全部长出黑毛；紧接着骨骼作响，他的身体也开始膨胀，身高至少增加有十分之一，那虬结的肌肉仿佛随时会把军装撑破。 哗。围观的人群忙不迭向四面八方溃退，好几个人因此摔倒，受伤。 “高手！”有人叫起来。 「高手」不仅仅是字面意思，还是一个等级封号。 战士这个位阶是军与民的分野。等级达到战士，几乎都生活在要塞之外。要塞之内的武力，按初学者、术者、门徒和专家分为四个位阶。 其中专家又分为三个等级：武士、武师和高手。 除了极少数特殊场合，极少数特殊场景，「高手」就是最高战力。 无数同情的目光同时落在那个犹在手舞足蹈的学生身上。 大部分人都认识那件制服——曼陀罗斗装。它来自铁壁高中，能够穿上它的人通常拥有「术者」的力量。 「术者」VS「高手」？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第0032章 连续打脸之第一击 “同学，别抵抗了，你打不过卫兵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跟他们走一趟也没关系，清者自清啊！” “那个狼人是谁啊？”“苏克豪，东城苏家的三子。”“怪不得年纪轻轻就修成高手！” 没有人看好夏启，后来的围观者几乎一面倒的支持卫兵。因为卫兵的义务是保障人民安全，所以任何卫兵的敌人都是人民的敌人。 夏启压力山大，但他不能屈服，更不会束手就擒。 因为他遭遇到的这一切，不合理！ 他望向那个小偷。小偷已经被电晕，双手被锁在电击手铐里。电击手铐无法暴力打开，就算是他被铐住也无可奈何。 苏克豪……他和苏克杰是什么关系？ 忽然，他想起被他打断四肢的某人。他望向对面，那狼人眉目与苏克杰还真有几分相似。 纯粹是巧遇吗？ 对面，苏克豪已经完成「进化」，仰天一声长啸，猛扑过来。 狼人……？ 进化出体毛、却不长出獠牙；进化出狼掌、却不长出狼爪；尾巴可以增加招数的变化，却不长出尾巴。 夏启感到荒谬。忽然，苏克杰讲过的话又一次在脑海划过：……职责是维持地方治安，工作就是专门对付你们这样的刁民啊。 变成这副凶狠的模样，只是用来内斗，用来镇压刁民吗？真是浪费资源啊！ 夏启吸气、收拳，侧身、退步，前腿屈膝、后脚蹬地，正在体内肆虐翻滚的力量骤然于脚底炸裂。 嘭！ 他像炮弹出膛，一拳击出，正面硬憾。 四道目光率先在空中撞在一起。 狭路相逢勇者胜。 杀！ 砰—— 两拳相撞，声如金铁交击。 夏启赫然挡住变身狼人的苏克豪。 铁壁高中的体育生竟然挡住了卫所「高手」！ 砰—— 又是一声闷响。 他们的另一只拳头也撞在一起。 还是不分胜负！ 狼人嘶声咆哮，少年沉默勇进。 砰砰砰砰砰！ 四拳对撞，拳拳到肉。双方似乎都没有使用招数的想法，双方都在瞄准对方的拳头。 这是一场角力。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角力。 谁都不能退后。看起来弱的夏启肯定不能退，退就完了；看起来比较强的苏克豪也不能退，一退他这辈子的境界有可能止步于此。 最奇妙的是，虽然他们都有不退的直觉，他们此刻想到的却都与进步无关。 苏克豪的脑子里充满问号：可夏启为什么能挡住我的拳？我是「高手」，在要塞预备兵里能排上名号的高手，为什么区区一个高中生能挡住我？ 这些问号不是困惑，这些问号只会让他越战越勇。对于充满优越性的他而言，夏启的反抗只会令他兴奋。 能挡住我一拳，下一拳我用更大力就可以了。你越强，我就越是可以毫无责任的施展手段，这样就算是我废掉你，一句失手就可以解释过去了！ 因为他本来就是来复仇的。他只有一个念头：「你敢断我弟弟手足，我就打断你的手足！」 他没想过他弟弟会被打断手足，是因为他弟弟先要打断夏启手足。 他越想越是兴奋，越兴奋释放力量就越是毫无顾忌！ 夏启也打得痛快。 这两天他先是异能等级提升，又挣断第四道枷锁，打过药推过油、跑过步做过操，就差拳拳到肉的学以致用了。 提高实力：吃好、练好、打好，一样不能少。 他刚才有机会取巧，说不定能一击取胜，但那样做没有意义。 夯实基础，在实战中进步才是他该做的事情。苏克豪简直是上天送来的最佳陪练。 砰砰砰砰。 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挪过脚，都是奋起双拳猛欧对手。 苏克豪中了很多拳，夏启也没能避免，甚至懒得避开。 铁百炼才能成钢。人也一样，肌肉不断被打击就能更快形成肌肉记忆。 “啊啊啊啊啊——”狼人被打得嗷嗷嚎叫。 “啊打！啊打——”夏启也被打得鼻青脸肿。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会演变成一场旷日之战的时候，局势却突然倾倒，如摧枯拉朽，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人的意志或许可以坚定悠长，力量却不是无穷无尽。 长期负荷狼人形态战斗，即使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也做不到；而苏克豪不过刚刚领悟基因进化第二阶段几个月而已。 因此在忘我的战斗中，他突然力竭。 “啊打——”夏启挥出右拳，拳锋再一次撞上狼人那长满黑毛、沙煲大的拳头，咔擦！ 苏克豪手臂应声折断。嗷——，他惨叫，动作一滞；夏启的左拳却没有停滞，突破防御打在他胸口。 这是平常无奇的直拳，打在狼人身上，却陡然加上了五毛钱的电影特效。 嘭——时间仿佛停顿，狼毫在静止中炸成满天黑雾；时间恢复正常，军装碎裂，一身白皮的苏克豪破雾而出，远远落在水泥地面上，一路滑回自行车前。 夏启合掌在脸上抹了一把：治愈。浮肿的皮肤迅速消肿，充满淤血的毛细血管被直接挤破，伤口自然痊愈。 「治愈术」是夏启的独门秘术，自愈能力却是每个开启基因进化的人，都掌握的能力。虽然原理不同，但效果既然差不多他就无需避讳。 脸肿成猪头，说话都不方便。年方十七岁的少年或许不太在意颜值，颜面却都是非常在意的。 擦去脸上的血迹，夏启俯身冲向苏克豪。 现在还没到讲道理的时候，落水狗不打是会咬人的。 他不愿意与人动粗，更不想和卫兵动手，但动了手就只能有一个结果，不是我倒下，就是你躺下！ 三名卫兵同时上前，举棍挡住去路：“住手！” 夏启刹住脚步，喝道：“我追小偷到这里，你们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抓我？” 一名卫兵道：“你不服可以上诉，但我们让束手就擒你就必须配合，这是法律！” “然后呢？”夏启大声道：“你们可以对举起双手的人开枪吗？开枪没有击倒我就可以直接攻击吗？我该被直接打死吗？！”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终于哗然。 绝大部分人都只看到拒捕，极少部分人看到开头却以为是卫兵发现惯犯执行抓捕。 谁都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 此刻，夏启的背挺得笔直，声音正气凛然，刀削斧凿般的侧颜沾着少许血迹，更显英姿勃发。再加上刚才那自带电影特效的一拳，恍如正义打败邪恶的现实翻版，绝大部分人听他说完立刻就信了。 哗—— “卫兵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是啊，说好的纪律呢，还有没有国法？” “那个人是苏克豪，他根本就是个恶霸！” 墙倒众人推，说什么的都有。 夏启没有去听那些言论，他只对自己的判断做出行动。 他扫了三人一眼，迈步穿过卫兵组成的墙。 卫兵们虽然拿着电棍，但是触上他的目光之后，全部变成木雕泥塑。眼巴巴看着他漫步而过，一动也不敢动。 第0033章 连续打脸之冉刚送上 “救命。”苏克豪徒劳地向后挣挫。他败了，毛也掉光了，身上只剩下恐惧。 与刚才指挥若定，翻手拿下小偷时判若两人；确切的说，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然而夏启没有因此生出半点怜悯。他从来不受眼前的景象迷惑，他只遵照内心的逻辑做事。 比如：你无缘无故打我，我就结结实实打你。 既然袭击卫兵有罪，那我不但不能在你这里束手就擒，还有把你带走，带到我的主场主动控制局势。 现在，他的身后不仅有麦坤、有陈语还有神秘莫测的米乐。他深信她们任何一个人站出来，都有资格把事情推上军事法庭。 苏克豪的眼中露出绝望。 “动手！”他突然吼道：“难道你们敢眼睁睁看着我被打吗？” 三名卫兵的手臂颤抖了。 夏启皱眉，加快脚步。忽然，三柄电棍分三路戳到。 这是来自三名「武士」的武器攻击，在不使用异能的情况下，夏启无法忽视。 苏克豪一跃而起，转身就跑，围观人群如潮水般被分开。他扯起嗓子喊道：“救命！救命啊！救命啊——！” 夏启抽出短棒，挥棒砸在电棍上，嗖啪啪，一柄电棍被磕飞，两柄被砸落。 他劈手夺棍，旋身掷出，下面顺便一个扫堂腿，把三名卫兵逼开，伸手抓住第二柄还没落地的电棍，再次投出。 咚！苏克豪被第二柄电棍打在腰上，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这边。夏启作势追击，引得卫兵追来，却又退入重围，挥棒撂倒三人。 那边，苏克豪摸出军用通讯器，按下SOS紧急求救信号，外强中干地喝道：“别过来！我劝你最好马上离开，我已经叫人了！” 夏启漠然道：“就算你喊破喉咙，此时此刻，天上地下都没人救得了你。” 话音刚落。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叱咤：“谁在那里闹事？都给我住手！” 苏克豪眼中露出希望，一个鲤鱼打挺站起…… 夏启飞起膝盖，正中「鲤鱼」脑壳，顺势一脚踩落，砰——碎石炸裂！ 前方，一辆电动三轮摩托车如风驰电掣而来，龙头一弯刹住轮胎，车身漂移扫起满天尘烟…… 一条人影弹出驾驶座，如鱼跃冲顶，向夏启疾射而来！ “何方鼠辈，敢在大庭广众之中藐视王法。”来人声如惊雷：“东环路城卫大队长冉刚在此！” 砰砰砰！ 夏启连接三掌，被震得气血翻涌，手脚发麻，借力向后飘退。 擦——直退回还未散去的人群当中，才稳住身形。 一名卫兵此刻距离他近在咫尺，眼中忽然飚起杀气，正要奋勇出手…… 夏启横眉立目：“你敢！” 那卫兵悚然一惊，气势顿挫，骇然向外滚去。 另外两名卫兵也不敢再战，互相搀扶向苏克豪方向退走。 冉刚俯身迅速检查苏克豪伤势，对那三人道：“没有生命危险，我这里有一粒「兵之胆」，一半吞服一半含住，可保他暂时无碍。” “谢谢！”卫兵们慌忙接过，有人扶人，有人拿水，有人拿出玛非一针打下，手忙脚乱地开始救人。 冉刚站起， 大风起兮尘飞扬，冉刚超过两米的矫健身形，此刻看起来仿佛是一座会移动的铁塔。 夏启环顾左右，叹道：“请大家站远一点。” 冉刚喝道：“束手就擒吧。你和我位阶差太远，我若全力出手，你会粉身碎骨！” 夏启鄙夷道：“别不分青红皂白。他们欺人太甚，我要拿下他们，送交军事法庭！” 冉刚的目光划过他的制服上的曼陀罗花，又移向他的肩头、领口、胸口，这才轻蔑的哼出声来：“这里是东环二路，是我的辖区。你们谁对谁错，跟我会城卫所说去吧。” 夏启脸色微变，他讨厌这种做法，但这种做法是符合要塞法，是规矩。 他当机立断，决定放弃擒拿苏克豪。 “我是从黄石广场追小偷，一路追到这里。那位兵长无视纪律，对我施行暴力，我逼不得已才自卫反击。” 他看着冉刚，态度坦荡诚恳：“我决定暂时不追求那个兵长的责任，那名小偷的活动范围在黄石广场，我是否也可以把他交给您。” 冉刚傲然道：“今天黄石广场是我东环城卫所轮值，那个人如果真是小偷，交给我就对了。” 他扫了一眼被电击手铐锁住的小偷，不屑一顾。 夏启生出不祥的感觉，不吭不卑地继续说道：“那就好，见义勇为……”他加重了这四个字的读音，“是每一个‘良好’市民应尽的义务。再见！” “慢着！”冉刚转过头来，声音也转变得冰冷森然：“我刚才说过，请你到城卫所协助调查。” 他眯起眼，俯下身躯，带着惊人的气势，凑近夏启的面孔：“配合城卫调查犯罪情况，也是每一个‘良好’市民应尽的义务！” 狗腿子。夏启心中大骂，脸上却缓缓露出微笑——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每次被逼到尽处，外表就会现出截然相反的情绪来。 “呵呵。”他笑眯眯盯着冉刚：“拒绝配合城卫调查犯罪，”他一耸肩：“不犯法！” 他也没有动手。两个原因：一来先动手道理上吃亏；二来他相信有人马上就要到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吼起。 “队长，把他抓起来！”说话的是驾驶三轮摩托车的城卫，当他现出正脸，夏启一皱眉。 编号9527——黄石广场上想要包庇小偷的城卫。 冉刚扬起那足有棕熊大的头颅，问道：“你认识他？” 9527点头如擂鼓：“他妨碍我正常执法。” 冉刚再转回头来，眼中已经是一片冰寒：“举起双手，你已经被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夏启造出三座无形障壁，缩小，从三个方向对准某个位置。那里将成为陷阱，然后他将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异能来挑战对手。 该怎么做呢？ “看在那件曼陀罗斗装的份上，我再重申一遍，”冉刚拿出电击手铐：“背过身去，把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否则，哼哼，借用你的一句话吧，天上地下都没人救得了你！” 第0034章 连续打脸之陈唐苏胜 “等等。”苏克豪捂着断臂，缓缓行来：“冉队长，他是我们联防兵卫所的犯人。请你逮捕他以后交给我，我要亲自审他！” 冉刚静静看着他，良久，才淡淡道：“人是我抓住的。” 苏克豪大手一挥：“我已经申请调令。” 冉刚的嘴角弯起弧线：“不好意思，我只是公事公办。” “应该的。”苏克豪伸出手来与冉刚相握：“谢谢你配合联防兵卫所的工作。” 冉刚握住苏克豪的手连连摇晃：“军民鱼水一家亲，共同维护社会治安是警备所的职责所在。” 哈哈哈哈哈！ 笑完，冉刚走向夏启：“看来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的手缓缓抬起，那里的皮肤变得莹白、熠熠生辉，仿佛变成什么结晶，又因为引而不发充满压迫感。夏启明明准备好陷阱，在这奇特的压迫感下竟然无计可施。 绝对的压力令破绽百出的招式，变成没有破绽的「无招」。 这也是「战士」位阶与「专家」位阶最大的差别——「无招」胜有招！ 夏启只能退。 但是只退了一步，他所有的动作就全部被冉刚封住。 那种感觉就像被猫盯住的老鼠，无论走向哪里，与冉刚的眼神一触就被打回原地。 而下意识走的方向，是没有经过大脑的。既然大脑想要走的方向被目光打回原地，下意识就能走对路吗？答案是否定的。冉刚虽然没有使用催眠，夏启却正在那目光的指引下，迈向死亡。 冷汗涔涔而下。 突然！ “住手！”陈唐的声音破空而至。 那只莹白如玉的手骤然停住，压迫感消失，夏启仿佛重返人间。 两个人跳进圈内。 前面是陈唐，后面是跟在陈语身后的那名低调男子。 他的低调又与夏启不同。 虽然同样让人难以记住样子，但只要看到他那身衣服，看到他的姿态，就能立刻认出他来；如果再盯着他多看上一秒，就能意识到他拥有强大的力量。那是一种无比积极的低调，那是高手大隐于市的涵养。看得夏启，眼睛都亮了起来。 因此，当他与身高似塔、体健如熊、气势如虎的冉刚站在一起，立刻形成无比鲜明的强烈对比。 会有一场巅峰之战吗？ 答案是：万万没想到…… 低调男出场以后，既没有跳到两人中间拦住冉刚，也没有拉开架势围魏救赵，而是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得向冉刚点头致意。 “哥，”他的语气中透着亲热，也含着忍耐：“他是少爷的朋友。” 从陈唐的声音传进人群，冉刚的嘴巴就长得老大老大。听低调男说完，愣在那里好几秒钟，才麻木地冲手下招了招手。 编号9527战战兢兢地行过来。 冉刚一指夏启和陈唐：“你早上呼我是不是就因为他们？” 编号9527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你TM敢阴我！”冉刚一巴掌把他拍飞出视野。 等他这次转回头来，脸上笑开了花。他先是向陈唐鞠躬：“少爷好。” 陈唐侧身让开，没有说话。 他不以为意，满面堆笑地问低调男道：“强子，小姐是不是也来了？” 冉强轻声细语道：“在后面的车里。” “我去请个安。”冉刚分开人群就走。 苏克豪叫道：“冉队长，这边事情怎么处理？” 冉刚头也不回，跑得更快了。 “你谁啊？”陈唐脸色一变，大步流星走过去。 苏克豪一拍胸膛：“我是……” 宕！陈唐当头一棒打下去：“老子又不是真问你是谁？” 说完又是一棒：“老子管你是谁？” 然后再是一棒：“你也配跟老子装逼！” 之后奋力一棒：“你TM敢动我老大？” 一棒接着一棒：“天上地下都没人救得了你！” …… 哈欠！苏胜猛然打了个喷嚏，他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鼻子。 坐在他对面的卫陵停下笔记，笑道：“为了「判罪直播」的事件强制停网，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啊。” 苏胜连连点头：“我这不是没办法么，那个黑客太厉害了。毕竟咱们联邦法和要塞法都明确指出，个人不能动用私刑。那个黑衣人做的事情虽然对，但是影响太恶劣了。” 卫陵咳嗽一声，赞叹道：“还是您考虑周到，我还是太年轻，想得狭隘啦。” 苏胜笑而不语，老奸巨猾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地轻蔑。 他稳了稳气势，长身而起：“那我就告辞了，看到卫总请代我问一声好。” 卫陵急忙站起，皱起脸皮笑道：“苏卫长请留步，司令还有一点私事想和卫长商量！” 苏胜慢慢转过身来，“哎，卫总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情直接传个条子就行了嘛。” 说着，他大马金刀坐回沙发。 卫陵腹诽。铁壁要塞的管理分为政军两块，卫宗元是军部司令，但联邦法和要塞法都明确表述，军部不能插手地方行政，面对要塞的种种沉疴痼疾，卫氏有心无力。 当然这个无力只是针对宏观范畴的无力，具体到个体，就算出身七大家族，卫宗元只要找到正当理由，说干掉也就干掉了。 卫陵拿出一叠影印件，亲自送到苏胜手中：“您看看这个。” “这是一份贷款合同。”苏胜随手翻阅：乙方夏与……房契……字条…… 苏胜翻完，评论道：“绝户计。这个西陇信贷与夏与签订的协议乍看是双赢，但在细节做了限定——夏与必须长期经营面馆并盈利，否则就要赔钱。” 他拿出那张房契的影印件：“星光糖水店所在的房子当天易手，相信下一步就会被房东拒租。夏与易地重新开店，只要继续被拒，就违反了与西陇信贷的合同而不得不做出赔偿，直到家破人亡。” 苏胜合上影印件，盖棺定论：“这个幕后人不简单啊，兵不血刃就迫得这个夏与家破人亡。卫秘书是想让我出面抓人吧？” 卫陵一摆手：“不必。令公子家学渊源，就连司令都赞誉有加。” 苏胜勃然变色：“犬子？哪一个，我非回去教训他一顿不可！” 他再次翻开那叠文件的最后一页，那张字条的影印件。 “是克杰。这孩子，怎么做这种事情！这个夏与是谁？” 卫陵保持着微笑，恭敬道：“我只知道，他的儿子是咱们家孙小姐最信赖的朋友。” 啪嗒。苏胜手上的影印件落在茶几上，一翻又落在地上。 卫陵笑眯眯道：“司令那边其实是无所谓的，他说小孩子家家的事情就让小孩子们去搞，哪能什么事情都大人出面呢。” 苏胜的额头汗如雨下。 卫陵继续聊道：“只不过我家孙小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从来都没个分数。所以司令让我来问你一声，咱们需不需要稍微干预一下……” “需要！”苏胜抓出纸巾，直往头上乱抹：“这个太需要了……” 第0035章 连续打脸之强者云集一言退之 苏胜拨打儿子苏克杰的电话。 嘟——嘟嘟嘟…… 被挂了。 他再打。又被挂了。 于是他改为拨打与苏克杰最亲近的老三苏克豪的电话。 很快接上，音乐声响起。一分钟过去。没人听。 他又拨了一遍。还是没人听！ 苏胜大怒：“这群兔崽子，关键时刻坑爹！” 他只好联系自己的秘书：“给我找到克杰，让他马上回我电话。” 之后，房间陷入沉默。 这时，卫陵竟然装模作样地开始处理公务。苏胜不好打搅，屁股却如坐针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好不容易通讯器开始震动，秘书的声音传来：“卫长，克杰刚才在参加冬季训练营预选的考核。现在我已经联系上他，马上转接过来。” 随即话筒里传来苏克杰兴奋的声音，勉强听他说完，苏胜把房契的事情说了一遍。 苏克杰一下子沉默下来。 苏胜骂道：“你给听着。如果再让我听到夏启有麻烦，而那个麻烦有任何一点线索牵扯到你，你就给我滚出苏家。我苏胜再也没有你这个儿子。” 苏克杰虚弱地抗争道：“夏启只是个平民……” 苏胜气得吐血：“畜生，闭嘴！” 那一头，苏克杰噤若寒蝉。好半天才结结巴巴说道：“爸，那个，三哥说要为我出口气，派人盯了梢……现在已经带人去堵夏启了。” “克豪？”苏胜脸色骤变，立刻吼道：“拦住他！胡闹，胡闹啊！” 克豪是「高手」啊！苏胜脸都吓青了。知子莫若父。苏克豪人称「东郊小霸王」，什么坏事没干过？打死人都不是第一次了。全家最不省心的就是这个只长肌肉不长脑的家伙。 会打死人的啊！ 卫陵「终于」处理完手上的工作，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胜不敢隐瞒：“听说克豪要去找夏启较量。” 卫陵脸色也是一变：“他一个人去的，还是带人去的？” 苏胜僵硬地摇了摇头：“正在查，我已经勒令他回去。” 正在这时，他的通讯器震动起来，苏克杰唯唯诺诺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联系不上，他不接电话。” 苏胜尽力控制怒火：“然后呢……” 苏克杰还真没让他失望，接着说道：“我又打了兵卫所班房的电话，他们说……他们说……” “镇定点！”苏胜用威严的声音安抚儿子，但他的心慌张了，身体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他们说什么？夏启不会死了吧？死了的话，你会陪葬的！ 苏胜的嘴里满是苦涩。如果夏启死亡，他能够想象到最好的结果，就是把苏克豪送上前线。但那也只不过是执行死缓而已，民间「高手」这种级别，在前线连炮灰都算不上啊。 苏克杰终于镇定下来，他战战兢兢道：“他们说三哥报了SOS，联丰兵卫所四名队长级的长官都在赶往事发地点！” 苏胜猛然惊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他想通其中的关键，慌忙望向卫陵，问道：“请问，夏启的导师是谁？” 卫陵说出了一个名字。 苏胜的心情顷刻间从烈火烹油置入彻骨冰寒。 “黑寡妇？！” $ 陈唐被突然爆发的气浪掀飞。 夏启横跨一步，把好友拉在身后。 有人如陨石从天而降，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把地面都砸到凹陷下去。 他目光如冷电，刹时间扫过全场后，身体陡然消失。 嘭！冉强被一击打飞，飞出人群，把地面擦出一条深沟。 他头一摆，锁定陈唐，身体再次消失。 盾。光。针。滚——！ 夏启不假思索，绝招尽出！ 轰—— 气浪在空中猛烈炸开！ 那个人一个筋斗倒翻而去，顺手把苏克豪拉在脚下。 苏克豪浑身是血，手脚都被打断了。但他还在嘎嘎狂笑：“你们死定了，天下地下都没人救得了你们了，哈哈哈哈！” 但在他看不到的角度。 那个如陨石般的男人，此刻却紧闭双眼，额头上裂开了一道深可见骨、血淋淋的创口。 “你是谁？”他的语气无比凝重，身上也早没有了敌意。 嗖。又有一人越空而来。他穿一身兽皮，仿佛来自白垩纪。 刷——。陨石男的身边多了个女人，她身材婀娜，左边长发及腰，右边光着头，从头皮到整个面孔纹着一张独眼人像。 嘭嘭嘭。远处有人漫步而来，身上围着枪支弹药，每走一步地面都隐约在震颤。 “陨石。”行走的弹药库离着远远就大笑起来：“你怎么挂彩了，真是难看啊！” 「陨石」哼了一声，头上的创口迅速愈合无痕：“铁火，如果你的速度每次都这么快，下次连黑铁级分队都不会要你了！” “哎呀。你们不敢上就把这坨小鲜肉让给我吧。”肤色苍白的女人向夏启走来，她左边的脸庞笑得很妩媚，右面的脸庞却诡异狰狞：“高中生就拥有这样的才能，平时想调教都没有机会呢，咯咯咯咯咯！” 女人的身上，散发着极度怪异的两种感觉，只是盯着就有种想要裂开的难受。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此时此刻，害怕毫无用处的。 夏启镇定心情，朗声道：“别打了，我跟你们走。” “哈！”剃阴阳头的女人不屑一笑：“别开玩笑了，我是来爽的！” 她的身体突然化作重影。 夏启头皮发麻，全力施为：三重壁障。 笃。空中仿佛传来这样的一声响。 化为叠影的女人突然被打回原形，脸上现出骇然惧意。 另外三个人的目光也转向一侧的地面。 那里有个人，刚刚抬起了头。 那个——小偷。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偷的脸上多了一个青色口罩。 刚才还像稀泥一样躺在那里的身体，此刻却散发出无比锐利的锋芒！ 铛。电击手铐脱落。 「小偷」在袖子裤腿里各拉扯了几把，拉出稻谷色的紧身衣，再撕开衣裤上的伪装，反一面穿上。它还是那么破旧，但这个款式夏启非常熟悉：男式牛仔乞丐装。 她是——麦坤！ “纹姬。”麦坤施施然走进圈内：“你再敢向我的学生走一步，我就马上让你「弃武」。” “哈哈哈哈！”纹姬仰天长笑，笑完她已经退到铁火的身后：“我就说这是谁的学生，如此英雄少年！原来是麦队高徒，哈哈！” 铁火挺得笔直的胖大身体弯曲下去，他举枪一指陨石：“我追得你好苦，原来你后面有人，不打了。”说完转身就走，态度比纹姬还要干脆，速度不亚于陨石袭来。 兽皮男子向麦坤一躬到地，然后向上一蹿，消失不见。 陨石抓了抓头，冲夏启一挑大拇指：“好样的，我期待咱们前线再见！” 他光棍地冲麦坤一拱手：“告辞！”见麦坤没有说话，也管地上的血人，身体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含陪着陈语刚刚分开人群。 第0036章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上午十一点整。 黄石购物中心，顶上餐厅，包厢。 麦坤坐在首席翻看菜谱，夏启三人都站在墙边，隔着透明的墙壁，一脸新奇的眺望远方。 从这里可以看到田野、看到河流、看到一望无垠塞外风光。那里不再是高楼林立，连甍接栋，那里绿草青青，树叶微黄。 夏启举起手，遥遥抚摸着那个世界，心头充满向往。 “老师，”他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踏上那片平原？” “吃完饭吧。”麦坤头也不抬的答道。 “麦老师，现在聊呗。”陈唐站在另一个方向，他在眺望要塞的南方。在目力无法触及的边缘，有着一片农庄，那里是陈家世代居住的家园。 赵含扶着墙，腿微微发抖，也在寻找着什么。 “在找你家的武馆吗？”麦坤忽然说道。 “是。”赵含的声音有些勉强，她的脸色发白，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找到了吗？” 赵含摇了摇头：“太……太小了。这里好高。” “那你有没有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好像是呢？” “那你有没有感觉在坠落？” “好像……好像是呢？” “那是因为你在飞翔！” “真的吗？” “真的。你难道没有听到耳畔的风声，它们在呼啸；你没有看到景象的变化吗，它们在飞逝；你是不是看到了地面，它们是如此令你感到安全！” “为什么我可以飞翔呢？还有还有，为什么看到地面会不在眩晕呢？” “不会晕是因为地面你很熟悉啊！至于你为什么会飞翔……”麦坤微笑，双瞳中突然绽放出如闪电般的寒芒：“傻女，每个人都会向下飞翔啊！” “啊啊啊——”赵含猛然惊醒，蹬蹬蹬向后倒退，噗通摔了个屁墩，羞得无地自容。 她擦了把眼泪，爬起来就直接冲进了包厢里的洗手间。 陈唐叫道：“麦老师，你太过分！” 麦坤眉梢一挑，反问道：“找到你家了吗？” 陈唐移开目光：“要你管。” “是不是感觉很遥远？” “要你管咯。”陈唐环顾左右：“站着这么高，什么都遥远啦。” “仿佛那不是真的？” …… “就像隔着什么？不，不是隔着什么，而是那边根本是一个异世界，比你昨晚做过的梦还要虚幻！” “才不是呢。” “其实你根本回不去那里。你都不是在那里长大。也几乎不认识生活在那座庄园里的人。你更不关心他们的好、他们的坏、他们的喜怒哀乐。” …… “你都不存在于那个世界，你都没有活在那个世界，你又何必念念不忘要去那个世界。” “才不是呢。那里是我的家！” “那里不是你的家，家是随时可以回去的地方。如果你只是想风风光光回去，那里就只是你的展馆。”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 “你只是想着有一天回去对你妈说：你看我叼吗？对你爸说：颤抖吧蝼蚁！对你姐说，没有灵魂的傀儡啊，从现在起你不用再依靠那个男人，你可以靠我。” …… “陈语不需要靠你。”麦坤摇了摇头：“她现在很成功，只差些亲情来点缀一下。” “亲情才不是用来点缀的！” “是用来装逼的吗？” 陈唐张大了嘴，喉咙里咯咯咯作响，好半天才猛然惊醒，也是倒退数步，才悚然叫道：“你催眠我？” 他左顾右盼，又回到桌边，抓起茶杯，一口喝干：“我告诉你，我的内心毫无波动！” 说完，他自斟自饮，又喝了一大杯。 夏启有些不自在。如果麦坤同时还具备催眠能力的话，他会感到恐惧。 说实在的，他很不喜欢这个本能反应。他希望能够轻易相信别人，他想做一个心大的人，因为那样很容易过得快乐。 “小鬼，你好像很不信任大人，或者说任何人？” 夏启答道：“信别人不如信自己。” “小鬼，如果你去了前线，你就再也不会说这句话。因为你必须把后背交给别人！” 夏启冷静答道：“我会把后背交给陈唐。” “陈唐死了呢？” “交给赵含。” “赵含也死了呢？” “还有「陈唐」。” “陈唐又死了呢？” “那我也该死了。” 麦坤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那你信任我吗？” 这个问题与前面的问题相比，根本是耍无赖。但要解释为一次漂亮的突袭似乎也说得过去。 只是吃下这记冷不丁的突袭，夏启有些消化不良，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认识你。” “那你需要多久才能认识我呢？” 夏启又想了想：“我不知道。”看着对面镇定自若的口罩女，一个恶作剧的念头突然浮出脑海，他脱口而出道：“或许你摘下那个口罩，就认识了！” “好啊！”麦坤站起来，向夏启走来：“你听说沙迦吗？” 夏启一凛。 沙迦是传说人物，据说他一生下来就闭着眼睛，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天瞎。直到有一天，他所率领的小队被敌人团团围住，陷入死地。 那一天，他睁开了眼睛。 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因此湮灭。不仅是正面的敌军，就连站在他侧面的同伴、和侧后方的同伴也在他眼角的余光中化为飞灰。 麦坤走到与夏启面对面的位置，带着温度的兰麝馨香扑面而来：“沙迦拥有毁灭之眼，而我拥有吞噬之喉。一旦打开这块特制的口罩，它就会吞噬我看到的一切！” 夏启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哈欠，他无法抑制的打了个喷嚏，麦坤咄咄逼人的气氛瞬间崩塌。 夏启尴尬讪笑：“对不起，麦老师。我对香水过敏。” “哈哈哈哈。”麦坤大声笑起来，转身回到座位：“老师没有吞噬异能，骗你的。老师只是样子长得丑，没脸见人罢了。你们真的要看，我现在摘下来给你们看？” 说完她真的作势去扯口罩。 “不必了，我愿意信任老师。”赵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洗手间里出来，她跑到麦坤与夏启之间，拦了一下：“夏启同学，不看好不好？” 她低下头，两只食指又绞在一起：“其实我们女生，戴上墨镜通常是为了掩饰没有睡好留下的黑眼圈，夏天装长裤而不穿短裙是因为腿上有伤疤……，麦老师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陈唐拍了她一把：“你啊，刚才都被吓哭了，现在却要出来做好人。” 赵含莞尔一笑：“老师有老师的想法，刚才的课是给了我一个教训，但我也领会了一些道理呀。麦老师只是讲课的方法很特别而已啦！” 陈唐翻了个白眼，若有所思。 叮。电梯门开，侍者推着餐车走到桌边，摆上一道道美食，气氛至此彻底轻松下来。 当夏启也在座位上坐好，麦坤举起酒杯：“开动吧！” 三人顾盼，也一起举起酒杯，四个酒杯在空中碰在一起。 “谢谢款待！” 第0037章 夏启同学的幽默感 “咳——”赵含的脸腾地飞起两朵红云：“好辣！” 陈唐脱口想吐，可惜他没能吐出去，马上也变成了干咳。 夏启只喝了一小口。他天生慢热，喝酒也是，稍微烈些的酒他都没法子一口干掉；也因此喝出了酒中的奇特味道：源能。 他缓缓把杯中酒全部倒入口中，所有的辛辣都转化成为养分，在血管里熊熊燃烧起来。 陈唐也不再干呕，他应该已经喝出酒中奥妙，自然而然地做出他吸收源能时的姿势——像婴儿般缩成一团，斜靠在椅背上。 赵含……她没有什么变化，除非把脸红到脖根也算进去的话。 夏启摇了摇头，不忍心看到这么好的酒被暴殄天物。他轻轻握住赵含的手，再一次使用了「强化术」。 强化术当然也不是什么魔法，它的原理与治愈术一模一样，都是刺激人体的细胞组织，只不过它刺激的细胞群与细胞机能，与治愈术不同而已。 除了可以极端活化功能细胞外，强化术还有一个副效果——促进人体吸收源力。也因为这个副效果，夏启拥有了引导他人修炼源能的基础。 源能对普通机甲士的作用就像牛奶对普通人，它可以补充机甲士需要的所有「维生素」、「矿物质」和「蛋白质」。但就像仅靠喝牛奶度日会营养不良一样，仅靠吸收源能也无法成长为顶尖的机甲士。 比如一直靠源能提升实力的夏启，身体饥饿的状况，不亚于三百年前的埃塞俄比亚难民。 赵含脸上的殷红，在身体有节奏地颤动中消退了，源能在夏启的引导下进入她的血液，与氧气、葡萄糖、脂肪酸一起融入身体的每个角落。 麦坤眼中露出惊讶的光芒，直到夏启放下赵含的手，才赞许地笑道：“小姑娘很信任你啊，你会娶她吗？” 夏启正把茶杯往嘴里倒，他走进包厢还没喝过水，那酒又度数极高，喝完咽喉干渴，令人只想立刻灌下一大杯水去，猛然听到这话，噗——把水喷了一地。 “抱歉，开个玩笑。”麦坤捂嘴格格地笑起来。她这样笑，夏启本该感到愤怒，但莫名又被些尴尬的情绪干扰了。 比如虽然还紧闭双眼，脸蛋却再次涨得通红的赵含，比如手掌上后知后觉传来的柔软细腻，比如在回味中手掌产生出来的炙热烧感…… 他下意识搓了搓手，认真抗议道：“请老师不要再拿我们取笑。” 麦坤看着他们三个，点了点头：“好的，夏启，我下次会注意。不过我更希望下次你能够有幽默感一点！” 夏启好不容易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怎么看这个老师都不靠谱啊。 陈唐抓了抓头，眼珠滴溜溜急转起来。 赵含文静地低下头，但又偷眼上下打量麦坤，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麦坤微笑地看着他们，对他们的举动不以为许：“对了，有个过场咱们还是要走一下。现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麦坤，从今天起就是新分队4840的队长，你们的导师。” 陈唐和赵含同时把目光望过来，夏启起立：“我是夏启，麦老师好！”说完，他毕恭毕敬向麦坤鞠了一躬。 “我是陈唐。”陈唐霍然起立，磕脚跟并腿立正，敬礼：“今后请多多关照！” “我是赵含。”赵含啪的一声双手抱拳，向三人罗圈行礼：“很荣幸加入4840分队！” “本来我觉得坐着走完这个过程就好啦。”麦坤吁了一口气，站起，懒散的模样随她起身的动作涣散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标枪一样的军人站姿，不怒自威。 她抬起手，握拳伸到中央：“好！那我就宣布一下，铁壁要塞第4840分队现在正式成立！” 啪嘭叭。四只手搭在一起。八只手紧紧彼此握住。 麦坤的目光凝视着每一个人：“我想说，虽然我是你们的导师，但那也只是我分工的一部分，除此之外我们还是战友、是朋友、也是兄弟！我们要拿出把生命托付给彼此的决意，我们要拿出为了守护彼此不惜牺牲的决心，为了人类的生存与发展、为了蓝天下的自由……” 夏启突然拉住陈唐赵含缩手坐下，嘘声叹气：“菜都凉了，我以为来这里是吃饭的。” 陈唐已经夹起块肉向嘴里塞去：“每次听到排比句我的大脑会过载，心超累！” “那个，”赵含满脸通红，声如蚊呐般叫道：“那个……夏启同学说得对。”手忙脚乱中，她竟然给自己斟了杯酒，然后就愣在那里。 麦坤张口结舌被晾在那里，好半天才自嘲地笑起来：“夏启，干得漂亮！” 有了这样的插曲，师生四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麦坤问起他们对武器的要求。 陈唐道：“当然是大剑，只有大剑才配得上男人的浪漫！” 赵含被问到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枪吧，想学长枪和铳枪。既然加入了4840分队，我不能拖大家的后腿。” 麦坤欲言又止，转头问夏启：“你呢，想用什么武器？” 我都喜欢。当夏启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对任何一种武器都充满渴望，而每一种武器也都像他失落的手足般在向他招手，脑海里更不断闪现出使用各种武器作战的情景： 用长剑斩断银色的机器人。 用斧头在人群中杀出血海。 用巨锤把牛头人砸成肉泥。 用双刀肢解巨大昆虫。 …… 油腻腻、血淋淋、触目惊心，偏又真实地犹如亲身经历。 “看，你们应该向夏启学习，慎重地选择你们的武器！”麦坤似乎正在拿他当教科书：“你们现在的选择看似简单，其实却可能因此影响一生。” “陈唐，你的未来只是要成就男人的浪漫吗？” “赵含，铳枪初始的威力是很强大，但它的局限性也很大，如果有一天你越过那道「门槛」，你将不得不重头学习武器！” “我已经做出选择。”赵含的回答非常坚定。 “嘻——”陈唐大笑：“喜欢比什么都重要啊。如果让我拿着不喜欢的武器，就算它再适合我，人生也会索然无味！” 这时夏启终于做出了选择：既然都喜欢，就全部都学好了。 “麦老师，我选择剑盾作为现阶段的基础武器。”夏启打破缄默：“我还需要一套像铁火那样的武器架子，我想每种武器都带一套。” …… 第0038章 我的老师是腹黑女王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否则有人可能会让你无话可说。 比如位于黄石购物中心顶层，名为「望山」的餐厅包厢，就因为某人的一句话，彻底安静下来，安静了很久。 直到夏启主动打破沉默：“老师，讲讲冬季训练营呗。” 麦坤正在拧开迷你钢制酒壶，轻摆螓首道：“简单来说就是一次野外生存挑战，为期一个月，到时间能活着出来就算过关。” 夏启三人面面相觑。陈唐问道：“会死人？联邦不是严禁私决生死！” “谁说你们会被其它考生杀死了？山那么大，你们如果不到处瞎逛送死的话，基本上不会碰上任何人。” 麦坤仰头抿了一口酒，眯眼看着陈唐：“你们是要塞千里挑一选出的精英，你们每一个人都已经事实成为这个要塞重要的财产，要塞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们自己人杀自己人的！” “但这也不代表要塞会多么珍惜你们的小命。”她一一看着他们：“不经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冬季训练营就是这样的一番严寒，它的目的是把你们这些温室花朵，磨练成可以百折不挠的野花。” 听到这里，赵含也跟着严肃起来，她紧握着拳头，口中似乎还开始念念有词。 陈唐的样子倒是大大咧咧，不过紧张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内心。 夏启对冬季训练营一直是悠然神往的，但真正开始听讲、听到麦坤说话的语气，心境也情不自禁受到些许影响。 “我们会遇到什么呢？” “首先是食物问题。你们进入大山的时候，身上不能携带干粮，就连水也只能带一标准壶；而正式进山的日子会安排在大雪降下以后。” “下雪以后，所有的动物都会躲起来，而雪地会掩盖所有的气息，我们会饿死吗？” 麦坤笑了笑：“不会。如果你们坚持不下去，只要摁下SOS按钮，就可以立刻获得救援。”接着照例话锋一转：“然后你们就被淘汰了，小班解散，今后我们也不会再见。” 赵含思索道：“如果下雪以后就立刻让我们进山的话，或许我们还来得及狩猎食物，就算只打到几只兔子，只要省着吃应该也能捱满一个月。” 麦坤点头：“不错，进山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狩猎。幸运的人，或者说经验丰富的猎手，就有机会熬到训练期结束。但是……” 她笑吟吟看着所有人：“这样的成绩也肯定会被淘汰！” 赵含哀叹一声，垂下头去：“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啊。” 麦坤起身，走到透明材质的墙壁前，边说边用筷子在墙上勾画起来：“进入雪山前，你们会得到一张地图。进入雪山以后，你们必须按照地图的指引，过关斩将，直到抵达终点。”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冬季训练营不是一场得过且过的考试，它除了是一场挑战生存极限的训练之外还是一场竞赛。 你们只有不被淘汰，才能继续保持现有的预选待遇；你们只有获得名次，才能获得「十杰」的挑战资格。” 麦坤停顿了一下：“你们应该都知道「铁壁十杰」意味着什么吧？如果说体育生与普通高中生相比是充满优越感的话，「十杰」与体育生相比，无异于打破次元之壁，是把权利从学校延展到整个社会的巨大差异！” “明白。”赵含用力点头，双拳在胸前用力挥舞，“虽然我的能力不可能达到「十杰」的程度，但……”她转头望向夏启：“我会全力以赴支持你们挑战「十杰」。” “赵含，你在说‘你们’两个字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看我一眼呢。”陈唐无力吐槽，然后道：“即使我对那个「十杰」毫无兴趣。” 赵含一愣，不解地看过去。 陈唐抓了抓头，做了个鬼脸道：“如果我竞争「十杰」就不能再跟老大待在一起，但不跟老大待在一个队伍还有什么意思。所以，你懂的！” 夏启看着他们俩个，无话可说，只好转头再问老师道：“那么我们应该从哪里学起呢？” “吃饭。”麦坤的眼中笑意盈然，目光从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上一扫而过：“这些盘子里的东西可能是从现在开始的一个月……或许更长时间里能够吃到的最美味食物，好好珍惜吧！” 陈唐猛然一醒，“老师……”他有些结巴的问道：“我们不会吃完饭就真的要……立刻离开要塞吧？” 麦坤的脸上夸张地演绎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如机械般连续点头，又向赵含和夏启望来：“你们还有问题吗？” 喉咙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夏启的目光不由自主回到桌上，刚刚已经感觉到七成饱的肚子，又充满了吞噬的欲望。 之后，他们风卷残云一样扫光了所有的盘子。 看到这一幕，麦坤又笑了。 她与夏启脑补过的任何一名老师都不相像。从东环二路上正式现身到现在，她从没有摆过权威、拿捏架子。 她绝对算不上平易近人，甚至会给人反派的感觉，但她又很真实，真实得像是隔壁家的缺爱大姐。她对你可能没有恶意，却总是忍不住在你身上使点坏。 总之，她让夏启不喜欢也不讨厌；有点欣赏也想敬而远之。考虑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得不与对方朝夕相处，那稍微残存的一点点好奇心，就全部转成了戒备。 “现在是最后的提问时间，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出发！” 麦坤嘴里说着要走的话，手却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扶手，做出请的姿势。 “我……”赵含迟疑着开了口：“想回去一趟，我想回去拿枪……和弩。” “弓弩是已经被淘汰的武器，你不需要在上面浪费时间，这个要求驳回。至于武器……”麦坤若有所思地望着赵含，问道：“是不是对你有特别意义？” “是父亲的枪。”赵含低着头，语气却坚决坚定：“它曾经陪伴父亲游荡荒原，我希望它也能陪伴我一起踏出铁壁要塞。” “抬起头！”麦坤二目如电，直射赵含：“坚持意见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对不起……” 麦坤毫不容情地喝道：“这句话应该留给你自己！” 于是赵含的目光终于与她撞在一起，刹那间那目光涣散了，但很快它们就重新凝聚，带着缺少自信的慌乱。 麦坤耐心地看着赵含，目光始终严厉，直到赵含不再慌乱，才沉声开口：“我相信，信仰拥有力量，如果你继续坚持使用钢枪，我同意！” 几乎要哭出来的赵含破涕为笑，深深鞠躬道：“谢谢您！” “应该谢谢的人也是你自己。”麦坤的目光转为柔和：“你说服了我。” 第0039章 米乐的馈赠 因为赵含的原因，出发时间定在90分钟以后，夏启抽空回到特别训练馆，特别休息区。【零↑九△小↓說△網】 推门进去，他看到米乐正在收拾东西，地上整整齐齐排列着两个半人高的户外旅行包。 “白起，你回来啦！”她平静地向他招呼，就像一起居住很久的家人。 夏启诧异地看着稍显狼藉的房间，问道：“你准备出远门？” 米乐点点头，指着地上的旅行包：“我准备出去游历，顺便做个任务，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就当这里只住着你一个人好啦。不过……” 她别过头去：“这里毕竟是我住的地方，不许你带别的女生来这里哦！” 咳咳。夏启的呼吸一阵紊乱。 “过来修炼也不行。”米乐的脸上现出狡黠的表情，然后她取出一张卡片：“你要是想要使用重力室，倒是可以带着你的朋友进去。刷这张卡，你可以获得一定的优先权和以及每天最长三十分钟的包场时间。” 夏启脸上先是有些尴尬，之后就自然而然地现出惧意来。他清楚知道重力室的好处，但上一次重力室失控真得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还有，不许翻我的内衣哦。”米乐瘪起嘴巴，一脸狐疑地打量过来：“听说很多男孩子喜欢偷偷戴着**睡觉……” 夏启满头青筋：“我才不是那种人呢！” 米乐捉狭地大笑起来：“如果是白起的话，只是抱着我的**睡觉，人家也是不会介意的啦。” 夏启的脸红起来，他想要夺门而出。 “好啦，和你开个玩笑啦。”米乐忽然上前拉住他的手。 她的手意外得柔软，皮肤滑腻腻像暖玉般油油润润。 她抓住他的手晃了晃：“从小到大我是一个人惯了。虽然会配备这么大的修炼场地，但也是一个人修炼；虽然有专门的老师辅导，因为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也没有同学、或者能聊上话的人。” 她眨了眨眼：“也就是，过着把**摆出来都不会有人问津的那种生活啦。” 你这是什么神比喻啊。就算是在集装箱的缝隙里长大，也没有人喜欢收集那种东西啦！ 夏启强行镇定，把手一把抽回来，脸皮僵硬的笑了笑：“好啦，我知道啦。不过你的担心完全是没有必要啦，因为我也要马上离开要塞，回来就是给你打声招呼啦。” 米乐听到这个消息，又眨了眨眼睛，然后忽然“哎呀”一声：“你要的那个……还没有做好呢。” 夏启耸了耸肩，这一点他也没法苛求。早上才下的单，现在连中午都还没过完，那样一个完全属于私人定制的产品，怎么也不可能生产出来。 “不急吧，将来能用上就好。” 米乐点头：“那我干脆通知那边从零开始重新设计建模吧。你的创意不错，但那是基于民用工艺的思路，既不适合携带，也不适合部署，我早上答应你的时候，也是存着边做边改的心思。既然你也要出远门，干脆这个事情就全部交给专业人士操心算啦。” “谢谢！” “别客气。”米乐又拿出一张卡片：“昨天咱们的直播收了不少打赏，虽然暂时还不能提取，不过那迟早都是咱们的，所以我自作主张给你办了这张卡，先给你打了点零花钱。” 夏启刚刚从学校提取了这个月配给的铁币，还预支了未来两个月的配给，手头已经有了三个铁币，经济上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宽裕。对于些许零花，并不放在心上。 他笑笑道：“直播打赏既然还提不出来，你也别破费啦，等到全部提出来再说呗。” 其实他对直播打赏的那些钱也没有放在心上。 大闹益气堂的本质，不是为了赚直播的钱，而是铲除蛊惑民众、法律又难以惩戒的罪犯。 为的是心中的理想与正义！ 如果收了钱…… 性质是不是变了呢？ 想到这里，他顺口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问完，感觉竟然是很舒畅。 如果在过去，这样的问题他往往只能自己思考，或者读一本又一本书去寻找答案。 那样做或许能找到答案，也或许找到的是错误的答案，还或许找到的答案已经不合时宜，无法解释心中的疑惑。 而把问题提出去，马上就能够获得另一个实力在他之上、拥有完整知识体系、具备独立思想逻辑的个体做出的回应，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我只能给我的看法。”米乐向一边踱走两步，回头与他四目相投：“首先，我认为你应该把问题分开看，履行正义是履行正义，收钱是收钱。” “你不是为了收钱去执行正义，”她忽然打了个突：“花钱请人执行正义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如果由我出面组建一个英雄联盟……不好意思跑题了。” 她把手掌挥了挥，仿佛在赶走各种繁杂纷扰的念头：“这样说吧，如果昨晚你只是执行心中的正义，你是不会纠结的对吗？” 夏启点头，这一点没有疑问：“是的。” “如果你是一名网红，你通过直播来获得收益，你也是不会纠结的对吗？” 靠劳动赚钱获取报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的。” “要塞政府一直以来会对见义勇为等行为会颁发奖励，其中包括良好市民奖状、见义勇为奖金以及相关的医疗费用补贴，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是正确的。” “政府的钱来自市民纳税，法律的制定也是为了保障居民财产与安全……” 一个个想法被快速小声的念出来，那是米乐的思考路径，通过那条路径，夏启听完了她的整个思考。 “我个人的结论是，所有的正义都应该收取报酬。没有付出不应该享受回报，只有等价交换才是宇宙间唯一正确的法则！” 这简直是歪理学说！ 即使听完米乐的思考的整个逻辑链，他还是无法接受。 米乐摇头一笑：“很难接受是不是？当我第一次这样推导的时候，我也被吓了一大跳，连三观都摇摇欲坠！但后来我发现，其实是我没有完成这个思考……” 她把卡片塞在夏启的口袋：“你刚刚踏上荒原，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这几十个铁币你可以当做是预支的直播收入，也可以当做是我给你的无息借款。拿着它们，用掉它们，或许更有助于你思考它们！” 夏启攥着卡片，头晕目眩：几十个铁币……这是零花钱？ 早说这是几十个铁币，我还讨论个什么人生。花掉这几十个铁币我能焕发新生！ 这时，米乐又拿出一张名片：“如果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只要你去到哨所，打这张名片上的通讯号码，就可以联系到我爷爷，他会给你提供帮助。” 最后，米乐指着门边的旅行包：“因为要出门，所以把未来两个月的营养剂、精油什么的都放在了包里，想不到变成帮你打包了！” 两个月分量的浓缩营养剂和百骨精油？！ 夏启好想冲过去抱住米乐狠狠亲几口，真是太周到了！！ 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冲动的「欲望」，只是学着刚才米乐的样子，捏了捏对方的手道：“谢谢！” 真软啊，五指也变得细长了，好白…… 啪。米乐翻腕把他的手打开，笑道：“怎么谢？” “呃……” “饼干还有存货吗？” “还有一些，在店里。” “快点带我去拿！” 第0040章 落叶、秋风和不靠谱 谁念西风独自凉…… 陈语站在窗边，望着黄叶飘落，下意识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套。【零↑九△小↓說△網】然而这个动作的结果，并没有带给她温暖，反而令她更加感到孤独。 一手建立高辛集团，被称为陈家的天之骄女，在商界呼风唤雨，掩盖不住的却是对未来的茫然。 表面上看高辛集团很大、很赚钱、很风光，但她知道这与陈家的产业比起来还差得远，而高辛集团却已经触碰到体量的天花板——利润增长停滞了。 或许，再给她二十年、三十年，她有信心做出一个可以与七大家族媲美的庞然大物出来，但她没有时间了。 族长的身体正在衰弱，一两年内，陈家换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有族长的执意照拂，无数的麻烦将接踵而至。 不遭人妒是庸才，她的出色必然侵犯陈家其它堂兄弟的利益。她手里的资源越多、哪怕那是她自己挣来的，那些人也会看不顺眼，也会妒忌，也会明里暗里拆她的台。 而她，只能孤军奋战。 她也人，也会寂寞也会痛苦也会失败也会想要找人倾诉。 只是父母亲去世的早，唯一的弟弟偏偏又是个倔强脾气，想要靠自己的努力重返家族，连她的帮助都不肯接受。 靠自己不是不可能，而是太难了。 一世人两姐弟，有什么事情不可以是姐弟俩携起手来共同渡过的呢？时至今日，不是为了你，我又何必再苦苦坚持下去。 一片黄褐色的落叶打折卷，撞在窗上，不得不改变方向，却又被忽然而来的疾风托起，飞向大厦的另一面，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没有根，就会像这片落叶吧，飞得再高再疾，终究不过是在秋风里身不由己。 她忽然忍耐不住，歇斯底里地吼道：“陈唐，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 她抱着肩膀，缓缓坐到地上。窗口切换成墙壁，空间也黯淡下来，泪水朦胧了她的双眼。 “对不起。” 一个声音，忽然从头顶落下来。 她抬起头，就看到牙关紧咬的弟弟，陈唐。 她冷下脸来：“你刚才不是还不肯和我说话，现在跑来做什么？” 陈唐眼神移向一边：“我听说你的高辛集团做得很大，来看看怎么个大法。” 陈语气苦，喝道：“那你现在看完了？” 陈唐咬了咬牙，道：“看完了，真的好大呢。” 陈语没好气道：“然后呢？” “然后……”陈唐向她走过来，却在最后一刻拐向窗边，他左顾右盼，装模作样地说道：“这儿风景不错啊，我想以后每个周末的时候，来这里霸占个窗口，你看怎么样？” 听到这里，陈语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顺手抄起桌上的文件夹死命砸过去：“出门前不要跑到别人这里来立flag！我怎么现在就想砸死你呢！你这个混蛋……” 赵含恭恭敬敬拜了三拜，从兵器架上请下父亲的梨花枪。 这把枪重有千斤，三节枪杆连在一起长达三米二；枪杆之间也可以通过锁链互连，施展出三节枪棍的招数。 十年前，赵世镜建立阳新武馆，连败九街八路的武馆馆主，号称「枪棍无敌」，靠得就是这把进则为枪，守可为棍的合金点钢枪。 只可惜好景不长，刚刚开馆收徒不到一年，就遭人暗算身死，武馆也就此没落。此刻空有偌大场地，门可罗雀。 武馆不仅不能为两母女创收，反而成为她们生活中最大的累赘——每个月光是交房产税和物业费就令他们难以承受。如果不是赵世镜还留下些许遗产，这家武馆早就不存在了。 而让她们一直坚持守住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赵含想要重振武馆。 开设武馆，传授古武国术是赵世镜一生的追求。 他认可机甲术的必要性，但在他的心中，机甲术只是术，而古武是道，「术」是「道」的土壤生长出来的果实。 放弃「道」而去追求「术」是舍本求末。他认为术只会优化、不会成长，而优化总有一天会抵达尽头。 所以必须有人传「道」。 哪怕式微，哪怕从者寥寥，但只要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父亲，今天我就要出塞了。我会努力磨练自己，直到拥有开设武馆资格，把您的思想传承下去！” 赵含把梨花枪拆成三份，装进父亲用过的兵器箱。 她迅速背起兵器箱，系好背带。向前走了三步，手臂忽然一收，右手大拇指摁动机械按钮，刷刷刷！三节枪杆从左中右三个位置射出，她双手各握住枪头、枪尾，往中间一合，哗楞，组成丈二长枪。 进步，抖臂。枪杆摇动，枪尖方向扑棱棱抖出数十点寒星，如一树梨花盛开！ 手使巧劲，又是哗楞一声长枪解体。低头，双手往后一插，两根枪杆轻易插入左右卡槽，而中间节在磁力的吸引下，亦如长了眼睛一样钻如兵器箱内。卡塔，所有孔洞封口，兵器箱锁死。 “含含。” 不知道什么时候，母亲站到演武厅的门口。 “遇到贵人是你的运气，但你的路才刚刚开始。”母亲的目光严厉得不近人情：“我们只是普通人家，无论是陈唐还是夏启，都不是你的良配。出塞以后，好好修行，只有你自身强大起来，好运才会眷顾到你的身上！” “是！”赵含的眼中划过一丝阴霾，尔后深吸一口气，踏步离开武馆。 夏启告别米乐，赶奔要塞南门，约定集合的地点。 突然，头顶爆开一声巨响。 他猛然刹住脚步，就看到一个胸前养着两只大白兔的小个子女人，脚踩风轮，从天而降——头下脚上地摔在马路前方。 …… 几名穿着工程师制服的人从路的两侧冲出来，好一番抢救，小个子女人才缓过气来。 她随手拿起毛巾擦去一脸血，向夏启走过来，气势汹汹道:“我是xXx科研中心总工程师艾迪……”扑通—— 似乎是受伤太重，她一个踉跄又扑倒在地，干净利落地昏死过去。 一名身穿军装的男子，拎着长条形的金属盒子，小心翼翼绕过那扑倒在街上的女人来到夏启身前。 他拿出通讯器递给夏启。上面显示有短信，发信人是麦坤。 “这是我们艾总亲手制作的「藏兵匣」，打开以后可以看到说明书。打开的方法是掌纹识别，请把手放在这里……” 绑定掌纹和手势后，那长匣啪嗒弹开，现出一把罗马风格的黑色短剑，而长匣则四面弹开，化作总体呈现为圆、又有棱有角的盾形武器。 剑与盾都有着超现代化的流畅造型，散发着晦暗又养眼的奇怪光泽，无论盯住任何一点看过去，都会令人产生目光被吸走的惊悚感觉。 它们绝对是夏启有生以来见过最神秘的武器。 “这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呢？”他问道。 “它是采用分子材料制作，理论锋利程度可以达到分子级别的分子武器。” 一名围在小个子女生外围的工程师起身答道，“因为是分子材料，它还具备可以任意变形的特点，只要你需要，无论想要把它改变为长枪、弓箭还是任何你想要尝试的武器，都可以一键设置。” 那名工程师轻车熟路地捡起地上的控制器，按下几个按钮后，调出「武器形态设置面板」，上面列出了主流的一百零八种武器展示图，每一种武器的设计样式，都比黑剑不遑多让。 夏启伸手在名为「战斧」的武器上点了一下：“是不是这样，就可以改变形态了？” 那工程师非常肯定地点头道：“一键切换，对于「藏兵匣」来说，就是这么简单！” 一分钟过去。 夏启疑惑地问道：“怎么看起来形状一点都没有变化？” “哦，只是这样是无法完成的。”工程师笑起来，解释道：“拆散分子结合所需要的能量是……（一长串数字），以及重新把分子连接在一起的能量是……（另一长串数字）。因此您如果想要改变形态，必须连接到要塞核电站。” …… 第0041章 整装出发，目标是塞外荒原 夏启把藏兵匣固定在背包的底部，这才发现米乐随手给的背包异常结实，竟然可以承受这件重愈千斤的长匣。【零↑九△小↓說△網】 离开的时候，他有过帮艾迪疗伤的想法，但一想到她的身份就立刻放弃了。那个小个子女人很容易就令他联想到了手术台、各种仪器和自带灯光从下巴往上照的疯狂科学家。 南门在望的时刻，有人从后面赶上了他，是冉刚。 “小兄弟，今天上午的事情真是抱歉啊。”身穿便服的冉刚，说话的声音中正平和，听起来非常舒服，即使他自来熟也因为这声音这态度，令人平生好感。。 夏启停下脚步：“有事吗？” “听说你有志于掌握所有的武器，这条绳索是我以前得到小玩意，质量轻弹性好方便携带，只是不适合我这大老粗，送给你了。” 黄石广场上的小偷治理不力、看到苏克豪就连拍马屁、加上现在这么没来由的凑过来，夏启对冉刚很不齿，也不想与他结交。【零↑九△小↓說△網】 于是他微微一笑道：“冉队长您太客气了……” “拿着。”冉刚打断他，执意把绳索塞在他背包的侧袋：“你就当我是为了少爷送你的，多件武器也多份安全，就这样！” 他塞好绳索，竟然转身就跑，眨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 夏启随手崩了崩绳子，发现它极其结实，也不知道是采用什么材料制成；另一个发现这绳索竟然分成一段段，每段可以拉伸的长度还各有不同，看来这条绳索恐怕是一种小型机甲，想要正确运用还不简单呢。 收好绳子，他加快了速度。 路渐渐宽阔，两边楼宇的高度不断降低，接近城门的时候已经人烟稀少，因此远远就看到等在城门内侧的三人一车。 车是大板车，全合金制造，上面摆满兵器箱。 陈唐似乎变了个样。他穿着一身白色描边的火红武斗服，肩扛一把比他的体积还巨大三分的腥红大剑，在烈烈风中自有一股霸道威风。 赵含还是穿着她那件黑色紧身衣，外套蓝色曼陀罗女式制服，背着一件银色兵器箱，两条短辫迎风飘摆，全身上下焕然一新。 导师麦坤……，如果那是她的话也焕然不同。她戴个草帽，嘴里斜叼着女士烟，穿着一身男款工程师制服，腰间挂满了钥匙、扳手、螺丝刀等各式修理工具。 她叼着烟！夏启不禁向她脸上看去，然而那明显是个倒模的面具，鹳骨上下的肤色明显不一致，那本该长期被掩盖在口罩后面的肤色竟然是黝黑的。 麦坤拍了拍身边的板车：“听说你想要成为武器大师，有人送来了这个。因为你来得晚我就自作主张帮你收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来用用看吧，个顶个都是重过千斤的合金装备。” 陈唐道：“刚才苏家来过，那个苏克豪还光膀子背着荆条，可惜正主不在，好好一出负荆请罪唱成了独角戏。” 夏启眨了眨眼睛，奇道：“那他们怎么走了？” “轰走了呗。”麦坤望空中吐了个烟圈：“我猜你多半不肯收他们的，但这些武器不错啊，就帮你留下来了。” 夏启暴汗，但收都收下了，也没有就这么扔着不管的道理。 他翻了翻兵器箱，其中一个兵器箱里装着各式匕首。他选了一把，招呼陈唐和赵含也各选了一把。 又有一个兵器箱里装满枪械，他把那个兵器箱送给了赵含。后者选出一套狙击步枪装在自己的兵器箱里。夏启帮着塞了几匣在自己包里，陈唐也过来打包了十几匣子弹。 他们整好装备，夏启振臂道：“出发！” “剩下这些你不推走吗？”麦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随口挖苦道：“武器大师，现在终于知道，什么都想学是件多么吃力的事情了吧？” 夏启嘿嘿一笑，取出通讯器，按下免提，拨了个号码。 另一端立刻传来自动语音：“您好，这里是顺风快递，投寄快递请按1，……” 夏启按顺序选择操作后，对话务员道：“这里是要塞南门，麻烦你过来收一车快递。对，是一板车兵器，我需要先寄存在你们公司……预付费用我清楚了，请直接从我的账户扣款……邮寄地址等我到哨所后再联系你们。好的，嗯，嗯。” 夏启拍了拍腰后的长匣，笑道：“老师，我觉得吧，现在只要带着这套藏兵匣上路就足够了，剩下的问题就让快递操心吧！” 烟蒂自由落体，啪嗒打在脚上，火星燃着了鞋面，而麦坤脸上的苹果肌却还僵硬无法缓和。 赵含低头慌忙疾走、陈唐扭头望向远方，但都很快就忍耐不住地捂住嘴，逃离现场。 啪。麦坤一脚踩灭已经被点燃的鞋面，瞪眼道：“很好，老师最喜欢头脑灵活的学生啦，希望今后你的训练也能跟上。走啦。” 说完她转身跑起。钥匙、扳手和螺丝刀在她的腰上撞得叮当响，仿佛是行走的风铃，跟着风铃声，夏启有生以来第一次，走出了要塞。 第0042章. 惊悚噩梦 头好痛。【零↑九△小↓說△網】 鼻子里满是血腥味。 身体也像是泡在冰水里…… 我这是在哪儿啊？夏启努力回忆，但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记忆一片空白。 睁开眼睛的动作，用尽了他吃奶的力气，那仿佛永恒的黑暗才终于裂开缝隙。 越过那道缝隙，世界徐徐展开。 最先看到的是昏暗的天空，然后他看到自己躺在雪地里，衣服被雪水浸透，寒意顺着脊椎正在向身体的每个角落渗透。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记得……夏启震惊地发现：我只记得跟着风铃声走出要塞南门！ 头又痛起来，就像有只刺猬正在他的脑袋里发酒疯。 他抱住头，左顾右盼—— 他的目光猛然凝住。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人，那个穿着淑女装的少女主播。 她就躺在他右边不远的位置，脑袋像从高处落下的西瓜一样，摔成了好几瓣。 但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刺骨的寒意就从身体另一侧的方向传来。 他「左顾」的时候，看到不到两米外堆着个雪人，随即目光就被女主播的尸体摄住，但他似乎看漏了什么。 那个雪人竟然动了！ 雪扑簌而下。【零↑九△小↓說△網】露出里面的大鼻子、大鼻孔和獠牙——一个高大的猪脸人。 抖去皑皑白雪的它，手里握着一把大开山刀。它打了个响鼻，微微弯腰，然后向夏启猛冲过来！ 夏启高高吊起的心，在看到雪人真身的时候稍微松了口气。如果只是猪脸人的话，他可以轻松拿下。 他迅速向四周扫了一眼，没有看到他的武器——藏兵匣，但动腿的时候，裤腿产生出重量，是军用匕首。 「先干掉它！」 夏启如是想，反握匕首，探身、向猪脸人的右方向滑去。 「借助擦身而过的契机，一举切断它上肢的经脉！」他向猪脸人的左侧滑去，右手瞄准肩窝。这个动作他在虚拟机上做过很多遍，是他掌握得最好的必杀技。 忽然。猪脸人变招了。 它手腕一翻，大砍山刀刷了个刀花，竟然反撩夏启右手手腕。 这怎么可能？夏启慌忙举匕首格挡，当—— 匕首应声脱手。 嘭！ 夏启还没来得及有更多反应，就被猪面人一脚蹬飞。 这不科学……猪面人怎么会机甲格斗术？夏启骇然。 猪面人是生化兵里最弱的兵种。通常认为，如果达到「门徒」位阶，即使是徒手也可以击败落单的猪脸人。 然而现实，却正在把一个老大的耳刮子，扇向要塞教育局。 夏启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怎么说也是挣断四道枷锁的人，猪面人那当胸一脚几乎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他反扑过去。 变线、变线、变线。他猛然冲进大砍山刀的攻击范围，刚要出招，啪！ 刀面狠狠拍在背上。这一刀面简直是神来之笔，轻而易举就把夏启的攻势全部瓦解，还把他打倒在地。 猪面人不可怕，就怕猪面人会机甲术。连续两招打完，夏启被打得头晕眼花，而那猪面人却依旧毫无表情，只把大砍山刀高高举起。 诡异。夏启没有恋战，转身就跑。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现在才11月初，哪里会有雪呢？ 难道这就是冬季训练营，而我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忘记了过去几个月的经验？ 夏启的心并没有乱，虽然骤然遇到难以理解的事情，他暂时无法冷静思考，但基本的逻辑链条正在他心头缓慢生成。 不，我不是在冬季训练营。冬季训练营是封闭训练，绝对不会允许女主播乱入！ 没错。时间应该还在距离我出城后不久，只不过我可能头部受创，暂时性失忆了而已。 想到这里夏启稍微放松了一点，但是…… 陈唐在哪里？赵含呢？ 麦坤不是拥有旅团长的实力嘛，为什么我还会一个人在这里醒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启的问题很多，但是事实上可以供他思考的时间却很短。 他很快发现，前方是一片绝壁。 前面左边右边全是绝壁！ 唯一的路，在那个猪面人身后。 想要逃跑，就必须绕过猪面人。以我现在的速度…… 他刚刚想到这里，就发现那个猪面人竟然没有追过来，而是稳稳守住那条下山的入口，并且向下方吹了一个口哨。 咻—— 很快。看不到尽头的下山路上，传回来同样的口哨声。 咻咻咻咻—— …… 夏启只能从绝壁向下望去。 没有路就找一条路，他准备沿着峭壁攀岩而下。 但从崖边望下去只有一片云蒸雾罩。这座山是有多高？ 咦？那是…… 呼噜。身后陡然传来响鼻的声音！ 守住路口的猪面人骤然加速，向他猛扑过来。 当它跑向中点的时候，它左右的空间变得很大，如果这个时候夏启冲过去，会有很大的机会，绕过猪面人…… 但是，如果山路上正在有另一个或者一批猪面人上山？只是想想也令人不寒而栗！ 夏启从身上摸出一根发光管，甩动几下，它陡然亮起来。他把它扔向刚刚眼角扫到的位置——在右侧崖边上，竟然现出两条碗口粗的悬空铁索出来。 他不假思索立刻冲向铁索。 几乎是一前一后，他和猪脸怪落在铁索。 猪脸怪挥刀就砍，当，大开山刀砍在铁索上火星四射，「铁索」却连一丝裂纹都没有出现。 夏启踩着铁索向前就跑。虽然前方迷雾重重，但至少没有立刻加身的危险。 猪脸怪紧追不舍，开山刀大开大合，气势如虹。 可惜。站在铁索上，机甲术里精妙的招式无法发挥。 它只能前进，它的刀也只能向前。 同时，夏启终于发现了猪脸人的弱势。 猪脸人其实不仅仅长着猪脸，它们还具有猪的很多特征，比如腿又粗又短，比如他们的手脚上都长着硬趾。 在格斗的过程中，硬趾占尽一定的便宜，发力、变化和接触的时候都比人类的肉掌更强，但站在铁索上，硬趾就远远不如人类的脚掌更好适合「地形」。 第0043章 惊心动魄 山风呼啸，迷雾重重，铁索哗啦啦作响。 夏启惊魂稍定，才发现自己站在半空之中，脚下是云山雾海，前后都是混沌无光，两手……手连扶的地方都没有！ 他一惊，脚下立刻出了状况，铁索被双腿撑开，向两边分开—— 这铁索也不知道有多长，向两边可以分开的距离或许是无限远，而他两腿分跨一字马，也还不到两米。 不好！夏启眼睛瞪得溜圆，脑筋也在这一瞬间运行达到极致……然而便有什么卵用，几乎没有人的大脑擅长处理突发情况，它们更多只会「嗡~~」的一声。 夏启的大脑没有嗡的一声，这至少打败了这个世界上60%的大脑，保持清醒的意识让他的部分身体做出了下意识动作。 风在向左吹。 右脚尖向右边铁索一点；左脚尖放松到全不着力。 利用风、身体左倾和右脚借来的些许力量，他扭动身体在空中左旋360度——飞腿勾住左边的铁索！ 再以脚背为圆心，划圈。他开始坠落，头下脚下，云山雾海之中仿佛有恶魔冲天而起…… 头划过最低点，200度、300度……，他终于重新站在铁索之上，摇摇晃晃。 他趴下去，先抓住脚下的铁索，再抓住另一条铁索，终于彻底稳住。 他在裤带里胡乱摸索了一番，发现左侧裤腿外侧的口袋里竟然装着一扎绳索，抖开，在铁索上套了个活扣，再把另一头绑在腰上，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是前路，依旧茫茫混沌。 来路，又传来了「咻——」的口哨声，在铁索看不到的那一头，传来巨震。 猪脸人在摇晃铁索！ 幸好，身上带着绳索。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冉刚的模样：想不到这条勉为其难收下的绳索，竟然救了我一命。 铁索剧烈抖动无法步行，但借助绳索他可以用双手拉扯铁索来滑行前进，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铁索那一头传来的振动就已经对步行不再构成影响。 夏启跃上铁索，一路狂奔。迷雾渐渐稀薄，露出一方山麓带来。 山麓带上同样覆盖白雪，到处是巨大的碎石。这里的雾虽然比站在铁索上时小得多，可视的范围依旧不算大，应该在百米左右。 夏启轻手轻脚解开绳索，这个时刻他不敢掉以轻心。 他小心谨慎离开铁索，走到一块有三个人高的岩石下，找到可以同时观测左右来人的位置，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清点身上的物资。 有一扎绳子，长度六米左右；一个迷你电筒，电筒底盖是迷你版本的指北针；一个防风打火机以及一个哨子。没了。 曼陀罗斗装本来也装不了多少东西，能够保留下这些已经难得了。但这些东西对他现在的困境，没有直接的辅助效果。 接下来该干什么呢？当然离开这里，以及想办法恢复记忆！ 但这两个目标对夏启而言都有点太过遥远。因为他看不到可以直接抵达的路径。 分解一下。他把目标修改为：活下来和探明地形。 至于找到陈唐赵含什么的，现在根本就无暇顾及。他担心他们，但也清楚的知道——现在还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 “救命！” 远处，忽然有声音传来。 夏启马上把地上的东西装回裤袋，循声找去。 有了恶斗猪脸人的开端，夏启并不认为他能够救人，他这么做为了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 无数的巨大岩石把山麓带点缀的仿似迷宫，七弯八拐之后，他看到一幕恐怖的场景。 来自直播团队的佣兵，正靠在岩石上喘息。他浑身是血，早已分不出是哪里受伤。 在他的身前，站着一个牛头人，手里拿着长柄斧。它的样子就像那个被积雪覆盖住的猪脸人一样，仅仅只是那样站着，却没有主动进攻。 真是奇怪。 夏启感觉不到危险，但没有现身去救人。 一人一兽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对持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个佣兵似乎对救援绝望，同时也凝聚到了力气，他猛然跃起，夺路狂奔 咔擦。 牛头人以比他更快的速度，横冲而至，一斧头砍在他的身上。 佣兵在关键时刻举刀挡了一下，长柄斧没有砍中要害，但那大斧头顺便一拖，又在他的身上划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扑通。一阵翻滚。那佣兵竟然落在夏启藏身处不足三米远的位置。 他绝望的目光，穿过嶙峋的石岩，恰好落在夏启身上。 他举起剑，指过来，喘息道：“救命。” 当面对着面，夏启认出了这个佣兵。在路边合影的时候，他们的肩膀就靠在一起。 那时候，他的肩膀既宽阔又温暖。 “第一次出塞？”“不用害怕，其实这些生化兵只是拿来给咱们练级的！” “那些厉害的？没有没有，通常前线只会漏掉些牛头马面猪脸这些小兵过来。” “最厉害的就是牛头人，而我最擅长杀牛头人！” 大马士革刀在空中颤动着，不肯落下。 牛头人盯着那条颤动地手臂，大步而来。 见死不救吗？ 它举起长柄斧，当空劈下！ 夏启一闭眼。 他没法出手救人，因为他冲出去只是送死。 牛头马面猪脸，实力依次递减。实力强度可以对照要塞里的战士、专家和门徒。 他的实力连教材里的牛头人都打不过，不要说这里的牛头人了。连猪脸人他都无法战胜，跳出去救人与送死无异。 但耳轮中没有传来「咔擦」或者「噗」之类的声音。 夏启睁开眼，透过岩石上的缝隙看去。 那把剑还举在空中，那支手臂还在颤抖，那个佣兵还在望着他的方向，但是牛头人不见了。 他小心的透过石缝查看，石林中的场地，佣兵所在的左右。没有，牛头人仿佛凭空消失了。 是陷阱吗？ 夏启不忍地看着那佣兵的双眼，愧疚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想救你，但是我实力不足。 那佣兵苦笑起来，眼神涣散，手臂缓缓垂下，最后抽搐了一下，阖上双眼。 “走出要塞就要做好觉悟，没有实力的时候，绝对不能逞强！把你们自己害死之前，先想想你们家里的人，你们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麦坤的话在脑海里飘过。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是在出塞以后吧。 夏启仿佛抓到什么，他努力地、反复地、绞尽脑汁地对这句话展开联想…… 但这段话就是两句话。它来自于记忆海洋的深处，与它存在过的时间、地点、人物都已经无牵无挂。 夏启最后看了一眼佣兵身后的石林，确认安全后，转头…… 牛头人！ 他的呼吸陡然停滞！ 第0044章 越级战牛头 牛头人漠然地盯着夏启，把长柄斧举向头顶。无懈可击的气势立刻从它的身上散发开来，慑人气机把他牢牢锁住。 那是「无招」境界的起手式，居和斩！ 夏启毫不怀疑现在自己动一下，会被斩成两爿。但是站着不动，也会被斩成两爿。 因为牛头人的动作根本没有停，在把他当做玩物一样戏弄后，接下来要像收割果实一样收割生命吗？ 生机只在它出手的那一瞬间！ 夏启死命盯着牛头人，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或许他已经射出百发子弹；可惜牛头人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 车轮大的斧头被举到两支牛角中线的位置…… 撤！夏启脚底力量爆发，身体仿佛化作一道箭影，射向地面的大马士革刀。 噗通！ 在他的身后，企图迈步劈击的牛头人轰然扑倒。 一条绳子出现在牛头人的双腿，它在腿间打出一个死结，把牛头人成功绊倒。 原来。夏启在循声而来的路上，就把绳子留在距离数米远的草丛。 之后，他发动了脑域完成第一级强化以后才能运用的能力：隔空移物。 控制一条几乎没有重量的绳子，对他而言几乎没有负担。【零↑九△小↓說△網】 发现牛头人站在身后，他在极短暂的恐惧过后，立刻控制绳子射向牛头人腿间。 几米的距离瞬息即到。之后就是牛头人缓缓举大斧，和他缓缓在牛头人腿间「穿针引线」。 牛头人自始至终没有向下看一眼，因此当它斩出毫无悬念的斧击时，立刻被自己绊倒！ 夏启落地，一把捡起大马士革刀，蹬地，反身扑向正在企图站起的牛头人。 逃跑？那不是选项，那是找死。 牛头人只需要砍断绳子，立刻就能追上他。 唯一的生路就是击杀牛头人。 趁你病要你命。牛头人失去双腿，也就失去身法，甚至连坐着都会不方便，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 我砍，我砍，我砍砍砍！ 夏启绕着牛头人挥刀乱斩，令它无暇去砍开绳索。 他的弱项是没有系统学习过机甲格斗术，与高手对决就像业余人士碰上专业选手，纯属送菜。 但是牛头人倒在地上，什么招数都使不出来，能做的和他一样，见招拆招。那就好办多了。 转上几圈，牛头人动作一滞，他上去一刀砍在脸上，撕拉，血花四溅。【零↑九△小↓說△網】 再转个几圈，牛头人眨了下眼睛，他伸手一划拉，给它脑门削了一刀。 血哗哗流下来，牛头人渐渐睁不开眼，他一刀斩在它脖颈。 牛头人漠然的面孔终于扭曲了，它发出了一声怒吼，哞——！ “不用谋了，你死定了！”夏启继续绕着它兜圈子，冷不丁对它大腿划过去，但这一招被横扫而至的长柄斧拦住。 夏启不急，他继续绕着它转。他转的很有规律，于是疲于防御的牛头人的动作也渐渐有了规律，破绽越来越少，甚至还有空去擦一下眼睛。 就是现在。 夏启跃进斧柄的内围，再次一刀斩向它的脖颈，牛头人面上现出喜色，旋动斧柄…… 突然一个绳头搭在斧柄上，顺着斧柄前进的方向，把套在斧柄尾部的绳套拉紧！ 要命了。斧头脱手而飞，夏启刀锋变向，咔擦，结结实实把牛掌斩断！ 剩下的战斗就再也没有悬念，未几，他终于一刀砍下牛头人的脑袋。 倒退几步，他一屁股坐倒在地。 真是难以想象的结局。 他竟然战胜了拥有机甲术的牛头人生化兵！ 并且其中功劳最大的，竟然是那条绳子！ 离开要塞的时候，他绝对没有想到一条绳子竟然有这么多妙用。 据说这些生化兵个个一身是宝，可惜他手头没有采取的工具。至于大件的牛皮、牛角什么的，他现在还没有心情背着。 他翻了一下牛头人的皮兜，那里面意外的有着两把匕首，他顺手把它们套在自己的裤腿上。 他又去翻了一下那佣兵的背囊。这边的背囊里的东西也不多，可能一路上跑丢了不少，剩下的有三个「大件」：一个平板电脑、一罐午餐肉和一架带摄像头的可折叠微型无人机，以及漱口水、荧光棒、信号发射器等生活必需品。 他不清楚这里的地形，更不清楚这里是否还有别的生化兵，因此也不敢在这里久留。背上背包，迅速取下佣兵的刀鞘挂好，收刀还鞘，他快步退出石林。 之后他绕着山麓带转了一圈，幸运的没有再遇到生化兵。但搜寻的结果却很不幸——这里没有下山的路！ 这个山麓带四面八方都是空荡荡的，只有十几对铁索从不同的方位连在崖边。 这里应该只是一个中转平台，通过这个平台可以去到不同的山头，说不定那道峭壁的另一侧就有着下山的通道！ 但是，除非他疯了才会贸贸然地去选择铁索。因为天知道铁索的那一头会有什么。确切的说，就算那头只有猪头人，他爬过去也是九死一生。 那种事情他才不会做呢。 也不能长期停在这个四处漏风的山麓上，且不说随时会有生化兵沿着铁索爬过来，就算是下雨下雪，这里也无法栖身。 他的目光最后停在峭壁上。 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极其困难的攀岩，对于挣断四道枷锁的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决定向下爬爬看。 绳子，再一次体现出它的巨大价值。 利用那两柄沉重而锋利的匕首，利用绳索，夏启开始向下攀岩。 峭壁上寒风凛冽，仿佛数九寒天，不时有沙尘般的冰雹子扑面而来。 但那阻止不了准备不走寻常路的少年。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他赫然在山壁上看到一个洞穴。 手已经冻得麻木，身体也在漫长的风雪中变得冰凉，夏启决定先跳进山洞休息一下，甚至整晚也可以。 攀附，甩起绳索，夏启成功荡入山洞。 他甩动荧光棒，向漆黑的洞窟扬了扬。绿光迅速照亮他的周围，这里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 但当他继续向深处走去，所有的想法都被他看到的景象迅速颠覆！ 第0045章 圈养人类 骨头，到处都是骨头！ 那感觉就像孙悟空走进狮驼洞，视野之内骷髅若岭、骸骨如林，目力所及尸山浆海、皮肉烂做泥尘。【零↑九△小↓說△網】 嗖，夏启撒手把荧光棒扔了，腾腾腾倒退，这才发现脚下无比泥泞，那是凝固的血浆吧。 他猛然捂住嘴，胸腹里的翻天覆地。纵然他经常在梦里亲历血腥战场，但无嗅无味和风味俱全完全不能混为一谈。 他一直退到洞口崖边，被漫天风雪打在脸上，才总算压住心中无边的憎恶。 毫无疑问，这里是龙潭虎穴，往里走死路一条。 再往下走试试。 深入虎穴？不不不，夏启的基本原则一向是君子不利危墙之下。他左顾右盼，开始寻找落脚，准备继续向下攀岩。 天空越来越暗，山谷里的暴风雪也有愈演愈烈之势，相比之下山洞简直是桃源。 一个声音不断对他说：这下面不知道有多深，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底，等到黑夜降临，你要怎么在山壁攀岩？ 就算你真的去到下面，如果那里是牛头马面的栖息地，你要往哪里去？ 你也没有帐篷。 你不知道地形。 你没有同伴。 如果都是未知，至少在这片崖壁上，你比牛头人、猪脸人拥有优势。 一个个问题，令他举步维艰。 而正当他进退维谷的时刻，几个悉悉索索的声音，挤在呼啸的山风里，断断续续传来。 他把头探出洞外。 顺着声音的来路寻找。 哗啦。忽然有个较大的声音传过来，他立刻找到了方位。 他看到一小串砂石正在碰撞崖壁的凸出部、滚落。回溯向上，他看到了一只悬空的爪子，一只紧紧吸在崖壁上的爪子，与崖壁同色的粗粝厚皮。 蜥蜴人！ 蜥蜴人是B级生化兵，可以轻易撕碎没有装备机甲的「战士」。 它们不仅拥有利爪、坚硬的皮肤等物理级别的强化能力，还拥有与环境同化的变色能力，其中的精英种还拥有初级的变形术。 对于此刻夏启来说，是像神一样不可战胜的对手。 夏启屏住呼吸，把头一点点的缩回洞穴。还爬什么？所有的纠结就此画上句号。 外面是龙潭，里面是虎穴。思前想后，他还是做出决意：大丈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嘛？ 他找到被扔在地上、已经几乎熄灭的荧光管，插在腰上，然后拿出小电筒，拧到微光的状态，返身向洞穴的深处走进。 借助隔空移物的能力，夏启得以解放双手，而手电筒贴近地面给到的微光，即能帮他看清前路，又相对隐蔽，已经是他可以做到最好的探路模式。 至于无人机？在这种后无退路的寂静山腹里，遥控无人机跟大叫着「我在这里，我想死」毫无差异。 穿过骨场，是一条曲折的隧道。这里非常安静，空气中带着些许腐臭，但算不上浓烈；地上零零星星有些血迹，夏启脑补出滴血的死人被抬向骨场的画面。 令人不寒而栗。 隧道的走势似乎是个S形，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挖掘。夏启看着两边的墙壁，有种敲下去的冲动，但他不得不忍住。现在可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刻。 他走得很慢，即使这里寂静得感受不到一丁点生气，他还是步步为营。这可是「虎穴」，他可不想因为放松警惕，被突然出现的老虎一口吞噬。 然后。 他就听到了一个小女孩唱儿歌的声音。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 “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童音清脆，咬字清晰，每一句歌词被唱出来的时刻，都充满天真无邪的欢快。 如果夏启现在坐在幼儿园的舞台下，只怕立刻就要起身给这个小女孩热烈鼓掌。 但是他现在站在漆黑寂静的隧道里，身后是尸山血海，前面如此清新动人的儿歌，只会令他毛骨悚然！ 是幻觉吗？他扪心自问。 不会。因为生化兵不会催眠术。 那么，是被发现了吗？ 这时歌声一变，「女孩」唱起了更加欢快的「粉刷匠」，并边唱边向他的方向接近过来。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 夏启后脑勺上凉气直冒，冷汗涔涔而下。 “刷了房顶又刷墙刷子象飞一样，哎呀我地小鼻子变呀变了样……” 歌声越来越近，已经接近三米外的拐角。 夏启一咬牙，抽出荧光棒一折，绿光盛放；拔刀在手，他俯身冲向拐角。 “啊——” 尖叫声仿佛翻山倒海。 大马士革刀死死停在一个小小女童的脖颈上，但锋利的锐气还是轻易的吹破了她的皮肤，一丝血痕在刀锋前缓缓裂开。 砰。隧道尽头的门被猛烈推开，几名衣衫污垢的男子从门后冲进隧道。 冲在最前面的汉子，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他一脸惊惶，但在看清情况之后，低声断喝道：“不许哭！” 女童应声住了嘴。 那中年汉子警惕得看着夏启，沉声问道：“你是谁？” …… 夏启在发现刀锋所指真是个小女孩的时候，立刻停住大马士革刀；等看到有人跑过来，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这很诡异。 这里居然有人？ 但是回忆骨场所见，他又能接受这里有人的可能性。 因为骨场里所有的骨头，都是人骨。 没有人，哪来的人骨。 这就像没有猪，哪来的猪骨头是一个道理。 当然，他希望自己想得是错的。 小女孩的样子长得周正，有着胖嘟嘟的脸蛋，清澈的嗓音，和一双看起来天真无邪的眼睛。 「猪」圈？只是想到这个词，就会感到邪恶！ “我是铁壁要塞高中一年级体育生，夏启。”他表明身份：“我跟随老师出塞历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的时候就出现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菜刀汉子眼中的光彩，随着夏启自我介绍的展开迅速熄灭。听到最后一句时，已经垂下头去。 “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关系……”他沮丧地叹息道：“反正都是要死。” 第0046章 桃花源、兵工厂 这里是地狱。 持菜刀的汉子留下这句话后，就牵了那个女童往门里走去，不再理他。 “跟着来吧。”站在一边的中年汉子冲夏启打了个手势。他的脸上也挂着失望，但不像菜刀汉子那么颓唐：“不过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在这里活下去可是非常辛苦的。” 这时走进门里的女孩回过头来，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最后她向笑起来，并用力向他招了招手。 但这个温馨的画面随即就被菜刀汉子暴力破坏了。他把她拽进另一条通道，消失不见。 “他叫刘季，是咱们这里的主厨，性子直爽了些，但人是极好的。”中年汉子呵呵笑道：“我叫武陵，在这里打杂，今后你就跟着我吧。” 夏启矜持地点了点头。他还是没有摸清情况，不好表态。 武陵倒是不以为意：“这个地方叫做「桃花源」。别问我名字，我也不知道是谁最早在这里刻下了那三个字，不过要是从哪些怪物的角度出发，这个名称还挺贴切的。” 他在前面带路，夏启跟着，走了一会儿，最初一起冲出门的几个男人就都消失得不见了，而路的两侧也现出一个个没有设置门的「房间」。 房间…… 夏启面红耳赤的把目光从一张张床上收回来，虽然灯光朦胧，他也可以看清床上躺着女人。【零↑九△小↓說△網】 与其说是没有门的房间……他尴尬得想着：它们更像是公司里的工作卡座。这里的风气竟然是这么「开放」吗？ “别害羞，如果你想的话，可以邀请她们任何一个去刚才的地方。”武陵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呵呵地笑起来。 夏启慌乱地摇了摇头：他还是处男呢，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他还是希望能够与自己爱的人共同完成。 “别害羞，你那样做她们都求之不得呢。”武陵说着说着，忽然变得正色起来：“我们每天都有一个名额。” 一个名额。夏启品尝着这个词语，思绪终于从神游的状态回到现实：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主人啊。 「这里是地狱」——刘季的话猛然像钟声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敲响、轰鸣。 武陵带着他走上一条较长的通道，直走到最后一个「卡位」，这里意外的镶嵌着一道门。 打开门，里面霍然开朗，这里竟然有着相当大的空间，空气也比走在过道的时候强得多。【零↑九△小↓說△網】 “看起来很大？”武陵笑了笑：“这里是村里所有男人住的地方，待会儿等大家回来，就拥挤了。” “那些女人……”夏启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证实。 “那些房间属于猪脸人。”武陵随手拿起桌上的陶杯，脸色毫无波动地介绍道：“她们的工作是生产精英猪脸人。” 夏启接过陶杯。 “猪脸人的繁殖能力很强大，那些猪仔从被制造到生产只需要半个月时间。” 武陵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因此理论上每个女人一年都能够生产出十二个精英猪脸人。当然那样的怪物我还没见过。” 夏启放下了陶杯，愤怒已经让他忘记了作呕。 “现在你能体会到一点刘季的失望吧。”武陵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一件还算干净的衣服，递给他：“换上，如果碰上猪脸人，记住藏好你的功夫。” 看到夏启一言不发，他又笑起来：“其实厨子的失望并不赖你，而是源于一个预言。” “预言？”夏启诧异得重复道。 “一则传自很久很久以前的笑话。”武陵摆了摆头，做了个鬼脸道：“据说，拯救我们的人会从天儿降，沿着「升仙台」外的洞口来到这里，带领我们重返阳光下的世界。” 夏启心头莫名地受宠若惊，但他还是诧异地说道：“预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预言，这不科学啊。” “不科学？”武陵突然仰面大笑：“不科学嘛，很科学啊。哈哈哈哈！” 他指着夏启笑得停不下，最后干脆蹲下，老半天才喘过气来：“这座山村唯一的出入口就在升仙台外，不从那里进来，还能从哪里进来？这个幻想有理有据，根植现在，放眼未来，科学的很呐！” 当夏启换上「囚衣」，外面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回来。 他是个新面孔，但这里的人似乎对新面孔早已见怪不怪，几乎没有人过来与他招呼。 “我们这里经常会有新面孔加入。有时候是这里忽然多了一个人，有时候是睡觉时间到了会多回来一个人。即使负责杂务的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新面孔是怎么来到这里。” 武陵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我问过一些人，但得到的答案和从你这里得来的差不多，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这里；不过他们有一点是和你完全不同的……” 他凑近过来，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他们都是普通人，他们的资质根本不适合练习体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从那个洞口离开。” 而你能！ 夏启默念武陵的潜台词，依旧无语。他只好改口问道：“如果你们的作用仅仅是繁殖和协助繁殖……那些骨头、我进来时候看到的那些骨头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蜥蜴人的食物。”武陵低声道：“大部分来自那些无法生育的女人，我们也有生老病死，只有极少极少数人……” 他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半句话即使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他也说不出口。 夏启微微闭上了眼睛。他的脸皮在颤抖，他的心在愤怒，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杀光它们！ 似乎是在回应夏启的心声。 嘭的一声，休息室的房间开了。一名蓝色肌肤的猪脸人扛着个女子，走进宿舍。 它把女人扔在最近的一张床上，然后开始核对房间里的人数。 人数没有什么变化，但只要听到它瓮声瓮气的呼噜声，就令人忍不住要想要一刀砍过去。 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夏启只能把怒火压在心头。 可是那头猪并不这么想。它在核对完资料后，竟然直奔向夏启走来。 第0047章 救世主 呼呼。蓝皮猪脸人塌陷的鼻梁几乎擦在夏启的脸上。 它狐疑地看着他，左看、右看。突然。说话了！ “你——”它的声音沙哑，有着严重的卷舌音。 这怎么可能，猪脸人怎么会说话？图书馆里也从来都没有蓝色猪脸人的介绍！ 夏启想起武陵的话：那些女人的工作是生产精英猪脸人。蓝皮的猪脸人就是那个所谓的「精英猪脸人」吗？ 如果它们会说话…… 这一刻，夏启是真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了！ 但它还来不及发酵，就有了新的伙伴。 猪脸人抽了抽鼻子，哼道：“有血腥味！” ——是从牛头人身上的溅到的鲜血，在骨场踩到的血浆，除非有充足的水冲洗，否则不可能完全掩盖。 夏启的脸都绿了。 房间里鸦雀无声。 无数的人屏住了呼吸。 没有人站出来说话，没有人敢。 “想逃——？”猪脸人的声音，缓缓搅动着房间里凝固的空气。 被看穿了？夏启想要握紧拳头，但他知道那样做毫无意义。 猪脸人伸出长满绒毛的手掌，轻轻拍打夏启的胸口，刷，指叉里钻出两道锋利的硬趾，坚硬得形同两把刺刀：“只会更快死！” 说完，它飞起一脚。 以夏启挣断四道枷锁的眼光来看，这一脚很慢。他不仅可以轻松避开，还能…… 不，我不能。他硬生生遏制住所有的想法。 嘭。他被一脚踹倒。 “下次，”猪脸人抽了抽鼻子：“就吃了你！” 它傲慢地扫视全场，全场噤若寒蝉。 它冲刘季勾了勾手指，刘季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点头哈腰。 “带他。” “是！” 蓝皮猪脸人没有再看夏启一眼，转身离开。 直到它离开很久，房间里才重新有了一点温度。 有人开始把目光向他望过来，带着畏惧也带着怜悯？ 刘季冷冰冰地看着他，道：“跟我来，我带你去厨房看看。” 夏启擦去嘴角的血迹——刚才他故意咬破了舌头，“挣扎”着爬起来，拎起背包跟着刘季离开宿舍。 路上，刘季一言不发。 厨房在宿舍区的下层，在走过一段相当长的路径后，忽然有腥风横扫而来，中人欲呕。刘季放缓了脚步。 夏启向腥风的来路望去，那边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并且他们也不是身处空中走廊，远处虽然看不清晰，但基本上可以判断是墙壁。 “别看了，那边没有出去的路。”刘季低声道：“外面的风没有这么腥。” 在穿过一道铁门后，他们终于抵达厨房。 “叔叔，你怎么来啦？” 唱儿歌的那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在看到夏启的时候，她稍微愣住了一下，然后胖嘟嘟的小脸上就绽放出笑容来：“哥哥好！” 刘季关上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口气也不再僵硬：“刚才我以为你死定了。” 夏启没想到会从刘季的口中听到这样关心情切的话，心里生出惭愧来。 回想与刘季初见，是在小女孩发出尖叫声之后。他是第一个从门里冲出来的人，那说明他不是一个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相反可能正是因为一腔热血，才会表现出情绪大起大落的变化。 “谢谢关心。”他诚恳回道：“我刚才还以为你对我有些意见，真是抱歉。”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刘季叹了口气：“我一直做着白日梦，希望有一天救世主从天而降，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太理想化了。” “或许救世主希望我们自己也拿出努力，或许只有为离开这里而奋斗过的那些人才有资格离开这里。” 刘季看着他的目光里再次现出初见时的光芒：“至少你让我看到希望。” 夏启不解。 “你会机甲术，还这么年轻，未来的潜力不可限量。只需要加以时日，我相信你一定能打败猪脸人、打败蜥蜴人、打败那些罗伯特人，带我们重返阳光下的世界！” 刘季用力搓了搓手，来回走动，最后拉起小女孩的手：“这里只有我和她始终相信救世主会出现。” 他把她抱起来：“我们最早遇到你，这一定是冥冥中救世主都我们的回应。” 他放下小女孩，向右走去：“事实上，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也是唯一可能提供给你足够食物与修炼空间的人。” 他推动位于那里巨大滑动门，在吱吱呀呀的轰鸣声中，展现出一个超过百平米的空间来。 “这是……？”夏启向那方漆黑的空间走去，透过微弱的灯光，他看清了那里面的情景，脸色一变。 “这里被称为「绝命窟」。”刘季走进那方空间，指着洞窟侧上方的巨大管道，肃然道：“每天都会有尸体从那里落下来，通常是人，但偶尔也会是那些怪物。” “猪脸人？” 刘季凝重地点头：“普通的猪脸人、精英猪脸人、还有牛头人、马面人，我都见过。它们最终都被做成了食物。” 似乎是觉得气氛太过凝重，他又笑了笑道：“牛头人的肉还挺好吃的。” …… “在这里你可以专心修炼。”刘季伸手拍向他的肩头，手伸到一半有些犹豫，最后拍在他的手臂上：“你会打败它们对吧？” 夏启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他也必须打败猪脸人、打败牛头人，或许还要打败那个蜥蜴人。 他现在非常感激刘季，因为这座「绝命窟」他有了一线生机！ “谢谢你！”他握住刘季的双手。 “不，”刘季紧紧抱住夏启的手：“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使徒大人！” 说完他放开手，向后退去，然后转向出口：“接下来就不打搅您了。”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您可以叫她囡囡。囡囡平时的夜晚都是在这里休息，所以你不用管她，她能照顾好自己！” 他又低声嘱咐了囡囡几句，这才快步离开。 目送刘季关上铁门，夏启才轻轻松了口气。 刘季给了他很大压力。 他也希望能够救他们，但是与带着他们逃亡相比，他认为自己先逃出去，找到麦坤他们，再召集要塞里的精英部队来救人才是正途。 他不是什么救世主派来的人，什么使徒，他才不是呢。 他低头向那小女孩笑了笑，问道：“让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伤口好不好？” 名叫囡囡的小女孩听话地点点头，偏头露出脖颈。在右侧娇嫩的皮肤下，有一道寸许长的白色划痕，看着令人心痛；但因为破口很浅的缘故，倒是没有破伤风之类的危险。 夏启放下心来，向她点头道：“对不起，刚才哥哥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囡囡眨着大眼睛，用力地摇头：“囡囡不痛，您也不是故意的！” 夏启蹲下，摸了摸她的头。 “您会救我们离开这里吗？”囡囡脆声问道。 夏启用力点了点头：“会。哥哥一定会努力修炼，尽快帮你离开这里！不过哥哥可不是什么使徒大人，你叫我哥哥或者夏启就可以啦。” “嗯！其实囡囡才没有认为哥哥您是什么使徒大人呢。” “那就好。”夏启笑着坐下，拿起背包。 “哥哥您就是我们的救世主！” 第0048章 机甲术的「机」 背包落在地上。 夏启张了张嘴，无言以对，“恼羞成怒”的暴力揉了揉囡囡的头发：“一边玩去，哥哥要修炼了！” “我坐在旁边看好不好？”囡囡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不好。”夏启下意识回道。他受到的教育是：要塞的任何信息都是保密的，哪怕是那句话是「早上好」。 说完他拉开包，取出那个平板电脑来。 希望有离开的线索！他和什拜了拜，按下Home键。 屏幕亮起。 夏启直接打开视频软件，电脑中所有的视频文件都被列出来。最近的播放列表全都是有独立名称的视频，没有一个疑似近期生成的视频。 心砰砰跳，手指仿佛有千钧重，夏启颤抖地点开排序方式，选择按照时间排序。结果依旧。 知道怎么来得也没用。他撇了撇嘴，迅速调整心态，目光随即定位在某个文件夹上：“初级机甲术。” 初级机甲术：只有职业军人才能学习的军队「秘术」，也是「战士」之间「专家」位阶拉开鸿沟距离的唯一钥匙。 夏启千辛万苦考入铁壁高中，不惜得罪任何拦路虎也想要拿到手的，就是这套「秘术」。只有拥有机甲术，才是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从他发现这个平板电脑到现在，真正想看的就是这套视频，就只有这套视频。 他迫不及待的点开第一讲：初级机甲术原理。 “大家好，我是你们实力与姓感并重，才华与美貌起飞的老师麦坤！” 熟悉的口罩、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只是听到都令人热泪盈眶…… 想不到老师竟然录制过这样的视频，不过视频里的麦坤明显要比之前见到得年轻得多。 或许比自己现在的年纪都大不了多少吧？看来老师也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啊！ 不过这也正常，一个能够囊括旅团长头衔的女人，必然是年纪轻轻就已经盛放光芒了。 稍微开了一下小差，夏启继续向后看去。 “机甲术、机甲术，简单来说也可以用三个字概括，那就是：「机」、「甲」、「术」。哦，以上不是灌水哦，请注意「」号。” 麦坤的声音轻松、充满自信。 初级机甲术的核心就是机甲术里的这个「机」。 各位能够看到这个视频，说明至少也已经达到「专家」位阶，我相信你们都很清楚过去每一个位阶之间的差别。 术者，特征是挣断第二道枷锁，获得力量。【零↑九△小↓說△網】 门徒，特征是完成基因强化。 专家，是抵达「招式」运用的极致。 而战士，需要掌握的就是「机」。我们对外宣称的则是「无招」，取自无招胜有招之意。但无招胜有招的核心，还是在于这个「机」字。 那什么是「机」？通常我们所说的「机」分为三重境界。 第一重就是我们常说的适当时机。比如攻击的时机、防御的时机、躲闪的时机等等，它是观察能力、反应速度和集中力的综合体现。 第二重境界就不再是单纯的反射神经与肌肉的收缩速度，而是要先看出对手的行动，并把自己的精神与力量在一瞬间集中在一起。 想要达到这个境界，通常需要你们进行神经突破，也就是达到「后发先至」的程度！ 「机」的第三重境界，被称为「万流归宗」…… 掌握到这一点，你们就可以以弱胜强，打败那些可能力量远远在你之上的对手！ 至于有些人号称可以达到第四重、第五重什么的，那些超纲了。你们现在不需要了解，也无法理解。 …… 概述部分讲得简略，但简明扼要，重点一目了然。夏启看完整个视频，有很多过去练功时想到却没有记下来的内容，此刻不仅一一想起来，还把它们串成一体，互相参考、印证。 而接下来的视频，就是具体达成目标的课程和演示实例。 看完第一讲，夏启感到收益匪浅。这时他才意识到囡囡咬着嘴唇，一脸委屈地看了他好久。“怎么啦？”他好奇地问道。 囡囡怯怯地答道：“哥哥……好凶。” 凶？夏启这才想起自己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是「不好」。语气是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虽然是无心的话，但现在想来的确是态度冰冷。 他有些尴尬，感到跟小孩相处什么的，真是麻烦。 “对不起，是囡囡错了。其实囡囡不该坐在这里的，会影响您修炼吧？”小女孩缩着身子可怜巴巴的说道。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该说对不起地人是我呢。”夏启尽可能友善地微笑道：“我下次说话注意！不过关于你坐在我旁边看视频这件事情，我就暂时还不能答应你。” 他想了想说道：“不是因为你不能学习这些，而是因为这些视频对你来说太过抽象，是只有一定基础的人才能学习和掌握的东西。” “哦——”囡囡的失望溢于言表。 夏启呵呵一笑：“不过如果只是想学习体术的话，明天早上起床以后，只要跟着我的动作去做就行啦。” “真的？”囡囡果然眼开眼笑。 夏启夸张地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你就那你早点去休息吧，你跟着我修炼的动作练习的话，可不会是件轻松愉快的事情哟。” 小女孩听话地点头，从砧板台下拉出一张折叠床，乖乖地躺上去，闭上眼睛。 夏启轻叹一声，迈步走进「绝命窟」，开始按照视频中传授的方法，针对性练习。 「机」的第一重境界，其实他早就听说过，也想明白过，但要说针对性的练习，还真没有。更不要说把它做到如臂使指，变成本能的一部分。 对于战士、或者任何其他什么职业来说，一样事情如果不能做成本能，做事的这个人就妄谈专业。 因为所谓「专业」，就是把所有的可能，变成身体的本能；而要做到这一点，除却一遍又一遍卓绝辛苦的反复，没有任何捷径。 在这样的反复训练中，夏启不知不觉有了长足的进步。 他触摸到了——「机」的存在。 第0049章 地狱厨房 夏启盘膝而坐，双手十指相抵，进入冥想。完成脑域强化以后，他可以通过冥想进入深度睡眠，一个小时抵得上普通人一整夜的睡眠。 急促的敲门声猛然将他惊醒，铁门滑开，囡囡出现在门内，身后站着刘季，工作的时间到了。 厨房里的食材非常丰富，托那些孕妇的福，夏启和囡囡都吃得很好。不过在蓝皮猪脸人监工出现以后，所有人就都陷入到沉默的繁忙中去了。 夏启被指派的工作是肉食材处理，也就是把肉冲洗干净、切片或者剁成肉馅的工作。对于从小就在厨房长大的人来说，这些事情他轻车熟路。 囡囡也是这里的主力，别看她小，手脚却出乎意料的麻利。捡菜、洗菜、预加工、切菜，所有工序在她手下的表现都像是魔术变化。 等到监工离开，囡囡的手速稍微变得慢了一些，她提着菜篮子、搬着板凳坐到夏启身边：“哥哥，给我讲讲外面的事情好不好？” “你想听什么？”夏启问道，然后又补充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来到这里以前的事情？这样我才好开头。” 囡囡张大眼睛、抿起嘴巴，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来这里以前的事情了，一点都没有。【零↑九△小↓說△網】” 她垂下头：“我怀疑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只是叔叔他们从来都不跟囡囡说过去的事情。” 夏启黯然。 “这里的人也很少会谈论外面的世界，囡囡小的时候曾经问过一个叔叔，结果把他气哭了……后来囡囡就不敢找人问这个问题了。” 她伸出手来，拉住夏启的袖子：“但是哥哥不一样，哥哥是……嘻嘻，一想到就快要可以回到阳光下的世界，囡囡现在反而开始有些担心呢。” “我一直生活在这个山腹里，只懂得捡菜做饭这些粗重的工作，我想出去的话，会不能和别的小朋友聊到一起呢。所以……”她的小脸蛋上充满了兴奋和紧张：“所以想听哥哥讲讲外面的事情。” 夏启心头连连苦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小妹妹你以为我是金鱼佬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盲目乐观啊？！ 当然这些话他是说不出口的，囡囡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她应该拥有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咚咚咚。他连续三刀把腿骨砍成四段，扔进旁边的汤锅，这才耸了耸肩：“其实也不用担心的，外面的小朋友懂得东西也少得很。” 他唱起囡囡唱过的儿歌：“他们也在唱「我有一只小毛驴」、「小小粉刷匠」，有些人会画画、有些人会练字，但绝大部分都会去一个叫做「学而想」的地方学习奥数。” “奥术？是不是很厉害呀！”囡囡来了兴趣：“叔叔给我讲过奥术飞弹的故事，可以隔着老远就把对方打倒。” “不是奥术，是奥数，数学的数！”夏启把头像拨浪鼓一样用力摇晃道：“据说这名字来自于几百年前的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虽然早就没有那个什么鬼竞赛了，但以奥数能力来作为升学标尺的规矩却还是像几百年前一样，一成不变。” “听起来外面的小朋友过得也不怎么幸福啊。” 夏启向挑了个大拇指：“如果他们看到囡囡处理料理的能力，肯定会惊为天人的！” “谢谢！”囡囡脸红起来，刨皮的动作更是快成一片幻影：“你这样说人家好难为情啦！” 即使生存在这样的世界，还是对未来充满期待嘛。夏启咬了咬牙，摇头轻笑：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畏惧不安，我还能修炼，我还可以变得更强呢！ 工作的时间像打仗，但是吃完午饭也会有休息时间。乘这个时间，夏启再次进入深度睡眠。一天两次，共计三个小时的深度睡眠足以补足一天精力的消耗。 等到晚饭结束，夏启就开始下一轮的修炼，当他开始越来越多次数的触摸到「机」的存在，他把对「机」的感应，应用到白天的工作中。 听到监工的脚步声，观察并听刀游动在肉与骨之间的声音，提高剁馅的效率，寻找骨头的弱点寻求一刀粉碎…… 听监工的脚步声作为剁馅的触发点、斩骨时追求骨肉分离的效果、寻找遁去的一…… 站如居和，动若牵机。说话可以打断所有人，低头从所有人的视野消失。「机」不仅存在于修炼中，也存在于生活中。 两周的时间，悄然过去。 呼。 呼。 呼。 夏启连续三次挥刀，打断囡囡准备向他投石的动作。 囡囡郁闷地松开石子：“好啦，人家已经帮不了你啦！” 夏启长吁一声，从「机」的状态中恢复：现在我已经可以随时随地的主动进入「待机」状态，但要练到随时随地被动地进入待「机」状态，还需要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回到囡囡的身边，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谢谢！这些天没有你的协助，我一个人是没办法这么快掌握这门技术的。” 囡囡听到他这样说，立刻开心地嘻嘻地笑起来：“能够帮到哥哥，囡囡很开心！” 她又拉住夏启的手：“哥哥再教囡囡些功夫吧，只要囡囡变得更强的话，就又能帮到哥哥啦！” 夏启看着那双天真无邪又无比坚定的双瞳，心微微作痛：当我与她同龄的时候，想到的只有要不要报名参加学而想，想到的只有怎么成功升入小学，而她要想的却是…… “好，今天我教你军体体操第八节，跳跃运动。” 他开始做示范动作，囡囡一脸认真的模仿。她相当有天赋，学得很快，只是基础太差，这些东西就算学会动作，真正能够用上至少也要到几年以后了。 等到囡囡完全掌握了动作，他抬起头望向「绝命窟」上方的管道：接下来就是找个对手试试我的成色了。 他回到厨房，整理背包，换上曼陀罗斗装，斜跨大马士革刀，套好两把匕首，腰系金绳，周身上下紧趁利落。 嗖。他钻进管道，逆流而上！ 第0050章 意想不到的房间 铁制的管道相当宽阔，里面存着陈年的腥气，对于已经连续处理两周肉料理的人来说，完全可以无视。【零↑九△小↓說△網】 只是攀岩铁制管道就难免发出声音，这才是令夏启感到不安的源头。他可不知道管道的出口会有什么等待着他。 管道弯弯曲曲与山腹里的路径相似，可以判断它不是一条简单的垃圾传送通道。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一个分岔管道证实。 稍事观察，夏启发现其中一个管道里有血迹，而另一个没有。有血迹是正常的，这条管道的终点就是厨房，而没有血迹……会通往哪里？ 稍微沉吟了一下，他选择了有血迹的通道。 另一边看起来会不会是陷阱？他最初如是想，但真正导致他做出选择的是他的逻辑。 ——我是来探索那些尸体的源头，那么我就应该跟着血迹走。至于那条管道会通往哪里，下次再说。 循着血迹，他又爬了近百米，电筒微光照亮的前方，变成了石壁。 路断了吗？ 他爬过去，发现还真是向上无门，但有一条直筒筒的通道，竖在那里，垂直向下、深不见底。 但这难不倒他。夏启取出平板电脑，从无人机上卸下的摄像头，把它粘在电筒上，通过「隔空移物」的脑力，向下坠去。 向下的管道，材质与他爬过的管道无异，里面同样撒着血迹，他没有走错路。 但是向下管道的两侧有着一道凹槽，似乎是用来滑动某样东西。 这时，摄像头能够隔空去掉的距离达到极限，他必须向下爬进管道才能继续探索。 他选择继续前进。几分钟后，他选择了自由落体。 他落了很长一段距离，中间又遭遇两次拐弯，最后停在一扇门的后面。 那是一扇只能从另一面才能打开的铁板，但对于拥有隔空移物能力的夏启来说，只是稍微有些麻烦罢了。 几乎悄无声息，夏启把铁板向外推开一条缝，控制摄像头飞了出去。 借助电筒的微光，可以看到地板就在下方不到半米，四周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周围没人。 他推开翻盖，跳下管道，把念力向周围蔓延开去。周围几米的距离内，的确是没有人。 他关好翻盖，开始打量这个地方。这里是个超级大的房间，因为没有开灯，所以也应该没有人。他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这里的确没有人。 他这才抬起电筒，把光源稍微拧亮了一丝。 他向出来的位置照了一下，瞳孔却猛然凝住。 一个人，站在他的后面！ 他蹭的一下跃出老远，拔刀在手！ 那个人身高两米挂零，一身海军蓝色戎装，头的形状像个倒过来的两升装电热水壶，脸上横七竖八地缝满针线，皮肤是深褐色的，看不到一点光泽，他的四肢…… 夏启这才发现那个人是嵌在墙里面的，并且身上也看不到任何生命气息。 只是一个人体模型啊——。 夏启稍微松了口气，移动电筒开始观察房间里的情况。 在他的设想中，这里或许会是生化兽兵的休息或者干别的什么事情的地方。因为罗伯特人无法越过EMP电磁脉冲长城，这些低智能的生化兵能够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但是眼前的情景彻底颠覆他的想象！ 这里，是一间实验室。 空旷的房间至少超过一千平米，相当于一个中等规模的超市，而贴着房间的墙壁摆放的是一个个生物的标本。 有些就那么插在尖桩上，有些则浸泡在福尔马林的溶液中，在漆黑的房间里它们看起来阴森之极。 因为那些标本都是人，以及「非」人。 说它们是人，因为它们看起来就是人。说它们非人，是因为它们身体的局部发生了变异。 有些人拥有蓝色的皮肤，有些人长着牛的尾巴，还有些人腹大如鼓…… 生化兵竟然进化到可以拿人体做实验了吗？ 夏启寒毛直竖。 自从他醒来，被懂得机甲术的猪脸人打败，他以为再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吃惊。但会做科学实验的生化兵这个事实，还是让他震撼了、惊呆了、恐惧了！ 因为他认为：如果生化兽兵可以进化以与人对话，那他们就已经可以与人类相提并论。人类是万物之灵的神话，就破灭了。 如果生化兽兵又是可以制造的，可以轻易获得比人类更强的力量，那么人类的存在价值也就失去了，人类苦苦坚持用以对抗罗伯特人的信念也就崩溃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人类将在那之后迎来结局。 怪不得要塞把信息读取的权限分成里十几个等级。 怪不得中小学生的课本上，对生化兽兵的描述点到即止。 真实的世界竟然已经恐怖如斯！ 即使有中型超市的大小，夏启很快也完成了对这间房间的探索。 这里有很多令他心乱如麻的冲击，但也可以说，他没有找到对现状可以有所改变的东西。 他用微型摄像机录下一切后，走到房间的大门口，那是两扇可以向左右推开的木门。 他凑近门缝，向外望去。 门外是一条漆黑的走廊，只做过非常简陋的装修，但相比山腹里的「生产车间」，这里看起来有种中世纪城堡的感觉。 突然。 夏启的背脊升起寒气。 有个声音，在他的耳背，轻轻响起。 “原来你不是主人！” 进入山洞，满地都是骨头，然后发现里面居然住着人，两父女。先遇到女孩子。 如果沿着洞穴继续前进的话，就是猪脸人的巢穴，这座山是空腹的，里面住着猪脸人、其它的地方可能也住着马面人之类的，但他们也不清楚，因为他们的工作就是做饭。 他们本来是早期移民到塞外的家庭，想要赚钱，但来钱快的工作也伴随危险，他们被一个，夏启进来的入口就是扔尸体的地方，至于山下，他们不清楚。 至于从哪里离开时妄想，因为他们最多只是初通拳脚，挣断一两条枷锁本来就不是战斗类型，战斗人员如果被俘虏也会被直接杀死。 第0051章 恶斗活死人 “付兰，我又没有打中。”那大块头发出一声惊呼，声音里的情绪非常低落：“我好笨拙！” 被称作“付兰”的家伙，是那个女性打扮的小个子，她没好气道：“那就继续打，柯士坦，打到打中为止啊！”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名叫柯士坦的大块头一拳砸在自己掌心，他扭头朝夏启看来，发出堪比低音炮的吼声：“颤抖吧，蝼蚁！” 即使你这么努力，我也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啊。夏启的额头上冷汗淋淋。因为柯士坦说话而出现的片刻间隙，他得以收束心神。 无论它们是什么，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必须用这把刀，打倒他们。 夏启怀抱大马士革刀，身心空明，进入「机」的初始状态——居和。 “付兰，他变得不一样了。我该怎么办？”柯士坦摆开架势，立刻有一股强烈的气势落在夏启身上。 居和要诣：敌不动我不动。夏启不为所动地低垂双目，望在对方的双腿上，严阵以待。 付兰没有回答。因为柯士坦根本不需要她回答，他自问自答：“还是打中你！” 呜—— 柯士坦那巨大的块头仿佛瞬移、又如超音速坦克撞到夏启身前咫尺。 直到此刻，他保持着冲击的姿态，没有使用任何招式。那是充满自信的碾压，那仿佛是会移动的居和。 刷。两个身影擦身而过。 柯士坦保持前冲的姿态猛然停住，夏启抱刀而立。 …… “我总是很笨拙。”柯士坦忽然站直，双拳收于肋下，再一次摆出刚才那个攻击姿态：“下一次我会打中！” 刚才。电光火石的刹那。 夏启瞅准时机，避过锋芒。 「机」的入门境界：掌控时机。进攻的时机、防守的时机、闪避的时机，只要掌控住每一个时机，就能掌控战场、进而掌控战斗。 面对坦克般的冲击，夏启率先捕捉住闪避的时机，轻松避开。 “颤抖吧，凡人！”柯士坦再次发动。 防守的时机。夏启目光如电，移向柯士坦身上相对被动的几个点。 连点成线——夏启陡然前扑，膝盖着地，挥刀砍在那两点一线之上！ 当！ 柯士坦的身体坚逾钢铁，这一刀竟然连那件海军军装都没斩开。但是，柯士坦本人被这一刀砍了个趔趄。 柯士坦脚尖一点地，向外跳走。 夏启收刀肃立，没有追击。不是他不想追击，而是全力硬扛会产生硬直。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强行进击没有意义。 “付兰，我又没有打中。”柯士坦大呼小叫：“我真是太笨拙了！” 付兰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他头顶：“笨蛋，你长脑袋是干什么的？你的手在哪里？” 柯士坦一拳砸在掌心：“哦，我忘记了。”他抬臂遥指夏启：“颤抖吧，下一击你将倒在我的铁拳之下！” 夏启没有理他，借助这片刻时间，他把刚才两次捕捉战机的体验，回忆了一遍。信心大增。 “付兰，他不理我。”柯士坦愤怒地叫道：“我该怎么办？” “杀了他！”那个女僵尸翘腿坐在手术台上，一条腿不断抖动：“柯士坦，你的废话太多了。” 柯士坦双肩耸动，迈步像夏启走来：“没得玩乐，付兰说要杀掉你。” 人不是铁板一块。不，就算是铁板在运动的时候，本身的力量也会分布不均。所谓进攻的时机，就是找到力量薄弱的环节，然后消弱它、打击它、破坏它！ 居和的强势在于身怀利器，但是相对于柯士坦的身体，我的刀只是钝器。因此，我必须主动出击。 夏启拿定主意，横刀，冲向柯士坦。 哼。柯士坦仰头表示不屑，他大步前行，挥拳…… 夏启放慢脚步，向右侧横移。 柯士坦抬起右脚向身体的左侧移动。蓄势待发的一拳就此破坏。 战机闪现。 就是——现在。早有准备的夏启脚底发力，嗖，身体向左侧弹射而出，挺大马士革刀，遥指柯士坦的肩下。 柯士坦沉腰坐马，变拳，如流星坠地砸向刀刃。 然而，铁拳落空。 夏启的人扑向前，那一刀却没有刺出去。刀头顺着铁拳的方向向下“劈”去，其实却是把正手握换成反手握。 柯士坦的上半身出现空门。 夏启把手向上抬，刀尖对准柯士坦的前胸，至此他用了两个半招。 柯士坦用了几乎完整的一招。 夏启获得不到半招的时间差。 夏启得到进攻的「时机」！ 嘭—— 大马士革刀当胸戳翻柯士坦，直他钉在地上。姿势也变成蹲下的夏启顺势拔出裤腿里的两把匕首。 柯士坦左臂横扫而至想要拔刀。 夏启小幅度跃起，恰好好处的避开扫击，把匕首插入柯士坦双眼，直把匕首钉入地面，这才双腿蹬地，拔出大马士革刀，飞身后撤。 这一连套动作快如疾风闪电，等他在七八米外站好，那个名叫付兰的活死人扑到柯士坦的身边。 她迅速拔出那一对匕首，喝道：“汉子，你还活着吗？” “活着！”柯士坦的声音惊悚响起。 他的那支左臂到处乱拍，其中一下拍在自己肚子上，竟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可我看不见。我的导航坏了！” 导航？ 砰砰砰。他还在乱拍，他的双腿也在乱蹬，但这样做只是把他自己破坏的更加严重。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他发出低沉的怒吼：“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颤抖吧，颤抖吧、颤抖吧……咝——” 他停止了动弹。 房间，回归到死一般的寂静。 夏启一脚指前，一脚在后，踏出丁字步，举刀指住站在对面的付兰，问道：“你们是人还是生化兵？” 那女子形态的怪物没有说话，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已经不再动弹的大块头，一言不发。 这就尴尬了。 夏启当然不能退走，沿着管道轻易就可以倒溯到山腹厨房。 但他也不想就这样打下去。如果它们的身体里装有机械，那么它们会不会是人呢？如果是人的话，大家都站在人类的立场，又能不能平心静气的谈一谈？！ 无论如何，他想试试。 他又问了一遍：“你们是不是人？如果是人，我希望和你谈谈！” 那怪物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偏头，望着夏启：“我是付兰。” “付兰，不能没有柯士坦。”她的声音非常机械，脑袋抽搐：“没有柯士坦就没有付兰！” 她捡起地上的匕首，向他走来。她慢步行走的样子形同机械，很像西方传说中的僵尸。 她行走的时候没有正常人类行走的起伏感，她似乎是不用呼吸的。 “我们是付兰柯士坦。” 她的鼻子与其说是呼吸的工具，还不如说只是发声的辅助装置，作用是令声音更加拟人化。 “我们——是人！” 她的身体拥有他不明白的构造，她肯定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类。 “付兰柯士坦在等待蛇果。只要拥有蛇果我们就能变成真正的人！” 怪物发出格格咯咯的长笑，她僵硬的步伐在走过一半距离的时刻陡然加速，嚓。 不见了！ 卧槽。夏启心知不好。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即使他已经进入「待机」状态，反应赶不上就是抓瞎。 脑力在左上方45度角捕捉到一丝异样。 “居和斩！”他在心中怒吼，全力爆发，一刀斩去。 刷！ 那怪物与他一触即分。 他的身上立刻多了两道血痕。 幸好脑力可以覆盖直径五米左右的空间，这为他争取到两米多的缓冲区。 无法观察，就无法捕捉。 想要应对快，就要完成「机」的第二重境界：协调精神与力量，令它们能够在一瞬间集中，以本能推动对敌人动作的预判，最终完成神经强化，达到「后发先至」的境界。 这一重境界是闷头练无法完成的。 如果夏启身处铁壁要塞的神经强化训练室，他将通过迎击模拟攻击来逐步刺激身体的神经反应，逐步提高神经耐性，直到完成神经强化。 但在这个鬼地方，他只能靠直到合适的对手来提高。 他理想的对手，是最早碰上的猪脸人；然而老天似乎不准备让他慢慢进步，给他派来了付兰。 刷——，他再次中招。他把握住了一闪而逝的「机」，但也只能迫退付兰。 “付兰不能没有柯士坦！”付兰的声音在他的周围若隐若现：“付兰变不成人啦！” 刷——，两人同时中招。夏启浴血，大马士革刀却仅仅在付兰身上划出一道凹痕，就被她的皮肤弹开。 “人类。”付兰大骂：“都该死！”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试图造成错觉，扰乱夏启的判断和反应。 但是领悟到「机」的夏启，身心空明。他明白自己只能依靠脑力获得位置，因此对任何声音充耳不闻。 在这样的状态里，他再次想到那句话：站如居和，动若牵机。 站如居和已经没用了，我必须牵着她的鼻子走。 只有主动移动，才能制造战机。 想到这里他突然向一侧冲去，同时他抛出了绳子，把一方空间也仿佛笼罩了。 与此同时，他的背后空门大开！ 第0052章 活死人最后的执念 地狱厨房，绝命窟。 囡囡望着黑洞洞的管道，神不守舍。 铁门缓缓滑开，刘季叔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上去了？” 囡囡木然点头，问道：“哥哥他还会回来吗？” “会！”刘季的声音无比坚定：“使徒大人一定会回来。” 囡囡转过头去，看着一脸虔诚的叔叔，摇头道：“可是，为什么囡囡的心口一直隐隐作痛呢？我好怕……” “一定不会出事。”刘季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他是使徒大人，他穿越尸山血海而来，他不可能有事！” 他蹲下来，抱住惴惴不安的少女：“我们只能相信。担心对我们来说太奢侈了。我们消费不起！” 囡囡眼中流下泪来：“叔叔，有希望的时候好痛苦。” “从前我每天只要做菜煮饭睡觉，就可以一天又一天的活下去；虽然我知道也需就要死了，却并不觉得畏惧。” 她渐渐坐下，把头埋在膝盖里：“可是……可是哥哥他来了以后，囡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有了看到蓝天白云的机会，却每天都好煎熬，好害怕。为什么会这样？” 刘季抚摸着少女的小脑袋，轻声地问道：“那你想看到蓝天白云吗？” 囡囡犹豫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你希望活下去吗？” 囡囡毫无犹豫地大力点头。 刘季微笑，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拉住她的双手：“囡囡，你已经有答案了。” 囡囡偏着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道：“叔叔，你是想告诉囡囡，活着就是煎熬吗？” 刘季不置可否，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他站起来，牵着囡囡的手回到厨房，又摁动开关把通往绝命窟的门牢牢锁住。 “睡吧。”他带着囡囡走到她的铺边，“放心地做个好梦。我相信明早醒来的时候，使徒大人已经回来了！” 囡囡若有所思钻进储物柜，身体已经不再颤抖。【零↑九△小↓說△網】坐进被窝，她像往常一样，向刘季挥了挥手：“叔叔晚安！” “晚安。”刘季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转身离开了。 当他关上铁门的时候，他对那个问题的答案，再一次于心头浮起。 “正是因为煎熬，所以才是活着啊！” *** 没有追击。 夏启霍然转身，发现那个叫做付兰的活死人竟然停下脚步。 “卖个破绽就像吸引老娘冲过去，拙劣！”付兰把匕首往空中一扫，发出嘀嘀风声，原来那一双匕首上竟然钻有空穴。 “被你识穿了。”夏启嘿嘿一笑：“可惜刚才你是有一线机会杀我，而现在那个机会已经结束了！” 夏启抽出荧光棒，在身上撇了一下，荧光管发出刺目的毫光，房间荡然亮起。 夏启乘机盯向付兰的双眼。 眼睛是人心灵的门户，它是诚实的，甚至连那些人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心思，都会表现到眼神当中。 如果能够牵引它的双眼…… 可惜，这个想法顷刻夭折。 付兰没有眼睛。 她虽然拥有两个像眼球一样的东西，但那不是眼睛。 「我的导航坏了！」——柯士坦曾经这样大呼。 回想用匕首刺穿柯士坦双眼时候的触感，他好像完全没有刺倒肉的感觉，当时的感觉是……好像是刺穿什么金属。 如果手头工具充足，如果能判断出采用的是某种雷达，那么总有相应的对策扰乱雷达成像。在近身格斗中，只需要造成雷达的一丁点误判就能改变胜负。 但对现在的夏启来说，只能作为一次宝贵的经验积累，留到今后的战斗中去准备。 付兰的陡然停顿，给了夏启反击机会。【零↑九△小↓說△網】舞动长绳，他像挥鞭一样横扫身前180度的空间。 刷。付兰如他预料那样，纵身跃起。 很好。夏启喝了声好，以脑力驱动绳索，紧追不舍。 他的动作跟不上付兰，但是纯粹以脑力来支配绳索就不同了。付兰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他的感觉与意念。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是绳子够长，能够拦住相当范围的空间，从而把付兰逼向绝境；否则付兰只要逃出他脑力控制的范围就可以轻松脱困。 远处，付兰落地，用匕首点开绳索，意图夺路离开。 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动作，当她把绳索点开缺口，她就把自己彻底暴露出来，夏启刹那间已经锁定战「机」。 点开绳索到滑步离开，在招式上算两招，即便她的速度惊人，连使两招也足够早有预判的夏启拦住去路。 “给我死！” 夏启猛扑杀到，一刀把付兰迫退。 再回归到被围着打？那才要命呢！ 付兰退回绳圈之内，手臂横斩，又一次把绳索荡开，脚步一错就想要脱围而出；却再一次被捕获战机的夏启一刀迫回。 接下来的战斗就变得极其有些诡异了。 隔着一条绳子，付兰倏进忽退，一次又一次企图冲出包围，却又一次又一次被夏启借机迫回。 绳子看起来只是毫无力量的东西，但在这件甚至没有重量的武器逼迫下，付兰竟然渐渐被逼入墙角。 “你敢不敢跟我正面决斗！”付兰终于被逼到怒吼：“你的刀呢？” 夏启把包围圈缩小后，动作上已不再窘迫。因为不必再左右疲于奔命的拦截，他还把局势渐渐诱导出几分节奏感来。 付兰不能突破绳索的包围，就成为世间最好的练习靶。因为她快，因为她对夏启充满威胁，这样的特训机会可是求之不得。 接下来的战斗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以后，夏启忽然向后退开，绳索也飞向一边。 “认输吧。”夏启好整以暇的看着付兰：“继续挣扎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付兰望着绳索飞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如果我认输，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夏启听到她的口气，一惊，保持警惕道：“你的主人是谁？” “无可奉告。”付兰没有因此放弃离开，她在移动脚步。 “别动！”夏启喝道：“是无可奉告，还是无法奉告？” 付兰心不在焉道：“你猜。” 这是个狡辩的回答。TA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罗伯特人？ 他再次大喝：“是无可奉告，还是无法奉告？” 付兰似乎被问住了，但下一刻她就哈哈大笑起来：“收起图灵测试那一套吧。我说过，我们是人！” 她晃动匕首，幽幽道：“如果柯士坦还活着，我们就是人。可是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我也活不了了。” 可是，哪里有这样的人呢？夏启借助荧光管的闪光，已经把付兰看得透彻清楚。 她似乎是有无数的肉块缝在一起拼出来的人偶。但诡异的是，她是有思想的。 大块头柯士坦倒下的时候，他还一度认为他们是罗伯特人，但是经过图灵测试，他不得不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我思故我在。她是人！ 夏启无奈的得出这样一个遗憾的决定。 如果是人，那就说明罗伯特人无意中，制造出来与它们的创造者一样的生物。 如果人是可以制造的，那么人类就真的变成可有可无的史前生物了。 可是，这里面还是有很多疑团。 付兰可不准备把自己活着放上手术台。她发动了进攻！ 刷，她的动作迅疾如电。 两个人在电光火石之间，擦身而过。 扑通。付兰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你做了什么？”她难以置信的问道。 夏启摇了摇头：“我只是找到了你身上的「机」。你的速度已经被我破解，把你身上的秘密合盘推出吧！” 此时此刻，与付兰放对，他已经可以施展出「机」的第二重境界：后发先至。 但那只是一个假的「后发先至」。 经历半个小时的攻防战，他彻底摸清了付兰的底细。无论她施展什么招式，他都已经可以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诱导她使用出他想要她施展的招式。 继续与付兰对战，在战斗中，利用伪「后发先至」体会真「后发先至」的妙处，这是他不肯一口气打倒付兰的原因。 杀！ 两道黑影再次撞到一起。 扑通。哗啦哗啦哗啦。 付兰首次挂彩。在夏启坚持不懈的攻击下，她油滑坚韧的皮肤也暴露出自己的不足，被夏启一刀划开。 “我败了！”付兰翻身站起，垂下匕首：“你杀了我吧！” 白菊VS夏启：要求练功房对练；白菊招式使开根本不能近身，但夏启强行近身，搂腿把她放倒压上去贴身肉搏，玉本该使用三角缄应对，但那会让对方的手臂穿过大腿内侧，犹豫间失去战机，被连续用三角锁（肩膀顶住挥过的手臂，再用身高抬起手臂，左手扣住右手手腕，绕向）处肩胛锁、最后用木村固定锁住她；因为手脚都带着限制力量的手环和脚环，她无法发挥出实力，最后羞愤逃出练功房。——成绩呢？ 在进入之前，他每天要参加寒训营补课，其中最强的老师是个魔鬼身材的蒙面女，据说从来都不苟言笑，也从来都没有人能够跟着她通过冬季试炼；但主角选择了她，出来的时候，老师居然笑了；同时，因为自由组队的原因，他们与同样来自平民的少女赵含。（是大小姐安排的，目的是让她勾引主角，最好是滚床单结婚） 第0053章 人质 一片漆黑。【零↑九△小↓說△網】 晃动的电筒仅仅只能照亮前方数米，夏启正在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咚，上方又响起一声闷响，……。 嗵嗵嗵嗵，夏启竭力保持平衡，加快速度。 咚，这次的闷响已经来自远方左侧。 宽敞的管道没有对夏启造成障碍，但身材娇小的付兰更是快似狸猫。她那滑不溜手的肌肤，恐怕足以帮她完成在管道里滑行的动作；我会被甩下！ 前途漆黑，夏启循声追踪。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照亮了，他已经没有余裕去观察，也没有必要。 追，快追！ 他分不清转过几道弯，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空气中还残留一丝那怪物身上的腐臭，他才没有追丢。 砰砰砰。 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但那已经在管道之外。她到了。 快呀。黑暗怎么还是无穷无尽！ 脑海里，囡囡的样子一闪而过——「能够帮到哥哥，囡囡很开心」。 快呀！ 轰鸣声突然不在沉闷，他一头跌出管道；电筒横扫，定位到铁门方向，定位在付兰身上。 她正在疯狂攻击铁门，但是铁门出乎意料的坚固。 这里叫做绝命窟，那扇门在修建的时候或许就已经考虑到安全的问题。 夏启心里一松，取出最后一根荧光棒，折亮，扔在地上。紫红色莹光把百多平米的空间照成一片梦幻。 他拔刀在手，正要说话，变故却生于顷刻！ 铁门刷的滑开，露出一脸睡眼惺忪，正把一只手捂在嘴上打哈欠的囡囡。 “哥哥你回来啦！”她努力睁着睡眼，向付兰看去，身体遽然僵住。 刷！—— 夏启抢先发动，但付兰更近更快。【零↑九△小↓說△網】他还没跑出两步，匕首已经稳稳扼住囡囡的咽喉。 “住手！”夏启霍然止步，扔刀：“要打你冲我来！” 付兰的目光迅速在厨房扫过，确认没人这才缓缓蹲下，坐到囡囡的身后，把她抱进怀里。 她讥诮地看着夏启，笑道：“你刚才的得意样呢？” 夏启脸色变得铁青。 付兰抬起另一只手臂，指道：“你刚才有很多机会杀我啊，你为什么不下手？” 夏启摊开双手：“我现在手中无刀，你冲过来有很大机会杀死我。” “闭嘴！”匕首闪电般划过囡囡的胸前，粗布衣被无声划开一道口子，付兰叫道：“你不是想谈谈吗？谈吧，我现在有兴趣和你谈谈啦！” 他抬腿踩了大马士革刀一脚，刀仓良一声弹到空中、再落下，刀头浅浅插入地面：“你杀了她，我就会捡起刀。你就没有机会亲手杀死我了。你不想报仇了吗？” 付兰把另一只匕首尖，滑向怀中少女的太阳穴。锋利的刀尖沿着囡囡颤抖的下巴，一路上移，仿佛随时会在那娇嫩的皮肤上留下永不磨灭的创口。 “我心动了呢。”付兰手腕不停，目光却望着夏启，“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好人！” 什么意思？ 匕首移过太阳穴，离开囡囡的脑袋。付兰嘻嘻笑起来：“现在想想，我遇到的好像都是坏人，包括主人在内，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自问自答道：“因为好人不长命，只有彻底的狠下心肠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而像你这么天真的人，哼哼……” 她上下打量夏启：“我问你，如果我刚才告诉你我是人，还想成为你的同伴，你会不会和我握手言和？” 她怎么这么多话呢？夏启脑筋急转着，同时思考她的问题，然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就点了点头：“我想我会的。” “然后你就会死在我的手上。”付兰格格地大笑起来，“我真的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会纠结我是不是人类这种问题？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这次夏启毫不犹豫的答道：“因为这里是生化兽兵统治的世界，如果你是人，就应该与人类成为同伴。你值得我去信任，也值得你杀死的那些人的信任。” 付兰轻蔑一笑：“可惜我不是人，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只会把你们的命送掉。” 夏启疯狂绞动脑汁思考、寻找应对的办法。他反问道：“你说「你们」？你杀过很多像我这样的人？” 付兰撇了撇嘴：“没错。我杀过两个像你一样愚蠢的人类。” “愚蠢吗？”夏启忽然口气一变，变得强硬并咄咄逼人起来：“不，他们一点也不愚蠢，愚蠢的人是你！” 付兰摆出不屑一顾的神态：“哦？——” 夏启大声道：“因为你是不是人不是你说了算的，而是被别人认可出来的！” 付兰的身体猛然一僵，立刻骂道：“放屁！看着我的脸，看看我的手，我有哪一点像人类？而且，而且柯士坦已经死了！” “图灵测试并不是根据你的外表来判断你是不是人啊。”夏启试探着向前走去：“就算你的身体是用尸体凑成的，就算你的眼睛使用的是光学成像雷达，就算你不能留下眼泪……” 他向前连走三步，悄悄把绳子释放在背后蓄势待发，同时用身体挡住刀的位置：“可是你有柯士坦啊。你爱着柯士坦对不对？你坚定的想要为他报仇，不是吗？” 夏启继续前进，而付兰似乎呆住了：“你明知道打不过我还想到这里大开杀戒，你明知道从管道里跳出来就死定了吧？可你还是义无反顾的冲过来啦！你这都还不算是人的行为吗，那什么算是？” 说话间，夏启已经走到足够出手的距离，他的脑力猛然爆发，把大马士革刀吸向掌心。 他还在继续前进，但是语气已经变得无比温柔：“爱是只有人类才懂得的情感。无论你怎样否认，付兰，你也无法否认自己是人这个事实。” 付兰一格一格转头看过来：“爱？” 哎！夏启暴喝一声，挥刀刺出。 擦——刀尖把付兰右手四指同时刺断，而那把紧紧在压在囡囡脖颈的匕首纹丝未动。 天地万物都在呼吸，也就都有节奏。压住囡囡脖颈是一个节奏，是否杀她是另一个节奏。在节奏切换之间，只有一个或者半个呼吸的时间。 足够了。这就像打断囡囡把石子掷向夏启的动作，只要打断这个动作，很多人都会会呆滞若干时间。 夏启的这一刀就是捕捉情绪，把面无表情、眼中也没有表情的付兰节奏打乱，而等到她回过神来，囡囡已经被抽离她的怀抱，同时明晃晃的大马士革刀也濒临城下。 “啊——”付兰尖叫，她猛然退入厨房，但那于事无补，夏启举刀衔尾追击。 付兰左顾右盼，发现这里只是一条死路，而看到刀被举起的样子，她发出一声狠厉尖叫，返身向夏启猛扑而来。 “一起死吧！” 咔擦——大马士革刀狠狠切过付兰的心脏，而匕首……匕首仅仅擦过夏启的双肩。 两个人影刷的一下擦肩而过。 扑通，付兰扑倒在地。 夏启心情复杂地转回头，刚才其实凶险万分，付兰爆发的速度竟然超过他的预判；但在最后关头，她放弃了攻击。 噗——付兰出人意料的喷出一口血来。她扭头望向夏启，突然凄然一笑：“告诉你个秘密。” 她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颈上：“其实你一开始就错了……。嘿嘿，想不到什么都说不了。”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在咒骂，却又身不由己。 她挣扎走回绝命窟，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体内炸开了，她垂下头去。 囡囡哭着冲进夏启的怀抱，她吓坏了。 而夏启则陷入深深的思考。 如果我堵住管道出口，我是否能阻止刚才差一点酿成的悲剧？不，下一次我未必能堵住所有的出口。 我应该尽快杀死她！我应该把危机掐灭在萌芽状态。 即使付兰已逝，囡囡受到的惊吓也还没有平复。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啊。 好不容易安抚囡囡睡去。夏启把付兰扛回绝命窟，用袋子装了起来，等待明天刘季来再商量怎么处理。 然后他二次飞身钻进管道里，准备回到刚才的房间处理手尾。 这一次，他已经轻车熟路。借助电筒的微光，他一路爬去。很快他又来到第一个分岔路口，找到沾血的管道爬进去…… 等等。 他的身体猛然停住。 他记得不久前经过这里的时候，沾血的管道位于右侧，而现在却是位于左侧。 这怎么可能？ 之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左侧的管道几乎一尘不染，散发着神秘的气息；而现在没有沾血的那个管道，却是积满灰尘。 夏启缓缓把身体从沾血的管道那一边退出来。再回忆从那个标本实验室回来的路程，他好像……好像比去的时候走了更多的管道，只是因为一心追着付兰，而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继续前进，或许他将找不到回来的路；不，甚至连刚才的标本实验室也有可能找不到！ 并且，经历过两场大战，他已经疲惫至极。现在绝对不是什么探险的良好时机。 思考清楚，他立刻从管道里退了出来。 第0054章 出路 夏启回到地狱厨房，在换下衣服的过程中，他发觉囡囡在偷偷咽泣。 他走到她的「床头」坐下，用手指头挠了挠她的小脸：“还在害怕呀？” 囡囡翻转身来，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钻出被窝死命抱住了他的胳膊。 夏启抚摸了一下她的头，说道：“对不起，刚才我不该抛下你离开。” “是囡囡不好啦，是我自己睡不着。”囡囡紧紧靠在他的手臂上，用力摇了摇头，又道：“哥哥给囡囡讲个故事好不好？” 夏启不习惯这样氛围。他从小没有弟弟妹妹，不擅长和很小的小朋友相处。不过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他问道：“你想听什么故事？” 囡囡一动不动的靠着他，想了想：“我想听哥哥小时候的故事，最好是像囡囡这么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在读幼儿园呢。”夏启眨了眨眼睛，那个时候能想起来的事情还真是不多。 “幼儿园是什么？”囡囡好奇地问道：“是写满幼儿童话的书吗？” “呃……”夏启扶额，“幼儿园不是童话书，是所有像囡囡这么大的小朋友一起学习、一起做游戏的地方。” “是有好多好多小朋友吗？” “嗯，有很多很多小朋友。不过因为小朋友们会被分班，所以……比如我就只认识我班上的小朋友，二十几个吧。” “二十几个那么多呀。”囡囡感叹了一声，又问道：“囡囡出去以后是不是也可以上幼儿园呢？” 夏启连连点头：“当然啦，囡囡出去以后当然可以去幼儿园啦，在铁壁要塞，每个小朋友都可以读幼儿园。” “真好。”囡囡喃喃道：“囡囡一直都想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呢，和好多好多小朋友一起玩。” 她呢喃着，憧憬着，身体终于停止颤抖，又过了一会儿，夏启听到了她舒缓连绵的鼾声。 他把囡囡小心抱进储物柜，放进用干草、羽毛与兽皮铺成的床上，盖好兽皮被褥，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他发现打了一架，肚子竟然都饿了，幸好这里是厨房，他很快找到半袋面粉，轻车熟路地揉起面来。 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揉面到拉面他一直在思考，但那只是让他更加疲惫。 吃完面，稍事活动了一下，他进入深度睡眠。 再次醒来，周围还是一片漆黑。在这里他完全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唯一可以用作标准的只有他的生物钟。 但即使通过生物钟，他依旧无法有效分辨时间，只能大致的估算时间，让自己拥有一定的生活规律。 他蹑手蹑脚拉开通过绝命窟的铁门，开始新一天的修炼。 首先就是沉淀。昨天晚上一战，他对「机」的运用更上层楼，特别是付兰连续多次令他挂彩，这样的战斗令他进步飞快，肌肉的记忆效应明显。 当然肌肉记忆有好有不好，因此更需要通过刻苦的练习，让好的记忆更加深刻，让坏的记忆随着练习纠正、消散。 渐渐，他沉浸到了训练当中，浑然忘我。 神随意走，意到力道。 他轻轻诵唱，脑海里跃出了另一个“付兰”。付兰挥匕首向他发起猛烈强攻，他轻描淡写地一一化解。 当我足够了解对方的时候，我就能通过招数推演攻击？ 不，招式是不可能单单依靠计算机推演出来的，那样做只是自欺欺人。那么，又该怎样才能做到「后发先至」呢？ 脑海里，付兰再一次被他打败。他发现了一些端倪：只要理解对方的招式，就能够迅速击溃对手。 也就是说…… 看透对方发力的技巧，就能够做到后发先至；而看透对方招式最好的办法，就是运用机甲术——运用「机」。 虽然招式千变万化，但是最终反映在身体****上，却只有非常简单的十几种变化。我不妨照着这个方向去练习…… *** 标记为「科学怪人」的实验室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牛头人在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下，走进灯火辉煌的实验室。 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满目苍夷。 一头青色的猪脸人从一片狼藉中站起，向那高达的牛头人行礼。 “科学怪人柯士坦确认死亡，从战斗的痕迹上看，敌人的力量稍逊与柯士坦，对机甲术的理解非常透彻，应该是「武师」或者「高手」的级别，一只小老鼠……” 啪。高大的牛头人一巴掌把青色猪脸人拍飞。 牛头怪人的脸色很差，怒火在他的眉间跳动，牛皮在那里一会儿组成个「川」字，一忽而拧成个「王」字。 “哞——”牛头怪人发出一声怒吼。 周围的各色猪脸人、马面、小个子牛头人全部惊得跪倒在地，诚惶诚恐。 “科学怪人是很弱，但科学怪人的获取成本低廉，只要再继续提高他们的战力，我们的军队就可以轻松推平人类分布各地的要塞。” 他怒不可遏：“别跟我提老鼠，是不是扮猪吃虎还不一定呢！现在是要把人找出来，然后再由我亲手杀死他！” “是。”所有的怪物异口同声答道。 哗哗哗。怪物们如释重负，纷纷离开。 牛头怪人走到被匕首划开的管道出入口，在那铁板上摸了一把，悻悻道：“这些怪人的脑子也坏掉了，竟然钻进这种地方，进去以后一个不小就会粉身碎骨啊。” *** 夏启照例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唤醒。刘季像往常一样拉开滑动门，囡囡抱着早餐，向他招呼：“哥哥，吃饭啦。” “好！”练了半夜，夏启也急需要吃东西补充。 等他吃完，在厨房里工作的人陆续到来，然后是监工到来，这些都是他已经非常熟悉的程序。 然而今天，却有了一点点变化。 监工带着一群白皮猪脸人涌进厨房，把十几个厨师、帮厨团团围住。 蓝皮猪脸人手里拿着刀，横眉立目，径直走向囡囡，将她一把举过头顶。 “昨天晚上有人攻击” 第0055章 猝不及防 刘季一把拉住夏启的手，五指几乎掐在他的骨头；然后，他越众而出：“大人，请您放开囡囡。我们这里实力最高的也只不过是「初学者」，连逃走都做不到啊！” 猪脸人监工瞟了一眼刘季，把刀刃对准囡囡娇嫩的脖子比划了一下，高高举起：“现在我数到三，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我就砍了这块小鲜肉。” 它的舌头从嘴里飞出来，绕着嘴唇摆动了一圈，口水啪嗒嗒滴落，眼中充满贪婪和欲望。 它根本是想找个借口吃掉囡囡。 囡囡却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哭喊，甚至没有向夏启看一眼。为什么？ 监工得意地看着众人，嘿嘿冷笑：“那我开始数了？” 刘季猛然冲出人群，叫道：“你不就是要找昨晚袭击实验室的人嘛，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监工非常不满地转过头来，他左右看了一眼，无奈地问道：“谁？” 刘季扑通跪下：“请您先放开囡囡，我就把知道地都说出来。” 监工只好恋恋不舍地把囡囡提起来，囡囡则惊讶地睁开双眼。她一脸惊惧地看着刘季，尖叫道：“叔叔，不要！” 夏启退后半步，提气，目光已经移向门口方向：我现在可以打败白皮猪脸人了吗？蓝皮猪脸人呢？ 厨房的铁门在这队猪脸人进来后已经关闭，按照正常的部署，门外应该还留有卫兵，直接冲出去可能会受阻，并且我也不知道出去以后还能逃向哪里？ 相反他们应该对这里了若指掌，从那里冲出去，我应该死定了。那么……只能再次钻管道了吗？ 或者…… 就在他还没想清楚的档口，刘季供认了。 “那个人就是我。”刘季低头道：“是我闲不住到处乱逛，无意中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去你的。”监工一脚把刘季踹得横飞而去，重新把囡囡摁在砧板上：“就凭你也能打开实验室的门？你配吗！” 他再次举起刀来：“我现在数到三，如果没有人主动出来承认的话，我就……” “监工大人，”刘季挣扎着站起来，“你不就是想拉人去做实验么，把我带走就行了，何必要为难小孩子！” 他举起双手，向那蓝皮猪脸人走去：“你不用再搞那些鬼把戏，已经没有人会再站出来，这里只有我还有一丝反抗的想法，我符合你的筛选要求，把我带走吧！” 他在说什么呀？筛选……这只是那个监工的一场把戏吗？ 夏启悄悄拉了站在旁边的厨师一把，问道：“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那个厨师点了点头，又冲刘季摆了摆手，脸上现出无奈和诀别的表情：“经常。” 只是用来诈我们啊。夏启稍微安下心来，思考却没有停：因为囡囡是这里最美好的事物，所以每次都会拿她来要挟这里的所有人吗？好恶毒…… 但这次刘季错了，虽然你准备牺牲自己，但是那个监工的目标不是你，而是真正袭击实验室的人。 它想要找出来的人是我，所以它对你不屑一顾，而是继续利用囡囡……或者真得想杀死囡囡。 夏启再一次审视那蓝皮猪脸人的眼神…… 很危险。他看不出那里有一分手下留情的意味。它看起来根本不在乎自己手下摁住的是一条人命。 它会毫不犹豫的挥刀，除非在那之前有人能够与它达成协议！ 夏启早上因为没有睡够而挥之不去的眩晕感，在这一刻彻底消散。他做出了决定。 这时监工的手掌举起，一掌拍向刘季：“你这是找死！” “住手！”夏启高声断喝：“放开囡囡，你要找的人是我！” 监工拍向刘季的手掌猛然停在空中，他的目光穿过刘季落在夏启身上，居高临下道：“你的胆子不小。” 它扒拉开刘季，好让夏启能够与他目光没有障碍地对在一起。 “我上次踹过你，你没有可能破坏实验室。”监工冷笑一声：“如果你没活腻味的话，我劝你今后还是老老实实工作，别TM瞎掺和！” 夏启摇头，主动向蓝皮猪脸人走过去，插在口袋里的手，玩弄着身上隐藏的匕首：“真的是我，放开那个女孩。” 囡囡双瞳猛然放大，叫道：“哥哥，你别站出来，你会死的。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快站住！” 她那刚刚还一脸凛然无惧的表情，此刻已经尽数化作焦急与恐惧。 夏启一路前行，之前站在他前面的人群纷纷退开。 他们并没有真得拦住他前进的路，但就像任何人都会本能地远离疯子一样，他们看到他走过来，下意识就向后退去，仿佛沾染上一丝他的气息都会召来无限的麻烦。 刘季再一次拦住他，背对猪脸人对他猛使眼色：“认错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人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夏启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刚才都站出来了，为什么我不可以站出来？” 他把刘季推开：“看到那么小，那么可爱的小朋友被人架在砧板上却无动于衷，我即使活着也等于死了！” “可是……”刘季再一次想要拉住他。 “没有可是。”夏启打断刘季，但一个想法也在这个时候冒出来。 他故布迷阵道：“既然肯定要有人做试验品，我希望能够代替您，因为您是最熟悉这里的人，还有很多新人等待你的教诲。” 刘季急得满头大汗，当着猪脸人的面，他实在找不出可以阻止夏启的话；但就在刘季捉急的同时，夏启已经绕过他，与那只蓝皮猪脸人面对面。 “是我闲不住到处乱逛，无意中打开了实验室的门……”夏启把刘季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又说了一遍：“然后，我想你已经得到足够接口了，那件事就是我做的！” “就凭你？！”蓝皮猪脸人仰天大笑，它带来的那些白皮卫兵忍俊不止地大笑起来。 到处都是破绽。夏启拔出匕首，刷，刀刃在空中一晃而过。 咳咳咳！蓝皮猪脸人笑得气得喘不过来了，它随手在咽喉上摸了一把，然后才发现摸了一手血。 咳。蓝皮猪脸人双手捂住咽喉，眼中满是恐惧，健硕的身体也缓缓跪倒。 扑通，它的双膝落地，仿佛跪在夏启面前。 整个厨房骤然安静下来。 第0056章 打十个 啊啊啊啊！——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惊叫，然后所有的人都四散逃开。 刘季是跑得最快的一个，他虽然距离白皮猪脸人卫兵最近，但当夏启把囡囡塞过去，他就化作了一匹脱缰的野马，直奔绝命窟而去。 夏启扔掉匕首，夹手夺下蓝皮猪脸人的中式单刀，挥刀砍向最近的白皮猪脸人。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半个月在雪地里的战斗——连续变招却被轻松化解。 我已经脱胎换骨了吗？ 说时迟那是快。 对面的猪脸白兵仰头后撤，狼狈不堪的避开刀斩，踉跄后退。 夏启眼前一亮，但他无暇追击，刀锋一转，横切从左边企图拔刀的猪脸白兵，刷——，刀锋过出，那个猪脸白兵被逼得手忙脚乱，也是仓皇后撤才勉强避开。 我变强了。两刀斩出，夏启完成对自己进步的确认：他与半个月前最大的变化，就是把死招用成活招。 因为他看到了过去看不到的东西：「机」。同样是一刀砍过去，过去他砍的是固定桩，现在他砍得是移动靶。当他观察到「机」的存在，出招伊始就已经遏制了对方的反击；而当猪脸人想要躲避的时候，他那强化过的反射神经做出了更多的觅机调整，把优势牢牢掌握。 刷，第三名猪脸白兵挥刀攻到。 「居和。」夏启心头默念，伸出去的手在空中骤然定住了一个刹那，在那个刹那他的整个人由动转静，回到人刀一体的状态。 蓄势。身体沿着脚尖推进的方向，整体相对不动地在空中旋转半圈——当「机」出现的时刻，一刀斩下！ 咔擦。那猪脸白兵的右侧小腿应声飞起。 斩下这一刀，夏启已经冲进猪脸白兵的包围圈。跟随监工进来的猪脸白兵一共有八个，迫开两个，砍伤一个，还有五把刀刚刚出鞘。 脑力全开。以夏启为中心，六米为直径，一个看不见的圆形在封闭房间里展开，这个圆圈里发生的一切变化都将事无巨细的反馈到他的脑海！ 在这个圆形区域内，五个猪脸白兵不再是一个个独立个体，而是化作一个拥有多个分身的敌人，他们的每个动作仿佛都连成一气，搅动圆形区域的时「机」生灭。 接下来夏启要做的就是把握时机，避开攻击，展开反击，个个击破！ 因为一头猪脸白兵主动进攻受伤，那五头拔刀后没有冒然进攻，这让夏启争取抢夺主动的时间。 他率先向距离最近的那名猪脸白兵扑去，举刀就刺。 那猪脸白兵拧身避开，也因为这次闪避，脚步出现混乱；夏启得势不饶猪，又是一刀砍去。 圆形区域内，另外四头猪脸白兵被迫从四个角度扑向夏启，他们的动作悉数被脑力感知。 一个简单的推演在夏启脑海中成形。 假设我是一个点，把身后的四个点分别与我连成直线，就是他们的进攻方向；把前面的这个点移动到我与身后四个点之间，后面的四点攻击就必须改变方向，下一个战机就会出现。 夏启又是一刀斩去，博弈中眼前的猪脸白兵一个旋身，像被移动的棋子转到他的左侧。 急刹的声音响起，两把刀虚晃、两把刀回收，冲在最前的猪脸白兵侧身让开，战机乍现！ 夏启一刀从下而上，擦着帮他挡住追兵的那头猪脸白兵，捅穿那探出半个身体的猪脸白兵的咽喉，噗——！ 刀把一拧，拔刀抽身，夏启冲向最早被他挥刀逼退的那头猪脸白兵。那头猪刚刚重整旗鼓，正准备上来帮忙，却再次被一刀砍乱阵脚。 新的战机突然出现。 被砍断一条腿的猪脸白兵猛然爆发，冲进战团。它的动作是举刀在前，鱼跃直刺，但它这么横插一脚却彻底打乱其它猪脸白兵的攻势。 夏启向下俯身，脚尖发力，嗖——。在避开断腿白兵的刀刺后，身体与它平行对向划过。 他没有举刀向上取它性命，那样做就浪费了这次机会；他挥掌在地上一拍，陡然转向，一刀戳进因为断腿白兵乱入而不得不撤步后退的猪脸白兵小腹。 “啊——！”那猪脸白兵一声惨叫，气绝身亡。 一名猪脸白兵因此慌乱，两个战机出现它的上下两处位置，夏启猛扑向前，右手顺势拔刀，左手在地上一捞捡起匕首。 刷——刷！ 匕首擦着那名猪脸白兵胸口掠过，下一秒夏启挥刀斩开它的咽喉。 右侧，被当做棋子的猪脸白兵杀到，但它刚刚举起刀，却发现掠过那死猪胸口的匕首竟然在空中转了个弯，直奔它大腿飞去。 它吓得慌忙后撤，被夏启抓住机会一刀戳穿胸膛。 但局势在这一刻终于转向对猪脸白兵有利。两把刀从左右砍向夏启，逼得他甚至来不及拔刀。第三名猪脸白兵猛扑上来，横扫竖劈，夏启只好后退。 每一次杀戮都是一次招式去尽。夏启行险搏杀一头猪脸白兵，终于把「机」会用尽；面对三把刀此起彼伏，赤手空拳的夏启抓不住战机。 圈外，那名断腿白兵握刀在手，此刻它再不鲁莽，而是静静的寻觅时机。 囡囡挣扎着从刘季肩上跳下：“我们要帮哥哥。”她冲向储物箱，打开夏启的背包。 刘季抽出那把大马士革刀，转身疾奔几步，把刀掷向战团，吼道：“接刀！” 三头猪脸白兵一惊，却听到断腿白兵喝道：“交给我！” 单腿一弹，它挡在夏启与刀之间，踏步挥刀：“去尼玛的！” 嗖——。大马士革刀一个大回旋，绕过断腿白兵。 夏启不再恋战，连续几步退到墙边。如果他赤手空拳，这里是绝境；当他手上有刀，靠墙反而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放手搏杀。 战场搏杀，未必招招都要瞅准时机，哪有那么多「机」会，只要不给敌人可乘之「机」，已经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擎刀在手，夏启挥刀进击：当当当当，空中金铁交击，厨房变成铁匠铺。 挣开四道枷锁带来的力量，终于在针尖对麦芒的碰撞中，展现出优势——压倒性的优势！ 磕开开山刀，夏启噼求咔嚓，连续斩中猪头白兵，杀得血流成河。 断腿猪头白兵不敢再战，冲到厨房门口，刚拉开铁门，就被夏启赶上一刀枭首。 铁门外站着两名猪头白兵，它们一脸懵逼地看着同伴倒下，然后被夏启一把拖进地狱厨房。 砰——铁门关闭！ 第0057章 争执 厨房里只剩下两个猪脸白兵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除此以外是死亡般的寂静。 很多人还是一脸茫然，少数人还在瑟瑟发抖，他们都吓坏了。 夏启慢慢举起手臂，直到举过头顶，他大声道:“我打赢了。我打败了他们！” 啪。囡囡鼓掌，啪啪啪啪，她拼命地鼓起掌来。刘季跟着鼓掌，他的掌声洪亮、浑厚，迅速带动了气氛，哗——，厨房里掌声雷动！ “太好了，这些该死的猪！”有人冲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把尖刀，手起刀落切下一块猪脸，摔在地上:“你们也有今天！” “白起，带我们冲出去，我想回家！”有人跪倒在地，痛哭失声:“我要回家！” “打倒猪脸人，砸烂这个地狱！”有人在高呼，呼声迅速感染了厨房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齐声欢呼:“打倒猪脸人，砸烂这个地狱！” 夏启拎起一只猪脸白兵，问道:“怎么从这里离开?” “呼噜噜。”猪脸白兵哼道:“没有人可以从这里离开！” 夏启手起肘落，把那个猪脸白兵打倒在地，大声问道:“这里有人会杀猪吗？” “有！”厨房里哄然回应。 “我会做红烧肉！” “我会做五香猪下水！” “我会做果木吊烧烤全猪！” 夏启扫了另一头猪脸白兵一眼，把脚下的猪脸人扔在厨房正中:“那就活烤了它，大家饱餐一顿，准备出发！” 说完，他拎起最后那名猪脸白兵走进绝命窟。刘季紧跟在他身后，卡住门口。 夏启把猪脸白兵扔在地上:“老实交代，我给你个痛快！” “我的同伴没有骗人，这里没有出口。我们也一样无法离开！”猪脸白兵趴在地下，一脸不甘。 它看起来真不知道……这些白皮卫兵只是底层士兵，我要拿情报，还要抓到更高级的怪物。夏启换了个问法:“你们的巢穴在哪里?” “我们住在北面的山脚。” “有多少……生化兵住在那里，首领是什么谁?” “我们窝里有一百多人，除了首领都是像我一样的「白面」。首领是青面，可以轻松打我们十几个。” 猪脸白兵从容答道:“如果以为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实力，你就错了，这里的每一座山下都住着一窝像我们这样的「白面」，有些山下住得还是「牛头」、或者更高阶！” 夏启的脸色难看起来，但恐惧没有意义。他继续问道:“你们不回去复命，多久会被发现？” “往常即使失踪几个人，也不会被发现。”猪脸白兵不忿地看着夏启:“但今天不同，我们在搜查科学怪人实验室的侵袭案，最多再过两个小时，我的同伴就会包围这里，你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全都要死！” 夏启回头望了刘季一眼，发现他面无惧色，点了点头，事到如今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废话少说，”他寒声道:“带我去你们的窝，我可以饶你一命。” 猪脸白兵本来自思必死，突然听到还有一线生机，脸色变了几变，哼道:“你这是找死！” 夏启飞起一脚，把它踹了个猪拱泥:“少废话，不然我现在杀了你！” 说完，他转头对刘季道:“刘大哥，接下来的事情，你给我拿个主意吧。” 刘季拜道:“使徒大人，您自己拿主意即可，我恭候您的吩咐。” 夏启拉住刘季的手:“刘大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您对这里的情况比我熟悉，我需要您的建议。” 刘季凝望夏启，郑重点头道:“我认为现在应该用缓兵之计，先故布迷阵，转移它们的注意力争取时间，而您请借此机会深入虎穴，打探离开这里的办法。” 他纳头再拜:“我深知这个要求很过分……” 我必须这么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夏启一摆手:“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刘季继续道:“我刚才听它所说，有了一个猜测……似乎这里的管理并不系统。这里每个山头都有怪物兵团，但他们似乎各自为政，甚至有人死掉也只当自然损耗看淡。基于这个猜测，我想您昨晚做的事情可能还只是在附近小范围传播，只要干掉这边的主事人，说不定就能切断这个山头与其它山头、或者它们总部之间的联系……” 夏启一拍手掌:“切断消息传播的途经，那么就算别处山头再多，怪物再强，也与我们无关！” 刘季点头:“据我观察，这些「白面」、「蓝面」彼此之间毫无伙伴情义。按理说它们很多人都是兄弟，应该守望相助才对，但真正遇到困难，他们往往是袖手旁观，等到伙伴死掉才兔死狐悲。我无法理解它们为什么会这样，但这个弱点可以被我们利用！” 夏启拍住刘季肩膀:“太好了，这个真是帮了大忙了。如果这些事真的，那么我就更有胜算了。” 刘季反手握住夏启的手腕:“使者大人，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说。” 夏启有些诧异，顺口说道:“说呗，怎么那么神秘？” 刘季支吾道:“我想请你杀掉这里所有的人……。” 夏启勃然变色，一把揪住刘季的衣领:“你说什么?” 刘季的脖子被衣领紧紧勒住，呼吸困难。他勉强挤出肺里的空气说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如果你不杀死他们，一定会有人出卖你。” 夏启推开刘季:“我认为大家不会出卖我的，他们都像你一样渴望自由。” 刘季一声叹息:“我渴望自由，但我也怕死。只不过对我来说，不自由毋宁死。但这句话对其他人来说就不一定了……故布疑阵可以转移视线，可以拖延时间，但猪脸白兵们是否对我们用刑完全是凭心情——这里的很多人只要稍微用刑就会全部招供！您不可以这样冒险。” 夏启一摆手:“别说了，我懂你的意思，但只要我在两个小时以内端掉白面的巢穴，杀死这些士兵的事情就有可能不再是个问题！” 第58章 盲战 寒风朔面，夏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是半个月后再一次回到地面，感觉上却犹如两世为人。 但愿这真是一场噩梦，那样的话我就可以醒过去！ 猪脸白兵畏缩的背影，并不能减轻此刻他心头的压力，一想到刚刚做过的事情，以及此刻面临的处境，他的背上就像压了一座大山。 “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涤荡卫兵巢穴，因为您是使徒，您不会失败。但我也知道任何成功都难免会有牺牲，那个牺牲或许就会落在我或者囡囡的身上，因此请您无论如何给我们种下禁咒。” 禁咒是什么？夏启不解，问道：“你希望我对你们做什么？” “催眠。”刘季指着曾经在空中回旋的匕首道：“您刚才遥控了这把匕首吧，如果您已经完成了脑域强化，那么对我们施展催眠术也会易如反掌。” 他补充道：“因为我们会主动配合你。” 夏启很无奈，他从心里不赞成这样做，但刘季坚持，否则就死在他面前。 “从这里进去就是我们的兵营。”猪脸白兵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惊醒。 前方，在皑皑白雪的厚妆下，现出一个其貌不扬又晦暗肮脏的洞口。 夏启下意识问道：“洞口的机关是怎样的？” “没有机关。”猪脸白兵回答的语气带着骨子里的不屑：“我们不需要警戒，从来没有人可以来到这里。” 夏启扫了那个满头大包的后脑勺一眼，淡淡道：“现在有了，带路！” 那猪脸白兵愤然，不敢再说话，跌跌撞撞走进洞去。山洞里没有一点光，但它走得轻车熟路，丝毫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夏启拿出电筒，紧跟着也钻进山洞。在外面的时候不觉得，但等进到洞里，臭气就越来越重；这些猪连居住的环境都搞得臭气冲天，它们是有多么自以为是才会看不起人类。 夏启这样想着，警惕心却没有丝毫降低。在电筒的微光照耀下，凹凸嶙峋的岩石影子仿佛是在壁画上行走的怪物，如影随形、蠢蠢欲动。 喀啦。前方似乎传来一声轻响，像是小石子滚动的声音。 有人来了吗？夏启一把拉住那头猪脸白兵，停下脚步，静静地拔出大马士革刀。 他们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 我并没有多少时间。夏启紧了紧手中刀，一推猪脸白兵，一猪一人继续向前方走去。 山洞弯弯曲曲，与山腹里的通道一样。表面上看这应该是一种建筑风格，往深处想的话，却可以得出其实猪脸人与人的居住地只有一墙之隔的结论。 或许我打破厨房的墙壁，就会看到十几张蓝皮猪脸人躺在那里呢。夏启突发奇想地走着，电筒也忍不住照向洞壁。 或许因为是最外层的缘故，这里经常能看到藤蔓盘根错节的纠缠在一起，与电筒照出来的黑影一起，愈发把这里变得阴森恐怖。 比如，在一片藤蔓中就有那么一块青石，看起来仿佛就像是个高大的猪脸人一样。 夏启拍了拍猪脸白兵的肩膀示意它停下，然后走了过去：真是越看越像猪脸人啊，难道它们还有雕塑的能力吗？ 他把电筒移向青石的上缘：如果猪脸人还会雕塑，它们和人类就真没有什么不同了。当然也许这只是罗伯特人对猪基因进行了定向编码什么的…… 「青石」的眼皮忽然眨了一下。 …… 碰——！夏启一刀斩在洞壁，尘烟大作。 但下一刻，所有的光陡然消失。电筒被击毁。 寒风朔面，夏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是半个月后再一次回到地面，感觉上却犹如两世为人。 但愿这真是一场噩梦，那样的话我就可以醒过去！ 猪脸白兵畏缩的背影，并不能减轻此刻他心头的压力，一想到刚刚做过的事情，以及此刻面临的处境，他的背上就像压了一座大山。 “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涤荡卫兵巢穴，因为您是使徒，您不会失败。但我也知道任何成功都难免会有牺牲，那个牺牲或许就会落在我或者囡囡的身上，因此请您无论如何给我们种下禁咒。” 禁咒是什么？夏启不解，问道：“你希望我对你们做什么？” “催眠。”刘季指着曾经在空中回旋的匕首道：“您刚才遥控了这把匕首吧，如果您已经完成了脑域强化，那么对我们施展催眠术也会易如反掌。” 他补充道：“因为我们会主动配合你。” 夏启很无奈，他从心里不赞成这样做，但刘季坚持，否则就死在他面前。 “从这里进去就是我们的兵营。”猪脸白兵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惊醒。 前方，在皑皑白雪的厚妆下，现出一个其貌不扬又晦暗肮脏的洞口。 夏启下意识问道：“洞口的机关是怎样的？” “没有机关。”猪脸白兵回答的语气带着骨子里的不屑：“我们不需要警戒，从来没有人可以来到这里。” 夏启扫了那个满头大包的后脑勺一眼，淡淡道：“现在有了，带路！” 那猪脸白兵愤然，不敢再说话，跌跌撞撞走进洞去。山洞里没有一点光，但它走得轻车熟路，丝毫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夏启拿出电筒，紧跟着也钻进山洞。在外面的时候不觉得，但等进到洞里，臭气就越来越重；这些猪连居住的环境都搞得臭气冲天，它们是有多么自以为是才会看不起人类。 夏启这样想着，警惕心却没有丝毫降低。在电筒的微光照耀下，凹凸嶙峋的岩石影子仿佛是在壁画上行走的怪物，如影随形、蠢蠢欲动。 喀啦。前方似乎传来一声轻响，像是小石子滚动的声音。 有人来了吗？夏启一把拉住那头猪脸白兵，停下脚步，静静地拔出大马士革刀。 他们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 我并没有多少时间。夏启紧了紧手中刀，一推猪脸白兵，一猪一人继续向前方走去。 山洞弯弯曲曲，与山腹里的通道一样。表面上看这应该是一种建筑风格，往深处想的话，却可以得出其实猪脸人与人的居住地只有一墙之隔的结论。 或许我打破厨房的墙壁，就会看到十几张蓝皮猪脸人躺在那里呢。夏启突发奇想地走着，电筒也忍不住照向洞壁。 或许因为是最外层的缘故，这里经常能看到藤蔓盘根错节的纠缠在一起，与电筒照出来的黑影一起，愈发把这里变得阴森恐怖。 比如，在一片藤蔓中就有那么一块青石，看起来仿佛就像是个高大的猪脸人一样。 夏启拍了拍猪脸白兵的肩膀示意它停下，然后走了过去：真是越看越像猪脸人啊，难道它们还有雕塑的能力吗？ 他把电筒移向青石的上缘：如果猪脸人还会雕塑，它们和人类就真没有什么不同了。当然也许这只是罗伯特人对猪基因进行了定向编码什么的…… 「青石」的眼皮忽然眨了一下。 …… 碰——！夏启一刀斩在洞壁，尘烟大作。 但下一刻，所有的光陡然消失。电筒被击毁。 第0059章 被俘 灯光盛放，把洞穴照得亮如白昼。一把把明晃晃的弯刀被猪脸白兵们擎在手中，它们密密麻麻地把他围在垓心。 它们的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地愕然，它们咬牙切齿，它们一起发出呼噜噜的怒吼。 “他杀死了首领！” “好恐怖，我好害怕！” “杀死他，我们要杀死他！” 无论是表示惊诧的猪脸人、还是表示害怕的猪脸人、以及表示愤怒的猪脸人，它们一起挥刀冲上来。 密集冲锋如军阵，无懈可击。当夏启把所有的猪脸人视为整体，他看不到自己可以利用的「机」——除非他拥有十倍或者更强大的力量，一举击破所有人，否则他面临的就是所谓的街头烂架，他会在被猪群扑倒后，被刀剁成肉馅。 他冷静地接上断骨：进——化。断骨开始迅速愈合，但在没有营养液补充的情况下，即使是正常愈合也需要半个小时以上，再加上那东西的影响……我现在已经无法继续战斗。 他有些懊恼，在规划的剧本里，剧情的发展应该是他闯入「猪圈」，探察清楚洞穴情况后，放一把火，把这些白面、青面全部熏死。 但是…… 他的脑海里猛然浮现出那个带路的猪脸白兵一脸不屑的傲娇。 它在看不起我吗？所以它把我带进了陷阱！ 妈的。它们不是猪，它们是拥有智慧的生物。它们想取代人！ 心念电转，无数的思绪最终回到眼前死局，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 夏启暴喝：“住手，我是你们要抓的人！” 刷刷刷刷……。十几把长短快刀停在他身上的各个部位。 夏启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刀尖，娓娓道：“你们不是要抓侵入科学怪人实验室的人吗？我就是！” 他举起双手：“你们现在可以把我带走了。” 猪脸白兵面面相觑，它们竟然没有马上采取行动。 “首领死了，这里待不下去了。” “十六不认识路，也不认识人。” “我提议吃掉它，科学怪人什么的，关我们屁事。” 尼玛。夏启放下的心再一次被悬到高空，明晃晃的刀锋忽然变得透体生寒。 一个看起来最高大的白皮猪脸人突然大声吼道：“哈嗬——！” 争吵的猪脸人们应声停下争吵。 那高大猪脸人说道：“没有首领，我们都会死掉，所以我要当首领。” 什么，它们要开始内讧了？即使夏启平时自诩脑洞不小，遇到这样的神展开还是难以置信。但是，似乎这又很合理。 猪脸人们在听到那高大猪脸人的宣言后，左右散开，目光彼此相对，洞穴里战斗的气氛高涨。 要打起来了吗？ 呼噜噜，呼噜噜。 一只猪脸人突然被孤立出来，它被推到那高大猪脸人的对面。 呼噜噜，呼噜噜。 猪脸人们齐举刀剑，发出整齐的呼喝。 那只被推举出来的猪脸人脸上现出无奈，它拔出一柄短剑，左手举起护盾，开始绕着那高大猪脸人走步；高大猪脸人举起大号的单刀，望着那猪脸人，另一只手冲它勾了勾。 被推举出来的猪脸人发出一声怒吼，突然挥剑进击。 噗——！ 它被那高大猪脸人一剑劈成两爿。 那是「居合剑势」！夏启凛然。 呼噜噜，呼噜噜。 所有的猪脸人齐声振臂高呼，它们竟然在认同那个高大猪脸人。 而它们接下来的呼喊就听得夏启惊心动魄了。 它们竟然在齐声欢呼：吃肉！吃肉！！吃肉！！！ 那高大的白皮猪脸人举剑四顾，一脸踌躇满志；然后它蹲下去，开始吃那只被夏启杀死的猪脸人。 这是在干什么？ 夏启有种乱入邪教现场的错乱感。 没过多久，那只「青面」就被吃掉了。高大的猪脸人开始全身发红，红得发紫，紫得呈青。 越来越强大的气势从那只猪脸人的身上涌出来。 它变成了一只「青面」。 卧槽。夏启风中凌乱，青皮猪脸人竟然可以承袭。 如果吃掉青皮就可以变成青皮，那青皮就不是一种变异，而是一种基因技术……像极了人类的「基因融合」，但这种转移更简单更粗暴。 想象在一场青面级别的战斗中，不断的有青面倒下，又不断有新的猪脸白兵通过吃掉倒下的青面转化新的青面级别的战斗力。 猪脸白兵一方几乎是占尽优势…… 想得太远了，现在要考虑的问题应该是怎么脱困吧。然而这意想不到的神展开，连夏启都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后续展开，也就无法做出计划。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唯有见「机」行事。 新的青面从四脚着地的趴伏状态，两腿直立站起，它的目光立刻落在夏启身上。 “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它的声音与刚才听到的声音相比，总觉得多了些什么。 “你走吧，别再进来了。” 哈？夏启莫名其妙，他问道：“你们不是在抓我？” 青面森然地看着他：“我们获得了新生，你见证了我们的新生，我们和你已经没有仇恨。” 猪脸白兵听从青面的命令，撤去压在夏启身上的刀剑，让出一条离开洞穴的通道。 “你的敌人是陶西，他住在西面的寒阳峰，杀死他你就自由了。”青面单手提剑，对他保持警惕：“至于我为什么放过你……你的身上充满尸体的恶臭，我不想和你拼命。” 那怪物？它们也管科学怪人叫做怪物吗？ 青面摆出正面进攻的姿态，对夏启挽了个剑花，剑风呼啸：“离开以后就不要再回来，在这个地穴里你毫无胜算！” 夏启狐疑地看着这头新生的青面，不知道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已经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半个月，但他实际上对这里一无所知。 初醒来的时候，他以为这里所有的怪物都是一伙儿的，但经历过两周的生活，他隐约发现这里有自己独特的生存规则。包括牛头人与猪脸人之间互相不对付，蓝皮猪脸与白皮猪脸也不是一派…… 如果打倒这片山头的负责人只是一个开始，滥打滥杀就毫无意义，寻找适当的盟友才是应该做的事情。当然，他不再坚持打下去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毫无胜算。 他收起地上的匕首和刀，步步为营，退出山洞。 当他彻底消失在洞外，新生的青面露出獠牙，哈哈大笑:“兄弟们，想品尝鲜血的味道吗？跟我来！” 它大步流星，出山洞直奔夏启的来路——山腹厨房，猪脸白兵们鱼贯而出，呼噜噜、呼噜噜，一起奔赴盛宴！ 夏启点头 第60章 斧头呼啸着，在空中翻滚，直到嵌入一片湛蓝——咔擦，最后一名蓝皮猪脸人仰面朝天撞在墙壁上，缓慢滑倒。 这个地方看起来金碧辉煌，与那些猪脸白兵的巢穴比起来真有天渊之别。但这里就是陶西的巢穴？夏启心里打着问号。 守备未免也太薄弱了——一共也才只有十几个蓝皮猪脸人。这些怪物看起来凶恶，在猪脸人中却只能算是工兵角色，远不如白皮猪脸人那么善战。 穿过富丽堂皇的大洞，前方依旧是与「桃花源」那边相近的弯曲隧道，在隧道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 铁门上雕刻着奇怪的纹理，却没有门把手和钥匙孔。夏启用力把铁门向前推、它纹丝未动，上下摸索之后，他把手伸入门下，用力把它向上一拉。 铁门重达万斤，恰好是他力量的极限，在一阵骨骼的爆响声中，他搬起铁门。 要是迎面来一枪就麻烦了。夏启产生这样念头的同时，也把念力透过门缝渗入铁门背面，念力激荡，感应到的只有一片空旷。 铁门被抬起后，刚刚夺得的便携式探照灯便把前方照得一清二楚。 铁门的背面还是隧道，不过再走个十几步的距离后是转弯。夏启跳进门去，铁门却没有因此坠落，而是缓慢地无声滑落。 ——看来墙壁另有机关，只能抬起这种开门方法是钥匙。 神神秘秘。夏启凑近门的一侧，果然看到里面的齿轮。他抽出匕首，猛然一刀插进去，正在滚动的某个齿轮立刻弯曲了。 他又插了几刀，更多的齿轮被破坏，但是铁门还是保持着速度降落，直到距离地面不到一寸时，墙壁里才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它停下来。 夏启没有继续破坏下去，他可没有时间和一扇门较劲。用一扇万斤铁门拦住通道，这后面肯定有着特别的秘密，他快步向隧道的内部奔去。 这一段隧道很短，转过弯去就是一间「大房」，但夏启只是伸头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里面全是牛头人，至少有一百只！ 而夏启之所以还站在这里吸凉气而不是掉头就跑，则是因为——那些牛头人还不足以被称为「敌人」。 房间里躺着超过一百只「牛头人婴孩」，它们大部分躺在像试管一样排列的营养槽里，个头较大的那些聚集在大笼子里，极少数量已经长到半人高，它们正在充当育婴室护士的角色。 在看到夏启后，它们全都愣住了。 夏启也愣住了。他吞咽了一下，下意识抽出大马士革刀。 哞！他的这个动作立刻刺激到那些半人高的牛头人，它们随手抓起身边任何可以攻击的东西就发起冲锋。 它们悍不畏死，它们士气如虹，它们密集如军阵……它们被一刀横扫，分成整齐的上下两段。 这一刀杀死了最强的七分之五，夏启翻腕一挥切开了另外的七分之二。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但更多的小牛头人已经冲过来。 它们的眼里充满仇恨，哞哞大叫。夏启稍有失神，立刻被一只咬在腿上，曼陀罗斗装竟然也没能挡住它的獠牙！但当獠牙撞上夏启那千锤百炼的肌肉，它再无寸进。 肌肉紧绷，小牛弹开，大马士革刀翻飞如风，眨眼间劈开了一切潜在威胁。 最后夏启关闭电源总闸，所有试管形状的营养槽停止了空气供应。这个动作引发广泛的激烈反应，但在几分钟后所有的反应都归于沉寂。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夏启反复默念这句话，开始继续搜索这个房间。 很快他找到一个闸刀，推动闸刀一面墙壁因此移开，新的隧道在墙壁后方蜿蜒展开。 终于有点像是通往最终Boss的道路了。夏启紧了紧手中的单刀，跳进隧道，咔擦那扇滑动门竟然立刻在他身后合拢。 他提刀在滑动门的背面划下两个叠加的三角形——一个六芒星标记，再按下血手印，这才继续上路。 至此，一直徘徊在夏启心头的疑惑——这里是否真是重要的巢穴，已经解开。 数以百计的幼年牛头人用生命证实了这一点，但这也说明了另外一点：在那青面的指点下，他闯入守备最薄弱的、类似后门的地方。 想要消除威胁，他必须消灭敌人的主力，也就是那个名叫「陶西」的首脑。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 无论如何，杀死数以百计的牛头人婴孩，双方的对立已经无法调和，必须迅速找到它们。 想到这里夏启加快脚步，准备迅速通过隧道，潜入对方的阵营；但事与愿违，还没转过几个弯，一只青面出现在路的前方。 它施施然站在那里，目光不屑的打量夏启，竟然没有马上攻过来。 突然，无数的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两只猪脸白兵从墙壁里显出身形。 在灯光下，这一次夏启看清楚了情况。那些猪脸白兵并非拥有穿墙的能力，而是躲藏在墙壁的里面或者另一面，只要像推开窗帘一样拉开掩盖在墙壁上的硬质材料，白皮猪脸人就能冷不丁跳出墙壁发起攻击对手。 那头青面猪脸人抓住他愣住的瞬间，陡然加速，猛扑过来！ *** 山腹厨房。 一场恶战刚刚落下帷幕。 首脑陶西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对手，冷哼道：“谁杀死了你的前任？” 夏启熟悉的那个高大猪脸人哈哈大笑：“我不隶属于你，我拒绝回答。” 陶西的上嘴唇抽动了一下，道：“这里都是我的私人财产，你们滚吧！否则，这里将血流成河！” 新生青面顾盼周围，他的同伴十去七八，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但陶西的队伍也承受了不小损失。 它偏头道：“如果我要求加入你们的队伍呢？” 陶西冷嘲道：“只要杀死你，巢穴很快会繁衍出新的白面，我为什么接纳你，而不是选择一窝像白纸一样的猪脸人呢？” 新生青面不慌不忙道：“因为我不仅知道谁杀死了我的前任，还知道一个你绝对希望马上听到的秘密！” 陶西摇了摇头：“这种骗小孩的把戏对我没有用。”它举起车轮一样的巨大斧头，喝道：“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第0061章 迷宫 “你想做什么？”囡囡尖叫：“我一直在努力工作，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那高大青面的脸上露出充满恶意的狞笑：“小朋友，叔叔没有恶意。你长得这么可爱，叔叔很喜欢，想要带给你更好的生活。” 囡囡心里升起无限的恐惧，她结结巴巴问道：“可是你刚才说要带我去实验室……囡囡不想去实验室！” “去实验室是为你好呀。”青面拎着囡囡离开厨房：“你继续当人是没有前途的，要么会成为生产单位，要么会被当做祭品，这任何一种未来对你来说都是没有未来！” 青面边走边打量着她，仿佛在找最鲜美的位置下口。 “厨房里的人都说，去实验室的人都被切片了，”囡囡用手掰、用脚踢抓住自己的手臂：“我不想死！” “既然去实验室的人都死了，那么谁告诉厨房里的人，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呢？”青面狡猾地笑了：“所以，你听到地都是谣言。” 谣言？囡囡心下稍安，问道：“那他们如果没有死，为什么没有回来？” 青面脸上浮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来：“因为谣言猜对啦，所有人都死了！” 囡囡的呼吸陡然停顿，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飚出眼眶。 “不用怕不用怕。”青面嘿嘿笑道：“那些人虽然死了，但我没说他们死了，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还活着。” 恐惧像大手握在囡囡心上，它握得越来越紧。 “因为他们升级了，”青面大声笑道：“他们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同类，比如你们的监工。为了新生，他可是努力地工作过啊，哈哈哈哈！” 监工，那个蓝皮猪脸人曾经是我熟悉的人吗？囡囡全身止不住地战栗起来，然后她想到了自己，“我，我也会变成猪脸人吗？” 青面看着她，不再说话，直看得她全身发毛，直到推开一间实验室的大门，才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不会，那多没意思啊！” 好大的手术台。即使有所提前，但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囡囡并没有感到害怕，她极目四顾，想要记住人生最后的一幕：结果，我还是没有机会看到阳光吗？ 想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哐当。铁门在她的身后关闭。 恶魔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别怕！我会把你改造成为我最杰出的作品，到时候你就会发现，做人真是太老土了！” *** 夏启从深度睡眠中醒来，周围一片狼藉，青面和猪脸白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我这是在哪儿？他的脑袋还有些不太清醒。他不是深度睡眠到自然醒，而是冒险进行了一次短暂的深度睡眠，他太累了！ 迷雾缓缓散去。 我陷入了迷宫。他用力抓头、打哈欠，设法让自己更快的清醒过来。 我陷入了没玩没了的恶战。他看着倒在不远处的青面和猪脸白兵：我已经杀死多少批这样的猪脸人？数不清！ 砍倒最近这批猪脸人，他累得摇摇欲坠，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在绝命窟时被提前唤醒、连场战斗、在战斗中不断学习和觅「机」以及植入脊椎的那个鬼东西，迅速耗光了他的精力。 一段时间以前他还担心厨房出事，但在认清形势后，放下了。因为即使担心也济于事，而比起根本顾不上的山腹厨房，他自己还能不能继续战斗才是关键。 最终他选择行险睡上十分钟，在周围布置好感应陷阱后，他以假装死亡的样子沉沉睡去。 他打开便携式探照灯，检查伤势。青面带着猪脸白兵的冲锋带给了他大量的擦伤，这些伤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如果再睡上十分钟大部分伤或许都可以自愈。 但是远处已经有脚步声响起，没有时间再睡了。 夏启主动向脚步声响起的方向移动过去，这是机甲术基本战斗技术：静如居合，动若牵机。 「牵机」：主动带动战场节奏，等到敌人追来的时候，利用事先抢占的位置、制造的角度和积累的势能，发动攻击的方法。 利用牵机，夏启已经连续在野战中打败对手，但这一次来的人似乎有点少？ 一只巨大的牛头人闯入视野。乍一眼看去，它与夏启见过、听过的牛头人都不一样。 要塞课本上的牛头人是棕褐色，长着像两只圆锥般的牛角；而这只牛头人却浑身上下一片漆黑，仅仅是鼻梁上有一缕白毛；它的角也不是朝天直上的圆锥形，而是弯曲向前的山羊角，颜色斑驳。 它提着两把双手大斧，它们的长度与它的身高相比相形见绌，车轮大小的大斧头在它的手里与普通人的单手斧也没有差别。 这边夏启刚刚看到它，那边它仿佛感应到目光般昂首也望向夏启的方位。 从那个角度，它看不到我。夏启刚刚想到这里，一把车轮大斧就砍在不远处的墙壁上。 轰隆！墙壁炸裂，隔开他们的山石弹向四面八方，大黑牛那两只瞪出框外的大眼珠子找上夏启。 杀气透体，刹那间夏启神为之夺！ 呜—— 震耳欲聋的风声和命悬一线的危机感把夏启惊醒，他眼角的余光立刻捕捉一个「战机」，他挥刀砍去。 噗。大马士革刀当胸斩入大黑牛的胸膛，鲜血冲天而起…… 大马士革刀竟然被大黑牛用肌肉夹住？夏启当机立断，撒手扔刀扑向地面。 呜！ 双斧从头顶呼啸而过，夏启双手在地上一撑，倒射疾退。 “大马士革刀——是你杀死了我所有的孩儿！”大黑牛怒吼：“纳命来！” 它双蹄点地，身体仿佛化作闪电，呜——剧烈的空气震动，那是突破音速以后产生的音爆！ 它的牛眼赤红，里面蕴含着无限的杀意，夏启刚才仅仅是与它对了一眼，就神为之夺。 打不过，跑！ 夏启脚跟杵地，强行改变方向，堪堪避开大黑牛气力万钧的一撞。 轰，一面墙壁应声化作齑粉！ “去！”夏启这个时候再无保留，右手一指，刷一声轻响，一直绑在腰间的绳索落在地面之上，伏地直取大黑牛。 叮！大黑牛一斧把绳索砍入地面，任夏启怎样催动，在千斤巨斧的重量下，那条绳索只能想垂死挣扎的蛇一样，拼命扭动却不能离开地面分毫。 大黑牛手提另一把双手大斧，哞的一声怒吼，再一次如疯牛，扑向夏启。 “死！” 它的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夏启！ 第0062章 初试机甲术 「机甲术」是一个词，拆开是三个字。 「机」是时机，最高境界是人与天地自然契合如一，是修炼机甲术的根本，是人类面对罗伯特人最大的自负。 「甲」是装置、是外力、是工具，它可大可小，比如雅典残奥会获得200米金牌的刀锋战士拥有的「甲」就是他的钢铁义肢。今时今日「甲」已经高度发达，小可以装进脑颅，大的形态蔽日遮天。 「术」是运用「机」与「甲」的技术，人类挣断枷锁、强化基因、强化神经、强化脑域、用概率博异能婴儿等等做法，最终都是为了驾驭「甲」。 就像人类拥有枪，普通人也可以打死拳王一样，装备「甲」人立刻可以获得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力量！ 夏启在付兰身上，就发现了一块「甲」，它被安装在脊椎的尾部。 科学怪人是拼接出来的怪物，除了脑身上没有活着的东西。他们最强的原生形态应该就是大块头柯士坦。 付兰能够高速移动，是依靠镶嵌在脊椎上的「甲」，它通过对脊椎施加压力，粗暴取代了人体原有的气血搬运系统。 它算不上一块好「甲」，对于体质、基因、神经和脑域等各方面都还没有达到巅峰的夏启来说，现在融合「甲」太早；但形势比人强，夏启在发现它的同时，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融合！ 甲名——疾风。效果是——加速。 蛮牛冲撞！黑牛怪人冲击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夏启无奈，念头立刻沉入「疾风」，强行开启「甲术」模式，轰——，全身气血翻涌。 速度就是力量。无与伦比的力量瞬间充斥全身！ 噗，他不适应地喷出一口血雾，眼珠灵动已经捕捉到黑牛怪人的动作，他脚尖一点，间不容发地避开牛角锋芒。 轰，又一面石墙土崩瓦解。 夏启乘机捡起地上的大马士革刀，蒸汽袅娜升起，那是基因高速修复内伤产生的热量借助汗液散发的结果。 现在使用机甲术对他来说还是太早，必须速战速决！ 正在这时，七八个怪物结队奔入视野。 有青面、有马面、还有体貌相对正常的牛头人。 一只青面提刀冲锋在前，纵声叱喝：“区区人辈，安敢如此猖狂，还不束手就死！” “少校，等我杀了它。”一匹银色马面舞动长枪紧跟在青面身后。 “罪无可赦，我要把你碎尸万段！”第三个冲过来的是个牛头人，手舞长柄斧，样貌与当日夏启在山麓上杀死的那只牛头人相仿。 咔嚓、噗、砰——！ 夏启一刀斩首青面，旋身移步转到马面身后，伸手把匕首塞在它脖颈下一划割喉，再反向转身，动作形同篮球中带球转身过人般，晃过牛头人，一肘撞在那牛头人的太阳穴上。 哞——哞。那牛头人竟然踉跄几步，立而不倒，但他也痛得双手抱头，嗷嗷乱叫。 纷乱的脚步在山洞里回响，更多的怪物正在赶来。 另外四名正准备扑上来的怪物愕然止步，脸上都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夏启可不管这个，他的时间宝贵，跨步冲向黑牛怪人，在沉默中挥刀进击。 哼！黑牛怪人冷哼一声，挥斧迎击。 夏启手一抖，没有硬扛双手斧，跑步移形换影，短刀沿着斧身移动的缝隙，不断变换角度，直到出现一条直达肉身的通道，向里刺去。 噗，刀尖入肉，但立刻遇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强力挤压。 是假破绽，它想用肌肉夹住我的刀！夏启手腕一翻，大马士革刀冲天而起，撕，划过黑牛怪人的脸颊，收刀游走。 哞——！黑牛怪人怒吼：“你融合了「腐烂」的加速器？” 夏启没有搭话，没空。他退步已经移到正在抱头痛呼的牛头人身后，把匕首迎头扎下。 “休伤我子孙！”黑牛怪人四蹄着地，速度暴增三成，疾追而来。 夏启闪身冲入另外五个怪物的当中，手起刀落，再次斩首青面。 “啊啊啊啊——”其它四个怪物立刻炸锅，吓得四散奔逃。 黑牛怪人吼道：“你们闪开，付兰的加速器伤人伤己，他撑不了多久！” 这时夏启已经追上一个牛头人头领，他的手上多了一把开山刀，往前一送把它扎了个透心凉。 黑牛怪人哇哇暴叫，冲上来拳打脚踢，身体更像是一面墙壁，挡住夏启继续追击的道路。 逃散的三个怪物再次聚到一起，个个惊魂未定。 “这个人类是怪物么？” “大家不必着急，加速器的副作用很大，只要有少校挡住他一时三刻，他就必死无疑。” “我就怕……”银发马面胆战心惊，但它的话立刻被同伴打断：“闭嘴！” 它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少校或许会没事，它们却随时会成为炮灰！ 刷拉，三怪同时举兵器挡在身前，后背互靠，眼巴巴盯住战场：我只希望，它快点忘记我们的存在！ 但就在下一刻，它们同时感觉到腰腹一紧，一条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它们的腰间。 正在与少校纠缠的夏启突然脱出战团，冲到三人身前。不假思索，三怪立刻把刀、枪、斧斩向夏启。 他们绝非弱手，都是这里一方山头的首领，个个身经百战，出手就暗合战阵之法，三把兵器分别封住了左中右三路，他们相信夏启除了后退已经别无它途。 当当当。夏启连出三刀，把他们的兵器全部磕开，但在从刀枪斧上传来的力量有限，在他们的搏命一击下，夏启力竭只能无功而返。 他们稍微松了口气，下一秒耳轮中就听到了噗噗噗的异响，世界天旋地转…… 发生什么事情了？ 只有银发马面看到了最后一幕。它的脑袋恰好旋向青面身体的方向，它看一把匕首闪电般切开青面的咽喉。 “谁扔的匕首？”他无比憋屈，但是这个答案已经没时间听到了：我还不想死！ 刷拉。匕首和绳索回到夏启身畔，一把虚悬空中，一条横在当中。 黑牛怪人冷冷看着那柄在空中呼啸的匕首，不再追击：“你留了一手！” 夏启呼呼喘息，横刀而立。借助机械的力量，强行泵压血液流速来发动连续快攻，他的血管都要爆开了，五脏六腑也都不堪重负，快速恢复的能力早已顾此失彼。 他也不得不缓上一口气。 这时，数不清的猪脸白兵、牛头马面出现在迷宫的各个道口，把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黑牛怪人哼道：“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呢？看看你的周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它大手一挥：“小的们，给我上！” 嗬——哗！ 无数的猪脸白兵像潮水一样，扑向中央。 第0063章 虚假的胜利 “挣扎到死吧！”高大的黑牛怪人抱肘冷笑，竟然不再攻击。 擒贼先擒王，夏启手一指，幌金绳化作一团金光绕去：“绳缚！” 黑牛怪人大手一挥，抓住金绳。 变！绳索化作金蛇，绕臂而上。 黑牛怪人另一只手也抓在绳上：“开！” 崩——绳子没断。刷刷，六米长绳被黑牛怪人绷紧的只不过是中间不到三米的长度，剩下还有三米多的绳索立刻向它手腕绕去，然后对向交叉，想要绑成绳结。 黑牛怪人当然不肯就范，手腕连翻，甩脱绑住手腕的绳结，想把绳索叠成一束；两边的绳头与中间的绳索反复绕臂，还是企图结成锁扣…… 一牛一绳霎那间仿佛交手数合。 而在这个过程中，夏启并没有停下脚步，他把速度加到极限，成败已经孤注一掷！ 刷——匕首带着一抹惊魂夺魄的寒芒，划向黑牛怪人双眼。 当，黑牛怪人挥角把匕首磕飞。它的目光因此偏移，而夏启乘机跑入它目光移动的反方向。 说时迟那时快，绳至、匕至、夏启至，总共不过刹那时间。 黑牛怪人偏开头去，再想转身就迟了。夏启抓住时机，一刀戳在它的左边胳肢窝里。 手臂滞速，黑牛怪人的左臂立刻被绳索绑紧，匕首乘机再刺它双目，它挥手一挡，绳索又绕臂而上；夏启继续补刀，又一刀捅进同一个位置，这次深达两寸，翻腕一绞，咔擦，左臂脱臼！ 直到此刻，距离夏启最近的猪脸白兵还在十米开外。 黑牛怪人左臂脱力，终于被绳索绕住。绳索穿过腰部直下双腿，它伸手去拽绳子又被夏启在右边胳肢窝捅了一刀。 哞！陶西憋出内伤，如果他有斧头在手只要一斧就能把绳子砍入地面。与匕首两次交锋，他已经知道对手的念力最多只有一段，根本不能自如操纵有质量的武器。 这绳子也是因为轻若无物才会被自如操纵，只要随便挂个一百来斤上去，它会立刻歇菜。 高手相争，一丁点时差就能改变胜负。纵然陶西自负压住那条绳子就能打八个白起，但被绳子缠住纵有天大本事也施展不开。 思前想后，他转身就跑。这是与时间赛跑，只要跑进白面当中，争取到一线时间就可以反击。 即使现在伤痕累累，但对付那肯定是在死撑的人类他还是充满信心。他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信心！ 他右手抓住左臂，用力一挤，噶拉，脱臼的左臂复原。 前后脚的时间，右边胳肢窝爆发出“嘎嘣”脆响。夏启一刀再次撬开他的臂关节！ 哞！陶西痛得泪流满面，跌跌撞撞冲进白面群中。 噗噗噗噗，夏启不知什么时候捡到一把开山刀，左右开弓，切开初始挡住去路的白面，飞身落在他的肩上——左腿蹬住他的左臂，右腿锁颈，右手换成匕首，反手扎进他的嘴里！ 时间放慢，陶西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被如此弱小的人类制住，但世界在无法遏制的倾斜，白面们手握钢刀却一脸茫然——我败了吗？ 扑通！背脊落地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我败了！！ “都别动，动一下它死定了！”夏启右手紧握匕首，左手一刀砍翻靠得最近的猪脸白兵，横眉怒扫千军:“退后，退后！” 黑牛怪人用喉骨顶着匕首，倔强地抬起头，眼里满是不甘。 我讨厌牛。黑牛的表情让夏启想起某句谚语，他低声道：“当着这么多手下，你也不想死得太难堪吧？我想和你谈谈！” 两只牛眼瞪得像不停晃动的铜铃，上下上下左右左右，它终于移开目光——这个动作让它的舌头伤上加伤，但它毫不在意。 它大手一挥，卫兵们如潮水退却。 夏启操纵幌金绳，把它绑了一圈又一圈，打上死结，这才拔出匕首向后退去。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出这个盘桓在心头很久的问题。 “这里？”黑牛哼了一声：“这是我的府邸克里特迷宫，没有我的指引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这里果然是迷宫。夏启走到一边，敲打墙壁，直到确认那是实墙后，靠墙坐下。 他早就摇摇欲坠，身体的内循环系统被「疾风」破坏的不成样子，他还不能驾驭这块机甲——这根本不是一块为机甲士设计的机甲，它太简单、太粗暴。 “我不是问这个地方，”他抬手画了个圈：“我是问这里，这片永远冰天雪地，看不到太阳的鬼地方！” “我不知道。”黑牛摇了摇头：“我不关心！” 夏启不信：“你会不知道？这里聚集了重兵，牛头马面，猪脸人、蜥蜴兽等等，你们难道不是准备进攻要塞吗？” “也许。”黑牛不断吐着舌头：“但现在我只要管好这里就行了，只要大家都做好准备，随时能够出发就够了！” 夏启摊手道：“那么谁会知道呢？” 黑牛抬起头：“你想离开这里？” 夏启盯着黑牛，一字一句道：“我要带人来捣毁这里。” “放弃吧，没有人可以离开这里。”黑牛忽然冷笑：“即使是我，行动的自由也仅仅限于「桃花源」区域。” 夏启恼怒起来：“我的问题是「谁」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黑牛侧目看着他，目光里竟然带着几分怜悯：“好吧。既然你坚决要知道，我就告诉你。的确有一个「人」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人」？夏启捕捉到黑牛话里的那个预期加重词，心头升级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他被称为「博士」，是我们的「神」！因为他不仅创造了这个乐园，也创造了我们。他还把你们带到这里，供我们练习、供我们奴役、供我们源源不断的补充数量。” 「博士」？夏启难以置信地问道：“他……它是一个罗伯特人吗？” “罗伯特人？”黑牛偏了偏头：“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罗伯特人不可能通过EMP长城。博士是人，我是人，这里任何一个你看到的卫兵都是人！” 第0064章 意外的真相 「这里任何一个你看到的卫兵都是人！」 听到这句话，夏启有种突然被雷击中的感觉，整个人完全懵了。 从他醒来、看到猪脸人的那一刻起，他对这个地方的预设就是生化兽兵秘密基地。 接连遇到的牛头人、蜥蜴人、骨场的无数人骨以及被当做生产工具的女人们、被奴役的桃花源居民们更加证实了他的观点。 但是……黑牛的这句话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这个世界的基础。 “不可能！”夏启下意识反驳道：“你是牛头人，是罗伯特人制造的生化兽兵……” 黑牛轻蔑一笑：“你们要塞里的哪本教材里有提到过，会说人话的生化兽兵吗？” 夏启语结。 EMP长城内侧的生化兽兵是不会说话的，因为EMP（电磁脉冲）会毁掉一切智能辅助设备。不能搭载人工智能的控制器，生化兽兵只是凭借本能行事的野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夏启难以相信猪脸人、牛头人们真得会说话，但在亲耳听到它们说话以后，他却毫无怀疑的接受了。 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他反朔了自己来到这里以后的所有过程。 他意识到，错误根源始于最初遇到那头猪脸白兵的「变招」。他接受了猪脸白兵会「见招拆招」这样的预设。 也就事实默认猪脸白兵拥有像人一样的智力。 在这样的结论下，无论他再看到任何的现象，都会潜移默化对自己说：它们是懂得交流的，它们是新一代的生化兽兵，它们像人一样厉害只是基因不同…… 又因为猪脸白兵是罗伯特人制造的生化兽兵，因此也就理所当然的把这里假设成为罗伯特人的屯兵基地。 即使遇到会说话的蓝皮猪脸人也水到渠成的接受了。 即使遇到同时率领不同物种的现象——黑牛带领着牛头马面猪脸等不同类型的兽兵，也没有自我反问，重新思考。 如果，这里竟然是某个疯狂博士制造的迷宫…… 转念一想，夏启立刻感到头痛欲裂。 他对这个地方所有的思考都不得不重新开始。 他不是被罗伯特人掳来这里，而是被某个势力掳到这里。那么这里就没有任何超自然的现象，他更不必为遇到一个个会说人话的生化兽兵而自我否定。 人类还是地球文明唯一的代表，他的理想——让人类重新代表地球文明，还没有破灭。 如果是人类的话，既可以通过催眠来让自己失忆，也可以通过简单的打晕来让他失去之前的记忆。 他仿佛从虚拟的世界回到现实：这里并不是什么不可触摸的世界，这里只是我所熟悉世界的某个具体地点。它可能是一个山谷，也可能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但只要向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总有一天可以离开这里！ 在此时此刻以前，夏启一直脑补自己已经被生化兽兵带着越过EMP长城。那就没救了，活一天算一天。 但现在他对未来重新充满期待！ 夏启问道：“「博士」的目的是什么？” “变强，让人类变得更强大！”黑牛道：“我以前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经过特训、层层挑选和PK，我现在可以轻松打败很多自命不凡的天才！” “然而你败在我的手上。”夏启一盘冷水泼去：“身为一方诸侯，你甚至没有装备机甲。” 他摇了摇头：「博士」的目的并不是要把你们变得强大，他只是在做试验，你像我一样都是被困在这座桃花源里的幽灵。 无论如何，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打败「博士」，想要打败博士我需要找到「博士」。只是我对博士的身份乃至样貌全都不清楚…… 他问道：“你有没有「博士」的照片，或者联络他的方法？” 黑牛漠然地摇头：“没有。我甚至没有真正见过他。他仿佛永远带着面具。” 一问三不知，留你何用。夏启耐着性子，继续盘问，但在之后的盘问中，黑牛不再配合。它的口很严，即使身陷囹圄，也只回答自己有兴趣的内容，配合一堆评论。 ……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放了你，你会照顾桃花源里的那些男人和女人们吗？” 这一次，黑牛意外的抬起头来，看了他老半天才道：“已经很照顾它们了。” 他忽然一笑道：“年轻人，看来你还不知道它们都是些什么吧？” 夏启一愣：“什么意思？什么它们是什么？” “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潜入桃花源的生产车间，是否与它们中的某人有染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黑牛冷笑道：“你看到那些女人不断生猪崽、牛崽一定认为那残忍吧？” 他舔了舔嘴唇：“可惜你看到的那些人偏偏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不是人的东西。” “那些女人只是生殖用克隆体，别看她们的样貌各异，但是破解容貌的基因工程技术，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获得突破。” 黑牛撇了撇嘴：“你想要保护的人，只是一个个在培养皿上长大的非人；而你杀死的卫兵，却每一个都是经历过生死考验，你到底是站在那边的？” 消息一个比一个更加震慑人心。 卫兵们是人，而那些女人却是……克隆体。还是被制作为功能专用的克隆体。 三观再一次被颠覆了。 那个「博士」毫无疑问在挑战这个世界的神经，即使最激进的要塞科学院也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那有碍道德。 但夏启在经历过胡思乱想后，最后剩下的想法却只有…… “刘季和囡囡也是克隆人吗？” “他们是谁？” “囡囡是一个小女孩！”夏启首先想到并描述了囡囡，然后才是刘季。 黑牛摇头道：“我不确定。桃花源里的大部分男性也克隆体，他们负责做饭、负责洒扫、负责当保姆。但也有少数人像你一样来自于外界。他们是自然人！” 黑牛摇头道：“我不确定。桃花源里的大部分男性也克隆体，他们负责做饭、负责洒扫、负责当保姆。但也有少数人像你一样来自于外界。他们是自然人！” 第0065章 再见囡囡 夏启在陶西的带领下走出克里特迷宫，牛头白面们看到架在首领脖颈的钢刀，纷纷让开道路。 路上夏启继续盘问：“科学怪人实验室遭到入侵的事情，你已经报告上去了吗？” “没有，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先找到入侵者再上报。”陶西冷眼看着他，悻悻道：“你应该被分配到蜥蜴人领地，而不是我的桃花源。” 是按强弱分配区域的吗？那样的话老师应该被分到更强物种的区域去了，而赵含和陈唐应该被分配到实力较低的区域，他们应该都还活着！ 他用刀拍打陶西：“怎么去较低实力的区域？” “沿着山壁溜下去就可以了。”黑牛陶西摇头：“不过山壁上有蜥蜴怪，那些家伙脚掌上有吸盘，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而我连在平地上打不过他们。” 夏启早就有心理预期，蜥蜴人的等级更高，就算他们是人比牛头人的实力也会只增不减。 “快走。”夏启没好气的推了黑牛一把：再危险我也不得不去。 猪脸人巢穴距离山腹厨房很近，即使黑牛陶西跌跌撞撞而行，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重新回到厨房。 经历过半个小时的「休息」，夏启勉强控制住了因为「疾风」暴走导致的内伤。 等回到厨房我就绑好这家伙，先睡几个小时再说。只要深度睡眠几个小时，身上的伤就能全部痊愈。 吱呀呀。陶西推开房门，迎接他们的却是浓烈到极点的血腥味！ 厨房里的人几乎全都死了。 唯一还在惊声尖叫的，只有一个人——刘季。 他又哭又笑，神态却又完全麻木，乍看上去仿佛得了失心疯。 但当他看到夏启的时候，却又开始移动——向夏启的方向爬来。 杀死厨师的凶手是……夏启移动目光，厨房里空空荡荡，找不到凶手的痕迹。 等等。他的目光聚焦到一条血迹斑斑的路上。 沿着那条血路，他的目光落到一个他极其熟悉的地方——某个人睡觉的地方。 但那是谁睡觉的地方？他突然想不起来，只有心砰砰砰砰在跳。他发现自己的身体都僵硬了。 他缓缓抬起手，凌空抓向那橱柜的门板。 吱呀呀呀—— 柜门极慢、极慢的被打开。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鲜红、由鲜血凝成的脚印。 他手一抖，立刻把柜门整个拉开。 刷—— 他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他的呼吸停滞了。 橱柜里躺着一只白色的蜥蜴。 不，它转过身来了。它不是蜥蜴，他是蜥蜴人！ 谢天谢地，里面不是一具尸体！ 夏启心中稍安，之后才意识到此刻有多么危险。 “解开我！”黑牛陶西突然吼叫起来：“蜥蜴人会无差别攻击任何人！” 夏启剐了陶西一眼，没有解开绳子。既然这里的人都死了，陶西的存在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蜥蜴人伸了个懒腰，忽然说道：“你看起来眼熟……” 它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很娇嫩。 “囡囡好像认识你？！” 一句话，把夏启再一次被定在原地！ 耳朵嗡嗡作响，他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时，那只蜥蜴人又说了些什么……夏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囡囡、囡囡竟然变成了蜥蜴人？ 似乎对自己说的话没有被回应而恼怒，蜥蜴人陡然发动进攻。 她的手上没有武器，但她嘴里面白森森全是利齿。 刷。她出现在夏启眼前，一口咬来。 夏启低头，就地一滚避开；但站在他身后的陶西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被蜥蜴人顺势一口咬断脖颈，庞大的身躯歪倒在地。 蜥蜴人把嘴抵在陶西的脖子上，吸允他的血，身上骨骼哗啦啦作响，看上去更加坚不可摧。 夏启在陶西的带领下走出克里特迷宫，牛头白面们看到架在首领脖颈的钢刀，纷纷让开道路。 路上夏启继续盘问：“科学怪人实验室遭到入侵的事情，你已经报告上去了吗？” “没有，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先找到入侵者再上报。”陶西冷眼看着他，悻悻道：“你应该被分配到蜥蜴人领地，而不是我的桃花源。” 是按强弱分配区域的吗？那样的话老师应该被分到更强物种的区域去了，而赵含和陈唐应该被分配到实力较低的区域，他们应该都还活着！ 他用刀拍打陶西：“怎么去较低实力的区域？” “沿着山壁溜下去就可以了。”黑牛陶西摇头：“不过山壁上有蜥蜴怪，那些家伙脚掌上有吸盘，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而我连在平地上打不过他们。” 夏启早就有心理预期，蜥蜴人的等级更高，就算他们是人比牛头人的实力也会只增不减。 “快走。”夏启没好气的推了黑牛一把：再危险我也不得不去。 猪脸人巢穴距离山腹厨房很近，即使黑牛陶西跌跌撞撞而行，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重新回到厨房。 经历过半个小时的「休息」，夏启勉强控制住了因为「疾风」暴走导致的内伤。 等回到厨房我就绑好这家伙，先睡几个小时再说。只要深度睡眠几个小时，身上的伤就能全部痊愈。 吱呀呀。陶西推开房门，迎接他们的却是浓烈到极点的血腥味！ 厨房里的人几乎全都死了。 唯一还在惊声尖叫的，只有一个人——刘季。 他又哭又笑，神态却又完全麻木，乍看上去仿佛得了失心疯。 但当他看到夏启的时候，却又开始移动——向夏启的方向爬来。 杀死厨师的凶手是……夏启移动目光，厨房里空空荡荡，找不到凶手的痕迹。 等等。他的目光聚焦到一条血迹斑斑的路上。 沿着那条血路，他的目光落到一个他极其熟悉的地方——某个人睡觉的地方。 但那是谁睡觉的地方？他突然想不起来，只有心砰砰砰砰在跳。他发现自己的身体都僵硬了。 他缓缓抬起手，凌空抓向那橱柜的门板。 吱呀呀呀—— 柜门极慢、极慢的被打开。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鲜红、由鲜血凝成的脚印。 他手一抖，立刻把柜门整个拉开。 刷—— 他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他的呼吸停滞了。 橱柜里躺着一只白色的蜥蜴。 不，它转过身来了。它不是蜥蜴，他是蜥蜴人！ 谢天谢地，里面不是一具尸体！ 夏启心中稍安，之后才意识到此刻有多么危险。 “解开我！”黑牛陶西突然吼叫起来：“蜥蜴人会无差别攻击任何人！” 夏启剐了陶西一眼，没有解开绳子。既然这里的人都死了，陶西的存在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蜥蜴人伸了个懒腰，忽然说道：“你看起来眼熟……” 它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很娇嫩。 “囡囡好像认识你？！” 一句话，把夏启再一次被定在原地！ 耳朵嗡嗡作响，他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时，那只蜥蜴人又说了些什么……夏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囡囡、囡囡竟然变成了蜥蜴人？ 似乎对自己说的话没有被回应而恼怒，蜥蜴人陡然发动进攻。 她的手上没有武器，但她嘴里面白森森全是利齿。 刷。她出现在夏启眼前，一口咬来。 夏启低头，就地一滚避开；但站在他身后的陶西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被蜥蜴人顺势一口咬断脖颈，庞大的身躯歪倒在地。 蜥蜴人把嘴抵在陶西的脖子上，吸允他的血，身上骨骼哗啦啦作响，看上去更加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