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春秋江湖月》 第1章 酒馆 “店小二,快给大爷们上些酒菜!”在距离蜀州还有五十余里地的一个小酒馆中,一位黑脸络腮胡的大汉拍桌子道。 这大汉身材魁梧,举手投足间带着北方汉子的剽悍之气,说话时中气十足,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好勒。”那大汉话音刚落,自后院便走近一个店小二。 “几位爷,您看要点什么。”那店小二端着一壶酒,将酒放到桌子上,后退了半步,满脸陪笑的看着面前的几人。 “嗯?”那大汉瞪着铜铃大小般的眼睛。“把你这里的招牌菜都给大爷们端上来,好酒好菜伺候着。”大汉拍着桌子,又道:“再来上二斤牛肉,一坛好酒!” “好勒,几位爷。这酒,我们店里有上好的竹叶青,您看您几位要不要来上些?” “尽管拿来,大爷们不差这几两银子!”那大汉大手一挥,颇为豪爽的道。 那小二做了个礼,给身前的五个大汉一人倒一杯酒,便走进了后院。 黑脸大汉喝了一口酒,酒还未咽下肚子,便“呸”的一声,将酒吐了出来。 “直娘贼,淡出个鸟味。” 黑脸大汉用袖子擦了擦嘴,显然是嫌弃这酒的味道不够浓烈。 这五人皆是一身黑服,人手一柄乌黑刀鞘的大刀。看其模样,倒像是经常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中人。 待酒菜都上好后,五人边吃边聊着天。 “这几日,江湖上又有些不太平啊。”刚吃了几口菜,那黑脸大汉就对着身旁的四人道。 “怎么了,大哥。”身旁的四人闻言,也都放下了筷子,静静听着黑脸大汉接下来的一番话。 “那西川王家五兄弟,你们也都知道。”黑脸大汉喝了一口酒,突然变得神秘了起来。 “王家五兄弟?就是四个月前,血洗铁家男女老少十五口的王家五兄弟吗?”黑脸大汉身旁的一个大汉闻言,便轻轻拍了拍桌子,似乎对他口中的人物并不陌生。 “没错,就是那王家五兄弟。” 黑脸大汉点点头,一提起这王家五兄弟,众人眼中有些许鄙夷之色。 “那五人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听说是王家五兄弟,众人皆开口骂道。 四个月前,王家老四内功突破至先天之境,于是王家大设宴席,邀请各路英雄好汉于王家庄一聚。只因那五兄弟平日里作恶多端,被邀请到的金刀铁老爷子便拒绝去给王家老四祝贺。 那五人因此对铁老爷子怀恨在心,待宴席结束之后,五人便潜入铁家,将铁家满门尽斩! 据说那日铁家血流成河,铁老爷子死的时候是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谁能想到那王家五兄弟心胸如此狭隘,就因为铁老爷子不去王家送礼,便将铁家满门屠戮。唉,真是造孽啊!”尽管事情已经发生四月有余,但此时众人再提起这件事,依旧是充满了同情之意。 铁老爷子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一柄金刀让众多武林好手为之叹服。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个先天高手王老四出手,那铁家被屠也是在所难免的了。 “说起来我曾见过铁老爷子几面,老爷子为人十分和善,就是可惜了这么个大善人,唉。”黑脸大汉左手边的汉子一脸惋惜道。 “可是,你们知道么,就在十天前,王家五兄弟被人砍下头颅,挂在了铁家的大门上!”黑脸大汉又喝了一口酒,给众人来了一剂猛料。 “什么?王家五兄弟被人杀了?是什么人这么厉害,连他们五人也能杀了。”黑脸大汉话音刚落,余下的四人便惊呼道。 “嘿嘿。”黑脸大汉笑了笑,“这王家五兄弟虽然也有两把刷子,但江湖上能人辈出,还是有不少高手有能击杀他们的实力。” “不过,杀王家五兄弟的这人,你们听了一定会大吃一惊。”黑脸大汉一脸神秘。 “哎呦,大哥,你可别故意吊着兄弟们的胃口了,快说。”见黑脸大汉卖着关子,其余四人催促道。 “哼哼,那杀了王家五兄弟的大侠,便是被誉为江湖四大少年高手的‘紫萧公子’沈慕白!” “是沈公子!”这话又引来众人的一阵惊呼。 四大少年高手,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位少年高手,同时也是中原武林年轻一辈的领袖。四大少年高手年纪皆不过二十余岁,但其实力丝毫不逊色于老一辈的武林名宿。 而黑脸大汉口中的‘紫萧公子’沈慕白,便位列四大少年高手之一!其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诶,大哥,这消息,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过了一会,刚才开口的大汉疑惑道。 “嘿,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的表兄家离铁老爷子家不甚远,这铁老爷子一出事,老子立马就知道了。”黑脸大汉似乎对这问话的汉子有些不满,便没好气道。 “哦,原来如此。”那四人恍然大悟。 这时,隔桌的一个少年轻笑道:“呦,那劳什子紫萧公子听起来挺强啊。” 众人齐齐向那说话的少年看去。只见这少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一双灵动的黄金瞳透露出些许狡黠,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身形修长。看其相貌,好似放荡不羁的富家公子一般。 这少年身旁还有一位少年,但给人的感觉却和方才的少年截然不同。他面容俊俏,双眉狭长,一双丹凤眼,挺翘的鼻梁,虽算不上有多么俊美,但却给人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 “子瞻,休要胡言。”那少年轻声训斥道。这少年虽是训斥,但却让人听起来如沐春风,没有丝毫训斥之意。宛若一位书生般知书达礼,温润如玉。 “公子。”那少年还想再说什么,但那书生模样的少年微微摆了摆手,于是他便忍住不再言语。 见状,众人这才明白,这个名叫子瞻的少年乃是这书生少年的侍从。而看这书生少年的谈吐,便不难猜出这少年出身自大户人家。 “这位大哥,小弟孤陋寡闻,自入世以来,对江湖之事所知甚少,不知这位大哥可否给小弟说道说道这四大少年高手?”那书生少年站起身,对那黑脸大汉俯身一礼,恭声道。 “嘿,这点小事,无妨。”那黑脸大汉摆了摆手。 “四大少年高手,是由武林中最大的情报宗门‘百晓楼’评定出的。” “说起这百晓楼,江湖中倒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百晓楼的密探遍布江湖大大小小的地方,可能是路边的某个无名小贩,也可能是某个宗门的宗主。” “可以说,只有你不知道的,没有百晓楼打听不到的!”黑脸大汉一边说着,周围的人也点点头,显然对黑脸大汉的话深信不疑。由此可见,百晓楼在江湖上有多么大的名望。 “百晓楼主要是以贩卖情报来赚取利益,因此对于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奇闻趣事都编制了一份榜单,而榜单的含金量也是毋庸置疑。由十位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前辈来进行总结。” “众多榜单中,有一份就是关于二十五岁以下的武林高手的排名。排名前四的四位少侠,就被江湖人称作‘四大少年高手’。”黑脸大汉顿了顿。 “这四位少年高手,排名第三的,便是十天前斩杀王家五兄弟的‘紫萧公子’沈慕白。”说完,那黑脸大汉端起酒碗狠狠喝了一口。 “说实在的,老子谁也不服,偏就服紫萧公子,这才是真正的高手!”黑脸大汉竖起大拇指。 “对,行侠仗义,这才不愧是少年英杰!”这次不光是那四个大汉出声,整个酒馆的人也都随声附和。看来,四大少年高手之名早已深入人心。 “切,什么四大少年高手,公子,不是我说,你一个人就能打十个!”子瞻悄声道。 书生少年敲了敲子瞻的脑门,“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师傅那般实力尚且低调行事,你我就更应该如此了。”他笑道。 “多谢这位大哥。”书生少年说罢便站起身,对黑脸大汉拱手一礼。 黑脸大汉连忙起身摆手道:“这位公子不用客气,正好老子刚押完镖,多说几嘴放松心情。” “哈哈。”书生少年大笑道:“好,店家结账。”他从腰中的钱袋里取出一锭银子扔到桌上。“这些银子不用找,把这五位大哥的饭钱也付了。”他这锭银子足足有十两,莫说给他和那五个大汉付酒菜钱,就是给整个酒馆的人都付了酒菜钱也绰绰有余。 “几位大哥,咱们后会有期。”书生少年微微一笑,随后转身道:“子瞻,我们该走了。” “哦,公子等等我。”子瞻拿起行囊,赶忙追了出去。 第2章 月黑风高夜 蜀州方圆数千里,其中山河相间,名山大泽不尽其数。 在这些山川大泽中,有十座山峰以高峻险恶而闻名于世。 自古险山出恶匪,此言不论在何处都十分适用。 在这十座名山之中,就有七座被盗匪占据,致使周边百姓民不聊生。 三圣山,便是其中让蜀州百姓最痛恨的一座山峰。 三圣山由三座大山组成,三山成三角状依次衔接而成,中间则是一个巨大的低洼盆地。 而山的外围陡峭险恶,悬崖峭壁占大多数,可谓是出山容易进山难,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 三圣山有悍匪一万余人,其中有三个首领,外号‘三圣人’。 这三人拥兵自重,再加之身手不凡,经常欺压百姓,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当地百姓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当地官府也组织过数次剿匪。 但三圣山人多势众,更有天险作为保障,一次次击退了剿匪的官兵。 再加上,三圣山的靠山似乎在朝中势力不小, 久而久之,当地官府也便放任不管,任由三圣山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 月色朦胧,不时间有老鸦的嘶鸣声刺破漆黑的夜,几缕冷风拂过,地上枯黄的树叶发出不堪入耳“沙沙”响声。 这让本就阴森可怖的黑夜变得更加寒气逼人!有道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此情此景,却正是应了这句老话。 三圣山,圣人殿。 “哈哈,大哥,咱们这笔买卖可是大赚一番啊!” 带着些许嚣张的声音自大殿内响起,这说话之人的声音雄浑而有力,嘹亮的声音有种震人心魄之感,让人暗生畏惧。 “是啊,这次的买卖,咱们三兄弟足足赚了十万两银子,刨去分给弟兄们的,咱们三兄弟一人还能分一万两!”另一个人附和道。 这二人口中的买卖可不是什么正经生意。 一天前,三圣山的三个圣人带领人马抢劫了蜀州最大的兵器商人韩六的商队,抢走了价值约十万两白银的铁器。 那批铁器被他们转手就卖了五万两,堪称是这一年最大的一笔“买卖”! “这一阵子,咱们先安分一点,毕竟干了这么大一笔,太过招摇容易被那帮公家的盯上。” 为首的天圣人刘正道对其余两位圣人道。 “怕他做甚,嘿,咱们三兄弟自占山为王二十余年来,可还没怂过任何人!” 壮汉模样的刀圣人蒋虎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大声叫道:“大不了干他娘的一仗,看看是那帮官兵的脑袋硬,还是老子手里的大刀硬。” 在三圣山的三个圣人当中,老大刘正道做事沉稳,深受众匪敬重。老二余飞城府极深,属于智囊型人物。而老三蒋虎则胸无大志,遇事莽莽撞撞,最是让刘正道操心。 “老三,你说这话就不对了,虽然咱们不怕那些官兵,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咱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大哥考虑考虑,为手下的弟兄们考虑考虑。”余飞语重心长道。 “嗯,那些公家的人,咱们能不招惹就尽量不要招惹,虽说咱们也不惧他们,可是惹恼了官府对咱们自身只有弊处毫无益处。”刘正道点了点头。 这刘正道已年近六旬,再加上数十年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已经快要步入暮年的刘正道也不愿意再去打打杀杀。 ………… 就在这弟兄三人在大殿内相聊甚欢时,距离大殿约二里地的一片树林中,有两个不速之客却暗自打量着大殿内的三人。 这两个不速之客身着一袭夜行衣,身形瘦削。两人身后皆负一柄长剑,腰别一柄匕首,看其装着,怕是偷偷潜入三圣山的刺客! 两人四下打量着大殿内的三个土匪头子。待确定是三人之后,左侧那人道:“周围的暗哨都查清楚在何处了吗?” 右侧那人回道:“查清楚了,方圆二里之内共有四十五个土匪,如果是我出手的话,只要两刻钟便能解决这些人。如果是你我二人一同出手的话,最多只需要一刻钟便能解决。” 左侧那人点点头,“那咱们二人分头行动,记住,不能让对方有所反应,我们的任务可不是这些小喽啰。” 右侧那人“嗯”了一声,随后两人便一齐动身,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 蜀州韩家。 “嘭。”一阵摔东西的声音从韩家主厅传出。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因为太过生气而满脸通红的韩六用力拍打着桌子。“三圣山的这伙土匪是怎么回事,我韩某人从未招惹过他们,怎么这次就欺负到我头上。” 自从消息传回之后,韩六就一直处于气头上。 他虽是蜀州最大的兵器商人,但仍然对此次的损失有些心痛。此番交易他单只本钱就花费了十万两银子! 本以为交易成功之后自己也能赚上五六万两银子,可没想到这批货还未出蜀州,便被那三圣山的贼匪给劫去了,这如何不让韩六愤恨? “我此番交易如此小心谨慎,生怕走漏风声,被人劫去铁器。可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可恨,可恨哪!”韩六痛心疾首。 “爹爹,依孩儿所见,在咱们韩家内部,定有三圣山的内应!”待韩六发泄一番之后,韩家的大公子韩世安道。 “我也想到这一点,世安,你派人去查,凡是对此次交易的知情者一个都不要放过,一个一个给我查,我要让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韩六紧紧握住檀木椅,咬牙切齿道。 “是,爹爹,孩儿这就去办!”韩世安一抱双拳,走出门外。 “呼……”韩六长长出了一口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他心里明白,三圣山那帮人是吃人不吐骨头,但凡落到他们手里的东西,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抢不回来。 “这几年算是白忙了。”韩六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就算是以韩家的实力,一年也最多赚三万两银子。 而这一次就损失了十万两,相当于韩家三年的收入,想到这里,韩六的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多行不义必自毙,怎么不一道雷把那三圣山的贼匪劈死,他奶奶的。”韩六啐了一口,忍不住骂道。 ………… 三圣山。 “这次咱们可是宰了一只大肥羊啊,听大当家的说,这次赚了足足有十万两银子!”一个守夜的土匪咧开嘴,一口大黄牙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显眼。 “十万两。”另一个土匪摸着胡子,脸上止不住的猥琐∶“够老子买下十座春来院了。” “嘿嘿,你小子整天就知道女人女人,小心哪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去,老子这叫享受,你懂什么。” 守夜是一件十分枯燥的事情,唯一能让人放松心情的便是聊天。 三圣山立山二十余年来,除去官兵进山剿匪以外几乎没有人敢潜入三圣山。多年以来的散漫让他们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因此这些守夜的土匪们也都降低了警惕心。 “噌,噌。”就在二人聊的热火朝天之时,在两人身后突然出现一把短刃,短刃如同魅影一般飞速划过二人脖颈。 待到两人反应过来时,脖颈早已被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两人捂住脖颈,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双眼中充满了惊恐之色,犹如两条鱼一般被人轻松宰割! 一阵微风拂过,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周围的一切依旧,只是那两人,却永远躺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 距离那被杀两人不远处的地方,有两道“砰,砰”的倒地声响起。 这里同样倒下了两个守夜人,不过这两人身上倒没有什么伤痕,只是天灵盖有些下陷,这显然是被人用手击打天灵盖而导致身亡! 从出手之人的角度,手法,力度来看,此人不仅精通人体各大穴位,而且实力不俗! 月色朦胧,不知何时,天上已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水将天地笼罩,肆无忌惮的敲打着大地。不尽其数的雨滴洒落在地,宛若演奏着关于死亡的乐曲。这突如其来的雨,给所有人的心头上笼罩了一层浓雾。 圣人殿。 自从天空之中下起雨以后,大殿内的气氛就有些压抑。大殿内的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让人难以呼吸。 良久。 “今日这雨,下的有些突然啊。”老二余飞望着殿外喃喃自语。也不知是自己太过谨慎还是怎么了,这心里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可能是自己有些多疑了。他晃了晃脑袋,心中自我安慰道。 “是啊,下午的时候还是晴天,怎么晚上就突然下雨了。”刘正道也颇有些纳闷。 看着外面愈下愈大的雨,刘正道心中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却说不上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次咱们可是把韩家得罪惨了。”刘正道长长出了口气,正色道。 “怕他做甚,干咱们这行的害怕个得罪人?”蒋虎大大咧咧道。 “是啊,大哥,咱们还用怕他们韩家吗?在这蜀州提起咱们三圣山,哪个不得惧怕三分?咱们抢了他们的货,是给他们面子,一般人的货咱还看不上。”余飞看了眼刘正道两人,笑道。 雨越下越大,有些地势较低的地方已经被水覆盖。方才的树林中,那两个黑衣人静静站立,雨水顺着头上的斗笠向下流去,没有打湿两人身上的衣服。 “三十个。”高个子冷冷道。 “十五个。”另一人道。 “出去的路找好了么?”高个子又问。 另一个拍了拍高个子的肩膀,“公子,我办事你放心,我把所有的路线都记在脑子里了。等杀了那三个山贼头领,咱们可以在半个时辰内逃出这三圣山。” 高个子的身体僵了僵,“办正事的时候严肃点。” “好好好。”另一人收回了手。随后道:“那咱们现在可以行动了。” “嗯。”高个子的点了点头,“两刻钟之内,彻底解决那三个。” “杀人去喽。”另一个人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听他这说话的语气,仿佛此行不是去杀人,而是去喝水吃饭一般轻松。 两人脚尖轻点,漆黑的雨夜中,就像是收割着生命的幽灵。 大殿内。 “两位兄弟。” “大哥。” 大殿内的刘正道与余飞齐齐开口。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没有理会余飞,刘正道凝声道。 “大哥,你说。” “外面雨下的那么大,为什么守夜的兄弟们没有动静?”刘正道声音中带着些许凝重。 “我也正想说这件事。”余飞有些低沉的道。 两人相视一眼。 这么大的雨,按理说外面守夜的人应该进殿向自己三人禀报一声,但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有人进来,这让刘正道两人都有些疑虑。 “嘭。”正当两人正准备开口时,殿门外突然闪进两人,巨大的斗笠将两人的面貌挡的严严实实。 一滴一滴的雨珠顺着斗笠的边缘向下滴落,除却“滴滴答答”的滴雨声之外,大殿之内再无丝毫动静。 时间仿佛凝固,空气沉重而压抑。良久,刘正道才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你们两人,胆子还真大啊。” 第3章 杀人放火天 “嘿。”那高个子冷笑一声。 “刘正道,余飞,蒋虎。你们三人自占山为王以来作恶多端,横行霸道,致使周边百姓苦不堪言,今日我二人受师尊之命,取你三人的项上人头。” 说罢,两人取下斗笠。 斗笠之下,是两张少年模样的面庞。这两人一个书生模样,另一个却像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看其相貌,正是白天在酒馆中的那两个少年! “哈哈,就凭你们这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还想取老子的项上人头?快些滚回家吃奶去。” 见二人如此年轻,蒋虎不屑的笑道。 闻言,子瞻一竖眉,正欲说话时,却听一道声音传来: “子瞻,不必与他们废话,动手!”那书生少年没有理会蒋虎,反倒对着子瞻低喝道。 子瞻点了点头,心中一凛,旋即脚尖轻点,率先冲向刘正道三人。 半途中,子瞻抽出背后的剑,挥剑向蒋虎斩去。 这一剑气势如虹,内力的催动使剑身发出耀眼的光芒,宛若旭日东升一般,让人心神震撼! “喝!”见状,蒋虎大喝一声,从椅子上站起,顺势举起椅子便向迎面而来的子瞻砸去。 “嘭。”子瞻手中的剑斩在椅子上,如切豆腐般轻而易举的将椅子从中间一分为二。 “三弟,大哥来助你一臂之力。” “三弟,接刀。” 见子瞻手中兵刃如此锋利,刘正道与余飞暗道一声“不好。” 及此,刘正道也取来兵刃,起身加入战斗。余飞手中抄起一把铁扇,一柄开山刀,也加入了战斗。 蒋虎险之又险的躲过子瞻迎面而来的一剑,踉跄着向后退去。 余飞将开山刀扔向蒋虎,蒋虎抬手接刀。随后想也不想,踏前一步,提刀便向子瞻劈去。 这时,刘正道,余飞两人分别从蒋虎左右两侧闪出,手中兵刃直直指向子瞻。 转眼之间,子瞻就收到来自三人的袭击,情况危险万分! 看见子瞻深陷重围,那书生少年却并不着急,反而后退了几步,双臂环抱,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可笑。”子瞻冷笑一声,右手轻抖,剑在胸前画了一个圆。 内力附于剑尖之上,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吸力一般,那三人手中兵刃都不自主的被吸附到剑尖上。 “啊?”三人大惊,连忙催动内力掌控自己的兵刃。 “乒。”四把兵刃一触即分,子瞻“噔噔噔”后推三步,将三人兵刃所产生的后劲卸掉。 “大哥,这小子,有点不好惹啊。”余飞微眯着眼,看着对面的子瞻,声音无比阴冷,仿若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点子扎手啊。” 心中暗自衡量了一下双方的胜算,刘正道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 “两位小兄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打不相识啊,来来来,咱们有事好商量,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他变脸太快,以至于让涉世未深的子瞻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废什么话,吃小爷一剑。”子瞻双目一瞪,挥剑向刘正道三人斩去斩去。 “大哥,我来!”蒋虎见状,于是大喝一声,飞身扑向子瞻。 开山刀划过空气,发出簌簌的响声,宽大的刀身在灯光下显现出乌金色的光泽,伴随着蒋虎雷鸣般的怒喝,开山刀劈向子瞻。 “不自量力。”子瞻轻笑一声,一跃而起,跳跃于半空中。随后,子瞻扬起手中的剑,挥剑斩向蒋虎。 “轰!”刀剑乱舞,两人短兵相接,火光四溅。刺耳的声音从刀剑相接处发出,子瞻笑容不变,但蒋虎的面色却突然出现了一丝苍白之色。 “乒”的一声,刀剑分离,子瞻轻飘飘的落地,长剑舞了一个剑花,笑吟吟的看着蒋虎。 蒋虎身体晃了晃,开山刀“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蒋虎面露惊骇之色,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子瞻。 “你,你究竟是谁?”说话一向底气十足的蒋虎此时的声音却有些颤抖。 他抬起自己方才握刀的手,只见这只手已经虎口碰裂,有鲜血从裂口处不断流出,连带着整只胳膊都在不断颤抖。 看见手臂竟受伤如此严重,蒋虎明白,这只手,现在怕是不能使刀了! “我是谁?等砍下你们三人的人头,我就告诉你们。”子瞻道。 眼见蒋虎的虎口崩裂,刘正道心中更是暗暗咋舌,蒋虎可是山寨中力气最大之人,可与这少年只交手一个回合便被震伤手掌,这让刘正道十分震撼! 眼珠一转,刘正道瞬间换了一副表情。 “两位少侠,你们与我兄弟三人素昧平生,为何定要不死不休?” 刘正道和颜悦色,看起来倒像个和善的老人。倘若子瞻不清楚他的底细,怕是会被他这副模样给欺骗了。 “这样,小兄弟,你开个价,你说你想要多少银子,我们一定满足你。就当是交了个朋友。” “呸,我才不稀罕你的烂银子,废话少说,看剑!” 子瞻“呸”的一声,挥剑向刘正道斩去,金黄色的内力汇入剑身,让长剑看起来好似一柄由黄金打造的一般。 “金蝶剑法!” 长剑挥舞,宛若一只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子瞻挥手间带起无尽的剑影,好似一位少年神仙一般英俊潇洒,让人沉醉其中。 “龙虎枪法!” “铁鹰吞龙!” 有了蒋虎的前车之鉴,刘正道和余飞不敢再大意,皆是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全力以赴! “轰隆!”殿外雷声大作,一道闪电划过天空。 霎时间,整片天空变的明亮无比,凌冽的东风将雨水吹入殿中,伴随着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子瞻与刘正道,余飞两人展开激烈的战斗。 “乒,乒,乓。”兵刃相接,三人谁也不敢有丝毫懈怠,这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在这场战斗中,谁先大意,谁就会率先出局。 “大哥二哥,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蒋虎心急如焚,只好左臂持刀,加入了战团。 时间缓缓流逝,虽然刘正道三人围攻子瞻一人,可是却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反而隐约是子瞻占上风。 “你们三人,就这么些能耐么,什么狗屁三圣,我看就是三只狗熊!”子瞻嘲笑道。 “小子,休得猖狂!”蒋虎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立刻丧失了三分理智,手上的刀法也顿时乱套,这让本就苦苦支撑的刘正道,余飞更加难熬。 “老三,不要理会他。”余飞急促道。 “老子砍死你,砍死你!”蒋虎已经打红了眼,谁的话他也听不进去。 此时他的手中的刀已经毫无章法可言,如同一个不会使刀的外行人一样乱砍一气。这样一来,也打乱了刘正道和余飞的招式。 “来的正好!”看见蒋虎露出如此大的破绽,子瞻心中暗自一喜。 “死!”手中长剑荡开三人兵刃,子瞻微眯双眼,长剑扭转,狠狠刺向蒋虎。 “锵!”剑光闪动,在三人错愣的眼神中,长剑狠狠刺入蒋虎心窝,将蒋虎心脏刺穿! “噗”,蒋虎喷出一口鲜血,双手无力下垂,开山刀掉落在地,他身体晃了晃,回头看了看刘正道与余飞,嘴巴微张,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伤势太重,吭哧了两声便一命呜呼。 “三弟!”刘正道,余飞失声痛哭,只见蒋虎躺在血泊之中,鲜血自心窝中不断涌出。 但见蒋虎双眼怒挣,已然气绝,看起神情,显然是死不瞑目! “混账,我杀了你!”刘正道怒喝一声。刘正道与余飞,蒋虎两人相识数十年,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如今却死在二人面前,饶是刘正道老奸巨猾,也依然避免不了心中的悲愤之情。 “既然对他这么不舍,那就下去陪他去。”子瞻乘胜追击,剑锋突转,直直刺向刘正道。 “破天一剑!” 剑光闪烁,杀气涌动。 “住手!”就在子瞻长剑即将刺入刘正道身体那一刻,一旁的余飞却开口喝到。 “放下你手中的剑,不然,老子刺死他!” 子瞻回头看去,只见余飞左手捏住少年书生的脖子,铁扇则指在少年书生的喉头。 铁扇的扇柄处有铁刺凸起,只需余飞稍微向前递手,少年书生便有生命危险。 “好好好,你不要伤到我家少爷,我放手我放手。” 子瞻面露惊恐之色,但其眼中却是一片笑意,连忙把手中的剑扔到一旁,慌乱道。 “大哥,来我身旁。” 余飞没有理会子瞻,对着刘正道一声低喝。 “二弟,三弟他……”刘正道来到余飞身旁,哽咽道。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我二人今日先想办法逃出去,只要外面的弟兄们知道此事,还怕给三弟报不了仇?” “好!”刘正道点了点头,强忍着心中的悲愤道。 “你退后,如若再踏前一步,老子立马杀了他。”余飞扬起手中铁扇,威胁道。 “你,你不要杀我,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少年书生举起双手,惊恐万状。 余飞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少年没点本事就来硬闯三圣山,虽说如今老三走了。但也好,就拿这两人的性命给老三作陪葬。 “让这小东西双手抱头,蹲到墙角去。”余飞铁扇往前递了递,锋利的扇尖轻刺在少年喉咙上,只需往前轻轻一递,这少年须臾间便可命丧黄泉。 “子瞻,没听到这位好汉的话吗,按照这位好汉说的去做。”似乎是感觉到疼痛,少年书生连忙使了使眼色,颤声道。 “好,你们不要伤到我家公子,千万不要伤他,我这就按你说的去做。” 子瞻脸色微白,缓缓后退到墙角,抱头蹲下,看着前方的几人。 刘正道与余飞相视一眼,随后挟着少年书生向大殿门口缓缓退去。 当三人还有十余步就走出殿门外时,蹲在墙角的子瞻突然开口道:“公子,时候不早了,咱们今晚还要歇息。再说,如果这两人跑出去叫帮手,到时候也会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书生少年轻轻一笑。 “好,反正能看见子瞻你被人戏耍,也不虚此行了。” 说罢,书生少年脸色一变,神情瞬间严肃无比。右肩轻抖一下,不等刘正道,余飞两人有所反应,便见书生少年衣袍鼓动,内力自丹田喷涌而出,沿着经脉在体内游走。 磅礴如海般的内力一波接着一波,自少年肩膀上顺着余飞铁扇游走,瞬间便传到余飞身上。 只听“轰”的一声,余飞顿时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二弟!”刘正道飞身扑到余飞身前,只见余飞胸口下陷,不时有鲜血自口中喷出,看其模样,已然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啊啊啊”,刘正道目眦欲裂,将余飞紧紧抱入怀中。 “二弟,二弟你醒醒啊,你千万不要弃大哥而去啊,三弟刚刚走了,你要是也随三弟而去,你让大哥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刘正道涕泗横流,此时的他以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枭雄气质,宛若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一般,让人看了不免有些同情。 “刘正道,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怨不得旁人,要怪就怪你三人平日里作恶多端,善恶到头终有报,死在我兄弟手中,也不辱了你三人的名声。”书生少年与子瞻走到刘正道面前,面无表情。 “你说的对,今日我弟兄三人栽在你们手中,也算是报应,我刘正道无话可说。”刘正道看着面前两人,喃喃道。 “那你就去下面和你的兄弟们见面去。”书生少年手掌拍在刘正道天灵盖上,雄浑的内力从手掌中喷涌而出,刘正道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响,随后便倒地气绝。 一代枭雄,就此殒命! “这人倒也狡诈。”子瞻走来,撇了撇嘴。 确实如此,这刘正道枭雄之名,可不是白叫的。 在他负于背后的右手上,一柄薄如蝉翼般的小刀被他紧紧攒着,方才若是书生少年稍有松懈,便可能被他抓住机会,刺伤这少年。 但是刘正道固然狡猾奸诈,书生少年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蒙骗过去的。 “走。”看着地上三人的尸体,书生少年一声叹息,随后率先走向殿外。 “轰”,殿外雷声震耳,雨似乎下的更大。恍惚中,有两位少年走出殿外,伴随着无尽的风雨,少年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风雨中。只留下殿中的烛火还在忽明忽灭的燃烧,默默看着狼藉一片的大殿。 ………… 第4章 蜀州城 大雨倾盆,好似龙王爷发了怒一般,豆大的雨滴拼了命似的往地面上砸,溅起一团团巨大的水花。 三圣山的一处悬崖旁,雨水顺着悬崖一股一股的向下流去。悬崖旁站立两个少年,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说子瞻,这就是你说的下山路线吗?”少年书生无语道。 “没错,走。” 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书生少年深深吸了口气。“这悬崖最少也有百丈深,若就这样下去,岂不是找死吗?” “嘿嘿,要的就是这个刺激!我说公子,你不会是怕了。”子瞻笑道。 “怕?我会怕吗?”书生少年白了眼子瞻。 笑话!本公子自四岁以来就上山随师傅修行,无论严冬酷暑,什么苦没吃过,什么场面没见过。想自己十四岁那年,被师傅扔到雪山底部三个月,九死一生,最后才好不容易从千丈高的雪山爬上来。 和那次经历相比,这区区小事,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书生少年心中想道。 “那么,公子,我们就比一比,看谁先到崖底,如何?”子瞻道。 “好。”书生少年点点头。 两人提起手中的剑,纵身跃下深不可测的悬崖。 只见两人身体紧贴悬崖,将剑插入石头中以固定自己的身躯,随后拔起长剑,向下轻轻跃了约五六丈长,再将剑插入石头中。如此反复,不过多时,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一片漆黑之中。 半个时辰后。三圣山的一处山脚下。 “呼,呼。”子瞻双手撑着膝盖,喘气道:“公子,你的实力,怎么不知不觉中又增强了这么多,哎呦喂,可是累死我了。” 少年书生却和子瞻的表现截然不同,他依旧如往常一样镇定自若,没有半分气喘吁吁的感觉。此时的他看着狼狈不堪的子瞻,笑道:“这就叫自讨苦吃,你这家伙总是想着和我一较长短,可每次被打败的总是你。我说苏子瞻,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幼稚?” “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子瞻不满的看着少年书生。 “想我苏子瞻也是李老先生的得意门生,你这么说我,就不怕我告诉李老先生?” 闻言,少年书生白了眼子瞻。 “那是我师傅好吗?” “额”,子瞻尴尬不已,随后笑道:“公子,咱俩谁跟谁啊,你师傅那不就是我师傅吗?”说着,他又伸手搂住书生少年的肩膀。 “不要闹了,咱们还是先回客栈稍作休息,明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好啦好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子瞻贴着少年书生的耳朵道。 “走。” 少年书生肩膀稍稍一抖,随后一跃而起,如一只雨燕般在雨中疾驰,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随着风传入子瞻耳中。 “你能不能学学别人家的剑童?你看看你,整天吊儿郎当的,唉……” “我……”子瞻愣神,随后连忙使出轻功,紧随少年书生而去。 其实少年书生此番说法,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与子瞻从小便在一起玩耍,后来剑仙李太白云游四海,偶然发现少年书生是个天生练武的好苗子,在剑道上的天赋更是远超常人,这才动了收徒的心思。 可是当初的少年书生非要子瞻和他一同上山学艺,老剑仙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但并不收子瞻为徒,只是让他以少年书生剑童的身份上山。 可以说,若是没有少年书生的话,也就没有今天的子瞻了。 别看平日里子瞻油嘴滑舌,可在子瞻心里,少年书生就如同自己的大哥一般。 ………… 次日清晨,悦来客栈。 “哎呦……”睡眼朦胧的子瞻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 “咦,公子呢?” 子瞻揉了揉眼睛。 “我回来了。”话音刚落,便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书生少年提着一袋包子走了进来。 “喏,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包子。”书生少年将包子送到子瞻面前。 “哇,公子你实在是太贴心了,来,抱一个。”说着,子瞻便扑了上去。 “打住打住。”书生少年连忙闪开,“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嘿嘿。”子瞻嘿嘿一笑,也不客气,正准备拿起包子就吃时,刚伸到一半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还没有洗漱。 待子瞻洗漱完毕后。 “子瞻,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嗯,说。”子瞻嘴中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既然咱们已经下山了,你也不要公子公子的叫我,就叫我的本名。下了山,师傅在山上的规矩也就不要刻意去遵守了,咱们就是朋友,你看如何。” “公子。”子瞻沉默。 “我知道了。”子瞻扭过头去,低声道。 看着子瞻有些泛红的眸子,书生少年也有些动容。“快吃,你不是想去看一看这蜀州城吗?等你吃完,咱们就出去好好玩一番。” “嗯。”子瞻点头。 ………… 蜀州城中有数百万百姓,是蜀州地区的郡城,同时也是北方一带最大的城池之一。 每月十五是蜀州城的集会,吸引着周边各村镇百姓。可以说,每月的这一天,是蜀州城最热闹的一天。 “酥梨,又大又甜的酥梨咯,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来来来,独门手艺的糖人来咯,大家都来看一看,瞧一瞧,五文钱一个,童叟无欺。” 街上充满了小贩的叫喊声,过往的行人也都不时停下来四处看看。有些公子哥带着心仪的姑娘,买一些精致的簪子,镯子,引得周围人阵阵羡慕。 街道上。 “公子,这里好热闹啊。”子瞻宛如一个好奇宝宝一般不断望着四周。 书生少年对周围的事物也非常好奇,听到此言,先是赞同的点点头,随后紧接着叹了口气,道:“子瞻啊,我不是说了吗,从今往后叫我名字就行了,你再这样生分,我就要生气了。” “额。”子瞻一愣,“好啦好啦,我叫你云笙,云笙行了。”说着,他又拉起少年书生的手,“哎,云笙,前面好像有表演唉,走,我们过去看看。” 自古以来便是南文北武,对于蜀州而言也不例外。 一处较为广阔的空地上,有上百人围观着武人的表演。 只见身着红袍,画着大花脸的瘦小男子手持一柄宝剑,对观众叫道:“接下来的表演,乃是在下的拿手绝活,列为看官请看好了!” 花脸男子舞了一个剑花,随后将宝剑竖起,身旁有人递来一个酒壶,这男子伸手接过,饮了一口壶中之酒。 花脸男子将酒喷出,洒在剑身上。 “轰!”酒与剑身接触的一瞬间,剑身上冒出一股火焰,将宝剑围住,看起来如同一柄火焰神剑一般! “哎呦喂,真厉害啊!” “了不起啊。” “好!” 围观的人们皆发出赞叹,子瞻也忍不住鼓掌。“云笙,这真是此行不虚啊。” “的确是比在山上热闹多了。”苏云笙点点头。 “走走走,看看前面还有什么好玩的。”两人在一旁看了片刻,随后子瞻拉着苏云笙的手,向前方走去。 苏子瞻与苏云笙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子瞻玩心太重,而苏云笙则比较成熟稳重。所以此番下山,老剑仙就嘱咐子瞻要一切听从苏云笙安排。 穿过人山人海,前方有一条宽阔的大街,街上依旧是行人云集。 “大家都来看一看,瞧一瞧喽,蜀州城最香甜的桂花糕。” “好香啊。”子瞻闻了闻,快步走到小贩的摊前。 “老板,这桂花糕多少钱?” “十文钱一个。”小贩看着子瞻,“这位公子,我们家的桂花糕可和别人家的不一样,我们这是用祖传秘方做成的糕点,您要不先尝一块试试?” 说着,小贩拿起一块桂花糕。 “嗯,真的很好吃!”子瞻尝了一口,赞叹道。 “给我来十个。” “好嘞。”小贩取出十块桂花糕,“总共是一百文钱。” “喏”,子瞻拿出一两银子,“不用找了。” “哎哟,公子您可真爽快。”小贩乐开了花,一两银子,自己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赚得到啊! “云笙。”没有理会小贩,子瞻兴冲冲地跑到苏云笙面前。 “我买了几块糕点,特别的好吃,你尝尝。” 苏云笙接过子瞻手中的糕点。 “好吃!” 这家的桂花糕的确特别好吃,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吃的子瞻直呼过瘾。 继续向前,还有更多好玩有趣的事物。有街边弹琵琶的豆蔻少女,有耍大刀,弄大枪的江湖浪人,还有坐在茶楼里的说书人。 这一切都让两个少年感到无比的好奇,在这一刻,他们才像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年轻人。而在雪山上苦修十数载,让他们这两个少年没有丝毫该属于年轻人的样子。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间太阳已过了头顶,街边来往的行人也少了许多。 “云笙,要不咱们吃饭去。”子瞻摸了摸肚子。 “前面有一家酒楼。”苏云笙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酒楼。 第5章 路见不平 前行数十步,两人走到酒馆门前。 “走。”子瞻看了看酒馆里面,随后与苏云笙走进酒馆。 “二位公子,里边请。” 刚走入酒馆,便有一个小二走上前来。 苏云笙环顾四周,“来两碗素面,一盘牛肉,一盘花生米。” “好嘞。”小二弯着腰,“二位公子,您二位是在一楼吃饭还是上二楼吃饭?” “就在二楼。” “那行,二位公子,楼上请。”小二将二人领上二楼。 较之于一楼,二楼更显得安静。整个二楼约有三十张桌子,每张桌子间隔五尺。二楼最北端则摆放一张香桌,桌上点有五根红香。这红香不仅可以驱蚊散蝇,更有提神醒脑之功效,乃是一种比较珍贵的香料。 饭菜端上,子瞻尝了一口。 “不错,比云笙你做的饭好吃。” 苏云笙哭笑不得,“我哪里有时间学做饭啊,咱们在山上每天有多累你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就算是不好吃那你不也每天吃的津津有味吗?” “二位公子,这是本店送的小菜,请二位品尝。”有小二端来一盘凉菜,对二人道。 尝了几口,子瞻道:“不错,这菜的味道不酸不咸,好吃。” 小二笑道:“这是咱们店老板亲自做的菜,为的就是让客人们满意。二位公子,若是还有什么需要,你们招呼一声就行……” 一顿饭过后,子瞻与苏云笙打算在酒楼歇息片刻。 “话说,咱们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我爹娘了。”苏云笙开口道。 “准确的来说,是两年半没有见过叔叔阿姨了。” 自从苏云笙和子瞻上山学艺,苏云笙的父母每隔两年便上山看望二人一次。一年前老剑仙送书信给苏云笙父母,告诉他们苏云笙一年后便会出师下山,因此苏云笙的父母今年就没来看望儿子。 “你说我爹娘看见咱们二人,会不会不认识啊。”苏云笙笑道。 “毕竟子瞻你的变化太大了,和两年前的你相比,那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子瞻哑然。 就在二人正要走时,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叫嚷声。 “几位爷,你们就放过小老儿,小老儿真的没钱了。”一个带着些许无助的声音从街道传来。 “没钱?没钱你做什么买卖。他奶奶的,你今天要是不给钱,大爷们就砸了你这破摊子!”不堪入耳的声音紧随其后,说话之人骂骂咧咧道。 闻言,苏云笙与子瞻相视一眼,随后下了楼,走到大街上。 只见有四五个大汉围住一个卖糖人的老汉,这老汉七旬有余,衣着朴素。而那几个大汉长的五大三粗,看起来是在合伙欺负那老汉一人。 此时的街上行人匆匆,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替老汉说一句公道话。想来是那四个大汉平日里横行霸道,让周边街坊邻里敢怒不敢言。 “几位好汉,你们就放过小老儿一条生路。”老汉涕泗横流,看其架势,就只差给那几个大汉磕头下跪了。 “放过你?那谁来放过老子?”为首的大汉吐了一口唾沫。 看这样子,老汉平日里怕是没少被他们欺负。 “欺人太甚!”看见老汉一副凄惨的模样,子瞻心中气愤难咽,就要向几人走去。 “哎,这位小兄弟,这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你是不知道,这几个人可不好惹啊。”身旁一个行人突然拉住子瞻衣袍,低声道。 这人约莫二十五六,身高与子瞻相差不多,但是衣着打扮却十分朴素,可见其家境算不上多么殷实。 “看见了么,为首的那个大汉叫周宁,那可是本城有名的恶霸,听说背后还有官府的人撑腰。小兄弟,不是我吓唬你,这几个人真是惹不得。”那人指着为首的一人道。 “好啊,官匪勾结,罪该万死!”听到这伙人与官府勾结,子瞻更是怒不可遏。 “哎哎哎,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听我一声劝,这趟浑水你可千万别沾,沾了就不好脱身。”行人苦口婆心。 “这位大哥,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事情发生,我今日就偏要管他一管。”子瞻向前走去。 “住手!”声音如同霹雳,那几人闻言齐齐一震,为首的大汉回头道:“小子,怎么,你有什么事吗?大爷们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 “真也不害臊,欺负一个老人算什么本事。”子瞻看着面前的几人,怒喝道。 “哟,看来这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听到这话,那几个大汉哈哈大笑。 “既然你这么爱多管闲事,那就怨不得我们下狠手。”周宁一使眼色,有两个大汉扑身向前,扬起粗大的拳头就向子瞻挥去。 “不知死活。” 子瞻丝毫没有怯意,袖袍一挥,一股强烈的气流自掌中出现,而后只听到“轰”的一声,那两个大汉顿时倒飞出去。 “嘭!”两个大汉跌落在地,手臂向外扭曲,子瞻一挥衣袖,竟是将二人手臂震成骨折! “啊。”二人抱着手臂在地上打滚,顿时有豆大的汗水自额头滴落。 “好小子,原来是练家子。”看见两个大汉凄惨的模样,周宁怒不可遏,“竟然敢动我的人,我告诉你,今天,你就别想安然无恙的离开蜀州城!” 周宁虽是流氓恶霸,但手上也是有真功夫的。在蜀州城一带,他可以算得上是一名高手。见子瞻如此年轻,周宁心中虽有惊讶,但却无半分畏惧感。 “兄弟们,给我打。” 周宁拿起手中铁棒,向子瞻头上砸去。 “不知死活。”子瞻双眼微眯,看准了时机,待周宁手中铁棒将要打在他头部时,子瞻伸手一握,便将铁棒牢牢抓住。 “砰。” 周宁脸色涨红,想要抽出铁棒。但子瞻虽是轻轻松松的抓着铁棒,可手中的劲道却不容小觑,饶是周宁怎么用力,他也无法撼动铁棒一丝一毫。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抽不出铁棒,周宁索性将手一松,整个人向后退去。 “哦。” “好好。” 其余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抄起家伙就要上前。 “嘿。”子瞻看着面前几人,扬起刚刚从周宁手中夺来的铁棒。 “嗖”的一声,铁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周宁。 子瞻的境界远非周宁等人所能匹敌,这足有五十斤重的铁棒在子瞻手中如同玩具一般得心应手。 “轰”的一声,铁棒重重打在了周宁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周宁的肚子感到一阵疼痛,身子如同虾米一般弯曲了下来。 不过几个眨眼间的功夫,这几人便被子瞻放倒在地。 别看这几人长的五大三粗,但真要动起手来,根本就不是子瞻的一合之敌。 “你们几人,太不是东西了。”那几人模样虽惨,但子瞻心中怒火依旧不减,大步走到周宁身前。 “小子,你还想怎样?”看着子瞻一步一步走过来,周宁忍着痛意道。 此刻的他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嚣张,看向子瞻的神情如同耗子遇见猫一般。只要子瞻走一步,他就立刻向后挪一步。 子瞻走到周宁面前,“滚,要是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欺负老人家,你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你”周宁捂着肚子,“好,兄弟们,我们走。” 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一会有你好果子吃,周宁心中恶狠狠道。 四五个大汉灰溜溜的从糖人摊前逃走,待周宁等人走后,那老汉才走上前来。 “这位公子,多谢了。”那老汉擦着眼泪,俯身便要作礼。 “老伯,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子瞻连忙扶起老汉。 “这位老伯,方才那几人,为何要来你这里滋事?”苏云笙走上前来,将老汉扶坐。 “唉。”老汉叹了口气,“这几人每月都要来收月钱,说是这一块的地区都归他管,每个月要管我们收五百文钱。小老儿家中尚有两个孙儿,每个月只靠小老儿卖些糖人来维持生计,有时买卖少了,小老儿还需倒贴些钱财给他们。” 说到此处,那老汉似乎被勾起了伤心事,抹了抹眼泪,“可是小老儿家中的孙儿们却要受这苦,没有钱,他们连饭也吃不了啊。” “老伯,那您儿子儿媳呢?他们怎么不照顾自己的孩子们呢?”苏云笙忍不住道。 “唉,别提了,小老儿的儿子是一个镖师,三年前走镖时被人砍了脑袋。后来儿媳妇见家中负担太重,便一个人跑了。可怜我这没爹没娘的两个小孙子,小小年纪就跟着小老儿受苦受累。”说道此处,老汉更是涕泗横流,不住的哭道。 听到老汉此番话语,子瞻与苏云笙相视一眼,皆是叹了口气,俗话说人到七十古来稀,可是这位老伯却是个受苦的命。 “两位恩公,你们快走,那周宁背后有官府的人,万一他叫人去捉拿你们,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老汉擦擦眼泪,对子瞻和苏云笙道。 苏云笙皱了皱眉,“无妨,这公道自在人心,此事我们本就占理,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办。” “唉。”老汉着急道:“这世道哪还有什么道理可言啊,二位恩公,你们听小老儿一句劝,快些走。”这老汉不忍心苏云笙和子瞻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连忙劝二人快走。 “走?你们还想往哪里走?”老汉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声音自远处传来。 第6章 官匪一家亲 自街道口走来几个穿着官兵服饰的人,为首的一人身穿白色盔甲,腰带宝剑,看样子倒像是一个将军。 “就是他们二人在此滋事生非吗?”那白盔将军指着苏云笙道。 “表哥,就是他们俩。”从白盔将军背后窜出一人恨声道。 “周宁,你休要血口喷人!”子瞻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周宁,“明明是他先欺负这位老伯,还想要对我们动武,这位大哥,你可不要听信谗言啊。” “住嘴!”子瞻话音刚落,岂料那白盔将军却对着他怒吼一声,这突如其来的吼声让子瞻愣了愣。 “你……”此事本就苏云笙他们占理,可是那白盔将军此番模样,显然是要帮着周宁来对付苏云笙和子瞻了。 “既然是你二人在此滋事,那好,来人啊,给我将这两人绑了,压回大牢听候处置。”白盔将军大手一挥,便有两个军卒走上前来,就要绑了苏云笙和子瞻。 “这位大人,不关他们二人的事,要绑,就绑了小老儿。”老汉见苏云笙和子瞻遇到麻烦,心知此事因自己而生,赶忙上前为他们二人开脱。 “你?”那白盔将军看了一眼老汉,“连他一起绑了。” “等等!”眼见事情愈演愈烈,苏云笙顿时头疼不止。 怎么搞的,书上不是说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是坏人被绳之以法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剧情就完全反转了。 这其实也不怪苏云笙,苏云笙自小便在山上跟随老剑仙潜心修行,这其中的人情世故他也是丝毫不懂。他以为这世上只有黑白之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可是这世上要真是只有黑白之分那么简单就好了,这江湖啊,往往黑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有权的人掌握着真理,无权的人忍受剥削,这其中往往有很多黑白就被混淆。掌权者不思为民,为民者如履薄冰,倘若遇见个正直的权贵倒还好说,但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沉迷于权利,从而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而这白盔将军,显然就是那些被权利掌控了的人了。 这白盔将军显然平日里没少干过这事,做起来炉火纯青。只是,他这次施威却施错了对象,苏云笙和子瞻可不是一般人,甚至来头,可大的吓人! “带走。”白盔将军冷冷一笑。 “慢。”苏云笙看着面前几人,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这几个人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我本来不想动用师傅给我的东西,但现在……”苏云笙无奈的笑了笑。 “睁大眼睛看好了。”从腰上解下一块令牌,苏云笙扔给白盔将军。 “这是什么,你以为靠这东西就能救你们一次吗?你们也太……”还未说完话,待看清令牌上的字时,白盔将军瞬间瞪大了眼。 “这,这是……”喉头滚动,白盔将军脸色煞白,目光呆滞的看着手中令牌。 这令牌通体雪白,上用不知名的颜料刻着一个赤红的“蜀”字,令牌的背后还刻着一个章印,上写有“承天”二字。 也许一般人看见这令牌还不为所动,但自己却是心知肚明。作为蜀山的一名内门弟子,蜀州城的上将军,这令牌,他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令牌代表着蜀山与蜀州城太守的双重身份,据传这令牌只有两块,一块在如今的蜀山宗主手中,而另一块不出意外的话,就应该在是自己手中的这块了。 心中如此想着,白盔将军越想越害怕。“周宁啊周宁,老子可被你害惨了。”将令牌还给苏云笙,白盔将军扯了扯嘴角,“不知这位公子是?” 苏云笙没有理会他,反而是对着那老汉道:“老伯,咱们走。” “哎,走,走!”老汉也看出了什么端倪,附和着道。 “这位公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位公子可否给小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小人一定……”白盔将军鞠躬道歉。 “休要与我说话。”见这令牌居然可以发挥作用,苏云笙心中也稍微有了些底气,不再去理会这些人。 “我告诉你,你们要是再来欺负这位老伯的话,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将老汉的摊子收拾好,苏云笙回头看了一眼那白盔将军。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白盔将军嘴上叫着,但脚步却未挪动丝毫。等苏云笙,子瞻和老汉走后,这白盔将军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呼~~” “表哥,这是……”过了好一会,周宁见白盔将军心情渐渐平缓,这才试探着问道。 “我一脚踢死你这丧门星。”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白盔将军这才想起此事皆因他而起,立刻一脚狠狠踹在了周宁肚子上。 “砰”,可怜周宁才刚刚被苏云笙痛打一顿,现在又遭受白盔将军的一记猛踹。这让周宁不禁弯下了腰,身体如同虾米一般蜷缩在一起。 “他妈的,老子告诉你,要是老子因为你的事情受到牵连,老子饶不了你。”白盔将军又补上几脚,看见周宁被踹的倒地不起,心中的怒火这才少了几分。 “我们走。”没有看周宁一眼,白盔将军扭了扭手腕,带着一班人马又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这就是现实,平日里仗着自己有几分权势就横行霸道,但真正踢到铁板的时候却比谁都胆小。 跟这种人与虎谋皮,到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要怪,就怪周宁太没有良知了。 …… 黄昏时刻。 距离蜀州城不远处的一个村庄里,苏云笙正在一座稍显破旧的院子中和两个小孩子玩耍。 “大哥哥,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够飞檐走壁的人吗?”一个约有七岁的孩童好奇的问道。 “这个啊,”苏云笙摸了摸孩童的头,“那当然是有了,不要说是飞檐走壁,就算是踏剑而行,这世上也有不少人能做到这一步的。” “哇。”孩童睁大了眼睛,“大哥哥,那你会踏剑行什么吗?” “这个嘛”,苏云笙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到目前为止是不会的,不过,以后肯定会的。”真是太尴尬了,自己的实力虽说在年轻一辈中属于佼佼者,但在老一辈人眼中却算不上那么一回事。 御剑飞行也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就是以师傅那般天资,尚且在三十岁左右才能够御剑飞行。那换作自己的话,苏云笙叹了一口气,怎么也得三十五岁时才能做到了。 “小虎啊,只要你努力修行,总有一天你也会御剑飞行,睥睨群雄的哦。”苏子瞻笑眯眯道。 “嗯嗯。”小虎点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些许向往。 “云笙,吃饭了。”屋子里传来子瞻的声音。 “来了来了。”苏云笙起身,“小虎,吃饭去,今天你子瞻哥哥买了不少好吃的呢。” 小孩子对食物没有丝毫抵抗力,再加上小虎这两天实在是饿坏了。一听说要吃饭,口水瞬间便流了出来,连忙蹦着牵上苏云笙的手,走进了屋中。 饭桌上。 刘老头看着面前一大桌饭菜,饶是以他七十余岁的年纪,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奢华的一顿饭了。 “两位公子。”刘老汉看着面前的苏云笙和子瞻,“你们的大恩大德,小老儿无以为报。” 的确,今日要是没有他们二人,那刘老汉可就有大麻烦了。 “小虎,二壮,过来。”刘老汉站起身,将两个孙儿叫到身旁。 “快谢谢这两位恩公。”刘老汉领着小虎和二壮,就要给苏云笙和子瞻行礼。 “老伯,这可使不得啊。”苏云笙和子瞻也连忙起身,“我辈习武之人本就应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怎能受您如此大礼?” 自幼父母便时常告诫自己要行侠仗义,上了山后师傅也是这么教导自己,所以苏云笙和子瞻觉得这是在做自己的份内之事。 一番相劝,刘老汉这才坐回原位。 刘老汉家中其乐融融,但那周宁却是十分不好过,此时此刻,周宁想死的心都有了。 将军府。 “你这废物,蠢货,成天就知道给我惹事。”白盔将军周泰指着周宁骂道。 “表哥,那几人到底什么来头?”待周泰又发了一通火,周宁这才小心翼翼道。 “你个瘪三。”这不提还好,一提起苏云笙和子瞻,周泰顿时又火冒三丈。 “我问你,蜀山剑派你知道。” “表哥,那不是你的师门吗?” “对,那是老子的师门。你别看老子现在风光,在蜀山,老子连个屁都不是!”周泰骂骂咧咧。 “那少年手中的令牌,我只在宗主手里见过。” “表哥,会不会是你看走眼了?”周宁试探着道。 “你个蠢货。”周泰又是一巴掌,打的周宁是眼冒金星,一张脸肿成猪头。 “这么重要的东西老子能记错吗?” 周泰似乎觉得还不解气,上前又是猛踹两脚,踹的周宁倒在地上,他这才停了下来。 “那个少年绝对和蜀山剑派有着不浅的关系,很可能是宗主的亲属!”说到此处,周泰又是一阵火气,看着鼻青脸肿的周宁,周泰挥起拳头就向周宁脸上砸去。 “表哥,表哥,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周宁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周泰,声音中带着些许哭声。 “d”,周泰在周宁衣服上擦了擦手。 “滚,以后要是再给我惹麻烦,老子就剁了你。”一脚将周宁踢出门外,周泰顺势关上了门。 一个人站立良久。 “完了完了。”周泰坐在椅子上,“这次踢到铁板了。” 其实周泰在蜀山剑派中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在内门弟子中周泰可以说是名列前茅,不然也不会被外派到蜀州城当一名将军了。 但正因为地位较高,所以才能接触到一些普通弟子接触不到的事情,能在蜀山剑派混的有模有样,周泰也是比常人更会察言观色。 今天的那两个少年,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等,再加上那块令牌,周泰可以断定,那两个少年来头大的吓人! 而自己虽然在内门中表现不凡,但还是有不少人捏死自己跟玩一样。 但愿那两个少年贵人多忘事。 周泰心中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另一处。 被赶出门外的周宁一瘸一拐的向家中走去,此时周宁脸上充满了怨毒。 老子有今日还不是你指使的,平时收来的银子还不是给你八成,d一出事就把责任全推到老子身上,嘿,今天这事,老子记着了。 每月周宁能收一百多两银子的月钱,其中超过九十两都给了周泰,而周泰今日毫不留情面的做法,也是让周宁彻底寒了心。 你总有一天会后悔你今日的所作所为,等着,周泰。 愤怒冲昏了周宁的头脑,他踉踉跄跄的走回家中,全然没了往日的神气…… 第7章 同行 不等天明,苏云笙和子瞻便来到距离刘老汉家不远的一片树林中。 天色阴暗,风声四起。 树林中气氛压抑,仿若有无形的气场将这片小小的天地笼罩,让人心神不宁。 苏云笙和子瞻持剑而立,二人彼此相隔五丈长短。 彼此默默注视着对方,眼中没有丝毫情感波动,仿佛两个冷血的猎手正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时间如同静止,不时间吹过的东风也渐渐停了下来。等风声,虫鸣声,鸟啼声渐渐消失后,天地寂静,只剩下苏云笙和子瞻静不可听闻的呼吸声充斥着这片天地。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两人依旧一动不动,仿若两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人。但若是有第三个人在此仔细瞧得话,就会发现两人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显然是用尽了心神。 万籁俱寂,但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际的最后一刻宁静。 突然有一只飞鸟自树林上空飞过,一声明亮的啼叫声自飞鸟口中传出。 仿佛听到了战斗的号角一般,苏云笙和子瞻齐齐拔出了手中的剑。 “锵。” “锵。” 长剑出鞘,树林间顿时充满了磅礴的剑气。剑气纵横,树林上空的那只飞鸟突然悲鸣一声,直直坠落在地,摔的粉身碎骨。 这磅礴的剑气,竟然如此恐怖! 再看地面上的两人。 苏云笙长剑横空,白色的内力覆盖在剑身上,在尚未明亮的空间中显得无比飘渺。 而子瞻金黄色的内力也同样覆盖剑身,较之于苏云笙的剑气,子瞻就多了几分耀眼,少了几分飘渺。 “呯。”两剑相交,爆发出刺耳的响声,有无形的剑气自两柄剑的交接处四散。 剑气虽无形,但威力却不容小觑。 剑气纵横,一团团白色和金色交织纠缠的光芒不时的出现。 苏云笙和子瞻身形不时闪动,二人一击即退,没有半分脱泥带水。在尚未黎明的天地中,这二人宛若两尊绝世神袛一般,让人不觉臣服! 双剑交错,苏云笙和子瞻盯着彼此,双眼中仿若有无形的火花产生。 “金蝶剑法!” “飘渺九剑!” 初时交锋,两人只是试探彼此,但交手二十余回合后,两人都摸清了彼此的底细。心中暗自衡量了双方的实力,两人便全力以赴,都动用了自己最强横的剑招。 子瞻剑花飞舞,一团团金黄色的剑气四射,宛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但其剑气之强横,将周围的古树都斩出一道道巨大的裂纹! 苏云笙衣袂飘飘,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分飘渺之意。他频频出招,一招一式皆使的出神入化,比起子瞻的剑气,他的剑气似乎更为强劲。 “乒,乒。” 两人出手奇快无比,在远处远远观望,只能看出有一金一白两种颜色的光芒在相互交织碰撞。 所谓的一击致胜只适用于彼此实力相差甚远的人,而实力接近的人是很难分出胜负的,所以交手接近百回合,两人依旧不分伯仲。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间,第一缕阳光已经穿过枝头,照耀在苏云笙和子瞻的身上。 两柄剑在阳光的注视下碰撞在一起。霎时间,火光四溅,两柄剑相持不下,成十字型交叉在一起。 看着子瞻额头上一滴一滴落下的汗珠,苏云笙眯了眯双眼,随后双手用力,又加大了几分力气。 感受到剑上传来的阵阵压力,子瞻也不甘落后,同样用尽十二分的力气。 战斗到了这一步,两人显然是想要比拼谁的耐力更强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子瞻终于先撑不住,脸色突然一白,双手稍微抖了一抖。 俗话说,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只要有一丝疏忽就满盘皆输。这不,子瞻顿时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的向自己涌来。 “轰!” 一声巨响过后。 子瞻被苏云笙用剑身狠狠抽在腰部,巨大的力量将子瞻身体轰飞。身子如同被秋风扫过的落叶一般,被高高抛起,最后“咚”的一声砸落在地。 “靠。”子瞻呻吟一声,只感到身体如同散架了一般。他这一下被轰飞了足足有一丈高,再加上秋天的地面有些干燥,所以砸在地上的他瞬间感到生无可恋。 “你输了。” 子瞻刚刚缓过神来,一柄剑就直指他的喉咙,苏云笙稍带冷漠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我靠,云笙,我都摔成这样了,你就不懂得关心我一下吗?” 子瞻气急败坏。 “不懂。”苏云笙冷冷的看着他。 “开玩笑的啦。”看着气急的子瞻,苏云笙咧嘴一笑,随后伸手将子瞻拉起。 “每次下手都这么重,在雪山还好,有雪垫着我,可这是平地啊!大哥,你心也太黑了。” 子瞻气呼呼道。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吗,就疼一下而已,比起师父的训练手段,我这个又算得上什么呢?” 苏云笙一提起老剑仙,子瞻立马安静了许多。 别看老剑仙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是他折磨起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阴损,各种花样曾穷不出,一度让他和苏云笙差点就怀疑人生了。 “走,时候也不早了。” 苏云笙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的太阳露出云端。东方的天空已经是一片金红,不时有飞鸟掠过。此时虽值秋季,但是这朝阳却依然充满了活力。 “好。”子瞻点点头。 二人回到刘老汉家中时,刘老汉和两个小孙子早已经醒来。看到二人回到家中,那两个孩子连忙跑上前来欢迎,这让二人也是有些许惊喜。 晌午饭后。 “老伯,您家中还有什么亲戚吗?”苏云笙看着一旁年迈的刘老汉道。 刘老汉微微一怔,“没了,除去这两个孩子,小老儿再无其他亲属了。” 听着刘老汉有些落寞的话语,苏云笙也是感慨诸多,他看着院子里和子瞻玩耍的小虎和二壮,“这两个孩子喜欢习武,不知老伯对此有何打算?” “嗨,能有什么打算啊。”刘老汉叹了口气,“小老儿家中无人,请不起教头,只能委屈我这两个孩子了。” 闻言,苏云笙迟疑了一下,“老伯,我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子,你这话就羞煞小老儿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刘老汉笑道。 “我此行是要去往蜀山剑派,如若老伯不介意的话,和我们一同前往,您看如何?” “这,这怎么使得?” 刘老汉大惊,“公子,你帮了小老儿这么多,你的大恩大德小老儿无以为报,又怎敢再麻烦你们。” “无妨。” 苏云笙看着刘老汉,“我昨日仔细观察过小虎和二壮,他们两个孩子骨骼惊奇,经脉宽阔,是习武的好苗子。再说了,他们两个又喜欢习武,不如就随我们一同前往蜀山剑派。” 这可以说是苏云笙动了恻隐之心,但不可否认的是,小虎和二壮的确是习武的好苗子。蜀山剑派乃是北方一带最大的门派,也是武林中的老牌门派,再加上他和蜀山的宗主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才想让小虎和二壮去蜀山剑派习武。 “小虎和二壮如果潜心修行,未来必可成为名动一方的英雄豪杰。老伯,我想你也不甘心他们两个就这样碌碌无为的度过一生。” 苏云笙好言相劝。 “可是……” 刘老汉欲言又止。 他们家已经受了苏云笙和子瞻很多恩惠,如果不是他们二人,刘老汉恐怕就要被那周宁陷害惨了。 现在苏云笙还要尽心尽力帮助自己,这让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刘老汉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唉,那好。” 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刘老汉这才一声叹息,同意了苏云笙的建议。 他本来不想麻烦苏云笙,但一想到自己惨死的儿子和两个不过十岁的小孙子,他心一横就答应了。 自己现在都已经过了七十,还不知道有几年可活的日子,要是自己有个意外什么的,这两个小孙子可怎么办。 唉,看来这二位公子的恩情,只能让小虎和二壮来还了。 刘老汉心中暗自道。 “那可太好了。” 见刘老汉同意了自己的话,苏云笙大喜过望。 张爷爷待自己不薄,此番下山遇见这两个习武的好苗子,也算是给张爷爷一个惊喜了。如果这两个孩子加以锻炼,未来至少可以成为两名先天高手。 这可以说的上是三喜临门,既帮助刘老汉一家摆脱生计上的问题,也给蜀山剑派带去了两个天才,还圆了小虎和二壮的梦想。这如何不让苏云笙欣喜? 走到院子里和两个孩子说了这件事,两个孩子也是脸上笑开了花。 小虎和二壮平时可没少了解关于习武的事情,听村里的老人们说,那些习武之人个个行侠仗义,名震江湖。两个孩子也十分羡慕那些侠客,毕竟,哪个孩子心中还没有一个英雄梦呢? 在两个孩子的催促下,一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走上了去往蜀山的道路。 “呦,老刘头,你们这一大帮人是要去哪里呀?” 正在村口洗衣服的刘大娘问道。 “刘大娘,我们要去蜀山了呢,以后就不回村子里了。”小孩子正兴奋着,听到刘大娘的话,小虎连忙笑着回答。 “呀”。 刘大娘一听这话,立刻走上前来,“这去蜀山可不容易啊,你们带了那么多盘缠吗?” 她说这话倒不是嘲讽,只是出于邻里之间的关心罢了。 “这两位公子愿意帮我们爷孙三个。”刘老汉笑道。 “哦……”看着苏云笙和子瞻的衣着打扮,刘大娘心里也清楚,刘老汉这是遇到贵人了,也是祝贺了刘老汉一番。 这三人一走就是多年,刘老汉再也没回到家中,但小虎和二壮长大后却回来过几次。那时他们二人已经成为了名动蜀州城的两个大英雄,村里人也十分震撼。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第8章 蜀山行 一行人来到蜀州城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刚刚走进蜀州城,几人便急忙奔赴马庄。 几人一共雇了两辆马车,苏云笙和子瞻一辆,刘老汉和他的两个孙子一辆,再加上两个马车夫,这一共就是七个人。 第二日。 蜀州官道。 两辆马车疾驰在宽阔的官道上,带起的尘土满天飞扬。骏马奔腾,深褐色的马鬃在风中乱舞。 第一辆马车内,苏云笙和子瞻端坐在马车上,尽管这官道不是太过平缓,但他们二人却坐的稳如泰山,身体不曾有丝毫摇晃。一呼一吸之间十分有规律,显然是在以高深的内力来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 “快要黄昏了。” 拉开马车上的帘子,子瞻看了看车外。 闻言,苏云笙睁开双眼。 “王师傅,咱们离最近的客栈还有多远?” 苏云笙口中的王师傅,是他们这辆马车的车夫。 “还有多远?” 王师傅眯眼看了看远处。 “如果按照我们现在这个速度来说的话,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最近的一家客栈。” 在官道上,大约每隔一千百里地就有一家客栈。因为官道上来往的人大都是要休息的,而在野外就地休息的话会引起许多不便,因此有些人就选择在官道上开一家客栈。 每隔一千里地就有一家客栈,之所以相隔一千里的距离,是因为这些客栈的背后都有同一个家族掌控着这些客栈,有着专门的人对这些客栈来进行管理。 “还有一个时辰么。” 苏云笙摸了摸下巴。 子瞻抬头望向车窗外。 “云笙,你说咱们还有几日才能到达蜀山?”兀自愣了半晌,子瞻问道。 “如果一日走五百里路的话。” 苏云笙想了想。 “还有将近十日的路程。” 蜀山派虽然座落在蜀州,但是距离蜀州城却有些遥远,足足有五千余里的路程。 “二位公子,你们此行蜀山可是要上山拜师学艺?”王师傅听着马车内二人的话,忍不住问道。 “拜师?” 苏云笙和子瞻相视一眼。 “后面那两个孩子才是去蜀山,我们只是陪同罢了。” 子瞻卷起马车上的幕帘。 “哈哈,那可巧了,上个月我家孩子被送到蜀山去了,没准这几个孩子还能在一起修行呢。” 王师傅大笑。 王师傅全名王长发,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他家中共有三个孩子,最大的一个刚过二十,最小的一个还不满九岁,而被他送到蜀山去修行的那个孩子,正是他的小儿子,王右德。 虽然人已经四十余岁,但王师傅却比一般的年轻人看起来还要孔武有力。同行的人都说他是一个莽夫,因为他天生力大无比。 有一次一匹发了疯的野马四处伤人,但当他看见这匹野马时,却反手一掌撩翻了那匹野马,把野马打的半天都没站起身,这件事让当初围观的人眼珠子都快要瞪了下来! “那可真巧。” 苏云笙也笑道。 “对了,王师傅,这蜀山收徒,没有什么条件吗?” 话不过三句,苏云笙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条件?”王师傅拽了一下缰绳缰绳,“那当然是有了。” “蜀山派可是蜀州第一门派,也是江湖中的名门正派,在择徒这一方面自然是严谨至极。” 王师傅啧了啧嘴,提起蜀山剑派,他显然是十分敬畏。 “不过蜀山派是没有暗箱操作的,每一层考核都严加选拔,更有专门的人负责监督考核情况。” “所以只要孩子在习武上有些天赋,这些长辈们就会把他们送去蜀山,看看能不能有幸被门派选中。” “这么和你们说,我和小儿子去的那一天,去蜀山的人有数百之众,其中有二百余人参加了考核。” 说到此处,王师傅嘿嘿一声,黝黑且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参与考核的二百余人中,通过的不足十人!” “这……”苏云笙也不禁哑然。 二百余人,能通过考核的却不足十人。由此可见,蜀山派择徒是有多么严格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蜀山派乃是武林名门,慕名而来的人不知有多少,若是不提高收徒标准的话,那蜀山派岂不是就乱了套? “是挺严格的。”心中了然,苏云笙点头道。 “嘿嘿,我家这个老三啊,实在是给我们王家长脸!” 王师傅又咧嘴一笑,两条乌黑粗长的眉毛向上翘起,言语间流露出些许自豪之意。 “不满二位公子,我从小就喜欢习武,但是空有一股子蛮劲,却没有半分习武的天赋。” 王师傅又道。 “我习武二十余载,虽然在习武这一方面下了很大功夫,但如今也只不过堪堪迈入后天中期。” “这点武功在我们马行虽处于顶尖,但放眼整个蜀州城,我却是不值得一提了。” “嗐,想当初我小的时候,梦想也是要拜入蜀山派。可不曾想,连第一关都没过,我就被淘汰了。” 王师傅自嘲道。 此刻王师傅声音中带着些许低沉,本来挺得笔直的腰杆突然弯了下来,一种不同于之前意气风发的颓废之感突然在他的身上显现出来。 显然,无法在武道上有所作为的他,心中总是有这么一道过不去的坎。 “不过还好,我家老三被蜀山派选中,也算是了了我当年的一庄心愿。” 他又突然一扫之前的颓然,言语中充满了自豪感,虽然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苏云笙知道,此时他的脸上一定写满了欣慰。 “我看二位公子也是习武之人。” 过了一会,王师傅道。 “嗯,不过是学了一些三脚猫功夫,不值一提罢了。” 苏云笙笑了笑,道。 “哈哈,二位公子放心,这一路上有我和老马,保准把你们平平安安的送到蜀山。” 王师傅口中的老马,便是另一辆马车的车夫,老马和王师傅是马行武功最高的两个人。 因为此行路途遥远,且苏云笙又给了马行许多银子,所有马行老板才把他们二人派出来。 不过他可不知道,这车厢内的两个年轻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到时候真遇到什么危险,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不过苏云笙却没有把话说清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也就避开此事不提。 “那王师傅,蜀山派的人多吗?”苏云笙转移话题。 “多?说多也不多,但说少却也不少,我虽不清楚具体有多少人,但五、六万人总是有的。” 王师傅沉思了片刻。 “毕竟蜀山派也是名门正派。” “还有许多高手坐镇蜀山。” “那人也少不到哪里去。” 这话没错,苏云笙也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王师傅,这蜀山派,你可知道有哪些成名的高手?” “这可就多了。” 一提起这个,王师傅一下就来起劲了。 “蜀山派有公认的五大高手,分别是鱼肠剑刘禹、镇魂剑徐克、神剑李承风、阴阳剑古冶、和最有名的大日神剑沈万凌。” “这五人的大名在江湖上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中大日神剑沈万凌成名最早,也是五人中武功最强之人。” “其余四人皆是不分伯仲,再加上一个大日神剑沈万凌。因为五人人品极佳,于是江湖中人就称他们为蜀山五侠。” “这五人代表了蜀山明面上武功的最高水准,但蜀山还有没有更厉害的人,这我就不知道了。” “话说这五人之中,大日神剑沈万凌在江湖英豪榜上排名第十三,而其余四人的排名也一直保持在前百名之内。” “这份成绩,也是向世人证明了蜀山派的实力不容小觑。” “嗯。” 苏云笙赞同道:“盛名之下无虚士,蜀山派既然能在江湖上享有赫赫威名,自然也是有过人之处。” 看来蜀山派的确很了不起啊。 苏云笙心中暗自道。 在雪山上修行时,他和子瞻也是没少见过蜀山掌门张六公,那时还不知道蜀山在江湖上的地位究竟有多么高。 但就是这短短几天,让他明白了蜀山在世人心中到底有多么高的地位。 “那蜀山中可有出色的弟子?” 苏云笙追问道。 “弟子?” 王师傅笑道:“自然是有了。” “蜀山当代大弟子,陆元凤。他可是蜀山年轻一辈的领袖,也是蜀山数万弟子的大师兄。” “说起这陆元凤,在江湖上倒是有不小的名声。” “他三岁拜入蜀山,七岁就突破至后天,一跃成为蜀山元字辈的大师兄。” “而后在蜀山掌门张六公的指导下潜心修行,在十六岁那年突破先天,跻身少年英杰榜,这才名动江湖。” “随后的四年里,他下山除魔卫道,连斩魔道十余名先天高手,名声大噪。” “今年他二十一岁,是蜀山的年轻一辈第一人,据说现在正在参悟大道,以求宗师之缘。” 听着王师傅有些感慨的言语,苏云笙也不禁点了点头。 看来这位陆元凤,就是张爷爷口中能和子瞻相提并论的那个人了。 一旁的子瞻显然也是知道了王师傅口中的陆元凤,就是张六公时长提起的小徒弟,他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苏云笙。 “此番去蜀山,一定要和那个陆元凤好好比试一番,看看我和他孰强孰弱。” 听着子瞻略有些不服气的话语,苏云笙无奈一笑,“你啊,就知道争强好胜。” “那张老头不是每次来都拿我和他那个宝贝徒弟比较么,我倒要看看,他那个宝贝徒弟到底有几斤几两。” 马车外的王师傅也听到了子瞻的这番话,他却没有多言,只是微微笑了笑,全当是子瞻的玩笑之语罢了。 但他可没想到,子瞻可没有半分假话。 就在马车内的子瞻依旧喋喋不休时,王师傅却突然指向前方,“二位公子,前面就是一家客栈了。” 第9章 有间客栈 (一) 视线随着王师傅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座庞然大物自远方缓缓浮现。此时已近黄昏,朦胧的阳光洒在大地,让这座客栈看起来仿佛一尊神秘巨兽一般。 马车向前行驶,众人眼中的客栈也愈发清晰。 直到距离客栈不足百步远时,苏云笙这才看清楚这间客栈的真实模样。 这间客栈分为两个部分,分别是一座有五层之高的大楼,以及一片占地十分广大的院落。 楼高五层,每一层之间都有赤红色的砖瓦覆盖,整个大楼用黑色的方砖砌成,黑色的石砖古朴而厚重,远远望去,这古朴而厚重的黑色如同一团黑色的乌云一般,让每个人心中都覆盖上了一层浓厚的阴霾。 每层楼有四扇窗户,分别在楼层的东北,东南,西北,西南角。窗户的边框被涂上朱红色的漆料,由两根白色的横木交叉着将窗户分成四个部分,白色的窓纸糊在窗户上,一层一层,将窗户内的景物遮挡的严严实实。 每两扇窗户中间都有一片巨大的空白处,也许是店主人别出心裁,这些空白处被雕刻成各种动物的形状。每个动物身上的颜色都各不相同,白色的长蛇,红色的野牛,金色的大鹏,还有各种各样只出现在神话中的神兽异兽。 这些模样不同,神态各异的神兽盘旋在墙壁上,给这座客栈又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楼顶是用一种白色的石头雕刻而成的巨大白虎,但是这只白虎和传说中的白虎全然不同。 一根粗壮且尖长的石角长在额头中央,两只耳朵如同精灵的耳朵一般尖细,两颗眼珠子妖异而邪魅,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吸引着周围的事物一般,让人不觉心神恍惚。 虎背生双翼,这双翼直直伸展,势若遮天蔽日,每一根羽毛上的流纹都能清晰可见,一根根羽毛整齐的排列,翅膀上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渲染其间。日光照射在翅膀上,瞬间让这翅膀充满了灵动性,仿佛一双活生生的翅膀! 而那四只虎爪的长度几乎是虎掌的两倍,修长锋利的爪子在太阳的照耀下竟给人一种金属的质感,即便是不懂得雕刻的普通人,也能从这些虎爪上感受到无穷的杀意! 白虎的前两只虎爪向上扬起,后蹄紧绷,如同一只正要扑向猎物的猛兽,高大威猛的身体充满了力量的美感,让人心驰目眩。 这只白虎栩栩如生,如果不是清楚这是一座石雕的话,一般人就会误以为这是一只真正的白虎异兽! 再看大楼的后方,则是一片占地广大的院落。 根据苏云笙初步估计,这些院落大约占地五十公顷,约有一百余个院落!其主人之财势,可见一斑! “这才是财大气粗啊!”苏云笙感叹道。 一家客栈就这么气势磅礴,而官道上至少有十家这样的客栈,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客栈背后的主人是多么有钱了。 “公子,这可比咱们那破草屋气派多了。”子瞻碰了碰苏云笙,悄声道。 “……”苏云笙无语。 “大惊小怪的。”他语重心长,“咱们习武之人,切忌心神浮躁,这些事物不过是过眼云烟,古人曾说……” “打住打住。”子瞻捂住耳朵。 “我说苏云笙,你能不能不要整天讲大道理了,每天被你折磨的耳朵都快要起茧了。”子瞻有气无力。 苏云笙平日里就喜欢讲大道理,可要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比谁都要暴力! “希律律~” 就在二人说话间,马车已停在客栈门前。 “二位公子,到了。” 王师傅停住马车,一跃跃到地上,转身对车内的二人道。 “走。” 听到这话,苏云笙率先走下马车。另一辆马车上的刘老汉爷孙三个也下了马车,满脸震撼地看着看着面前巨大的客栈。 “刘老伯。”苏云笙和子瞻走上前去。 “哦?” “噢,云笙啊。” 刘老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应。 “啧啧,这么大的客栈,我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呢。” 刘老汉羡慕道。 “小虎,二壮。” 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刘老汉赶忙将两个孩子叫醒,几人一同走上前去。 走到客栈门前,苏云笙看着面前这扇大门,大门十分古朴,用一种不知名的古木制成,但看其色泽,就不难判断出这古木不同于寻常木材。 而门上则刻有神秘图案,再仔细看时,才发现门上刻着的是一种奇异花朵。 这花朵一共花开六瓣,每一片花瓣上都有几根细小的触角,而花朵中央则有三颗花粒,看起来无比的奇特。但这究竟是何种异花,饶是以苏云笙读得书远超于常人,也说不上来此花的名字。 和整个客栈给人的感觉一样,在苏云笙看来,这扇门同样给人一种十分震撼,也不能说是震撼,反而倒像是一种诡异的感觉。 大门紧闭,让人感觉这不像是在做生意的客栈,反倒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宅子。 推开大门,阳光顿时将整个客栈内部挤满,借着不太明亮的阳光,苏云笙看向客栈里面。 客栈最东面是一个巨大的柜台,柜台是用一种比较贵重的木材制成,柜台上面则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本,杂乱地扔在一起。 而整个大厅内大约有二十张桌子,每四张桌子排成一排,每五张桌子排成一列。桌子摆放的十分整齐,但有些桌子下面的凳子却毫无顺序地堆放在一起,和整齐的桌子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有人吗?” 大厅内空无一人,只有子瞻的声音回荡。 “有人吗?” 子瞻又大声道。 …… 依旧是出奇的安静。 “唉,这就怪了,该不会是店主人出去了?”子瞻十分疑惑。 “不可能。” 一旁的王师傅开口,“这家客栈我来过好几次,这里可是有好几人,不可能都出去了。” 王师傅挠了挠头,显然对此也十分疑惑。 “咯吱~~” 一声开门的声音从大厅里面传来,几人齐齐转头。 只见柜台旁的墙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随后那道墙被推开,从墙后走出一人。 定睛再一看,原来那不是墙,而是一扇门,一扇和墙壁有着相同颜色的门。 那扇门的后面就连接着客栈后方的院落,想必这扇门隔音效果不太好,不然这推门之人也不会听见子瞻的声音了。 “你们是,住店吗?” 一道嘶哑的声音自门后传来。 随后,一道人影自门后走出。 因为灯光的原因,苏云笙一直看不清楚来人的长相,直到那人颤颤巍巍的走到面前时,苏云笙这才看清楚这人的面貌。 这人面色枯黄,脸上满是皱纹,头发也全部成了白色,住着一个拐杖,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 虽然整个人十分苍老,但他的眼底深处却不时闪过一缕精芒,和他的年龄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人有些古怪啊。” 看着这个老者,苏云笙心中暗暗道。 而一旁的王师傅此刻却道出了苏云笙心中的疑惑,“这位老人家,这客栈的原主人可在?” 王师傅来这个客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客栈里的人他都很熟悉,可面前这个老人,王师傅可以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见过。 “就是老何啊,老何他在吗?” 见老者不为所动,王师傅又补充道。 这次那老者才开口,道:“哦,你是说老何啊,他老家有事,所以就回去了,上面派我来接管这个客栈,怎么,你找他有事吗?” 老者的声音如同两个锯子在互相摩擦一般,让人听了非常不舒服。 “老何回老家了?” 王师傅诧异。 “我这里倒没有什么事,来此处过个夜,一共七个人。” 王师傅道。 “好,一个人五两银子,老少不分。” “对了,你们要几间房?” 虽然这客栈看起来十分上档次,但这价格,却也是让几人大吃一惊。 “涨价了?以前不是三两银子吗?”王师傅问道。 那老者的身躯僵了僵,随后道:“我这里自然有我的规矩,不过看在你是老何朋友的份上,那就一人三两银子。” “对了,你们要几间房?” 那老者抬起头问。 “我们……” 苏云笙的目光和老者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二人就这么彼此静静注视着。 仿佛有一道电光闪烁,两人似乎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 苏云笙只感觉到,这老者的目光如狐一般狡猾,如虎一样凶猛,如蛇一般阴冷。好像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野兽一般! 不过一息,那老者率先转移视线,道:“你们到底要住几间房?” 略微不耐烦的声音自老者口中响起,磨锯般的声音让刘老汉爷孙三人不寒而栗,鸡皮疙瘩瞬间布满身体。 “那就,住一间房。” 话音刚落,那老者的身子突然一僵,拄着拐杖的手也悄然紧握。 看着老者微微僵硬的身躯,苏云笙又补充道:“没错,我们七个人一间房。” 子瞻不愧是和苏云笙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只是一个眼神交流,便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当下子瞻微微点头,附和道:“那就七个人一间房,人多也热闹,不是?” 其余几人见苏云笙和子瞻都同意了,也没有再多说。毕竟这钱是人家出的,自己既没出钱也没出力,那就没有资格说些反对的话了。 就在几人拿出主意,准备去后面看房间时,从那扇门中又走出一人。 “来客人了?” 这人大步上前。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这人体型高大,足足有八、九尺长短。虎背熊腰,宽阔的肩膀让人觉得十分厚重,有股无形的气场震慑着众人。 他一走起路来,众人只感觉地震了一般,“咚咚咚”的脚步声震耳欲聋,仿佛整座大楼都要被他震碎! 第10章 有间客栈(二) 这壮汉说话的声音嗡里嗡气,让苏云笙听了不觉皱了皱眉。 “嗯,去给他们安排一间房。”那老者开口。 “一间?” 壮汉挠了挠头,嗡嗡的道:“那好,你们几人,随我过来。” 说着,他便率先向后院走去。 “走。” 苏云笙看着壮汉的背影,又扭头看了一眼那老者。招呼了一声,紧跟在壮汉身后。 一行人出了客栈大楼,向着那片建筑群走去。 壮汉没有带领他们从里面那扇门进入那些院子,反而舍近求远,饶了一个大弯,从院落的南门进入到院子里。 慢慢悠悠的拐过了七八个巷子,几人这才来到了一处院子内。 “喏,这个就是你们住的地方。”壮汉指着前方的院落。 “天快要黑了,你们不要到处乱跑,这地方可不小。要是走丢了,我们可不会派人去找你们。” 壮汉回头看着苏云笙等人,漫不经心的道。 他的语气虽是漫不经心,但其中暗含着的警告之意却不言而喻。 苏云笙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有什么需要的话,让门口这只蜂鸟来报信就可以,饭菜今晚没有了,不过我看你们也都带着食物,就吃你们自己的。” 壮汉将房门钥匙扔给苏云笙,又指了指大门旁的蜂鸟笼子。 简单的说了两句要注意的事项之后,壮汉扣了扣鼻孔,哼着小曲慢悠悠走了。 “这人的态度,可不像是个开客栈的人应有的态度啊。” 看着壮汉的背影,子瞻悄声道。 “走,进去再说。” 苏云笙也收回视线。 推门而入,一股清香便扑鼻而来。 “好香啊。” 子瞻使劲嗅了嗅。 院子倒也还算不小,正北面是主屋,南面是一块空地,东西两侧则种着柳树。 进了主屋,这才找到那股异香的来源——主屋桌子上的一根香菱。 香菱是一种比较昂贵的香料,可以制成固体状的香烛,这香菱不仅能够用来驱虫,而且还能提神醒脑。 由于香菱的用途广泛,因此也十分受有钱人的喜爱,一般的富人都会买上几根香菱放在家中。 这香菱可是十分耐用,一根巴掌长短的香菱可以燃烧整整两天! 房间十分宽敞,苏云笙一行人住进去没有丝毫拥挤的感觉。卸下行李,苏云笙和子瞻四下里打量着屋子。 屋子中有三张桌子,六把椅子,墙壁上每隔一丈就有一个烛盏,里面的蜡烛也都是崭新的,看来这家主人也是非常细心,不忘记让屋子随时保持干净清新。 “刘老伯,你和两个孩子去床上歇息,今日颠簸了一路,两个孩子也都累了。” 看着小虎和二壮睡眼朦胧的样子,苏云笙开口道。 “好。” 对此,刘老汉也立刻就同意了。两个孩子颠簸了一路,也是该好好休息。毕竟,他们还只是两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小虎和二壮身体刚刚躺在床上,立刻就进入了梦乡。而其余五人则没有一丝睡意,既然都没有睡意,那能做的事就只有聊天了。 ………… 时间就在不经意间缓缓流逝,太阳终于从西山落下,一片火红的天际也慢慢被黑色吞噬。带着秋天特有的凄凉之意,院子里的一棵柳树上,老鸦也“呱呱”地叫着。一声声凄厉的叫声不时响起,被秋风透过窗子,传入了苏云笙等人的耳中。 “真聒噪。” 听着窗外老鸦的叫声,子瞻皱眉道。 “这些小东西,就随它们去,心静下来,就不会被这些叫声所惊扰到了。” 苏云笙从烤熟的鸡腿上咬下一块肉,含糊不清地道。 面前的桌子上摆放许多食物,地面上也是一片狼藉,都是些骨头和包裹着熟肉的纸袋。 肉是苏云笙在蜀州城买的,足足买了十几包烤肉,熟肉,其它的食物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这次带来屋子里的食物连三成也不到,其余的都在马车里——因为实在是带不过来了。 “来来来,咱们继续聊。” 王师傅撕下一大块肉塞到嘴里,使劲嚼了嚼。 “好。” 马师傅兴致不减,一听这话,便立刻点头道。 “且说这魔道,被正道各门派联合围剿之后那是伤亡惨重,一干威震江湖的魔门长老,护法那是死的死,伤的伤。魔道从此一蹶不振,数百年都没有在江湖上露过面。” “而那一战,也彻底打出了蜀山派的赫赫威名,让江湖之人再也不敢小瞧蜀山派。” “不过,正魔两道之战,却是对天下造成了难以弥补的创伤。经此一战,天下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被迫远走他乡。” “本来这一战过后,天下至少要数十年的休养生息才能恢复正常。但素来不插手江湖之事的朝廷却花费无数金钱,粮食来周济那些因战乱而收到牵连的百姓,而在正道与魔道的战争中,朝廷也给与正道许多帮助。” “当年要不是朝廷暗中相助,恐怕战争早就正道惨败而收尾了。” “朝廷此举,也让天下的百姓对其感恩不尽,而当时的皇帝,更是被天下人尊称为一代‘圣君’。” 本朝自立朝以来就一直有一项明文规定,“不得插手江湖事务”,因此以往的皇帝们都不会去插手正魔两道的恩恩怨怨。 可是自昭公继位以来,一改朝廷之前的作风,开始文武并重,并且经常与正道名宿有所来往。 相传昭公继位前,曾是云海宗的大师兄。所以当正魔两道发生战争时,朝廷才会出兵相助。 而昭公此举,彻底推翻了朝廷不插手江湖中事的一项规定,也彻底将魔道得罪。从此,朝廷便和正道之人站在同一战线之上。 “正魔两道一战导致生灵涂炭,朝廷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而魔道之人大都心狠手辣,做事不记后果,所以朝廷自然要选择帮助正道。” 听完马师傅一席话,苏云笙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魔道,之所以被人冠以‘魔’这个字,这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魔道之人是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人,魔道之人做事心狠手辣,而且总想着要一统江湖,所以在江湖上引发了无数次的战争。 而正道则本着扶贫济困的原则,一直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所以人们自然是认可正道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魔道经历数百年的休养生息,如今,怕是已经恢复元气,又要蠢蠢欲动了。” 苏云笙感叹道。 关于正魔两道的恩恩怨怨,这就已经能够追溯到上古时期了。 当今天下,共有十九州。其中有三州属于魔道所掌控的范围,而正道的九大门派一家占据一州,其余七州都归属朝廷。 其实许多正道之人都曾有攻打魔道三州的想法,可是那三州有天险所护,更是易守难攻。 而且魔道在那三州根基深厚,即便是打了过去,要想接手那三州更是难上加难。所以许多前辈高人也只是望关兴叹,所谓攻打魔道三州,也只不过是一个幻想罢了。 因此正魔两道都奈何不了对方,即便是哪一方将另一方打败,也不能彻底毁灭了对方。 “对了,王师傅,你熟悉这家客栈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苏云笙急忙问道。 “这……” 王师傅想了想。 “算不上多熟,只是见得次数多罢了,不过那老何在这里当掌柜的,已经快当了有十年。一个月前,我见他还好好的,这怎么就突然离开了。” 提起客栈,王师傅也是满脸迷惑。 “不过,他也许是真的有什么事。” 末了,王师傅又加了一句。 “嗯。” 苏云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便抛开此事不提。 一个时辰后。 王师傅和马师傅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刘老汉也上床和他的两个小孙子一起入睡。 唯有苏云笙和子瞻两人没有半分困意,为了不惊扰到房间里的五人,他们便走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的一棵柳树下。 “云笙,今日,你我二人还未比试过,要不——”子瞻背靠柳树,拖着长音道。 每天他们二人都会比试一番,这是老剑仙给立下的规矩,十余年来雷打不动。 “也好。” 苏云笙沉吟。 “不过,在此地的话,我怕咱们的动静太大,会吵到屋子里的刘老伯和王师傅他们。” “嗐。” 子瞻撇了撇嘴。 “不用剑比试,不就行了?” 说比就比,于是两人拉开距离,都十分谨慎地看着对方。 …………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两个人的动作定格,苏云笙食指和中指并拢,双指紧紧贴在子瞻喉咙处。而子瞻同样并拢食指和中指,紧贴着苏云笙丹田! “平手。” 苏云笙耸耸肩,将贴在子瞻喉咙处的双指挪开。 “平手。” 子瞻也放下手。 虽然他这次非常罕见的和苏云笙打了个平手(平时都是他被苏云笙击败),但是他却没有半分喜色。 因为,苏云笙是用一只手和他打的,而他却用了两只手。 胜之不武。 这自然没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了。 “你说,老剑仙他究竟踏出最后一步了吗?” 背靠着柳树,子瞻向身旁的苏云笙问道。 吐掉口中轻咬着的草根,苏云笙道:“不清楚,不过话说回来,师傅他这当世第一人的地位却是无人能够撼动的。” 从以前蜀山掌门张六公对师傅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师傅的境界是要比张六公高出许多的。 而作为当世能够排名前十的绝世高手,张六公在师傅手上屡屡受挫,那也不难推断出,师傅的境界怕是当世无敌了。 当然,前提是这世间没有踏出那最后一步的老怪物。 这一点,苏云笙心中还是很明白的。 不过即使这世间真的有那些踏出最后一步的老怪物,那他们也不会理会这些凡尘琐事的。 所以,老剑仙也可以说是举世无敌了。 第11章 有间客栈(三) “不过那最后一步,却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迈过去的。就连师傅曾经也说过,当世也不知有没有这一类人的存在。” 沉默半晌,苏云笙道。 “嗯,毕竟,这最后一步,太难了啊。” 子瞻感慨万千。 在历史的长河中,不知出过多少天赋异禀之辈,其中也不乏名动天下的英雄豪杰。 可是这些前辈高人,又有几人迈出了最后一步? 任你生前无敌于世,名传天下,死后也不过是一捧黄土。 有多少英雄豪杰被掩埋在了浩瀚的历史中? 时至今日,被人们载入江湖史册的,唯有那些迈出了最后一步的得道高人们。 “嗯?” 就在此时,苏云笙和子瞻面色一变,立刻转身,谨慎地看着一片漆黑院子外围。 “果然,这地方,有古怪啊。” 环顾四周,周围已经没有半分异动。又过了片刻,苏云笙这才开口。 方才他与子瞻说话时,院子外面有几声弱不可闻的脚步声。也亏得他们二人实力雄厚,这才能听到这些细微的动静。换作一般人,恐怕就听不到这声音。 这立刻就引起了二人的警惕心,但是二人却不敢出去查看情况。 并不是因为害怕对方,而是担心对方万一还有同伙,那么屋子里的刘老汉等人,就危险了。 “方才那人的实力,怕是要比一般的先天高手强上不少。” “不止一个人。” 子瞻刚说完话,苏云笙便皱眉道:“虽然脚步声一致,但是从那些脚步声踏下的轻重来看,对方应该有三个人。” “要不,我去看看?”子瞻道。 “不用了,万一被人钻了空子,那就有麻烦了。”苏云笙看了看屋子里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要随便去招惹那帮人,当然,如果他们不长眼,那就别怪咱们心狠。” 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况且屋子里还有刘老汉他们。 如果真把那帮人惹怒了,万一他们对刘老汉出手,那苏云笙和子瞻就非常被动了。 所以,不论对方是谁,要做什么事情,这时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管不问。 刨根问底,这在江湖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回屋里,我在外面看着,这样里外也好有个照应。” 苏云笙和子瞻又待了片刻,直到确定周围已经没有人之后,苏云笙才对子瞻说道。 “好。” 子瞻点头,随后脚步轻移,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屋子。 而院子里,也只剩下了苏云笙一个人。 ………… 此刻,五层楼高的酒楼中。 “咚咚咚。” 那扇和墙壁颜色一模一样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自门内走出三个黑衣人。 “大哥。” 看到这三个脚步匆匆的黑衣人,柱着拐杖的老者连忙迎了上去。 那说话瓮声瓮气的壮汉也大步向前,和前方的几人聚在一起。 “大哥,东西到手了么?” 老者急切问道。 为首的黑衣人扯掉面罩,从背后的包袱中拿出一本册子,道:“这个就是教主要的东西,你且拿好。” 他将手中的册子递给老者。 那老者伸出颤颤巍巍的双手,如捧圣物一般的将册子捧在手心,双眼露出一丝痴迷之色。 “哈哈哈,好,好,好啊。” 小心地查阅了几页,那老者更是激动无比,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又将那本册子放回包裹,小心翼翼的背负在身上。 “的确是我教遗失了三百二十七年的镇教功法。” 老者双眼湿润,能够迎回教中圣物,他显然是无比欣慰。 定了定神,老者随后又道:“教主他们呢?” “教主和七位长老将朝廷那帮高手引开了,让我们在湖沟与他们集合。”为首的黑衣人回道。 “那,教主他们没事。” “没事。” 为首的黑衣人笑了笑,“那群朝廷的高手大部分不过先天,就连宗师也只有十二个。以教主他们的实力,自然是轻而易举就能甩掉他们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一听说只有十二位宗师,那老者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以教主他们的实力,这十二个宗师,估计凶多吉少了。 老者心里明白的很,这次行动教中准备了很长时间,单只宗师级的高手就派出了三十五人。 所以在敌明我暗的局面下,自然是教主他们占上风了。 至于为什么要组织这次行动,这还要从三百七十五年前说起。 三百七十五年前,正道与魔道之间爆发了一场惊世大战。 那时魔道正值巅峰时刻,而正道则稍显弱势。 在魔道第一高手君邪的带领下,以正道九门与魔道八教为首的各个门派相互厮杀,天下动荡。 开战不过十年,正道魔道双方便战死一万余人。 就在正道和魔道集结精锐,要决一死战时,当时的皇帝,昭公派遣龙骧军团协助正道各门派。 那一战,打了魔道各派一个措手不及。 由于受到正道门派和龙骧军团的合击,魔道各派大败,死伤无数,最终又退回了魔门八州,苟延残喘了数百年。 那一战,天下十九州,有四州受到波及,十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天下震动! 而这帮黑衣人所在的门派——归云圣教也在那一战损失惨重,那一代的教主战死蜀州。门派内的圣物,《归云决》也落入朝廷手中。 没错,归云圣教,正是魔道门派! 当年那一战,归云圣教损失惨重,门派内的长老、护法死了足足有九成之多! 就连那时的教主,也被正道之人围攻后不敌而亡。 至于镇教功法《归云决》的遗失,这件事,就被归云圣教看做是一件奇耻大辱的事情。 当年正魔两道开战,归云圣教受魔道盟主君邪的命令,教中近七成的弟子都去往战场与敌人厮杀。 而太多弟子离教,也导致教中实力空虚。就在以归云教主为首的一干人与正道各派战斗时,谁也想不到,教中主管财务的护法竟然潜入宝库,将镇教功法《归云决》给偷走了! 这时众人才明白,那主管财务的护法,竟是敌人安插在归云圣教的细作! 等到左右护法回教后,看到失窃的宝库,气的目眦欲裂,口中连连吐血。 可是那个偷了镇教功法的护法,在不久之后就被人杀了,那《归云决》,也在几经周折后,流落到了蜀州州牧手中。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任任蜀州州牧任职又离职,那《归云决》,便也被尘封在了蜀州地库里面。 《归云决》是归云圣教的镇教功法,但朝廷知道这件事的却人也不多,至少历任的蜀州州牧就无人知晓这件事。不然,这《归云决》早就被人快马加鞭,送到朝庭去了。 而归云圣教能知道这件事,有一个人功不可没。 这人就是当年的左护法陈飞。 陈飞在参与那场大战时,不过三十余岁,后来魔道战败,他也就随着归云圣教的人回到教中。 镇教功法的丢失,是归云圣教每个人心中解不开的结。而陈飞在其大限将至时,用占卜之术推演出《归云决》就在蜀州城中。 经过归云圣教一代代人的努力,终于查清了《归云决》的所在之处。于是到了这一任教主的时候,归云圣教一致决定,出手将《归云决》抢回来! 经过周密的部署,归云圣教终于决定,在九月十日,也就是一天前动手! 而这个客栈,就是归云圣教两拨人的联络点,同时也是他们中转的地方。 所以说,苏云笙他们很不幸的,刚好住进了这家客栈。 至于苏云笙听到的那三个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可能就是这三个黑衣人所传出来的声音了。 ………… “今日那院子里的人,是怎么回事。”为首的黑衣人道。 “几个来此地投宿的,不过……” “可他们的武功,却是不弱啊。” “不清楚,我们本来想……”那老者突然扔了拐杖,阴冷一笑,左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是怕节外生枝,就没敢轻举妄动。” 说着,这老者搓了搓自己干枯的脸。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那老者驼着的背突然笔直,身体也拔高了不少。 他的脸也在不断变化着,脸上的皮肤从干枯变成红润,整张脸的脸型也随着皮肤的变化而变化。 片刻过后,这老者,竟变成一个身材瘦削,脸上有一处刀疤的中年人! “那些人,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为首的黑衣人问。 刀疤脸皱了皱眉,“我感觉,他们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了。” “他们中间有两个年轻人,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但是我没敢过去看看,这两个年轻人实力不俗,我怕是哪些隐藏世家的人,就没敢乱动。” “嗯。”为首的黑衣人摸了摸下巴。 “教主让咱们此行谨慎行事,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要理会他们,免得到时候节外生枝。” 实力强,不可怕。可怕的是扮猪吃虎的人。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这些人才不会选择去动手。 “其余的人呢?” 为首的黑衣人又问。 “已经去前面探路去了,咱们……”刀疤脸询问。 “简单收拾一下,兵分两路,你带着功法从官道走,我们在暗中保护你。” 这三个黑衣人一日之内辗转一千余里,虽说朝廷的人查到这里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做事还是要多留一个心眼的。 这刀疤脸可是教中把易容术和缩骨术练到极致的人,将《归云决》放在他身上,这些黑衣人也都很放心。 而且刀疤脸的轻功,就连一般宗师也追不上。所以,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他了。 “那就收拾一下,走。” 为首的黑衣人走到酒楼门前,推开门看了看四周。 刀疤脸点头,慎重道:“那我先走一步,各位保证,咱们湖沟见。” 他一抱双拳,随后大步走出门外。 为首的黑衣人看这刀疤脸的背影,喃喃道:“兄弟,我教能否再现当年的辉煌,就都看你了啊……” 归云圣教自功法遗失之后,便从此一蹶不振。教中老一辈的人死尽后,《归云决》便彻底失传! 而教中高手因为当年那一战,死的死,伤的伤。归云圣教也在魔道三州威望大跌,直到现在,教中仅有四十余位宗师高手。 要知道,归云圣教最巅峰的时候可是有着近两百位宗师高手! 这一切,都是《归云决》的遗失而造成的。 归云圣教此次倾巢而来,也对迎回《归云决》势在必得,决不能有半点闪失! 第12章 有间客栈(四) 收回视线,为首的黑衣人看向身后几人。 “你们也都去准备准备,两刻钟后出发。” “是,护法。” “遵命,大人。” 身后两个黑衣人双手抱拳。 “护法大人,那院子里那几人,是不是……” 壮汉欲言又止。 “不必了。”护法伸手制止,壮汉悻悻点头。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轻举妄动,明白了吗?” “明白。” “行了,木南,金北,你们二人去接应其他弟兄。忱莽,你就在此地,哪里也不许去。” 护法看着面前的几人。 木南和金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所以他对这二人很放心。 但这壮汉忱莽就不同了,这家伙的莽撞和爱惹祸的毛病那在教中也是人尽皆知。 所以自己必须要把这忱莽看住,不能再让他出去惹祸了。 如今的局面,可容不得出半点差错啊。 “护法大人……” 忱莽看着护法,“那我……” “我说了,从现在开始,你哪里也不许去。”护法冷冷看了忱莽一眼。 不听话的人,留着还有什么用。 看着护法阴冷的眼神,忱莽的脖子也一下子缩了回来。悻悻地看着护法,也不敢多说半句话。 这位护法虽然在教中算是脾气较好的一位,但这只是相对于其他护法而言。 永远不要和比自己职位大的人对着干,这才是江湖上生存法则之一。 这一点忱莽显然心知肚明,一见护法语气变化,也立刻乖乖闭上了嘴。 木南和金北领命,等他们二人离开之后,这座酒楼中,就只剩下护法和忱莽。 “忱莽啊,你今年,也有三十了。” “回护法,今年年末就到了而立之年。” “嗯。”护法点头。 “以你这般年纪,在教中也算是个天才。不过,你这脾气若是不改一改,那你进入宗师之境,怕是遥遥无期啊。” 护法语重心长。 “这……”忱莽愣然。 要知道,一般人能在三十岁左右就踏入宗师之境,那就属于天才了。 就连这位护法,也只是三十七岁才踏入宗师。 而现在的忱莽,已然触摸到了宗师的那一层屏障。这在归云圣教内部,也已经能够获得很高的评价。 可是人无完人,忱莽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性格十分莽撞。 所以在护法看来,若是忱莽不好好改一改他的性子,那踏入宗师,怕是遥遥无期。 毕竟,先天到宗师可不只是境界上的突破,心境差的话,照样会卡在先天巅峰,止步不前。 “多谢护法指点,忱莽受教。”忱莽沉默片刻,随后拜了一礼。 护法可以说是言之义尽,至于忱莽能不能听进去他的话,那就和护法没有关系了。 “你明白就好。” 护法收回视线,双手负于身后,“你也准备准备,他们都已经集合完毕,我们也该出发了。” 话音刚落,木南和金北便从窗户上跳了进来,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七名黑衣人。 “护法大人,人都已到齐。” 待众人站好,木南和金北踏前一步,恭声道。 护法看了看面前这几人。 “既然如此,那,就出发。” 他的话音刚落,人便已走出门外。身后的一干人也都紧随其后,人虽多,但却没有半丝脚步声,仿佛一群穿梭在黑夜中的幽灵。 鬼魅般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中一闪而过,这几人身影起起落落,每一步都跨出十丈长短,不消多时,便彻底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另一处。 本就随时保持警惕的苏云笙眼睛一凝,身体也瞬间弯成弓状,全身的肌肉紧绷,宛若一枝上了弦的箭。 死死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苏云笙不敢有半点懈怠。 这是,要来了么。 苏云笙心中暗道。 从这内力的波动来看,对方,至少是一个宗师! 想到这里,苏云笙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宗师和先天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即使苏云笙再怎么惊艳绝伦,那他也不可能去战胜一个宗师高手。 宗师和先天,那可是质的差距! “如果对方硬来的话,那只有让子瞻带着小虎和二壮先走了。” 苏云笙暗暗下定决心。 但那股类似于宗师的气息却没有过来,只是顺着某一个特定的轨迹,以极快的速度前进。 不消多时,那股气息便悄然无存。 怎么回事,难道对方没有恶意么。 不等苏云笙思考,沿着那神秘宗师走过的轨迹,又有几道气息跟了上去。 他们,是一伙的? 等这些气息都消失之后,苏云笙才暗自道。 以宗师高手的能力,这些人若是想要跟踪他,那他早就发现了。 而一般人也不会去随便跟踪一位宗师——除非他嫌活的时间不够长。 所以苏云笙很容易便能猜到,这些人,和那神秘宗师,是一伙的。 一刻钟过后。 “吱~~” 门被拉开一道缝隙,一道人影自门中走出。 “子瞻。” 等这人走近,苏云笙才轻轻开口。 “嗯。” 子瞻点了点头。 “你这里没有什么动静。” 子瞻轻声问道。 苏云笙摇头,“除了那个宗师高手,和后面的几个人之外,再就没有其他人了。” “宗师之后,还有其他人么。”子瞻摸了摸下巴。 苏云笙的感知力可比他强多了,所以他只察觉到有宗师高手路过,但后面那些人的气息,他却没有发现。 “看样子对方是不在乎我们啊。”子瞻轻笑。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那宗师来此,对我们而言也是一种麻烦。” 苏云笙长出一口气。 有时实力太弱,也不失为一件坏事,至少有些高手就懒得理你。 而苏云笙和子瞻实力虽然不弱,可是他们二人却会敛息这个门窍,宗师高手若是不仔细感知的话,也很难发现他们。 所以在那护法的感知中,就没有察觉到有苏云笙和子瞻的存在。 那他也自然不会去出手对付苏云笙这帮人。 “还是警惕点的好,这地方实在是不太对劲。”淡淡望了一眼四周,苏云笙道。 早知道就不来此地了。心中的后悔转瞬即逝,苏云笙摇了摇头。 “既来之,则安之。”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这句话,苏云笙顿时释然了许多。深受老剑仙教诲,苏云笙看待事情也有自己的独特想法。 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天爷自然有他的安排,遇到再危险,再困难的事情,也不要惊慌失措。 遇事泰然处之,以不变应万变,这才是苏云笙的人生理念。 “你先回去,我在这里再待一会,以防他们去而复返。” 虽然对方已走,但苏云笙依旧是不怎么放心。 “没问题。” 子瞻也不含糊,当下便点头赞同,随后又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苏云笙收回视线,转而将目光投向远方。 一轮明月悬挂于天空之上,皎洁无暇的月光如同一粒粒珍珠一般,洒在大地上,将地面上的一切事物都染成淡白色。 远处不时传来老鸦凄厉的叫声,这叫声刺破了一片寂静的夜,在萧瑟的秋夜里显得格外阴森凄凉。 苏云笙把玩着手中干枯的树叶,靠在枯柳树上,看着这漆黑的夜色,心中却一直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 首先是那个拄着拐杖的老者。 在苏云笙看来,那个老者十分古怪。 明明长着一副年迈之人的脸庞,但是身体中的内力却浩瀚无垠,奔腾不息。这如此情景,苏云笙只在宗师及宗师之上的强者身上见到过。 而那老者分明只是先天高手,可是内力却如同壮年男子一般充满了澎湃,这显然是不和常规的一点。 其次,那老者眼睛深处充满了狡黠与阴冷,这和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 虽然他极力掩饰自己,但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尤其是对于苏云笙来说。 所以综合以上两点,苏云笙认为,这老者,必定是由一个中年男人所装扮而成! 而那神秘的宗师高手,据苏云笙推断,也必然和他有直接的联系。 可是问题来了,那客栈的掌柜,老何又在哪里呢? 很可能已经被他们杀死! 而且那些个伙计,也有可能惨遭毒手,被害身亡。 想到这里,苏云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刚刚下山就遇到这桩破事,我也太倒霉了。” 可不是吗? 住进一家客栈,可是连掌柜的也没见到,还有一帮神秘人接管客栈,甚至一位宗师高手都在此地现身! 这么离奇的事情,试问有几人能够遇到? 所以说,苏云笙碰上了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古怪事件,也是他命中注定的。 “那几人,现在又在何处?” 内心起疑,苏云笙表面上波澜不惊,但还是忍不住问自己。 看白天那壮汉的行为,苏云笙就预料到,那壮汉很可能会在今晚有所动作。 但是现在,苏云笙依旧没有发现这里有陌生的气息。 其实,不是忱莽不肯过来,而是那护法不让忱莽来。 护法此举,也正好救了忱莽一命。 若是忱莽就这样莽莽撞撞地和苏云笙交手,那必然会成为苏云笙的剑下亡魂!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忱莽也算是捡了一条性命。 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这话,放在哪里,都不为过。 ………… 距离客栈大约五百里的一处原野上,护法笔直地站立,身体如同一杆标枪,在萧瑟秋风中镇定自若。 不知他在此驻足多长时间,仿若一个世纪一般漫长,又仿若一个眨眼间一般短暂。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 “踏,踏,踏……”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护法的脸上终于有了一分颜色。他缩在袖子中的手紧握又松开,眉间也多了一分神采。 一行人骑马逼近,马蹄声紧密而又震人心魄! 在马蹄的起落间,尘土也随之满天飞扬。劲风呼啸,尘土被摧枯拉朽般的冲散,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这一幕显得无比震撼。 “希律律~~” 这群人在距离护法还有三丈左右时,突然一拉缰绳。马蹄高高抬起,清脆高昂的鸣叫声刺破了漆黑的夜,让世界又重回喧嚣。 “护法大人。” 从马背跃下,为首的两人走上前来,一抱双拳,恭敬道。 护法点头示意。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淡漠而又坚决的声音响起,护法的眼睛一一扫过众人。目光如炬,摄人心魄! “我等愿为圣教赴死!” 这帮人一齐喊道。 冲天的豪情自他们身上散发,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坚定和视死如归。 “好!” 护法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极为满意地看着他们。 “诸位,这是我们为圣教做的最后一件事,敢问诸位,可否与我一同赴死!” “我等誓死追随护法大人!” 一问一答,似乎是极为简单的两句话。 可是这些人,却赋予了它们新的意义。 “好,诸位,就让这天下人,好好见识见识我们归云圣教的厉害!” 护法骑上马背,缓缓扫过这些人,随后一扬马鞭,便率先骑马奔向前方。 身后这些人见状,也不迟疑,全都翻身上马,跟随着护法的足迹,一群人绝尘而去…… 星武三十一年,九月七日。 归云圣教护法古诰,带领二十七名教中高手,为掩护鬼面张泽安全送回镇教功法《归云决》,主动现身转移朝廷视线。 此行,生死不知…… 第13章 人去楼空 清晨。 拂晓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凌乱的桌子上。王师傅和马师傅一同睁开眼睛,两人伸了个懒腰。 “呼……” 王师傅长出一口浊气,扭了扭腰,目光不经意间撇到一处,随后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公子,你没睡吗?” 映入眼帘的,是抱剑而立,靠在墙壁上的子瞻。 剑柄抵在下巴处,鬓角几缕头发垂下来,飘飘乎乎的在空中轻微摇摆。 一双眸子空洞呆滞,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前方,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幸好这是在白天,若是子瞻这副模样在夜里被人看到的话,那不吓死人才怪呢。 当然,只有苏云笙才知道,子瞻这副模样——只是在发呆而已。 “哦。” 听到王师傅道话,子瞻像是被人拍醒了一般,身体抖动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应。 “王师傅,你们起来了。” 子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公子,我们这帮人啊,每天也就是这个时候起床,根本不用人叫。” 王师傅没开口,马师傅却抢着答道。 王师傅和马师傅是干这一行的老人,每天自然是早早便起来。 早起晚睡,这是王师傅和马师傅的个人写照。 再简单点说,就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猫晚。 没办法,谁都不容易,为了养家糊口,自然是要付出很多东西。 起来的王师傅和马师傅吵醒了刘老汉,这一醒,自然也就不会再睡着了,索性几个人一起,等待小虎和二壮醒来。 简单洗漱,太阳已经全部露出了头,这几个人填饱了肚子,便准备出发。 院子门口。 “这,这里的人呢?” 看着面前一眼望不到头的院落,刘老汉喃喃道。 的确,如果没有人领路的话,那一般人可是很容易就迷路的。 这里的小巷子数不胜数,稍微一绕两绕,就会把自己绕晕在里面。 可是,这里指的是一般人。 苏云笙他们,可不是一般人啊。 所以,当王师傅听到刘老汉这话,立刻便道:“无妨,且让我上去看一看。” 说着,他脚尖用力在地面上一点,如同一只大鹏一般,轻而易举的就跃到了院落的屋檐上。 仔细扫视片刻,王师傅大抵是胸有成竹。身体一跃而起,“咚”的一声,稳稳落在地面上。 “都随我来。” 他踏前一步,迈开大步,率先向前方走去。 苏云笙和子瞻等人也都连忙跟上,一行人七绕八绕,终于走出了院落。 “终于出来了。” 看着面前豁然开朗的景物,刘老汉长出一口起,如释重负板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 苏云笙的注意力可不在这个上面,他看着面前的景物,皱了皱眉头。 “走,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看着面前足足有五层高的酒楼,苏云笙眯着眼,冷冷道。 子瞻附和,其余人也跟着二人的脚步,又走进了这栋酒楼。 “吱~~” 刺耳沉重的推门声响起,阳光也随着门缝的逐渐扩大而占领了整层楼。 里面的东西没有任何变化,甚至那些东西的位置也没有发生变化,整栋酒楼没有安静的一丝声音。 “没有人。” 走进酒楼,苏云笙环顾四周,随后肯定的道。 “是不是昨天那老者还在那里面?” 王师傅指了指那扇和墙壁有着相同颜色的门。 “店家,在吗?” 子瞻放声高呼。 “店家,有人吗?” “…………” 连连几声高呼,里面依旧是毫无动静,苏云笙和子瞻相视一眼,随后走上前去。 径直走到那扇门前,苏云笙抬头看了一眼,随后抬起手臂,将手掌按在门上。 “吱呀~~” 手掌微微用力,这扇门便被轻而易举地推开,露出里面的景象。 里面有许多灰尘,厚厚的灰尘铺满地面。 苏云笙推门的瞬间,产生的劲风传入门里。“呼”的一声,地面上的灰尘纷纷扬起,数之不尽的灰尘迎面而来。 眼见这灰尘渐渐逼近,苏云笙丝毫不见慌张。 右手置于丹田,手掌直立,反转,在丹田处拧了一个圆,五指微微弯曲,向前猛然一推。 “轰。” 一股强烈而又迅猛的风,突然自苏云笙掌中出现。 随着苏云笙手掌前推,那股风也随之而去,与迎面而来的灰尘接触。 随后的一幕却让人十分震撼。 只见这漫天的灰尘接触之后,就像是空气将它们压缩着一般。灰尘慢慢下落,仿佛失去了重量,又直直落在地面上,铺成厚厚的一层。 这一幕若是让王师傅和马师傅看见的话,那还不是将二人惊为天人? 能做到这一步,这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这些灰尘,有些奇怪啊。” 子瞻凑到跟前,摸了摸下巴,缓缓道。 “这,恐怕不是灰尘。” 苏云笙微眯双眼。 “二位公子,这里面……” 王师傅等人也走上前来,又止步于门外,看着里面一层厚厚的灰尘,也是错愣不以。 苏云笙蹲下身,用手指拈了拈灰尘,又放在手中仔细打量。 表情越来越凝重,额头因为紧锁而形成‘川’字状,一丝冷意在不知不觉中爬上脸颊。苏云笙似乎明白了什么,又站起来,转身对着面前的一帮人道: “这些不是灰尘,根据我的推断,这些,恐怕是……人的骨灰!” “轰隆!” 这话一出,就好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劈在众人心里。 王师傅瞬间变色,嘴唇因为心里的惊慌而不住的颤抖,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那些灰尘。 “这,这些是,人的骨灰?” 看到苏云笙肯定地点头,王师傅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恐慌感,大叫一声,身体“噔,噔,噔”地后退几步。 我的老天爷嘞,这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嘛,怎么连骨灰都冒出来了…… 内心思绪万千,王师傅面色越来越苍白。一旁的众人,除了苏云笙和子瞻之外,也都吓了一跳。 王师傅这倒不是胆小,作为一个马行的老人,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年那也干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 只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客栈的原掌柜老何突然回乡,从前的伙计也都走的干干净净。 这本来就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是现在又听到这些灰尘竟然是人的骨灰,那王师傅情急之下,自然想到的便是——这些灰尘是老何和那些伙计的骨灰了。 “等等……” 王师傅咽了一口唾沫,定了定神,等心里那阵子慌张过了,这才出口说道: “公子,你确定这是人的骨灰?” 一边说着,他又重新走上前去。 他要亲自看一看。 “是啊,公子,你确定吗?” 马师傅也清醒过来,问道。 这就是人们的正常心理,刚听到这话时还很慌张,但等这阵慌张劲过去之后,这才意识到,要确认苏云笙的话是不是真的。 这时的王师傅和马师傅是有些不信的,在他们看来,苏云笙才多大啊。 就这小身板,就这年纪,那是个江湖经验丰富的人吗? 当然不是。 所以,他们要亲自确认一下。 也不能就这么被两个年轻人唬住了,不是? 结果当然出乎王师傅的意料,这灰尘,还真是人的骨灰。 这其实很好辨认的,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 人在焚烧之后,留下的骨灰是承颗粒状的,颗粒清晰可见。 而且和动物,植物最大的不同,就是人的骨灰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一闻就能闻出来。 (这一段只是剧情需要,其实人的骨灰不用化学手段,几乎是不可能辨别出来的,所以大家看看就好,千万不要当成真的……) 所以,当王师傅亲自观察之后,再一次被吓住了…… “我滴个乖乖,还真是……” 王师傅站起身,嘴里不住喃喃自语。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罪过罪过……” 叽哩哇啦一大堆话,王师傅一直从天上说到了地上,从飞的说到游的,从男的说到女的。唾沫星子满天飞,就和一个跳大神的没有任何区别。 这语速,别人是不知道,但是在场的人无不震惊! 这,这是中邪了? 所有人心中都有这么一个问号。 中邪了? 当然不是。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蜀州人,王师傅继承并且发扬了蜀州人优秀的传统——敬神拜仙。 在蜀州乃至整个西北一代,都有着同一个习俗。 人,不可火葬。 在广大西北人民看来,人赤裸裸的来到世上,自然也要赤裸裸的离开。 所以北方大多以土葬为主。 而火葬,则被视为不详! 传说天上有一名邪仙,名为火绒。这火绒喜欢将人焚烧成灰,并且看到骨灰的人,也会被火绒记住,在以后也会以同样的方式,来杀死这些看到骨灰的人。 所以,在王师傅开了一个头之后,马师傅和刘老汉嘴中也念念有词,一个个“罪过罪过”的,不停的从嘴中吐出。 小虎和二壮因为年纪尚小,看见这几人神神叨叨,倒也觉得好玩,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 “这……” 苏云笙和子瞻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 这是,集体脱口秀? 苏云笙和子瞻表示看不懂。 这些人如此表现,其实也在常理之中。 毕竟这几人也没读过多少书,(读书在这里可是少数人才做的事)思想觉悟也不高。 再加上从小便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这些事物就深深地烙在了他们心里。 这要是换作那些个书生的话,恐怕就是另一番场景了。 对于这些人古怪的行为,苏云笙和子瞻虽然表示不理解,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过了不多长时间,王师傅率先停了下来。 刘老汉和马师傅也随之停下,待众人都平静下来后,苏云笙这才开口说话。 第14章 永济县城 “这个是非之地,我看,咱们还是先走。” 苏云笙看向众人。 “我们不是什么滥好人,也不是官府的人。” “这里发生的事情,自然有专门的人来调查。 苏云笙面色平静,但声音却充满了严肃认真。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咱们现在就走。” 苏云笙话音刚落,众人便纷纷点头赞同。 笑话,人都已经死了,留在这里还有意义吗? 万一将这些死人烧成灰烬的人还没走,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要是人没死,那事情还好说。 我们可以想办法去救。 但是现在呢? 人都成灰了,那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我们又不是官兵,捕快,调查这些凶手的任务和我们没有关系。 王师傅、马师傅包括刘老汉,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当然,苏云笙和子瞻也不会去多说什么。 不是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这些人能碰的。多管闲事,还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见众人意见一致,苏云笙点点头,道。 “嗯,走。” 王师傅也点头,这个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说走就走,一帮人当下便带着行李,走到门外。 所幸的是,马车和马都安然无恙,虽说饿了一晚上,但是精神依旧十分饱满。见了王师傅和马师傅,还欢快的嘶鸣的几声。 上了马车,王师傅和马师傅一扬马鞭,于是这一行人又坐着马车,缓缓向远方驶去。 客栈的轮廓越来越模糊,但正是这种模糊,才让客栈看起来更加诡异。 苏云笙拉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客栈。随后他放下车帘,只听到从马车里传来一声如释重负般的呼气声,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而那客栈,如同一只深渊里鬼魅的巨兽一般,静静看着马车的离去…… ………… 三日后,永济县。 永济县座落在蜀州城东南部,距离蜀州城大约有一千七百余里的距离。 一提起永济县,在蜀州一代那可是众所周知的商业大县。 蜀州商业不怎么发达,在北方地区排名虽然总体靠前,但是放眼天下,却只能排在中下游。 而隶属于蜀州的永济县,则是一个充满了商业气息的县城。也是蜀州为数不多的商业城镇之一。 虽说永济县只是区区一个县城,但其规模,以及繁华程度都不亚于蜀州的一些大城池。 说起这商业,可能和众位朋友想象中的略有些差异。 本朝自立朝时便革故鼎新,废除前朝‘重农抑商’之法令,将‘士、农、工、商’等等职业,都提升到同等地位。 于是,永济县这个商业气息极浓的小县城,也在一夜之间崛起,成为蜀州的重要经济来源地之一。 如今的永济县,早已没有了以前的贫穷与落后。这里的人们大多都非常富裕,而且城中以商业贸易为主,因此每年都能吸引很多人来此地游玩。 每年来此地游玩的人,大多会买一些东西带回去。而这其中花费的银两,也为永济县城的收入带来一笔增长。 这,也是支撑着永济县的一大经济来源。 ………… 日上三竿,永济县城。 视线由远及近,一座巨大的城池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城高三丈有余,长不知多少里,宽亦不知有多少里。城池庞大而又壮观,比之蜀州城,却也是相差不多。 城墙下是一条护城河,河水碧绿,深不件底。河水中偶尔还有一两尾鱼跃然于水面,惊起一团又一团水花。 城墙上的士兵一个个挺拔如松,右手紧握长枪,身穿乌金盔甲。这些士兵皆是目不斜视,一动不动的定立在原地,宛如一尊尊石化了的假人一般。 这份意志,任何一个看见的人都会为之动容。 而永济县城的城门口永远都排满了人,这些人或富或贫,或老或少,或男或女。 一个个排着队,在官兵的检查下缓缓前进。 这些个巡查的官兵,皆是身穿白色盔甲,腰间别着一把宝剑,腰板挺得倍儿直,个个精神抖擞。 但凡来往的有马车这一类,这些官兵就走上前去。不管你是谁,先进去查看一番。 或者是看见有些带着大物件的商人,这些官兵也上前检查,开箱,取货,验货,放行。 等将这一系列的检查做完之后,若是没有什么可疑情况,那才准许放行。 不过,一但遇到可疑的人时,在城墙上站岗的士兵,城内巡逻的士兵,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控制局面。 同时,这护城河上唯一的吊桥,也会被第一时间吊起,以防有人趁乱进城。 当然,如此严格的检查,平日里是没有的。 而这一次之所以会这么严格,是因为今天,乃是永济县城一年一度的大集会。 永济县城的街道上,挤挤攘攘布满了行人。 万人空巷,街道上随处可见到商贩,一个个摆着摊子。有些在摊子前立着一个木牌,上面写些商品的价格,种类,以供买家区分。 这种人大都是些卖雕刻,挂坠的小成本商人,不需要自己去叫喊,东西就摆在那里,有人喜欢的话,自然就会过来。 还有一些商人,则是大声叫喊着,生怕别人听不见声音。 这一类商人,多以卖一些糖人,糖葫芦这些小零食为主。因为同行太多,所以他们都放开了嗓子,大声叫卖。 “快来瞧一瞧嘞,酥甜美味的方糕,良心价嘞,买一斤送三两嘞。” “美味的糖人儿,一文钱三串嘞,大家瞧一瞧,看一看嘞。” 大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 行人也是给足了面子,这个停下脚步,那个驻足摊前,买一些这个,买一些那个。不多会儿,有些人便大包小包拎了一堆。 “子瞻哥哥,这个太好吃了。” 大街上,小虎手上拿着一个糖人儿,捏着子瞻衣角,道。 “好吃吗?那等会再给你和二壮买一些。” 子瞻左手拎着一大包东西,右手摸了摸小虎的头,笑道。 左手边的苏云笙见状,也笑道:“小虎,光吃糖,可不行啊。你看看二壮,这才是真的小‘老虎’啊。” 可不是,二壮也真是字如其人,看着人小,但这饭量却着实让众人吃惊。 左手一只肥的流油的鸡腿,右手一张比脸还要大的烧饼。 一口鸡腿,一口烧饼。 末了,还抬起头,瞪着两只大眼睛,呜呜道:“就是,小虎,你看看我。” 二壮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腰板,又将手中的鸡腿和烧饼举过头顶。 “真好吃。” “切。” 小虎不服气地道:“你就知道吃,吃,吃,看你以后不吃成一个大胖子。” 两个小孩子斗着嘴,苏云笙一行人也乐的见。 唯独刘老汉,走在后面苦笑不得,尴尬不已。 毕竟这两个小家伙,可是自己的孙子啊。 如今吃着苏云笙的,喝着苏云笙的,穿的还是苏云笙的,就连路费也是苏云笙掏的…… 刘老汉此时才感觉到有些无语。 “这两个小家伙,到底是谁的孩子啊!” 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刘老汉又自我安慰。“没事没事,等这两个小家伙长大了,再好好报答这两位公子的恩情。” 其实此行,苏云笙和子瞻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要和刘老汉他们同行。 但是,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有时候,有些事情,正是因为身在其中,倒也难以捉摸自己的想法。 但若是旁人的话,那看到就非常清晰了。 刘老汉虽然和苏云笙认识没有几天,但就在这短短三、四天之内。以他那成熟老道的处事经验来看,苏云笙和子瞻就是两个纯洁得如同白纸一般的少年!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沉稳,但不出几句话,就从他们的言语中就能知道,他们的江湖经验,太浅了! 这其实和他们的经历,也脱离不了关系。 想想看,两个从小便在山上长大的少年,初次步入江湖,那这江湖上的水,他们又怎么知道深浅呢? 那他们自然就会依据自己的想法,对待这个江湖了。 所以看到刘老汉如此可怜后,苏云笙和子瞻这才选择与刘老汉同行。 其实,让苏云笙和子瞻在这个时候入世,这也是老剑仙的意思。 他们二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山上,但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小时候的锻炼是至关重要的,不可能让他们在世俗界待着。 而当他们二人都到了一定年龄,并且武功都足以自保之后,老剑仙才选择让他们入世。 人性本善,两个还没有见到过江湖险恶的少年,自然是古道热肠了。 第15章 三圣山的消息 刘老汉心中思绪万千,小虎和二壮却不管其它,只是自顾自地埋头苦吃。看他们这模样,众人也不禁莞尔。 看这样子,这两个小家伙,是要把这将近十年没吃过的都吃回来啊! 心中这般想着,苏云笙脸上也愈发露出笑容。 看着这两个瘦弱不堪的孩子,微笑之余,苏云笙心中接着又叹了口气。 一丝怜悯又布满他的脸颊。 “唉,这两个孩子,也是可怜啊。” 父亲丧命江湖,母亲又远走他乡。两个孩子只能和爷爷相依为命。这些年来,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过的。 “到了蜀山,这两个孩子的命运就不会再如以前了。” 心中如此想着,苏云笙又坚定了要将他们送入蜀山的信念。 “云笙哥哥,你怎么了?” 心细的小虎发现了苏云笙此刻的异样,于是歪着小脑袋,好奇的问道。 “额。” 苏云笙抬起头,连忙回应,转移话题道:“没事,哎,小虎,你看前面……” 伸手一指,小虎果然上当,目光顺着苏云笙手指的方向看去。 距离苏云笙等人不远处,有一家商贩摊前挤满了行人。人们熙熙攘攘,看着摊上的东西,不时的用手指指点点。 “这是什么啊,云笙哥哥。” 小孩子就喜欢热闹的地方,看见前面挤满了人,于是忍不住问道。 “前面啊,喏。” 苏云笙抬了抬下巴。 “可是你最喜欢的小泥人呢。” “哇!” 话音刚落,小虎和二壮便齐齐蹦了起来。连忙拉住苏云笙的手,小虎拉着苏云笙就走上前去。 商贩摊非常大,足足占据了小半个街道。 十余张桌子并列摆放,整整齐齐。桌子铺上用一层红色的毛毯,毛毯崭新,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这个地方十分高端。 红色的毛毯上,分成三个区域。最左边的,摆放着数十个用木头雕刻而成的小动物,小人儿。 中间,则是一些用各种晶石制成的小物件。 三层花瓣上,点缀着数颗星星的奇花。在悬崖的缝隙中,长出参天枝叶的大树。一只巴掌大小的绿毛龟龟壳上,不知怎么生出来的菩提树。 各种各样的晶石中,有不同颜色的流光徘徊,让这些雕刻又多了几分神秘色彩。 中间这块地方,奇异的晶石引来众人关注。 至于右面,则是和左面同样的木雕。但和左面略有区别的是,右面的木雕更为精巧,选用的木料也分成许多。 果然,小虎和二壮一见这些木雕,立刻就瞪直了眼。就连吃东西,这个对于他们来说十分诱人的事情,他们也一瞬间就忘了。 莫说是小孩子,就连子瞻看到中间的那些奇异晶石后,也不舍得挪开视线。 “我……” 小虎满脸羡慕的看着其中一个木雕,伸手指了指,随后便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木雕。 因为此地行人来往,这个摊子前的人又非常多,所以王师傅和马师傅就没有跟上来,只是远远的站在街道一旁,看着前面的苏云笙和子瞻。 刘老汉担心两个孩子闯祸,于是也跟了上来。只是站在子瞻身后,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没办法,怕啊! 这晶石有多贵,刘老汉不知道。但是这木雕的价格,刘老汉却是心知肚明。 摊子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木雕一律纹银三两,心仪者自来,无意者走开,讲价者勿来。” 这话虽然不怎么中听,但是这理,却没有半分不恰。 所以,一看到这价格,刘老汉顿时就不想再往前走了。万一把人家的木雕碰倒了,或者是把晶石打碎了,那,把自己赔了,估计也还不够还债啊。 木雕已经如此贵了,比木雕还要精美的晶石雕刻,又有多贵呢? 刘老汉不敢再往下想。 可是刘老汉心中虽然谨慎,但是小虎和二壮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出瘦巴巴的小手,就要向一块木雕抓去。 “这两个小崽子。” 见状,刘老汉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心中的顾虑。从人群中硬是挤出一条路,在小虎和二壮将要握住木雕的一刹那,刘老汉终于挤到两个孩子面前,大手一伸,便将两个孩子的胳膊紧紧抓住。 “你们两个小家伙。” 刘老汉气的胡须都在颤抖,拉过小虎和二壮,刘老汉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臭骂。 “刘老伯,这是……” 苏云笙和子瞻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这两人便齐齐上前,不住的劝着刘老汉。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 子瞻捏了捏小虎的脸颊。 小虎和二壮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苏云笙和子瞻。 那模样,好像在说:“云笙哥哥,快来帮帮我们啊……” “小孩子就喜欢这些,来,小虎,二壮,你们想要哪个,哥哥给你们买。”子瞻见不得两个孩子这般模样,便立刻道。 “这……” 刘老汉迟疑。 最终,在苏云笙和子瞻的努力之下,在刘老汉满是无奈与羞愧之下。小虎和二壮一人手中拿着一个木雕,美滋滋的走了。 子瞻和两个孩子走在前面,苏云笙和刘老汉并排而行,走在最后的,则是王师傅和马师傅。 永济这个地方,也真不负这个“蜀州第一县”的名声。 主干的街道无比宽敞,足足有五丈之宽,能够让五辆马车并排通过。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商贩云集。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执声,不绝于耳。 各种各样的商品,各种模样的商人。各种不同的语言,交织形成了永济县这个富饶的县城。 耳中充斥着商贩们的叫喊声,一件件精美奇特的商品,一个个古朴华丽的店铺。这些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的商品,让苏云笙和子瞻眼花缭乱,只感觉两只眼睛都快要看不过来。 太阳高高挂在头顶,这一趟下来,苏云笙等人也都觉得有些累了。小虎和二壮的肚子甚至都“咕咕”地叫着。 “饿了吗?” 苏云笙摸了摸小虎的小脑袋,问道。 “饿。” 小虎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苏云笙。 闻言,苏云笙和子瞻相视一眼。 “那就找个地方,去吃饭。” 子瞻道。 刘老汉等人也正有此意,一听这话,也都点头赞同。于是众人在逛街之余,也在寻找酒馆。 永济县城虽然以商业为主,但这里的人显然也考虑到吃饭这一点。于是大大小小的酒馆,开遍了永济县城。 刚拐过一个街口,一家酒馆便映入眼帘。众人大喜过望,连忙奔入酒馆,点了一些饭菜。 这家酒馆人很多,其中也不乏江湖中人。有些江湖豪客,背负单刀,腰戴宝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有人说的兴起,便一拍大腿,叫一声“好”,以此来抒发自己的心情。 饭菜端上,苏云笙等人拿起筷子,你一口,我一口,填充着自己的肚子。 “什么?大哥,你没骗我们。” 远处,一桌客人大声说话,其中一个络腮胡,铜铃眼的大汉一拍桌子,大声叫道。 桌子上的酒杯“咚”的一声,摇摇晃晃的倒在桌子上。酒水自杯中洒出,将这络腮胡的衣袖打湿。 但是络腮胡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反而依旧拍着桌子。 “大哥,你不会是逗我们玩的?” 络腮胡对面的一人,一个鹰钩鼻的中年男人看着络腮胡。“逗你玩?你大哥我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这鹰钩鼻不屑道。 这时,周围的人都已经悄悄竖起耳朵。他们也非常好奇,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大汉如此震惊。 “那三个人,可是威震蜀州数十年的强盗头子,连官府的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山寨中戒备森严,更何况他们自身的武艺,也在蜀州是鲜有敌手,三人配合,更是遇神杀神,遇魔除魔了。” “大哥,试问,这蜀州还有谁能杀得了他们三人?” 络腮胡心中也有些不信。 在蜀州,他们三兄弟的名字那是如雷贯耳,赫赫凶名。 在蜀州为非作歹数十年,官府几次围剿都以失败告终。 因此,除了蜀山派和一些老怪物之外,就没有人能够杀的了他们三人。 更别说,他们还是在山寨,被人杀死的。 这不可能。 络腮胡心里很清楚。 蜀山派向来不问世事,再加上那三兄弟距离蜀山派遥远无比。 天高皇帝远,蜀山派自然也是鞭长莫及。 至于那些隐世的老怪物们。 络腮胡在心里笑了笑。 他们才不会去管世俗界的人活的怎么样,对于他们来说,怎么能够提升实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络腮胡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人,有能耐将那三兄弟给杀死。 第16章 众人皆惊 “你先不要急着质疑。” 鹰钩鼻对着络腮胡道。 “这件事情,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在江湖上传遍了。” “你只要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看鹰钩鼻这番神情,似也不像是在诓骗这络腮胡。 难道,这是真的? 那我可得问问别人。 念头一转,那络腮胡以拿定主意,眼珠子四处看了看。 “这位兄弟,你大哥说的没错,那三个土匪头子,早就已经被人杀死了。” 这络腮胡的目光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不等他说话,这人便开口说道。 这人面色黝黑,算不上多么壮硕,但光是露出衣服外面的胳膊,就显得棱角分明,身着一袭青袍,左手边放着一把弯刀。 可想而知,这人,也必然是一个练家子。 “就在前几天,三圣山的那三个土匪头子被人宰了,据说那三个人死状极惨。” “听人说,那三个土匪头子被人震断浑身经脉,击碎心脏,最后又被破了丹田。” 青袍客啧啧几声,摇了摇头,满脸感慨。 “根据当地的百姓所说,那三个人是因为平日里作恶多端,惹怒了老天爷,所以老天爷这才派武曲星下凡,杀了那三个人。” 这青袍客说的有模有样,但是在座的大多都是明白人。 什么武曲星下凡,这些都只是那些老百姓臆想出来的罢了。 “依我之见,必是有神秘高人初来此地,听说这三人作恶多端,看不过眼,于是就上山,神不知,鬼不觉地宰了那三人。” 鹰钩鼻接话。 “我看也是。” 青袍客也颇为认同。 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神。 这些,都只不过是一些武功盖世的高手罢了。 内力修炼到极致,便可超凡脱俗。 在座的这些人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在江湖这是常识! 所以,在江湖中人看来,能制造出这种超乎常人场景的人,并非牛鬼蛇神,而是那些已经掌握大道,内力以臻至化境的前辈高人! “你们说,会不会是沈公子,将那三人给杀死的?” 那青袍客道。 “沈公子?不大可能。” 微微摇头,鹰钩鼻道:“众所周知,沈公子从未来过北地一代,那这说法,自然也是无稽之谈。” 这沈公子是谁,不用说,众江湖豪客也知道。 能被这青袍客称为“沈公子”的人,除却紫萧公子“沈慕白”之外,又有谁可配“公子”之称?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蜀山那里的人,来杀了那三兄弟?” 鹰钩鼻道。 “嗐,这就更不可能了。” 青袍客笑出了声,脸上的皱纹也堆在一起。看其模样,似乎认为鹰钩鼻说的是一个笑话。 “蜀山派,的确是蜀州的门面,是蜀州的招牌。” “但是,你可知蜀山距离那三圣山有多远?”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估计蜀山派,连三圣山都没听过。” 青袍客撇撇嘴。 “就算是蜀山派有人听说过三圣山,但这属于世俗之事。” “这归官府管,蜀山派,没有理由去插手。” 青袍客一字一句,脸色因为激动而变得涨红。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力拍着桌子。 显然,对于三圣山,青袍客也是痛恨到了极点。 “还好,那三个恶人已经被诛,听说官府,也准备大批人马,去攻打三圣山。” 青袍客又叹息,声音中带着些许如释重负。 “这位兄弟。”一旁的络腮胡恭了恭手。 鹰钩鼻和青袍客彼此聊着,众人也乐得听。但听了之后,有一个问题,却始终停留在络腮胡心里。 “请问,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络腮胡问道。 闻言,那青袍客哈哈大笑。 “不瞒这位兄弟,在下乃是梓瑙县的弯刀教头,陈云。” 青袍客说着,对周围的人都抱了一拳。 “哈哈,原来是陈兄,久仰久仰。” 那鹰钩鼻也回了一礼。 “在下与兄弟因学了些武艺,承蒙江湖弟兄看得起,送给在下以及在下的兄弟一个外号。” “江湖人称在下为‘夜鹰’刘泊镇,称在下兄弟为‘铁臂熊’刘猛。” 鹰钩鼻的话音刚落,便在周遭引起轩然大波。 “竟然是刘氏双侠!” “我滴个乖乖,闻名不如见面,未曾想到,我赵某人今日能见到刘氏双侠,实在是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呐!” 这话引起的轰动,不亚于在平静的水面上扔起一块石子。 周围的人瞬间便如同炸开了锅似的,有些人还跑上前来,想要和这鹰钩鼻见上一面。 看来这刘氏双侠,在江湖上地位不低啊。 坐在不远处的苏云笙看见如此场景,也不禁暗暗惊讶。 苏云笙和子瞻初到蜀州,对于这些江湖豪客自然也不甚了解。 但是在座的,可有不少都是蜀州人。对于刘氏双侠这个称呼,他们自然要比苏云笙清楚的多。 “嘶~~” 青袍客陈云吸了口冷气,旋即起身道:“原来是二位刘大侠,陈某失敬,失敬。” 他这态度十分诚恳,显然,这鹰钩鼻和络腮胡在江湖上的地位,比他要高的多。 他陈云是谁?一个县城的教头而已。 和刘氏双侠比起来,那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江湖中人,在江湖上行走时,都是十分爽快,仗义的。 所以,当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之后,众人也都热情高涨,原本就不是很安静的酒馆,也变得更加热闹。 相互吹捧了一番,彼此也都混了个脸熟之后。这青袍客陈云也就重新回到刚才说话的地方,顿了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这才缓缓道来。 “那一日,应该是四天前。我们县城的县太爷接到蜀州城城主的通知,说是安插在三圣山探子来报,三圣山的三个圣人,被人给宰了。” “经过再三确认之后,蜀州城太守终于可以肯定,那三个圣人,确实是死了。” “城主大喜过望,连忙修书于周边各县城,命每县派出一千官兵,合力围剿三圣山。” “县太爷接到消息后,连忙派兵一千,赶往蜀州城方向。而我,因为是县中教头,因此也得知了这件事。” “咚。” 陈云狠狠灌了一口酒水,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用袖袍擦去粘在嘴角的酒水,便默不作声。 “原来如此。” 鹰钩鼻刘泊镇恍然大悟。 刘猛此刻也相信了陈云的话,于是哈哈大笑,“哈哈,陈兄弟,多谢。来,我刘猛敬你一杯。” 这刘猛也是性情中人,虽说论名声,论实力,他都要比陈云强。 但是此刻的他,却没有半点架子。撸起袖管,拿着一杯盛满的酒,向陈云敬去。 “哦,好,好。” 陈云似乎有些吃惊,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举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这就是江湖,这就是江湖汉子!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你死我活,也没有阿谀奉承。 有的,仅仅是那一份淳朴与敬佩。 这是江湖之中一种特有的,纯粹的东西。 就这样,因为一个话题,因为三个人,酒馆之中大部分江湖豪客都聚集在一起。 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 你自报家门,我自报家门。 不一会儿,这酒馆便热闹无比,你呼我和,好不快意。 好好的一顿酒席,竟成了一个大集会! 小虎和二壮这两个孩子,又怎能见到如此场面。顿时便睁大了眼睛,下巴放在桌子上,两条腿不时在空中踢着,一副好奇的样子。 见状,苏云笙等人也不禁莞尔。 看来,这就是小孩子的天性啊。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十分好奇。 不消多时,满桌子的饭菜被一扫而空,几个人休息片刻,待缓过劲来,这才相携着走出了酒馆。 回头看了一眼酒馆里面,依旧是锣鼓喧天。酒馆中众多江湖豪客的喧闹声,似乎都要将酒馆的房梁掀倒一般。 知道走了很远,声音这才渐渐消失。 这就是江湖! 这就是江湖豪客! 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苏云笙和子瞻,此刻内心的火热依旧。 对于刚刚步入江湖的两个少年来说,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极具吸引力了。 不知道,我们的江湖,在哪里呢? 或许,不远了…… 苏云笙和子瞻心里的想法出奇的一致,这也许是两个少年心中最为期待的事情。 街道上依旧人如浪潮,熙熙攘攘,宛若一条长龙。 大街上,一行人慢慢悠悠,充满了少年应有的热血。在这宽阔的街道上,仿若夜空里抹不去的光芒…… ………… 第17章 摔倒的老人 永济县城的街道上,永远是人山人海。从早晨到晌午,从晌午到下午,仿佛这街道上的人永远不会减少一般。 不过,如此热闹的场景,每年,也仅此一次而已。 平日里的永济县城,人可不像今天这么多。 不过倒也奇怪,明明是一帮男人,这逛起街来,却比女人还要可怕。 这话,说的当然是苏云笙他们了。 可不是,从一开始的空手而来,到现在的满载而归…… 光是花出去的银子,就不知道有多少。 还好苏云笙的父母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就给苏云笙留下银票,不然的话,现在苏云笙和子瞻早就露宿街头了。 刘老汉已经去客栈投宿,王师傅和马师傅也都在客栈喂马,检查马车。 苏云笙和子瞻倒也自在,和两个孩子这里瞧一瞧,那里瞅一瞅。凡是有好玩的地方,就一定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终于,当在大街上逛了有一个时辰后,小虎和二壮也走不下去了。看着两个孩子艰难的样子,苏云笙和子瞻也心疼不已,将两个孩子送回客栈。 待小虎和二壮入睡之后,两个人一商量。得,两个人一拍即合,继续玩去。 ………… 眼看着黄昏就要来临,街上的行人也比之前少了许多。但那些个商贩依旧热情不减,你一嗓子,我一嗓子,好不热闹。 “这里的兵刃,太次了。” 从一家名为“刀剑楼”的商铺走出来,子瞻撇撇嘴,说道。 什么神兵利器,还说的天花乱坠,不就是一堆破铜烂铁么。 还削铁如泥,真是大言不惭。 子瞻对于这些喜欢夸大其词的店主人感到不屑。 就是嘛,你武器的质量明明不好,还硬是要乱说话。被打脸,可不是我的错。 回想方才的一幕,子瞻依然感到十分恼怒。 方才他和苏云笙进这家店里,那店主人夸下海口,说他店里的兵刃都是削铁如泥。 一件件兵刃还贵的要死。 作为老剑仙的得意门生,对于这种神兵啊,利器啊之类的兵刃。苏云笙不至于说是了如指掌,但是基本的眼力劲还是有的。 当下,苏云笙便质问店主人。 结果那店主人也不闹怒,随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柄毫不起眼的短剑,又用短剑在一旁的铁架子上随便划了一下。 “嘭”。 铁架子毫无悬念的,被从中间一分为二。 要是换作一般不识货的,也就真被那店主人唬住了。 可是,苏云笙和子瞻可不是一般人。 随便换作一个先天高手,也能看出这其中的端倪。 那就更别说是苏云笙和子瞻这种实力的人了。 这短剑,的确是一把好剑。 但是,这店里数百柄兵刃中,和这柄短剑同样质地,同样锋利的,不超过十指之数。 而那店主人,却说店里的兵刃都削铁如泥。 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当一柄看起来十分精致的长剑,被那短剑轻而易举地斩断之后,那店主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所以说,这些人一个个都老奸巨猾,硬是把黑的说成了白的。 最后还要苏云笙赔钱。 一柄剑,居然要五百两银子! 狮子大开口。 苏云笙和子瞻会给吗? 答案是肯定的。 肯定不会给。 先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么多银子,就算是有,也绝对不会给这店主人的。 凭什么给你银子? 你自己说,你的兵刃削铁如泥,现在呢?自己把自己给打脸了。 还要我们掏钱赔。 凭什么? 你这是不把劳动人民的血汗钱当钱看啊。 于是乎,双方这就起了争执。 那店主人心里很清楚,是自己理亏,所以也就没叫官府的人过来解决。自己招呼了店里的几个大汉,准备吓唬吓唬苏云笙和子瞻。 眼见对方步步紧逼,果断的,苏云笙和子瞻出手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叔可忍,婶也不可忍!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要想有光明的前途,必要的暴力,也是一种方法。 明白这道理的苏云笙和子瞻下起手来,那可真不是盖的。 三下五除二,便把那些个大汉打的满地打滚。一个个捂着肚子,哭爹喊娘的叫着。 那店主人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就觉得人生好迷茫,好无助。坐在地上,双腿分开,看着苏云笙和子瞻的眼神,也充满了惊恐。 看着方才还不可一世,现在却又成了丧家之犬的店主人,就连苏云笙这种脾气的,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俗话说得势不饶人,但苏云笙和子瞻得势却饶了人,只是拍了拍那店主人的肩膀,吓得那店主人一个劲的喊“少侠饶命少侠饶命”,随后也没有多做什么,就一同走出了店铺。 幸好这世间,坏人还是少的。 这是苏云笙和子瞻共同的想法。 自下山,数月以来。苏云笙和子瞻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好人也有坏人。 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事情,其中有好几次都被人骗了,坑了很多钱,但最后都被他们二人给追了回来。 这才多大点事啊。 对此,子瞻表示很轻松就能解决。 记得之前听过一句话,子瞻也忘了是谁说的,但仍然时长拿出来这句话说给自己听。 没有什么事情,是用一巴掌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巴掌。 这句话,给了子瞻很大的启发,也让他在追求暴力的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刀剑楼中。 眼见着苏云笙和子瞻消失在视线之外,店主人长出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密布的汗珠,这才发现,自己的店里以是一片狼藉,当下便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东家,东家。” 倒在地上的大汉见状,连忙爬了过去,测了测鼻息,又放下手,无力地躺在地上。 “他奶奶的。” 这大汉捂着肚子,骂骂咧咧。 ………… “子瞻,以后下手,不要这么重。不然,把他们打成残废,那事情就麻烦了。” 拍了拍手,苏云笙回头道。 闻言,子瞻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我。” 他满脸不屑道,“刚才动手的时候,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还好意思说我,切。” 子瞻讥笑道。 “额。” 苏云笙头上冒出几道黑线。 也是哦。 好像刚才打人的时候,自己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难道我就这么喜欢打人吗? 苏云笙纠结了。 没事没事,他们被打也是活该。 谁让他们助纣为虐呢? 自我安慰了一下,苏云笙也便释然了。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又穿过了几条街,拐过几个弯。 大街一旁,有一个老汉,拄着拐杖,亦步亦趋的向前走着。 此时街上行人来往,这老人走的又慢,不知是谁路过,肩膀碰在了老人身上。“咚”的一声,老人应声而倒,拐杖也掉在了地上。 “哎呀……” 老人一声惊呼,一时间竟站不起来,只得躺在地上无助的叫喊着。 而那个将老人撞倒的人,也一下子消失在人海中。 “唰!” 就在老人倒地的一瞬间,周围的人也在眨眼之间,就撤得远远的,生怕与老人有所接触。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有甚者,还满脸晦气的表情,连忙夺前几步,绕过了老人摔倒的地方。 人来人往,竟无人去管那老人。 “快来。” 苏云笙和子瞻可没管别的,看见这老人倒在地上,立刻就快步上前,准备去帮老人一把。 “哎,小兄弟。” 一人冷不丁的从一侧伸出手来,抓住了苏云笙的胳膊。 “我劝你不要管这件事。” 这人劝道:“这世间的人心啊,可是长在肚子里面的,你要是被他倒打一耙,讹你一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无妨,我心中自有定数。” 苏云笙挣开这人的手掌,道:“先看看这老人家有没有伤到什么地方。” 这老人看着也有七十左右的样子,如今重重的摔在地上,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就真是无妄之灾了。 想到此处,苏云笙又加快脚步,走到老人面前,将他慢慢扶起。 “老人家,你没事。” 苏云笙上前关切道。 “没事。” 老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拿起子瞻递过的拐杖。 “多谢你们。” 老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虽然有些勉强,但是却很有诚意。 苍老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十分精神的眼睛,身子骨也比一般的老人硬朗的多。想来,这老人年轻时也至少是一位后天武者。 仔细看了看这老人,待确认真的没事之后,苏云笙和子瞻这才离开。 而人群,也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云笙,你说,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吗?” 子瞻依旧有些怀疑。 刚才那老人摔倒之后,有个人拉住苏云笙,不让他上去帮忙。 苏云笙没有理会那人。 扶起老人之后,那老人硬要让苏云笙和子瞻去他家做客。苏云笙和子瞻当然不肯去了,又不是帮了很重要的忙。 婉言谢绝了老人的邀请,苏云笙和子瞻也离开了这个地方。 但是刚刚走过一条街,就又碰见了那个人——那个不让苏云笙去多管闲事的人。 双方相聊甚欢。 那人说,现在的江湖,有太多故意装可怜的人。就利用那些江湖豪客的心理,坑了一波又一波人。 以前街上有人发生什么事情,还有很多人上前帮忙。 但自从倒打一耙这个作法,在人群中传开之后,就没有人去‘多管闲事’了。 没办法,惨痛的教训还摆在那里呢。 你想去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那你去帮啊。 相信我,你钱袋子里的钱,会很快就没了……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人而已。 绝大多数人还是懂得知恩的,就像今天那个老人,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所以,对那个人所说的话,子瞻还是将信将疑的。 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么。 反正我是不信。 第18章 蜀道难 一夜过后,旅程再起。 穿过名山大川,穿过森林草原。 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肆意奔跑,在茂密森林中缓步而行。 在河水里捉鱼,在泉水中洗澡。在黄昏凝望日落,在黑夜仰望星空。 古人曾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又曰:身在云雾世上仙,一世逍遥落凡间。 可想而知,这几日,苏云笙等人是如何度过的了。 ………… 夕阳西下,苏云笙和子瞻盘腿坐在马车上。拉开车帘,望了一眼车外。 子瞻道:“不是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吗?怎么咱们这几日,就没遇到这场面。” 苏云笙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王师傅,你知道吗?” 正坐在外面的王师傅听到此话,一扬马鞭,笑道:“这个啊……” 他咂了咂嘴,微眯着双眼,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语气,缓缓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具体是多长我也不清楚。从蜀州城到蜀山,的确是很难走的。那时的人们去往别处,如果不想绕上五,六千里路的话,就只能从一些羊肠小道穿过去。” “听老人们说,那时的蜀道之难,真的是难于上青天。有些地方仅仅只有十寸宽,两边尽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再加上风大,人走在上面就像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摔得个粉身碎骨。” “以前我年轻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经历。那个时候,真的是小心翼翼,一刻也不敢分神。” “记得那时候啊……” 王师傅摸着细密而又短小的胡须,眼睛里露出些许怀念,道:“那时候和弟兄们在蜀道游玩,几个人不知天高地厚,于是相携着去了古时的蜀道。” “我们几个人排成一列,小心翼翼的从那些高窄的蜀道穿过。一个个都全神贯注,生怕一失足,给掉了下去。 “而且那地方,虽然风倒不怎么大,但是你得蹲着走。” “没办法,因为那地方太高了。就好像在天上走一般,四周全是云雾,稍微站的高了,就看不见脚下的路。有时候还有一些飞鸟,成群结队从我们身旁飞过,我们甚至都能感受到鸟翅膀摆动而带来的气流,连它们身上的羽毛也看的一清二楚。” “那时的场景,唉……” 王师傅突然抬头望天,一声叹息发自肺腑地传出来,似乎对往事勾勒起无限的回忆,就连一直挺直的背,也在此刻悄悄弯了下来。 此刻的他,全然了没有往日的沉稳镇定。 “那里的路很窄小,窄到你必须一步一步小心过去。” “如果那些窄小的路平坦的话,就会好走许多,但是这可正好相反,不但窄小,而且还崎岖不平,有时高有时低,简直是要了人的老命。” “记得当年我过那段路的时候,可是吓了个半死。也亏得当年有股倔脾气,换作现在的话,怕是没走到一半,就掉下去喽。” “这种羊肠小道,一般人,谁能走的过去?” “所以,蜀州城有九成的人,终其一生,也没能走出这里,去看一看这外面的大好河山。” “因此有诗曰: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王师傅灌了一口水,随后又道:“但这种情况,自大秦立国以来,就发生了改变。第一任秦皇曾下令,召集五十万壮丁,耗时三年,于这些羊肠小道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 “从此,蜀州各城之间畅通无阻,这‘难于上青天’之语,也便不复存在了。” “原来如此。” 子瞻恍然大悟。 “多谢王师傅,今日,我可算是长见识了。” 子瞻在马车里,对着王师傅的背影抱了一拳,道。 “无妨,无妨。” 王师傅连连摆手。 说起大秦,即便是苏云笙和子瞻刚刚入世,但就从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来看,大秦,还是很得民心的。 自结束七国之乱以后,大秦帝国便成为这块版图的唯一继承者。 子民万万亿,疆域万万里。 修水渠,引江水。 平叛乱,抚民心。 在这一点上,前朝很少有帝王能做出如此壮举。 而大秦,却早就习以为常! 在乡里人家的口中,苏云笙和子瞻也对大秦十分了解。 所以,听到这话,苏云笙和子瞻有些吃惊,但也觉得合乎情理。 毕竟是大秦嘛。 虽然没有见到真正的蜀道,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到他们对蜀道的好奇。 不过话说回来,也亏得开辟了这条道路,不然的话,这么多人,还真是个麻烦。 这次的出行,自永济之后,就再也没有住过客栈。虽然马车里睡得不好,但凑合凑合还是可以的。由此可见,当初选择开辟这条蜀道的方法是有多么正确了。 ………… 这日晌午。 “远见山中云雾绕,只闻山中猿猱愁。” “身入此山白雪落,从此不羡红尘仙。” 子瞻看着面前石碑上的一行字,“啧啧”了几声。 “这是谁写的?看起来这写诗之人有些许超凡脱俗之意啊。” 子瞻虽然读过的书没有苏云笙多,但这诗里面包含的情感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字体脱洒飘逸,如虬龙昂首人世,下笔遒劲有力,笔锋犀利,字里行间却带着些洒脱之意。观字如观人,可想而知,这“云中仙”也必定是一位奇人。 站在这云雾缭绕的山峰上,苏云笙和子瞻看着萧楚的字迹。 这字,很大,而且很高。 之所以说高呢,是因为这字,在他们头顶五十多丈高的峭壁上。 而且,每一个字,足足有一人大小! 这份手笔,可不是什么人随便就能做到的。 恐怕,等闲宗师也不可能办得到! “等等,这是什么?” 子瞻指向结尾一处毫不起眼的地方,只见在光滑如镜的峭壁上,一行微不起眼的字迹紧跟在诗句的后面。 因为上面的字太过庞大,所以不仔细瞧得话,根本发现不了这么一行小字。 “这是……” 苏云笙定睛一看。 只见这行小字写的乃是:‘秦历太初元年,云中仙。’ 云中仙? 苏云笙和子瞻相视一眼。 这名字,怎么看也不像是真名,反而倒像是一个人的外号一般。 沿着这片石壁仔细看了片刻,再也没有发现别的东西。 又把视线转向别处,苏云笙喃喃道:“太初元年。” 子瞻哑然道:“那不是三十年前吗?” 今年乃是太初三十一年,而这石壁上面写的却是“太初元年”。可想而知,这云中仙至少是三十年前的人物了。 这人,如果还在世的话,那他的实力,得有多强啊。 苏云笙不敢去想。 三十年前的高手,三十年后,这份实力又该如何恐怖。 这云中仙,又是何许人也? 两人在心里留下了一个疑问。随后,便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 走过这块石壁,又来到一处山水雄奇的胜地。 极目远眺,大好河山尽收眼底。 山脉崎岖不平,云雾缭绕。连绵不绝的山脉在云雾间时隐时现,奇峰不绝,巍峨如斯。 不时有一行飞鸟出没在云端,叫声清脆高昂,声音此起彼伏,再加上这缭绕的云雾,只好似人间仙境一般,让苏云笙和子瞻不觉沉浸在其中。 蜀地之山,大多雄奇壮阔,高耸入云。 似乎与北方人的性格相同,这山看起来十分巍峨雄壮,层峦叠嶂。因为秋天的缘故,从高处向下俯瞰,一片金黄尽收眼底,仿佛是一片金色的世界。 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走过,所见之景也越来越单一。 道路愈加崎岖,脚下所能够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窄。云雾渐渐浓厚,似要将苏云笙和子瞻二人包裹住。 这,怕就是王师傅口中的旧蜀道了。 此刻,苏云笙和子瞻不约而同想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云笙和子瞻停下脚步,不再前行。 “这里,也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背靠在一处石壁上,子瞻看着眼前的云海。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出神的子瞻突然一动,卸下金鳞,放在手上细细把玩。 山上的风吹拂发丝,衣袂摇摆,似是沁了天地。不知何时,这充斥了天地的风渐渐停歇,远处的云图也仿佛凝固。 “锵。” 金鳞出鞘,雷霆万钧。 子瞻周围劲风四起,云雾聚集,顷刻之间,便在此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团。 子瞻轻喝一声,掌中金鳞划过云雾,一道金色剑气突然随剑而出。延续金鳞的痕迹,这道剑气自云团中狠狠劈下,将把子瞻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云团从中间一分为二,这云团晃了晃,又“嘭”的一声,化作满天云气。 眼中充斥着精芒,眸若星河。 一剑劈散云团之后,金鳞归鞘。徐徐清风也随之而来,万物在此刻仿佛又不再静止,鸟兽啼鸣,远方云团千姿百态。 “恭喜你,子瞻。” 苏云笙嘴角轻扬,拱了拱手。 子瞻轻吐一口浊气,双目的精芒渐渐散去。握了握拳,感受到体内不同于以往的内力后,子瞻也咧嘴一笑。 “原来先天巅峰,竟然是如此感觉。” 轻合双眼,子瞻渐渐平息下来。 一声长啸自口中发出,双眼也在此刻睁开。披肩的长发乱舞,啸声响彻云霄,似乎将面前的云雾也震散。 这一刻,仿若天神下凡! 第19章 寻上山林身是客 本就呈金色的内力,在此刻随着全身经脉游走。在瞳孔深处,金色的光芒悄然流转,金瞳在不经意间瞥过远处,如同一尊绝世武神,睥睨天下。 这般模样,又得羡煞多少人? 手中金鳞也在剑匣中不止的颤抖,仿佛要挣脱这剑匣的束缚。剑通人心,此时此刻,子瞻心中之澎湃,也让金鳞有了许多动作。 一入先天三载,如今终踏巅峰。 虽然只是踏入先天巅峰的门槛,但这对于子瞻而言,其意义却是非同一般的。 众所周知,先天巅峰是连接先天与宗师的桥梁。越早踏入先天巅峰,那么对天地的感悟就会越深几分,这样踏入宗师之后,自身实力就会比其他宗师强上许多。 因为在先天巅峰这一时期,乃是全身内力过渡到新一层次的关键时期。这个时期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 就好比搭建一座高楼,小时候的刻苦努力,是为了给以后建立一个牢固的根基。而先天巅峰这一时期,则是搭梁建柱的时期。如果没有一个能够支撑着的房柱,那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白搭。 先天巅峰,是一个可以与旁人拉开距离的一个时期。 二十岁之前的少年,若是踏足先天巅峰,那么对天地的理解也会超于常人。 因此,对于子瞻和苏云笙而言,这突如其来的突破,也可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子瞻渐渐恢复平静,苏云笙也连忙上前。 “终于突破了。” 子瞻感慨万千,自从两年前踏入先天大成之后,这一次,终于拉近了与苏云笙的差距。 感受到子瞻此刻的平静,金鳞也静静的躺在剑匣中,没有了动静。 有时候,修行反而不能强求。 急功近利,也会成为一个人修行路上的羁绊。 早在半年前,子瞻便感觉到了先天巅峰的那层屏障,但因为自己太过心急,这境界便迟迟不能突破。 如今只观蜀道,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突破,这着实让子瞻在意外之余,也不免有些惊喜。 “看来,这入世,果真对修行有益处啊。” 子瞻感叹。 眼界决定认识。 以往在雪山上习武,苏云笙和子瞻只知埋头苦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过,等二人都及冠之后,老剑仙让二人入世修行,这才打开了他们的眼界。 眼界一开,一些在心中困惑已久的问题也都无师自通,迎刃而解。就比如现在的子瞻,只是不经意的一瞬间,便突破境界,踏入先天巅峰。 困扰了子瞻半年之久的突破,就这般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天意。 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自身汹涌澎湃的内力。子瞻轻握双拳,经脉中流淌着的内力在全身流转。在子瞻看来,此时的内力在体内汹涌澎湃,气势磅礴。 这,就是先天巅峰么。 虽然只是一个小境界的突破,可是这丹田之中的内力,却是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原来经脉中的内力是一缕溪水,涓涓细流的话,那么现在的内力,已然扩大到原来的四倍。也就是说,实力是原来的四倍。 经脉也比之前更有韧性,双拳一伸一握之间,经脉也轻微的扩大伸缩。这样一来,子瞻对于内力的运用就更加得心应手,收缩自如。 “可以了。” 调整好自身状态之后,子瞻背负金鳞。 苏云笙含笑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接下来,我们……” “既然来都来了,不痛痛快快的玩上一次,怎么对得起我这个突破?” 子瞻咧嘴笑道,看来,他这个贪玩的天性,是改不了了。 “你啊……” 苏云笙无奈,随后指了指前方,“喏,去前面看看。” 远方云雾依旧缭绕,苍天白鹤,遍地金黄。 秋风带起几缕鬓发,子瞻点头,“那好。” 双脚点地,身体一跃而起,在窄小的山路上起起落落,但落地时依旧平稳如初。 上山一时辰,下山三刻钟。 蜀道也并非都是险地,山脚下的风景也不亚于山脊线上那种震撼人心的场面。 待苏云笙和子瞻到了山脚,仔细看了看四周,这才又发出了几声感叹。 湖面平静,四面环树。 不时间有几只飞鸟掠过水面,平静的湖面被飞鸟的爪子打乱。一圈圈波纹荡向四方,犹如一颗石子被丢入湖面,一幅平静的画卷顷刻间便不复存在。 太阳的光辉照耀在山脚,湖水周围的树木也被染成金色。临近黄昏,此刻的树木就如同金子做的一般,让人难以挪眼。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苏云笙问道。 “那还能有什么感觉。” 子瞻笑了笑,他明白苏云笙的意思,于是道:“我感觉,现在的我,能够完爆以前的我。” 这话,就有些夸大其词。 不过苏云笙也不反驳,只当子瞻说的话是真的,点了点头。 “你呢,还没有感觉到那层屏障吗?” “想什么呢。” “虽说两年前我就已经踏入先天巅峰,但是这先天到宗师的鸿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跨过去的。” “师傅曾说过,在先天巅峰这一时期,如果可以的话,能留多长时间,就留多长时间。” “我想,在二十五岁之前,我是不会主动去尝试突破宗师的。” 客观的来讲,这样的方法,确实是颇为有用的。 在先天巅峰这个境界,能逗留多久,就尽量逗留多久。当然,并不是说在这个境界停留的时间越长,日后的成就一定会越大。 任何事情都是要有一个度的。 在这个限度之内,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它做好。但是一但超过了这个度,那不但会对自己以后造成影响,甚至有可能会永远止步不前。 就好比有些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在先天巅峰苦苦徘徊。 一般来说,三十岁之前踏入宗师,这个时间是最好的。一但超过三十岁,虽然可以继续踏入宗师,但是论实力,却是比不过那些三十岁之前踏入宗师的高手。 如果一个人超过四十五岁还没有踏入宗师,那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一辈子也就止步于先天巅峰了。 修行并不是有些人想的那般简单,其中的规矩也是很多的。 天赋,努力,功法,师傅,方法,时机,机缘,钱财等等,这些都是缺一不可的。 大秦近三成的人都在习武,而宗师高手却万中无一,这是为何? 单只钱财这一个最小的方面,便难倒了其中近一半的人! 所以一些想让孩子习武的父母,便想方设法的把孩子往那些门派里送。 但一个门派所能用的资源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每一个人进去都会被收录。这样一来,也就注定了大部分人在武道这一条路上不会走的太远。 当然,一些在修行路上有天赋的人,进入门派的可能性很大。 就比如王师傅的小儿子,上个月不是被蜀山派收入门内了么。 所以说,这个世界,还是相对公平的,只要你有天赋,够努力,在武道这一途上还是能走下去的。 比如七国时期的刘夫子,天生愚钝,对武道不通。但是凭借其大毅力,大坚持,终于在其七旬之时,一朝顿悟,成为天下顶尖高手。 这在七国时期可是传的沸沸扬扬,也为许多在武道上没有天赋的人做了一个榜样。 当年的刘夫子,可谓是习武天赋极差,大器晚成。 可最后,还不是站在当世之颠了吗? 虽然苏云笙和子瞻天赋远超于常人,但是老剑仙却深谙此理。 天赋好又如何? 不在武道上用心,照样是庸才一个。 小时候经历了魔鬼般的训练,加上老剑仙一直以来灌输的思想,苏云笙和子瞻对于自己的武道修行,那可是比自己的命还看的重要。 什么时候尝试突破,什么时候积攒底蕴,什么时候修炼,那都是有自己的规划。对于这些,控制的很死。 没有丝毫差错。 所以当子瞻问到苏云笙这个方面时,苏云笙还是很认真的说出了这一番话。 “到时候突破宗师,你就已经能完爆那个张老头的徒弟。”子瞻还是对那个陆元凤‘念念不忘’。 “什么鬼……”苏云笙翻了翻白眼。 “能让张爷爷收之为徒的人,也必有其过人之处。再说了,你要是想和别人比试一番,那你自己去呗。” “别把我拉下水。” “……” 子瞻无语。 “人家都是关键时刻在背后捅自己兄弟一刀,你倒好,还没等怎么呢,就想着和我撇清关系。” 子瞻拍了拍背后的金鳞。 “嘿嘿,小爷和小爷的金鳞,可还没怕过谁……” “到时候,我非要把那个陆元凤打的满地找牙。” 听着子瞻自言自语,苏云笙也是满脸无奈。 的确,张六公经常把他的徒弟陆元凤和子瞻比较,还说陆元凤比子瞻强一些。 以前没下山的时候,子瞻还没什么表示。但是两个人刚刚下山,子瞻就嚷嚷着,此行去蜀山一定要看看那陆元凤有几斤几两。 如今一突破,得,这就更加‘狂妄’了。 盘膝于地面上,呼吸吐纳。空气中的水分快速凝聚,形成一片肉眼可见的水雾。 虽然子瞻已经将自身状态调整,但是总有些细微之处依旧没有彻底巩固。便就原地盘膝,内力在全身运转三个周天之后,这才深深呼吸吐纳,睁开了眼睛。 “这次的突破,怎么这么麻烦。” 毕竟是刚刚突破至先天巅峰,子瞻对这个境界也没有丝毫认识。 按照以往的突破的经验来说,每一次突破,只需要将全身内力循环五个周天便可。但这次的突破,子瞻的内力足足循环了二十余个周天。 可这境界,依旧是没有彻底巩固。 “正常现象,你可不要小瞧这此次的突破。”苏云笙解释。 “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踏入先天巅峰,足足巩固了一天,才把实力稳定下来。如今你突破了,自然和我一样,也要好好巩固一下。” “也是。” 子瞻想了想,暗自点头。 不管怎么说,先把自己的境界稳固下来,这才是当务之急。 第20章 静夜 余小霜现在很纠结,怯生生地站在大花跟前,一双小手不停地揪着大花浓密而锃亮的鬃毛。 白嫩的小脸此刻却无比通红,微微上翘的睫毛也不时眨着,眸子似乎有一层水雾,但细看时,却发现不过是眸子太过明亮。 “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余小霜喃喃自语,右手垂在袖子下。掌中攥着一个白色的袖珍福袋,被遮在宽大的袖袍中。 通红的脸庞如同熟透的苹果,还带着些稚嫩的脸上泛着羞意。手中的白色福袋依旧平躺,不过这指尖,却是稍微松了几分。 大花有些不满的晃了晃脑袋,一道重重的声音自鼻腔中传出。似乎是被余小霜抓疼了,大花轻轻抖了抖身体,硕大的双眼撇了她一眼,也不知听没听懂。 “臭大花,笨大花。” 余小霜把手甩开,蹲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那群人。 作为商队的大小姐,骑马射箭烧水做饭样样精通的女汉子,平日里众人可很少见到余小霜这副小女儿般的模样。倘若让众人见了,不得大叫三声,以表自己心中的震惊? 北地女儿性格大多外向,许是地域的原因,举手投足间总是带着些许巾帼不让须眉之意。 而作为正统的北地人,余小霜自然也不例外。 平日里的余小霜,那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河里摸鱼,山里打猎,小时候甚至还经常在泥地里打滚。 可以说,在余小霜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不逊于北地男儿般坚强的心。 但是,现在的余小霜,居然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这副模样若是让其他人看见的话,那可真的是要瞪掉眼睛。 一旁的大花也极通人性,也知道此时的主人有心事。伸出舌头,缓缓凑了上去,湿漉漉的舌头在余小霜脸上舔了舔。 “臭大花,你又来这一套……” 余小霜恼怒的瞪了大花一眼,大花摇头晃脑。 大花平日里就是这么调皮,总是趁余小霜不注意,偷偷捉弄她一下。余小霜的父亲对此总是表示出自己的愤怒,我的女儿我自己都舍不得碰她一下,你一个畜牲也赶如此放肆。 当然,这位爱女心切的汉子也并非不明事理,只是时常拿此事来捉弄余小霜。毕竟,一个人再怎么愚蠢,也总不可能去和一只畜牲较劲。再者说,这畜牲还是宝贝女儿从小到大的玩伴。 可是余小霜的父亲绝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此刻会变成这般模样。 “喂,小霜,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了?” 就在余小霜讷讷之时,一道略微顽皮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一个头束发带,双眼灵动的少年正半蹲在她身后。呼出的气息吹过余小霜耳根,痒痒的。 “啊?没没没,什么……” 余小霜仿佛被人撞破了心事一般,连忙站起身来,慌慌张张的看着来人。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一边说着,余小霜的右手悄悄负于身后,那个一直被攥在手中的白色福袋也被藏在袖袍中。 看着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般的余小霜,这少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愣的看着余小霜。 “那个,请问你是……”(?Д?)? 少年呆问道。 “我是余小霜啊,你失忆了吗?” 余小霜定了定神,好奇道。 我的老天爷。 少年内心惊涛四起,难掩自己的情绪。 和余小霜从小到大,可还从未见过她这副小女儿的姿态。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余小霜吗? 也不能说少年这是大惊小怪,两人本就自儿时便是玩伴,再加上两人的家里关系也都十分密切。因此,对于这少年来讲,余小霜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心知肚明。 当一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人突然脸红,当自称为大姐大的女生突然娇羞。如此强烈的反差,这少年要是没点反应,那才是奇怪呢。 自打小起,一直到现在,少年可还没见过余小霜这副模样。 脑海中回想起余小霜种种事迹,再看着面前一副娇羞,怯生生的女孩子,少年面露古怪,“开饭了,海叔找你呢。” 原来是这样啊…… 余小霜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左手握拳,趁少年不注意,一拳重重打在了少年肩膀上。 “咚”。 少年吃痛,向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打人。” 揉着自己的肩膀,少年嘶嘶吸着冷气,但却没有露出半点恼意。 这才是我认识的余小霜啊! 少年心中暗自想道。 若不是亲眼目睹,少年绝不会想到余小霜会有这般模样。但随后的这一拳却让少年彻底惊醒。疼痛之余,也不免放下了这一颗悬着的心。 “打你一拳还算是轻的。”余小霜扬了扬沙包大的拳头,“你下次要是再这般鬼鬼祟祟,我就把你打成猪头。” 少年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称是。 要说打架,两个人可没少打过。但基本上每次打架,都是以这少年惨败而收尾。当然,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两个人都快成年,彼此也都知晓分寸,一些太过亲昵的举动也都不便做出。 再者说,余小霜可是玉阳宫年前一辈的佼佼者,就凭他这三脚猫功夫,还不够余小霜收拾的。 将大花拴好,少年和余小霜并排走了出去。穿过车队,来到一座帐篷前。 拉开帘子,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帐篷里面很大,四五十人坐在一起也不觉拥挤。帐篷里面嘈杂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味,虽说酒味香甜,但是少年仍然忍不住皱了皱眉。 穿过人群,两人也都不失礼节地和那群人打着招呼。 “爹。” 走到一个中年男人面前,余小霜甜甜笑道。 “海叔。” 少年此时没了刚才的那般随意,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便后推一步,声音中带着些许尊敬,道。 “霜儿,小冉。” 中年男人抬起头,笑道:“你这丫头,又跑去哪里疯了。” “爹~” 听到中年男人这番话,余小霜顿时跺了跺脚,气恼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女儿?” 可还别说,此刻的余小霜,多少看起来像一只炸毛的小老虎。名叫陈冉的少年站在一旁,看到余小霜这般表情,呆了呆。随后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 这一幕也都被中年男人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笑了笑,随后中年男人又道:“快去吃饭,今天忙了一天,你们两个也都累了。” 这话没错,今日颠簸了七百余里,两人也都有些许倦意。再者说,坐在这里的净是些大老爷们,两个人也不大适应。 于是请安之后,陈冉和余小霜也都出了帐篷。 ………… “老马,你怎么不去和大家一起去吃饭?”刚刚从帐篷出来,见到马师傅第一眼之后的王师傅问道。 马师傅笑了笑,道:“今日有些不舒服,怎么,你们都吃完了?” 王师傅“嗯”了一声,“不得不说,这支商队对咱们还是很友好的。比起以前大部分商队来说,这支商队的氛围还是很好的。” 王师傅口中所说的商队,正是那中年男人所在的商队。 早在昨日,王师傅等人便遇见了同行的一支商队。双方的目的地也都大致相同,所以一拍即合,王师傅等人便与他们一道同行。 这也就是为什么苏云笙和子瞻能够独自出去的原因了。 “刘叔和那两个孩子呢?”王师傅从随身携带的行李中拿出一根旱烟,点上旱烟,轻轻吸了一口,一团烟气自鼻孔喷出。 “给我来一口。” 看到王师傅吃的津津有味,马师傅烟瘾也犯了,一把夺过旱烟,重重吸了一口。 “睡着了。” 吐出烟气,马师傅回道:“一老两小颠簸了一天,简单吃了点东西就睡了,估计现在早就睡着了。” “嗯。” 王师傅点头,拿过旱烟,又自顾自的吃着。 “老王啊,你把你家老三送到蜀山,就不担心么?”蹲在地上,马师傅问道。 “有什么可担心的。”王师傅咧嘴一笑,“迟早也要出去打拼,或早或晚也相差不多。再者说,他这是去的蜀山,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了,我骄傲还来不及呢。” 马师傅有些感慨的道:“你倒是有个好儿子,可叹我那个不成器的,唉……” 马师傅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平时也是当成宝贝来养。可正因为太过宠溺这个儿子,这就导致他从小不学无术,到现在整日也是游手好闲,连媳妇也没娶。 反观王师傅,生的三个儿子是个个都有出息。老大经商,老二是个书院的先生,就连老三,也被蜀山选中,成了其中的一员,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每每提及自己的儿子,马师傅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王师傅的三个儿子。 人比人,气死人。 有时候马师傅也在心中暗自难过,虽说在马行,王师傅和马师傅不分高下,但就教子这一方面而言,马师傅确实是要逊色颇多。 当然,对于王师傅的三个儿子,马师傅更多的是羡慕而非嫉妒。 毕竟,人家家里的事情又和自己没有关系,再说了,嫉妒也没有什么用…… 第21章 余氏商队 回到商队,天色已经暗淡。 已经游玩了大半天的苏云笙和子瞻,终于依寻着王师傅留下的标记赶了上来。 等回去时,刘老汉,小虎和二壮早已入睡,唯有王师傅和马师傅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和他们二人简单打了个招呼,苏云笙和子瞻也便上了马车,简单收拾了一下。 盘膝而坐,顺便拉上了车帘。 月明星稀,秋蝉悲鸣。 此时已临近午夜,原本嘈杂一片的帐篷里也都渐渐归于沉寂。烛火熄灭,多少人又进了梦中。 马车内,苏云笙和子瞻盘膝而坐。 不过一里地的一个帐篷内,余小霜辗转反侧。 没有脱去身上的衣服,平躺在帐篷内的席子上,余小霜仍然把玩着那个白色福袋。 这个福袋的主人,不是余小霜。 而是昨日不小心抱住自己,眼里还带着些许嫌弃的少年…… 一想起那一幕,余小霜就气得牙痒痒。 昨日午时,有一伙人和自己家的商队不期而遇。由于双方目的地相同,在余小霜父亲的同意之下,便就同道而行。 可让人惊讶的是,平日里安分守己不吵不闹的大花不知怎的突然发了疯,冲着对方的马车便冲了过去。 可怜眼疾手却不快的余小霜,这回可是拼了老命地拖住大花,在大花硕大的头颅快要碰到马车的前一霎那,才好不容易拉住了大花。 可没想到,大花是停了下来,可自己,却没收住力,身体一下子飞了出去。 好巧不巧的,刚刚拉开马车帘子,正要看看究竟的子瞻,就与迎面而来的余小霜撞了个满怀…… 惊魂未定的余小霜抬头,与子瞻双目相视,突然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 然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д?)b~~” 刺耳欲聋的叫喊声把子瞻吓了一跳,于是抱着余小霜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放开。 “咚……”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落地声,余小霜终于掉在地上,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余小霜永远也不会忘记子瞻那副嫌弃的表情,惊愣中带着些许不耐,不耐中带着些许鄙视。 就好像自己有多脏似的。 你很嫌弃本小姐么? 这是余小霜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个想法…… 余小霜平躺在席子上,抬头看着顶上的帐篷,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翘臀。 直到现在,余小霜一想起那一幕,就觉得自己的尾椎骨阵阵疼痛。 丢人丢大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堂堂余家大小姐,被称为混世小魔王的余小霜,平生第一次感到羞愧难当。 要说这件事,其实谁都不怪,充其量也只能算一个巧合。 一个很巧的巧合。 首先是大花,大花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见到子瞻的马车就头也不回地冲了过去,那般疯狂,余小霜也是第一次见到。 其次的举动是余小霜。 别看余小霜平时一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样子,但她手底下可是有真功夫的。虽然不至于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最起码舞刀弄枪之类的,也能拿的出手。 可别小瞧余小霜,作为玉阳宫女弟子中的佼佼者,余小霜在玉阳宫的同龄人中可谓是难逢敌手。 按道理来讲,昨天突然出现了这种问题,余小霜虽然疲于招架,但总不至于如此轻易便摔个跟头。 可偏偏不该发生的事情,它就发生了。 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对于他们来说,掌控身体的平衡是十分重要的。 可是出身蜀州大派的余小霜,怎么可能就因为一匹马而把自己甩出去? 这马难不成是神驹? 笑话,就大花那憨样,还神驹? 余小霜自己也哑然失笑。 再说子瞻。 子瞻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就在余小霜摔倒的前一刻拉开车帘走出马车,更为巧合的是,偏生就接住了飞过来的余小霜。 这不是巧合是什么? 不过,子瞻发誓,他那个眼神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余小霜自己误解罢了。 不过对于不小心松手放开余小霜,导致她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这件事,子瞻其实想道歉来着。 可问题是,余小霜没给他道歉的机会啊! 连头也不回的就落荒而逃…… 为此,苏云笙还笑了一路。 你说你平生第一次抱住了一个女生这也就算了,可你把却人家又“摔”下来,算哪门子事嘛? 这才是传说中的铁头娃,真汉子! 但若是稍微分析分析,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怪子瞻。 毕竟是第一次拥抱一个女生,而且双方还素不相识…… 再加上子瞻对于这些琐事也两眼一抹黑,突然来上这么一出,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只能放手。 不对,是松手。 先抛开一个人纠结了半天的余小霜不谈,苏云笙和子瞻这边,也开始有了动静。 因为今天子瞻突破,所以回来好好巩固境界之后,两个人是睡不着了。 “喂,我说,今天你见到那女孩,怎么绕着道走。该不会是怕了?” 苏云笙笑着看向子瞻。 “去去去……” 子瞻连忙推了苏云笙一把,“能不能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会怕她吗?我……” 说着,声音却渐渐减弱,愈加没有底气。 虽说子瞻和余小霜两个人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一起,但还是那句话,子瞻心里依旧有些歉意。 大秦礼法影响着亿万大秦子民,况且北地之人本就旷达开朗。 余小霜其实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她的关注点只不过是在于子瞻的眼神而已。 可从小受着老剑仙潜移默化的影响,在子瞻看来,这件事情是他做错了。 所以每当苏云笙提及余小霜这个人时,子瞻心里总是有点慌。 虽然不知道那女孩叫什么名字,但这却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天随便找个人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么? 明天再好好向她道个歉便是。 子瞻心中思绪万千。 说来也确实惭愧,傍晚回到商队时,他们刚好遇见了喃喃自语的余小霜。 苏云笙可忘不了子瞻的那副表情,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一样,二话不说就绕了一大圈,这才回到马车。 余小霜这边却没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还对着大花不停的言语。 帐篷内。 辗转反侧,余小霜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坐起身来,手边则放着子瞻遗落的白色福袋。 捋了捋散乱的乌发,又扎成马尾。 余小霜背靠着一张木椅,把福袋又放在手心,掂了掂。 这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余小霜对此十分好奇。 但是多年来的教导让她明白,随便去翻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因此心里好奇归好奇,但是打开这个福袋的念头,在她心里可从未出现过。 若是放在从前,余小霜肯定当场就把东西还回去了,根本不可能留在自己身上。 可现在的余小霜,有点, 脸红…… 说实话,除了小时候和陈冉玩过家家的时候被他抱过。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异性有过这种情况。 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从根本上来说,余小霜还是一个很保守的女孩子滴。 而被子瞻这个萍水相逢,相貌却堪称妖孽般的少年郎抱在怀中,说实话,余小霜在与子瞻对视的那一刻,心里有些小鹿乱撞了。 虽然,子瞻很嫌弃她。 当然,这是她自己认为的。 有了昨天这件事,因此当余小霜捡到子瞻福袋时,这才没有立刻还给他,而是一个人挣扎了好久。 不得不说,这时的余小霜还是有些可爱的,粉嘟嘟的脸上片片红霞,时而娇羞,时而恼怒,当真是说不出的诱人。 “该死的,都怪臭大花,好端端的发什么疯啊……”余小霜嘴里嘟嘟囔囔。 贝齿轻咬,“咯吱咯吱”的磨牙声从嘴里传出,说不出的可爱。 玉指在太阳穴处揉了揉,余小霜一声轻叹。 不知怎的,她对子瞻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虽然两人只是初次见面。 但不可否认的是,子瞻的相貌绝对是超一流的。 苏云笙也算是一表人才,谦谦君子了? 但和子瞻站在一起,两个人就完全没有可比性了。 而子瞻对这些豆蔻年华的少女们的“杀伤力”是巨大的。 所以我们可以这样来理解: 平日里不可一世大大咧咧,外表柔弱内心却典型女汉子一枚的余小霜,在见到子瞻的第一眼。 心动了…… “算了,反正迟早也要把东西还回去,与其这样纠结,不如……现在就送回去!” 余小霜心一横。 穿好衣服,余小霜悄悄拉开帐篷,伸出头来四处看看,便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夜色漆黑,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穿梭在商队之中,正打盹的大花睁开双眼,好奇的张望四周,熟悉的气息转瞬即逝。 又四处看了好一会儿,再没有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 大花轻打了一个喷嚏,又抖了抖脑袋,继续睡觉…… 第22章 同月 商队中,二十余座帐篷林立,大多数帐篷早已熄灭蜡烛,唯独靠近中间的一座帐篷,从外面能隐约看见里面的烛光。 “明月大江照东去,见此天,可摘日月。” 少年陈冉坐在一盏明灯旁,手持一本书卷,抬头望天,目光似乎透过了头顶的帐篷,看向无尽的星空。 余小霜的父亲余大海,陈冉管他叫海叔。 他们两家是世交。 他和余小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按照剧本来走,他和余小霜本应相互爱慕,喜结连理,最后再白头偕老,一辈子相敬如宾。 这的确很美好。 可事实却不是如此。 实际上,陈、余两家的长辈们也都对他们二人之间十分看好,也都有成为亲家的意思。 但是本着婚姻大事男女自愿的原则,双方的父母也都没有明说,就等着两人水到渠成,自己向长辈们提出拜堂成亲的想法。 这样也不会显得长辈们很心急。 事情的表面正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陈冉和余小霜亲密无间,郎才女貌,距离喜结连理,生儿育女的时间也不会太远了。 余小霜的母亲甚至都给未来的孙子(女)做好几件小衣裳,连名字也都想好了起什么。 就等着抱个大胖孙子。 但是, 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事与愿违的。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陈冉心里却清楚的很。 余小霜对他根本就没有半分男女间的情爱之意,她仅仅把他当做一位兄长,一个朋友。 虽然她会经常用拳头来招呼自己这位兄长。 可在心里面,陈冉就是她的兄长。 这个问题实在是困扰了陈冉很久。 他对余小霜这份爱意,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但偏偏余小霜那个傻丫头对情之一字是一窍不通,只把他当成兄长来看。 对此,陈冉也是无可奈何。 为了余小霜,他付出了很多,放弃了很多。 去年年初,州里考试揭榜,他陈冉金榜题名。 全州赶考的士子近百万人,而金榜题名者只有不到一千人,如此激烈的竞争,他陈冉却脱颖而出,位列蜀州金榜第四十一。 可以这么说,只要陈冉再稍微努力一些,然后跟随其余中榜士子进京修学,再积攒一些人脉,那么将来在仕途也会比别人顺风顺水一些。 可是余小霜十八岁之后就要回玉阳宫跟随师傅修行,如果陈冉在此刻离开的话,那未来五年之内,两人怕是再不能相见了。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在前途与爱情之间的选择中,陈冉选择了爱情。 记得去年登蜀山时,他曾遇见一落书生。 书生年近三旬,身形瘦削,眉间总有不消散的愁意。 传闻他也曾是名传蜀州的风流才子。可后来因为心仪一位蜀州歌妓,整日只知沉溺于男情女爱之中,为众人所不齿,于是他渐渐沦为众人的口中的笑柄。 那歌妓为不连累书生,自愿削发为尼,好断了书生对歌妓的这念头。 可没想到书生对这歌妓依旧难以割舍,于是于歌妓出家的寺院修了一间茅草屋。 两个人成了邻居,但从此再未想见。 那书生姓白,名却不详。但陈冉仍然记得初次见到那书生的场景,一个朦胧的雨天,一段深入骨髓的话语,和一个落寞的中年书生。 这世上总有些和自己同病相怜的人。 和那白衣书生席前一坐,就在那时,陈冉竟不由得想到一句古话: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在余小霜面前,他是那个胆小怕事,窝窝囊囊的“哥哥”。 可是在蜀州众多士子眼里,他可谓是鼎鼎大名,被人称为“陈十一”,能十一步而作一诗的陈冉! 如果认识陈冉的士子看到陈冉在余小霜面前这副模样的话,那不知又是何等的震惊! 想不到名满蜀州的“陈十一”,竟会对一个女子用情至深。 情之一字,乱人心啊…… 陈家世代相传,传到陈冉这一代,已有十三代了。 这十三代祖祖辈辈中,也有许多岀仕为官的先辈。 虽说这一代代的传承之间也少不了发生些起伏,但总的来说,陈家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直到如今,陈家依旧有许多人在朝为官。 可以这么说, 陈家,是一个官宦世家。 而作为陈家年轻一辈的陈冉,是陈家这一代人中的佼佼者,也是让族中长辈最寄予厚望的少年。 当初为了能够留在蜀州,陈冉不知下了多大的辛苦,费了不知多少口水,这才让家族里的长辈们松了口,能多在蜀州留上几月。 很多时候,陈冉都忍不住想冲到余小霜面前,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但是他却退缩了。 怕了。 敢在蜀州众多士子面前面不改色侃侃而谈的陈十一,敢以弱冠之年上书蜀州州牧,弹劾奸佞“九罪”的陈十一。在“情”之一字上,退却了。 当初金榜题名,蜀州科举主考蒋晨曾断言:“陈家此子,虽科举失利,但其能力却傲决群雄。试看经年之后,必当冠盖朝廷。” 这份评价,着实惊人! 若是神经大条的余小霜知晓陈冉对她的这份情感,又不知该是作何感想。 不过,这些都不是陈冉所想的。 他在乎的,是眼前,是现在。 而非以后。 “啪”。 陈冉把书扔在一边,脱了靴袜,怔怔看着帐篷的帘幕。 吹灭了琉璃盏中的蜡烛,帐篷里瞬间漆黑一片。 眼前所见,皆是黑暗。 心里总有种淡淡的失落,这让陈冉有些烦躁。摇了摇头,强忍下心中的不适,陈冉倒在床上,渐渐睡了过去。 …… 另一处帐篷内,余小霜的父亲也同样没有入睡。 “老五,你说霜儿那丫头,对陈冉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已在烛盏旁待了许久的余大海放下手中的账本,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一旁又矮又胖的五叔呵呵一笑,肥胖的脸上挤出一堆肉,把本就不大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线,随后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霜那傻丫头心太大,反倒忽视了身旁的人。” “不过我也是很好奇啊,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小霜事实呢?这傻丫头自己不明白,你这当爹的就不帮帮忙?” 五叔看着余大海,摸了摸肥厚的耳朵,道。 “年轻人之间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 余大海点头,又叹息道:“我也想和小冉那孩子说道说道,只是那孩子,别看在霜儿面前很是随和,但是……” 他停顿一声,却没了下文。 但是五叔可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旋即附和道:“陈家在这蜀州也算是小有名气,当年若不是与那考官意见相左,陈冉这孩子恐怕就是蜀州的解元了。” “别看这孩子一副普普通通的相貌,但这肚子里的东西,可远非常人所想啊。” 五叔感慨道。 陈冉表面上看起来十分随和,但这心里的高傲,也确实让众人能有所感觉。 “如果他们二人最后真的能走到一起,那也很不错。” 余大海拍了拍椅子,“至少霜儿嫁给他,不会被人欺负。” 这话一说出口,余大海自己都有些失笑。 就余小霜那种脾气,那种性格。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再加上余小霜身手不凡,这些人,哪个能轻易动的了她? “霜儿那丫头,明年便要走了么?”五叔又问道。 余大海道:“明年立春便走,她师门又那里催的紧,也不能再让她这么玩下去了。” 五叔点了点头,“这一走,没个三、四年怕是回不来啊。” “走了也好,我们也乐的清闲。”余大海回道。 五叔笑了笑,“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要说余大海对余小霜,那可真是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余小霜小的时候很顽皮,每次在外面闯祸之后,都是余大海帮忙把事情给瞒下来。 所以余小霜和余大海这对父女,关系一直以来都挺好,也没有所谓的隔阂。 因此,对于余大海的这番话,五叔也只是听听,没往心里去。 你余大海说的话,我信你个鬼嘞。 也觉时候不早,五叔打了个哈欠,“好了好了,不跟你闲扯,我回去睡觉去了。” 也不等余大海说话,五叔转身离开。 肥胖的身体走起路来却雷厉风行,几个眨眼间便走到帐篷口。 掀开帐篷,五叔费力的钻了出去,“你也快睡,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可别撑不住了。” 余大海笑了笑,没回话。 又拿起手中的账本,自顾自地看着。 ………… 第23章 塞上江南 “还不回去么?” “不用这么着急,这还早着呢。” “哎,我说,你今天有点反常啊……” “反什么常,我本来就这样好不好?” “你不觉得今天这月亮,很圆么?” “今天是十五,月亮当然圆了。” “你听听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尽问些两三岁小孩才问的问题。” “呃……” 子瞻讪讪的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好。 毕竟两个大老爷们坐在山石上,月下花前。哦,虽然这花是枯的。 但这副场面,也确实有点……瘆人。 略带尴尬的笑了笑,子瞻看了一眼身旁的苏云笙,也躺在身下的山石上,感受背后传来的阵阵凉意。 每天都待在牢笼般的马车里,子瞻早都待腻了。 从前在雪山上的时候,子瞻就时长有跑到外面去看看的想法。 还带着苏云笙偷偷跑出去过几次。 但是每一次偷跑都以失败告终。 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要是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跑了,那让老夫这张脸往哪里搁? 这是老剑仙的原话。 也是苏云笙和子瞻躺在床上捂着屁股呲牙咧嘴时听到的原话。 但这些都没有让子瞻放弃心中的想法。 所以在下山之后,子瞻总是想着去这里去那里乱跑。 没办法,在山上这些年憋坏了。 月明星稀,秋风瑟瑟。 “你不冷吗?” 子瞻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问道。 “有点。” 苏云笙转头看了子瞻一眼,“不过,也在正常范围之内。” “之前在山上的时候,温度可比现在冷多了。” 夜晚的温度本来就冷,换作其他人可能会多穿几件衣服,但是对于苏云笙和子瞻来说,这点温度也就算不上什么。 毕竟,在雪山上早就习惯了。 “往日里老是听张爷爷说江湖这儿好那儿好,现在看来,可比他说的无聊多了。” 子瞻嘟嘟囔囔道。 苏云笙躺在山石上,头枕在双臂之下。 静静听着子瞻自言自语。 聆听,也是一门与人相处的方式。 子瞻依旧自言自语,苏云笙也,在静静倾听。 时间就在一分一秒之中流逝,子瞻原本自言自语的声音也慢慢变缓,变小,直至最终彻底听不见说什么了。 除了风声,身边再也没了其它动静。 感受到身边没了动静,苏云笙打了个哈欠,转头看了一眼子瞻。 这才恍然大悟。 这家伙,说睡就睡。 苏云笙无奈地看着子瞻,却见子瞻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也变得轻而绵长,双目闭合。 转眼之间,他竟睡着了。 没有去叫醒子瞻,也没多做什么。 毕竟彼此都知晓对方内力的雄浑程度,在这样的温度之下睡眠,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见子瞻睡得舒服,苏云笙盘膝而坐,运转功法,全身内力在经脉中游走。 内力一遍又一遍冲刷着经脉,经脉也在内力的冲刷之下一张一弛,韧性也在不断提升。 黑夜之中,悄然无声…… “呼,呼……” 刚刚躲回被窝里的余小霜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甚至连鞋子也忘了脱,便不由分说的缩在被窝里。 “吓死本姑娘了……”余小霜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嘟囔道。 被子紧蒙着头,待稍微缓过来之后,这才一把扯开被子。 黑夜中不大能看出她此刻的表情,但这傻姑娘却是个爱自言自语的主。 “还好没发现本姑娘,不然本姑娘就又丢人了。” 把耳边的几缕发丝拢好,踢掉鞋子,余小霜又怔住了。 黑暗中,一抹红晕爬上脸颊。 …………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月亮也渐渐消失。 东方一片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一丝阳光,远处的云端也慢慢上爬,紫色云气逼近,将地面也染成浓厚的紫色。 紫气东来! 这时的苏云笙和子瞻早已醒来。 盘膝而坐,掌心向天。 呼吸也在此刻变得十分平稳。 默默运转内力,借助紫气所带来的神秘道韵,洗刷着自身的经脉。 由于师承老剑仙一脉,苏云笙和子瞻的内力乃是一种至阳的内力。 对于他们而言,这紫气,对内力的提升有很大帮助。 尤其是对于子瞻来说,这紫气对他的帮助更大。 他丹田中的内力,是太阳金气。 这太阳金气乃是各种纯阳内力中至强的内力,必须在白天修行,而且阳光的纯度越高,强度越大,对自己的修行帮助才越大。 所以子瞻一般选择在早晨或正午的时候去修行自己的内力。 这紫气的出现,对他修行的帮助,可比对苏云笙的帮助大多了。 所以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子瞻便自然醒来,这一睁眼,便开始利用紫气来修行。 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不到半个时辰,紫气消失。 太阳也在不知不觉中爬上东方的云端,朝霞片片。深秋的寂寥也仿佛在此刻被太阳驱散,眼望之处,一片金黄。 苏云笙和子瞻也在此刻双双睁开眼睛,彼此相视一眼,便跃下了脚下的山石。 “时候不早了……” 子瞻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苏云笙点头,古井无波的眸子看向远处。 两人回到商队,王师傅等人都已醒来。商队中的众人也都各自收拾好,几个厨子就开始做饭。 炊烟袅袅,秋景中一处温好。 来到两人所在的马车旁,还不等进去,眼尖的子瞻便轻“咦”一声,弯腰捡起来一个东西。 “这是……” 子瞻看了看自己腰上的玉带,掂了掂方才捡起的东西,道:“什么时候把这玩意落在地上了。” 苏云笙也看了一眼,原本有些好奇的眸子又变得平淡,撇了撇嘴,道:“还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你这丢三落四的小毛病,下次就别往腰上挂东西了。” 子瞻尴尬一笑,心里也暗自嘀咕了几句,拉开车帘,把手上的东西扔了进去。 “啪……” 放下车帘,子瞻道:“走,去看看刘老伯他们。” 马车内,被子瞻随手扔进去的东西孤零零地躺在车板上。 这是一个白色的小袋子,本来就系的不怎么紧的袋口被子瞻随手一扔,竟打开了,从里面飘出一张精美的卡纸。 卡纸上画着一幅山水图。 在空中飘着翻滚着的卡纸,山清水秀的背面,则用朱红色的小楷写了四个字: 塞上江南。 如果余小霜看到这一幕的话,又不知作何感想。 毕竟,她以为她以为的,不是她以为…… “这商队的厨子,手艺是真不错啊。” 子瞻心满意足的靠在一棵树旁,擦去嘴角的油,摸着鼓起的肚子道。 一旁的苏云笙听了,也点头道:“本以为咱们自己吃饭,没想到这商队的人却给咱们送来食物了。” 送饭这件事,也是在余大海的示意之下,商队的厨子才给送来的。 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这余大海为人处世,也超出旁人许多。 吃完饭后,一行人也都收拾好行李,商队便继续出发。 不过,苏云笙和子瞻,却是特地拜访了一下商队的东家,余大海。 商队中间的一驾马车内。 “海叔,这两日多谢你了。” 苏云笙和子瞻齐齐抱拳,真诚谢道。 “无妨,无妨。” 余大海连连摆手,笑道:“咱们既是相逢,那便是有缘人。这点小事也算不上什么,你们不必如此。” 余大海说的轻松,但苏云笙和子瞻却不这么认为。 诚然,在余大海看来,这就是小事一桩,带上苏云笙他们,自己也损失不了多少。 再加上自己是一个商人,一直以来都相信一句话,“多一个朋友总归是好的”。 所以,余大海对人总是那么热情。 这也是为什么余大海能在短短二十余年内,把余氏家族打造成今天这样。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恩惠,也会记在心里。 苏云笙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有了这层关系,估计以后余大海有什么事,苏云笙和子瞻能帮的话,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也许就是余大海独特的,一种投资方式。 也是余大海能在商场上混的风生水起的原因之一。 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余大海这才问道:“两位小兄弟,你们此行蜀山,可是要去拜师学艺?我在蜀山里面也有些人脉,如果你们要拜师的话,我这里可以帮帮你们。” “不必麻烦海叔你了。”苏云笙和子瞻相视一笑,随后苏云笙道:“实不相瞒,我们此行,是要送那两个孩子去蜀山。” 不管人家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在苏云笙和子瞻看来,你得客套几句不是? “哦?” 余大海诧异道:“我以为是你们二人要去蜀山,原来如此。 不过,我见两位小兄弟这般模样,不知出身何门何派啊?” “这……” 苏云笙愣了愣,随后便歉然道:“这个,家师有命,出门在外,不得报他老人家的姓名……” “无妨,无妨。” 余大海一愣,随后哈哈笑道。 江湖上确实有这些规矩,有些隐世高人不想自己被人打扰,便告诫自己的徒弟,出门在外不得说出师门传承。 所以余大海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看苏云笙和子瞻谈吐不凡,余大海也能猜想到。这两人,绝对不简单。 看其行为举止,便可知对方在何等水平。 这,就是一个老油条的眼光! “爹。” 就在余大海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人从外面拉开车帘,走了进来。 第24章 尴尬一幕 听到这个声音,子瞻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头也立刻偏向了别处,正襟危坐,只是这一双眼睛却躲躲闪闪,偷偷的看着马车外。 自外面走进一人,先是笑着看向余大海,随后发现车内还有两人,这才轻“咦”了一声。 “是你?” 余小霜看了看父亲余大海,又看了看被苏云笙挡着的子瞻。 朱唇微张,明眸皓齿,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呆傻。 反观子瞻,却如同一只见了猫的耗子一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的老天爷啊…… 子瞻心中暗暗叫苦,但面部的表情却依旧不变,也没有多说什么,子瞻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假装没有看到进来的余小霜。 车内的几人都彼此陷入僵局,电光火石间,仿佛时间流逝的极为缓慢。 短短一眨眼的时间,子瞻只感觉到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 几人这般模样,也使得车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见余小霜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子瞻更是往后缩了缩,彻底躲在苏云笙身后。 而余小霜此刻的表情却变得丰富起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笑容中带着三分羞意,三分恼怒,还有四分惊奇。 她也没想到,会在父亲的马车里遇见子瞻。 怎么是他? 余小霜心如乱麻。 ………… 车内气氛诡异,四人面面相觑。 子瞻的手指动了动,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衣袖,手掌用力的攒着衣袖,心中的这一根弦,却是久久不能放下。 这气氛,怎么如此压抑…… 就好像,在进行一场无形的战斗一般,没有硝烟弥漫,但却折磨人心。 坐在苏云笙身旁的子瞻是提心吊胆,但作为旁观者的苏云笙,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扭头看了看仍然呆滞的余小霜,苏云笙嘴角上扬,下巴轻点,对她打了一个招呼。 但此刻估计只有一个人才知道苏云笙的心情,表面上不惊不喜的苏云笙心里早已笑出了声。 但极具演员天赋的他依旧面不改色,只是这一直掐着自己大腿的手,和一直微微抖动的肩膀,却让身旁的子瞻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他在笑! 憋着笑! 子瞻心中气愤不已,恨不得现在就扑在苏云笙身上,使劲挠他痒痒。 笑笑笑,我让你再笑,总有我笑你的那一天…… 子瞻心里恶狠狠道。 对于苏云笙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子瞻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一下,对他进行一番强烈的鄙视。 没办法,谁让自己摊上这么一件事呢?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子瞻就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样。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但还是觉得有些难以面对这位姑娘。 正当马车内的气氛变得愈加微妙的时候,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余大海突然动了动嘴唇,咳嗽了两声,随后看向余小霜,问道:“霜儿,你们……认识?” 他说这话时面色平和,和往常一样,就如同在问余小霜有没有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这也让余小霜心里从了一口气,躬身走到余大海身旁,余小霜笑吟吟的看着子瞻,对身旁的余大海道:“他们?” “爹爹,你还没告诉我,这两位公子的姓名呢。” 这可不是余小霜故意撒谎去骗余大海,她也不知道子瞻姓甚名谁。 毕竟,她和子瞻只是一面之缘罢了。 余小霜看着子瞻,美目眨了眨,子瞻心里却更慌乱了,连忙转过头,也不敢看余小霜一眼。 不过听到余小霜这句话,子瞻心里的慌乱倒也有所减缓。 万一余小霜说自己“非礼”她,那这场面得有多尴尬? 毕竟你在人家商队里,还“非礼”了商队掌柜的掌上明珠…… 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们只是不小心肢体接触而已…… 子瞻的脸色就如同吃了苦瓜一般难看,心里叫苦不迭。 余大海虽然感觉到女儿和这个躲在背后的少年之间气氛不对,但这老狐狸可没把自己的表情露出来,打了个哈哈,便抛开此事不提。 “霜儿啊,这位是苏云笙苏公子,这位呢,是苏公子的好友,苏子瞻。” 闻言,苏云笙点头示意,子瞻也点了点头。 余大海又指了指身旁的余小霜,对苏云笙和子瞻道:“二位公子,这位就是余某的女儿,闺名余小霜,这孩子性情顽劣,倘若有冲撞二位的地方,还望多加海涵。” 虽然不清楚女儿和这两人有什么交集,但是对于身为过来人的余大海而言,面前这三个孩子的掩饰,可就太过拙劣了。 就在余小霜进来的一瞬间,从面前这两个少年的表现以及余小霜的表现来看,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但至于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彼此认识,这个就不是余大海所能知道的了。 再加上女儿从小性情顽劣,余大海也就担心是女儿和面前这两个少年发生了什么冲突。 因此,把女儿视为掌上明珠的余大海,这才会说出这一番话。 “爹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女儿呢?” 只可惜余大海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余小霜可不这么想,当下便恼羞成怒,美眸圆睁,恼声道。 余大海苦笑,正欲多做解释时,一旁默不作声,就如同一个吃瓜群众一般的苏云笙看着坐在余大海,抱拳一礼,开口说道: “海叔,我们这里还有些事,就不打扰您了。” 其实苏云笙说这句话,不过也是给余大海一个台阶下,毕竟人家父女二人还有些家里话,自己这两个外人再留下来也显得不合适。 “这,既然你们还有事,那就去忙,有时间多来海叔这里坐坐。” 余大海客套了几句,便也没有留下二人的意思。 “嗯,海叔,霜儿姑娘,告辞了。” 苏云笙又抱拳作揖,随后便与子瞻下了马车。 “爹爹,你怎么就知道在外人面前揭你女儿的伤疤呢?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 等苏云笙和子瞻走后,余小霜这才愤怒的看着余大海,一张俏脸早已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水嫩嫩的。 感受到身旁的女儿传来的“杀气”,余大海打了一个冷战。 “哎呦我的宝贝女儿,你这么说,可就真是冤枉我了。” 余大海连忙辩解道:“我这不是担心你被他们两个人欺负吗?你可不要误会你爹爹的一片好心……” “好心?我看你这是好心办坏事!” 余小霜都要哭出来了,咬了咬嘴唇,也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余大海,便头也不回的跑下了马车。 “哎,霜儿,霜……” 余大海摇了摇头,“这丫头……” 余小霜这点心思,就在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余大海就明白了。 “到底是对哪一个,动心了呢?” “是那个叫子瞻的小子吗?” 余大海倒是不担心那个叫子瞻的少年会喜欢上自家的姑娘,虽说那个少年相貌十分招姑娘们的青睐,但是就依自己来看。 那少年显然是不喜欢自家姑娘的…… 这不是在自欺欺人, 是事实。 “大海,霜儿那丫头,怎么了?” 余小霜刚跑出去不久,肥胖的五叔便挤进了马车,刚刚上来,五叔便问道。 “唉……” 余大海叹了口气,无奈道:“还能怎么样,那丫头嫌我在外人面前揭她短处,这不,就跑了么……” 五叔哈哈一笑,道:“大海啊大海,你说说你,在外人面前,就不能给你那宝贝女儿留点面子吗?要我说啊,你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余大海苦笑,“罢了,罢了。就由他去,这丫头的脾气一会就下去了,也没多大点事。” “对了,刚才是不是有两个少年来了?” 五叔问道。 “嗯,来过,怎么了?” 余大海看着五叔, 这可不像是他的性格啊。 平时的五叔可是不会去注意这些小事的, 怎么今天, 却主动问起了这种小事? 从五叔的话中,余大海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那两个少年,可不简单啊……” 五叔眯着眼, “他们二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啊……” 第25章 轨迹 “你,也这么认为么?” 五叔的话音刚落,余大海也紧锁眉头。显然,在苏云笙和子瞻身上,他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两个人相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吸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五叔坐在门口, 不是他不想进来,而是…… 他实在是挤不进来…… 他真的太肥了,本来能够容纳两人并排的马车,到了他这里,却成了一个永远也挤不进去的狭小空间。 身上的肥肉都挤成一团, 你说,这还再能挤进去么? 所以,肥胖不堪的五叔只能勉强挤进马车,但再要往前走一步,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了。 看着五叔满脸的无奈, 余大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道:“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但从这两个少年的身上,我只感觉到,一种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让我心悸的气息……” 说罢,他又接着道:“你呢?觉得他们哪里有问题?” “你知道么”, 闻言,五叔右手撑在马车上,扭了扭挤成一团的身体,这般艰难的模样,也着实让余大海暗自咋舌。 “你女儿,昨天撞到人家怀里去了……” 五叔艰难的说道。 “而恰好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什么?” 五叔说话说了一半,便没了下文,故意吊着余大海的胃口,不过半天余大海都没有动静。 看着余大海似笑非笑的神情,五叔咂了咂嘴,道: “从那少年身上,我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那少年,能对我造成威胁!” “轰”! 五叔这话如同平地惊雷,使余大海原本平淡的目光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磨了磨手指上的玉石戒指,余大海饶有趣味道:“那你又是怎么知晓此事的?” 虽说嘴上仍然有些疑问,但在余大海心里,却是相信五叔所言之语了。 别看五叔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经,但对于最熟悉他的余大海而言, 五叔, 不会骗别人, 更不会骗自己。 五叔跟在余大海身边已有二十年,两人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可以说,余大海比五叔自己还要了解他。 因此五叔平日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余大海心知肚明。 他没必要拿此事来捉弄自己。 再者说, 五叔可是先天巅峰的高手,在整个余家也是数得上号,排得上名的人物。 作为自己的贴身护卫,五叔自然是胆识过人。 更何况, 他还会相术! 虽然涉猎未深,但,这已经超过大部分人了。 所以说,对于感应别人的实力, 五叔, 很少看走眼的。 而能让五叔感觉到危险的,况且自己也能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么, 这两个少年的身份,可就显得有些扑朔迷离了…… 因为此事而陷入沉思的余大海,已经忘记了,或者说已经不去在意,自己的女儿被人占了“便宜”。 “你呢? 你是怎么感觉到那两个少年不对劲的?” 五叔说罢,便立刻问向余大海。 对方的摒气之术,连自己这个会相术的人,都差点看走眼啊! 要不是其中一个少年在抱住余小霜的一瞬间乱了心神,那么估计自己,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察觉到他们的异样。 所以,五叔对余大海接下来所要说的话,还是饶有兴趣的,毕竟,他也想知道,余大海是怎么察觉到那两个少年的与众不同。 “我么……” 余大海皱了皱眉,十指交叉在一起,一双深邃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 “这么说, 有些时候,人的本能反应,是很难去改变的。” “就比如你说的那两个少年, 他们虽然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确,一般人也很难去察觉到他们的实力。” “可是,他们在交谈,下坐,甚至是呼吸之间,也给我一种,跟别人不同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自心底而产生的。” “就好像坐在我面前的,不是普通的少年,而是两个身经百战,骁勇善战的武士一般。” 余大海一字一顿,五叔原本还十分随意的表情,也随着余大海的言语而变得愈加严肃。 撑着马车的双手在不知何时也已放下,一摊肥肉也渐渐松弛下来,仔细听着余大海接下来的一番话。 他知道,作为一个在商场上混得顺风顺水的余大海,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独特的识人之法。 这种几乎依靠本能,依靠直觉的法子,是经过日积月累,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之后才逐渐形成的。 如果对方不是一个老油条,那对于余大海而言,他看走眼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我就试着去问他们师承何处。” “结果,他们告诉我,他们的师尊有命,让他们不得去提他的姓名。” 说到此处,再结合自己所观察到的,五叔心里已经能想到些什么了。 “你是说……” 五叔欲言又止。 “没错,不出我所料的话,他们二人,来头绝对不小。” “有可能,是某些隐世家族的传人!” 听了余大海的话,五叔也暗暗点头,表示赞同。 江湖上的确有一些隐世家族或隐世高人不想受到世俗界的烦扰,于是避世不出。 如果小辈们要入世修行的话,也不能提到自己的家族或师傅。 而往往这些隐世家族或避世不出的老妖怪们,实力大都远超于常人。所以当一些以前在江湖上从未听过,从未见过的高手突然成名之后。 江湖上的人们,也都能猜的出来, 估计又是哪家的天才, 入世修行了。 “如果真的如我们猜测的这样,那,事情就好玩了。” 五叔眯着眼睛,下意识的想要往前挪几步,但使劲扭了扭之后…… 真的, 进不去!!! 余大海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五叔,“我说,你以后能不能少吃点?看看你现在,估计能顶的上三个我。” “以后,估计你连马车也进不来了。” 五叔这一身肥肉,真的是吃出来的。 当然,也包括其它原因。 比如,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练的这门功法,必须要多吃,越胖,功力就越深厚。” 既然挤不进去,五叔索性就不再勉强,往后退了退,发现自己还能出去,这才停止了动作,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能出的去。 记得以前的五叔,有一次就卡在马车里出不来。 后来还是自己催动内力,把那马车的车板挤烂后,这才出来的。 自那次以后,余大海就专门把五叔和自己的马车扩大了一些,能够勉强装的下……五叔。 不是余大海舍不得花钱再扩大马车的宽度,而是……这马车,已经扩大到极限,不能再扩大了。 其一,是因为他们是商队,马车太宽的话,可能会影响到车队的行程,速度。 其二,则是因为大秦律法。 大秦律法规定,三品官员以下,不论身份,其出行时所乘坐的马车不得超过七尺(秦代一尺为231厘米)。 而五叔的身宽,也恰好比七尺还多出些许,勉强能挤得进去。 不过,再往里走,却是万万不能了。 “再忍忍。” 看着对面的余大海满脸无奈,五叔也尴尬的笑了笑。 “等突破到了宗师,这身肥肉,就能减下去了。” 五叔扶额,对于自己的这身肥膘,他自己也是有颇多无奈的。 且不说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影响,就因为这身肥肉,自己已经打了四十多年的光棍。 没办法, 就这体型,还怎么行房事? 恐怕,胯下那话儿早就被埋在肥肉里了? 其实,五叔也因为此事而常感到“悲愤”。 为什么? 每次看到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余大海和余小霜这对父女的时候,五叔就会感觉到一种,特别的感觉。 看看人家余大海,女儿都到了嫁人的年纪,而自己,至今还是孤身一人。 如果不能突破宗师,那自己这一辈子,都怕是要打光棍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性福”着想,也为了自己还不知道有没有的孩子着想。 五叔,也是拼了老命的修炼。 只要到了宗师,这一身肥膘,就能减下去了…… ………… 此刻的五叔心里五味杂陈。 “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学这么一门功法,修炼速度慢不说,还长了一身肥肉。” “谁知道呢? 当初要不是我那便宜师傅,我才不会去学这该死的破玩意。” 不提还好,一提起此事,五叔就欲哭无泪。 “不过,距离突破至宗师,也不远了。 不出两年,我便能突破至宗师。” 五叔信誓旦旦,拍着胸口道。 胸口上的肥肉被拍得如同海面上的浪花一般,波涛汹涌。 余大海心里一阵恶寒,浑身汗毛炸起,连忙摆了摆手,道:“你快回自己马车上去,我这里还有些事,就不留你了。” “额……” 五叔一愣。 “好好好,那我这就回去。” 他双眼一翻,身体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去,直到退出马车。 余大海只听见“嘭”的一声,沉重的落地声随之响起,脚下的马车仿佛也轻了许多,马车行驶的速度也明显快了不少。 “这家伙,太重了……” 余大海无奈一笑,随后便拉开马车上的帘子,看了一眼远处。 手指上,已经被磨的锃亮圆润的戒指泛出一丝光芒,眼睛里一抹迷雾愈加浓重,余大海喃喃细语。 “有点意思……” ………… 第26章 林语 回到自己马车上的余小霜现在心里很复杂,甚至,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前面拉着马车的是大花和小白, 它们都是从小一直陪伴自己一直到现在的“老朋友”。 她也知道,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里,坐着那个名叫子瞻的少年。 而且,父亲还当着他的面,揭了自己的老底…… 心中久久不能平复的余小霜表示现在很难受,特别难受。 坐在马车的角落,余小霜双手抱膝,把头埋在自己的手臂里。 白皙,纤细,修长的手指扯着衣袍,也不知她此刻的心情如何,但是凌乱的长发之下,却是通红的耳根子。 我这是…… 余小霜思绪万千,脑海中仿佛有天人交战,仿佛有两个意识在左右着自己。 双手抓着乱糟糟的头发,余小霜心乱如麻。 “小霜,小霜,你在里面么?” 迷迷糊糊中,马车外传来陈冉的声音。 “怎么了?” 听到陈冉的呼喊,余小霜的肩膀抖了抖,抬起头,拉开马车右面的帘子,向外看去。 此时的太阳早已高挂头顶,疲懒的阳光透过不是很厚的云层,刚好照在了余小霜白嫩的肌肤上。 远处不时有大雁在云端盘旋。北风吹过这片天地,远处枯黄的树叶便被北风吹落,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马蹄踏过树叶,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旁是山,不过距离余小霜所在的商队还有一段距离。但群山连绵,向山上望去时,甚至会以为这些山近在咫尺。 面前是一位骑在马上,满头黑色长发如瀑的少年。 与拉开车帘的余小霜四目相视,陈冉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轻声道:“小霜,你怎么了?” 余小霜撇撇嘴,“我没事,就不用劳您老人家操心了。” 她说话时声音硬梆梆的,眼中也没有往常的色彩。看着面前的余小霜,陈冉心里也涌出些许好奇。 小霜,这是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余小霜态度不太友好,身下的马驹不满的摇了摇头,打了一个响鼻。 本暗自惊讶的陈冉勒了勒手中的缰绳,轻轻拍了拍马头,“乖,听话。” 这话,当然是对身下的马驹说的。 身下的马驹踩着轻快的步子,“踏,踏,踏”的马蹄声充斥在耳边。马驹斜着脑袋,一身棕红色的毛发也随着身体而飘摇。 听到陈冉的话,身下的马驹便立刻乖了下来。 马车上的余小霜心不在焉,陈冉将她那副表情都看在眼里。 双腿夹了夹身下的马驹,走到马车跟前, “嗒,嗒,嗒”,修长的手指敲打着马车,与余小霜四目相视,陈冉笑道:“有什么心事,不如与我说道说道,如何?好歹我们也从小一起长大。 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也能帮你。” 毕竟他们二人认识了十几年,有时候仅仅从对方一个眼神中,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虽然他平日里也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这要看对方是谁。 这可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儿, 自己, 能不关心关心么? 陈冉心里是怎么想的,余小霜不知道,也可能不想去知道。 但陈冉毕竟是在关心她,所以余小霜也没有再冷着脸。面色缓和了许多,不过说话之时,声音依旧是不轻不重。 “那你等等,我这就下来。” 听到这话,陈冉心中的巨石也落了下来, 我的小姑奶奶,谁又把你把你惹着了? 心里悄悄嘀咕了两句,看着落下的车帘子,陈冉长出一口气。 马车内,余小霜简单的并了并乌黑长发,弯身走到马车的门口处,玉手拂起车帘。 “希律律~~” 拉着马车的两匹马同时止步,前蹄高高举起,昂首嘶鸣。双蹄在空气中踩了几下之后,这才彻底停了下来。 余小霜下了马车,走到大花跟前,解开了拴着大花的缰绳。 翻身上马,轻扬马鞭。 “驾……” 两个人没有再过多言,余小霜轻骑出行,陈冉紧随其后。 一路上,商队的伙计们见到这一男一女,皆是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正在做的事情,目光随着两人的移动而转动。 就仿佛,是看着一对恋人一般。 “啧啧啧,你说咱家小姐,整天就知道往外面跑,这以后要是嫁了人,男方家里不会嫌弃?”一个伙计默默的看着远去的两人,拿起手中的缰绳,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说道。 一旁与他并驾齐驱的伙计听了,哈哈一笑,满嘴的大黄牙看上去甚是‘惹眼’。 “喏,”大黄牙扬了扬手中缰绳,“这不是有陈公子么, 要我说啊咱们家小姐嫁给陈公子,这才是良缘呢。你想想,他们二人一个性格洒脱,一个比那娘们还娘们。” “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才他娘的叫一个般配。” “你这话……” 那伙计看着大黄牙,“虽然话糙,但这理么……” 他咧嘴笑道:“说的真他娘对!” ………… 比娘们儿还娘们的的陈冉和本应英姿飒爽但此时却无喜无悲的余小霜渐渐走到了商队前面,渐行渐远。 走出去大约三四里地,由于周围高山林立,再加之四周树林茂密,所以现在再回头时,已经不能看到后面商队的众人。 大花和那匹名叫白芷的马也放慢了脚步,两匹马并步而行。 骑马靠近余小霜,陈冉看着她俊美的侧脸。 在阳光的映射之下,余小霜本就白皙迷人的脸庞显得异常诱人。 高挺的鼻梁之下便是樱桃小嘴,乌黑长发也在风中飘摇,衣袂飘飘,仿佛一朵出世的白莲,骄傲,亭亭玉立。 “问你个事啊。” 陈冉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但他强按下心中的异样,轻声道:“你今天,怎么了?” “我见你从海叔那里出来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有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 “能有什么事。” 余小霜扭头看着陈冉, “只是现在心里有些乱而已,等一会儿就好了……” 卷长的睫毛眨了一眨,明珠般的眸子似有无限星辰。粉润的嘴唇在说话时一张一合,贝齿轻咬,说不出的动人。 若是此刻的余小霜对他笑一笑的话, 陈冉发誓, 他绝对会沦陷的! 说来也奇怪,要是单纯就相貌而言的话,比余小霜漂亮的,陈冉也不是没见过。 那些什么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姑娘们,什么玉春楼里的大家,什么李家的小姐王家的少爷……哦,王家少爷就算了。 这些人,他都熟悉,而且与好多人都关系匪浅。 比余小霜温柔贤惠的,陈冉也见过。 什么笑不露齿踱不过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啊,名门世家啊,这一类人都来找过他,可他统统拒绝了。 甚至当初女方家里还派人打听过关于陈冉的事情,问他是否有婚配,还说自家姑娘这般那般之类的诸多好话。 但就连陈冉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那么多优秀的姑娘,陈冉是一个也看不上,一个也提不起兴趣。 可他偏偏就对这个有些暴力倾向而且还习武的余小霜难以割舍。 说句实在的,饶是以陈冉这般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可以但说起这个‘情’字, 智商就立刻下降到极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尽管陈冉才华横溢,其策论,经书在同龄人甚至是中年人中都堪称蜀州一流。 可是,他也是人,他也是,有自己的感情的。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陈冉自认为自己距离英雄的距离还很远,但是这个美人关,他的的确确,是过不去的。 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而余小霜,就是他过不去的,这道关。 从小到大,在余小霜面前,他总是一副我是弱者我是逗比的样子,还哪有什么陈十一的风范? 而余小霜在他面前,也同样不见外,再加上自幼习武,身手本就不凡。本就粗神经不说,还又有一个不与她斤斤计较的陈冉。 那余小霜,不更就翻了天?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名声在外,可面对余小霜时,就如同耗子遇上猫一般,秒怂的原因了。 大花和白芷以中等的速度小跑,马背上的二人也都没有说话,好像两个专心赶路的旅人。 过了半晌,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余小霜似乎下定决心,贝齿轻咬嘴唇,这才道:“喂,陈冉,我能和你说一件事么……” ………… 第27章 奇葩师徒 天南山,北谷。 天南山,是绵延数万里的蜀山山脉其中的一支。在蜀山众多分支中,天南山,也是为世人所熟知的一座山脉。 能在众多山脉中‘脱颖而出’,天南山靠的不是别的。 只因为,天南山上有一个宗派, 天南派! 众所周知,在蜀州数以千记的门派当中,蜀山派一家独大。其底蕴,名望,实力等等,都非其他门派所能匹敌。 但饶是这样,在蜀山这个庞然大物的阴影之下,经过数百上千年的发展,又有九派在宗门林立的蜀州脱颖而出,与蜀山派一并被称为“蜀州十门”。 天南派, 便是其中之一! 天南派虽是蜀州十门之一,但这门派中的弟子人数,却是少的可怜。 整座山上,除去一些杂役之外,真正的天南派弟子,只有不到五百人。 一个能位列蜀州十门的门派,其弟子居然少的可怜,这在蜀州可以说是非常罕见。 也许有人会奇怪,为何天南派在蜀州名声如此响亮,但其弟子人数,却只有区区数百人? 这就与天南派自身有关系了。 因为,天南派是一个,极为特殊的门派。 一个以相术而闻名蜀州的门派! 相术,不同于以往的奇门异术。所谓相术,其包含三个术种,即“奇门遁甲,缩骨易容,炼丹之术”。 由于专注于相术研习,所以天南派实力算不上多么雄厚。 门内内功最高者也不过宗师境界的人物,与其余九门相比,天南派的众人,还排不上号。 但如果谁敢小瞧了这个人丁稀少的门派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诚然,研习相术的人,其自身实力一般都不会达到江湖上最顶尖的那一批人的水准。 因为相术本就捉摸不透,变幻莫测。而且钻研相术,并非一年两年便能摸清楚门道,其入门难度可比习武入门之人要高出数筹。 而且有些偏门一点的相术,如果控制不当的话,还会产生反噬作用一不小心,就能把自己给玩死。 所以综合以上种种原因,江湖中人对所谓相术,重视程度其实是没有传统武术,内功那般高的。 可想而知,天南派,这个以相术而开宗立派的蜀州名门,能名列蜀州十门之一,其实力,其底蕴,可想而知,是有多么深厚了。 天南山,天南派。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从前有座山……” 一个座不起眼的破旧寺庙里,有个脏兮兮的孩子蹲在地上,不知摆弄着什么。 这孩子头上没有一根头发,一颗光头甚至将太阳光都反射出去,若是不仔细瞧得话,甚至会以为这是一个头颅大小的鸡蛋。 孩子的手上拿着一根树枝,嘴里嘟嘟囔囔。再仔细听时,原来他嘴里哼着的,正是江湖中流传颇广的“从前有座山”。 小孩子身上穿着一件破旧僧袍,再加上他那光滑的头顶,可以猜想到,他应该是一个小和尚。 “喂,三无,你又在一个人嘀咕什么?” 就在小和尚沉醉在其中时,一道如同鬼魅般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这人影刚刚出现,便出声说道。 传入孩子耳中的,是一道让人听上去如沐春风般的声音。这道声音似乎有无穷的魅力,仿佛让这略有凉意的空气,也在不经意间升了几度温。 “我说,师傅,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现的这么突然,我这小心肝,都要被你吓死了。” 被叫做三无的小和尚撅起屁股,回头看了一眼来人,随后呲牙道。 “我告诉你,这里可不是咱们家,你要是像以前一样乱搞破坏,这天南派的众人,整你的办法,那可多的是。” 这混小子可真不是个省事的主, 这次可得把他看好,万一再给主人家添上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麻烦,我的这一世英名,就全被毁了。 想到此处,他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于是这小和尚口中的师傅抬起脚尖,在三无小和尚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砰……” 三无丝毫没有防备,向前一个踉跄,好在他及时稳住了身体。 不然的话,他的脸,就非得与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不可。 小和尚三无的师傅,也就是眼前这个身材偏瘦,脸上一副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模样的中年男人。 他叫什么,姓甚名谁,江湖上早已无人知晓。 但是若提起他的法号,那在蜀州可谓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的…… 虚道子! 这个法号,便属于面前这位僧人。 “我说师傅,你怎么老是喜欢踢我的屁股?” 三无嘟囔着嘴,扭头看着虚道子。 “这个么?” 虚道子咂了咂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满脸的慈悲像,就仿佛方才踢三无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一般。 “…………” 三无无语的看着他,面前似有几只乌鸦飞过。 正欲回头继续拿树枝摆弄时,却被一把抓住。 “等以后再摆弄那些没用的东西,现在办正事要紧,你且随我来。” 虚道子走上前,一把抓住三无干瘦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拉起他便往外走去。 “喂喂喂,疼疼疼,放手放手啊……” 三无吸着冷气,因为体型和身高的原因,他只能被虚道子抓着胳膊不放,小跑着离开了破旧寺庙。 “这也是禅机,这也是修行,你须得适应才好。”虚道子笑眯眯的看着小脸儿涨红的三无,却暗暗加快了脚步。 却见虚道子明明每一步跨出的步伐都不怎么大,但却在不经意间,便走了很远的距离。 更加令人奇怪的是,嘴上一直嘟嘟囔囔的三无却紧紧跟随着虚道子跨出的每一步,没有丝毫的吃力感。 虽说两人手上拉拉扯扯,但是这脚下的步伐,却十分稳健。 而三无的脚下,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踩着的,是一种奇特的步伐,甚至可以说是,步步玄机! 左脚轻踏,似乎带着某一种独特的道韵,联结着天地间的“气”,虚幻飘渺。 三无和虚道子虽然不同步,但每一步落下的方式,角度,甚至是力度,都相差无几。 若有见多识广的江湖人士看见他们二人所踩的步伐,那他就会惊奇的发现。 这是,佛门秘法! 这师徒二人,竟将修炼秘法,融入到了日常生活中。 那他们二人对这秘法的了解,会达到一种多么恐怖的程度? 果然,这虚道子,道不虚啊! 而这三无小和尚,就更令人震撼了,就单单从这门秘技来说的话,看他熟练到如此程度,这就已经能与虚道子相媲美。 这才是,真正的, 怪胎! “我说师傅,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抓住我的胳膊不放手?你是不是单身久了,连我这个和尚也不放过了?” “呸!” 虚道子满脸嫌弃的看着三无, “本人对男的不感兴趣,再说了,就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和尚,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虚道子“呸”了一声,但是,他用接下来的行动告诉了三无,放手,是不可能的。 紧抓着三无胳膊的手指突然用力,三无面色瞬间涨红一片,紧接着: “啊啊啊啊啊啊…………” “我靠你搞我……” 空旷的天南山上,传来三无“凄惨”的叫声。 山腰上一棵已经黄了满树的暮柳,一只老鸦双眼半睁半合,突然一个哆嗦,直愣愣的从柳树上摔了下来…… 第28章 三无 三无真正的姓名,其实不叫三无。 他原来叫什么,姓甚名谁,不要说他自己,就连一直把扶养他长大的虚道子,对此也不清楚。 按照虚道子所说的话,他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被捡回来的。 其实三无一直怀疑虚道子这话的真实性。 以他对这货的了解, 就算有人说他是被虚道子从亲生父母手里抢过来的,他也不会有什么惊讶的地方。 没办法,这货太贱了,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师傅,一个成年人,反而更像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当然,这种话,他也就在心里嘀咕几句罢了,如果真的当面说出口, 他可能会被吊起来先赏二十大板,然后再进行一系列“惨无人道”的“折磨”。 譬如脱了裤子围着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裸奔啊,封了穴道在身上抹一些蜂蜜让马蜂追啦,打晕了扔到某个村庄的寡妇家里饱受寡妇“惨无人道”的折磨啊,等等这些一系列的阴损招式。 这还得取决于虚道子个人的心情。 心情好了,皆大欢喜,大家相安无事。 心情不好了, 嘿嘿, 那三无可就倒霉了。 其实,对于“三无”这个名字的来源,当初三无追问虚道子时,他是这样解释的: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为师刚刚从玉春楼回来。嗯,现在想想那些小娘子们的肌肤,真的是很光滑,摸上去那种感觉啊,啧啧啧……” “师傅,说重点!还有,你的口水掉到衣服上了。” “别急,你先听为师把话说完, 等等,刚才说到哪了?” “玉春楼。” “哦对。 从玉春楼出来后,为师左手一壶酒,右手一只烧鸡。正往前走着,走着,突然听见前面传来小孩子的啼哭声。当时就把我吓了一跳,以为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本来想扭头就跑来着,但是我转念一想:老子还没有娶妻生子嘞,这万一碰上个女鬼,干柴烈火,你情我愿的,没准还能……” “等等,师傅,你好像又跑题了……” “哦,好好好,你瞧我这人。 刚才说到哪里了?” “…………” “我哭了。” 三无扶额,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无奈。 “你哭了?你没哭啊,你要是哭了的话,那我怎么没看见你掉眼泪?” 闻言,虚道子眨了眨眼睛,伸手在三无眼睛上摸了摸。 不知虚道子是假装还是故意,但他的这番作法,着实是把三无气的头上冒烟。 “我是说,当年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哭!了!” 三无是真的想哭了,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一个色鬼师傅!糊涂师傅!白痴师傅! 怎么就喜欢不按常理出牌! 真的是,想让人狠狠地垂死他啊啊啊啊啊!!! “好好好,咱们继续啊。” 虚道子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副我是好人我是君子我温柔我体贴我养了你,的表情…… 三无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第一眼看上去给人一种慈祥大气充满正义的虚道子,会是这么一个,奇怪,奇葩的人。 但他还是按下心中的“怒火”,很认真的听他说话。 “我走上前去,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小孩子,被包裹在一个破旧的棉被里。 随后我又走近几步,仔细一看,发现这个小孩子已经快要冻僵了。” “一张小脸冻成惨白色,嘴唇也是白色的。 但是这小孩子的眼睛,却十分奇特,双眼晶莹,宛如明珠。” “可能是天气寒冷的原因,孩子的哭喊声渐渐嘶哑,变弱。” “眼见这孩子哭喊声渐渐小了下去,我连忙给他输送内力,先保住了他的性命。随后又连夜赶去城里的医馆,到处求医访人。 后来经过大夫一夜的治疗,那个孩子,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养了这小家伙几个月,我才想起这孩子没有姓名,本想找人给他起一个名字,但转念又一想:既然这孩子是我捡的,那我何不自己给他取名字?” “我想他既然无父无母无亲友,那就取名‘三无’,刚好与他自身情况十分附合……” “再说了,你不觉得,三无这个名字,听起来是那么的霸气,那么的迷人吗?” “三无啊,你什么都好,但在为师看来,你有一点,让为师很不爽啊……” “当年为师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女孩子。本想着养大之后就顺便娶了做媳妇,但没想到……” “你特么是个爷们儿!” “师傅啊……” “嗯?” “你去死!!” 以上这些,便是虚道子给三无说的,原话。 好,三无这个名字,除了特别之外,就一无是处了。 也不晓得虚道子为什么会觉得三无这个名字,霸气,迷人…… 但小小年纪的三无知道,他这个脑残师傅,是个脑残…… 说实话,三无对虚道子所说的这些话,是有些怀疑的。 什么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啦,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啦,说的好像自己是有多么招人厌似的。 小僧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五好小学僧嘞,怎么可能会没人要嘞? 但是,不论三无怎么套虚道子的话,明也好,暗也罢,得到的都是一个答案:你是我捡来的。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三无终于屈服在虚道子的“淫威”之下。 可是三无在习武方面,确实是震惊了虚道子。 他习武仅用三个月,便打通任督二脉,踏入后天境界。 踏入后天境之后,虚道子本以为三无修行的速度会减慢下来,但是令他惊讶的是,三无之后又用三年零五个月的时间,踏入了先天之境。 年仅九岁的先天! 这份天赋,就算是放眼天下,也是数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骄! 这还不算什么,三无不仅在习武这一方面天赋异禀,在武学经要的领悟方面,三无的表现更是令虚道大师和虚道子暗暗咋舌。 尤其是在佛门经法之术等方面,三无更是展现出了他那无与伦比的天赋。 一些普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钻研入道的佛法佛理,到了三无这里,却是如喝水吃饭一般轻松,随随便便就明了了其中的佛理,洞彻了其中的天地之意。 当然,这只是对于虚道大师这一脉的武学经要而言的。 但饶是如此,其妖孽般的天赋,也让活了近百年的虚道大师无比震撼。 虽说如今的三无,可能受虚道子的影响较大一些,在行事之处略有些古怪,甚至可以说是不按常理出牌。 但这些都是无伤大雅,无伤大雅滴。 虚道大师和虚道子,这两人也是老小疯子一对。可能对于虚道一脉而言, 疯, 便是佛理。 一如同,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这般逍遥自在…… 第29章 天南 “这位大师,你且稍等片刻,我师傅师伯他们正在进行一些相术研习,长辈们下令,研习期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若是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在下可尽一些绵薄之力。” “无妨,无妨。” “哦,对了。这位天南派的道兄,你们这地方,可有酒肉?不瞒道兄,这十数天以来,贫僧可是滴酒未沾,片肉未食。 若贵派里有酒肉的话……” “额,大师,我们天南派众弟子平日是不食酒肉的。但是这馒头,五谷杂粮之类的,还是有一些,你看……” “你们连酒都不喝吗?连肉也不吃?放心,大不了我付钱,付钱还不行吗?怎么说也是来者是客,你们也不能太过吝啬?” “大师,你说这话,可就冤枉我们了。 对于我们来说,这喝酒是最误事的,所以本派自立派以来,就明文规定,门内弟子不得饮酒。” “所以我们天南派的弟子,到现在都不知酒是何味。” “不过这茶,我们还是有的,大师,您喝茶可好?” “算了算了,就全当是红尘历练了。等下了山,贫僧再好好喝上一壶。” “那大师,请这边来稍等片刻,等我师傅师伯他们出来之后,我便请他们来见你。” “也好,也好。 乖徒儿,咱们走。” ………… 天南派,一座极为简单庭院外。 “师兄,里面这两人,是何来头啊?怎么你亲自去招待他们。” 一个身穿灰色衣袍,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问向身旁之人。 “不晓得。” 被叫做大师兄的中年人摇头,“师傅闭关之前曾与我提及过,这几日会有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前来拜访。” “但对方是什么身份,师傅他老人家就不曾与我说过,因此,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两人边走边聊。 “不过,我观那两人的言行举止。 似乎那两人,都不是真正的和尚。” “哦?何以见得?还望大师兄指点师弟。” 闻言,那年轻师弟愣然,随后请教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那大师兄嘿嘿一笑,随后便凑到那年轻师弟的身前,低声道:“那二人刚来之时,年长的问我有无酒肉,说他们已许久不曾食过酒肉。” 师弟轻嗅,眉头微皱,大师兄身上散发着一种十分难闻的味道。 许是不曾洗澡的缘故,这大师兄身上的气味,简直令人作呕! 但毕竟还是要给师兄几分面子的,这师弟便面不改色,谈笑自若。 大师兄可是除去师傅师伯们以外的,天南派相术第一人。平日里师弟们有什么关于研习相术上的问题,都是大师兄尽心尽力,帮了这个帮那个,这才解决的。 而最近几日,师傅给弟子们下任务,大师兄又与其他师弟们钻研那个什么“无敌雷霆大霹雳弹”。 为了完成师傅留下的任务,大师兄已经三天三夜都未合过眼了。 身上有些异味, 也是难免的。 想到这里,师弟不禁叹了口气,对大师兄,也有一种莫名的,难以言语的感情。 “和尚吃酒肉,反正我是没见过,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大师兄凑在师弟耳边,嘿嘿笑道:“说来也奇怪,那和尚倒也好生俊俏。与他一同而来的小和尚似乎是他的弟子,但我观那两人的言语,却又不像是师徒。” “哦?何以见得?师兄,还望告知师弟。” 那师弟惊讶一声,连忙追问。 “你且听我细细道来。” 大师兄加快脚步,师弟也紧跟在师兄身旁。 “那一大一小两个和尚,自打来了咱们天南派之后,就一直嘟嘟囔囔个不停。 那小和尚人小鬼大,说起来也头头是道。那师傅模样的和尚更是如此,满口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与和尚这个身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这大师兄看了一眼身后的院落, “等一下我带你去见一见对方,你再带他们去咱们天南转一转,看好他们,别让他们乱跑。” “那师兄你呢?” “我这里还要继续研究‘无敌雷霆大霹雳弹’,已经有很大的进展,所以暂时不能离开太久。” 大师兄解释道。 “那好。” 师弟点头,答应了下来。 “进去之后,机灵点,有什么事,就招呼师兄弟们,明白么?” 大师兄叮嘱。 “放心,大师兄。” 师弟拍拍胸口, 他倒要看看,那两人,是否真的如同大师兄说的这般奇怪。 ………… 一处院落内。 虚道子慵懒的躺在一个躺椅上,两条腿挂在椅子右侧的扶手,脚尖轻晃。 三无则蹲在地上,手中拿一根树枝。 “乖徒儿,你还没算明白么?” 看着不远处的三无急得在地上转来转去,虚道子晃了晃腿,问道。 “……” 正在沉迷于自己世界中的三无因为太过专注,因此并未听到虚道子所说的话。 “不可能啊,这一步,明明是对的,怎么可能会推演不出来?” 三无手中的树枝在地面上飞快的摆动。 他研究的,是算数。 也被称之为“经算”。 最近一段时间,三无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本《算经》。 本着好奇的心理,三无试着翻了翻。 结果这一翻,三无就沉迷于其中,再也出不来了。 如今他早已掌握了书中大部分的精髓,但摆在眼前的,是书中最深奥的一道题。 他已经连续解了三天, 可是, 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吱~~” 大门被推开,一人迎门而入。 一只脚刚踏门内,另一只脚还未进门。 来人环顾四周,加快脚步,走到虚道子面前。 “大师,在下天南派陈离逸。” 抱拳一礼,那陈离逸朗声道。 “原来是陈道友,失敬失敬,贫僧虚道子,这是小徒三无。” 既有外人在此,虚道子也正襟危坐。 其实早在陈离逸还未来时,虚道子便听到了其脚步声,于是便将双腿放了下来,毕竟,在外人面前,也不能太过随意不是? “大师,既然来了天南,那来者是客,您有什么事的话,但说无妨。” 那陈离逸微微一笑,拱手道。 “那我就先行谢过这位道友了。” 虚道子站起身,双手合十。 “这位是?” 看着一旁抓耳挠腮的三无,陈离逸与虚道子走上前, “道友见笑了,小徒近日痴迷于经算,这一算起来,也便顾不得其他。” “经算么?” 陈离逸看了看地上一大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符号,笑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们天南派的一干师兄弟,对于这经算,是再也熟悉不过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的内容,是《算经》里的?” 闻言,三无猛的回头,双眼中满是血丝, “这个问题,你会解?” 清脆而又急切的声音自三无口中传出,看其模样,他已经因为这道题而苦恼了很久。 “我看看。” 陈离逸走上前去,指着其中的一处地方道:“你看这里……”, 顺着陈离逸手指的方向,三无看了过去。 突然,三无一拍自己的小光头, “原来如此……” 第30章 情之一字,惹人愁 回到自己马车上的陈冉,心里五味杂陈。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倾心已久的余小霜,居然会喜欢上了别人。 一个见面还不超过一天的人! 一个说话不超过十句的人! 回想起方才那一幕,陈冉的心里就好像一团乱麻。 ………… “陈冉……” “怎么了?”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是……谁?” 陈冉转移视线,手掌紧攥。 这么突然吗?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诶…… 短短一个眨眼之间,陈冉内心已经产生无数个念头。 但是,陈冉本以为余小霜说出的那个人,会是自己,可是他想错了。 余小霜把心里的话都对他说了出来,包括她第一次被别人抱住的时候,心里的感受。 第二次在父亲马车上,她和那个人又是如何尴尬相遇。 陈冉越往下听,心情便愈加沉重,就愈加苦涩,愈加冰冷。 但还是强颜欢笑, 假装自己替她开心。 替她“出谋划策”。 但他内心真正想的是什么, 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真的是,老天给自己开了一个玩笑啊…… 回来的时候,陈冉还是浑浑噩噩。 低头看着自己掌心中渗出的血,陈冉无动于衷,双眼依旧无神,空洞。 这掌心中的血,是自己指尖太过用力,而刺破血肉,这才流出了血。 但是在刺破掌心的一瞬间乃至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陈冉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流血了。 直到上了马车后,手掌按在木板上时,他这才察觉到,手掌破了。 甚至,都已结了痂。 “唉……” 陷入沉思的陈冉突然重重一声叹息,背部倚在马车上,双手无力的下垂。 “真是,充满了‘惊喜’啊。” “本以为霜儿那丫头喜欢的人是我,却没想到,是我多想了。” “罢了,罢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倘若霜儿和那个人最后能在一起,那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陈冉自我安慰。 又看了看马车上摆放着的书, 陈冉幽幽一声叹息, 恐怕,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 只有这些书籍了。 都是这,该死的天意啊。 ………… 陈冉心里五味杂陈,心乱如麻。 可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子瞻,却没有半分这样的思想觉悟。 坐在马车上,仔细擦拭着金鳞。 “喂,我怎么感觉,那个小姑娘,对你的态度,有一些不同寻常呢?” 苏云笙手中抱着临仙,问向一旁的子瞻。 “你这不是废话吗?” “要是你不小心把人家姑娘抱住了,人家姑娘不对你特殊,对谁特殊?” “还有,不要拿我寻开心,别人都是兄弟相互理解,相互信任。你倒好,还没怎么样,就先把我给卖了。” 子瞻白了苏云笙一眼,没好气的道。 “这个……” 苏云笙一愣,笑了笑,没有说话。 现在的子瞻,可能他自己不知道。 但是作为一个旁观者, 苏云笙能够清楚的看出, 子瞻, 还没有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成不?” 苏云笙拍了拍子瞻的肩膀,正欲开口说话时,只听到马车外传来许多马的嘶鸣,随后,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停车了?” 感觉到身下的马车突然停下,苏云笙心中疑惑,随后起身弯腰上前,拉开车帘, “王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哦,公子,现在已经正午了,商队准备停下来休息休息,顺便吃顿午饭。” 王师傅跳下马车,看着苏云笙道。 “你们也都下来,一起去吃饭,如何?” “也好。” 苏云笙没有思索,回头对子瞻道:“子瞻,随我去吃饭。” 苏云笙先跳下马车,随后子瞻也跳下马车。 随便看了看四周,整个商队的人都停止了赶路。一个个都先检查中间的货物有没有什么损伤, 随后便听到一人喊道:“弟兄们,吃--饭--喽--” “哗”的一声,整个商队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他娘的,吃饭吃饭,饿死老子了。” “终于到开饭的时候了,不容易啊……” “今天可得好好吃上一顿,不然,都对不起我这胃。” 众人纷纷嚷嚷,好不热闹。 凡是说出这种话的人,大都是干一些重活累活的商队伙计。 他们是商队伙计里面,最苦最累的一帮人,与那些专门负责赶马,做饭的伙计比起来,他们,可要累的多。 所以,当别人正在惬意休息时,他们却早已饥肠辘辘。 吃饭,这个词语,好像给了伙计们极大的力量。 拴好马,检查完行李。 几个大锅很快便支好,锅内的水沸腾,几个厨师模样的人在一旁忙碌。 不多时,商队上空便炊烟袅袅,饭香飘散。 “开饭,开饭了。” 一个汉子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饭菜被做熟,随后扬起脖子,放开嗓子大吼。 闻言,商队的伙计也连忙放下手中的活,那群最累的伙计先走了过去,随后才是其余的伙计。 不多时,商队的众人便排成两列,一个个手拿饭盆,依次上去打饭,井然有序,没有半分挤攘。 “哟,今天还有猪肉啊,嘿嘿,这会弟兄们可有口福了。” 第一个伙计看了一眼锅里的饭菜,随后惊叹道。 “猪肉?” 后面的伙计闻言,也都惊讶不已。 猪肉?老板竟然还给我们吃猪肉? 最近这一段时间,蜀州的猪肉,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价格翻了好几翻。 平时一斤猪肉,也就一两银子。 现在, 猪肉的价格飞涨, 距离一斤十两这个价格, 也不远了。 (前几个月一斤猪肉将近四十,这段时间降价了。不然就连吃猪肉,估计都吃不起……) 还是咱家掌柜的好啊,换作别家的掌柜的,谁能给你这待遇? 虽说嘴上没有说出来,但是这些个伙计,心里一个个都跟明镜似的。 苏云笙等人在王师傅的带领下,也去领了今天的饭菜。 毕竟他和子瞻也不过是两个入世不深的少年,在人际关系这一方面,也要逊色与同龄人许多。 不过还好,至少基本的礼仪,他们还是会的。 在厨师热情的招待下,苏云笙等人盛了饭菜,也席地而坐,与众人一同吃饭。 甚至连商队的掌柜余大海,以及那个肥胖不堪的五叔,也与商队的众多伙计在一起吃饭。 没有半分掌柜的所谓的架子。 看到余大海和五叔,子瞻立马色变,小心的往余大海身后看了看,没有发现余小霜那熟悉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吃吃吃,大家伙都快吃啊。” 王师傅招呼道。 见状,其余这才开始动起筷子。 待众人都差不多吃饱,一个个都开始收拾的时候,五叔却自商队中走出,向苏云笙等人迎面而来。 “哈哈,各位,鄙人张五,人送外号‘五叔’,怎么样,我们这里饭菜,还合口味么?” 见他走进,众人也都站了起来。 “不错不错,这手艺,比起一些大酒楼的厨子,也谦让不多啊!” 王师傅竖起大拇指。 “哈哈,这可是我家掌柜的花重金请来的两位大厨,为的就是让伙计们吃好喝好。” 五叔道。 虽说表面上,五叔一直与王师傅交谈,可是暗地里,五叔却一直偷偷观察着苏云笙和子瞻二人。 简单寒暄片刻,五叔也没有逗留,招呼了一声,便离开了此处。 又休息片刻,喂了马,众人又继续赶路。 第31章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傍晚。 篝火早已熄灭,唯有余烬残存。 距离商队不过三里的一处树林中,苏云笙和子瞻盘膝而坐。 “修炼一途,以气为主。” “但真正的强者,不单单是内力强于旁人。其战斗意识,思维,功法,甚至躯体,都远超于常人。” “我仙剑一脉,传承自上古剑道之祖,李逍遥。” “他老人家就是上古时期的盖世强者。” “《大逍遥自在经》,便是出自他老人家之手。” “而他,也是身法,内力,剑法,体法的集大成者,其一生未尝一败,力压当时天下诸多绝世高手,傲世群雄!” “临下山时,师傅曾与我说过,命我不能耽搁了自己所学之法。并且还告诉我,若是你突破至先天巅峰,便将我剑仙一脉的体法基础传授于你。” “昨日你刚好巩固自身境界,今日,我便遵循师命,传我剑仙一脉《易筋》于你。” “你可准备好?” 盘膝而坐,苏云笙看向面前的子瞻,双眸充满了严肃。 平日里不着调的子瞻此时也满是庄重,点头道:“我已准备好。” 这个时候,可不是子瞻玩笑的时候,剑仙一脉传道授业,他这个苏云笙名义上的剑童,又怎敢放肆? “那好,我先传你《易筋》总纲,你且记好。” 苏云笙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道。 “夫人之一身,内而五脏六腑,外而四肢百骸;内而精气与神,外而筋骨与肉,共成其一身也。如脏腑之外,筋骨主之;筋骨之外,肌肉主之,肌肉之内,血脉主之;周身上下动摇活泼者,此又主之于气也……” 时间悄悄流逝,不大的树林中,苏云笙和子瞻两人盘膝而坐。 因为刻意的控制,苏云笙所说的话,仅在方圆五尺之间能够听到。 五尺之外,一片寂静。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苏云笙这才把《易筋》授予子瞻。苏云笙话音刚落,只见子瞻眉头紧锁,正在细悟其中的真谛。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有些东西,基本上是过目不忘,言语相传,自然也不在话下。 现在子瞻做的,不是努力记住苏云笙所说的话。 他做的,是凭借自己对《易经》得第一感觉,而去体会其中不一样的武法。 直觉! 子瞻陷入沉思,苏云笙也没闲着。 站起身,环顾四周。 走到一块巨石旁。 苏云笙伸手摸了摸面前刚到自己胸前的巨石,随后又拍了拍。 “还可以。” 他点头,心里暗道。 解开衣衫,露出洁白的肌肤。 只见他清秀的外表下,身上却布满伤疤! 胸前有三道抓痕,直直从肩部划至丹田上方。抓痕约儿童的小指宽,狰狞,可怖。 背部也是伤痕累累,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背部心脏那一处,有一个大拇指粗细的伤痕。连带着那一处的肉,也比其余地方要陷下去不少! 这处伤痕,是一种名叫“白猿”的野兽留下的。 当初他在雪山之谷历练时,身上这些伤口,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而这个大拇指粗细的伤口,当初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因为“白猿”的攻击,再往前一点点,便能贯穿他的心脏! 心脏一但受了伤,那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他也没救了。 苏云笙身上的伤痕,细细数去,大的小的总共有不下二十道伤口。 谁能想到,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这身上的伤口,竟有如此之多! 脱下衣服的苏云笙后退一步,目光炯炯,紧盯着面前的巨石。 右手张开,划过小腹。 左手成拳,置于丹田上方。 《易筋》起手式,不动如山!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天地中仿佛只有苏云笙一人,在月光之下,肌肤愈加洁白无瑕。 拳掌相交,拳化掌,掌变拳。 右脚抬起,在前方划了一道痕迹。 树叶破碎,地面留下深深的一道划痕。 突然,苏云笙紧闭的双眼睁开。嘴中吐出一口白色内力。 左脚前跨一步。 动如雷震! 身体猛地前冲, 拍,打,劈,刺,抓,踢,肘击,勾拳,一个个动作不要命的往巨石身上招呼过去。 “嘭,嘭,嘭……” 厚重的打击声持续传开,苏云笙面不改色,仿佛面前不是一块巨石,而是虚无的空气一般。 更令人惊叹的是,他没有用内力来保护自己的身体! 是用这血肉之躯,来练习《易筋》! 不多时,苏云笙击打巨石的身体部位已经变得通红。但他没有在意,依旧专注的击打面前的巨石。 “嘭嘭嘭……” 老剑仙曾说过,真正的武道至尊,不止其内力通神,其武法,体法等都达到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而练体之法,无外乎三种: 其一,专门的练体功法。 其二,药浴浸泡。 其三,血肉淬炼。 这三种法门,老剑仙最推崇的,便是第三条:血肉淬炼。 按照老剑仙的说法,唯有真刀真枪,一步一个脚印的练习,这才能把自己的身体练到极致。 而药浴和功法,只不过是起辅助功能。 因此苏云笙踏入先天巅峰的第二天,老剑仙这才传授他《易筋》。 要知道,血肉淬炼这个法子,他可是从上山之后,便一直都在坚持! 他的根基本就牢固,再加上《易筋》这种夯实基础的练体之法,长此以往,苏云笙的身体,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境界! 要不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恐怕面对白猿的那一次,他就会被那白猿,轻而易举的杀死。 因此,自那以后,苏云笙对于习武,尤其是血肉淬炼这一方面,就更为用心。 对于《易筋》的理解,也就日益深入。 “喝!” “嘭!” 随着一声巨响,那巨石终于承受不住苏云笙的击打,“嘭”的一声,由内而外,爆裂成碎石块! “呼……” 长出一口浊气,苏云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身上满是通红。 由于长时间剧烈的击打,苏云笙身体上冒着热气,裤子也因为出汗而粘在腿上。 秋夜,散发着冷意。 因此不过多长时间,满身的汗液都已消失,但这通红的身体,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恢复正常的。 伸出双手,苏云笙看了看自己的拳骨,四块凸起的骨头已经磨破了皮。 如此强度的练习,双拳竟只是磨破了皮,可想而知,苏云笙这双拳头,是有多么坚硬! “你这《易筋》,怕是练到极致了?” 身后响起子瞻的声音,惊叹道。 苏云笙穿好衣服,回头看着子瞻, “在山上时,我这《易筋》便练到了极致。” “你呢?可有什么感悟?” 苏云笙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子瞻立刻就变成了苦瓜脸。 “嗐,别提了,光是听你说的,我就能想到修炼《易筋》有多疼了。” 子瞻哭丧着脸。 易筋易筋,顾名思义。 以练筋骨为主,打通全身筋脉,骨骼,从而达到身体内外皆不可摧! 而练筋骨,其疼痛程度,远超于练皮肉之苦! 光是听着苏云笙《易筋》本纲, 子瞻就知道, 以后的日子, 有他受的苦了…… 第32章 窥视 夜色推移,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丝丝不时冒出的残烟还在悠悠然然。 北风微凉,余氏商队的旗子也在风中不断飘摇。 黑色的天空之上,月色惨淡。 云层浓郁,不仅遮挡了月亮的光芒,就连星星,也被云层遮住,藏在云层之上。 沉重而压抑的夜色带来的, 是四周一片寂静, 老树蝉鸣,悠长而嘶哑。 仿佛生机消逝。 余氏商队。 商队的伙计大多入睡, 篝火残存的余烬中, 唯有几个守夜人,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得闲聊。 “这几年,道上有些不太平啊。” 一个脸似圆盘,浓眉大眼的伙计盘坐于地,对身旁另一个伙计道。 “听说了么,前些日子,赵家商行的人运送货物,半道上遇到贼人,结果被杀了几十号人。” “就连运送的货物,也被人一抢而空。” 另一个伙计点了点头,满脸感慨。 赵家商队被抢,这件事可谓是震动了蜀州北部一代的众多商行。 与前阵子刚被三圣山抢了一笔的韩家一样,赵家,同样损失惨重。 赵家这些年做生意,本就不怎么景气。 如今商队运的货物又被人抢了, 更是令赵家众人雪上加霜。 “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听说抢劫赵家的,只有十七个人。” 一个伙计插嘴道。 “的确,一百多号人,被十七个人给抢了。” “最主要的是,自己死了三十多号人,而对方却没有伤亡。” “双方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脸似圆盘的伙计唏嘘不已。 赵家被抢,早已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 不知从何人口中传出, 那一日, 抢了赵家商队的,只有十七人。 而且,事成之后,对方竟然全身而退! 一传十,十传百。 消息不过天,便已传了出去。 这样的事情,在蜀州, 已经有数年都未发生过了。 而如今赵家被抢, 在蜀州商界, 可谓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甚至, 比韩家被抢一事, 更令人震惊! “是啊,听说赵家那老爷子可是气的病倒在床。” 众人心中惋惜。 赵老爷子在蜀州的商界,可以算得上是老前辈了。 年轻时,赵老爷子一个人出了蜀州,打拼十数年。 紧紧凭借当初的三百两本钱, 就在短短十年之间,翻了近一百倍! 其一手打造的商行, 也在他回到蜀州之后, 便迎来了一个发展的黄金时期。 更是被人誉为“赵氏第一商行”! 赵家自赵老爷子开始,才真正成为了蜀州商界的顶级家族。 虽说这些年,赵家在走下坡路。 但是其真正的底蕴,还是令众多商界大鳄忌惮不已。 这次的商贸,赵老爷子本人也十分看重。 护卫,镖师,该请的都请了。 再加上自家的心腹。 本以为这次的贸易十拿九稳,不会出差错。 再者说,如今的蜀州,劫道的已经很少了。 尤其是对于赵家来说。 只要不遇到类似于三圣山这种拥兵自重,实力雄厚的贼人。 一般人,也动不了赵家商队一分一毫。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赵老爷子想法是好的,但这结果,却与自己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出入。 货物被人劫走不说,就连同行的弟兄伙计们,也伤亡过半。 这次,赵家真的是血本无归。 赵老爷子打拼了一辈子,在商界闯出赫赫威名,也将赵家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本以为可以安度晚年的赵老爷子,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他晚年之后,赵氏商行却受到如此的打击! 同为商行的伙计, 余氏商队这些人, 也都对赵家深表同情。 这些伙计虽然嘴上不怎么说, 但其心里,却十分同情赵老爷子。 “那么大的损失,换作是我……” 那个圆脸伙计感慨万分。 “你?” “就你这穷鬼,有两个钱,那还不全得给了怡红院那帮姐儿?” 他这一开口,周围的人都纷纷开口嘲笑道。 “滚犊子,老子这叫资助那些孤苦无依的柔弱女子,你们这帮家里有母老虎的知道什么?” 面对众人的打趣,这伙计白了一眼,鄙夷道。 “哟,合着你这是做好事啊。” “你才知道?咱们家王哥,那可是商队里出了名的大好人。 只不过嘛…… 嘿嘿嘿……” 几个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面对几人的嘲笑,那众人口中的王哥不屑一顾, “切,瞅瞅你们这穷酸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老子至少还去过不少次怡红院, 你们呢? 除了拉过你们婆娘那比汉子还糙的手,你们恐怕还没拉过那些姑娘们的手?” 王哥嘿嘿一笑,搓了搓手, “你们可想不到那种感觉啊, 啧啧啧。” 他故意道: “怡红院那帮姑娘们啊,真是会伺候人。 身上的肌肤,就像锦缎一样光滑,再加上那樱桃小嘴,那个诱人啊……” 王哥闭上双眼, 仿佛置身其中。 其余几人看着面前的王哥,通过他所说的话, 幻想。 然后…… “打死他。” “太嚣张了。” 说时迟,那时快。 不等王哥有所反应,便看到几双从不同方向而来的拳头在视线中不断放大,放大, 随后。 “靠,打人不打脸啊……” 王哥想捂住脸, 但是已经来到面前的几双拳头, 呼啸而过。 “嘭嘭嘭。”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几个伙计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王哥捂着脸,欲哭无泪。 “你们,太欺负人了。” 王哥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 “嘶~~” “完蛋了。” 王哥内心哭嚎。 手指刚刚碰到脸颊,王哥便直吸冷气。 “靠,老子这张帅脸啊……” 黑夜中,传来王哥无助的“惨叫”声。 “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以后有机会……” “嘿嘿……” 王哥捂着脸,痴痴傻笑,心里却幻想着,自己把他们压着打的场景。 于是奇怪的一幕,就这样出现了。 一个刚刚被人“蹂躏”过的汉子,如今却露出猥琐的笑, 想想就不寒而栗。 躺在地上的伙计们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冷战,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瞧这厮,这么猥琐的笑。” “可能是被打傻了。” “唉,早知道,刚才就下手轻点了。” 那几个伙计窃窃私语。 ………… 距离那几个守夜伙计不过百步的一处低洼地,在一堆枯草丛中,有几双眼睛,一直默默观察着那几人。 远处的守夜人依旧东扯西聊, 你打我闹,毫无警惕。 黑夜中,一棵干枯了的,腐朽的梧桐树上,似乎有老鸦鸣叫。 在稍显寒冷的秋夜之中, 北风萧瑟,寒意逼人。 而那几双眼睛, 却依旧一眨不眨, 仿佛人工雕刻而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终于, 在那几个守夜人闲聊之后,各自回到各自位置的瞬间。 一阵微风吹来,枯草微晃,发出不堪的呻吟声。 凉气逼人。 风过之后, 那几双眼睛, 却消失在枯草中,仿佛从未来过…… 第33章 匪道 距离余氏商队不过四里地的一处小山上,有十余个人静静站立,宛如木偶。 为首的,是一个身高约八尺,一副好好先生模样的中年人。 这十余人站立在山巅之上,俯瞰大地,寒意渐漫,而这十余人依旧一动不动,甚至连眨眼,也不眨一下。 “护法大人说了,做完这次的任务之后,我们便离开蜀州。” 过了半晌,那好好先生模样的中年人突然开口道。 令人奇怪的是,他虽然长得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但这说话的语气,却宛如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没有半点温度。 其他人似乎早就习以为常,都点了点头,只是这腰,却更加弯了。 几个人就这样站立在山巅之上, 那好好先生耳朵突然动了动,视线转移向远处。 随后,只见几道人影从远处飞奔而来。 从出现,再到山脚下,这几个人用了不到一刻钟。 面对百丈高的小山,这几人没有丝毫费力,脚尖点在山壁上,不多时,便“蹭蹭蹭”的爬了上来。 “禀告大人,我等已经查明,那商队之中,并无厉害高手,可以实施计划。” 刚爬上山,那几人三步作两步,快步走到这好好先生面前,单膝下跪,抱拳道。 闻言,好好先生点了点头。 “明天,就能杀人了么?” “血液的滋味,真是令人难忘啊……” 好好先生脸上突然出现一抹潮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下去好好准备准备,别再出什么差错。上次我不在,你们居然放跑了那么多人。” “幸亏阁中那帮家伙不知晓此事,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好好先生轻甩袖子。 “明日行动,务必要一网打尽,不留活口,明白了么?” “属下谨遵大人教诲。” 收到这好好先生的命令,连同身后那些人,一齐下跪,抱拳恭声道。 上次的任务,因为这些黑衣人是新手的缘故,所以完成的不是很漂亮。 这不,在得知此消息之后,这好好,先生模样的中年人便不远千里来到此地。 阁中培养的这些“侍”,还没有杀人应该有的意识。 而作为阁中老资历的好好先生,此次便亲自教导他们。 “这些鲜血,真是美妙啊……” 看着面前的这些人,好好先生又舔了舔嘴唇,双眼来回扫视着众人。 “不行,这是自家的“侍”,吃了的话,阁中的那些老东西,会抓住把柄的。” “偷吃上一两个,应该无大碍……” “算了算了,留着他们还有用。” 好好先生摇了摇头,强忍下心中的欲望。 “以后都是自己人,自己人,不能吃。” 好好先生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内心反复告诫自己。 “第七,第九,你们二人留下。其余人,可以走了。” 稍稍平复心情,那好好先生转身,声音中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是,大人,我等告退。” 收到命令,那些人缓缓退去,转身之后,几个闪烁,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留下的,只有两个黑衣人, 以及那个好好先生。 “你们,先起来。” 那好好先生沉默半晌,随后转身看向两人。 闻言,两人站起身,微弱的月光之下,只见这好好先生口中的第七,第九,竟是两个少女! 好好先生缓步走到两人面前。 第七是个摸约十七岁的少女,但脸上却长满了雀斑,身体微胖。 第九却与第七恰好相反,看起来比第七还要小一些。但这第九皮肤洁白,睫毛长且弯,下巴微尖,倒是个美人胚子。 第七和第九, 是这只队伍中仅有的两个女人。 走到第九身边,好好先生从袖子中伸出手,手掌白皙,手指修长。 食指挑起第九如温玉般洁白的下巴,好好先生凑到第九耳边,轻嗅对方身上的体香,随后,便把脸埋进了少女的秀发中。 伸出舌头,好好先生在第九那修长白皙的脖子上轻轻舔了舔。 “真是,令人着迷的味道啊……” 找到皮肤下面,跳动着的血管。 牙齿轻轻厮磨。 “好想,咬一口啊……” 好好先生闭上眼,陶醉在第九身体的血液,那令人着迷的气味中。 面对好好先生的“挑逗”,第九面不改色。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 阁中的“侍”们,从小就被灌入了一种思想,凡是在阁中遇到级别比自己高的人物,那么对方不论想要对自己做什么,自己也不能反抗。 经历了十数年的培养, 这些“侍”们,已经不是人了, 更像是一种机器, 一种只为完成阁中任务的机器! 摸索了片刻,好好先生终于找到那根动脉,牙齿咬在动脉上。 若是再用些力, 第九的动脉,就会像烟花一样,喷出红色的血液。 第九仿佛也知道好好先生心里想的是什么。 来之前,她就知道,此次的教官,是一个阁中脾气很古怪的人。 他喜欢喝人血。 尤其是活人的血! 但她却丝毫没有害怕。 对她来说,能为这种级别的大人献身,是多少“侍”都求之不得的事情,若真能为大人献身,那这辈子也值了。 毕竟,自己的生命,就是大人给的。 大人想要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哪怕是大人要喝自己的血, 自己也要伸出脖子,满足大人的需求。 她有这种思想觉悟,固然是好的。但面前的好好先生却想了半天。 “算了,留着还有用。” 内心挣扎了片刻,好好先生一把推开第九。 “唉,只能等明天,再好好物色一个……” 摸着肚子,好好先生眯着眼。 第九的雪白的脖颈上,还残留着红色的牙痕。 “大人,这是嫌弃我么?” 第九怔然,皎好的面庞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但身体却仍旧不敢有所动作。 没有大人的命令,她不敢轻举妄动。 一旁的好好先生没有注意到第九异样,强忍下胃中的翻滚与不断加快的心跳,随后他咳嗽了一声,冷冷的道: “你们两个,随我来。” 好好先生转身,第七与第九也赶忙跟了上去。 ………… 天色刚亮,商队的众人便收拾好东西。 那几个守夜人也都上了马车,微眯着眼,小憩片刻。 这是商队一项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晚上守夜的伙计,第二天都要好好休息,养好精神。 这也是余氏商队中,不同于其他商队的一个地方。 按着往常的惯例,五叔要先去商队前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待确认无误之后,商队这才能走。 今天也不例外。 一大早起来,五叔便带着几个手脚利索的伙计去前面探路。 “五叔,今天我们走多远?” 一行人中,五叔身旁的一人问道。 别看五叔身体肥胖,但他走起路来却健步如飞。这几个伙计都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追上五叔的脚步。 “五里,今天走五里便可。” 五叔回头,道。 那问话之人若有所思,正欲再开口说话之时,前方的一道呼救声,却打破了宁静的天地。 “救命啊!” “有强盗,谁来救救我……” 两道少女的凄惨的呼喊声,使得众人大吃一惊。 “走,看看什么情况。” 五叔和众人相视一眼,随后一个闪身,便冲向了那呼喊声传来的地方。 “唰,唰,唰。” 其余几人也赶忙跟上五叔, 救人要紧! 第34章 圈套 那两个少女呼救声传来的地方,距离五叔他们不过一里地。 同五叔一起来的伙计中,有两人与他一起飞奔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其余几人收到五叔的命令,则立刻掉头,跑回商队所在的地方。 这样做,是为了以防万一。 毕竟五叔的实力要远高于这帮伙计,真要有什么事情发生,这种实力普通的伙计,去了也就是当炮灰的命。 所以去的人数的多少,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五叔脚尖点地,身形快速移动。其余两个伙计一左一右,手脚利索,紧跟在五叔身后。 但实力的差距到底是非常大的,两个伙计脸上的表情,就没有五叔这般轻松。 勉强跟在五叔身后。 不过数十步,这两人已气喘吁吁。 但救人要紧,这两个伙计咬紧了牙,全力以赴。 刚进入一片树林,五叔便看见两个少女,跌跌撞撞的向自己跑来。 跑在前面的少女身形偏瘦,看其身上的布料,倒也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但这少女面容姣好,如若出水芙蓉,星眸明亮,只是眼睛里带着些许惊慌。 肤如凝脂,唇似红樱,腰间一根白色丝带束住衣袍,更显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这少女跌跌撞撞,衣服上还被撕开几道细小的裂缝。春色稍显,更添几分诱人。 距离这少女不过两三步之外,一个矮胖的少女也拼了命的向前跑。抬头看到面前的五叔等人,这少女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这脚下,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救命啊!” 两个少女踉跄着跑到五叔跟前,气喘吁吁。不等五叔开口问明缘由,面前的树林中便走出五人。 “桀桀桀,你们,好啊。” 这五人被一件宽大的黑色衣袍裹住,藏在黑色的斗篷之中。 为首的一人缓步走来,距离五叔还有十余步的距离,便停了下来。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瞳孔中充满了戏谑。 这黑袍男子的声音如同磨锯一般嘶哑,干枯。 虽说五叔并未与这黑袍男子打过交道,但仅凭这人的言语,便不难猜出, 这人,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救,救命啊,他们,他们要杀我们。” 看到这几人,偏瘦一些的少女紧抓着五叔的袖子,眼神中满是惊慌。 “莫怕。” 五叔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轻声道。 “有些奇怪……” 五叔诧异,默不作声。 面前这五人,实力大都在先天境界,尤其是那个为首的黑袍人,实力更是达到了先天大成。 反观自己身边这两个少女,看起模样,倒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主。 就这样的实力,还能在这帮黑衣人手中逃了那么长时间? 非常奇怪。 难道是这些黑袍人故意而为? 按照自己多年以来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这其中,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蹊跷。 但留给他的时间太短,短到五叔来不及仔细去考虑这件事情。 左右两旁的伙计咽了口唾沫,谨慎的看着面前的五个黑衣人。 从这些黑衣人身上流露出的气息来看,这些黑衣人,实力要高出自己许多。 也许,三人之中,能够与他们又一战之力的,只有五叔了。 两个伙计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 “噌~” 就在五叔等与那五个黑衣人对峙之时,那紧抓着五叔右臂的少女突然扑身上前,左手拿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掏出的匕首。 黑色的匕首划过空气,锋利的似乎要将空气划开。 “不好!” 看到少女眼中冰冷的杀意,五叔心中一凛,眼见匕首的残影就要划过自己的咽喉。他低喝一声,全身内力涌动,抬脚便踢向那少女。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向后侧弯,扭成了一个极为奇怪的姿势。 “嘭!” 五叔的实力终究是远超出这个少女,虽然少女先下手,但五叔凭借着老道的经验以及超强的实力,还是堪堪躲过了这必杀的一击。 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少女的小腹上,五叔怒喝一声,脸上的肥肉乱颤。 “苏强,阿孟!” 就在少女出手的一瞬间,身旁那微胖的少女同样出手,匕首直冲那两个伙计划去。 “噌噌。” 匕首划过两人的喉咙,两个伙计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喉头滚动,正欲开口说话时,却见一道红线自二人皮肤上浮现。 下一刻,红线裂开,鲜红的血液顿时飞溅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血液如同喷泉一般,耀眼,鲜红。 “咯,咯。” 两个伙计拼命捂住脖子,想要堵住这道伤口,但鲜血依旧不断涌出, “咯,咯。” 名叫苏强和阿孟的伙计双眼中满是惊恐,看着五叔,嘴巴张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他们的喉咙早已裂开。 两个伙计口中血沫不断,挣扎了片刻,头一歪,登时便闭了气。 “该死!” 五叔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两个伙计也是商队中的老人了,如今,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里。 一瞬间, 阴阳两隔。 五叔瞬间便红了眼,一跃而起,高高跃到一棵树上。 “他们,是一伙的。” 五叔惨笑,通红的双眼中满是愤怒。 方才他就在想,为何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会有人,被盗贼抢劫。 现在,他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 而自己,还傻乎乎的钻了进去。 “这是给你的礼物,怎么样,还满意么?” 踢了踢身体逐渐僵硬的两个伙计,为首的黑衣人抬起头,看着树上的五叔。 “你若是有什么异议的话,不妨下去,陪陪他们两个,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相应。” 黑色的斗篷之下,是一张惨白的脸,黑衣人冷笑,慢条斯理的道。 “你……” 五叔大怒,但忍住了出手的冲动。 “先回去要紧……” 看这些黑衣人的模样,他们绝不是偶然出现,想必是早有预谋! 若真是那样的话, 商队的其他人,可就危险了。 五叔心里明白的很。 “你们,去死!” 五叔怒吼一声,借助树的力量一跃而起,右手一挥,数百枚细如牛毛的金针射向地面上的众人。 “叮叮叮……” 这些金针还未刺入黑衣人的身体,黑衣人挥动兵刃,将这些金针扫开。 “嘭……” 金针被扫开的一瞬间,便在空中爆炸,一阵浓浓的黄色烟雾笼罩了这片区域。 “该死。” 烟雾消散,那几个黑衣人相视一眼, “没有毒。” 刚接触到这些黄色烟雾的瞬间,这帮黑衣人便放下了悬着的心,这烟雾,没有毒。 他们对于用毒,可是说是了如指掌,而用毒,最基本的,就是识毒。 因此这烟雾有毒无毒,他们清楚的很。 “唔。” “居然跑了。”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树林,仅凭一柄匕首便击杀了两个伙计的少女怪笑道。 摇了摇头,为首的黑衣人桀桀一笑∶ “好戏,开始了……” “走。” 扭了扭脖子,为首的黑衣人向前跨出一步。 几个人也都随那为首的黑衣人而去,不过片刻,这片树林中,只剩下了倒下的伙计,以及那受伤的少女。 “嗒,嗒,嗒。” 少女无力的坐在地上,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少女抬头。 “失手了么?” 温暖如春风般的声音在少女耳边响起,少女嘴角渗出鲜血。 “大人,属下该死。” 第35章 血色朝阳 “无妨。” 好好先生轻轻抚摸少女的肩膀,呢喃道∶“第九,你很不错。” “毕竟,你们两个的实力相差悬殊,你做到这一步,我也理解。” 好好先生轻笑,眼皮下垂,手指慢慢向上,划过第九的肩膀,脖颈,直至耳垂。 “伤的,重么?” 他弯腰,说话间呼出的气流吹动第九的几缕发丝。朝阳映在第九苍白如纸的脸上,更显得少女憔悴不堪。 “第九的伤并无大碍,多谢大人费心。” 第九脸上突然多出一抹红晕,轻抿嘴唇,挣扎着便要站起身。 五叔可是先天巅峰境界的高手,虽然只是仓促间踢出一脚,但那一脚所蕴含的劲力,一般人也是很难承受,更何况第九这样娇小的少女了。 刚才五叔一脚下去,第九脸色瞬间苍白一片。 第九的五脏六腑也在身体中翻江倒海,一口鲜血涌上喉咙,但她强忍着疼痛,硬是把到了喉咙里的血咽了回去。 若是那口血喷出来倒也还好,但偏偏她咽了回去,瘀血吐不出来,反倒是加重了伤势。 “别动。” 好好先生低声道。 手掌抵在第九的背上,淡淡的猩红色内力在掌间流转,顺着好好先生的手掌,进入了第九的身体中,随后进入经脉。 “大人……” 第九惶恐,一双晶莹的眸子中满是惊讶。 “那支商队的事情,有第一他们,足够了。” 好好先生轻笑,轻拍第九的肩膀。 “大人,这是怎么了。” 第九怔然,怔怔的看着好好先生,一丝鲜血突然从嘴角流出。 心境大乱之下,她竟连自己的伤势,都压制不住。 “你啊。” 好好先生嘴角上扬,猩红色的内力源源不断涌入第九体内。 不过几刻钟,第九脸色稍有好转,苍白的皮肤上出现几丝血色。 “好了。” 好好先生拍了拍第九的肩膀,“什么地方都不要去,就在这里等我们,嗯?” “大人……” 第九挣扎,美眸闪过一丝慌乱,正欲说话,好好先生伸出食指,轻搭在第九的唇上。 “嘘……” “我的话,不要质疑,懂么?” 他转身,声音冷漠而又逼人,“我看中你,只是因为你还有利用的价值。你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奴隶,不要忘了主次,明白么?” 第九垂下眼睑,“明白了,大人。” “明白就好。” 好好先生踏前一步,“桀桀桀,血液的味道,真的好诱人啊……”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突然出现几分疯狂,身形闪烁,眨眼间,便消失在第九眼中。 “嘭。” 第九无力的靠在树上,双眼依旧,冷若冰霜。 ………… “呼,呼。” 五叔在树林间快速奔跑,速度丝毫不敢放慢。 那群黑衣人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金针只拖延了他们不到十秒的时间,这十秒,五叔只跑出去不到五十丈。 而距离商队所在的地方,还有将近二里地。 这段距离,看似近在咫尺,但于五叔而言,却是如此漫长。 “呼,呼……” 五叔拼命奔跑,身后那群黑衣人如同鬼魅,紧紧跟在他身后,把距离始终控制在百丈之内。 “桀桀桀,跑,继续跑。” 为首的黑衣人身形闪烁,怪笑道。 “妈的。” 五叔心中一怒。 换作平时,若是有人敢这么挑衅他的话,那这人早就被他收拾了。 可是现在,他要为商队其他人的安全负责,行动受到很大的限制。 “该死,该死该死!” 五叔心中怒吼,右手在腰间摸索,随后又抓出一把金针,右手一挥,那金针便如同细雨一般,像身后但黑衣人爆射而去。 “嘭嘭嘭。” 这次,黑衣人学聪明了,面对多如牛毛的金针,他们并没有去硬接,反而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甩出金针的瞬间,五叔的速度突然暴增,与身后黑衣人的距离,拉来了将近十丈。 “快,再快些。” 五叔咬紧了牙。 与商队的距离越来越近,五叔心中也就更加焦虑,视线中映出商队的马车,五叔心中更是急切不安。 “敌袭!敌袭!” 一个跨步,五叔气沉丹田,用尽全力吼了出来。 五叔疯狂的叫喊声,瞬间把商队安静的气氛打破,如同一潭静水中被扔进去一块巨石,商队瞬间炸了锅。 伙计们立刻惊醒,着急招呼着身边的人。 “快,快!大家都过来!” 商队中的镖师闻言,立即跳下马车,抽出腰上佩戴着的武器,对那些普通伙计喊道。 “有情况,有情况,大家小心!” 一些伙计大喊。 一匹匹马被迅速集合到一起,马车上的货物也被集中放置,商队中无关紧要的东西扔在原地,伙计们井然有序。 从听到五叔的话开始,到众多商队伙计都集合在一起,其中所用的时间,不超过半刻钟。 商队的伙计们把货物紧紧围住,围成一个圆圈。每一个伙计手上都拿着刀剑,明晃晃的兵刃被紧紧攥在手中。 “怎么回事?” 一听到五叔的喊声,独自在马车上的陈冉便立刻跳下马车,与着急的余大海父女会面。 “不清楚,听你五叔话,赶紧走。” 余大海拉着余小霜和陈冉,身边的镖师紧紧跟在他们身旁。 “敌袭?” 陈冉惊讶,被余大海拉着跑到由商队伙计围成的圆圈中。 “掌柜的,快来。” 那些早就做好准备的伙计们满脸紧张,连忙将余大海引到圆圈之中,周围的伙计将他与余小霜,陈冉护在中间。 伙计们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圈内的马不安的来回走动,响鼻一个接着一个。 “轰!” 五叔重重落在地上,将地面上的尘土震的纷纷扬扬。 “你们都没事。” 还未缓过劲来,五叔便急忙问道。 “老五,怎么回事?” 余大海上前,问道。 “都准备准备,有敌人,而且,对方的实力,和我们一样。” 五叔走到圆圈之中,紧盯着来时的方向,对众人道。 “什么?” 商队的伙计们心中一紧,五叔从不会骗人,更何况,是这个时候。 如果他说敌人的实力与商队实力相差无几,那么就意味着,一场苦战,就要开始了! “大海,等会要是情况不妙的话,你和两个孩子先走,我尽力拦住敌人。” 五叔走到余大海身边,悄声道。 “什么?” 余大海心中一紧,忙问道∶“这次的敌人,真就那么强吗?”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往他余大海什么阵仗没见过?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也干过不少,但依五叔这番话来看,这次,怕真的是有一场苦战啊! “如若真的有什么变故,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两个孩子离开。” 余大海心中暗道。 “大家,都在啊。” “这样最好不过了, 至少,不用我们, 一个一个去杀了……” 第36章 杀! 阴冷,嘶哑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似乎有一阵阴风吹过,众人只觉寒毛直立,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 一行人自树林中缓缓走出,巨大的,漆黑的斗篷将他们覆盖在阴影之下,不知是何样貌。 “你们是……” 余大海上前一步,双眼微眯,问道。 “我们?” “我们是,取你们性命的人。” 语出,风起云涌。 为首的黑衣人环顾四周,一双冷漠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眸子扫过众人。 “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投降,至少还能留个全尸。不然的话,今日便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那为首的黑衣人冷声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余大海双眼微眯。 “这帮人虽然在人数上远远逊色于我们,但是其实力,还要隐隐高出我们一筹。” 看着面前这帮人,余大海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蜀州这条道上,一般的匪人,强盗,绿林中人,看到余氏的商队,一般都会给几分薄面,收点钱就完事了。 可是面前这批人,实力都在先天不说,这一个个神神秘秘的样子,再加上其独特的口音,显然不是蜀州本地人。 如果对方不是本地人,那说明这事情,就麻烦了。 “各位兄弟。” 站在人群中,余大海朗声道: “你们是道上的,道上的规矩我也理解,但是大家都是干买卖的。我们这些经商的,也不容易,这样,我给你们一万两银子,就当买个平安,你们有了生意,又不用损失一分一毫,如何?” 心中衡量了一下,余大海抱拳道。 如果能用银两打发走面前这些人,余大海心中还是比较乐意的。毕竟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不叫个事。 “一万两啊……” 为首的黑衣人桀桀怪笑,“还真是很多呢,让我想想。” 他敲了敲脑壳,状若思索。 “爷爷,我怕。” 商队内一片安静,随着人群赶来的刘老汉紧抱着小虎和二壮,看着两个孩子明亮的眸子中涌出的恐惧,刘老汉抱着他们的双手又紧了几分。 “不怕不怕,爷爷在这里,乖,小虎和二壮是男子汉大丈夫,不怕不怕,啊。” 刘老汉双手轻颤,但仍然紧抱着两个孩子。 “这都是,什么事啊……” 刘老汉心里紧揪,看着面前的王师傅和马师傅,心里乱想。 “那两位公子,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不过也好,这里万一有个什么变故,那两位公子,也能躲过一劫。” 刘老汉苦笑。 “只是我这两个孩子。” “唉……” 他虽说出身于一个穷乡僻壤的穷困家庭,但自己的儿子可是干镖师这一行的。 儿子还活着的时候,也时常给他讲一些护镖时候的事情,因此对于有人劫镖这件事,他虽然心中害怕,但至少表面上,也还算是镇定。 不过从王师傅,马师傅,商队的伙计,甚至是商队掌柜的这些人的表现中,刘老汉也隐隐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 对方,可能比商队整体的实力,要强的多! 而万一有什么危险, 刘老汉看着怀中的小虎和二壮, 这两个孩子, 可怎么办啊…… “一万两的话。” 刘老汉胡思乱想,黑衣人却思量片刻。 “还是……” “你们都去死!” “轰!” 话音未落,五个黑衣人再加上方才那微胖的少女突然出手,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便消失在原地。 “小心!” 在这些黑衣人动手的同时,五叔也是大吼一声,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暗金色的软剑,率先冲了出去。 “掌柜的,你小心。” 镖师中实力最强的严武叮嘱,随后抽出短剑,一个跃身,也随五叔而去。 余大海点头,偏头对身旁的余小霜和陈冉道: “小霜,陈冉,你们两个就在我身边,不要乱跑,知道么?” 余大海满脸严肃。 陈冉与余小霜也知道此时情况的紧急,皆是点了点头,应了一下。 三个镖师紧紧守护在余大海身边,小心谨慎的盯着前方,不敢松懈丝毫。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余大海,若是真的有什么危险,那么,他们就得出手去应付。 一抹残影突然在人群中窜出。 “唰。” 下一刻,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一个伙计身边,手中匕首扬起。 黑色的匕首如同死神的镰刀,悄无声息的划过那伙计的脖子。 “嘶拉。” 那伙计刚刚拿出兵刃,还未做出什么反应,只见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快速掠过,一声轻微的撕裂声自他脖颈处响起。一道红线自他脖颈浮现,随后红线裂开, “噗嗤。” 鲜血喷出,那伙计来不及反应,便“嘭”的一声,轰然倒地。 鲜血,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面,但这幅画,却充满了血腥,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画卷。 “老三!” 这个伙计倒下的瞬间,身旁的一个伙计便红了眼,嘶吼道。 “你们,该死!” 这名伙计举起手中的刀,奋不顾身的劈了下去,仿佛面前这黑衣人是与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嘿嘿。” 面对伙计的含怒一击,这黑衣人一声冷笑,抬起头,露出苍白的脸。 “呯。” 匕首招架住了迎面而来的大刀,火花四溅,一声刺耳的响声自匕首与大刀的相交处响起。 这伙计牙齿紧咬,全身青筋暴出,一块块肌肉使他的身体看起来如同钢铁之躯。 面对凶猛的商队伙计,黑衣人冷冷一笑,左掌轻抬,在丹田处划过,随后掌如疾风,狠狠拍在那伙计的心口。 “噗嗤……” 这伙计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自己的衣衫进入皮肤,随后又穿过血肉,无形的内力如同海中巨浪,在触碰到心脏的瞬间,便在他身体中爆发,内力随后穿过心脏,那伙计一声闷哼,后背处的衣服爆出一个大洞。 “嘭。” 那伙计身体突然一滞,目光紧紧盯着黑衣人。 “咯,咯。” 握着刀的右手突然垂了下去,大刀“哐啷”的一声,重重掉在地上。 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黑衣人,他一声怒吼,眼中似有一团火焰,要将面前的黑衣人焚烧成灰烬! “桀桀桀。” 黑衣人怪笑一声,那伙计身体晃了晃,“轰”的一声,轰然倒地。 他的身体,由于黑衣人的那一掌,内部组织器官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心脏已经爆成一团,胸骨上密布着裂痕,在他身体一晃的那一刻,其实他便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只是他的身体由于惯性,还继续着之前的动作。 “不自量力。” 黑衣人甩了甩手,看着周围已经混乱的局面,他打了个哈欠。 “唔,真的是,好无聊啊……” 他作为“第一”,手底下的功夫自然了得,这次的任务,他自认为很简单。 平日里随阁中大人修行,与其他人不同,他可是阁中的种子人物,这次来也不过是与好好先生见见世面。 对于他来说, 杀人,那是一件, 很美的事情。 他伸出手掌, 手指修长,手掌白皙。 但是这张白皙的手掌背后,究竟沾了多少鲜血,这,永远是一个谜。 “呵呵。” 他舔了舔嘴唇,巨大的斗篷之下,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潮红。 “这盛宴” “才刚刚开始呢……” 兵刃交接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耳朵,仿佛是人间最美妙的乐曲,他的手指动了动,脖子一扭,“咯嘣咯嘣”的声音不断响起。 “嘿嘿,杀人啊。” “唔,真的,醉生梦死啊……” 第37章 可曾见,血色如潮 鲜血,在地上汇集,将已经逐渐成为冻土的地面浸湿,仿若人间地狱。 这帮黑衣人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五叔的估计。从表面上看,他们中实力最高的,也不过先天大成,最低的,也才后天巅峰。 但是,他们的战斗意识,却要远超出商队的这帮伙计。尤其是他们杀人的手法,更是超出了商队伙计们不知几何。 在五叔看来,这些黑衣人,就如同一个个杀人傀儡,没有任何感情,一但出手,敌人非死即伤! “轰。” 一掌击飞面前的黑衣人,五叔环顾四周。短短的几刻钟之内,商队的伙计已经伤亡超过了十人!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五叔心中暗自着急。 “先挑实力强的下手。” 他扫视片刻,一脚踹飞又扑身上来的黑衣人,随后眼神一凝,距离自己不远处,方才那为首的黑衣人也看向自己。 黑色的斗篷之下,一张苍白的面孔露出戏谑的笑容,但黑色的眼睛中,却满是寒意。 “呵呵。” 第一与五叔四目相对, 下一刻, 两个人身体突然一动,一抹残影在人群中穿梭。五叔庞大的身躯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却显得如此的灵活。 而黑衣人中实力最强的第一,更是如此。如果说五叔是灵活的话,那么第一,其移动则如同鬼魅,仿若一道幽灵,在人群中飘忽不定。 “呯。” 下一刻,五叔与为首的黑衣人碰在一起。 刀剑交错,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使得周围的伙计们,黑衣人,都忍受不了这种刺耳的声音,皆是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耳朵。 个别实力弱的,比如小虎,二壮,刘老汉等人,只觉耳膜都要被这刺耳的声音穿透,“咚”的一声,瘫坐在地。 整个混乱的战场,因为两个人这简单的交手,竟停止了片刻。 “再来!” 见双方相持不下,五叔一声怒吼,右手拧转,暗金色的软剑如同柔软的长蛇一般,缠在第一的匕首上。 “嘿嘿。” 第一丝毫不慌,五叔的暗金色软剑拧向何处,他的手便跟着拧向何处。 这暗金色软剑本应像身体柔软的长蛇,缠绕住匕首的同时,也以一种巧劲将第一手中的匕首夺下。但第一却以变应变,五叔这凌厉的攻势,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的化解。 “这战斗意识,竟如此之强。” 五叔心中一凛,右手一抖,暗金色的软剑脱离匕首。五叔后退一步,左脚在前,右脚在后,身体成弓步。 他前跨一步,暗金色的软剑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随后双手持剑。第一只觉铺天盖地的暗金色光影在自己眼中浮现,这些光影密密麻麻,无孔不入,只为自己的破绽而出! “好功夫。” 他赞叹一声,面对五叔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势,他向后一跳,选择避开了五叔的攻击。 “金蛇十三式!” 五叔紧跟上去,猛烈的攻势如同狂风骤雨,源源不断。 金蛇十三式,蜀州金蛇门的不传之密。这式招数,不仅需要施展者使用韧性足够的软剑,而且还需要施展者身体具有超强的韧性,要做到人剑合一,剑在人在。 以五叔这般体型,能做到如此灵活的程度,其难度确实不小! 暗金色软剑环绕在五叔身边,飘忽不定。猛烈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逼得第一直往后退。 五叔步步紧逼,第一勉强抵御。 虽然第一是黑衣人中实力最强的,但是相比于五叔,他终究还是逊色了不少。 若不是他还有一两下拿手绝活,早就被五叔找到破绽,一击致命了。 “我承认,你真的很强。” 金蛇十三式全都使出来之后,第一不敌五叔,左臂被暗金色软剑划开一道口子。他踉跄几步,胸膛剧烈起伏,说道。 “可是,你说,你能杀了我么?” 第一冷笑,指着四周。五叔的目光顺着第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颗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与面前的黑衣人交手不过三十余回合,周围的伙计们已经伤亡过半。 而来犯的六名敌人之中,只有一人重伤,其余五人,也只有三人轻伤! 双方的实力看似相当,但面对杀人技艺高超的黑衣人,商队的这帮伙计们,竟如同三岁孩童一般,被人轻而易举的击杀! “哈哈哈。” 第一放声大笑,狞声道:“你再耽搁片刻,他们这群蝼蚁,便要被我们杀光。” “可是,你能去帮他们吗?”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拖到最后,死的,只有你,你,你!” 他手指连指几下,分别指向五叔,余大海,陈冉等人。 “你们的死亡,从一开始,便成了定局。” “该死,我跟你们拼了!” “噗呲……” “啊!” 刀剑交错,匕首划过肉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周围伙计一次次奋不顾身的举刀上前,一个个如同倒下的麦穗,鲜血浸染大地,汇聚成一条血河。 “该死!” 看着平日里还一起说笑打趣的伙计们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五叔双眼通红,手中暗金色软剑如同一根软鞭,凌厉的抽向第一。 “哈哈。” 第一一个跃身,躲开了五叔的含怒一击,随后跳入战圈,手中匕首直向一个瘦削伙计而去。 “该死该死!” 五叔大怒,肥胖的身躯高高跳起, “金蛇十三式!” 暗金色软剑呼啸而过,强大的内力使得软剑的速度更上一层。 那方才在树林中暗算五叔等人的微胖少女刚举起手中匕首,正欲刺入一个伙计的天灵盖。突然,她面色一变,手中匕首立刻向后一挡,随后整个人向右翻滚。 “呲。” “嘭。” 一道剑痕将少女所在的地面斩出一道沟壑,少女大惊, “不好!” 仓皇躲过一劫的少女却想不到,刚刚使出一击的敌人,其招式竟如同行云流水,敌人见一击未果,长剑立刻向右一偏, “咚。” 长剑划过空气,少女来不及多做思考,下意识的便向右倒去。 但那长剑却在刺空的同时,剑锋向右偏转,灵活的如同一条蛇。 “噗嗤。” 暗金色的剑尖刺入少女的喉咙,随后剑尖抽出,少女的脖子立刻喷出鲜血。 “咯,咯。” 少女拼命捂住自己的脖子,但此时已为时已晚,喉咙被一剑刺穿,便是大罗金仙下凡,她也不能救活了。 “咯,咯。” 少女眼神涣散,生机不断流逝,看着五叔通红的双眼,少女心生疑问。 “第一,不是说好了,要牵制他的吗?” 她哪里知道,有时候,话就是说说而已,真要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人,总是想着自己。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侍”而言, 相信别人,意味着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中。 “嘭。” 带着疑问,带着懊悔,少女头一歪,登时便毙了命。 “快去帮帮其他人。” 拉起差点被那少女杀死的伙计,五叔又穿梭在人群中,只留下一句话传到那伙计耳边。 “兄弟们,坚持住!” 那伙计握着刀的手紧了紧,随后又扑上前去…… 第38章 将魂 将那少女击杀之后,本已经打算不与五叔硬拼的第一却不得不调回头来,硬着头皮,与五叔战在一起。 两个人杀人的速度大致上相同,他若是去对付商队的其他人,那五叔可就没了顾忌,一番大开杀戒之下,恐怕,自己的队友没人能是他的一击之敌,到时候自己就成了孤家寡人。 这样一来,自己反倒没法向大人那里交代。 因此,简单的权衡了一下利弊,第一内心无奈叹息, “妈的,这帮混蛋总是拖后腿……” 心中暗自恼怒的第一恨不得将那一个个拖后腿的人斩杀殆尽,但一想起好好先生那笑里藏刀的模样,心中不由得颤了一颤。 “大人那里,可不好交代啊……” 再三考虑,第一便决定,还是由自己来对付五叔。 不过,对于死了的少女,第一心中可没有半分怜悯。 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该。这个,就与自己没关系了。 ……………… “呯。” 第一的匕首又一次与五叔的暗金色软剑相交在一起,两个人相持不下。 “方才你那一招,确实令人难以招架。”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杀意。 “不过现在,你也试试我这一招。” 第一冷声道。 他右手一拧,手中的匕首螺旋着向前递进,而那暗金色软剑则顺势将匕首缠绕,随后五叔一声怒吼∶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五叔手臂向后猛拉,暗金色软剑反而缠的更紧,这暗金色软剑不知用何等材质打造而成,五叔用力之下,竟将第一手中匕首勒出几道剑痕! “正合我意!” 见到这种情况,第一并不慌张,咧嘴一笑,紧握着匕首的手突然松开,随后他弓步,右腿蹬地面,身体一跃而起,化作一抹残影,眨眼间,便来到五叔身后。 “噌。” 第一右手甩出,似乎有细物划过空气的声音,他右手轻抖,随后用力一拉。只见五叔一声惊呼, “擦……” 五叔肥胖的手臂上,被勒出一寸深的勒痕,由于被勒的太紧,五叔的手臂上脂肪与鲜血齐流,白的红的液体一起顺着手臂流到地面上。 “咕……” 第一只觉眼前的一幕太过“震撼”,当他看见地上粘稠,红白相间的一滩液体时,腹中如同翻江倒海,差点将隔夜饭都吐出来。 “妈的,忘了他是个胖子。” 第一心中暗自懊恼,早知道,就不用这“金蚕丝”了。 自己还有别的暗器。 可惜,就算是第一现在有反悔的心,但事情已经发生,他也不能回到刚才。 “嘶……” 胖子身上的脂肪,可是很多啊。尤其是,面前这足足有四百多斤重点胖子。 轻微洁癖的第一表示很伤。 五叔满头大汗,脸上的肥肉扭成一团,他持剑向空气中一斩,随后简单包扎一下自己受伤的手臂,将深深镶嵌在手臂中的一节细长的线取出。 “这就是,你说的武器么?” 看着面前的第一,五叔咬牙道。 要知道,这如同鱼线一般的细线,刚才可是差一点就把自己的手臂,给割断了。 不要怀疑这根细线的锋利性,在第一手中使出来,这根鱼线可比一般的刀剑,要锋利的多! “再来。” 第一将那“金蚕丝”扔在地上, 这玩意,他不要了。 一想起五叔那红白之物,第一心中就一片恶寒。 这绝对是自己这一辈子,见过最恶心的东西了。 “唔……” 五叔咬牙,硬是将那紧镶在手臂血肉中的金蚕丝给取了出来。 长长的金蚕丝上面沾染着五叔的鲜血,由于紧紧镶嵌在五叔的手臂中,因此他在解开金蚕丝的时候,不得不用内力先将金蚕丝逼出体外,这才一点一点解开。 “今日,真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五叔凄惨一笑,身边的伙计都已经倒下去大半,能站着的,也不过十余人而已。 就连他自己,也已经受了伤。 这线,有毒。 在这金蚕丝将自己割破的第一时间,五叔便将自己的穴道,经脉封闭,但此时,已为时已晚。 仍旧有一小部分的毒素,顺着自己的血管,流到全身。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的身体,已经有些麻木的感觉了。 “没想到,就连你们这种人,也会用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五叔捂着受伤的胳膊,全身的内力如同奔腾不息的江河,一遍遍冲刷着经脉,血管中的毒素。 “再坚持,再坚持一会儿……” 五叔心里暗暗着急,但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 “不能让他看出来我的意图。” 他怒睁双眼,如一尊怒目金刚。 “桀桀桀。” 第一怪笑, “你怕是搞错了。” “我们这种人,才是最应该下毒的啊……” “不用毒,怎么能杀了你?” 他将斗篷摘下, 巨大的斗篷之下,是一张约莫二十岁的男子的脸,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满头的黑发被束在一起,简单的披在肩上,身材瘦削,像一根高高瘦瘦的竹竿。 如同纸张薄厚的嘴唇轻抿,漆黑的眸子中,杀意流转,如同野兽,嗜血,无情。 “这就是,你的模样吗?” 五叔嘲讽∶“过真不愧为鼠辈,长的就像一只老鼠,还以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也不过如此。” “你是,真的不知死活啊。” 果然,听到五叔这番话,第一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他紧紧盯着五叔。 “不过,你低估我了。” 第一轻笑, “就算你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白费劲。” “你,可以去阴曹地府,见一见你的老朋友了。” 话音刚落,第一便消失在原地, “唰。” 下一刻,第一突然出现在五叔身后,如同一只在黑夜中潜行的蝙蝠,又一把黑色匕首被他紧握在手中,向五叔的后脑勺狠狠刺下。 “嘿嘿。” 第一嘴角上扬,这一下,足够眼前这死胖子,去见阎王爷了。 “战斗意识不错,就是蠢了点。” 匕首还未刺下,第一刚露出的笑容便凝固,五叔转身,暗金色的软剑不知在何时被他拿在手里,在他来到五叔背后的瞬间,暗金色软剑便化作一道鞭影,将自己拿着匕首的胳膊缠住。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五叔用力一绞,第一只觉手臂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忍不住哼了一声, 就在第一露出破绽的一瞬间,五叔欺身上前,一记鞭腿直接抽在他的丹田处。 “噗。” 一口鲜血喷出, 在身体倒飞出的那一刻,第一依旧有些迷茫。 “应该是,他死了。” 身体被高高抛起,第一在空中凌乱。 第39章 最终的先生 “你啊,要是早些出手的话,没准我还真能被你干掉。” 五叔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强行装比啊。” 凌乱在空中的第一口中不断喷出鲜血,他的大脑仍旧有些空白。 “装比的下场,可是有些惨呢。” 五叔唏嘘不已。 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是由于受到方才那细线上毒素的影响,他的身体依旧有些麻木的感觉。 “战场,不是儿戏。” 他转身,一步步向前走。 “你用毒,可以。” “我玩阴的,自然也可以。” 左臂持暗金色软剑,五叔轻甩手中宝剑,软剑划破空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刺进一个黑衣人的心脏中。 “你先下去,黄泉路上,” 黑衣人大口大口咳血,五叔却连看都不看脚下之人一眼。 “我再多叫些你的朋友,” “去下面,陪你。” “咳咳……” 第一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血沫不断自他嘴角涌出,他的嘴仿佛是一个能源源不断涌出鲜血的血井,咳出的血沫中,似乎还有一些内脏器官的碎片,也随着血液流出。 “你,玩阴的……” 他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五叔。 “哦?” 五叔回头。 “不好意思,我就是玩了阴的,怎么,不服的话,你来咬我啊。” 又是一剑刺入一个黑衣人心脏处,拔出暗金色软剑,鲜血顿时喷了出来,溅得五叔一身血。 “你,你……” 第一咬牙,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受伤太重,右臂被绞断不说,丹田还被五叔击碎,一身修为成为泡影。 “你以为,你赢了吗?” 第一嘶哑着嗓子,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人在用一个铁锤狠狠砸向自己的胸膛,每一次呼吸都有大量血沫喷出。 但他依旧丝毫不在乎,嘲讽道: “我劝你,还是自行了断,不然,等会儿,想死,都死不成。” 听到这话,五叔瞬间止住脚步,转身看着第一,随后走到他身前, “你,还真是聒噪啊……” 脚掌踩在第一的胸膛上,五叔居高临下, 看着气息奄奄的第一,五叔扣了扣鼻孔,随后脚尖用力, “各咯,各咯……” 第一的胸膛深陷下去,胸膛上的骨头也在一根根崩断,龟裂, “那就请你,永远闭上嘴。” 话音刚落,五叔脚下用力,只听“呯”的一声,第一前胸被五叔一脚踩穿,汁液飞溅。 “这下,你总不能再说话了。” 踢了踢第一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五叔眯着眼睛。他看向四周,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帮黑衣人此时也已经无力回天,仅剩的两个黑衣人早都已经气喘吁吁,再想杀人,怕是不可能的事了。 “将这边的小鱼小虾米清理干净之后,再做别的打算。” 五叔看着四周,拔剑而出。暗金色软剑随时准备杀人,软剑上面还带着些许鲜血,让五叔看起来如同恶魔下凡。 他举剑而去,一抹残影浮现,直指其中一个黑衣人。 “去死!” 剑光流转,杀意澎湃。 另一个黑衣人还未察觉,待五叔手中的暗金色软剑距离他还有不到一尺的距离,他这才反应过来,但此时为时已晚,看着黑衣人惊恐的双眼,五叔手中又加了几分力道,软剑呼啸,就要划过这个黑衣人的喉咙。 “簌……” 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突然响起,五叔面色一变,连忙止住身体,仓促向右转过身体,暗金色软剑向前方回去。 “呯。” 五叔只觉握着剑的手一阵酥麻,险些将剑掉在地上。 “这是……” 他看向地面,方才用剑挡住的东西,居然是一根干枯的树枝! “怎么可能……” 他心中大惊,能用一根树枝便让自己险些抵挡不住的人,这实力,要有多强? 要知道,自己可是先天巅峰啊! 连自己都挡不住, 五叔苦笑,随后顾不得这里,几个跨步,便来到了余大海身边。 “老五,你……” 看到五叔手上的伤,余大海刚要开口,五叔便打断了他, “你们,快走。” 他急促道:“这次,还有更厉害的人藏在暗处,等会我拖住他,你们趁机快走,一刻也不要逗留。” “老五……” 余大海欲言又止。 “五叔叔,要不,我去和那帮人说一说,怎么着我也是玉阳宫的精英弟子,没准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余小霜突然道。 “休要胡言!” 不等余小霜说完,余大海便打断了她的话,“等会儿你跟陈冉先走。” “爹……” 余小霜眼睛红了,美眸中一片水雾。 “这是命令,怎么,现在你连爹爹的话都不听了吗?” 余大海问道。 “爹爹,我……” “不要再拖延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走……” 见这几人还在磨磨唧唧,五叔急忙道。 “走?” “你们,要往哪里走?” “完了……” 五叔一颗心一下子沉入谷底,他知道,方才那出手的强者,来了! 除却五叔外,此时还站着的人,已经连十个都没有。 他们说的话,只要武功强一些的人,轻而易举的便能听到。 “你们走了,我的那些死了的手下,谁替他们报仇?” 人声传来,一个人信步而来,待走近时,五叔这才看到此人的样貌。 来人一袭白袍,黑发及腰,一根金色束带将头发束在一起,眸子漆黑,身体修长。 这人,正是那好好先生! “大人,属下该死。” 仅存的两个黑衣人连忙下跪,惶恐不安。 “起来。” 好好先生走到他们身边,“已经很不错了,再多努力。” 他没有看自己的两个下属,径直向前走去,走到距离五叔等人还有五丈左右的地方时停了下来。 “抱歉,我想借你们身上一件东西用一用,用完之后,你们便可以走了。” 他轻声,不像是与黑衣人一路的人。 “借什么?” “借你们的,命。” 好好先生轻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 “你休要放肆,我告诉你,我乃是蜀州玉阳宫弟子,你若是再敢放肆,我便上报师门,令你死无葬身之地。” 余小霜看着好好先生,娇怒道。 “哎呦,我好怕怕啊,玉阳宫唉,怕死人家了。” 好好先生拍着自己的胸口,装作受惊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 他语气一转,双眼中寒意逼人,右手轻甩,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射向余小霜。 “霜儿!” “不要……” 众人大惊,五叔想用剑抵挡,但好好先生打了一个措不及防,他的剑尖只是刚刚削去一节,而还有很长一节,直冲余小霜而去。 “小霜!” 千钧一发之际,陈冉向右跨出一步,挡在余小霜面前。 “噗次。” 树枝刺入陈冉小腹上,尾部也都已经没入陈冉身体,要不是五叔那一剑削减了树枝的力道,恐怕树枝会贯穿陈冉的身体,再刺入余小霜体内。 “陈冉!” “小冉!”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危急关头,陈冉会站出来,替余小霜挡住了这一击。 “小霜。” 陈冉回头,鲜血不断自嘴角流出,他温柔一笑, “你,快走……” 第40章 身消道死,暗含生机 “陈冉,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余小霜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她哽咽道:“你,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了这一下,我,我……” “别说了,你,你和海叔先走,快,快走……” 陈冉躺在余小霜怀中,双手紧紧抓着余小霜的胳膊,用力推着她。 “小霜。” 陈冉不住的咳血,好好先生这一下来的太突然,余小霜若是被打中的话,不死也会重伤。 而陈冉只是个普通人,他受到这一击,可比余小霜要付出的代价,大多了。 “小霜,你知道吗,其实,其实我一直,一直都……” 他温柔的看着余小霜,左手颤颤巍巍的拢住余小霜略微凌乱的鬓发,轻声道: “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啊……” 他抚摸着余小霜白皙的脸颊, “可惜,以后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呢。” “不过,能为你而死,也的确很不错。” 他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微笑。 嘴角的鲜血不住的往下流。 真的好痛啊,可是,心里怎么会很甜? 小霜,霜儿。 能为你死,我陈冉,此生无憾。 陈冉看着面前的余小霜, “霜儿,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他摸着少女的脸颊, “陈冉,陈冉!” 余小霜抱紧陈冉。 左手无力的下垂,陈冉眼神渐渐涣散, “如果有来生, 希望,我们可以, 在一起,生好几个孩子……” “我最喜欢小孩子了……” 他看着余小霜,眼前渐渐模糊。 “小霜,我好困……” “我们,可能是,会永别了……” 闭上双眼, 又回到三年前,两人相别一年后,重逢的那一天。 “陈冉,我是余小霜。” 青衣姑娘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酒窝浅浅,比春光还要明艳几分。 “嗨,小霜,我是,陈冉啊……” 看着面前的陈冉,余小霜的眼泪像决了堤一般,一股股的往下流淌,她做梦也没想到,陈冉,喜欢的,会是自己。 为了自己,陈冉甚至还以他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陈冉,陈冉你醒醒,你醒醒啊……” 捧着陈冉苍白的脸颊,余小霜哭的像个孩子,她从未感觉到如此的难过,就好像是心中有一个东西丢了一样,再也找不回来。 “你这个傻瓜,傻瓜。” 余小霜失声痛哭,双手紧紧握着陈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你醒醒,醒醒,我还没欺负够你,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呜呜呜。” 鲜血浸湿了陈冉白色长袍,陈冉的呼吸渐渐微弱,看起来像个睡熟的孩子。 “小冉!” 一旁的余大海心中愤怒无比, 他这次来,可是向陈冉的父亲保证过,要保护好陈冉的。 可如今,看陈冉这番模样,怕是凶多吉少了。 陈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那自己, 只能以死, 来谢罪了。 “他还没死。” 五叔看了看,随后道:“你们快带着他先走,我和其他弟兄殿后。” 他手指在陈冉丹田处点了几下,赶忙道。 把陈冉平放在地上,余小霜就像没有生气的木偶,呆呆的看着陈冉。 “喂喂喂,我说。” 好好先生无聊的扣着指甲,抬起眼皮,饶有趣味的看着梨花带雨的余小霜,随后说道: “你们,不要无视我,好吗?” “不要想着逃跑,这只是徒劳无功。” 他轻笑,余小霜只觉他看向自己的眼光,如同一匹饿狼看着猎物一般,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但看向他的眼中,还是那般愤怒。 今日,哪怕是死,也要在这个混蛋身上捅一个窟窿。 “喏,你们几个。” 他的眼睛在余大海等人身上扫视片刻,随后,他将目光定格在余小霜身上。 “我最喜欢,吃这种少女了……” 他的脸上出现一抹潮红,眼眸炽热,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随后身体一凝, “小心!” 五叔大惊,手中的软剑本能的向后方劈去,但好好先生实力要高出他许多,尽管他猜到了好好先生的动向,但是仍旧拿他没办法。 “霜儿!” “小霜!” 好好先生出现在余小霜面前,右手握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在半空中。 “嘘……” 好好先生看着快要发狂的五叔和余大海,食指放在嘴唇上, “别出声。” “万一我要是受了惊,这手不小心用力,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可就成了无头美人儿了。” “呸。”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姑奶奶要是皱一下眉头就跟你姓。” 恶狠狠的看着好好先生,余小霜银牙紧咬,随后嘴巴张开,一口口水吐在好好先生的脸上。 “敢吐我口水啊……” 好好先生用袖子轻轻擦着脸,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有个性,吃起来,才够味。” 他像看猎物一般看着余小霜,右手慢慢用力,余小霜只觉一股窒息的感觉传来,无力的拍打着好好先生的手臂,眼睛中却满是鄙夷。 “你若是个男人,就放下孩子,咱们二人拼上一回,如何?” 五叔紧了紧手中的暗金色软剑, 实在不行,冒险也要救出小霜。 “这样啊……” 好好先生思索, “反正你们也是我案板上的肉,那就,先拿你开刀。” “不过咱们先说好了,我可不吃胖子,尤其是你这种胖子。” 好好先生补充。 “大海,准备。” 五叔看了一眼余大海,二十多年的相处,使得他们二人心意相通,仅仅是一根眼神,彼此也都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 “那好,你也保重。” 两个人不经意的看过彼此的眼睛,随后又分开,五叔手中的剑指向好好先生, “你先放下霜儿。” “放下她?” 好好先生轻笑, “你们两个,给我看好她。” 将余小霜穴道封住,随后抛给自己那两个属下。 随后,好好先生拍了拍手, “现在,该你了。” “正合我意!” 两人针锋相对,随后双方交战在一起,五叔暗金色软剑使的密不透风,如同一个暗金色的乌龟壳。 而好好先生的兵刃,则是把血色的扇子,不知用何材质打造而成。 血扇合拢,好好先生轻握血扇,身体轻盈,好似刀尖上舞动的血翼天使。 “砰砰。” 好好先生找准时机,血扇打开,向右扇去。 看似毫无破绽的剑网,就被好好先生这么一扇,就给破了。 “果真不愧是高手,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看破了我破绽的所在处。” 五叔剑招被破,右手也感到酥麻无比。 他这一招已经练了三十余年,同等境界的交手之中,很少有人能够破解这一招。 而如今,却被这好好先生在几个眨眼的时间,就看清了这一招的破绽。 “若是鼎盛时期,还可以与这人过上几招。” 五叔心中苦笑, 他方才与第一交手,就已经负伤中毒,如今实力十不存五,估计,与好好先生交手二十回合,便要被他打败。 “二十回合,二里地。” 他心中暗下决心,随后软剑一舞, “再来!” 第41章 以命相博 “就是现在,走!” 五叔疯了般的扑上去,他已经杀红了眼,一招一式不要命的向好好先生劈去,宁可自己受点伤,也不让好好先生好过。 “开始拼命了吗?” 好好先生饶有趣味的看着五叔,仍然不慌不忙的接着五叔的出招。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我手下的人,可不止这些啊……” 他的笑容中带着些许嘲讽,血扇飞舞,绚丽中尽含杀机。 果真,自树林中又走出四个黑衣人,堵住了余大海等人的去路。 “你!阴险!” 五叔震惊,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一幕,他确实没想到,还有四个黑衣人,在守株待兔。 这下好了,想走也走不掉了。 “人啊,千万不要自以为是。” 好好先生面露嘲讽, “你以为你们能走的掉,想的未免也太过天真。” 他看着绝望的众人, 猎物越是绝望,猎人才会有满足感。 “喏,见识了你的乌龟壳,现在,你也来尝尝我的血舞。” 好好先生将血扇合拢,随后轻甩血扇,在扇骨的顶端,一截又尖又长的剑刃“呯”的一声弹射出来。 那把血扇,变成了一柄长剑! “血舞,圣落。” 好好先生飞身上前,血剑横空,刺耳的音爆声在空气中响起。血剑带起一片残影,向五叔横切而去。 “天蛇式!” 面对好好先生这夺命的一击,五叔心中毫无波澜,暗金色软剑随风舞动,宛如一条蛇,出剑极快,叫人难以看清。 虽说他伤势很重,但此时若是不打起精神来好好应敌的话,那么他只会败落的更早。 好好先生出手的角度刁钻,出手奇快无比,若是站在远处看这两个人的话,就会发现他们二人一个身边流转暗金色光芒,一个流转血色光芒。 “果真有两把刷子。” 好好先生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暗暗咋舌。 他这式“血舞,圣落”,在同等境界可是找不到几个对手,而面前的这个巨无霸型的胖子,与自己差了一个大境界不说,还受了伤,就这样,都能在自己手底下撑过十回合。 若是他全盛时期,处理起来,还真的是一种麻烦。 人不可貌相,不可貌相啊。 好好先生心中感慨。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好好先生眼中寒芒一闪,身体高高跃起,跃到约十丈的天空上,随后身体停滞片刻,血剑直刺,如同一只猎鹰般,刺向了五叔。 “最后一招。” 五叔也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便抱着必死的决心。看着迎面而来的好好先生,手中暗金色软剑舞了一个剑花,随后右脚后脚跟用力蹬地,身体如同一枚炮弹一般冲上半空。 “呯。” 两人在半空中相交在一起,暗金色的内力与红色内力彼此碰撞,消耗,爆发出绚丽的光芒。 五叔与好好先生四目相视,看到他眼中的玩味之色,心中一横,这手中的内力,又盛了一分。 五叔咬紧牙关,死命的抵挡着面前的好好先生,豆大的汗水一滴滴自额头上滑落。 持剑的双臂愈加酸麻无力,五叔暗暗叫苦,但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意。 两人相持片刻,随后好好先生继续用力,五叔愈难招架,眼见就要败落! “你可以,去死了。” 好好先生轻笑,原本漆黑的眸子中却满是赤红,一头黑发在空中乱舞,白袍猎猎,如同天神下凡。 他若干的不是杀人买卖,五叔倒也愿意与他交个朋友。 只可惜,他是来杀他们的。 “血舞,魂刺。” 好好先生右手一拧,血剑一声剑鸣,周身的红色内力全部汇聚到剑尖之上,剑尖的颜色越来越浓烈,本是鲜红的颜色,在好好先生内力源源不断的灌输之下,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这暗红色的剑尖使五叔感受到一种生死危机,于是五叔催动全身内力,拼命抵挡。 好好先生右手用力,血剑一声长鸣,五叔手中的软剑在好好先生的全力一击之下,竟出现了些许裂痕,随后裂痕缓缓扩大,最后“嘣”的一声,软剑裂开,崩成数十块拇指大小的碎片。 而好好先生手中的血剑势头不减,直直向五叔刺来。速度快如闪电。五叔的剑刚化作碎片,这柄血剑便随之而来,狠狠刺入五叔心口。 “噗嗤……” 血剑刺入五叔身体的瞬间,五叔便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地面上的众人只觉一阵地动山摇。 五叔这一下,把自己摔了个半死不说,还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哦?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 剑尖不过没入五叔心口一寸,方才刺入五叔心口时,好好先生便感觉到自己刺中的不是血肉,而是一个铁饼般的东西。不过剑尖所含的力道太强,虽说有那神秘的东西抵挡了剑尖的力道,但依旧被他刺穿,不过剑尖只堪堪刺入三寸,其中的力道便消耗殆尽。 “最讨厌杀胖子了。” 好好先生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上,看着剑尖上乳白色的液体,一阵恶寒。 若是刚才那一下,换作一个普通人来抵挡的话,那绝对是必死无疑。 可是五叔太胖,常人的皮肤距离心脏也就不到两寸,可他因为肥胖的原因,皮肤距离心脏,足足有三寸! 所以说,肥胖,也是有肥胖的好处的。 至少如今躺在地上的五叔,就是这么认为滴。 “咳咳咳……” 五叔躺在地上,只觉全身都要散架了一般,他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从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玉质的护身符,由于战斗,这护身符甩到了五叔心口的位置,而那时好好先生刚好一件刺入五叔心口,这玉石护符便抵挡了好好先生的攻势。 不过现在的玉石护符,已经崩成好几块了。 “日你仙人个板板。” 五叔呻吟一声,看着缓步而来的好好先生,五叔放声道:“大海,老五先走一步。” “当初说了你不要来不要来,你偏不听,现在倒好,大家一块玩完。” 五叔笑骂余大海。 “唔,看来你还挺自觉。” 好好先生走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五叔,剑尖抵在五叔额头上, “老子这辈子,值了。” 五叔闭上眼, “来,谁怂谁孙子。” 他咬牙,准备迎接死亡。 剑尖锋利,在五叔额头上划出一道血痕,好好先生紧了紧手指,右手用力,就要刺穿五叔的额头。 “住手!” 远处突然传来呼喊声,一股极为强悍的气息爆发,一眨眼,便有两人来到好好先生身旁,金色的剑芒闪烁,剑气纵横,其中一人手中持剑,直斩向好好先生。 “金蝶剑法!” 来人怒喝一声,剑光耀眼,感受到对方给自己带来的威胁,好好先生不得不回过头来对付这人。血剑向后一滑,仓促挡住了他的一击。待几人分开之后,这两人的模样才被众人看清。 “是你!” 远处,余小霜惊呼一声,商队的伙计们也都傻了眼…… 第42章 怒自心头起 大牛是商队的一个伙计。 他在商队中实力不高不低,只能说是中等偏上。但是在商队中,他却深得其他伙计们的欢迎。 前几日,商队来了几个不速之客,热心的掌柜的提出与他们同行的建议,对方也欣然答应。 来的那些人中,有两个少年,大牛一直对他们抱有敌意。 这两个人听说是两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那两个人每天早晨不等天明,便偷偷离开商队,不知道去做什么事。 脑子里素来都喜欢想些稀奇古怪想法的大牛曾经恶意的想:这两个人是不是出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对这两个少年抱有偏见,其实是有原因的。 记得那两个人初来时,一个长的比小白脸还小白脸的少年,居然敢“非礼”小姐!这让知情的大牛感到愤怒,怒不可遏。 可是,小姐都没有过多追究,他大牛,又有什么办法呢? 因此,大牛打心底里看那两个少年不爽,非常的不爽。 可是,现在身上满是伤口,还在苦苦支撑着自己避免自己摔倒的大牛,从未感觉到,那两个少年的形象,是如此的高大。 “我滴个乖乖。” 大牛喃喃自语,瞳孔放大,满脸的震惊。 不远处,那两个少年英姿如仙。抱过小姐的那个少年散发着金色的内力,在朝阳的映照之下,如同一尊金色天神! 而另一个稳重一些的少年,身上散发着白色的内力,不染一尘,飘飘如仙。 方才,与那黑衣人首领势均力敌的,正是那个金色的少年。 他救了五叔一命! 在实力最强的敌人手中,救下了五叔,这颠覆了所有人对他们的认识。 “爷爷爷爷,快看,是云笙哥哥和子瞻哥哥。” 人群中,小虎和二壮拉着刘老汉的袖子,惊喜道。 “这,这二位公子,实力竟然如此高强!”王师傅和马师傅也都擦了擦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真的是深藏不露啊……” 王师傅无比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和气,调皮的苏云笙和子瞻,实力竟然这么强。 五叔是什么人,在场的心里都明白,像他这么厉害的人,在面对这好好先生时都是尽落下风,而子瞻却能与他平分秋色。 这说明了什么? 面前的这两个少年,是天才啊! 不对,天才都不能来形容他们,应该是:天骄! “他们,不会是四大少年高手……”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 旁人心中怎么想的,苏云笙和子瞻不知道,在他们眼里,面前这长相看起来如同一个好好先生一般的中年人,该死! “五叔,你先后退,这里,交给我们两个便可。” 与五叔说了一句,待五叔走到余大海等人身边时,子瞻的目光紧盯着好好先生,手中的剑指着他, “我不管你是谁,来自何处,也不管你受谁的命令,有多大的背景。” 他森然一笑, “今日,你们,都别想活着离开!” “哟,小崽子年龄不大,这口气却不小啊。” 听闻此言,好好先生不禁一笑, “你就不怕,说大话闪了腰?” 他舔了舔嘴唇,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子瞻,嘴上说着如此,但他的心里,却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不安。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两个人?” “该死的,那帮蠢货。” 不用多想,好好先生便知道,这两个少年就是商队中的人。 而自己手底下那帮蠢货,居然没发现商队里还隐藏着两个先天巅峰的高手。 差一点,就坏了事。 本来这次的行动,就是训练那帮蠢货顺带赚一些外快,可是这一场战斗下来,估计在场的手下,都得死。 “算了,要不……” 好好先生斟酌片刻,正欲说话,却见一道金色剑影向自己斩来。 “呯。” 好好先生仓促抵挡,堪堪挡住了这一击。 “果真有两把刷子。” 子瞻揉了揉自己的手臂,方才两人短暂的交手,打了一个势均力敌,不清楚对面那人感觉如何,自己的手臂反正是有些麻。 “宗师高手,子瞻你不是对手。” 身后的苏云笙轻声道。 “你先把其他人解决了,我先对付这人。” 苏云笙前跨一步,子瞻也知道此时的状况不能儿戏,点了点头,缓缓向后退去。 “那你小心点,等我解决了其余人,就来助你。” 苏云笙点头,看着好好先生, “习武十五载,我还从未与宗师高手战斗过,今日生死一战,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声音轻柔,众人只觉如沐春风。 “我也还从未与你这般年纪的先天巅峰打过呢,你身上的血,一定很好喝。” 好好先生笑眯眯的看着苏云笙, “我可以不杀你,我要把你养着,每天喝一点血。毕竟,你这样的人,可不多见呢。” “那你,试试。” 苏云笙左手握剑鞘,右手握住剑柄,慢慢将剑抽出。 随着剑身一点一点被抽出,剑鞘内光芒也一点一点明亮起来,长剑出鞘,一声剑鸣响彻云霄。 剑气纵横,苏云笙黑发无风自起,天空似乎也变得有些明亮,一扫之前的阴霾。以苏云笙为中心,一股强大而凌厉的剑气环绕在他身边,似是剑仙临世。 “这是……” 五叔愣然,在余大海等人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指着苏云笙道:“这是,剑意!” “剑意?” 好好先生目光凝重, “如此小的年龄,便掌握了剑意。看来你,来头不小啊……” “难道,你是葬剑山庄的守剑人?” “要么,就是吴家的弟子?” 以往总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在意的好好先生,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单一, 这可是剑意啊! 普天之下,剑修数以千万计,而掌握剑意者万中无一。 就连阁中那帮人,自己知道的,譬如剑一大人,也才是宗师之境才掌握了剑意。 而面前这不过二十少年, 掌握了剑意! 说明他在剑道上的实力,在场的人,无一人可以匹敌。 想到这里,好好先生默默的甩了一下手中的血剑。“噌”,血剑上机关转动,层层折叠,随后那剑身向回收缩,几番折叠,最终又变回了最初的血扇模样。 笑话,在一个掌握了剑意的人面前使剑,不是摆明了把脸凑过去让人家打吗? 掌握了剑意的人,对于剑的理解远超常人,除非对手与自己一样,都掌握了剑意,否则对手的破绽在哪里,人家看一眼就知道。 这就是掌握了剑意的剑修,他们的恐怖之处。 “唰。” 打开血扇,好好先生轻轻扇动,长发微微摆动,随后他“啪”的一声,将血扇折叠,身形一闪,来到苏云笙面前,一扇刺下。 ………… 第43章 恶向胆边生 “来的正好。” 苏云笙冷笑一声,手中临仙挥舞,剑光闪烁。向右挥剑,招架住好好先生诡异如魅影般的血扇。 “呯。” 剑扇相交,爆发出一串火光,苏云笙和好好先生同时闷哼一声,只感觉到对方手中的劲力实在太过强横。 “这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 好好先生心中暗暗点头,但是现在可不是常规的战斗,而是不死不休,你死我活的战斗,他只能拼尽全力。 双方先是试探着交手,待都清楚彼此的真正实力之后,这才放开手,用尽全力去战斗。 “呯,呯,呯。” 交手二十余回合,双方又一次分开,苏云笙略微喘气,握着临仙的手掌通红,而对面的好好先生眼神凝重。 他和苏云笙短短几个回合,便都打出了火气,但这几个回合下来,好好先生只觉一阵无力。 苏云笙剑法一流,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没有任何破绽。与他过招,要么避开他的招式,要么与他硬碰硬,没有第三种方法可行。 而与他硬碰硬的话,问题就来了。 他的剑术精湛,更有一丝飘渺的意境在其中,不知他的下一招要往何处使,也不知道他的下一招要怎么使。 防不胜防! 因此,二十余回合之后,好好先生肚子里窝了一肚子火。 打都没地方打,还怎么玩? 每一次与苏云笙剑扇相碰,都像是一下打在一团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不说,反噬的劲道还把自己弄得很难受。 而面前的苏云笙也是无奈的很,先天巅峰与宗师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啊,自己把能用的技巧都用了个遍,可最后还是受了点伤,到现在手臂还是酥麻不止。 反观对面的好好先生,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以前一直都以为宗师强者也就那么回事,今天交手之后才知道,宗师,能被称为宗师,真的是有原因的啊……” 苏云笙心中暗道。 宗师与先天,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境界,不同于先天与后天的差距,一个普通的先天巅峰与一个刚入宗师的人比起来,根本就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 先天巅峰到宗师,是内力蜕变的一个过程,宗师高手的内力不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要远远超出先天巅峰境界的人。 苏云笙不清楚面前这位好好先生到底是宗师哪一个境界,但依他的判断,这人应该是宗师初期。 而自己与子瞻拼尽全力的话,应该可以解决掉他。 “等子瞻来了,应该能有一战之力了。” 苏云笙心中默念一句,随后手中临仙挥舞,白色的内力肆意纵横,他右手低垂剑尖,丹田内的内力澎湃。内力源源不断地汇入临仙中,苏云笙脚尖轻点,身体高高跃起,双手握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临仙,第一斩,残月!” 残月形的剑气自临仙中爆发,剑气逼人,锋利无比。首当其冲的好好先生对残月的威力可是深有体会,他皱了皱眉, “好奇怪的武功。” 好好先生“唰”的一下,打开血扇。血扇在丹田处滑过,一丝丝血色内力也汇入血扇中,好好先生微眯着鲜红色的双眼, “血舞,樱落。” 他仿佛在跳一支舞,身姿优美,动作轻盈。但当与残月相互接触的一瞬间,他的舞突然变得杀机四起,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杀意在弥漫。 “呯。” 两种不同颜色的内力相互碰撞,相互交织,形成一幅极美的画面,但这幅画面的始作俑者,却是想用用对方的命,来完成这幅画卷。 “这小子的内力怎么这么强横?” 好好先生心中暗暗叫苦,方才与苏云笙短暂的交手,他自以为已经看清了苏云笙的实力,可现在,因为两个人持续的消耗内力,他这才真正感觉到面前这个少年,到底有多么变态了。 “可恶,要不是我受过重伤,实力大退,就凭你这小东西,安能与我过招?” 好好先生气急,手中血扇连连挥舞,而苏云笙也是勉强招架。 “轰。” 两人分开,红白二色的内力也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空中。 “噔噔噔。” 苏云笙落地,噔噔噔的后退三步,临仙长鸣一声。反观对面的好好先生,落地之后像一个没事人一般。 “宗师啊,真的是很强。” 苏云笙胸中一阵气闷,方才的对拼,还是他落了下风。 “再来!” 苏云笙低喝一声,临仙爆发出一阵白色光芒,光纹流转。临仙挥动,似乎要将面前的空气割裂,带着尖锐的撕裂声,临仙斩向好好先生。 “半月,斩!” 临仙劈出,一道半月的剑气随着临仙的下劈而出现,随后半月形的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好好先生,强大的剑气甚至将一些挡在面前的树枝都悄无声息的斩成两截。 “天魔乱舞!” 好好先生一声怒喝,手中血扇舞出一连串虚影,在其身后,一个约一丈高,浑身赤红的虚影缓缓浮现,这是一尊天魔。 天魔手持血扇,巨大的瞳孔中一片麻木,随后好好先生血扇一甩,天魔虚影也同样将血扇一甩。强大的压迫力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一丝威胁,个别弱一些的伙计甚至被这种压力逼得倒退几步,瘫坐在地。 “以我之躯,天魔乱舞。” 天魔虚影后脚蹬地,身体如同一枚炮弹一般,狠狠向半月状的剑气射去。 “轰!” 半月状剑气与天魔虚影相互碰撞,肆意的内力以撞击点为中心向四周流散。地面上满是沟壑,地表像是被人用锄头翻了一遍,一道道沟壑在地表上纵横。 “怎么这么难啃。” 好好先生更是惊讶无比。 他这招“天魔乱舞”,可以说是自己最拿手,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招之一了,以往这招一出,同境界的人也要被打败,而这次,面对一个比自己还低了一个境界的人,这招“天魔乱舞”,居然失利了! 这少年,得多么强横? 好好先生心中后怕不已,幸好他只是先天,若是与自己一样,都是宗师初期的话,那今天死在这里的,不就是自己了?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自己,还是宗师,而对面的少年,也还是先天。 境界上的差距,可没那么容易拉近的。 好好先生冷冷一笑,天魔虚影与半月状剑气还在相互消耗,而他却脚尖一点,手中血扇直向苏云笙刺去。 这就是天魔乱舞的后招,天魔形成之后,无限类似于一个真实的存在,不受施术者的影响,施术者能够自己行动。 而对面的苏云笙,可是在操控着剑气,与天魔虚影在相斗啊! “桀桀,去死!” 好好先生来到苏云笙身边,一扇刺下。 “日神刺!” 千钧一发之时,好好先生身旁突然出现一人,这人手中长剑金光大盛,剑身光芒流转,向好好先生的血扇刺去。 “该死!” 到手的鸭子突然飞走,好好先生不得不抽身而出,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他也没有想到: 天魔乱舞,就这样被破了…… 第44章 心脏受伤 “呯。” 堪堪抵挡住了好好先生这一招“天魔乱舞”,苏云笙面色一白,噔噔噔后退几步,嘴角流出一道鲜血。 “云笙,没事。” 与好好先生交手即退,救下苏云笙之后,子瞻来到他身边,问道。 “没事。” 苏云笙摆了摆手,擦去嘴角的鲜血。 “这人实力雄厚,不可小觑。等会我从正面与他交手,你在侧面支援,明白么?” 看着面色阴沉的好好先生,苏云笙道。 “好!” 子瞻点头,他的实力不如苏云笙,因此不能与好好先生正面交手。不过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也是默契无比,两人联手,没准可以拿下这好好先生。 “动手!” 苏云笙低喝一声,率先冲上前去,手中临仙剑气纵横,内力如同江河,奔腾不息。 “太虚斩!” 苏云笙一剑斩出,强大的剑气直逼好好先生,这招“太虚斩”,乃是剑仙一脉的攻杀之法,在苏云笙掌握的几种剑法中,“太虚斩”可以排进前三! “金蝶剑法!” 子瞻自侧翼出现,金鳞上光芒大盛,剑光飞舞,似乎有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翩然起舞,金鳞带着刚烈的剑气,向好好先生斩去。 “该死该死!” 好好先生勉强招架,这两人联手,自己的压力突增,本来对付一个“变态”就够自己受的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就让自己更加难以应对。 “血魔大法!” 他双手结印,手中血扇血色愈加浓烈,甚至都能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 “轰!” 血扇挡住苏云笙迎面而来的一剑,随后好好先生向后一仰,金鳞擦着他的鼻子斩过,削断了几缕发丝。好好先生向后倒滑,终于是破了他们这一击。 “这两个怪物。” 他心中气急不已,果然,面对苏云笙和子瞻二人的围攻,他所面临的压力一下子提了上来。 周围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手下,都被子瞻一个人解决掉,看着手下的尸体,好好先生红着眼,冷冷道:“你们几个,我记着了,算你们走运,今日,就不陪你们玩了。” 他说着,缓缓向后退去,就要转身逃走。 “别让他跑了,子瞻,我们上!” 眼见好好先生退意萌生,苏云笙连忙喊道。 今日若是让好好先生逃走,那么对于他们来说,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这种人可不是简简单单跑了就完事的,以他的作法,显然是要先跑掉恢复元气,然后再趁商队众人松懈之时出手杀人,今日若是让这好好先生跑了,日后就后患无穷。 因此,不论是苏云笙还是子瞻,都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解决掉好好先生。 “呔!贼人休要逃跑!” 好好先生刚跑出不到十丈的距离,本就受伤的五叔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此刻也闪身阻挡好好先生。 “吃我一刀!” 五叔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把铁刀,刀身宽厚,通体乌黑,五叔大刀一挥,双手持刀,向好好先生斩去。 “滚!” 好好先生眼中寒芒一闪,手中血扇向五叔扇去,“嘭”的一声,五叔闷哼一声,身体顿时倒飞出去。 “走!” 好好先生脚尖一点,就要腾跃而起。 “你还是留下来。” 五叔不过与好好先生拼了一招,但此时身后的苏云笙和子瞻已经追了上来,临仙与金鳞直直刺向好好先生后背,若是他不掉头抵挡的话,势必会被刺中后背。 “坏我好事。” 好好先生恼羞成怒,心知今日走是走不了了,便回身一扇,将苏云笙和子瞻手中的双剑荡开,随后一声长啸,满头长发在空中乱舞,仿若魔神降世。 “既然今日走不成,那么,你们就都去死!” 好好先生一声怒吼,血扇飞舞,身后一道天魔虚影缓缓浮现。 “天魔乱舞!” 强大的内力充斥着这片天地,好好先生眼中血色弥漫,用力蹬地,巨大的天魔虚影与他同时扑向苏云笙和子瞻。 “天魔斩!” 巨大的天魔虚影手中出现一柄血刀,血刀之中的血气浓郁无比,天魔虚影举起血刀,狠狠的向子瞻斩去。 而好好先生则与苏云笙强强相碰,一招一式皆像是不要命一般,在好好先生这样的打法之下,苏云笙一时间竟落了下风。 “呯。” 两个人相互硬拼了二十余回合之后,这才各自向后退了几步,而此时,那天魔虚影也被子瞻消耗殆尽,一旁的五叔也缓了过来,商队的几个先天大成的伙计走上前,一共五人,将好好先生围了起来。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 好好先生冷笑,向四周一圈,那两个伙计被好好先生的眼神吓了一吓,只感觉到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握紧手中的兵刃,给自己壮胆。 “今日,真的是难搞啊……” 好好先生也感到了此刻面临的危机,上次有这种危机,他重伤,实力还倒退了一个小境界,身上的伤势缓了足足半年,可这境界,却是再也不能恢复到原来的境界了。 而今日的凶险状况,丝毫不逊色于当年。 “该死的。” 好好先生心中暗自着急,本来这两个少年自己就很难对付了,现在又加上一个先天巅峰的胖子,一个先天大成,一个先天初期的商队伙计,这让好好先生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今日哪怕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好好先生看着面前的几人,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面对五个人的围攻,他再怎么拼命,也无力回天。 “早知道,此行就不应该亲自来。” 好好先生握紧手中血扇, “血术,燃魂法!” 好好先生怒喝一声,身上的毛孔中血雾漫出,刺鼻的血腥味自他身上传出,随后,他身上的气势愈加强大,修为截截攀升,不多时,苏云笙便听到“嘣”的一声,自好好先生体内传出一道声音,他的气势一下子攀升到了极致! “熟悉的感觉……”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鲜血,好好先生握紧拳头,感受着久违的力量。 “宗师大成!” 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巅峰时期! “一刻钟,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刻钟了!” 他双脚蹬地,身体如同一枚炮弹一样,射向苏云笙和子瞻,途中,一尊天魔虚影自他身后浮现,这天魔虚影比起之前的那几个,实力要高出许多。 “吼!” 天魔虚影越来越实质化,给众人一种压迫感。见状,苏云笙大吼道:“子瞻,用最强的那一招!” 子瞻点头,双眼中满是凝重,他双手握住金鳞,全身内力源源不断的涌入金鳞,随后后脚跟一蹬地,金鳞爆发出强大的金色光芒。 “太阳剑典,灭神式!” 巨大的爆发力将子瞻站着的地面都轰出一个巨大的坑,子瞻提剑,剑光爆发,与那天魔虚影相碰在一起。 “剑魂经,斩!” 苏云笙轻喝一声,一身白袍无风自舞,瞳孔渐渐变成了银白色,临仙的剑身上,银白色的光芒同样大盛。自他身后形成了数十道半月状剑气,随后半月状的剑气相互交织,融合,形成了九道与临仙一模一样的剑气虚影。 剑气爆发,将周围的树木都削成数十截,苏云笙甩动临仙,身后的九柄临仙虚影受他控制,如同闪电一般,射向好好先生。 “金蛇斩!” “雷霆棍!” “黑虎掏心!” 五叔与那两个帮手也同样冲上前,向好好先生扑去。 六个人渐渐逼近,六种招式相互碰撞在一起。下一刻,以这六人为中心,狂暴的内力彻底爆发,血红色,金色,暗金色,黑色,银白色,蓝色六种颜色的内力肆意横行,将周围的树,大地,都扫荡的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小心!” 周围的伙计连忙躲开,强大的冲击甚至将商队中的马都震的连连后退,顿时一片狼藉。 “轰!” 苏云笙与好好先生全力以赴,好好先生实力暴涨到宗师大成,苏云笙面对的压力一下子翻了好几倍。方才还能勉强与好好先生过招,而现在,若是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好好先生抓住机会,将他重创。 “我们来助你!” 交手不过十余回合,苏云笙便感到手臂上酸麻无比。这时,子瞻,五叔等人也都腾出手来,飞身前来帮助苏云笙。 “滚!” 面对身后的五叔,好好连头也不回,一脚踹向五叔,由于好好先生出脚太快,而且五叔有伤在身,一不小心便被好好先生踢在小腹上。 “唔~~” 五叔愣了一下,好好先生这一脚踢过来,他感觉像是被一头野猪撞在身上一般,五官顿时扭曲在一起,眼泪鼻涕都喷了出来。 “嘭。” 他的身体倒飞出去,去的速度甚至比来时的速度还要快。 “蝼蚁。” 好好先生一声冷笑, “你就算是再天才再妖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注定是死路一条。” 他手中的血扇连连甩出,一招一式阴狠毒辣,再加上他那强横的内力,一时间,竟将苏云笙和子瞻逼得连连后退,难以招架。 “再坚持一会,他这种状况不能维持太久。” 苏云笙面色苍白,艰难道。 “嗯!” 子瞻咬了咬牙,金鳞光芒大盛,苏云笙同样如此。 由于他的实力要高于子瞻,而且是好好先生的重点关照对象,因此他面临的危险,要比子瞻大的多。 “该死该死!” 见这两人如同打不死的小强,而且后面的三人还时不时的骚扰自己,再加上自己体内的内力也在缓缓流逝,好好先生心中也是慌乱不已。 “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好好先生一声怒吼,假装卖了个破绽,苏云笙面色一喜,临仙直指好好先生的破绽而去。 “噗嗤……” 好好先生一口鲜血喷出,苏云笙手中的临仙刺中他的肩膀。 “嘿嘿……” 好好先生眼中满是疯狂,苏云笙想要抽出临仙,但好好先生的手却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一起死!” 看着苏云笙慌乱的眼神,好好先生大笑,随后血扇向前一刺,直刺到苏云笙的心脏处。 “噗嗤……” 苏云笙愣了愣,鲜血自他胸口上喷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洒落在子瞻的脸上。 “云笙!” 看着面前的苏云笙,子瞻撕心裂肺的喊声传入他的耳朵,苏云笙抬了抬手,眼中满是错愣。 “我,我……”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好好先生血扇用力一拧,他口中又喷出鲜血,身体僵了僵,重重倒在地上。 “好痛啊……” 他看着头颅被砍飞的好好先生,看着子瞻满是泪水的双眼,眼中渐渐模糊,意识也渐渐消失…… ………… 第45章 苏醒 “唔……” 眼前一片黑暗,像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眼睛一般,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毛巾,热水,轻微的颠簸,一直在身边发生,想要睁开眼睛,但却怎么也睁不开,意识渐渐下沉,下沉,又陷入无尽的下坠…… “喂,醒了吗?醒了吗……” “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多久才能……” “现在到了,你怎么还不醒啊……” “小兄弟,你要早些醒过来,你若是……” 耳边一直响起这些类似的话,一句句话听起来熟悉的很,可偏偏想不起来这话是出自何人的口中。 外面似乎很吵,很亮,可是现在眼睛里还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意识刚刚苏醒,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一日,两日,一年,两年…… 似乎陷入了无止境的轮回,不知道来时的路,也不清楚之后的路该去往何处,仿佛漂泊在无尽的黑暗,迷失了自我。 “这,是哪里……” “我,要去往何处……” 苏云笙迷茫,但身边总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这呼喊声渐渐在自己耳边清晰,这声音将日渐堕入黑暗的苏云笙一点点拉回,拉回…… “我不能就这样迷失下去……” “我是谁……” “我是谁……” “好痛,好痛啊……” 苏云笙左胸口处剧痛无比,他一直在心底呐喊,努力回想起自己的过去。 “咚。” “动了,动了,有反应了!” “云笙,云笙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显得格外激动,声音中的惊喜与担心过后的放松也让苏云笙感到十分温暖。 苏云笙怔了怔, “这,是在叫我么……” “可是好痛啊……” 他呻吟一声,双眼努力的睁开一道缝,刺眼的日光照射着他的双眼,使他的双眼暂时失明,下意识的,苏云笙用手去遮挡住眼睛,等适应了周围的亮度之后,他这才试着睁开双眼。 “云笙,云笙你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双眼微红,但却惊喜若狂的子瞻。 “子瞻?” “我,这是在哪里?” 苏云笙迷茫,正想要挣扎着站起身,但他刚一用力,左胸口处便一阵撕裂般的痛,冷汗瞬间自苏云笙额头流出。 “嘶……” “你先别起来。” 子瞻连忙按住苏云笙, “大夫说你这几天不能有什么动作,伤口刚刚愈合,要是再撕裂了可就麻烦了。” “唔……” 苏云笙躺在床上,看着面前的子瞻,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仔细看了看子瞻,突然说道:“咦,子瞻,你眼睛怎么红了?” “哪有,你胡说什么呢。” 子瞻连忙扭过头,“可能是有沙子飞进眼睛里了。” 他硬着头皮道。 “原来如此啊……” 苏云笙打趣,看着子瞻的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好了好了,你昏迷的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来来来,先吃些点心。” 子瞻自床旁边的桌子上拿来一块糕点, “喏,给你。” 这家伙眼睛怎么那么尖,完了完了,该不会让他看出点什么,那我这形象什么的,岂不是全没了? 子瞻别过头,偷偷擦了擦眼睛。 “我才没哭呢……” 真的是,有沙子吹到眼睛里了啊…… “你不说我还真没觉得。” “真哭了?” 苏云笙接过糕点, 昏迷的这几天,一直都没怎么吃饭,肚子都饿扁了。 “放屁,小爷才没哭,小爷还巴不得你早死呢。” 子瞻连忙装作发飙的样子,金色的瞳孔中却闪闪躲躲。 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块糕点之后,五叔,余大海,刘老汉,小虎和二壮一大帮人都来看苏云笙,看到他已经苏醒,众人也都面露喜色。 这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啊! “小兄弟,你可算是醒了,我就说嘛,吉人自有天相,哈哈,醒来就和,醒来就好啊。” “公子你终于醒了。” 身旁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小虎和二壮更是无比欣喜,紧紧抱着苏云笙, “呜呜呜,云笙哥哥,我都以为你死了,呜呜呜……” 小虎和二壮小脸哭的通红, 苏云笙:“……” 众人:“……”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小虎和二壮这句话,把在场的人都雷了个遍,刘老汉更是尴尬不已,连忙训斥道:“你们两个小家伙胡说什么,还不赶紧给哥哥道歉。” 刘老汉心里苦哇,人家恩公刚刚苏醒,这么一件大好的事情,愣是被自己这两个小孙子给说的这么另类,这么丧气。 “小老儿管教无方,还望公子见谅。” 刘老汉连忙向苏云笙道歉,看着刘老汉的表情,小虎和二壮的表情,苏云笙噗嗤笑道:“无妨,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来,小虎,二壮,让哥哥看看,你们最近有没有长高。” “嘻嘻,云笙哥哥,我最近张是没长高,可是却瘦了不少。” 二壮拍着圆滚滚的肚子, “嗯,的确瘦了不少。” 苏云笙伸手摸了摸, 圆圆的,软软的。 ………… 众人待了大约半个时辰,这才陆陆续续的离开,偌大的房子中只剩下了苏云笙和子瞻。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已经到了蜀山城?” 苏云笙口中塞满了水果,含糊道。 “没错,等你伤好了之后,咱们就可以起身去蜀山了。” 子瞻看着苏云笙, “我说,幸亏你命好,心脏长在右边,不然那血扇人的一击,你还真撑不下来。” 子瞻说的话,苏云笙也赞同,摸了摸自己的右胸,感受着心脏强有力的跳动,不由得笑道:“是啊,幸亏我的心脏长在了右边,不然还真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他的心脏与别人不同,普通人的心脏在胸口左边,而他的心脏却在胸口右边,这就导致了他从小体质就不好,老剑仙也注重对他体质上的锻炼。 可不曾想,本来心脏在右边是一件不怎么好的事情,但这次,却救了他一命。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对了,那些人的来历,你有什么消息吗?” “不清楚,我没时间去查,也不知道怎么去查,不过上了蜀山,倒是可以向他们问问。” 子瞻眼中满是冷意, “我倒是从那宗师的身上,找到了这个。” 他从腰上悬挂着的吊袋中拿出一块令牌,拿到苏云笙面前。 这是一块黑色的令牌,大约有半个巴掌大小,令牌呈倒三角状,前面是用朱红色刀笔刻下的“皆”字,后面则是一种神秘的花纹,刻的是一朵奇花。 看到这朵花,苏云笙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皱眉道:“这,好像是,彼岸花……” 第46章 无名殿 绵延不绝的群山之中,两座大山相接壤的峡谷之底,一座不大的黑色殿楼宛如黑色巨兽,沉寂在深谷之底。 黑色殿楼上面满是灰尘,已经有许久不曾有人来过,仿佛从建殿之初,这座殿楼,便被其主人遗弃。 而今日,却有一个不速之客,推开了尘封已久的殿门。 “张大人麾下第九,拜见叶大人。” 这不速之客自称是少女第九,当其摘下斗笠,一张皎好的面容露了出来,双眸中却满是冷漠,仿佛没有一具感情的傀儡。 “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吗?” 身体瘦削,双臂奇长无比的叶大人冷冷的看着第九。 “回大人,就我一人回来,其余人,包括张大人,也都……” 第九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麻木的神色终于有些变化,她愣了愣,便默不作声。 “张尊成那家伙不是自诩向来精明,怎么这次失手不说,连命也交代在那里了。” 叶大人微微弯腰,一双手撑在地上,与跪在地上的第九四目相视。 “那日阁中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张尊成那家伙魂血破碎,一行人中,只有你的魂血完好无损。那你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为何,死了那么多人,可偏偏就你,回来了?” “我……” 第九看着双眼渐渐红了的叶大人,她知道,叶大人已经起了疑心,若是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一句答的令他不满,那自己,可能会被杀了。 “禀告叶大人,那日张大人说要对那个商队动手,我们便都开始准备,第七与第八两个人去观察到对方实力最高的一个人不过先天巅峰,先天以上的也不过五人,张大人也没亲自过去查看。” “第二日一早,我们便开始动手,可我在动手的时候受了伤,没有再战之力。张大人便让我在原地带着,他带人亲自过去。” “大约过了三刻钟,我突然感受到有两股陌生的,强大的内力在张大人所在的地方爆发,不过一刻钟,张大人身上便爆发出远远超出他最强实力的气息,但很快,这气息便消失不见,而那两股内力,也有一股消失不见。” “又过了一个时辰,我观察到那些人都走了之后,这才偷偷的到了战斗爆发的地方,发现张大人,还有第一他们,都死了。” 第九的叙述,简单交待了事情的经过,她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故意隐瞒。 今日她是生是死,全看面前这位叶大人的意思了。 “原来如此啊……” 叶大人饶有趣味的看着第九, “那个能让人实力暴增的功法,估计就是堂主大人给那张尊成的秘法了。” 他想了想,道: “既然那家伙死了,那你,以后就跟着我。” 对于张大人的死,其实叶大人心中也没有什么波澜,虽说他与张大人同为阁中护法,可事实上双方说话都不超过十句。 再者说,多死一个人,那么在阁中对自己上位的威胁,也就少了一份。 至于留下第九,叶大人自有他的打算。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 叶大人一拍脑门,“张尊成的令牌,你可有带回?” “回大人,” 第九道:“张大人的衣物内,什么都没有留下。” “呼……” 听到这句话,叶大人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下,麻烦大了……” 他挺起腰,“你确定吗?” “回大人,我将方圆一里来来回回找了十余遍,没有发现令牌。” 第九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自然不敢含糊,当即便肯定道。 叶大人面色彻底阴沉了下去,他在殿中转了转,随后双指放入口中,发出“吱”的一声。 只见自殿外飞来一只白鸽,白鸽绕着大殿上空盘旋几圈,随后一个俯冲,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拿来纸和笔墨。” 叶大人伸手,身旁的下属便立刻拿出笔墨,叶大人唰唰几下,写了一行字。 “今日事变,张尊成死后,其令牌丢失……” 写完之后,叶大人将纸卷起,放入白鸽脚掌上绑着的竹管中。 “去。” 他将白鸽抛起,白鸽长鸣一声,随后一飞冲天,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半晌,叶大人回过神来, “人们都说,吃一堑长一智。” “但这蠢货吃了上次的亏,还不长记性。” 叶大人不屑的笑了笑。 “所以说你们这些实力低一些的下属,根本就不能相信。” “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上的。” 叶大人摇头,那个死了的张尊成,他在蜀州的分阁可谓是人尽皆知。 仗着自己是堂主大人的门生,平日里作威作福,不知天高地厚,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不把自己这些辛辛苦苦靠真本事爬上来的人放在眼里,喜欢趋炎附势,标准的小人一个。 而且此人还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喜欢喝人血,尤其是处子处女的血。 他平日里在阁中就做事嚣张,这下可好,因为出去训练下属,便把自己这条命,给搭了进去。 恐怕阁中不少人,此刻都在暗地里笑话…… “事在人为,事在人为啊……” 叶大人冷笑不已。 “抢劫一个商队,这么小的一件事,可没想到商队里还隐藏了两个高手,张尊成啊张尊成,我该说你是命不好呢,还是人太蠢。” 叶大人心中摇头。 “这几日,魔道与正道,可有什么动静?” 他转身,问道。 “报大人,这几日,正魔两道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不过看魔道的样子,怕是蠢蠢欲动,开始有什么计划了。” 面前的一个黑袍人走上前,恭声道。 “这样啊……” 叶大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吩咐下去,告诉影部那些人,要加快动作,把现在这个僵局打开。” “还有,派人给我去查,那日杀死张尊成的到底是何人。” 毕竟是发生在自己地盘上的事,自己,还是要给堂主一个交代…… 第47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苏云笙醒来后的第二天,王师傅和马师傅就离开了。 王师傅和马师傅离开后不久,余氏商队的众人也启程离开,不过商队的少主余小霜留在这里,陪着同样身受重伤的陈冉。 陈冉被那好好先生一根树枝贯穿了丹田,多亏他不是习武之人,否则的话,这丹田受创,那可比现在受的伤要严重多了。 听说苏醒后的陈冉和余小霜,终于捅破了那层纸窗户,两个人在五叔和余大海的见证之下,正式确立了关系,余小霜也成为陈冉未过门的媳妇儿。 隔壁的一间房中,陈冉躺在床上,余小霜坐在一旁。 “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看着躺在床上直愣愣看着自己,呵呵傻笑的陈冉,余小霜也不禁脸红了,像蚊子一样的呢喃。 “这不是看你长的好看吗?” 陈冉傻笑,从前几日余小霜提出要与他共度余生开始,他就好几天都持续这样,余大海看着这两个人也腻歪的很,眼不见心不烦,便先头走了。 况且,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呢。 “大夫说了,最多再有三天,你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去找我爹爹。” “那,也就是说,咱们还能独处三天喽?” 陈冉眼睛闪了闪,眸子里满是期待。 若不是现在有伤在身,他早就一蹦而起,绕着院子疯跑几圈了。 这可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天啊,终于告别单身,抱得美人归,不容易啊…… “对了,苏大哥和子瞻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两个人又甜言蜜语片刻,陈冉突然道。 “就在隔壁呢,怎么,你想去看一看他们?” 余小霜看着陈冉,两人青梅竹马,紧紧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走呗,话说,我还没去谢谢他们呢。” 他艰难的起身,在余小霜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门。 “来了。” 隔壁,苏云笙与子瞻相视一眼,连忙坐好。 他们两个是什么境界啊,这方圆十丈之内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一下子就能听到。 虽说这两间房中间还隔了一堵墙,但只要隔壁的余小霜和陈冉声音稍微大一些,这个房间里的苏云笙和子瞻,就什么都能听到了。 这几天,隔壁打情骂俏的话,他们都能听得到。 倒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偷听…… 因为,他们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可能他们自己不觉得说话的声音有多么大,只是普通说话的声音。 可是对于苏云笙和子瞻而言,只要声音大于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那就算是大声了。 而大声的话,除非他们捂住耳朵,不然隔壁的陈冉和余小霜说什么,他们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也是实力强的一个弊端…… 不过看到大家都恢复的这么快,苏云笙和子瞻也都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们何尝没有在心里自责? 要不是他们两个出去玩了半天,没准商队的损失还没有那么大,虽说他们最后也救下了商队众人,众人也都对他们很感激,可在心底里,他们是很自责,非常自责的。 现在知道商队的人对他们没有抱怨,他们这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苏云笙躺在床上,子瞻坐在一旁。 “咚咚咚,咚咚咚。” “方便进来吗?” 余小霜敲着门,一双大眼睛眨啊眨,一旁的陈冉整了整衣服,深吸一口气,这是去看救命恩人啊,必须要郑重。 “来了来了。” 子瞻跑过去,拉开门。 “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子瞻搀扶着陈冉,脸上露出父亲般的关怀。 “陈兄,快请坐。” 躺在床上的苏云笙连忙挣扎着起身,这一动,又把伤口给撕裂了,“唰”的一声,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 “云笙兄!” “云笙!” “我靠,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不要乱动不要乱动,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子瞻手忙脚乱的给苏云笙包扎伤口, 这家伙,不让人省心啊…… 简单的包扎了伤口,子瞻长出了一口气, “你们夫妻俩坐这边。” 看着站在一旁的两人,子瞻专门找了两把椅子,给陈冉和余小霜拿了过去。 “谢谢子瞻兄。” 子瞻的话,可把陈冉和余小霜说了个大红脸,尤其是余小霜,之前她可是对子瞻动过心思的,现在又被子瞻这么一说,这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额……” 子瞻金色的眸子与苏云笙的双眸相视,大大的一个“囧”字写在子瞻脸上, 这下可尴尬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咳咳,陈兄,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半晌,苏云笙咳嗽一声,打破了尴尬。 “好的差不多了,大夫说最多三天,就能行走自如了。” 陈冉连忙说道。 “云笙兄,你呢?” “我这次伤的有些严重,不过我这人比较耐揍,估计也就两三天的时间,就能痊愈了。” 苏云笙笑了笑,说道。 “对了,云笙兄,你们这武功是怎么练的,这次多亏了你们二位,要不然,商队怕是……” 陈冉长叹一声,不再往余小霜这下说。 这次事情的发生,给所有人一个沉痛的打击。尤其是对于余小霜来说,看着平日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如今消失不见,余小霜这颗心,就沉到了谷底。 “对啊,你们是不是大宗派的弟子啊,看着和我们差不多大,实力,却甩了我们十几条街,据我所知,天底下能在你们这种年龄就达到这种实力的,都屈指可数。” “你们,是不是隐瞒了姓名?” 余小霜好奇道。 她可是玉阳宫的精英弟子,而面对苏云笙和子瞻二人,她连一招都接不了。 同是习武之人,差距咋就那么大捏? “我们两个……” 苏云笙和子瞻相视一笑, “可费不着用假名字。” “当然,我看小霜姑娘你也是剑修,有什么关于剑道的问题,也可以来与我们两人讨论讨论,我二人必定会竭尽所能。” 苏云笙拐了个弯,避开了这个话题。 没办法,师傅曾经十分严肃的告诉自己,在自己没有能独挡一面的能力下,不能向任何人提出自己的师承哪怕是自己的亲人。 所以,抱歉了…… 苏云笙在心底默默说了一句,随后看着余小霜和陈冉, “那就先谢谢你了。” 余小霜甜甜一笑。 “你啊,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喜欢舞刀弄枪。就不能读读书,养些花草吗?”陈冉看着余小霜白皙的脸颊,苦笑道。 “你说什么啊,小心我锤你。” 余小霜舞了舞拳头,故作威胁道。 陈冉:“……” 陈冉缩了缩脖子,悻悻地看着余小霜,一言不发。 这只母老虎,又发威了…… 第48章 痊愈(武汉加油!) 第三日,苏云笙和陈冉的伤都已好的差不多。 余氏商队走了的几人还是没有回来,刘老汉以及小虎和二壮他们三人,也都在前院,并且刘老汉禁止小虎和二壮打扰苏云笙, 上次他们两个小孩子说的话,让刘老汉一直气到现在。 房间中。 “你这几天,倒是挺悠闲的。” 子瞻削了一个苹果,扔给苏云笙。 “你不也一样?” 苏云笙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易经》又没练,你说说你,这样下去还了得?” 苏云笙看着子瞻金色的眸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额……” 子瞻愣了愣,“我这不是照顾你呢吗?要不是为了你,那《易经》小爷早就练成了。” 子瞻白了苏云笙一眼,故意道。 他心里也有些慌,毕竟这《易经》是剑仙一脉的秘典,老剑仙允许苏云笙传授给他,也是老剑仙对他的照顾,而他的做法,着实有些辜负老剑仙的一片好心。 他现在这番模样,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你啊你……” 苏云笙苦笑不得。 得了,子瞻本就不喜欢练体,这下倒好,把责任全推给苏云笙,好像是自己拖累了他一般。 “那行,从今天开始,我亲自监督你,你不是说几天就能学会《易经》吗?我给你五天时间,这五天你就算是不吃不喝不睡,也要给我学会《易经》,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么“天才”。” 说到天才二字,苏云笙特意加了重音。 “我靠。” 子瞻大叫一声,随后用金色的眸子雾蒙蒙的看着苏云笙:“小苏同学,咱俩兄弟一场,你可千万不要搞我啊……” “切。” 苏云笙白了他一眼,“你不是挺能吗?你不是分分钟就学会了吗?我不管,反正到时候你要是没学会,可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你……” 子瞻瞪着苏云笙,从他手中一把抢下苹果,狠狠咬了一口,恶狠狠道:“这是小爷削的,要吃自己弄去。” 苏云笙:“……” 看到子瞻脸上的怒意,苏云笙扶着额头,随后道: “好了好了,不要生气啦。” 苏云笙靠过去,双手搭在子瞻肩膀上,“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么,这个《易经》呢,咱们慢慢练,慢慢学,不着急。” “你这家伙。” 子瞻转过身,双手捂住苏云笙两侧的脸颊,与他四目相视, “你喜欢玩我是,那好……” 他的脸凑了过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寸。 一般人要是在这个距离,那不是要干架,就是要接吻…… “嘭……” “云笙兄,子瞻兄,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额……” “啪……” 兴冲冲推开门的陈冉看着床上的两人,目瞪口呆,手中的一包东西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陈兄,你怎么来了。 “那个,我们两个……” 苏云笙连忙解释。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啊,打扰打扰了,你们两个继续,就当我没来过,实在不好意思啊。” 陈冉慌慌张张的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关上门,逃回了房间。 “额……” 苏云笙和子瞻悻悻地坐端正,两人沉默半晌,苏云笙看着子瞻, “你说,咱们俩,是不是被陈兄误会了?” “好像,是……” 子瞻迟疑,声音中有些许不确定。 刚才看见陈兄那副错愣的表情,他也是十分尴尬,就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被人发现了一般。 “那怎么办?” “凉拌呗,实在不行,热拌也是可以的。” 子瞻摆了摆手,装作无所谓。 “都怪你,要不是你捧着我的脸,陈兄也不会误会咱们了。” “要不,咱们给陈兄解释解释?” 子瞻试探着道。 “解释?” 苏云笙愣了愣, “算了,这事只会越描越黑。再说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苏云笙拍拍子瞻肩膀, “陈兄怎么想,是他的事,咱们两个只需要和平常一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他自会知道是误解了咱们俩。” “那,好……” 子瞻迟疑了一下,点头道。 希望陈兄不要误会才好,不然小爷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啊…… 隔壁,陈冉一回来,就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 余小霜快步走来,看着脸颊通红的陈冉,好奇道。 “妈呀,太太太太太太恐怖了。” 陈冉看着隔壁,凑到余小霜耳边, “我跟你说,好像云笙兄与子瞻兄,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余小霜一愣,满头雾水。 “哎呀,就是……” 陈冉做了个手势,余小霜瞬间了然,她面色古怪地看着陈冉: “不可能,你可不要瞎说……” 苏云笙和子瞻什么人啊,那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不能这么瞎说自己的救命恩人。再说了,看他们俩那样子,也不像是…… 余小霜心里一万个不信。 看着满脸不信的余小霜,陈冉白了一眼,“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刚才……” 他趴在余小霜耳边,呼出的气吹在余小霜耳垂上,看着少女微红的耳根,陈冉心中得意一笑: 这豆腐吃的,呸呸呸,我自己的媳妇儿,怎么能叫吃豆腐呢?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 不知是出于对两位恩公的感激之心,还是陈冉呼出的气息弄得自己怪痒痒的,余小霜轻轻推开陈冉, “云笙兄和子瞻兄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你若是再这么说他们,我可就要生气了。” 余小霜扬了扬小拳头,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呲了出来,陈冉心里狠狠颤了颤, 这小妮子,迷死人不偿命啊。 “快吃你的饭去。” 接过陈冉手中的饭菜,余小霜一愣,看向陈冉:“对了,饭菜,你给云笙兄和子瞻兄送过去了吗?” “哦,还没呢,我现在去送。” 陈冉一拍脑门,把给苏云笙和子瞻二人买的早餐送了过去。 “咚咚咚,咚咚咚。” “云笙兄,我,你们方便吗?” 陈冉迟疑片刻,咬了咬牙,轻轻敲门。 “陈兄,快快请进。” 苏云笙早就等着陈冉了,听他敲门,苏云笙连忙拉开门,热情道。 “额。” 看着面前瞪着大眼睛,带着些许疑惑目光的苏云笙,陈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陈冉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云笙兄,这是我给你和子瞻兄买的早餐,喏,给你。” 他将手中的早餐塞到苏云笙手中,“对了云笙兄,小霜那边还有些事,我就不在你们这里逗留了,有时间我们再登门拜访,告辞,告辞了。” “这……我……你……” 苏云笙愣然,看着陈冉逃走似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袋子: “多谢了!陈兄。” 苏云笙扬了扬手中的袋子。 “不谢!” “嘭……” 陈冉狼狈而逃。 “唉……” 苏云笙仰天长叹。 “看来陈兄,对咱们俩,还是有一些“顾虑”的。” 苏云笙关上门,走到子瞻面前。 放下手中的早餐,苏云笙苦笑:“唉,看来以陈兄这般才气过人,也难免落俗啊。” “无妨。” 子瞻打开早餐袋,从中拿出一个包子, “实在不行,咱们就把陈兄暴揍一顿,然后向他当面说清楚,告诉他,咱们俩不是他想的那样。” 吃了一口包子,子瞻含糊不清道。 苏云笙:“(?Д?)” 第49章 神秘令牌 吃完早餐,子瞻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一脸幸福的摸着肚皮。 “喂喂喂。” 苏云笙捂着鼻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人啊,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他满脸嫌弃,“我发现,自从你下山之后,言行举止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你就不能,唉……” “你大爷。” “这叫享受,你懂什么?” 子瞻满脸鄙夷,翘着二郎腿,手中抱着金鳞,一脸惬意。 苏云笙:oo 好家伙,这都开始“享受”了…… “你再养上一天的伤,后天咱们动身,去蜀山。” 隔了一会,子瞻突然道。 “嘶……” 苏云笙一拍脑门,“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养伤,养的养的,都把正事给忘了,看来下山之后,自己松懈了很多啊。 苏云笙心中暗暗警醒, 习武之人,对自己可不能有半分松懈! “对了,这东西,你想怎么办?” 子瞻自口袋中掏出一块令牌,扔给苏云笙。 “这东西么……” 苏云笙皱眉, 听子瞻说,这令牌来自于那名宗师高手身上,可能照着这枚令牌查下去,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看着这枚令牌,苏云笙心中一阵烦躁。 食指轻轻敲打着桌子,苏云笙沉思。 从与那名宗师高手战斗的状况来看,那宗师高手不论是做事风格,言行举止还是内功心法,都不同于一般的江湖中人。 尤其是他那招“天魔乱舞”,更是颠覆了自己对功法的认识。 不论是师傅教授自己的知识,还是自己在书中学到的知识,可都没见过这一类的功法。 看他那作风,必然不是正道之人,而根据自己对魔道的了解,似乎魔道十门中,也并无这类功法的存在。 而听那宗师高手所说,似乎他们,有一个极为神秘的组织。 而他,在组织中的地位,也不算太高。 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 不论是正道魔道,一个宗师高手在本部势力中地位不算高的话,那这个宗师高手必然是在最顶级的门派。 可天底下数来数去,也就十九家门派有这种实力,甚至这十九家门派之中,有些还达不到这样的要求。 所以,那名宗师高手的来历,就值得推敲了。 “伤脑筋啊……” 苏云笙敲着桌子,面前的令牌似乎变成了一个黑洞,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其中。 “对了,你当初再没有别的发现了么?” 半晌,苏云笙抬起头,问道。 “没有。” 子瞻摇头,微眯着金色的眸子,“当初我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找了好几遍,就发现了这东西。” “等等!” 子瞻一愣,眼睛睁大,看着苏云笙道:“还有这个。” 他起身,在房间的一处取出一把血扇, “喏,那宗师高手的兵刃。” “我看看。” 苏云笙从子瞻手中接过血扇,仔细把玩着。 这血扇约有一尺长短,血扇的扇骨是用一种特殊的血玉打磨而成。 在接触到血扇的一瞬间,苏云笙看着子瞻,脱口而出道:“血魂玉!” “不错,就是老剑仙给咱们提到过的血魂玉。” 子瞻点头,金色的眸子中透露着一丝凝重。 血魂玉,是天底下少见的一种玉石。传闻上古凶兽“奇翾”(xuan)死后,其血滴落到一种普通的玉石上面。 经历上千年的演变,这种玉石最终产生了变异,变成了一种极为阴寒,坚硬的玉石,后人称其为“血魂玉”。 血魂玉在江湖上,可是极为罕见的,而此人能拥有一把用血魂玉做成的扇子,也令苏云笙极为诧异。 而且,据自己所知,这血魂玉,一但沾上了血液,那么每日必须要让血魂玉吸收一定量的血液,才能保持血魂玉的纯度。 也就是说,这血扇的背后,用了成百上千人的鲜血,那宗师高手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缓缓张开血扇,血扇被打开后,上面画着一副画。上面画的是一座宫殿,黑色的宫殿。 血扇的另一面,则画着一个妖艳的女子,女子妖娆,一头血发飘飘,双眼诡异,夺人心魄。 与画中的女子对视,苏云笙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揉了揉眼睛,又将血扇折叠。 血扇扇骨之上,是用一种寒铁做成的尖刺,苏云笙在血扇上四处摸索。终于,在扇子的底部找到一个按钮,他与子瞻相视, 随后, “嘣”的一声,血扇顶部的突刺缓缓转动,一节一节向上攀升,数秒之后,一把血剑便出现在苏云笙的手中。 “好神奇的扇子。” 苏云笙赞叹一声,子瞻也凑了过来,指尖碰了碰血剑的剑刃。 “这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金属。” 他皱眉,这剑刃异常锋利,手指刚刚碰了上去,便被划开一道口子。 子瞻吮吸着手指,拿出金鳞,把金鳞和这血剑放在一起。 “你这是?” 苏云笙好奇道。 “我看看它和我的金鳞相比,到底谁更结实。” 子瞻左手握着血剑,右手握着金鳞, “嘭。” 金鳞与血剑相交,刺耳的声音响起,子瞻不满的摇了摇头,随后双手用力,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持续不绝,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吵啊……” 苏云笙无语的看着不知疲倦的子瞻,此刻的子瞻就像一个鼓捣着玩具的小孩子,充分发挥了他那好奇的天性。 “好了好了。” 他把血剑往床上一扔, “我以为有多锋利,也就这样罢了。” “你这家伙。” 苏云笙拿起血剑,又按了一下底部的按钮,血剑一层一层向下旋转,折叠,最后“呯”的一声,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这是,机关术。” 苏云笙仔细看了看,啧啧道。 对于那名宗师高手所属的势力,他是越来越好奇了。 而且,那宗师高手最后拼命时所使用的秘术,也让苏云笙好奇不已。 这些种种的神秘加起来,一切的一切,都让苏云笙感到惊讶不已。 “有时间,就着手去查一查。” 他默道,将手中的令牌紧紧攒在手中,又放入口袋中。 ………… 黄昏,太阳渐渐西斜,不知出去做什么的子瞻突然推开门,兴冲冲的走到苏云笙面前: “来来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子瞻拍着手,道。 “什么地方?” 看着子瞻那神神秘秘的眼神,苏云笙好奇道。 “你先别管,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子瞻拉着苏云笙的手,不由分说的走了出去。 ………… 第50章 那年中秋月正圆 “喂喂喂,你不要拽我啊。” 被拉着袖子的苏云笙满脸的惊慌失措,但无奈子瞻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一时间,竟挣不脱子瞻的手。 千万不要被别人看见啊…… 苏云笙无奈,只能被迫着跟着子瞻,但心里对子瞻说的那个地方,也是好奇的很。 走出了小院,一路来到街上。 子瞻放开苏云笙的手, “喏,看看。” “这是?” 苏云笙愣了愣,看着面前热闹非凡的大街,“今天……” “今天可是中秋节啊。” 苏云笙眉头挑了挑,往年的中秋,他们两人可是跟老剑仙一起过的,不论是老剑仙说的还是他们在书中看到的,这中秋节,绝对是最受大秦人欢迎的一个节日了。 “现在要出去吗?” 苏云笙指了指面前的车水马龙的街道。 “等等,陈冉兄和小霜姑娘也要一起走呢。” 两人在小院门口等了片刻,陈冉和余小霜走了出来。 “云笙兄,子瞻兄。” “陈兄,小霜姑娘。” 四人简单打了个招呼,随后陈冉道:“云笙兄,听子瞻兄说,你们这是第一次下山入世。” “想必,你们对蜀州这人文地理,也不甚了解?刚好我与小霜是蜀州本地人,今日又是中秋,我二人带你们去看一看这蜀山城的盛况,如何?” “而且,我还打听到,今日可是有蜀州最好的戏班子,要在蜀山城表演戏剧。” 陈冉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扇子,一边说着一边扇着,颇有些儒士风采。 “哦?戏剧么?”苏云笙双眼一亮,“那就有劳陈兄和小霜姑娘了。” 他还未看过戏剧呢,一想到陈冉所说,心里对于这蜀山城的中秋节,倒是有些期待了。 大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万人空巷。由于天色昏暗,街道上大大小小的灯笼都被点亮,一片万紫千红。 如此盛景,也让苏云笙和子瞻兴趣盎然。 严格来讲,这可以说是自己,在这世俗,过的第一个中秋节了。 “云笙兄,子瞻兄,咱们是先去蜀州中心的地方,还是先去城外?” “先去,最繁华的地方。” 苏云笙与子瞻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那好,二位兄台随我来。” 陈冉率先跨出一步,其余几人也都跟在后面。 街道的两侧,一个接一个全是摊位上摆的满满的小贩,一眼望不到边。路上的行人也慢慢悠悠,这里瞅瞅,那里看看。 街道的墙壁上,贴满了红色的贴纸,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贴纸上,用朱红色的墨汁写下“中秋”二字。这些贴纸,在遇到中秋节这种节日时,都被官府允许粘贴。 也算是亲民的一种表现。 “没见过,真是,太美了……” 苏云笙和子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在这一刻,他们那颗在山上冻结了十几年的心,才真正的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而这,也是老剑仙让他们入世修行的目的之一。 唯有深入世俗,才能感受到这人间的至味真情,才能突破自己,洗涤心灵。 在这一刻,他们二人心中的那根弦似乎动了一下,那颗对人世万物好奇探索的心灵,也真正的,苏醒了过来。 沿途走过,苏云笙和子瞻只觉目眩不止。蜀山城本就是蜀州第二大城,方圆百里,人口百万。如今这中秋一至,城中更是热闹非凡。 街道的两旁,大多数都是卖着中秋特色的糕点,如月饼,桂花酒等等。 走在大街上的行人,大都是与亲属,恋人相约而行,人们三三两两,在大街上这里瞅瞅,那里瞧瞧,独自一人的并不多见。 “真热闹啊……” 子瞻赞叹,他这十八年来,还从未见过如此盛况,心中有千言万语,到口中,也不过浓缩成了一句话。 “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喽,百年老字号,美味的月饼,香甜的桂花酒喽。” “新鲜出炉的月饼,大家快来看一看,尝一尝嘞,不好吃不要钱嘞。” 小贩的呼喊声不绝于耳,你一句我一句,似乎是要争着比谁的声音大。 遇到来买月饼的客人,这些小贩便让他们先尝一尝,说一句:“俺家的月饼那可是百年字号,包您满意……” 客人们尝了,也觉这家的月饼香甜,便大手一挥,“给我来三袋。” 蜀山城的人生活大都富裕,至少在维持生计之后,每年还能剩下很大一部分银两来供家里人买一些好东西。 因此许多人也都不吝啬钱财,看上什么就买什么。 这些小贩也都不容易,看到这些客人出手大放,也不由得感谢几句,再多给对方一些糕点,只当赠送给客人。 “云笙,要不,我们也去买点东西?” 子瞻看着两旁的小贩,说道。 “等等再买。” 苏云笙摇头,现在还没好好玩呢,要是拿上一大袋东西…… 那还不得麻烦死? “不用着急的,子瞻兄。” 一旁的陈冉笑了笑,道:“一般的这种大型活动,官府是不禁宵的,也就是说,人们会在这里玩一晚上,当然,前提是你想玩一晚上的话。” “所以,我们大可回来再买。” “那好。” 子瞻点头,“对了陈兄,这中秋,人们一般都做什么呢?” “这个啊……” 陈冉神秘一笑,“等等你就知道了。” 一行人沿着街道前行,余小霜与陈冉手拉着手,苏云笙和子瞻各负自己的临仙与金鳞。 这临仙与金鳞,他们可是一直都佩戴在身的。 “这位公子,要不要给您和您身边的这位姑娘买一个同心环?” 经过一个摊子,小贩突然开口。 “嗯?” 苏云笙等人回头,说话之人是一个小贩,他的摊位上却不是月饼之类的糕点,而是一个个精美的手环。 “您看看。” 小贩摘下一对手环,递给陈冉和余小霜,“这是同心环,寓意着恋人只见同心同德,生生世世爱。我看您和您身边这位姑娘……” 小贩笑吟吟的看着陈冉,“对了,我们这除了同心环之外,还有女子的玉簪,玉耳环,玉镯子。这大过节的,公子您不如,给你身边这位姑娘送一些?” “还有这二位公子。” 小贩转头看向苏云笙和子瞻,“这二位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想必身边也有心仪之人了,不如您二位也买一些,送给心仪之人。” 小贩热情无比。 看这几位的衣着打扮,想必是出身大户人家。没准人家一高兴,就买上他十串八串呢? 陈冉看了看身旁的余小霜,倒也没犹豫,痛痛快快的付了钱,给余小霜戴在手上。 苏云笙和子瞻相视一眼,随后子瞻眨了眨眼睛,“那好,给我二人来上一对同心环。” “多少钱?” “这位公子,一对同心环只要一两银子。” “给你。” 子瞻取出一两银子,接过同心环。 “走。” 子瞻拿着一对同心环,这手链用红色的丝线穿起来,上面穿着三粒红珠子,三粒蓝珠子,寓意“三生三世”。 六粒珠子刻功精细,上面还刻有几个小字:“生生世世”。 “你买这个做什么?” 苏云笙好奇道。 “咱俩一人一个。” “给。” 子瞻递给苏云笙一个手链,眨了眨眼,“他又没说必须一男一女才能佩戴,给。” 苏云笙:“……” 第51章 灯火阑珊 “好。” 苏云笙接过手链,戴在手上。还别说,真的挺合适的。 子瞻也戴在手上,摇了摇手,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不错不错。”他眯着眼,笑道。 “噗,咳咳咳……” 陈冉突然涨红了脸,剧烈的咳嗽,余小霜也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只看见她肩膀轻微的颤抖,像是在憋着笑。 “陈兄,小霜姑娘,你们这是……” 苏云笙好奇,问道。 没事没事,云笙兄。” 陈冉连连摆手,咳嗽了几声,面色古怪道:“刚才被口水呛住了,咳咳。” 余小霜也抬起头,拍着陈冉的背部,“你这人啊,就不能小心点……” 余小霜憋着笑,小脸儿涨红,甚至脸一双大大的眸子里也满是笑意。 无知者无罪啊…… 本来余小霜的心里还对陈冉白天的话有所怀疑,但如今看来,苏云笙和子瞻,的确有些暧昧啊…… 不过她可以发誓,她绝对不是对他们二人有什么偏见,只是觉得他们二人此刻,有一些无缘无故的蠢萌罢了。 想一想,两个大老爷们含情脉脉的望着彼此,顺便再说一声“夫君”…… 不好,憋不住了…… 余小霜哈哈大笑,趴在陈冉肩膀上轻轻锤着陈冉,这副模样,着实把苏云笙和子瞻吓了一跳。 “呜呜呜……” 周围的行人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四人,余小霜笑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走走,我刚才,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抱歉啊,让你们看笑话了。” “无妨。” 苏云笙和子瞻连连摆手,嘴角一阵抽搐。 大姐,你确定这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了吗?您这副模样,简直要笑死了好不好。 “走。” 挽着陈冉的胳膊,余小霜正了正表情,一本正经道。 一行人继续向前,此刻天色已经入夜,街道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灯笼,甚是好看。 入了夜,这蜀山城的魅力,才真正的显现出来。 “现在我们走的这条街,是蜀山城最大的一条街,全长有二十里,宽十丈。” 在人山人海中,陈冉扯着嗓子说道。 周围的吵闹声太大,要是陈冉不大点声说话,可能苏云笙和子瞻听不到他说的话。 只是他不知道,无论他声音多小,苏云笙和子瞻都能听到。 “在这条街的中央部分。” 陈冉大声喊道:“是整座城池最繁华的一部分,我们先去那里。” “好啊!” 苏云笙和子瞻笑了笑,心中更加期待了。 “霜儿,这是你我二人单独过的第一个节日。” 走在街上,陈冉突然说道。 “对啊,怎么了?” 余小霜歪着头,好奇的看着陈冉。 陈冉今天,有些怪怪的。 “没什么,只是……” 他摇了摇头,心中突然五味杂陈,毕竟身旁的这个姑娘,可是自己心仪已久的,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 想想上个月,他和余小霜还是很正常的关系。但是现在…… 陈冉甜甜的笑了笑,说实话,从另一方面来说,他还要多谢那帮人,要是没有他们袭击商队,那他和余小霜之间,估计是真的悬了。 两人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在一起,双方的身体都僵了僵,陈冉深吸一口气,五指与余小霜的五指交缠在一起。 两个人就这么走在大街上。 其实,自从陈冉为余小霜挡了那一击,并且对余小霜说明自己的心意之后,余小霜就已经幡然醒悟。 在后来的几天,她开始慢慢回忆自己与陈冉的点点滴滴,这才发现,其实双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有对方陪伴的日子。 而自己对苏子瞻那种所谓的心动,也不过是陷入了子瞻个人的魅力之中。没办法,以子瞻的颜值,说是秒杀蜀州所有男人也不为过。 大部分少女其实都有这样是情节,看到男方英俊非凡的容貌便芳心暗许,可过一段时间她们就会发现,其实双方之间都没有所谓的感情。 余小霜,也不例外。 但她很庆幸,自己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所爱,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与陈冉五指相交,余小霜甜甜一笑,心里暗暗想道。 这两人在一起亲亲我我,一旁的苏云笙和子瞻却看在眼里,苦在心里。 我说大哥大姐,这大过节的,您二位能不能不要秀恩爱呐?你让我们这两个单身狗怎么活? 苏云笙和子瞻嘴角抽搐。 罢了,罢了,眼不见心不烦,就当做没看见…… 街上的行人依旧熙熙攘攘,街边的小贩仍然放声大喊,来往的人们喜上眉梢,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将人们那沉寂已久的内心又唤醒。 “师姐师姐,外面的世界真的好美啊……” “是啊是啊,师姐,我好后悔当初不好好修行,现在才能出来看一看这世俗,唉,真是人生之不幸啊……” 一行人自苏云笙等人身后走来,身穿白色衣袍,腰悬长剑。 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二十,长发飘飘的姑娘。这姑娘长发及腰,柳眉如画,睫毛弯弯,面容姣好,唇似红樱,身体修长。身上有一种出尘的气质,仿佛是亭亭玉立的白莲,又像是一尘不染的仙女。 姑娘身后,则是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同样的打扮。 “你们啊,就是太调皮了些,师傅这才让我带你们下山。” 这姑娘说话的声音婉转悠扬,似水如歌,让人倍感舒适。 “不然的话,你们可以自己下山,就不用我看着你们了。” “没事没事。” 身后那几个少年笑道:“有师姐您在,我们才有安全感啊。” 说着,这几人与苏云笙他们擦肩而过,这姑娘与子瞻相视一眼,随后两人目光分开。 “奇怪……” 姑娘轻轻摇了摇头,心中似乎有一些触动,但却转瞬即逝,她便不再多想。 子瞻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对那姑娘笑了笑,也便转过头。 等两波人分开之后,余小霜对苏云笙说道:“两位公子,方才那四人,便是蜀山弟子。” “哦?” 苏云笙一愣, “怪不得他们年纪轻轻,实力就这么强。” 方才那四人,为首的师姐实力在先天大成,而剩下那三人,最高的是先天入门,最低的也和余小霜一样,后天巅峰。 能培养出这样的弟子,也只有蜀山了。 “云笙兄,子瞻兄,我们到了。” 又往前走了片刻,陈冉眼睛一亮,指着前方道。 第52章 集会(一) 震撼! 当苏云笙和子瞻看到面前这幅场面时,心中冒出的第一个词。 街道的中央,一个占地极大的广场矗立,广场四通八达,连接着四个街道口,这四条街道分别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延伸至广场处。 也许是人们正源源不断的从各个街道走进广场,又从广场走进各个街道,两股人流汇集在广场与街道口处,显得格外拥挤。 沿着街道蔓延而来的侧墙上,一排排灯笼高挂于上,灯笼内烛光明亮。数以千计的灯笼环绕在广场周围,将广场映照。 这片广场约有三里长,一里宽。数以千计的人在这里汇集,一条条人流自动的将广场分成数块区域,显得井然有序。 没有维护秩序的官兵,没有提醒人们的告示牌,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型的集会,人们尽情的享受,庆祝这大秦的四节之一:中秋! “真的很繁华啊!”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苏云笙和子瞻齐齐惊叹一声,在周围的嘈杂声中静静的看着眼前一幕。 第一次在一个城市,一个大型城市中过中秋节,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对于两个十几年都隐于山林中的少年来说,其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云笙兄,子瞻兄,这蜀山城的中秋,你觉得如何啊?” 陈冉看着呆若木鸡的苏云笙和子瞻,将扇子合上,笑道。 他之前与父亲来蜀山城时,也曾来到此地,恰好那一天,也是中秋。 陈冉是那种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士子,他历经三年的时间,把蜀州大大小小数十座城池都去了个遍,而令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座城池,便是蜀山城, 尤其是过大秦四节时的蜀山城。 想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副场面,下巴都惊的差点掉在地上,而此刻的苏云笙和子瞻…… 与当初的自己相比,表现的更加不堪。 “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苏云笙赞叹,一张俏脸在灯笼的映照之下,显得激动无比。 “啧啧啧。” 子瞻怀中抱着金鳞,啧啧感慨,他本来就喜欢热闹,如今看到这场面,不由得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融入到这人群中。 “走,看看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子瞻舔了舔嘴唇,向前方走去。 苏云笙等人也都跟了上去,人潮拥挤,他们几个怎么也挤不过去,只能顺着人们前进的方向。 “霜儿,你跟紧我。” 陈冉在人群中紧紧抓着余小霜的玉手。 “这位大婶,麻烦您让一下,可以吗?” 人最多的街道口,子瞻被前后左右紧紧的挤着,尤其是来自前方的压力,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身体与前面一个中年大婶紧紧贴在一起,身后则是紧贴着他背部的苏云笙。左面与右面也都是进出的人,子瞻表示压力山大。 “嚷什么嚷,没看见老娘也被挤着吗?” 听到子瞻的话,大婶不耐烦的吼了一句,人这么多,她也很挤好不好?再说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岂不是显得老娘很没有面子?老娘凭什么要听你的? 大婶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一张满是肥肉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你这后生,自己不能往后挤挤啊,你……” 大婶的那母鸭般的声音突然停顿…… 眼前是一个长发及腰,双眸金色的少年。这少年身体修长,皮肤白嫩,最主要的是有一种引人注目的气质,再加上少年那堪称妖孽般的容颜…… 大婶那颗“少女”心,立刻就嘭嘭嘭的跳了起来。 大婶那原本不耐烦中带着些许暴躁的表情立刻一变,脸上的肥肉颤抖了几下,用比翻书还快的速度迅速扯了一个笑容。 “哟,这位小相公,伦家挤着你啦?那我往前一点点,好不好啦。” “喂!” 大婶转过头,对前面的人吼道:“你给老娘往前点,别急着老娘。” “你特么……” 前面的瘦小男子回头,正欲开口骂这大婶时,见她凶神恶煞,满脸的横肉,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 再看她的胳膊,光是一条胳膊就比自己的腰还要粗,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悻悻地往前又挤了挤。 “妈的……” 男子心中气愤不已,无奈这悍妇比自己高不说,在体型上双方也不是一个级别,而自己身体瘦小无力,估计三个自己都不够这悍妇收拾的。 “好男不跟女斗。” 男子在心中自我安慰。 “小相公,现在,好了吗?” 大婶回头,一个劲的死盯着子瞻,笑道。 “额……” 看着大婶如同皱菊一般的脸,子瞻面色煞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勉强至极的笑容,“大婶,现在不怎么挤了,谢谢你。” “大婶?” 大婶脸色一变,“小相公,伦家今年才二十五岁了啦,你怎么能这么说伦家呢?讨~厌~” 大婶做娇羞状,捂嘴咯咯笑道。 “噗……” 大婶周围一圈人都忍不住笑喷了出来, 大姐,您也不看看您这模样,还尼玛二十五岁,你这样子说五十五岁我们都信好不好。 唉,人与人之间最基本信任的啊…… 面对一个已经进入花痴状态的,身高五尺腰围一丈的大婶,子瞻表示自己的小心脏受不了,太辣眼睛了。 “这位姐姐。” 子瞻嘴角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们能不能过去一下?” 他指了指大婶前方, “前面没人了,您,能不能让一下?” 街道很宽,但不知怎的,街道口来往的人很多,以至于他们想要进入这个广场,就必须从人群中挤进去。而这大婶一个人,就占了三个人的地方。 这让子瞻怎么过去? 尤其是大婶还磨磨蹭蹭,不往前走。 “倒霉啊……” 子瞻心里苦笑。 “哎,小弟弟,姐姐这就给你让路。” 听到子瞻的话,大婶喜笑颜开,往前走了几步, “小弟弟,你……” 大婶回头,发现身后的子瞻消失不见,挠了挠头,大婶四处张望, “咦?人呢?” 一眨眼的工夫,刚才那白白净净的少年就不见了。 “不得不说,那小子长的是真漂亮。” 大婶喃喃自语, “伦家这三十八岁的少女心呦,哎呀不得了……” 大婶眼冒星光,右手握拳,左手覆盖在右手上,在人潮中一个人静静伫立, 尽管这样在别人眼中看起来,有一些另类, 但是大婶丝毫不在意。 另一处,子瞻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满脸的苦笑不得。 一旁,苏云笙早就笑成不像样,陈冉和余小霜肩膀也不住的颤抖,想笑却又不敢笑。 刚才那大婶的表现,可谓是令人瞠目结舌。再加上子瞻那副想要发作却不得不忍着的表情,苏云笙等人,也都强忍着笑意,直到远离了大婶之后,他们这才敢笑出来。 “哈哈哈,子瞻,你可真的是命犯桃花啊。” 苏云笙捧腹大笑,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 “别说了……” 子瞻满脸悲愤, “谁能想得到那大婶那么做呢?我感觉我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现在回想起大婶满脸娇羞的看着自己,子瞻胃中一阵翻滚, “呕……” 他捂着肚子干呕,见状,苏云笙更是没义气的大笑起来,拍着子瞻的肩膀道:“子瞻啊,白天你不是还向我抱怨说,你没有另一半么?这大婶,我觉得和你挺般配的。” “呕……”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子瞻又干呕了起来。 第53章 集会(二) “下次你要是再出门,我建议你还是易个容。” 苏云笙拍着子瞻的肩膀,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看着面前苍白的子瞻,苏云笙笑意更浓,挑了挑眉,正欲开口说话时,子瞻却摆了摆手: “别说了,你让我先缓一缓。” 子瞻无力的靠在苏云笙肩膀,无精打采的道。 这年头,好不容易出来过个节玩一玩,还遇到这么扫兴的事,子瞻也是佛了。 他也知道自己长成这样,容易招来一些事端。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疯狂的大婶。 可这是大庭广众啊,街道上人山人海,大婶都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吗?就算她不顾及形象,那他还是要面子的! 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话果真不错啊…… “下次出来,一定要易容,不,现在就易。” 缓了半天神,子瞻下定决心,一定要用易容术把自己的脸易容,不要再让类似的悲剧重现。 当即揉了揉脸,在脸部的穴位上按了几下,又正了正骨骼。伸手将下巴来回捏了捏,最后来来回回又扯了扯脸颊,不多时,一张崭新的面孔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了。” 子瞻扭了扭脖子,表示对自己的易容术很满意。 “怎么样,是不是和以前相比,变了很多啊?”子瞻问道。 “嗯……” 苏云笙古怪的看着子瞻,嘴角微微抽搐,眼睛中满是笑意,看他这模样,就只剩下捧腹大笑了。 “额,子瞻兄,你这个……” 陈冉僵硬的指了指子瞻易容后的脸,欲言又止。 “有点奇怪啊。” “奇怪?” 看着面前的三人,子瞻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脸,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 难道是易容失败了?可我感觉已经易容了啊,只不过这是第一次易容,不过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子瞻一头雾水。 “内个……” 余小霜递来一块铜镜,小脸儿憋的通红,想笑却忍着不笑。 “还是你自己看看……” 子瞻接过铜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随后,子瞻瞳孔放大…… “靠,这是什么玩意儿?”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脸庞极宽,下巴却极尖的一张脸,两个鼻孔一大一小,左脸微肿,右脸微扁,看起来像是把好几张脸拼凑起来的一般。 唯一看起来正常的,恐怕只有那双金色的眸子了。可整张脸加上一双金色的眸子,看起来只会让人感到更加别扭。 “完了完了,好丢人……” 子瞻捂脸,连忙在脸上拍了几下,又将脸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偷偷望了望四周,发现现在暂时还没人注意到自己,子瞻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长叹道: “呼,吓死小爷了……” “当初让你好好修炼,你偏不听,现在知道吃亏了。” 苏云笙故意语重心长道。但他说话的时候双眼微眯,眼里却满是笑意。 “艺到用时方恨少啊……” 子瞻仰天长叹,当初老剑仙教他与苏云笙学习易容术时,他就没用心学。现在到了该用的时候,却出了这么大一个糗。 压力山大。 子瞻表示压力山大。 “那就先这么着。” 苏云笙拍了拍子瞻肩膀,安慰道。 “子瞻兄你要相信,像刚才那大婶一样的人,不多见。” 陈冉在一旁也安慰道。 “我知道了,谢谢陈兄。” 子瞻摆了摆手, 他本就属于在人群中最引人注意的人,再加上他还修炼的是至刚至阳的内功,更是容易吸引人们的注意。 没看到后天巅峰的余小霜都没能“幸免”吗? “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子瞻扶额,虽然遇到了点小困难,但该走的路,还是要走滴,该做的事,也还是要做完滴。 今天,出来是要玩的。 他伸手向前指了指,“去那里看一看?” 陈冉颔首,苏云笙也点头,几人向前走去。 集会里的商铺比起街道两旁的商铺,不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都要高出一大截。 而整个广场的中央,则搭建了一个巨大的舞台,上面有几个身着戏服,画着浓妆的艺人演戏。 “那个是蜀州数一数二的戏班子。” 看着苏云笙和子瞻好奇的目光,陈冉笑了笑,扇子指向前方, “每年但凡过这种节日,蜀山城的城主就会花钱邀请这些戏班子来这里进行演出。” “这些戏班子在蜀州大都享有盛名,而且技艺高强,每一个戏中的角色都能被他们演绎的活灵活现,让看戏的人每次都能大饱眼福。” “因此,每年都会有成百上千的人来此处看戏。” 陈冉收回扇子,又道:“唔,这次来演出的,是蜀州最受欢迎的“五京”戏班,这次咱们可要大饱眼福了。” 他轻笑,“听说五京戏班中的每一个成员,都是习武之人。所以一些戏曲中的超高难度动作,他们都能做出来。” “五京吗?” 子瞻看着正在戏台上忙碌的那些人,喃喃道:“好奇怪的名字啊。” 的确,五京这个名字,似乎与戏班子挂不上钩,而且让人听上去,也觉得怪怪的。 “这个嘛。” 陈冉听到子瞻的话,转头对子瞻道:“子瞻兄,你看那里。” 他手中扇子遥摇指向戏台, “那不是吗?上面写着呢。” 戏台子上,高挂着一副条联,条联上“五京戏班”这四个字迎风而舞。 “还真的叫五京啊……” 子瞻微眯着眼,好奇道。 “其实关于五京这个戏班子的由来,我倒是略知一二,云笙兄和子瞻兄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给二位说一说。” 陈冉道。 闻言,苏云笙拱手,“那就麻烦陈兄了,我们洗耳恭听。” “洗耳恭听。” 子瞻也应道。 “好。”陈冉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苏云笙等人一同去戏台处。 走在路上,陈冉道: “传闻五京戏班,其源头可以追溯到七百年前,大秦都城咸阳中的老牌戏班“落云苑”。” “这落云苑,在当时的咸阳城可谓是名声在外,平时哪位朝廷官员家中要是有喜事,便请来落云苑众人。” “可俗话说得好,人红是非多。眼看着落云苑就要登顶咸阳城最有名的戏班子。可不曾想,这落云苑不知为何,惹怒了当时的一位朝廷显赫,那朝廷显赫势力极大,只一句话,便将名噪一时的落云苑赶出京城。” “自从落云苑受到如此打击之后,众多弟子是走的走,散的散。直到最后落云苑离京时,原本上百人的戏班子中,只剩下了五个人。” 陈冉唏嘘一声,心中也是感慨颇多。这落云苑看似树大根深,可惹恼了朝廷显赫,不还是一朝令下,支离破碎了? 将心中杂念抛去,陈冉接着道∶ “离开京城之后,落云苑的五人一路漂泊,最终来到了蜀州,从此在蜀州开始重组戏班。经过数年的发展,戏班也在蜀州有了一定的名气。后人为了纪念这五个前辈,便在他们离世之后,将戏班改为五京。” 陈冉说罢,又感慨道:“我曾有幸看过五京戏班的一出戏,果真不愧为曾经京城戏班子。当初看了,着实是令我大饱眼福。” 看着陈冉赞叹不已的神情,苏云笙和子瞻也都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能让陈冉开口称赞,怕这五京,真的有些许特别之处。 “这样的话,” 听完陈冉一席话,苏云笙摸了摸下巴,“我对今天他们要演的戏,倒是越来越期待了。” 能让陈冉都开口称赞的戏班子,想来也不会让他失望的。 “快开始了。” 陈冉指了指戏台,突然说道。 第54章 五京 巨大的戏台上,几个身穿戏服的人来回忙忙碌碌。 这戏台是刚刚搭建起来的,距离演出的时间也不远,但他们看起来不慌不忙,做事有条不紊。 集会上的人也都渐渐聚集到此地,大家都拿着一个小凳子,按照顺序一个个坐在凳子上。 “额,咱们好像,忘带凳子了。” 看着身旁陆续下坐的人们,子瞻愣了愣,“去后面,不要挡着别人。” 他指了指后方的空地,示意苏云笙和陈冉等人。苏云笙,陈冉和余小霜也都点点头,跟着子瞻走到后面。 前面的人都已坐满,后面的人与苏云笙等人一样,都是站着看戏曲。 “快要开始了!” 眼尖的子瞻看着前面逐渐进入状态的梨园弟子,胳膊肘碰了碰苏云笙,悄声道。 “开始了么……” 苏云笙眯了眯眼,果真,前面的戏台上,有九人站成一排。 站在中间,面戴白色轻纱,身着淡绿色戏服的大家看着台下的众人,摆了摆手,轻声道∶“今日的戏曲《九天》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在座的各位声音小一些,尽量不要打扰到其他人。” 这声音温暖轻柔,众人听起来如沐春风。从绿衣女子的声音来听,似乎这绿衣女子十分年轻,像是只有二十出头的大家闺秀。虽说有面纱遮盖了她的容貌,但听其声音,看其身材,应该是一位貌美的女子。 这绿衣女子的话音虽然轻柔,但不知是何原因,在座的上千人似乎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于是众人都安静的坐了下来,后面站着的人也都静静的站立。 巨大的集会上,上千灯笼随着黑夜的微风轻轻摇摆。一轮明月高挂云端,月明星稀,所有的声音似乎都渐渐消失,在月色朦胧与灯笼的映照之下显得安静祥和。 虽然今日的戏曲,是在集会上演出,但是在场的众人却非常认真,没有半点随意。 “今日,是我们五京今年在蜀山城的第一次演出。” 绿衣女子声音轻柔,戏服紧紧贴在身上,盈盈一握的腰肢格外引人注目。 看着台下安静的人群,绿衣女子笑道:“九天这个戏曲,众所周知,是蜀州这几年新诞生的一部戏曲。不过呢,今日我们五京给大家带来的九天,与咱们蜀州原本的九天相比,不论是在剧情上还是在戏曲的表演形式上,都与原本的九天有着不小的差异。” “因此,我们五京的所有成员,也都希望今天的戏曲,会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陈兄……” 趁台上的绿衣女子说话之际,苏云笙偏过头,用仅有陈冉与他能听见的声音道∶“陈兄,这台上的女子,你可知是何人?” 五京这个戏班子,从陈冉道只言片语中,苏云笙也能猜出来,其在蜀州可谓是如日中天。 而台上的女子以这般年纪,就成为了这个戏班子的大家,那其身份,就值得推敲了。 “哦?云笙兄,你看出这女子的特别之处了吗?” 本来聚精会神,听着那绿衣女子说话的陈冉回头,“说起这绿衣女子,在蜀州倒是有着不小的名气。” “这绿衣女子姓路,名小衣。是五京的大小姐,其在戏剧上的功夫,也在蜀州数一数二。” “传闻这路小衣美若天仙,而且武艺高强,为人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爱慕者,能从蜀山城的东门一直排到西门。” “你想想,能文能武,知书达礼的女子,那不是众人都心仪的人物吗?” 看着暗暗点头的苏云笙与子瞻,陈冉摇了摇头,笑道:“我曾有幸一睹过路小衣的芳容,确实是花容月貌。至于她是否如传说中的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罢,陈冉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台上的绿衣女子路小衣也在不知不觉中说完了话,只见路小衣歉身一礼,轻声道:“接下来,九天,开始!” “轰!” 话音刚落,场上掌声如潮水,不论是站着的,坐着的,还是路过的,都驻足鼓掌,气氛一下子被点燃。 台上,路小衣歉身一礼,缓缓向后退去,端坐在戏台后方,路小衣抚琴一声,玉指轻动。 伴随着琴声响起,台上的其余八人也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缓缓上前,面前,是一片空旷的菜地,菜地上土壤贫瘠,空无一物。 这男子风度翩翩,但却面黄肌瘦,似乎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饱喝足。 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菜地,男子轻轻一声叹息,仰天叹道∶“十年苦读圣贤书,如今家已成,业未立,潦倒如斯。我妻贤惠,从嫁入家门之日,便一心为我,只叹我这无用之人,连衣食暖饱都不能保证……” “百无一用是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书生模样的男子仰天长叹,兀自责怪。 琴声悠扬,只听弹琴的路小衣撩拨琴弦,整个曲风骤变。于角落中走出一女子,向书生走去。 “夫君……” 女子深情款款,莲步轻移,来到书生身边。 “云笙,云笙。” 子瞻碰了碰苏云笙胳膊,“你怎么走神了?” 他看着回过神来的苏云笙,居然能走神,这很不苏云笙。 “没有。” 苏云笙眨了眨眼,“我只是觉得,这小衣姑娘的琴声听起来,我很是喜欢。” “你啊……” 子瞻笑了笑,与苏云笙上山学艺的十余年,他早就清楚了苏云笙的爱好∶武功,诗书,琴画。 尤其是琴,以往老剑仙一个人抚琴时,苏云笙总是静静的坐在一旁,一听就是一下午,有时候老剑仙弹完了,他还是一个人坐在原地,回味无穷。 而台上的路小衣,她的琴艺与老剑仙相比,少了几分意境,却多了一分感情。 “你啊……” 子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别人都是在看戏剧,而苏云笙却与众不同,从开始到现在,只听琴音。 ……………… 台上已经演完了一幕,这书生男子再一次进京赶考,这回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金榜题名,成为了大秦二甲第十五名,一时风头无二。 当书生在当地官员的簇拥之下回乡时,不料结发妻子感染风寒,如今已卧病在床。 与此同时,台上的路小衣一声琴鸣,也预示着第一幕,正式完结。 “九天第一幕,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请大家稍候片刻,半刻钟之后,第二幕将会开始。” 路小衣站起身,向台下的众人款款一礼,温声道。 “好!” “太好看了!” “过真不愧是五京啊,大家就是大家,厉害!” 路小衣话音刚落,台下便一片喧哗,众人赞叹不已。 更有几个公子哥跑到戏台上,手中拎着不少东西,一个个围在路小衣面前献殷勤。 “走,子瞻。” 苏云笙回头,“我们去别的地方看一看。”他来这里也只是看个热闹,再说了,一旁的子瞻也有要走的意思,他这么一说,子瞻立刻点头答应。 “你们要走吗?” 陈冉转头,看到两人齐齐点头,陈冉又对余小霜道∶“小霜,要不咱们也……” 提议出来玩的可是他,如今苏云笙想要去别的地方,那他也不能不跟着。 “那就一起。” 余小霜不假思索,爽快的答应了。 她可对这戏剧不感兴趣,刚才站的都快要睡着了,如今苏云笙想要去别的地方,她自然是一万个赞同。 “那就一起,云笙兄,子瞻兄。” 陈冉笑道。 “多谢陈兄和小霜姑娘。” 见两人同意,苏云笙和子瞻也都谢道。 第55章 碧竹 离开集会之后,苏云笙等人走入另一条街。 这条街道同样十分宽阔,每一个店铺都装饰精致,秀气。 红色是这条街主要的基调,每一家店铺两旁都高挂着红色的灯笼,隔着很远的距离,来往的路人都能隐约看见里面的灯光。 听陈冉说,这条街名朱雀,同样是蜀山城的名街之一。 在蜀山城的四大名街中,每条街都有着独特的风格与特色,而这条朱雀街,大部分都是一些胭脂,饰品之类的贵重物品。 因此,来往于这条街上的人,大都是一些出身名门望族的小姐公子。 ………… “哇……” 刚刚踏上朱雀街,本来很少说话的余小霜突然一声惊呼,玉手轻捂着嘴巴,双眼睁大,目光来回扫视着面前大大小小的店铺。 看着一家家店铺上华丽的牌匾,余小霜这颗心瞬间火热了起来。 什么“胭脂阁”啦,“刘氏珠宝”啦,一个接着一个,鳞次栉比。 这些女孩子平常喜欢用的胭脂,饰品,对她而言,也同样十分有吸引力的。 “太……” 余小霜看着面前的一家家店铺,眼中满是小星星。以往都在师傅的教导之下习武,女儿家的什么东西都接触很少,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些细软之物的喜爱。 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虽说途中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但结果总归是好的。那她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好好出来疯一回! 毕竟憋了那么多天,让本就很女汉子风的余小霜压抑的很。 况且这次又是中秋,身边都是同龄人,还有个“准”未婚夫在,再不疯一次,那未来的三年之内,可就再没机会出来疯了。 所以踏入朱雀街的余小霜心中暗暗下决心,今日的任务,就是将陈冉口袋里的银子,都花光! “陈冉。” 想到此处,余小霜肩膀碰了碰陈冉,“今日我买的东西,你可要全付啊。” 看着眸子里满是期望的余小霜,陈冉一愣。 “呃……” 陈冉额头冒出些许冷汗,默默的看着余小霜,欲言又止。 “怎么,你不同意吗?” 余小霜眯着眼,银牙轻咬,满脸威胁的看着陈冉,似乎陈冉敢说说一个不字,她就抬手赏他一记。 “那必须啊。” 感受到一丝“威胁”,陈冉缩了缩脖子,拍着胸口道。 右手悄悄摸了摸钱袋, “嗯,今天带了十两,应该够……”陈冉心中没底。 “走,今天你买的东西,我付钱。”陈冉大手一挥,朗爽道。 他们二人在这里你言我语,打情骂俏,可是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呢。这不,当陈冉和余小霜说话之时,一旁的苏云笙和子瞻心里却嘀咕了起来。 “喂,云笙,你不觉得咱们两人在这里,有些碍眼吗?”子瞻看着打情骂俏的余小霜和陈冉,悄声道。 “我也这么觉得……” “是啊,要不,咱们走?” “走?去哪里?” “随便去看看呗,至少比待在这里强,人家两个青梅竹马打情骂俏,咱们两个就这么跟在旁边,会长针眼的。” 子瞻认真道。 苏云笙点头,他也觉得一直跟在余小霜和陈冉身旁,他和子瞻显得很多余,特别的多余。 想想看,人家小两口这几天刚刚“喜结连理”,现在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而如果此刻身边又多了两个人,换作谁谁都会觉得别扭的。 “陈兄。” 咳嗽了一声,苏云笙硬着头皮道∶“我与子瞻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要不……” 苏云笙指了指后方,“你和小霜姑娘去做你们的事,咱们在旅店再会,你觉得如何?” “这怎么行?” 闻言,陈冉大急。连忙道∶“云笙兄,子瞻兄,这蜀山城这么大,你们怎么着也需要一个向导?我们二人虽说也就来过几次,但至少还是对这个地方熟悉的。” “你们要去哪里,我带你们去便可。” 陈冉素来恩怨分明,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更是要知恩图报。所以一听到苏云笙的话,他立刻就急了。 “不不不,不用了。” 苏云笙连连摆手,推辞道∶“陈兄,真的用不着麻烦你们了,我与子瞻好歹也是两个大人了,放心,走不丢的。” “那……” 看着如此坚持的苏云笙,陈冉迟疑了一下,“那好,云笙兄,子瞻兄,咱们旅店再会!” “一定!” 苏云笙与子瞻双手抱拳,“陈兄,小霜姑娘,再会。” “再会。” “再会。” 四人分道扬镳,陈冉和余小霜继续在朱雀街,而苏云笙和子瞻却去了别的地方。 蜀山城的格局,相比于蜀州城而言,多了几分厚重,少了几分奢华。 因为蜀山派的原因,蜀山城也随着蜀山派的诞生而诞生,也可以说的上是蜀州历史悠久的一座城池。 走在城中的街道上,两旁行人纷纷。城中的建筑大都以棕灰色为主,磅礴而又厚重。 行走在街上的人们大都说着一口官话,个别几个人也用蜀州的本地话来交流,说话的声音奇怪的很。 “这位大哥,您知道这蜀山城可有什么出名的景地?” 苏云笙和子瞻走了老远,感觉好像绕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圈之中,不知该往哪里去,这才拦住一个路人,问道。 “哦?出名的景地吗?那可多了去了。” 被苏云笙拦住的中年男子一愣,想了想,道:“离这里最近的,是蜀山城最大的一座园林:碧竹园,你们可以去那里。” 中年男子指了指,“喏,沿着这条街直走,下一个街道口处有两条路,你们走左边的路,一直走三里地,就能看见了。” “多谢这位大哥。” 苏云笙和子瞻抱拳一礼,那人摆了摆手,“不用客气,对了,两位小兄弟,你们不是蜀山城的人?” “对,我们二人初来乍到,对于这里还不熟悉。”苏云笙道。 “哦?” 这中年男子笑了笑,“其实碧竹园中,来往的大都是些年轻人,你们去的话,正合适。” 与中年男子告别之后,苏云笙和子瞻按照中年男子所说的,一路来到了碧竹园。 碧竹园虽然以“园”这个字命名,但是却比一般的园林要大的多。就以苏云笙第一眼来判断的话,这个碧竹园,至少占地千亩。 碧竹园共有有东,北,南三个大门,苏云笙和子瞻所在的,是东门。 看到碧竹园的第一眼,苏云笙和子瞻便被这座园林幽静清雅的氛围所震撼到了。 第56章 二十四桥明月夜 碧竹园来往的行人倒是不多,沿着小路走去,一片幽静。 其实对于苏云笙而言,他倒是挺喜欢这种环境的。 他本身就是那种喜欢安静,喜欢清幽的人,对于那种热闹,喧闹的地方,他反倒觉得有些不适应。 但是对于子瞻而言,他更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 不过似乎是这碧竹园独有的一种魅力,就连一向好动的子瞻自踏入碧竹园以来,也都安静了下来,悠闲的在园中小径中散步。 虽说深秋已至,但是这碧竹园内依旧绿意盎然,没有半分秋天的昏黄之色。 穿过一片幽静的竹林,苏云笙和子瞻来到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路上,这里的行人已经不多见了,因为这里黑暗幽静的缘故,大多数人都往往不会来往。 “坐会儿,自从受伤之后,咱们两人还没好好聊过呢。” 拐角处,有一个青石做的石凳,四下里再无行人,环境幽静,苏云笙便对子瞻说道。 坐在石凳上,淡淡的月光洒在青石板小路上,一两片竹叶飘飘悠悠的洒落。 苏云笙抱紧手中的临仙,“子瞻,这次和正牌的宗师交手,你有什么感悟或者体会?” 苏云笙问道。 “这个吗……” 子瞻不假思索道∶“我觉得,其实生死之战,对于修炼更有帮助。” 这也是老剑仙时常给他们二人灌输的道理∶习武之人,切忌只埋头苦练,必须要经历生死考验,方能触摸到天地的真理。 而人与人之间的生死之战,其实到现在为止,苏云笙和子瞻,也只经历过一次。 就是与好好先生战斗的那一次。 在大雪山上的时候,能与他们战斗的,都是些山上的猿猴,雪山蟒之类的野兽,因此他们虽经历过战斗,但是与人之间的生死之战,这的确只是第一次。 “我感觉,这种生死之战,才能够真正的领悟到平时难以领悟到的东西。” “这种感觉,其实也蛮刺激的。” 苏云笙动了动手指,划过剑鞘上纂刻的花纹,目光穿过层层黑暗,似乎又回到当初战斗的时候。 “不过,你觉得,上次的战斗,你我有什么失误的地方吗?” “失误?” 子瞻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随后道∶“我觉得,咱们两个的配合,还是有些生疏了。” “哦?怎么个生疏法?” 苏云笙嘴角上扬,颇有兴致的道。 平日里两人修炼上有什么心得体会,都会相互探讨。如今正好两个人都有时间好好聊聊,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你记不记得,之前对付那宗师高手时,他突然使用天魔幻影,咱们两个可有什么反应?” “我记得,当初是我抵挡幻影,结果那宗师高手一心二用,在操纵天魔幻影的同时,还能腾出手来继续发动攻势。” 苏云笙略微回想了一下当日的情景,缓缓道。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那宗师高手在操纵天魔幻影之时,还突然对自己发动袭击。 这颠覆了苏云笙对使用武学,使用功法的认识! 一心二用,是宗师的标志,而当时的生死之战,他和子瞻完全忘记了这一条。 还是大意了啊…… “这个,我觉得,也反映出咱们两人配合还不够默契。最重要的是,咱们随机应变的能力,还不够熟练。” 子瞻总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苏云笙当即附和,手指轻轻敲在石凳上,又陷入了沉思。 那日的神秘宗师,只有小成的实力,也就是宗师中垫底的存在。 而自己和子瞻,则有着先天巅峰的实力。 凭借着自己和子瞻所学之武学,再加上老剑仙十数年如一日的教导,按理来说,应该只需付出很小的代价,或者不用付出代价,便能解决战斗。 可事实上,他和子瞻用尽平生所学,甚至差点将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这才解决掉了那宗师高手。 这给了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给了他们一个沉重的教训! 尤其是宗师高手开了心窍这一个重要的方面,也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如果那日受到神秘宗师拼死一击的不是自己而是子瞻,如果自己的心脏不是长在右边而是长在左边,如果那宗师高手攻击的不是自己的心脏而是头颅……” 苏云笙明白的很, 这次能在那神秘宗师手里死里逃生,甚至反杀那个宗师,其实自己和子瞻是走了很大的运气。 他也知道, 自己和子瞻,还是没有将所学了如指掌,做到运用自如,行云流水。 这在未来的行走江湖中,是很吃亏,非常吃亏的。 “不论如何,明日便动身去蜀山,将师傅交代的事情完成之后,就着手入世之后的打算……” 默默在心里思索了片刻,苏云笙站起身,抚平衣裳的褶皱, “走,去别的地方看看。” 他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身后的子瞻也紧跟在他身后。 沿着青石板小路一直往前走,视野越来越开阔,周围的竹子也越来越少,行人也陆陆续续的出现。 青石板路的尽头,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湖面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显得波光粼粼。 湖旁有灯笼装饰,将有些黑暗的湖面点缀的明亮。湖面上来往的船只有很多,船上大都是些年轻人,人坐在船上,酌酒赏月。 湖中央有一个小岛,上面只有二十余人,也都是三两人聚在一起。岛上绿竹青葱,相比于之前的竹林,这个小岛更有一番别致。 连接湖泊两岸的,是一座长约百丈的拱桥,拱桥共有二十四个桥洞,来往的人也不时在桥上驻足。 踏上拱桥,在桥上慢慢行走,一步一步感受着这月色与朦胧。 “喂,碰见熟人了。” 正当苏云笙闭眼感受夜风时,一旁的子瞻却煞风景的道。 “靠……” 苏云笙睁开双眼,子瞻胳膊肘碰了碰苏云笙。身旁,一行人与苏云笙和子瞻擦肩而过,苏云笙愣了愣。 原来,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正是之前在街上,遇见的蜀山那一行人。 与那身材高挑,温柔如玉般的师姐四目相视,子瞻后退了一步,随后才点头示意。 师姐身后的几个小师弟也都睁着满是疑问的大眼睛,一个个看着子瞻。 “我说,你到底在搞什么?” 待这几人走后,苏云笙满头雾水。 “云笙啊……” 子瞻沉思片刻,突然抬起头,郑重道∶“每一次看见那个女生时,我都会心跳加速……” 他沉默了片刻,咽了口唾沫,眨着金色的眸子,艰难道∶“你说,我是不是,也被那宗师高手用内力震伤了?完蛋了,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他捂着心口,满脸惊慌。 苏云笙∶“\(◎o◎)/!???” 补充 关于本书的设定,相信有些书友对此还不是很清晰。 我们之前也说过,本书所描述的国家,叫做大秦帝国。当然,其中的制度,法律,建筑包括科技教育等等,都吸取了各个朝代的长处。 关于境界上,本书其实是一个偏高武的世界。不同于以往的传统武侠,个人觉得偏向于玄幻文风。 从目前来看,其实主角是有些圣母的。这其实和本书的背景有着很大的关系,我们之前也交代过,主角和男配两人刚刚入世,此前的十几年里都是在雪山上随师傅修行。 雪山上地广人稀,人烟稀少。除了寥寥几人之外,主角十几年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其他人。 可以这么说,主角的心境,思想都是远超同龄人。但是经验不足,对于江湖这个概念也不是很清楚。 我其实也不想写太过逆天的主角,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也会有小缺陷,他也会有小毛病。 在成长的路上,他也会由懵懂无知转向成熟稳重,他也从一开始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以为很简单,转变成真正的江湖侠客。 写书,在我看来,其实就是写一个故事,写一个人,一群人,从幼稚无知转向成熟。 我想写一个少年慢慢成长的经历,我想写一个少年对世界的认识由表及里,由浅入深,我想写一个少年从年少到垂暮,我想写一个能够打动自己,也打动你们的故事。 所以,希望大家能够给我一些时间,给我们的苏云笙,苏子瞻一个时间,让他们成长,让他们,真正的融入江湖…… 第57章 湖心亭 “咳咳咳……” 听到子瞻这一番言语,苏云笙感觉瞬间被雷到了,剧烈的咳嗽了几下,连连翻白眼。 “你可千万不要杞人忧天。” 手搭在子瞻的肩膀上,苏云笙歪着脑袋,眼中闪过一丝莫名其妙之色。 “那我这是怎么回事?” 子瞻摸着心脏,迟疑道。 其实对于自己遇见那师姐,为何心脏会“砰砰砰”的乱跳,子瞻真的是不知道,自己也一头雾水。 在雪山上的时候,整个山上也就他们三人,别说遇上一个喜欢的人了,就连女人,他们也从未亲眼见过。 因此,子瞻对于这种陌生的,以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慌。 苏云笙读书甚多,没准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个嘛……” 苏云笙想了想,“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见过,你这种情况,应该是所谓的“心动”。” “心动?” 子瞻琢磨了一下,还是搞不明白,看向苏云笙的目光中也满是疑惑。 “心动这个词,我依稀记得一些。” 苏云笙仔细的回想着脑海中残存的,模糊的记忆。 片刻后,苏云笙突然一拍手,开心道∶“想起来了,心动的意思呢,其全名应该是“偶遇异性突发心脏病”。” “这个意思呢,就是一见到漂亮的女孩子,你的心脏就会加速跳动,越跳越快,直到最后,“嘭”的一声,心脏就爆成碎片!” 苏云笙满脸神秘,声音越说越小,凑到子瞻跟前,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突然增大,吓得子瞻一个哆嗦。 “靠,你不是在骗我,我读的书少,你可别骗我。” 子瞻脸色渐渐苍白,用手摸了摸胸膛,“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回想起自己刚才心脏快速的跳动,子瞻一阵后怕。 “噗哈哈哈,你还真信我说的话啊……” 看着被唬住的子瞻,苏云笙哈哈大笑,“我刚才说的话,都是骗你的。” “你……” 子瞻手指着苏云笙,嘴唇颤抖,正欲张口说话…… “等等,你先听我说。” 看着渐渐愤怒的子瞻,苏云笙连忙解释道∶“其实呢,你这种情况,应该是遇见了自己的“意中人”。” “意中人?那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个词,子瞻眨了眨眼,问道。 “意中人可不是东西。” 苏云笙鄙夷的看着子瞻,“意中人,就是遇见了你喜欢的人。” “喜欢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子瞻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好像有点明白,是不是像小霜姑娘和陈冉他们那样子,就叫做喜欢?” “对了!” 听到子瞻的话,苏云笙一拍手,乐道∶“根据你所说的,再加上我的判断,可以确定,你,就是喜欢上了刚才的那个姑娘。” “不会?” 子瞻愣了愣,“我们才是第二次见面而已,甚至连话也没说过,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 他摇头,看来苏云笙这家伙又在骗自己。 “怎么就不可能?” 苏云笙反驳,“这天底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且,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姑娘,咱们明日去了蜀山,你再看看便知。” “再说了,你若是不喜欢那姑娘,为何会有如此反应,为何遇见其他人时却没有什么反应?” 笑话,当初他看《月神传》时,男女主人公就是第一次见面,便都喜欢上了对方。 这在书中还有一种专门的说法,叫个什么“一见钟情。” 可别小瞧他,虽说这事他自己也没经历过,可是书里的东西总不会骗人。 再说了,那蜀山的师姐长的美若天仙,子瞻心动了,也是常理之中。 想想看,到时候子瞻和那位姑娘结成伴侣,两人往人前那么一站,绝对的郎才女貌,绝对秒杀所有人。 自己也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苏云笙,也只能这么想想了。 “呼……” 子瞻沉默,双手抓在栏杆上,看着面前平静的湖面,“我仔细的想了想,你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 他的双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也许,这就是缘分?” 苏云笙在一旁补充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子瞻一愣,“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罢了,再者说,我这是一厢情愿,等过些日子,这心里的异样自然会消除。” 他这回表情倒是轻松了许多,在他看来,与其花时间在这里琢磨一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去想想那本令人头疼的《易筋》,该怎么练。 “走,去湖中央的小岛上看看。” 子瞻一拍栏杆,突然道。 “也行……” 苏云笙微微点头,“划船去,自从两个月前被杜大哥用船送了之后,咱们就再也没有坐过船了。” 其实他们两个大可直接用轻功直接到小岛上,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就势必会出风头,被众人注意到。 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再说了,划着船去,不是更有趣吗? “必须的。” 子瞻点头,他想亲自划一划船。 两人来到湖边,问船家租了一艘船,又请了一个船夫,三人便踏上船。 “二位公子,你们是直接去湖心岛上呢,还是咱们先在湖上转转。” 船上约五十岁,体型偏瘦的船夫问道。 “先转转。” 苏云笙和子瞻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在湖面上悠悠转转了一会儿,苏云笙和子瞻这才踏上了湖心岛。 这个小岛方圆约一里,岛的东面是一小片竹林,余下的地方便是些花花草草。 岛上行人不多,约有二十余人,大都是些年轻人,席地而坐,酌酒赏月。 因为此时已入秋季,岛上的花花草草都已枯萎,脚踩在干枯的草地上,都能感受到脚下的枯草碎裂。 苏云笙和子瞻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也同样席地而坐。 “不是,那你可要想清楚,我觉得,这其实是好事。” 双手抱膝,苏云笙又道。 “怎么说?” 子瞻愣了愣,问道。 “你想想啊,”苏云笙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道∶“咱们都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喜欢的女孩子都没有,你不觉得丢人吗?” “再说了,其实,你这么优秀,那蜀山的姑娘,也未必就对你没有感觉。” “你想想,方才咱们两次遇见她,每一次都是你和她看着彼此,也不一定人家和你一样,一见钟情了呢?” “你说这话,似乎也很有道理。” 子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其实看见那姑娘时,子瞻内心绝对是疯狂的跳动,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感觉,他很喜欢。 回想起那姑娘的模样,子瞻嘴角微微扬起,虽说两人未曾有过言语,但是以那姑娘与那帮小师弟的对话来看,那位姑娘,也和自己一样,是个活泼的主。 “要是我们下一次见面的话……” 子瞻看着苏云笙,十分认真的道∶“我就去问她的名字。” “加油!” 苏云笙竖起大拇指,“你们二人要真有什么深入的发展,到时候可别忘了我这个月老。” 第58章 千里送君,终有一别 “你可拉倒你。” 子瞻白了苏云笙一眼,“我还不知道你?恐怕到时候看好戏的,就是你。” “怎么可能。” 苏云笙拍了拍子瞻,“这种事情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看戏。” 子瞻与自己一同修行十五载,更是从小到大的兄弟,他若是有喜欢的人,苏云笙自然也会替他感到高兴。 想到此处,苏云笙便道∶“你若是真的与那姑娘有什么发展的话,那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 将自己心中的诸多想法都抛之脑后,子瞻摆了摆手,“回去,今晚准备准备,明天好去蜀山办正事。” “也好。” 苏云笙想了想,又摸了摸腰上的口袋,“早日完成师傅的嘱咐,咱们也就能早日回家。” 二人站起身,沿着小路,一路走到来时的船上,乘船到了岸边。 回去之后,已经入了深夜,子时刚过。 好巧不巧的,甜甜蜜蜜的陈冉和余小霜也恰好回来,四人在大门口相遇。 猜到苏云笙和子瞻两人还没有吃饭,陈冉便顺路买了些夜宵,苏云笙和子瞻便向陈冉表达了谢意。 简单的寒暄几句,四人便各自回到屋中。 …………………… 清晨。 太阳还未升起,苏云笙便和子瞻上了屋顶,静心修炼。 淡淡的内力环绕在他们身边,随着呼吸的规律,内力也在有规律的流转,白袍无风自动。 苏云笙在屋顶盘膝而坐。手掌搭在两膝上,大拇指与中指轻按,无名指微微翘起。 眼皮自然的闭合,全身也处于一个极为放松的状态。体内的经脉跳动着,内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在体内循环了一个周天之后,便又流回丹田之中。 秋高气爽,在太阳一点一点爬上天空之后,苏云笙和子瞻双眼微微颤抖了一下,同时睁开双眼。 眼中锋芒显露,让人不敢直视。 “唔……” 子瞻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筋骨。轻吐一口气,眼中的锋芒渐渐退去。 苏云笙也站起身,狭长的眸子看了看空荡荡的院落,脚步轻移,身体便轻飘飘的落到地面上。 回到房里,两人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便收拾了行李。 “可以动身了。” 苏云笙又检查了一下行李,确定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之后,这才开口说道。 “你去接一下刘老伯他们,我与陈兄打个招呼,咱们便动身去蜀山。” 苏云笙站在门前,对子瞻道。 子瞻点了点头,拉开门,便走了出去。 子瞻走出去之后,苏云笙走到陈冉门口,敲了敲门。 “陈兄。” “云笙兄。” 刚敲了敲门,手掌还未收回,陈冉便拉开门,“准备走了吗?” “对啊,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今天必须走了。” 苏云笙笑了笑,说道。 “小霜,走了。” 陈冉回头,向屋里的余小霜招了招手。 “陈兄,你们这是……也要走吗?” 苏云笙愣了愣,他以为陈冉和余小霜要一只待在这里,等五叔和余大海他们。 “对的。” 陈冉点了点头,“我与小霜商量了一下,我们也要去找海叔他们,咱们正好顺路。” 说话间,余小霜也收拾好了东西,走上前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陈冉。 “走。” 陈冉温柔的笑了笑,接过余小霜递来的包袱。包袱不大,从陈冉接过包袱的动作来看,似乎这包袱也不过十斤。 他们带的东西本就不多,也没有什么太重的东西。 与刘老汉等人在门口汇合之后,苏云笙,子瞻,陈冉,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向东走去。 “这会儿,可要到蜀山了……” 刘老汉心里美滋滋,左手拉着大壮,右手拉着小虎。 来之前,那两位公子就告诉过他此行的目的,其中有一个,就是要将小虎和二壮送入蜀山。 要知道,本来以自己的能力,要想养活小虎和二壮,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原本自己就只是摆摊赚钱,生活拮据不说,还时常被周通那帮人收保护费,更是雪上加霜。 要不是村里人相互照应,恐怕自己和两个小孙儿,早就饿死家中,无人知晓了。 而苏云笙和苏子瞻这两位公子,与自己仅仅是一面之缘,可他们却愿意帮助自己,这让刘老汉心中觉得十分感激。 其实他也想过要好好报答苏云笙和子瞻,可是想来想去,自己也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也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恐怕若是想要报答他们的恩情,这就得等到小虎和二壮长大成人之后,才有可能办到了。 对于苏云笙和子瞻而言,其实帮助刘老汉等人,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况且小虎和二壮在习武这一方面的天赋,也的确是不差的,以他们在武道上的天赋,成为先天不在话下,若是好生培养,没准还能突破先天,臻至宗师! 这样的苗子,与其浪费,还不如送去蜀山,至少未来可期。 其实,这一切发生的都很戏剧性。 想想看,若是当初苏云笙和子瞻不去酒楼的话,就不会遇见周通收保护费,也不会遇见被周通等人欺负的刘老汉。 帮助刘老汉解围之后,他们若是不去刘老汉家中,也就不会发现在武道上有天赋的小虎和二壮。 而这一连串的偶然,其实与苏云笙和子瞻最终的目的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要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可是蜀山! 所以苏云笙和子瞻两人当初一拍即合,反正要去蜀山,不如将刘老汉三人也一并带上。 这不,一行人走走停停,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如今终于是到了蜀山城。距离蜀山,也不过百余里的路。 “云笙兄,子瞻兄。” 不知不觉中,一行人便来到了蜀山城城门,出了城门,陈冉和余小霜便停下脚步。 陈冉看着面前的苏云笙和子瞻,脸上满是不舍之色。 “云笙兄,子瞻兄。” 他双手紧紧握着苏云笙和子瞻的手,感慨道∶“我们几人相识不过数日,可如今临近分别,我这内心,却是感慨颇多。” 他放下手,叹了一口气,“云笙兄,子瞻兄,我是蜀州城陈家之人,小霜是蜀州城余家之人,将来若是到了蜀州城,你们可要找我们,我和小霜必当尽地主之谊。” “陈兄,小霜姑娘。” 苏云笙也看着这二人,心中颇为踌躇,“我与子瞻是儋州清丰县苏家之人,将来你们若是来儋州的话,也一定要来苏家。” 他笑了笑,故作豪爽道∶“那咱们就此别过,诸位,咱们江湖再会!” “江湖再会!” 苏云笙和子瞻抱拳一礼,陈冉和余小霜也紧跟着回了一礼。 “云笙兄,子瞻兄,江湖再会!” 看着苏云笙一行人远去的背影,陈冉和余小霜默不作声。半晌后,陈冉这才回过神来,一旁的余小霜还在看着已经走远的苏云笙等人。 “走,霜儿。” 陈冉拍了拍余小霜的肩膀,“人终有一别,不过,我有预感。” 他淡淡一笑,如沐春风。 “与云笙兄和子瞻兄再见的时候,也不会很远……” ……………… 第59章 前往蜀山 “云笙哥哥,子瞻哥哥,你们为什么会那么厉害啊。那天你们两个人唰唰唰几下,就把坏人打倒了。” 半路上,小虎突然抬头看着苏云笙和子瞻,兴冲冲的道。 “这个啊……” 子瞻摸了摸小虎的头,宠溺道∶“我们其实也不是很厉害。” 他说这话可没有半分自谦,世间高手如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随随便便一个宗师初期的人便差点让他们栽了跟头,他又怎敢说自己厉害? “子瞻哥哥,你骗人。” 二壮也跑到子瞻跟前,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拉着子瞻的衣袖道∶“那天我们都看见了,你们的兵器上面发着很亮的光,而且你们还把大树都给砍断了。哎呀,子瞻哥哥,你就不要谦虚了嘛。” 二壮睁着大眼睛,一本正经道。 “对啊对啊,我们又不是坏人,你就不要骗我们了。” 小虎在一旁连忙点头。 “这两个孩子……” 子瞻摇头,并没有接着这话继续,苦笑道∶“其实呢,小虎,二壮,只要你们去了蜀山,好好修行,努力习武的话,等将来长大了,你们也会像我们一样的。” 其实苏云笙和子瞻倒是挺喜欢这两个小家伙的,不然也不会提出要带他们到蜀山的想法。 “真的吗?” “你没有骗我们?” 小虎和二壮歪着脑袋,萌萌道。 “当然没有骗你们了。” 子瞻蹲了下来,握着小虎和二壮肉嘟嘟的小手,“咱们先去蜀山好不好?等去了蜀山,那里也有好多好多和你们一样大的小朋友。” “你们可以一起玩,一起修行,一起成长呢。” 子瞻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声音出奇的温和。 同情! 这是他内心对这两个孩子最大的感受,小虎和二壮自幼丧父,母亲又不辞而别,从小都是爷爷把他们一手拉扯大,很少有人去关心他们。 而他们的遭遇,也让苏云笙和子瞻这两个未曾接触过江湖的少年,对他们感到同情,怜悯。 “蜀山不愧为蜀山,当真是地灵人杰,比起蜀州其余地方,这里的人,实力普遍都要高上不少。” 一路走来,子瞻看到形形色色的人。这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少,身上个个都带着些武艺,原本少见的先天高手在这里也都像是大白菜一样常见。 “蜀山本就是蜀州的武道圣地,为蜀州高手云集之地。” 苏云笙点头,说道∶“蜀州将近五成的高手,恐怕都聚集在这个地方了。” 蜀州百余座城池,近千座县城,宗门林立,武者千千万! 蜀山作为蜀州的武道圣地,吸引着许许多多的江湖侠客来此地,可以说,就这么放眼望去,一百个人里面有四十九个都是习武之人。 能在蜀山城见到如此多的高手,也便不足为奇了。 ………… 日上三竿,走了一个时辰的苏云笙等人也都缓下了脚步。一个时辰的赶路,也让刘老汉和他的两个小孙子都有些累了。 虽说此刻天气凉爽,但是刘老汉瘦削的脸颊上也布满了汗水,小虎和二壮也都个个气喘吁吁,脚掌无力。 要不是苏云笙和子瞻买了些缓解疲劳,增强体力的食物,恐怕他们的速度,还得要放慢一些。 眼看着快到午时,苏云笙便提议道∶“刘老伯,前面有一家茶馆,咱们去那里歇息歇息。” 刘老汉也觉着有些累了,便点了点头,“那好,咱们可以暂时歇息一会儿。” 距离他们不过一里地,路边的一家茶馆之中,四五张桌子放置在茶馆外。 茶馆里外都满是客人,唯有最边上的一张木桌子还是空缺,苏云笙等人便将就着坐下。 问店家多要了一把凳子,要了些饭菜。待饭菜都上齐之后,苏云笙看着简单的食物,对刘老汉说道∶“刘老伯,您快吃,等会儿饭菜凉了。” 刘老汉赶忙应了一下,先将两个孩子喂的饱饱的,这才动筷,自己吃了起来。 店小人多,店主人无暇顾及其它,便只会做些简单易熟的饭菜,肉类的食物也大都是店主人不等天明,便早早的起来,将肉煮熟。 吃饱喝足之后,苏云笙和子瞻简单的休息了一下,便对那小二道∶“小二,结账!” “来了……” 从店里面走出一个小二,肩上披着一条抹布,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一共二十文钱。” “给你。” 递了一两碎银子过去,那小二接过银子,“几位客官请稍等,我这就给你们找钱去。” 小二急急忙忙跑到店内,找了一会儿,便走了出来,拿出一串铜钱,递给了苏云笙。 “对了,这位大哥,我有一事不解,还望这位大哥帮助。” 苏云笙抱拳一礼,说道。 “这位公子,你可折煞小的了,您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店小二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赔笑道。 他心中倒也很是奇怪,一般人来此地,若是有什么不解的问题的话,大都不会这般客气。 这小二心中惊奇,便下意识的后退。 “我想问一下,此地距离蜀山还有多远的距离。还有,哪条路去蜀山最近?” 苏云笙站起身,做了一礼,道。 “此地距离蜀山,只有不到二十里,至于走哪条路的话……” 店小二想了想,便指着前方的一条路,道∶“喏,顺着这条路直走,便能到蜀山。” 去往蜀山的路,共有两条,一条较近,从此地出发约有十余里路,但这条路却格外的崎岖难行,这小二见苏云笙身旁的刘老汉,也知他们走不了这条路。 既然如此,不如就走另一条大路,这条大路虽说长一些,但却十分平坦,想来对于他们而言,也要比走小路容易的多。 于是小二便指着大路,对苏云笙说道。 “多谢这位大哥。” 苏云笙拱了拱手,又拿出几枚铜钱递给小二。 小二顿时眉开眼笑,心道这种客人如今可不多见了,待人温和不说,还出手大方。又在心中暗自说道了几句,若是能多上几个这样的客人,自己又何愁无钱娶妻? 便又端上些茶水,待苏云笙等人将茶壶中的茶水喝完之后,小二这才将桌面收拾好。 一行人又继续前行。 蜀山的轮廓在众人不断的前行中也愈加清晰,直到走入山中时,众人这才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山中景。 何为四季如春,这在苏云笙和子瞻十五载的雪山生活中,可从没有在脑海浮现过。 可如今走进了蜀山,他们这才眼界打开,一行人齐齐惊叹。 只见山中之景,山林中绿意盎然,放眼望去,成片的树木枝叶茂盛,与别处的景物并不相同。 山中花红树绿,山间小兽嬉戏。 哪里有什么枯枝败叶,哪里有什么萧瑟秋风。这山中树林茂密,日暖生烟,头顶上飞鸟时而划过天空,时而上空盘旋,一声声清脆鸟鸣,散发着生机与活力。 不时有行人走入山中,也有樵夫肩挑长担,担中木材成捆。也有才子佳人,相携而入,大都腰悬长剑,一幅侠客模样。 脚下不远处,便是一条河流,溪水西流,水流过大地的声音清脆作响。众人只觉山外仲秋,山中暖春。 走入山中,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于是刘老汉看呆了这景,便揉了揉眼,一张干瘦的老脸上满是错愣,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山林,喃喃道∶“莫不是我入了仙境?” 第60章 初日照高林 刘老汉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他一辈子就往返于自己家和蜀州城这两点一线,什么世面也没见过,什么场面也没经历过。 本来他可以就这么平淡的度过自己这一生,最后被埋在黑暗的地下。 但是造化弄人,自己在蜀州城摆摊被人欺辱时,遇见了两个热心的少年。 于是,短短十数日之间,刘老汉经历了这一辈子也没有经历过的,刺激的生活。 路途中,他曾看过巍峨的高山,也曾聆听奔腾不息的江河。见过奇花异草,见过飞禽猛兽。有遇到过刺杀,亲眼见到血流成河的场面,也死里逃生,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他原本以为自己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料想自己也不会因为什么而震惊。也觉得自己这一颗年迈枯朽的心脏能承受的起打击,觉得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自己也都能泰然处之, 至少不会大惊小怪。 可如今见了这蜀山之景,刘老汉心脏又猛地跳动,便沉醉在这一片美景之中。 恐怕所有第一次来到蜀山的人,都会沉醉在这如同仙境一般的景色之中了…… 苏云笙和子瞻也有些惊讶,不过以前他们在雪山上时,张六公也同他们说过这蜀山的特别之处,如今亲眼见了,虽有惊讶,但并无震惊之意。 他们也向往此地很久,如今见了,不过是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罢了。 “确实极美。” 苏云笙和子瞻在心里暗自咋舌,此刻回头再望,却见外面依旧秋风萧瑟,花草衰败。 而山中郁郁葱葱,如世外桃源。 脚下一条小路,向山中蜿蜒蔓去,直入远处苍翠的绿树林中,不知通往何处。 看着兀自震惊的刘老汉三人,苏云笙和子瞻相视一眼,不确定这条路到底通往何处,便拦住一个过路的樵夫,问道∶“这位大叔,敢问通往蜀山派之路,可是这条?” 那樵夫呵呵一笑,将手中挑着的扁担放下,看着他们,“喏,顺着这条路,走到前面的树林子里,然后再顺着大路走,不出三里,便是蜀山派。” 樵夫声音雄浑,一张黝黑的脸上刚毅无比,看其手指上满是老茧,想必是常年习武。 “多谢这位大叔了。” 苏云笙和子瞻抱拳一礼,那樵夫摆了摆手,也不说话,便又挑着扁担,自顾自的走了。 “走,刘老伯。” 那樵夫走后,苏云笙和子瞻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穿过树林,前面果然有一条大路。大路平坦开阔,来往行人许多,踏上这条路,便可以看见蜀山派模糊的山门。 轻吸了一口气,这颠簸一路,让不知经历多少事情的几人的内心,突然火热了起来。 向蜀山派一步步走去,刘老汉,小虎和二壮这颗心更是嘭嘭乱跳,现在,距离以往那遥不可及的梦,又进了一步。 ………………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山门,门高三丈,磅礴,大气,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 山门之上,雕刻着三个大字,“蜀山派。” 山门口,几个守山弟子站立在门口,来往蜀山的人不多,一般人也进去不得。因此这几个弟子也都十分悠闲,不过悠闲归悠闲,他们也都站立如松,不敢失了蜀山的颜面。 到了大门处,苏云笙上前,向其中一个守山弟子抱了一拳,道∶“这位仁兄,不知蜀山派张掌门何在?我等有事求见。” “你要找掌门?” 那弟子瞪大眼睛,“我们掌门可不是别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这弟子的言外之意,就是苏云笙他们,没资格见蜀山派掌门。 听这弟子的言语,苏云笙倒也没有心生不满,点了点头,便在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块令牌。 这令牌通体雪白,上用不知名的颜料刻着一个赤红的“蜀”字,令牌的背后还刻着一个章印,上写有“承天”二字。 这令牌,正是先前苏云笙自张六公那里得到的信物。 “给你。” 将令牌递给这守山弟子,守山弟子接过令牌,仔细的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个……” 守山弟子有些迟疑,这令牌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时隔太久,已记得不大清楚了。 “元吉,怎么了?” 正当守山弟子疑惑间,自他身后,突然走出一人,这人从容走来,问道。 这人一身蓝袍,面容英俊,一双丹凤眼极为漂亮。眉毛不粗不细,有如神来之笔,鼻梁挺翘,唇红齿白,说话时声音轻柔,如同春风拂面。身材更是修长高大,比苏云笙还要高出半个头。 “哦,大师兄。” 见到这人,元吉连忙问好,连忙走到这人身边,低声说道了几句。 元吉说完之后,这被唤作大师兄的人抬头看向苏云笙和子瞻,便走上前来,温和道∶“二位莫非就是苏云笙和苏子瞻?” “正是。” “阁下,可是陆元凤?” 看这男子知道自己二人的名字,苏云笙和子瞻心里惊了一下。转念一想,这蜀山上下,知道自己二人的,也不过廖廖数人。 听守山弟子称呼这男子时,他唤作大师兄,而这蜀山上上下下,也恐怕只有一位大师兄。 联系方才的一幕,他们这才确定,面前的这人,应该就是蜀山掌门张六公的弟子,蜀山派大师兄——陆元凤。 “在下陆元凤。” 见苏云笙和子瞻说出自己的名字,陆元凤也不惊讶,微微一笑,陆元凤招了招手,“先进去再说,师傅正等你们呢。” “这几位是?” 刚踏出一步,陆元凤又回头,看着苏云笙道。 方才他以为刘老汉与苏云笙等人不是一路,但又转念一想,看刘老汉与苏云笙显然是相识,于是便问道。 “这位是刘老伯,他此次是带这两个孩子来参加蜀山派的入门考核。” 苏云笙道。 “既然如此的话,元吉,你过来一下。” 陆元凤想了想,便向元吉招手,元吉立刻跑了过来,道∶“大师兄,怎么了?” “你先将这位老伯和这两个孩子送去迎客峰,将他们安顿好,我们稍后便来。”陆元凤笑了笑,轻声道。 “没问题,大师兄。” 元吉连忙点头,能为大师兄做事,他自然是乐意至极。 元吉带着刘老汉等人去了迎客峰,陆元凤收回视线,“云笙,子瞻,走。” 他在前面带路,苏云笙和子瞻紧随其后。 “这两人到底是何身份,怎么会让大师兄亲自迎接?” 陆元凤带着苏云笙和子瞻走远之后,剩下的几个守山弟子相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们可从未见过陆元凤亲自迎接过人啊! 一时间,众多守山弟子对苏云笙和子瞻的身份,开始好奇了起来…… 第61章 六指真人,张六公! “陆兄,你为何会知道我二人此刻到了蜀山?” 半路上,苏云笙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便问道。 自己等人刚到蜀山,陆元凤便出现在面前。而其目的也不言而喻,显然是来接引自己等人,不过这其中的缘由,苏云笙倒是不大清楚。 “这个简单。” 陆元凤打了个响指,停下来转身,看着苏云笙和子瞻道∶“我师傅他老人家前几日算过一卦,卦象中显示,你们会在今日到达蜀山。” “于是我便来这里等你们,本来我也不知道你们具体什么时候过来,但恰巧的是,你们来了。” 陆元凤笑了笑,随后做了个“请”的动作,又道∶“早就听师傅说过你们两位的大名了,一直都想与两位见一面。如今见到了两位的本尊,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陆元凤赞叹道。 “哪里哪里,陆兄过奖了。” 闻言,苏云笙和子瞻谦笑,“当初张爷爷也曾与我们提起过你,说你是他老人家最杰出的弟子,如今一见,果真是人中龙凤,苏某佩服,佩服。” 三人相互寒暄了一番,彼此也都熟络了起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虽说只是见面不到一刻钟,但是这三人也都感觉到彼此的特别之处,再加上之前也有听说过对方,因此他们也都能聊的来。 “大师兄。” “大师兄。” “见过大师兄。”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蜀山弟子见了陆元凤,皆停下来问好,陆元凤也回礼,没有半分大师兄的架子,平易近人。 这陆元凤虽说只有二十出头,但是其能力,的确是不凡。 在苏云笙和子瞻的眼中,每一个见到陆元凤的蜀山弟子,对这个大师兄产生的敬佩,都是发自肺腑的。 一路走来,苏云笙和子瞻也都不时的打量着蜀山派。 蜀山派内建筑林立,一路走来,苏云笙和子瞻见到了不少高大的建筑。 一栋栋棕黄色的建筑鳞次栉比,每一栋房屋似乎都经历了历史的沉淀,古色古香。 “这是我们蜀山外门弟子的居住区。” 看见苏云笙和子瞻好奇的目光,陆元凤便给他们解惑。 “外门?” 苏云笙和子瞻愣了愣,对于蜀山之中弟子的身份制度,他们倒是不甚了解。 “对,外门。” 陆元凤点了点头,他知道苏云笙和子瞻不了解蜀山情况,便放慢脚步,与他们并排走在一起。 “蜀山共有九峰,其中最外面的,也就是咱们现在所处的这座山峰,乃是外门弟子所居住的地方。而外门弟子日常活动等等,也都是在此峰之上进行。” 顿了顿,他又道∶ “而此峰之后,便是蜀山第二峰,是专供蜀山内门弟子所居住的地方……” 陆元凤解释了一番,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蜀山的情况之后,不知不觉中,他们便来到了一处极为幽静的地方。 又往前走了十余里,穿过了一片茂密的树林。走过一条羊肠小道,来到一座山的后面。 视线霍然开朗,眼前之景如同世外桃源,蓝天白云,碧空万里。 潭水正中央,一座茅草屋,跃然于水面。 茅草屋不大,只有三丈长宽。从外面看起来,只觉这茅草屋十分破旧,不像一个前辈高人所居住的地方,倒像是常年无人居住的破旧草屋一般。 陆元凤站在原地,朝着茅草屋喊道:“师傅,苏云笙和子瞻到了。” 话音未落,便有一只手推开了门,从里面走出一人。 这人道骨仙风,鬓发皆白,一袭白袍衬托,如同画中仙,气质显得格外出尘。虽然此人容貌已老,但这一呼一吸所产生的气势,却让人心神震撼! 更令人暗暗称奇的是,这老人面色却十分红润,鹤发童颜,双目中暗含电光,气势磅礴,只觉身体中暗藏着一条蛟龙! 若不去看他这张脸,怕是没人能想到,这会是一位老者! 老当益壮,说的怕就是这种人。 “张爷爷。” 一看到这老者,苏云笙和子瞻赶忙弯腰拜了一礼,恭敬道。 见到苏云笙和子瞻二人,这老者眼中也露出一丝笑意,一挥袖袍,脚尖轻点,便“唰”的一下,信步自水中走来。 老者走在水面上,平静的水面光滑如镜,而他每一步踏出,其脚下的水面波澜未动,似乎脚下的不是水面,这老者仿佛在地面上行走! “两年不见,小云笙,小子瞻,你们可是长大了不少。” 这老者,正是蜀山掌门,老剑仙的好友∶张六公! 张六公轻飘飘地落地,来到苏云笙和子瞻面前,笑道。 “张爷爷。”见到张六公,子瞻也嘿嘿一笑,立刻恭恭敬敬的拜了一礼。 别看子瞻平时说话不怎么尊重张六公,但这人要是真在面前,他也是要问好,行礼的。 毕竟是长辈,而且待自己还不错,自己当然不能在他面前失了礼节。 “师傅。” 陆元凤也恭恭敬敬的拜了一礼,随后道∶“师傅,卢师弟那里还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您这边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这几日蜀山事物繁忙,他这个作为大师兄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整日忙的是焦头烂额,片刻不得停歇。 “那你就去忙你的事情。” 张六公轻拂衣袖,淡淡点了点头,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对于这个徒弟,他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陆元凤又弯腰拜了一礼,便悄然离去。 看着陆元凤离去,张六公也收回了目光,随后便仔细瞧了瞧苏云笙和子瞻,咧嘴一笑。 苏云笙和子瞻上雪山跟随老剑仙修行,他也偶尔去雪山上与老剑仙叙旧,倒是接触过苏云笙和子瞻几次。 虽说只是数面之缘,但对于苏云笙和子瞻而言,张六公是为数不多的熟人了。 再加上张六公与老剑仙交情匪浅,也对苏云笙和子瞻十分喜爱,因此双方再次见面时,彼此也都格外的亲切。 走到岸边,张六公仔细打量着苏云笙和子瞻,“先天巅峰?看来我的确没有看错你们,太白兄倒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弟……” 他感慨一声,当初在雪山上,他就看出了苏云笙的不凡之处,能让叱咤天下的老剑仙收为弟子,苏云笙的天赋能差吗? 如今的苏云笙虽说隐藏了实力,但是张六公却一眼就能看出苏云笙的实力。 若是现在的陆元凤与苏云笙交手的话,那败的,怕是陆元凤! 而子瞻虽说天赋不及苏云笙,但放眼天下,在同龄人中也是为数不多高手,可以归为天才这一类。 “对了,张爷爷,这是我师傅给你的信。” 苏云笙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张六公。 “太白兄的信吗?” 张六公接过信封,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你们且等我片刻。” 回头对二人说了一句,张六公便轻飘飘的从水面上飞掠过去,走入了茅草屋中…… 第62章 一封信 茅草屋中,张六公心中疑惑。 他不清楚这封信中写的到底是什么,不过与老剑仙相识数十年,他给自己写信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而这一次信中的内容…… 张六公对此很好奇,他心中隐隐感觉到,老剑仙此次给他寄来的信,其中牵扯到的内容,绝对非同小可! 缓缓打开手中折叠的信封,一行飘逸潇洒,大气磅礴的字体跃然纸上。 这字体如同水中之蛟龙,笔锋有劲,又如北冥之鲲鹏,肆意翱翔。 初见其笔锋,只觉一股气势席卷而来,如同出鞘之后斩破天地的剑气,排山倒海,铺天盖地的向人迎面而来。若是不懂武学之人,必会被其气势所震撼到! 字如其人,老剑仙单是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字体,便已经自成一家,直达书法宗师! 张六公赞叹完老剑仙的字体,视线紧接着上移,便从头开始看了起来。 第一句,只有简简单单数字∶“通玄吾兄,自星武二十七年你我二人一别,如今提笔再回首时,已不觉过了匆匆数年……” 这通玄二字,乃是张六公未曾拜入蜀山时的本名,张通玄。老剑仙称张六公为通玄兄,这足以证明他们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看完了第一行,张六公突然心生感慨,看着这熟悉的字,张六公怔了怔,心里默默道∶“太白兄,自学山一别,你我二人数年未见。如今看来,你这字,气势增长了不少。比起之前来看,着实是令人钦佩啊……” 他知道,若问当世有谁能够踏出最后那一步,那就非老剑仙莫属。 他与老剑仙相识数十年,对其知根知底,虽说这二十余年来他成为了蜀山掌门,与老剑仙接触的少了,但是二人每一次相遇,他都会感觉到老剑仙身上的变化,实在是令人震惊! 张六公接着往下读,随着视线的下移,张六公的双眼渐渐眯了起来,面色也越来越阴沉。 ……………… “通玄吾兄,云笙和子瞻这两个小家伙虽说有几分实力,但他们天性善良,没有接触过这波诡云谲的江湖,吾在山上也不能教他们为人处世的方法。” “吾担忧这两个小家伙受人欺骗,因此在蜀山的这些日子,还望通玄兄多加关照。吾记得通玄兄有一弟子,名作陆元凤,还望通玄兄方便一些,让其对吾那徒儿多加关照。若当如此,吾感激不尽。” ……………… “呼……” 看完整封信的内容,张六公面色凝重,将信纸放好,张六公长叹了一口气。 “太白兄,希望你所说之言,是假的……” “毕竟,这件事关系到……” 他一怔,便又默不作声。 老剑仙信中所说之事,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可他知道,以老剑仙的性格与身份来说,老剑仙绝对不会说没有把握的话,也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这一点,对于深知老剑仙的他来说,用不着怀疑。 又仔细的将信中内容读了一遍,张六公仰天长叹……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若是真有什么动作,我们,也不是任人宰割!” 手指轻轻捏了捏,张六公又想起老剑仙信中末尾所言之事,观其言语,虽说谈吐不凡,但仍然对人坦诚相待。想来苏云笙和子瞻那两个孩子着实没什么城府,若是真到了江湖上,恐怕他们被人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 “此事,交给元凤那孩子便可,那孩子还是让我很放心的……” 仔细考虑一番之后,张六公这才回过神来。此时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张六公走出茅草屋,方才离开的陆元凤去而复返,正与苏云笙和子瞻站在岸边有说有笑。 张六公掠过湖面,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师傅。” “刘爷爷。” “刘爷爷。” 看到张六公,苏云笙三人连忙行礼。 颔首点头,张六公对陆元凤招了招手,“元凤,你且过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闻言,陆元凤向苏云笙和子瞻点了点头,走到张六公身旁,“师傅。” “我与他们二人的师尊素来交好,此次他们下山入世修行,正好缺一个领路人,这几日他们在蜀山,你便多费些心思,教教他们如何行走江湖,免得他们二人受人拐骗。” 张六公认真道。 “至于这几日蜀山那些琐事,你也尽量放一放,让元稹他们替你做一做,你已经忙了那么长时间,如今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多休息休息。” 张六公拍了拍陆元凤的肩膀,叮嘱道。 “徒儿谨遵师命。” 陆元凤点头,他明白张六公的意思,于是歉身道。 两人说罢,又走到苏云笙和子瞻面前,张六公摆了摆手,笑道∶“云笙,子瞻,张爷爷这里还有些事情,你们有什么问题的话,尽管麻烦陆元凤,他若是不帮你们,我替你们揍他。” “这怎么敢?” 看着张六公似笑非笑的样子,苏云笙和子瞻惊了一下。正欲张口,张六公却摆了摆手,笑而不语。随后他一甩袖袍,脚尖一点,身体凌空而起,便迅速消失在苏云笙等人的视线中。 以高深雄浑之内力,来借助天地之气,从而达到凌空飞行,这便是——大宗师! 陆元凤看着张六公消失的身影,眼中浮现出一丝向往,随后他收回视线,转向看着苏云笙和子瞻两人。 “走,师傅他老人家说的话,不过是逗逗你们罢了,他这人平时就这样。”陆元凤无奈的笑了笑,解释了一番。 “对了,云笙,子瞻,你们此行来蜀山,准备待多长时间?” 离开了张六公所在的地方,陆元凤问道。 “我们也还没想好,怎么了,你不欢迎我们吗?”苏云笙笑着打趣道。 “哪里哪里,云笙你此言差矣。”陆元凤哈哈大笑。突然,他面色一正,神神秘秘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在蜀山多待些时日。最近的蜀山,可发生了不少事情。” “什么事情?” 苏云笙和子瞻连忙追问。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暂时保密。” 看着陆元凤神神秘秘的样子,苏云笙和子瞻皆是摇头笑了笑,不过几句话,这几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 “现在天色不晚,二位,我先带你们二人去我们蜀山最具盛名的地方——剑林!” “剑林?” “剑林?” 苏云笙和子瞻相视一眼,听闻蜀山之上,奇景颇多,如今要去陆元凤口中最具盛名的地方,他们的内心,也隐隐有了期待。 ……………… 第63章 蜀山剑林! 蜀山派屹立于蜀山之上,已不知传承了多少年。 自七国之乱开始之前,蜀山派便存在于世。其时天下动荡,江湖风起云涌,各大门派之间明争暗斗。为巩固自己的地位,各大门派便寻找强大的诸侯,以此来发展自己的门派。 而当时诸侯逐鹿中原,为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各诸侯国也极力拉拢天下名门大派,以求在常年的战争中增强自己的实力,削弱对手的实力。 而就在这一片纷争与诸侯争霸的时代,一个名为蜀山派的门派于乱世之中崛起,门内弟子十数万人,门内高手更是数不胜数。其势力扩张之快,令人难以想象。 七国之乱中期,蜀山派在当时秦国国君秦穆公的极力扶持之下,终于进入了时代的中心,与当时的其余八大门派合并称为“正道九门”。 蜀山派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东周。 东周前期,蜀山第一任掌门与其余八大门派掌门人于华山论剑,九方势力的掌门人各显其能,为争那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 那一战,蜀山第一任掌门技压群雄,与当世几位大宗师分庭相抗,震惊天下! 此后,天下便承认了蜀山这后起之秀,蜀山派从而奠定了在江湖上的地位。 与其余八大门派相比,蜀山派虽说开宗立派的时间较短,但是其底蕴依旧不可小觑。 前有天下第一的蜀山开派祖师,后有各任蜀山派掌门人励精图治,经过漫长时间的发展,蜀山派的地位愈加稳固。 如今的掌门人张六公,是蜀山第一百七十二任掌门,一手蜀山剑法使的是出神入化,他本人更是当世为数不多的大宗师之一,在江湖上颇负盛名。 蜀山上着名的景物颇多,但令世人熟知的景物,可不多。 天下闻名的,有蜀山祖祠,天剑峰,剑林这三大奇景。 其中,最受人欢迎,也是最有看头的一处奇景,便是蜀山剑林! 剑林方圆十数里,是一片庞大的竹林。其中,竹林的一些特定区域,会留下一些古老石碑,石碑上剑痕纵横,一道道剑意保留在石碑之中,恒古长存。 剑林中的竹子并不是传统上的青绿色,而是底部呈暗紫色,中间几节为淡绿色的竹子。 竹林成片,看上去甚是养眼。 站在剑林外,苏云笙和子瞻长吸一口气,两人相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赞叹。 微眯着双眼,苏云笙喃喃道∶“这便是剑林么?果真是不负盛名,令人心神震撼啊……” 此前他便知道,蜀山有一处奇地名为剑林。不过这剑林之中有些什么,他却是不甚了解。 如今亲眼见到这所谓的剑林,倒与自己想象中的略有不同。 剑林剑林,听起名字,像是由数千乃至数万柄剑所构成。可是面前的分明是竹林,而剑林这个名字如何而来,苏云笙和子瞻心中也很是不解。 “此处之所以叫剑林,是因为林中,有我蜀山各个时代剑道宗师留存的剑意。” “林中有剑意,因此称之为剑林。” “云笙兄,子瞻兄。” 陆元凤看苏云笙和子瞻二人面带疑惑,也不惊讶,便笑道∶“蜀山剑林,乃是由一片巨大的竹林所构成。” “说起这剑林的由来,这便不得不说起我们蜀山的开派祖师∶张天师了。” 一同走入剑林,陆元凤笑吟吟道∶“张祖师创立蜀山派第九年,于仙剑峰开辟剑林,并亲手打造了蜀山的第一块剑碑,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剑意。” “这剑碑不知用何材料制作而成,仿佛专门为剑意而生。若是有人在上面留下了剑意,那么此剑意万古不变,碑在,则剑意在!” 看出苏云笙和子瞻眼中的疑惑,陆元凤便给他们简单说了说。 听陆元凤解释了一番,苏云笙和子瞻这才明白这剑林,为何叫做剑林了。 “这么神奇吗?” 深入竹林,沿着小路一直向前。林中并无鸟兽,十分幽静。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云笙和子瞻心中愈发好奇,又向前走了数十步,一处空旷的地方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这是一处约为十丈长宽的空地,空地的中央,则是一块高约八尺,宽约三尺的青色石碑。 “这,便是陆兄所说的剑碑么?” 看到此碑的第一眼,苏云笙和子瞻便被这块石碑深深的吸引。 青色的石碑上光滑如镜,站立在石碑前,人的容貌看的清清楚楚。 石碑的中央,则是一道剑痕,一道狭长的剑痕! 这道剑痕深入石碑几寸,但仅凭苏云笙和子瞻的境界,看不出这道剑痕是由人发出的剑气劈在石碑上,形成的一道剑痕。 这根本就不像是后天形成的,看其与石碑的融洽,似乎自石碑形成之初,这道剑痕便出现在石碑之上! “嘶……” 苏云笙和子瞻双双倒吸了一口凉气,从这道剑痕来看,留下此剑痕之人,其必然在剑道上臻至化境,剑法通神! “云笙兄,子瞻兄。” 正当苏云笙和子瞻沉浸在由这剑碑带来的震撼时,陆元凤轻咳一声,随后笑道∶“你们若是想看的话,走进看便可,无需有那么多的顾忌。” “多谢陆兄。” 得到陆元凤的同意,苏云笙和子瞻这才大步走上前,来到了剑碑的面前。 近距离观察这块剑碑时,苏云笙和子瞻这才感受到剑碑真正的不同之处! 本来在周围的环境中,温度还算是适宜,与春季的温度差不了多少。但走近剑碑,苏云笙和子瞻却感觉到了一股凉意扑面而来,这种反差,让苏云笙和子瞻不由得暗暗咋舌。 手指触摸剑碑,子瞻只感觉一股凉意随着指尖传遍自己的全身。仔细感受了一下这股凉意,子瞻猛地睁开双眼,惊声道∶“这凉意,竟自剑痕之中散发!” “大手笔,果真是大手笔!” 子瞻面色涨红,激动道。 “是啊,这位前辈确实是剑道通神,如此手段,着实是让我等晚辈心生敬佩。” 苏云笙也不住的点头,声音中充满了敬佩之情。 “这便是剑碑的神奇之处。” 看着激动的两人,陆元凤走上前,解释道∶“这道剑痕,乃是出自我蜀山派一位前辈之手。” “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这位前辈是世上数一数二的剑道宗师。而这位前辈在其剑意臻至化境之后,便来到剑林,于此碑之上,留下了属于他的一道剑痕。” “到现在为止,这块剑碑,已经存留了近千年了。” 陆元凤看着面前这块剑碑,眼中满是敬佩。 能够在剑碑上留下剑意的蜀山前辈们,都是当时门内剑道第一人。而他们在此留下的剑意,也影响了后世许许多多的蜀山门生。 每一个蜀山弟子,都以在剑碑上留名为梦想。 陆元凤,也不例外。 “这位前辈是……” 剑碑背面,一行小字被刻在上面。苏云笙和子瞻凑上前去,只见这行小字端正大方,写的是∶ “昭武四年九月,蜀山刘正峰于此留下剑意,以期后世弟子精修剑道,存剑意与碑中,扬我蜀山之名。” “前辈好功夫!” 苏云笙赞叹一声,对这位名叫刘正峰的蜀山剑道宗师心生无限敬佩。 虽说这块剑碑与自己等人隔了近千年,但苏云笙现在看来,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字中所蕴含的狂傲不羁。 “这里只是第一块剑碑。” 待苏云笙和子瞻看完之后,陆元凤招了招手,眼中带着笑意,“此林中,还有百余块剑碑……” ……………… 第64章 冷祁山 陆元凤带苏云笙和子瞻看的第二块剑碑,其立碑者的实力比之前那位刘正峰前辈,还要高出一筹。 其实在这块剑碑之前,他们还去了另外一块剑碑。 只不过在那一块剑碑旁,有一个蜀山弟子盘膝而坐,领悟着其中的剑意。 看到那个蜀山弟子,苏云笙也没多有言语,悄悄拉了拉子瞻的袖子,便缓缓退了出去。 他们也都很识趣,没有打扰那位弟子。 等到走了与那位弟子有一定的距离之后,陆元凤看出了苏云笙和子瞻心中的疑惑,便解释道∶ “我们蜀山的剑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就能进入的。” “就算是一般的弟子想要进入剑林,观摩前辈们留下的剑意,也是需要一定的贡献才可以。” 他简单的解释了一番,苏云笙和子瞻这才明白。不过从他的话里,苏云笙和子瞻也能听出来另外一层意思∶ “我们的剑林就连自家弟子进入,都需要一定的贡献,如今破例让你们进入其中,也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 因此,苏云笙和子瞻对于这蜀山更是好感大增。 对于蜀山之人来说,自己等人只不过是外人,而陆元凤能够如此轻易地带着他们来到剑林,除了陆元凤是蜀山大师兄的原因之外,另一个原因,恐怕就是张六公了。 没有张六公,他们不可能进入剑林。 穿过一片竹林,来到另一块剑碑面前,陆元凤简单的捋了捋衣袖,道∶“不过,这剑碑对于领悟了剑意的人来说,可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你说对吗,云笙兄。” 陆元凤看向苏云笙,轻轻一笑,牙齿洁白如玉。 “没想到这都瞒不过陆兄。” 闻言,苏云笙愣了愣,耸了耸肩膀,随后无奈一笑。 他没想到,自己将剑意收敛的这么深,可还是被陆元凤发现了。 “哪里哪里。” 陆元凤摆摆手,谦虚道∶“我修炼的功法有些特殊,对于剑意的感知度十分强烈,这才能察觉到云笙兄你体内的剑意。” “若是仅凭我自己的话,是决计不能看出云笙兄已经掌握了剑意。” “不过话说回来,以云笙兄这般年纪,便领悟每一位剑客梦寐以求的剑意,这份天资,着实是惊人啊……” 陆元凤赞叹一声,夸赞道。 他可没想到,苏云笙这般年纪,便领悟了剑意。 想来也确实惭愧,自己若是与他相比的话,不得不说,自己还是要还要略逊一筹的。 “难怪师傅总是在我面前提起这苏云笙,果真是身手不凡。” 陆元凤在心里默默道。 “对了,陆兄。” 正当陆元凤兀自走神时,已经绕着剑碑走了一圈的苏云笙突然抬起头,冲着陆元凤喊了一声。 “云笙兄,何事啊?” 陆元凤走上前,问道。 “这块剑碑,为何没有立碑者的姓名?” 苏云笙摸了摸下巴,眼中充满好奇。 “这个啊……” 陆元凤点了点头,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他看着面前的剑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这块剑碑的立碑者,是一位名叫冷祁山的蜀山前辈。” “冷祁山?” 苏云笙和子瞻看着面前的剑碑,喃喃自语。 “是的。” 陆元凤点点头,手掌轻轻划过面前的剑碑。顺着剑碑的纹路,一直摸到了剑痕之上。 剑痕不大,约有一掌长。而剑痕的宽度,也仅仅只有一个小指关节那么窄。 不过,与众不同的是,这道剑痕,贯穿了整块剑碑! 是的,从剑碑之上的剑痕看向另一处,视线畅通无阻,这位没有在剑碑上留下姓名的冷祁山前辈,其留下的剑痕,斩开了这块剑碑! “说起这位冷祁山前辈……” 陆元凤此刻眼中的复杂之色愈加浓烈,顿了顿声,这才继续道∶ “其实,他并不是一开始便拜师蜀山的。” 陆元凤迟疑了一下,“云笙兄,子瞻兄,你们可知,冷祁山前辈,是何时候的人物?” 不等苏云笙和子瞻言语,陆元凤便自顾自道∶“冷祁山前辈,是三百年余前正魔两道大战之时的人物。” “当初的冷祁山前辈,并不是我们蜀山的人,而是当初魔道门派“天蚕派”的一位高手。” “也许你们心中会好奇,为何冷祁山前辈是魔道中人,但其会在我蜀山剑林之中立下剑碑。” “这就不得不说起当初的一件事了。” 陆元凤收回手掌,苏云笙和子瞻此刻也提起了精神,竖起耳朵认真听着陆元凤接下来的一番话。 “三百余年前,我们蜀山一位夏姓的女前辈奉师门之命,下山除魔卫道。” “不过下山三年,那位夏前辈突然满身鲜血的回到蜀山。夏前辈的师尊大惊,不过当时的夏前辈已经身受重伤,刚回到蜀山,便由于流血过多,而昏迷了过去。” “待夏前辈伤势好转,苏醒过来之后,蜀山派的前辈们这才知道了夏前辈受伤的原因。” 说道此处,陆元凤顿了顿,眸子缓缓扫过正听得专注的苏云笙和子瞻,又道∶“原来,下山的这三年,夏前辈遇到了一位魔道之人,在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夏前辈与那位魔道之人结为夫妻,甚至,还生了一个孩子!” “……” 苏云笙和子瞻相视一眼,心中也隐隐猜出了点什么。 果不其然,陆元凤接下来的一番话,证实了他们心中的猜测。 “没错,那位魔道之人,便是此碑的立碑者,冷祁山前辈!” 陆元凤缓缓道。 “不过,夏前辈伤势刚有好转,便得知自己尚在腹中的胎儿因为受到刺激,从而夭折之后,便一病不起,不多时日,便郁郁而终。” “将夏前辈下葬之后,不久的几个月,蜀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没错,这个不速之客,便是冷祁山前辈。” 看出了苏云笙和子瞻的恍然,陆元凤便不多做悬念,直接说了出来。 “据蜀山典籍记载,那日的冷祁山前辈浑身鲜血,身上杀气腾腾,提着一柄剑便上了蜀山。” “当时守山的前辈们抵挡不住,竟被他一人一剑,硬生生的闯入了蜀山内部。” “不过冷祁山前辈虽说无人可挡,但他并没有下死手,只是将阻拦他的前辈们打昏过去,他手下留情了。” 说到此处,陆元凤神色颇为复杂,每当提及这一段故事,他都会心生一些莫名的感慨。 这一段故事,对于大部分蜀山弟子来说,都是耳熟能详的。 而这一段故事,也是最令人惋惜的一段故事。 “最终,冷祁山前辈在夏前辈的墓碑前静静守候了三天三夜,短短几天,冷祁山前辈就像是老了数十岁,头发全白。” “而夏前辈离开冷前辈的那一段时间,谁也不知到他做了什么。只是传闻当时的天蚕派,血门等魔道名门大派损失了不少高手。” “而据我们推测,那些事情,应该是冷祁山前辈干的。” 陆元凤轻甩衣袖,向前踏了一步,“来到蜀山之后,冷前辈便加入了蜀山,从此不问世事,一心修行。” “直至正道与魔道大战结束之后,冷前辈终于突破桎梏,成为天下第一剑仙!” 第65章 天师碑 陆元凤平静的叙述,苏云笙和子瞻也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倾听。 怪不得这块剑碑之上,充满了铁血杀戮的剑意,怪不得这块剑碑如此与众不同,完全没有那种蜀山特有的浩然之气。 原来,这位前辈,曾经是魔道之人! 能够成为当时天下第一剑仙,可以想象,这位前辈实力是何等的强横。 可就是这么一位强横的剑仙,在情之一字上,会陷的如此之深。 “这世俗的是是非非,就连如此高人,也不能逃脱么?” 苏云笙默然,回想起以往师傅时常坐在月下,愣愣眺望远方。他本以为师傅是在感悟自然之道,可如今仔细想想,怕是与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 苏云笙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只觉此处十分压抑,便往前走了几步,离开了此处。 “怎么了,云笙兄?” 陆元凤看出了苏云笙此刻的异样,于是走到他面前,试探着问道。 苏云笙轻轻摇了摇头,强颜欢笑的看着陆元凤,示意自己没事。 “去别的地方看看,这里……” 苏云笙沉默了一下,便开口轻轻说道。 闻言,陆元凤正欲开口,却听子瞻附和一下,也不好说不,三个人便又离开了此地。 “陆兄,久闻你们蜀山派大名,如今既然来到了蜀山,不妨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们蜀山?” 看见苏云笙状态有些差劲,子瞻也没多问,跟在苏云笙后面走了一阵,突然对一旁的陆元凤道。 “也好。” 陆元凤不假思索的应了一句,清了清嗓子,稳重的声音在苏云笙和子瞻两人的耳畔响起。 “我们蜀山共有弟子四万余人。其中外门弟子两万人,内门弟子一万余人,杂役数千人。” “蜀山共有九峰,其中前八座山峰互相开放,弟子间可以随意走动,而第九座山峰“镇仙峰”为我们蜀山禁地,未经允许,就算是我进入其中,也会被就地格杀。” “至于其余八座山峰,则分别是∶“迎客峰”,“烟云峰”,“紫雷峰”,“仙武峰”,“铸剑峰”,“壹元峰”,“天门峰”以及“蜀峰”。” “其中“迎客峰”便是专门为非我蜀山派的贵客而建立的,你们这几日便住在那里。” 陆元凤简单的说了说蜀山的情况,便靠近了苏云笙和子瞻,停下脚步,郑重道∶“此次要去之处,是我们蜀山开派祖师张天师立下剑碑的地方。” “张天师?” 陆元凤话音刚落,苏云笙和子瞻愣了一下,连忙摆手∶“这怎么可以?还是算了,陆兄,我们,怎么敢打扰刘老前辈?” 他们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但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张天师作为蜀山派开派祖师,不论其在蜀山众人心中的地位,还是其身份与影响力,都不是苏云笙和子瞻他们二人能够去接触的。 尤其是剑碑这玩意,可是直接关系到蜀山派祖师爷的剑意核心。 若此剑意是被有心人所接触到,那顺着剑意顺藤摸瓜直接洞察到蜀山剑法的核心,再被有意的泄露出去的话,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你以为蜀山历代前辈留下剑碑是做什么?故意显摆?刷存在感? 都不是! 这些剑碑上留下的剑意,对于没有领悟剑意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借鉴方式。 这些剑意,每一种都纯粹无比,每一种都直达本质,若是没有领悟剑意的人来此观摩剑碑,感悟剑意,那么会对自己剑意的诞生有着很大的帮助。 譬如先前那个在剑碑下参悟玄机的蜀山弟子,不就是这样的情况吗? 这些剑碑,可以说是蜀山培养弟子们最强手段,对于蜀山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剑林之中守卫森严,方才在剑林之外,虽说只有两个守护的弟子,但是苏云笙敢保证,绝对有不少人,在暗处看守着剑林的入口。 这不是他胡乱猜测,他的的确确能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这一路走来,苏云笙一直感觉到有人在暗处观察着自己。 虽说察觉不出此人在何处,不过苏云笙敢肯定,若是自己稍微表现出一丝不怀好意的话,恐怕下一秒,自己就会被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人团团围住,这些人,实力不俗! 由此可以看出,蜀山对于剑林的重视,可见一斑! 而如今能够到蜀山一窥究竟,苏云笙和子瞻确实是吃惊不已。 本想着来此地观摩一下便可,能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但令他们惊讶的是,陆元凤居然请他们去观摩张天师立下的剑碑。 这样一来,事情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因此苏云笙听到这话,便立刻摆手拒绝。 “似乎,这陆元凤对我和子瞻,有些过于热情了啊……” 苏云笙心里暗道。 要说陆元凤请他们二人去观摩祖师留下的剑碑,是出于老剑仙与张六公之间的交情,那苏云笙是一万个不信的。 虽说老剑仙与张六公交情匪浅,但是要知道,此事与他们两人的私交并无关系。 张六公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允许外人观摩自家祖师爷留下的剑碑。 哪怕他是老剑仙的弟子,哪怕张六公与老剑仙交情匪浅。 这不可能,这不合理。 “你们误会了。” 见苏云笙和子瞻反应如此剧烈,陆元凤先是一愣,随后挑了挑眉,这才明白苏云笙和子瞻为什么有如此大的反应。 “让你们进入张祖师立下的剑碑,并不是我个人的意思,而是我师傅与老剑仙前辈两人的意思。” “准确的来说,是老剑仙前辈与我师傅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是老剑仙前辈用什么东西作为交换,这才能够让你们进去观摩剑意。” 陆元凤笑了笑,正色道∶“放心,此事是我师傅亲口交代,决计不会有什么闪失。” 听到陆元凤这番解释,苏云笙和子瞻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师傅出马的话,此事倒是有可能。不过……” 苏云笙低下头,他难以想象,师傅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换来他们二人此次观摩剑碑的机会。 记得此行之前,师傅曾亲口说过,入世之后,他不会再给自己提供任何的帮助,所有事情都要自己面对。 而且,师傅说过,行走江湖,不可与任何人说出自己师承何处。 本以为师傅这些话是认真的,可现在看来,师傅还是舍不得自己啊…… 苏云笙心中隐隐作痛,上山十数年,他与师傅待在一起的时间,可比与自己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要长得多。 不似亲人,胜似亲人! “云笙兄,子瞻兄,到了。” 正当苏云笙胡思乱想之际,前面的陆元凤突然挺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们二人,淡淡笑道。 ……………… 第66章 一剑化作千云海 苏云笙抬头看去,一座石洞映入眼帘。 石洞似乎常年无人到来,一圈一圈的藤蔓缠绕在一起,绿意盎然。 光滑如镜的石块上,斑驳的石纹似乎能够证明这座石洞历史久远。 石洞带着古朴厚重的历史气息,似乎闭上双眼,便能感受到这漫长岁月在指尖匆匆而过,留下的一丝痕迹。 石洞中一片寂静,并无半分动静,似乎洞中空无一物,甚至连昆虫都没有。只是不时自洞中传出一丝奇怪的波动,令人好生疑惑。 里面似乎十分宽敞,但从外向内看,洞中一片黑暗。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反倒给这座石洞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 洞门口,两个老者静静的坐在石凳上,其中一位老者身穿白袍,另一个则身穿黑袍。 身穿白袍的老者鬓发皆白,但其皮肤却光滑红润,仿佛婴儿的皮肤。老者的双目没有一丝情感波动,脸上没有皱纹,鹤发童颜,倒像是个得道高人的模样。 而黑袍老者却与白袍老者截然不同,这老者满头黑发,身体略显臃肿,皮肤虽没有白袍老者那般光滑细腻,却也很少看到皱纹。 而这黑袍老者双眼灵动,一双手不时的动来动去,与面前那白袍老者一静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两人中间,有一个不大的石桌,桌上布满棋子。而这两位老人手中各执一枚棋子,白袍老者手执黑子,黑袍老者手执白子,此番情景,再加上他们二人的差别,倒显得格外怪异。 在看到这两个老者的瞬间,陆元凤便挺直了腰。 拍了拍衣袍,将自己简单的整理了一下,随后陆元凤小声对苏云笙和子瞻说道∶ “这两位前辈是此处的守碑人,你们可要小心对待,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要说话,莫要冲突了这二位前辈。” 苏云笙和子瞻可没见过陆元凤这般严肃,当即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陆元凤见状,又转过身,带着苏云笙和子瞻走近那两位老者身前。 “晚辈陆元凤,拜见二位前辈。” 陆元凤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将腰弯了下来,对这两位老人异常尊敬。 “晚辈苏云笙,苏子瞻拜见二位前辈。” 见陆元凤如此恭敬,苏云笙和子瞻也都赶忙行礼,尊敬道。 “可有掌门令牌?” 那位白袍老者手中黑子迟迟不肯落下,踌躇了片刻,他一声轻叹,旋即将手中黑子放入棋盒中,这才转头看向陆元凤等人。 老者的声音平淡,没有丝毫感情,似乎像是一具木偶一般。 看着白袍老者深邃的眼眸,陆元凤又是弯腰拜了一礼,取出一块令牌,脚掌前踏一步,将令牌双手递给老者。 也不见老者有什么动作,当陆元凤递过令牌,双手平展时,那令牌突然动了一动,随后平稳的漂浮在空中,缓缓挪到老者面前。 “记住,你们只有三刻钟的时间,若是三刻钟之后你们没有出来,那么后果,就自己掂量掂量……” 白袍老者瞟了一眼令牌,随后挥了挥手,原本漂浮着的令牌又缓缓退回到陆元凤面前。 “晚辈明白。” 陆元凤接过令牌,将令牌收了回来,这才直起腰,对苏云笙和子瞻示意了一下,便走入石洞中。 “这两个小家伙,来头不一般啊……” 看着苏云笙和子瞻都走入石洞,那黑袍老者嘿嘿笑了笑,若有所思道。 “他们不是蜀山弟子,却能让掌门为他们破例一次,除却那人之外,我想不出谁还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请的动掌门令了。” 白袍老者点了点头,随后趁黑袍老者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其中一颗白子飞快的收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出了此番话。 “说来也怪,当初那位是何等的狂傲不羁,可如今教的这弟子,与他的性格是格格不入,真是怪哉,怪哉。” 黑袍老者啧啧几声,看向石桌上的棋盘。沉默了片刻,这黑袍老者突然出声道∶“那个,为何我这棋盘上,少了一颗棋子?”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闻言,白袍老者一瞪双眼,装傻道。 “你看,方才是你先出的棋子,可如今,棋盘上你的棋子比我的棋子数量多了一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番应该是该你落子了。若是你落子的话,岂不是比我多两枚棋子了?你说,这不是很奇怪吗?” 白袍老者想了想,“不是,应该是轮到你落子了,你肯定是记错了,快下,别磨磨唧唧的。” 白袍老者摆了摆手,不耐道。 “你啊你……” 黑袍老者眯着眼睛,饶有趣味的看着白袍老者,随后轻叹一声,“罢了,罢了,与你再做争执,到头来也说你不过。” 他右手执白色棋子,又将棋子放到方才被白袍老者取走棋子的位置,笑眯眯的看着他。 “如何?你还是输了……” “这……” 白袍老者心里暗暗叫苦,方才若是挪动一颗白子的话,也许还能挽回败局。 可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竟拿走了白子,如今被面前的黑袍老者这么一弄,那自己等于白忙活了半天。 “罢了,是我技不如人。” 白袍老者苦笑一声,旋即收回了黑子。片刻之间,原本摆放的满满当当的棋盘空无一子。 “怎么样,还继续吗?” 黑袍老者细细摩擦着手中的白子,漫不经心道。 “不了。” 白袍老者摇了摇头,“我那里还有些事情,今日就不再多做逗留,袁兄,明日再来找你切磋一二。” 他哪里是有事啊,分明是被黑袍老者识破了技俩,一张老脸挂不住,这才要找借口离开。 白袍老者说罢,不等黑袍老者有所反应,这白袍老者起身一个闪烁,消失在了剑林之中。 “这家伙……” 看着白袍老者急匆匆的背影,黑袍老者脸上充满了笑意,将手上的棋子缓缓放入棋盒中,黑袍老者啧啧几声∶ “还以为我没发现你那点小动作?棋品差劲,棋品差劲啊……” 黑袍老者摇头晃脑,身体靠在椅背上,轻合双眼,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 石洞内,苏云笙和子瞻在陆元凤的带领下,走了一段时间。 这石洞中的通道黑暗幽邃,也没有一丝烛光,得亏苏云笙和子瞻都是习武之人,眼窍已开,这才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换作是一些普通人,恐怕就需要用火光来照亮道路,这才能继续往前走了。 大约走了半里地,前方终于是有了一丝亮光,向有光的地方走去,只见这光源处愈加明亮,直至走到尽头,苏云笙和子瞻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前方。 石洞顶上,满是细碎的,约有成人小指大小的夜明珠,将石洞点缀的一片光亮,与之前那幽邃昏暗的同道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一下子适应不过来。 视线缓缓下移,只见地面上,一座剑碑矗立在石板上,像是一柄从天而降的神剑,直直的插入石板,衔接的没有半分破绽。 这剑碑比起之前的那些剑碑要更小一些,只有苏云笙一般大小。但更不同的是,这块剑碑呈深蓝色,像是海洋最深处的颜色。剑碑上光纹流转,在夜明珠的照耀之下,显得更加神秘。 “这便是……” “天师碑么……” 苏云笙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本以为先前那些剑碑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但现在看来,张天师果真不愧是蜀山派的开派祖师,就连立下的剑碑,也是众多剑碑中最耀眼的存在。 “等等……” 正当苏云笙沉浸在这莫名的震撼中时,子瞻突然开口,手指指着那块天蓝色的剑碑,迟疑道∶“为何这块剑碑上,没有留下的剑痕!” 这句话也让苏云笙清醒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剑碑,随后苏云笙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很是不解的道∶“的确,为何这块剑碑之上,没有张天师前辈留下的剑痕?” 见苏云笙和子瞻都注意到了这个问题,陆元凤笑而不语,挑了挑眉,“难道你们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吗?” 苏云笙摇了摇头,又踱步走上前去,仔细的打量着面前深蓝色的剑碑。 见苏云笙如此做法,子瞻也凑到跟前,细细打量着剑碑。 “果真不愧是古代大能,如此手段,当真是让我等晚辈心生无限仰慕啊……” 过了片刻,苏云笙突然轻声呢喃,痴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剑碑。 “怎么了?” 子瞻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有什么端倪,见苏云笙有这么大的反应,便好奇的问道。 “这位张天师前辈,手段着实是高明。” 苏云笙突然对着剑碑拱了拱手,看着满头雾水的子瞻,解释道∶“虽说这块剑碑表面上没有任何痕迹,但若是仔细瞧的话……” 苏云笙深吸一口气,双眼中涌现出一丝灼热,“其实,这剑意已经将剑碑,斩成了碎末!” “什么?” 闻言子瞻愣了一下,失声道。 “不错,张祖师确实是一剑将这石碑斩成碎末,因此,整块剑碑中,都蕴含着张祖师的剑意。” 陆元凤颇为赞叹的道,他知道苏云笙迟早会看出这剑碑之中的玄奥之处。 不过令他不曾想到的是,短短几个呼吸之间,苏云笙便已然明了,此番眼界,着实令他敬佩。 “云笙兄,子瞻兄。” 陆元凤看着二人,轻轻拍了拍手,眼中满是赞赏。 “身为老剑仙前辈的弟子,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内功臻至化境之后,再做突破,便是人仙了。” 他口中轻吐出一段话,苏云笙和子瞻闻言,也都点点头,道∶ “不错,听师傅说,当世的大宗师并不是人的极致,大宗师之上,便是传说中的人仙。” “也被称为,陆地神仙!” 苏云笙说完,心中隐隐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正要开口说话时,却见陆元凤拍手道∶ “对,天下习武之人最向往的,便是陆地神仙这一境界。” “如你所料,这块剑碑中的剑意,便是当初我们蜀山派张祖师成功踏入陆地神仙,又经历七七四十九年的磨练,在其天地人三态合一之时,斩出的一剑!” “此剑,名为“一剑化作千云海”!” 陆元凤声音逐渐增大,苏云笙也轻闭双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此刻牵引着自己,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于是苏云笙仔细感受着这种异样。 陆元凤话音刚落,苏云笙轻合的双眼猛然睁开,满头黑发无风自舞,身体中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剑意。 剑气纵横,似乎将面前的空气一分为二。而他身后那块天蓝色的剑碑之上,似乎光纹更加耀眼,纹路在剑碑上快速流转。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 第67章 一梦春秋(一) 只见深蓝色剑碑之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色光芒。站在最前面的苏云笙首当其冲,受到了影响。 出于本能反应,苏云笙紧闭双眼,又连忙用手捂住双眼。但饶是他反应过快,也被这阵突如其来的白色光芒刺痛。霎时间,大量的泪水自他眼中涌出。 “我x……” 情急之下,苏云笙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待光芒慢慢变弱之后,苏云笙这才尝试着睁开双眼。眼中的泪水也终于不再往下流,苏云笙揉了揉眼睛,看清楚外界的瞬间,苏云笙僵硬在原地。 “这,不会……” 他垂下手臂,双眼渐渐睁大,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只见方才的石洞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 草原上绿草肥嫩,牛羊成群。来来回回奔跑的骏马肆意啼鸣,马蹄上带着些许泥土的气息,踏过一片片草地。 被踩踏过的痕迹很快在风的抚动下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整片草原显得生机盎然。 天空一片蔚蓝,纯洁的没有一丝瑕疵。几朵白云慵懒的在天空中酣睡,不时变幻着自身的形状。 草原上,来往的人时时出现在苏云笙的视线中,这些人见了,不论认不认识,都相互打着招呼,显得十分友好。 而他的面前,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年正在兴高采烈的采着白色的鲜花。随着少年在采花时兴奋的说话,一种不同于这个这个时代的语言自少年口中说出。 但更离奇的是,苏云笙居然能听懂! “这怎么可能?” 他发誓,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语言。 “这不会是幻觉?” 苏云笙又揉了揉眼睛,双眼紧闭,再睁开眼睛时,令他颇为失望的是,眼前还是这样的画面。 苏云笙沉默半晌,只觉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似乎有一大堆想法正朝着自己蜂拥而来,可任凭自己怎么努力,也抓不住脑海中闪过的灵光。 “救命啊……” 苏云笙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但他很快就发现,尽管自己身边的行人来来往往,但没有一个人看向自己,也没有一个人理会自己。 “喂,小心。” 突然,一匹棕红色的烈马直直的冲着苏云笙而来,而苏云笙面前那少年似乎十分慌张,想要躲开这匹烈马。 但这少年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如今受惊之下,浑身松软无力,像是被定在原地了一般,双腿重若千钧,挪不得半步。 “救命啊!” 眼见那匹烈马就要一头撞到自己身上,华服少年双眼中满是惊恐之色,大惊失色,失声惊叫道。 “小心!” 情况紧急,苏云笙来不及多做思考,一个闪身便扑了上去,想要把那少年一把推开。 “小心!” 与此同时,自苏云笙身后出现一个人,这人如同闪电一般敏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华服少年掠到一旁。 受了惊的烈马扑了个空,但势头不减,直愣愣的冲着苏云笙飞奔而来。 “不好!”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苏云笙愣了一下。待他反应过来时,那匹烈马已经距离他不足一丈,眼看烈马越来越近,苏云笙拼了命的扭转身体,想要躲过这一下。 但,终究还是迟了。 时间太快,饶是他达到了先天巅峰,对于这种局面也不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于是苏云笙双臂护住自己,催动全身内力,就要硬挡这一下。 “嗯?” “怎么回事?” 过了半天,苏云笙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空无一物。 再回头看时,只见方才那匹烈马已经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苏云笙愣了好半天,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匹烈马方才并没有躲过自己,而是直接从自己身体穿了过去! 没错,就是从自己身体穿了过去! 苏云笙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双眸子中满是不解,“奇怪,为何我明明能感受到我是真实存在的,可偏偏这个世界的一切东西,都感觉不到我……” 苏云笙摸不着头脑,又四处看了看。草原上的人依旧忙着自己的事情,而没有人关注到自己。仿佛自己像是一团空气,又好像自己与这些人之间隔了一个世界。 “你叫什么名字?” 苏云笙面前,将华服少年救下的男子蹲了下来,问道。 “我,我叫张天师。这位哥哥,多谢你救了我。” 华服少年目光闪闪躲躲,小声道。 “轰!” 就在华服少年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苏云笙这才恍然大悟。身体轻微的晃了晃,苏云笙喃喃道∶ “不会……” 这一刻,苏云笙脑海中的想法像是决了堤一般,无数的想法涌入苏云笙脑海中,一个个猜测在他内心生成,最终融合在一起。 “这种手段,还是人类所能施展的么?” 苏云笙心中卷起惊涛骇浪, “原来,那阵光芒,将我的意识拉入了这个世界。” 苏云笙看着自己的双手,这种感觉很真实,比做梦还要真实! 其实,苏云笙所来到的这个世界,或者说所看到的这幅画面,是张天师留下的那剑意,与方才那阵白色光芒一同造成的结果! 他甚至能够肯定,现实中的自己,有可能已经陷入了沉睡或者昏迷的状态,而他的思想,却来到了这个世界。 “既然这个世界是虚幻的话……” 苏云笙想了片刻,随后喃喃道∶“不如,就叫梦中世界。” 又看了看这个梦中世界,苏云笙眼角露出些许喜色。 “此番可是一个不小的奇遇啊,若真的能领悟到些什么,那对自己修行之路的帮助,可大多了……” 苏云笙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少年张天师的面前。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看上去已经十一二岁的张天师,居然完全没有内力! 张天师没有习武! 苏云笙更加疑惑,再看这救下张天师的人。只见此人面貌粗犷,生的是浓眉大眼。 但与之截然不同的是,此人身材却十分瘦小,手掌白皙,手指修长。 苏云笙又转头看向少年时期的张天师,这孩子长的十分普通,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若真要说个一二出来,恐怕也就是他身上那件衣服,着实是华贵,价值不菲。 苏云笙围着这二人看了半天,听其对话,这才明白后来发生了什么。 原来,少年张天师自幼父母双亡,被当地的一家牧民收养,因为张天师被捡来时身上有大量财物,那户人家便在他六岁时,将他送入了都城的一家庠序中。 这不,如今天下动乱,这少年张天师便被牧民夫妇接来草原,以求在这乱世之中保得其身。 而今日,便是他回草原的第一天,身上的衣服也还没来得及换下。 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苏云笙心中一动。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扭曲在一起,苏云笙抱着头,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白色光芒又充满了整个世界,明亮刺眼,苏云笙蹲了下来,轻轻呻吟了一声。 ……………… 第68章 一梦春秋(二) “唔……” 半晌,苏云笙感觉到周围渐渐平静了下来,双手便放了下来,站起身,打量着四周。 虽说此时的空间已经稳定了下来,但是方才大脑的剧烈晕眩还没有缓过来。苏云笙晕晕乎乎的揉了揉眼睛,眼睛所能看到的景物愈加清晰,苏云笙静下心来,深吸一口气。 “天师前辈,您可真会玩人啊……” 苏云笙捧着脑袋,使劲晃了晃,苦笑道。 你说你换场景也就罢了,可你每次换场景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折磨人? 照这么下去,再换上一两个场景,恐怕自己即使是出去了,也得是口吐白沫外加浑身抽搐了。 不过,想来这幅画面也挺有喜感的。 “不对不对,我这胡乱想什么呢……” 苏云笙摇了摇头,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仔细的看了看四周,心里大致有了结果。 此处应该是一座山巅,此刻正有一轮皓月当空,天上似乎因为明月的映照而显得格外明亮。站立于山巅之上看这轮皓月,只觉这月亮如同圆盆一般大小。 月明星稀,山巅的风也格外的寒冷。即便是苏云笙感受不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也能从周围的事物中感受到那份寒意。 “此地,是何处?” 苏云笙环顾四周,站在悬崖旁。脚下便是万丈深渊,不时有细小的石块被风吹动,滚到了悬崖边,随后又顺着悬崖滚落而下,看的苏云笙是头皮发麻。 “我若是此刻从这里跳下去的话……” 看着脚下漆黑一片的深谷,苏云笙脸色不由得白了一白,赶忙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几日是怎么了,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连忙向后退了几步,一股极为磅礴的内力突然自苏云笙身后出现。这内力一经出现,便迅速弥漫了整个山顶。 银白色的光芒在夜空中阵阵波动,整个山顶在这阵内力的映照之下,像是白昼一般,明亮而又刺眼。 “不会……” 看到此光,苏云笙心中一动,好奇的看着那内力的源头,脚下又加快了脚步,匆忙上前。 一处乱石堆后,一个身穿白袍的老者盘膝而坐,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 而将这山顶映照成白昼的那阵内力,便是由此人身上散发而出! “这人是……” 苏云笙又上前几步,仔细打量着此人。 只见此人双目轻合,鬓发皆白,一张面孔苍劲有力。虽然此人已经年暮,但其气势却没有半分衰弱,虽说苏云笙感受不到,但从这异象便可看出,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而且此人还有一个令苏云笙惊讶的地方——他修炼时,身体是漂浮在空中的! “这人,看着怎么这么面熟?” 苏云笙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这老者,“此人,该不会是张前辈……” 苏云笙愈加觉得此人长相与幼年时的张天师有些许相似之处。再加上自己是在张天师的梦境世界中,那么不出所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张天师了! “现在的天师前辈,比起师傅来,估计是只强不弱……” 苏云笙将面前的张天师与老剑仙作了个比较,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老剑仙纵然武功盖世,纵横天下,但苏云笙知道,面前的张天师可是在华山论剑时以一敌八,大败当时的八大掌门至尊! 如此行为,恐怕就连现在的老剑仙,都难以做到。 而据史料记载,华山论剑时的张天师,还不到百岁。其相貌也不过是刚入老年,这头发也还没有到了变白的地步。 而如果此人是张天师的话,那此时的他,应该比起华山论剑时的他,实力还要高出一个层次! 没准,张天师现在已经达到了“陆地神仙”这一境界! 想到此处,苏云笙心中不由得火热了起来。 据老剑仙所说,现在的大秦,可还没有陆地神仙这一境界的人出现。 而老剑仙自己,虽说已经是大秦第一剑仙,但其境界,也不过止步于出云巅峰,也就是大宗师巅峰。 若是在梦境中能够观摩到陆地神仙的话,那对于自己今后的修行之路,会有很大的帮助。 最为重要的是,这位陆地神仙,还是一个剑修! “这可真的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奇遇啊……” 苏云笙感慨一声,随后走到距离张天师有三丈的地方,也盘膝坐了下来。 半晌,盘膝而坐的张天师面色突然变的红润,内力也愈加强烈,阵阵的波动甚至将周围的空气都影响,泛起了涟漪。 与此同时,那盘膝而坐的张天师睁开双眼,与三丈外的苏云笙四目相对。 “轰……” 这一眼,虽说隔了千万年,但这双眸子中所蕴含的气势,依旧将苏云笙震的是心神恍惚。 “咳咳咳……” 苏云笙原本端坐的身体突然向后倒去,双手紧紧捂着胸口,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好手段……” 揉了揉胸口,待气息稳定了之后,苏云笙这才缓缓坐了起来,双眼中满是无奈。 方才苏云笙与张天师四目相对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阵强大的波动,随着张天师的眼神向自己传来。这阵波动来势凶猛,直接将苏云笙震伤,此间若非他是虚幻的身体,保不准得吐几口鲜血,顺带着在地上躺上片刻了。 “张前辈,您老是玩死人不偿命啊……”苏云笙哭笑不得,但再也不敢与张天师四目相对了。 没什么,他就怕万一再被这张天师来上一击眼光,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这时,原本静静下坐的张天师嘴巴微张,从口中说出几句话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段话如同大道梵音,苏云笙原本有些起伏的内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轻闭双眼,苏云笙也用心体会着此处的玄妙。 只见张天师在说话的同时,身上的光芒愈加强烈,一阵阵波动如同实质化一般,以他为中心,四周的岩石开始轻微的晃动。 岩石开始龟裂,一块块裂纹愈加扩大,山顶的石块不住的向下砸去,落入无尽的深渊。 这时,张天师突然站起身来,双臂张开,一字一句如同天雷降世∶ “大道纷争,人心不古。” “今吾欲以七尺之身,迎天雷降世,吾亦臻至人仙,以证吾道!” 乌云压境,云层翻滚。 霎时间,明月已被乌云遮挡,漫天的乌云如同一张黑色的幕布,昏暗的没有一丝光明。 张天师目含雷电,双拳紧紧握住,衣袍猎猎,一个闪身,便向半空中急冲而去。 ……………… 第69章 陆地神仙 须臾间,便在密布的乌云中出现了雷电,一道道闪电在云层中来回穿梭,电蛇四起,霹雳声不绝于耳,一条条电蛇在云层中来回翻滚,游动,不时吐出一道道紫色的火花。 雷霆咆哮,由于雷电过多,张天师的脸也被染成了紫色。但面对这种天地异象,张天师面色平淡,轻轻挥了挥衣袖,气势越来越雄浑, “嘶……” 站在一旁的苏云笙何时见到过如此场面,当即便倒吸一口冷气,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虽说他感受不到这雷霆中的威压,但仅是凭借着眼前这幅画面,便让他心神震撼。 张天师挺拔如松,静静站立在半空中。头顶的天空上满是雷电,雷电凝聚成团,电蛇在云团中游走,恐怖的威压贯彻天地。 大约酝酿了半刻钟,雷电团终于凝聚成型。也在此刻,张天师身上的气势终于达到了顶点,满头白发在空中乱舞,仿若天仙降世。 “轰隆隆……” 雷电团不时发出沉闷的霹雳声,雷电围绕云团流转,待雷电将云团取而代之,这片庞大的劫云终于形成。 “吾张某人修行八十余载,如今窥得大道,今欲成仙,以证吾道!” 张天师大喝一声,手中凭空出现一柄仙剑。 此剑通体青色,长约三尺,看其剑身争鸣,想来也绝非凡品。 “哈哈哈,吾有一口青锋剑,欲以此剑成仙人!” 张天师大笑三声,右手持剑,眼中满是疯狂之色。看着头顶上密布的劫云,张天师右腿在半空中狠狠一蹬。 “嘭……” 霎时间,身体便如同一枚炮弹,直入云霄! 劫云咆哮,仿佛感受到了张天师的挑衅,一道道雷电凝聚在一起,形成十数团雷电云。 其中一团雷电云刚刚凝聚成型,便“轰”的一声,直接向张天师落了下来。 “我有三尺青锋剑,可斩世间万物!” 张天师气势如虹,一柄三尺青锋剑位于身侧,剑光纵横,内力骤然爆发。 “斩!” 雷电团眨眼之间,便来到张天师面前,雷霆若天仙之怒,膨胀成数百丈大小的云团。一股恐怖的威压降临在半空,空气中满是霹雳声,甚至都能隐隐看到,空气因承受不住雷霆的威压而泛起了波动。 张天师举起手中的三尺青锋剑,将青锋剑高举过头顶,巨大的剑气虚影自他身后浮现,剑气呼啸在天地间。 一道道剑气划过空气,肉眼可见的波动随之浮现,张天师面色涨红,瘦削的身体中却蕴含着非同一般的宏伟力量,青锋剑的威力愈加庞大,在达到了一个顶峰之后,张天师猛然挥剑,三尺青锋与雷电云团砰然相交。 “轰!” 苍穹之下,方圆百丈的雷电云团似有灭世威能。而云团下方,便是渺小如蝼蚁般的张天师,三尺青锋剑在剑尖处形成了一道极为庞大的剑气,纯白色的剑气如斩仙剑般,与那雷电云团彼此消耗,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 面对如此骇人的雷电云团,张天师却没有一丝惧怕之意,反而这激起了他战斗的欲望。 “给我开!” 停滞了一个眨眼的时间之后,张天师突然一声大喝,身上猛地爆发出满天内力。 以青锋剑与云团的交汇点为核心,一股狂暴肆虐的气流赫然爆发,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一股股气流不住向外扩散。 “轰隆隆……” 苏云笙脚下的山体突然摇晃了起来,随着山体的摇晃,许多巨大的山石滚落而下,一阵地动山摇! “灭!” 张天师大喝一声,青锋剑又暴涨一段剑气,只见那雷电云团之中,闪电飞快的在云团上流转,剑气一点点刺破云团,一点点渗透云团。 随后,张天师身上内力暴增,在其气势达到顶点之时,剑气也刺穿云团,随后将云团一斩为二! 张天师抬头望天,身上发出的威压将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区域。他前跨一步,头顶上方的劫云似乎也感受到张天师的挑衅,如同呼吸一般膨胀了起来。 “轰……” 劫云逐渐靠拢在一起,数块云团开始吞并,融合,眼见一个巨大的劫云就要形成。 “去你娘的!” 张天师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响彻云霄,他挥了挥手中的三尺青锋剑,随后双腿一蹬,直冲着上方的云团而去! “这……” 下方一直当着吃瓜群众的苏云笙听到此话,突然怔了怔,面色瞬间便古怪了起来。 “前辈高人,也会这样子吗……” 他着实是被惊到了,没想到活了一百多岁,实力可以说是天下第一的张天师,居然会如同一个市井之人一般,语出惊人! 这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 这位前辈,还真是接地气啊…… 苏云笙感慨一声,随后便不再有过多的杂念,心中一凛,便端正的看向直入云霄的张天师。 “张前辈这是,要反击么?” 苏云笙摸了摸下巴,微眯着双眼,虽说表面平静,但其内心,却已然卷起了轩然大波。 “习武之人,以意逆天!” 这是苏云笙第一天习武之时,老剑仙便教给他的一句话。 习武之人,既然踏上了习武这一条路,那便要一条路走到底,勇往直前,莫要停歇。 往昔时,苏云笙还不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如今看到张天师这一幕,心中便已了然。 这劫云不知如何产生,又为何产生。 而在普通人眼中看来,劫云,代表着天象,代表着天意! 天意不可违! 可现在的张天师,却径直冲入了这团劫云之中,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迟疑,那般果断,也着实是配得上他的实力。 “这是要趁着劫云没有成型,要提前击散么?” 苏云笙喃喃自语,“可如此一来,受到的冲击,可比硬抗天劫要高出不少啊。” 苏云笙深深吸了口气,便不再多想,默默看着张天师的动作。 苏云笙心中是怎么想的,张天师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他冲入半空中之后,其势没有任何衰减,径直冲入了劫云之中。 “轰!” 与天上的劫云相比,张天师渺小的如同蝼蚁,但即便是这样,张天师冲入云团之后,那团劫云却闪了闪。 “轰……” 霹雳声顿时大作,霎时间天空上电闪雷鸣,一道道雷电在云团中游走,不时有闪电拼了命的向里面钻去,云团极速膨胀,已经完全没有了张天师的踪影。 苏云笙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尽管他知道此次天劫并没有将张天师抹去,但心里仍十分担心。 伴随着雷电声的轰鸣,过了片刻,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水如豆粒大小,从天空上倾盆而出,狠狠砸落在地面上。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三种异象交织在一起,仿佛末日降临! 又过了片刻,苏云笙已经入了迷,就在此时,无止境膨胀的云团突然停止了其膨胀的势头。 物极必反,这云团突然收缩,在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便已缩小到不足方圆十丈。 “结束了么……” 苏云笙醒来,仰头望着天空。 “嘭!” 一声闷响,云团突然爆裂开来,化作点点星光洒落在人间。云团中央,一个老者持剑凌空,平静的俯瞰着整个世界。 ……………… 第70章 笑傲世间三万年,回首凡尘我为仙! 便在此刻,天色已然明朗,太阳自远处缓缓升起,东方露出了第一抹鱼肚白。 仿佛方才那幅电闪雷鸣,乌云压境的景象是幻境一般,已没有了任何痕迹。而此刻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就连飞鸟也开始在天空上展翅飞翔。 绿草肥嫩,似乎在度过了无尽的漫长黑夜之后,也想要看一看这迟来的风和日丽,便悄悄的露出了头。晶莹的露珠使脆弱的绿草不堪重负,一个个都被压弯了腰。 不时有动物跑过草地,顺便将绿草上的露珠抹到了自己身上。譬如一只炸毛的野兔,不过是在草地上溜达了片刻,身上便已然湿漉漉,杂糅的毛发也被抚平。 倘若不是山巅上的一片狼藉,任谁也不会想到,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发生了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而缓缓落在山巅上的张天师,也在其脚掌踏在地面上的瞬间,便缓缓吐出一口气息,漂浮着的头发也都随意的披在张天师肩膀上。 此刻的张天师身上已没有了原本的威压,与之前相比,他似乎变得更加平凡,没有一丝特别之处。不过若是有人仔细瞧的话,便会发现他的眼睛深处,似乎有无尽的虚空,让人提不起半点敌意。 “笑傲世间三万年,回首凡尘我为仙!” 张天师口中轻念此话,据他了解,上一位臻至陆地神仙的人,可是出现在西周时期。距今,也已经过了上千年。 而如今,他张天师终于打破桎梏,此时再看这些风风雨雨,便也觉得这世间万物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张天师心中一动,身上的内力便顺着经脉汹涌流淌,霎时间,山巅上爆发出巨大的响声,一股比之前强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内力席卷而来。 随后,张天师抬头,一双眼睛中平淡如水。前跨一步,他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一声长啸,响彻云霄! “张某人习武八十八载,如今终于臻至人仙,这天下,又有何处去不得?又有何人敢阻我?” 张天师声音如洪,三尺青锋剑缓缓漂浮在他面前,一阵青绿色的光芒自三尺青锋剑上绽放,一丝丝剑气扭曲了空间,仿若巨大的触手。 张天师右手轻握住剑柄,随后轻吸一口气,双目轻合,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在体会,他在感受。 这次臻至人仙,身体究竟有什么变化。 经脉中,丹田中,内力如同大江大河,如同汪洋大海,肆意卷起了浪花。 澎湃的内力增长了不知几何,张天师只觉此刻身上充满了力量。这种力量是以往不曾感觉到的。 这力量很神奇,似乎已经脱离了“内力”这个层次。仅从张天师的感觉来说,这种力量,与其说是内力,还不如说是天地之力! 没错,此次臻至人仙,他身上的内力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甚至,可以吸收天地之间的元气,达到提升自我,脱胎换骨的目的! “世上达到这一步者,不多。” 张天师喃喃自语,“我等习武之人,谁人不妄想臻至世间顶峰,做那逍遥自在的第一人?” “况且,如今已成为了陆地神仙,也能……” 张天师声音低不可闻,饶是苏云笙上前几步,也只能大致听到一两句零散的话,至于张天师真正说了什么,他也不大清楚。 “今日臻至陆地神仙,须得试试自己较于之前,有多大长进。” 虽说对于自己的实力,张天师还是大致能了解,但若不出手试试的话,终究是不能把握自己到底有多强。 于是张天师便握着三尺青锋剑腾空而起,向着下方的峡谷深处便冲了下去。 “喂喂喂……” 张天师的身影刚消失不见,苏云笙便感觉到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已被这股力量扯到悬崖之下。 苏云笙心中猛地一颤,连忙定气凝神,“还好知道此处是幻境,若是真实世界的话……” 半空中的苏云笙打了个冷战,不过,并没有什么不适应。他此前并未感受到这种身体悬浮在半空中的感觉,如今好不容易能够感受一会,却正是如了他的意。 大约下降了三百丈,张天师这才缓缓停了下来。紧接着,苏云笙便感觉到这股拉扯着自己的力量,随着张天师行动的停止而消失。 下降到与张天师齐平的位置,苏云笙内心这才活络了起来。 “这是要,试剑么……” 苏云笙喃喃自语,剑客大都对于自己剑气的威力有一种天然的执着,只要实力有一丝长进,剑客们便会迫不及待的试一试手中之剑。 看来,饶是张前辈这等盖世强者,也不能免俗啊…… 回想起方才面对劫云之时,张天师的怒骂,苏云笙不由自主的笑了笑,脸上浮现一抹古怪之色。 他着实是没想到,张天师看似超凡脱俗,但这言行举止,却与常人无二。 确实如此,张天师自小便父母双亡,被牧民收养,哪里懂得中原地区的礼节。而根据史料记载,后来的张天师来到当时的秦郡,一待就是五十余年! 老秦人本就民风彪悍,多年的熏陶之下,张天师有此行为,便也不大奇怪了。 苏云笙心中正这般想着,却见前方的张天师已经神魂合一,手中的三尺青锋剑缓缓举起,向着面前巨大的山体斩去。 这一剑,张天师使的并无先前那般声势浩大,而且并无剑气斩出。仿佛这一剑只是普普通通的挥手一斩,并没有使用一分内力。 可是,当苏云笙见了这一剑,脸色却突然大变,满脸惊骇的望着张天师,连忙惊呼道∶“这一剑,这是人力所能企及的么……” 且看张天师一剑挥出,说是此剑平淡无奇,可就在剑尖达到张天师身体正前方的那一刻…… 天空突然一片白霞,风起云涌,狂风在天地间席卷而来。霎时间,这片天地已然换了一幅场面! “不错……” 张天师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收回三尺青锋,身体轻微的晃了晃,便消失在苏云笙视线之中。 这座高约两千丈的高山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过了片刻,突然地崩山摇。巨大的山峰缓缓下滑,“轰”的一声,自方才张天师所在之处,山峰被横向切开,切口处光滑如镜。 便在此刻,随着山峰的滑落,整个梦境世界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苏云笙头痛欲裂。 世界如同镜子一般,碎裂成无数块,而苏云笙的身体也扭曲成一团,慢慢消失在碎裂的梦境世界之中…… ……………… 第71章 谈话 “云笙兄,恭喜。” 苏云笙刚刚清醒过来,便听到身旁的陆元凤祝贺道。当即便面露惭愧的笑了笑,“哪里哪里。” 此次进入梦中世界,虽说受了些刺激,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 至少从张天师那里得到了很大的启示。 几人简单的聊了几句,这才知道方才都发生了什么。 方才那阵光芒,不仅让苏云笙进入了梦中世界,就连子瞻和陆元凤,他们二人的意识也都被拉入梦中世界。 只不过不同的是,子瞻和陆元凤醒来的时间要早于苏云笙。见苏云笙还在梦中世界,子瞻和陆元凤也都没有打扰,便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等着。 又简单的交流片刻,苏云笙这才大致将那梦中世界弄明白。 这梦中世界并不是只有苏云笙所见到的那两幅场景,据陆元凤所说,这梦中世界共有九九八十一幅场景,而苏云笙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其中的两幅罢了。 不过虽说只看了两幅场景,但苏云笙却很满意。 至少张天师与天劫对抗,从而到达陆地神仙,一剑斩断山峰的那幅场面,对于苏云笙的帮助,可是不小。 想到此处,苏云笙嘴角上扬。他遇到这么大的机缘,回去若是再多加巩固,实力应该还能再往上提升一截。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此次能来观摩剑碑完全是仰仗师傅,而换成自己的话,可还没那么大的本事。便又揪了揪心,心里连道自己无用,什么事都要师傅来帮忙。 将苏云笙和子瞻送到迎客峰,见了刘老汉等人,陆元凤便向苏云笙和子瞻二人辞别,约定好明日再见。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蜀山上也都很少有人出来,大都是些有事在身的弟子,长老在外面行走。 陆元凤没有回到自己的住所,反倒兜兜转转,又到了张六公所住的茅草屋中。 张六公正在打坐,听到陆元凤的声音,便睁开双眼,问道∶“如何?” 陆元凤当然知道张六公所问何事,便思考了片刻,“不错,虽说那两人年纪尚小,但实力却极为雄厚,尤其是那苏云笙,与他交手,我恐怕也得败落。只不过……” 陆元凤摇了摇头,颇为失望的道∶“这胸中,可无城府。” “自然。” 张六公云淡风轻,轻拂衣袖,淡然道∶“那苏云笙的师傅曾让我对他们二人关照一二,此事我便交由你来做,你多费些心思,在蜀山这几日,不妨多与他们走动走动。” “师傅……” 陆元凤看着张六公,欲言又止。 “你觉得,我让你与他们二人多做接触,是多此一举了吗?” 张六公抬头,“不说别的,那苏云笙可是完全不逊色于你,倘若这几日你与他交好的话,对你日后,或许有所帮助。” “再者说,他背后的人,可是那位天下剑法第一,实力第一的老剑仙。若是你能与他们交好……” 张六公看着陆元凤,目光深邃,“我老了,此生也不知能否踏入那最后一步。你若是能搭上他们这条线,今后的掌门人位置,便也没有什么悬念了。” 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陆元凤面色一变,欲言又止。 蜀山掌门的候选人可从来都不是内定的,要经过层层筛选之后,在最终留下的三人之中,由蜀山数百名长老投票决定。哪怕他是蜀山元字辈大师兄,哪怕他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也得老老实实按规矩来。 蜀山流传了一百余代的传统,谁也别想打破! “此次去剑林,你觉得如何?” 张六公站起身,不再提起此事,简单的问了一下。观摩张天师留下的剑碑,乃是老剑仙在信中所求。 再加上此次老剑仙给的消息着实是惊世骇俗,他也没有过多考虑,便让陆元凤领着苏云笙二人去了剑林。 “还行。” 闻言,陆元凤颇为中肯的评价∶“那子瞻只进入其中一幅场面,且是祖师爷中年时期,并没有领悟到太多东西。” “不过那苏云笙,倒是令我有些许吃惊。” 陆元凤啧了啧,心道这苏云笙看似普普通通,对江湖的尔虞我诈一窍不通。可其实力,却不容小觑。 “据他所说,他一共进入了两幅场景,第一幅场景倒没什么,可这第二幅场景……” 陆元凤初次听闻之时,也有着不小的惊讶。但惊讶之余,他也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至少祖师爷最核心的那部分剑意,苏云笙没有看到。 “他进入到祖师爷突破陆地神仙时的那副场景中了。” “还行。” 张六公似乎并没有出乎意料,淡淡笑了笑,桌子上的茶已经煮好,便将茶倒入小杯子中,递给了陆元凤。 “尝尝,为师新煮的茶。” 陆元凤接过,轻抿一口,只觉这茶入味苦涩,但在嘴中含了片刻,苦涩之味便化作一丝丝甜味,这亦苦亦甜,先苦后甜,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元凤。” 张六公突然开口,声音如洪,“这今后的路,还长得很,你也需要注意,我们这一辈人离开之后,能堪当大局的,便是你们了。” “你做事,我放心。” 张六公看着面前的陆元凤,郑重无比∶“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为门派忙前忙后,也不曾有过半分抱怨。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张六公这一番话实在突然,陆元凤不明所以,只是默默听着。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将手中的活,分一些出去。” “这,师傅……” 张六公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在陆元凤耳边炸响。陆元凤当即便立刻开口。 “你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张六公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出去,为师,累了……” 陆元凤离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张六公会这样对自己,难道是自己平时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吗?可自己为了门派忙前忙后,又何曾有过私心? 陆元凤实在是不知道张六公心中想法,但师命难违,既然师傅主意已定,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茅草屋中的张六公沉默半晌,突然轻轻一声叹息,盘膝而坐。望着远处的山水,张六公怔了怔,“元凤啊,莫怪为师心狠,若不是事发突然,为师何必如此?” 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多了一张信纸,又仔细看了一遍手中的信纸,他叹息,声音回荡在安静的茅草屋中,深邃而又沉重。 “要变天了……” 刚煮的茶热气腾腾,似乎在迎合着张六公的言语,便在空中旋绕几圈,化作水汽,消失不见…… ……………… 第72章 邪念 蜀州城,一座极为庞大的院子中。 此院坐落在蜀山城的东南角,是一处极为华贵的院落。院中有一处湖泊,湖泊中央则有一座人工造的小岛。 许多石雕在院中摆放,不过这石雕却有几块碎了一地。石雕旁更有几个巨大的木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刀枪剑戟,种类繁多。 这里的的地价奇高无比,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寸土寸金!而能在这地方购置一座如此庞大的院落院,可想而知,那院子的主人其身份,该是多么惊人。 院中有三间房屋,一间正房,两间偏房。偏房中漆黑一片,宽敞的正房中,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人正坐在椅子上。 “这贱人,本公子追求她是给她面子,她竟敢不领本公子的情,真是好大胆子。嘿……” 年轻人冷笑一声,言语颇为恼怒。 “少爷,要不要属下去……” 他身后,一个身材瘦小,阴冷如毒蛇般的男子开口,似乎连空气中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不必。” 年轻人摆了摆手,“那贱人身后势力也不容小觑,虽说只是一个破戏班子,但在这蜀州中,倒是结识了不少达官显贵。贸然出手的话,必然会被别人察觉到。” 年轻人手掌轻轻抚摸着椅子的扶手,心中很是烦躁。 听闻五京来到蜀山城,他可是连夜自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蜀州城赶了回来。本来很有诚意的去见了那五京的大小姐,可不曾想热脸贴了冷屁股,路小衣根本就没和他说几句话。 回到院子中的年轻人大发雷霆,一连砸烂了好几块石雕。等气差不多出完了,这才坐到椅子上,叫来了毒蛇。 没错,他身后的那人,便是毒蛇。 “给脸不要的贱货……” 年轻人心想本公子念你是五京的名角,这才没有趁着夜里派人抢你过来。若真是一个普通女子赶如此对自己,保准在第二天的臭水沟里就能找见她。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害怕被查到蛛丝马迹,才不敢向路小衣动手的。 毕竟她们家也有一些实力。 想到这里,年轻人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自己也说不大清楚,为何会对那路小衣动了贪欲,只是觉得自己看上的女人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上。 身后的毒蛇也微微摇了摇头,少爷这人就这样,虽说其权势通天,谋略过人,但有一样东西,却成为少爷更进一步的阻碍。 那就是女人。 毒蛇也时常纳闷,凭借少爷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谋略,不应该在这种小事上犯浑。可事实上,少爷做这种事,已经不知多少次了。 自少爷十岁起,到现在,已经有超过百位少女被少爷悄悄弄到府中。然后第二天就被人发现那些失踪少女衣衫不整,死在了臭水沟里。 这些事情,都是毒蛇处理的。 而这事,除却自己和少爷之外,就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哪怕是那位权势通天的老爷,也被他们蒙在鼓里! 平时那些被少爷看中的女子,大都被少爷轻松弄到手,蜀山城这么大,每天都有人死亡,每天都有人失踪。 偶尔消失了那么一两个少女,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毕竟,蜀山城可是有着将近两百万人。 不过这次对于那个路小衣,少爷还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欲望。 毒蛇心里默默想道。 少爷两年前见过路小衣一面,那时少爷二十岁,路小衣二十一岁。初见路小衣,少爷便惊为天人。数次拜访路小衣,却总是碰壁,人家路小衣对他根本没意思。 毒蛇还清晰的记得,当时少爷回到家里发了好大一顿火,甚至还杀了几个婢子,家里的婢子都死了,血流成河,导致后来都没有婢子敢来服侍少爷。 可以说,在少爷看上的所有女人中,唯有这个路小衣,让他碰了壁,让他没有如愿以偿。 以少爷那脾气…… 毒蛇心里明白的很,越是得不到的,少爷就越想得到,并不是真的喜欢对方,而是因为他的心里,总有一种征服欲。 恐怕要是真的将那女人弄到手,估计少爷玩上两天,也就玩腻了。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倒还好说,可问题是那路小衣身为蜀州的公众人物,更是多少蜀州青年心目中的女神。 他们不敢来硬的。 “先不提那贱人,毒蛇,这几日,蜀山那边可有动静?” 毒蛇知道少爷话中之意,便挠了挠头,说道∶“我打听到,蜀山那陆元凤近日出关,少爷您看……” 少爷摆了摆手,“那你下去安排,父亲大人总说让我多与他们走动,如今蜀州各大门派都与咱们交好,可这陆元凤……” 少爷摇了摇头,他去找过陆元凤几次,两人之间便也结下了交情。 可他心里清楚得很,他和陆元凤看似关系要好,可实际上,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 那陆元凤,可圆滑的很。 “嘿嘿,他若不是这蜀山派的大弟子,未来掌门人的候选人之一,我何必去巴结他?” 少爷冷笑,眼睛里满是嘲讽∶“有些人啊,你越给脸,他们就越把自己当回事,天生的贱骨头。” 少爷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怒火。想起这几天发生了诸多事情,而自己就像个小丑一样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便拔下玉扳指,狠狠扔在了地上。 玉扳指碎裂成几块,身后的毒蛇也苦笑一下,心说少爷你可真是不把钱当钱,这几百两银子的玩意说摔就摔,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少爷喘着粗气,半晌,这才平息了下来。再睁开眼时,这少爷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眼中出奇的冷静∶“前两日我途径临山县,那里的县令鱼肉百姓,你与我父亲说说,这种县令,没有当下去的必要了。” 毒蛇点头回应,表情却有些怪异。 少爷很奇怪,毒蛇心里明白。 有时候毒蛇感觉,少爷身体里就像是住着两个人,一个冷血暴虐,一个温和善良,这看起来似乎根本不可能,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少爷就是这样,平常的时候人很好,好的过分。可若是遇到刚才那种情况,少爷立刻就变换了角色,残忍的令人发指。 这算什么,正义与邪恶共存?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体? 毒蛇心里很乱,但他明白,老爷把自己派到少爷身边,那自己就是少爷的奴才了,少爷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不说一千,也得有八百。而自己是因为给少爷处理事情杀掉的人,恐怕得有一大半! 不论少爷在正常的时候有多么好,多么受人尊重,毒蛇和少爷都明白。 他们的手,都脏了,而且,洗不白…… ………… 第73章 拜入山门 清晨。 听说今天陆元凤就会安排给小虎和二壮的考核,因此苏云笙和子瞻也都早早的起来,简单的吃了点饭菜,便带着刘老汉一家三口与陆元凤汇合。 考核的地点离迎客峰有一段距离,几人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勉强能看见试炼的地点。 一路上,来往的蜀山弟子看向苏云笙和子瞻的目光中也带着些许疑惑。往常能让陆元凤带路的人可不多,如今这两人看其衣着也不算是华丽,实力也不怎么强,有何能耐让陆元凤为其带路? 不过,一些女弟子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 怎么大师兄左边的那个人长的如此英俊?还有着一双黄金瞳,简直不要迷死人好不好。倘若自己不是蜀山弟子的话,怎么也得上前去问问这人姓甚名谁,生辰八字。若是能拐回去当个相公,那就更好不过了。 当然,这些话众弟子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若是让陆元凤听到的话,指不定会在心里怎么笑。 上次听陈冉说,那日的姑娘就是蜀山弟子。因此苏云笙便老是在暗地里提醒子瞻,让他问问陆元凤蜀山有没有这么一位姑娘。 不过子瞻平常看似大大咧咧,可一到这种环节,立马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脸皮薄的很,说什么都不肯问。就像出嫁的姑娘一样扭扭捏捏,好说歹说都不肯上前一步。 苏云笙在一旁暗自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要不是子瞻狠狠瞪了他几眼,恐怕他早就就走过去,向陆元凤询问那姑娘的身份了。 到底是你喜欢那姑娘还是我喜欢那姑娘?苏云笙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感觉自己就像是替皇帝着急的太监,皇帝不急太监急。 陆元凤似乎看出了这二人的异样,不过瞅了两眼之后便就再也没有刻意去看。 一行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到了试炼的地方,苏云笙和子瞻抬头看。方才离得远,看不大清这试炼之地的全貌,如今到了近处,这才将此地看的一清二楚。 试炼之地不大,占地约二十余亩,前前后后共有四座大殿。听陆元凤说,这试炼之地可是有些年代,从建立之初到现在,前前后后重修了大概十次,最近一次的重修,大约是在五百年前。 第一座大殿十分宽敞,厚重的岩石上纹路斑驳。大殿中央,十余个孩童排成一队,一位中年男子坐在凳子上,旁边则是这些孩子的家长。 “去,刘老伯。” 陆元凤早就知道刘老汉的姓名,便对着刘老汉说了一句。刘老汉深吸了一口气,一张干枯的老脸上因为激动而变得涨红,拉起小虎和二壮的小手,走到正在检测天赋的队伍中,排在了最后。 “这第一座大殿,是测试经脉的。”陆元凤解释,“这位赵师弟,便是负责经脉测试的弟子。蜀山收徒极为严格,一共四项考核,每一项都会有一名主考,两名监考。” “其中,主考官专门由蜀山弟子担任。而其余的两位监考,则由各脉的师兄们担任。” 不远处,似乎是听见了陆元凤的话,那两个监考的弟子点了点头,便算做打了招呼。 “在招收弟子这一方面,我们蜀山派是很严格的。” 陆元凤也向那二人点了点头,“别说是我,就连长老们,也都不能随便招收弟子进来。招收弟子这方面,蜀山还专门设立了一支分脉,只受大长老管辖。” “因此……” 陆元凤略带歉意的看着苏云笙和子瞻,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无妨。” 苏云笙根本没想要走后门这条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凭借小虎和二壮的能力,勉强进一个外门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相信是相信,真要到了考核的关头,不论是子瞻还是苏云笙,心里都有些忐忑。 其实这第一项测试,耗费的时间很短,一个人不过二十个呼吸的时间便能完成测试。 蜀山的招徒测试果然十分严格,在场的十数人中就有三人被刷了下来。除却小虎和二壮,只有八人合格,要知道,这才仅仅是第一项测试,后面,还有三项。 苏云笙和子瞻心道蜀山果真是收徒极严,眼看着小虎和二壮距离那主考官越来越近,苏云笙和子瞻的这颗心也越来越悬。 比他们反应还要大的就是刘老汉了,只见这刘老汉一幅急死人的样子,一直在原地转来转去,嘴里不住的喃喃,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轮到小虎,主考官坐在椅子上,看着瘦小的小虎,笑得像是看见绵羊的狼∶“把你的手伸出来。” 小虎怯生生的伸出了手,他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毕竟能不能进入蜀山修行还得看这一次。便强颜欢笑,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主考官将手指搭在小虎腕上,闭眼感受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示意小虎已经通过。 小虎一张小脸儿霎时间变得通红,嘴唇哆哆嗦嗦的像是啄食的鸟喙。此处若不是蜀山,恐怕他早就一蹦三尺高,欢呼雀跃了。 二壮也毫无悬念的通过了第一轮测试,到此,总共的十三人都已经测试完毕,没有通过第一轮测试的孩童被家长领回了家。走的时候这些家长也都是垂头丧气,难过的好像是自己没通过一样。 陆元凤笑了笑∶“能来蜀山派,说明这些孩子都是有些天赋的,只不过我蜀山地方也就这么大,这收徒的名额自然要提上一些。” “还有三次测试,按照以往的比例来说,这剩下的十人之中,仅有一个人能通过全部测试。” 陆元凤带着苏云笙和子瞻去往第二座大殿,“就是这么残酷。” 看出了苏云笙和子瞻眼中的惊讶,陆元凤拂了拂衣袖,虽说是笑着说话,但其眼中却很平淡,没有丝毫波动。 陆元凤没有觉着这有什么不妥,修行就是这样,能者上位,弱者淘汰,残酷的很。 苏云笙和子瞻心中的想法,陆元凤不大明白。两个人来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要带上刘老汉等人,甚至还让自己受了伤,得不偿失。 虽然疑惑,但陆元凤也没多问,反正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苏云笙和子瞻心里怎么想,陆元凤不大明白,同样的,陆元凤怎么想,苏云笙和子瞻也不大明白。三个人各怀着心思却不说出来,就只把自己的想法埋在心里,埋的很深很深…… ……………… 第74章 蜀山有女初长成 虽说蜀山收徒的比例很低,但是这么一轮下来,通过考核进入外门的,却足足有三人,除了小虎和二壮之外,还有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小姑娘。 之后的事情便不归苏云笙和子瞻管了,小虎和二壮被带去了外门,刘老汉也跟着一起。 下午。 苏云笙和子瞻刚刚睡醒便听到陆元凤的敲门声,推门而入的陆元凤看着睡眼朦胧的子瞻,歪了歪脑袋,转过头,眼中带着些许疑惑的看着苏云笙。 见状,苏云笙笑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元凤兄,可是有什么事情?” 进了屋,子瞻这才稍微清醒,便打着哈欠问道。 “哦,是这样的。” 看着面前的二人,接过苏云笙递来的茶,陆元凤轻轻抿了一口∶“蜀山城的城主赵邼给我送来一张请柬,后天会有一场拍卖会,到时候蜀山城大部分权贵名人都会到那里。我与宗门长老商量了一下,长老们同意你们也跟着一起去。” 他眉毛轻佻∶“一起,这种拍卖会半年也就一次,既然来了……” 他没往下说,不过苏云笙和子瞻也都明白,两人相视一眼,苏云笙轻咳一声∶“那就劳烦元凤兄了。” 这次子瞻才彻底醒了过来,顿时高兴的眉毛都快要飞了起来,拍卖会这种场合他也只是听别人说过,但自己也仅限于听说,还没有真正的进入过拍卖会。 陆元凤将子瞻的表现尽收眼底,心中暗自摇头,按理来说见客人的时候就应该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可这子瞻看起来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就像是个地痞。想来他平时也没怎么接待过客人,这才表现的如此不堪。 而且,果真如师傅所说,他们二人是半点城府都没有。 陆元凤很好奇,就这么两个什么都藏不住的人是怎么经历过这几个月的,得亏他们实力还可以。换作是普通人,恐怕没过半天便被人骗去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一想到师傅给自己下达的任务,陆元凤心中便隐隐作痛,若不是看在他们二人与自己不相上下的份上,若不是看在他们的师傅是江湖乃至天下第一剑仙的份上,他才懒得管这些琐事。 想到这里,陆元凤心里更加别扭,但没说什么,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陆元凤拿出一块手帕,轻轻擦了擦嘴。 “哦,习惯了,我有洁癖。” 看见苏云笙和子瞻投来异样的眼光,陆元凤尴尬一笑,解释道。 苏云笙和子瞻连说这没什么,不过看这陆元凤平日里大大咧咧,想不到他还有洁癖。苏云笙突然想到昨日似乎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陆元凤, 他好像,拍了拍衣服是…… 而且他今天穿的衣服,也和昨天的不一样…… 苏云笙不明白有洁癖的人为什么之前不用手帕擦擦杯子,不过当他想起似乎陆元凤的嘴唇并没有接触到茶杯的时候,这才在心里暗自点了点头,心里更是下了个决定∶ 以后,不,从现在起,绝对不和陆元凤有半点肢体上的接触! 陆元凤通知完这件事情之后,便又走了,没有逗留。毕竟他是蜀山的大师兄,平日里还有很多事要忙。虽说昨日张六公答应要给他减轻些负担,但那老家伙说的话还没从别人耳朵里出去,便先从自己耳朵里出去了。 陆元凤对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也知道这老家伙说话不靠谱,到头来还得自己老老实实的干活。 半路上,陆元凤看见前方隐隐约约有几个苗条的身影,猛地停住了脚步。那天下午子瞻在蜀山逛了一圈,结果闹的是整个内门的女弟子全都春心荡漾,一个个就跟见了羊羔的大灰狼一样,生猛的很。 一想到那些个蜀山花痴们的表情,陆元凤就仰天长叹,蜀山男弟子多是多,可真正能被称之为英俊二字的也不过廖廖数人。 山上的这些小妮子又是一个个从小便上了山,没见过这种金瞳的大帅哥,自然是春心泛滥外加鼻血直流。 咳咳,这个便说的有些言重了。 陆元凤躲过了前面的几个人,待她们走后,这才鬼鬼祟祟的从树后面探出了头。虽说他是蜀山的大师兄,可这几个小妮子也不怕他,一来是她们年龄小,只有十六七的年纪。 二来她们的师尊也都是自己的长辈,只要她们没有违反了蜀山的门规,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了事。所以如今一看到这些犯了花痴的小妮子,陆元凤就一阵头大,恨不得马上绕道走。 …………(分割线) 小院内,苏云笙和子瞻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刘老汉,小虎和二壮还是没有回来,想来成为蜀山弟子之后的事情还是蛮多的,以至于忙了一上午到现在还是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去拍卖会,咱们的钱够吗?” 子瞻嘴里塞满了糕点,含糊问道。 “不知道。” 苏云笙摇了摇头,“我昨日点了点剩余的钱财,走的时候咱们带了五百两银票以及三十两银子,刨去路上的花销,如今剩下三百两多一点。不知此次的拍卖会有没有好东西,若是有的话……” 苏云笙拍了拍钱袋子∶“那咱们只能当一回看客了,毕竟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子瞻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咧嘴一笑∶“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看到……” “嘿嘿嘿……” 看着满眼小星星的子瞻,苏云笙扶额表示自己受不了。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真心的,反正苏云笙是受不了他这种腻歪,白了他一眼,苏云笙没好气道∶“能不能有点人样?”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般骚包,不过想来也是,在山上那么些年可是被憋坏了,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心仪的姑娘,换作自己的话…… 苏云笙想了想∶ 不对,我比他要强嘞,女人什么的都是浮云,不过尔尔。 想到此处,苏云笙看了看腿上横躺着的临仙,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一抹微笑。 嗯,还是俺的临仙好。 轻捧起临仙,苏云笙抚摸,手指在临仙的剑鞘划过,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一旁的子瞻瞪大了眼,往后退了几步。 这家伙为何表情如此猥琐? ……………… 第75章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蜀山九峰十八脉,每一脉都各成体系,互不干涉。十八脉中弟子有多有少,每一脉有大师兄一人,还有两人地位仅次于大师兄。 十八脉的弟子们关系也都很好,大师兄们也都很好。而作为蜀山的大师兄,掌门人的亲传弟子,陆元凤则是这十八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人,对于其他各脉的大弟子而言,陆元凤更好。 一座庭院内,几个身着白袍,袖口上一圈金色丝线镶嵌在绸缎中,看起来颇有些威严的年轻人正聚在一起。 “我说,那几个家伙还没来吗?” 其中一个肩宽腰粗的壮硕男子看了看太阳,说话的声音像是蛮牛在低吼。 “那家伙,每次都是这样,习惯把我们先叫过来,自己却磨磨蹭蹭的总是等到最后。嘿,下次要是再有什么事的话,我也最后一个到,让他也尝尝等人的滋味。” 头上束着一跟黑色发带的江流儿打趣道,他是蜀山赤霞一脉的大师兄,同时也是这些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平日里众人都看他年龄较小,也便处处谦让他些。 “哦?江流儿啊江流儿,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江流儿话音未落,便见陆元凤走入院中,身后则跟着是苏云笙和子瞻。 陆元凤狡黠的看着江流儿,江流儿扯了扯嘴角,额上浮现出几条黑线,嘟囔道∶“好倒霉,每次在后面说你的时候你都能听见……” 不知道是中了邪还是怎么的,每次江流儿在背后说陆元凤的时候,都能被恰好而来的陆元凤听到,屡试不爽。 而且众人之中,他与陆元凤关系最好,但也正是这样,他也比别人更害怕陆元凤。 “诸位师弟,我给大家介绍一下。”陆元凤没有再过多理会江流儿,一抱双拳∶“这位是苏云笙,这位是苏子瞻,他们的师尊是掌门旧友。” 这些人早就知道了苏云笙和子瞻,不过他们的来历,这些蜀山弟子们却是不大清楚。 陆元凤说的含糊,众弟子听了也不诧异,既然陆元凤不说,他们也就不问,反正双方又没有太大交集,刨根问底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云笙和子瞻也听闻蜀山十八脉众大师兄的大名,双方见了自然是一番寒暄,都介绍了一下,苏云笙和子瞻心里大致有了个底。 块头最大,长的最高的名叫白文,旁边那个和他体型差不多,但比他黑一些的叫白仁。他们二人是双胞胎兄弟,也是蜀山其中两脉的大师兄,实力都在先天巅峰,一手重剑使的是出神入化。 那小个子看起来年龄最小的,叫做江流儿。江流儿身旁高高瘦瘦的叫顾顺,人送外号顾杆子,使得一手清风剑法,乃是青云一脉的二师兄。 听陆元凤说,还有两人未到,这两人乃是蜀山的大师姐,今日有些事情,还要过些时候才能来。 蜀山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将近五万人中只有不到一万的女弟子,而十八脉各大弟子中也仅有这两位是女子,加上她们花容月貌,更是蜀山诸多男弟子的梦中情人。 说到此处,子瞻心里突然一动,话说那姑娘也很漂亮,只是自己还不知道那姑娘姓甚名谁。说来也可笑,自己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只见了两面的人,可笑啊…… 苏云笙看着兀自傻笑的子瞻,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他这是怎样,苏云笙在心里暗自嘀咕。这家伙可以啊,这才短短几天,就对那姑娘痴迷到了如此程度,想来这情之一字颇为玄妙,既然如此…… 那自己,还是少接触的为好。 苏云笙在心中愈加坚定了这个决心,他不理解为何一个女人便能将子瞻变成这般模样。虽说那些情情爱爱的书他也看过,比如“梁祝”,比如“倩女”,虽说写的很好,但苏云笙终究是不感冒。 反观一直不喜欢看书的子瞻,如今却有了自己的意中人,这让苏云笙不得不怀疑∶ 难道是自己看书看的太多,竟然大彻大悟,看破红尘了? 苏云笙摸了摸鼻子,马上就否认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此次出行,要带这么多钱财?” 正在苏云笙胡思乱想之际,江流儿却一声惊呼,将苏云笙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不错,这次的拍卖会,有长老们需要的东西,一块赤焰铁!你们也都知道,赤霞一脉的刘长老最近有所突破,原先的灵剑,已经不适合他了。这次我奉命出行,也正是刘长老的意思。” “带你们去,也是想着此次拍卖会难得一遇,你们也不怎么下过山,就当是带你们去游玩了。不过你们可不要到处去乱说,我好不容易才在掌门那里求情,若是让师弟们知道了,也会怪长老们偏心。” 陆元凤郑重道,本来他是想让这十七人一同下山,可有几脉的大弟子有事来不了,其余的都在这里。 “嘿嘿,正好俺们两兄弟好久都没下山吃过些好的了,每天在山上吃那些粗茶淡饭,嘴都要淡出个鸟味了。” 白文摸了摸嘴,铜铃大小的眼睛里面满是笑意,众人也一阵头大。这两兄弟自从来了山上那是弄得他们那一脉鸡犬不宁,早些年还经常偷吃山上圈养的家畜,要知道那些家畜是给蜀山弟子的亲友留下的,他们能干出这种事,可是没把他们的师傅气坏。 蜀山弟子来自蜀州各个地方,有些家境贫寒或是家中只有老人,譬如刘老汉这种情况的,蜀山都会将他们安排在迎客峰上常年居住。而那些家畜之类的都是留给这些人食用,可想而知,当这两兄弟所做的事情败露之后,蜀山有多么震怒了。 据说当时他们二人被直接降为杂役,在杂役处待了有小半年,直到蜀山有人求情之后,他们的师傅这才把他们又调了回来。 没错,当时做出处罚的,就是他们的师傅! “你们两个啊……” 陆元凤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其余人也都把脸扭到别处,假装不认识他们。 丢人啊! 几人心中正这般想着,那较黑的白文挠了挠头,张口正欲说话,便在这时,一道清脆空灵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门外走来两位女子,其中一人身材高挑,落落大方,眸中似有繁星春水,笑靥如花。 子瞻只觉心里猛地一跳,刹那间便忘了自我,双眸紧紧的望着那人,嘴角上扬,心里轻轻道∶“又见面了啊……” ……………… 第76章 洛语蝶 “洛师妹,梦师妹。” 陆元凤招了招手,江流儿也三步做两步,小跑上前,像是见了蜂蜜的蜜蜂,眼睛里面在发光。 两位师姐平日里与自己关系很好,再加上自己被师傅逼着苦练了半年多的时间,如今一见到熟悉的人,自然是欣喜不已。 “陆师兄,江师弟,各位师哥师弟,抱歉来晚了。” 那被陆元凤称为洛师妹,让子瞻魂不守舍的女子轻轻一笑,说话声音如同莺歌燕语,甚是悦耳。 “介绍一下。” “这两位是我蜀山碧竹一脉的洛语蝶,孟然儿。” “这两位是我师傅故人之徒,苏云笙,苏子瞻。” 作为此次前往拍卖会的组织者,陆元凤自然要向他们介绍一下。 洛语蝶一双美眸眨了眨,眼中似乎带有笑意∶“原来是你们啊,没想到,又见面了。” 子瞻挠了挠头,木讷的像是个傻子∶“是啊,真巧。” 见他们熟悉的语气,其余人愣在原地,就连陆元凤也看看洛语蝶,看看苏子瞻,一头雾水。 “你们,认识?” 陆元凤有些纳闷,按理说苏云笙和子瞻刚刚下山,从未来过蜀山,可看子瞻这幅表情,很显然,他们认识。 “哦,有过一面之缘。” 洛语蝶转身,子瞻轻嗅,一阵香风迎面而来。子瞻愣了愣,手指在衣服上划过,耳根都红了∶“两面之缘,两面。” 看他这般认真的模样,一旁的江流儿眉头皱了皱,怎么感觉这人对师姐,有点…… 连忙摇了摇头,江流儿心中暗骂自己胡思乱想,走到洛语蝶身旁,甜甜笑道∶“师姐,你最近又吃胖了。” 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洛语蝶白了他一眼,玉指轻点江流儿额头,“你这家伙,胡乱说些什么?” “江流儿,你就别逗语蝶了,你这家伙整天油嘴滑舌,将来啊,一定要给你找一个能管的住你的媳妇儿,让你再这般调皮。”旁边的梦然儿捂嘴轻笑,窈窕淑女。 旁边的几人也都凑了上来,虽说洛语蝶和梦然儿实力在这群人中并不高强,可是她们两个是大美女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蜀山,论受欢迎的程度,恐怕是陆元凤也远远不及这两位。 “我说……” 见洛语蝶已经不再注意子瞻,苏云笙凑到子瞻耳边,恨铁不成钢道∶“我说,你咋这么怂捏?平时挺机灵一人怎么到了这种时候比猪还笨?你没看见这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你的潜在竞争对手?你啊……” 苏云笙都想说自己不认识这家伙了,心道怎么碰上这么个奇葩,平时比谁都要大大咧咧,可如今在自己心仪的姑娘面前,怂的连自己都不忍直视。 “他若不是个妻管严,我今后就倒立洗头!” 苏云笙在心里发毒誓,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这般扭捏?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各位。” 正当在场的众人开始交谈并且势头逐渐强烈的时候,陆元凤打了个哈哈,所有人都看向他。陆元凤轻咳一下,笑道∶“既然人都齐了,那咱们便可以动身了。” “今天下午未时拍卖会开始,若是现在去的话,还不算晚。” “怎么差点忘了正事……” 顾顺一拍脑门,复议道∶“那我们就快些走,若是迟了的话……”他摇头,声音飘渺,想来与其修炼的功法有所关系。 其余的人也都同意,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动身前往蜀山城。 ………………………… 蜀山城是蜀州第二大城,占地面积仅次于蜀州城。不过这蜀山城背靠天下九派之一的蜀山派,因此吸引来许多江湖侠客,也让这较为偏僻的地方显得十分热闹。 蜀山城的太守乃是朝廷三品大官,不过历任蜀山城太守在朝中大都背景很深,能者上位,历任蜀山城太守能力甚至不比州牧差多少。 要来此处的人都明白的很,若是与蜀山派搭上根线,日后不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朝野中,也能有个帮手。虽说可能会用不到,但有总归比没有要强。 现任的蜀山城太守,乃是西北赵家嫡系,赵诰。赵诰担任蜀山城太守已有二十余年,与蜀山派虽说来往不多,但却在蜀山派中结识了不少长老,与蜀山派倒也有着些许藕断丝连的关系。 “这便是蜀山城的拍卖会了。” 当看到这巨大的,奢侈的建筑之后,陆元凤便笑着解释。 粗略估计,这家拍卖会占地方圆二里,墙壁用白色的石料建成。墙壁的转角处成圆形,自上而下共有三层纹刻,雕工不凡。 顶部则呈弧形,一道巨大的半弧横跨了拍卖场的东西两面。虽说这雕工与选材都极为高端,但综合在一起来看的话…… “这设计此建筑的人品味如此独特么?” 苏云笙看到这巨大建筑的第一眼,嘴角扯了扯,额头上浮现出几条黑线。 “额……” 子瞻也很无语,但身旁的众人却早已经习以为常。初次看见这建筑的模样之时,他们的反应,不比苏云笙和子瞻好多少。 入口处有两个长相貌美的女子,见到这一行人走来,连忙走上前,紧身的衣服将身材的线条完美勾勒出来,进出的人眼睛不时在这两人身上瞟来瞟去,但没有人敢做些出格的事情。 一来是大秦律法严厉,倘若当街调戏妇女,重则斩首示众,轻则仗大二十。二来则是这家拍卖会幕后的老板据说来头不小,甚至有人传言这拍卖会的幕后老板就是当今蜀山城太守,不过这传言是真是假,倒无人知晓了。 见两个女子走到跟前,陆元凤拿出一张请柬,那女子看了看,随后用标准的笑容歉身道∶“各位的在天字号房间,进去之后自会有人为你们领路,祝各位贵宾拍卖愉快。” 陆元凤点了点头,目不斜视。 此次出行,他们并没有身穿蜀山的服饰,毕竟这么多蜀山的大弟子出来,可会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 进去之后,果真有一个侍者领着他们,一路东拐西拐,走到中央的二楼位置,这才停了下来。 房间很大,打开门环顾四周,只见房间中有十余个软椅,墙壁上镶嵌的是夜明珠,桌子上各种甜点水果近乎摆满,一幅画挂在墙壁上,极具古代与现代的美感。 ……………… 第77章 拍卖会 这样的房间在拍卖会上共有三十余个,都分布在二楼,从上往下看去,正对着拍卖会的中心,清楚得很。 “还有一刻钟,拍卖会就会开始,咱们再稍等片刻。” 这次子瞻学乖了,没有大惊小怪,尽管心里一阵翻腾,但不远处还坐着个洛语蝶呢。于是子瞻在心里一直默念∶ 矜持,一定要矜持! 不过时不时的,他的眼睛还是会的看一眼一旁端坐着的洛语蝶,偷偷摸摸的像一个小贼。 陆元凤早就发现了子瞻的异样,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假装没有注意到。 不多时,一个身穿白袍,身材瘦削的老者走上了前台。这老者似乎地位很高,一到场一露面便引来众多掌声。台下座无虚席,就连二楼上的包厢也是满满当当,显然此次拍卖会来的人异常多。 “各位,好久不见。” 那老者往台上一站,便有一种得道高人的气质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轻轻一语,声音传遍全场,功力深厚。 “哈哈,楚先生,许久不见,你怎么又像是年轻了几岁?可真是羡煞我等啊!” “听闻楚先生最近实力又进一步,恭喜恭喜。” 台下的人也都叫嚷起来,好不热闹。 “云笙兄,子瞻兄。” 陆元凤见苏云笙和子瞻心中好奇,便对他们二人解释道∶“这位拍卖师乃是此处最有名的拍卖师,名叫吴楚,人送外号楚先生。” “说起这位楚先生,其不仅口才一流,带动气氛的能力更为顶尖。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位楚先生,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宗师高手。” “宗师?” 苏云笙哑然,心想这蜀山城果真是卧虎藏龙之地。仅仅是一个拍卖师便有宗师实力,可想而知,这蜀山城,还有多少隐藏在暗中的高手了。 正在几人聊天之中,下面的拍卖会已经开始,自台下走上两人,将要拍卖的物品装在一个透明的器皿之中。 “长话短说,接下来,便是咱们此次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卖品。” 楚先生缓缓扫视四周,“雷刀天王的成名秘籍∶雷刀斩!” “轰!” 话音未落,场下气氛瞬间被带动了起来,知情的人早就知晓此次拍卖会的大部分拍卖品是什么,可大部分人还是不知道的,至少场下的三百余人就不曾知晓。 “雷刀斩起拍价格∶白银一百两,拍卖开始!” 随着楚先生浑厚的声音落下,场上的气氛一下子被调动了起来,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面如红枣的大汉举起手中号码牌,“我出一百一十两!” “我出一百二十两!” “我出一百五十两!” 见场上气氛活跃,那楚先生更是扬起一抹微笑,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笑眯眯的看着价格一点一点被抬高,不时还添上一两句,引得更多人来参与。 包厢内,苏云笙一帮人默而不语。没想到这拍卖会竟如此火爆,一上场便是百两起价,这让苏云笙不禁暗皱眉头,看来此次来,只能当一回看客了。 “这雷刀天王乃是成名于一百年前的一位宗师高手,活跃于蜀州一代,当时在蜀州可谓是少见敌手。” 陆元凤眯着双眼看向台下,这楚先生果真名不虚传,于是摇了摇头,道∶“这雷刀斩是雷刀天王自身创造出的秘籍,虽说带有雷刀二字,可是,嘿……” 轻笑一声,陆元凤拿起桌子上的樱桃扔进嘴里嚼了嚼,“这秘籍不过是雷刀天王初入宗师所创造,与其余秘籍相比,终究是差了些。这拍卖会如此要价,果真是把下面那群人当猴耍。” 按照外面的价格来说,这秘籍也不过六七十两银子,可如今来了拍卖会,一下子翻了将近三倍!这拍卖会,还是这般黑啊…… 这不,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雷刀斩”的价格已经突破了二百两,最终以二百一十两的价格成交,被一个用刀的武者买走。 拍卖会的东西贵是贵,胜在稀有,因此即便知道这东西不值这个价,有些人也会愿意当冤大头,物以稀为贵。 见第一件拍卖品就卖出了如此高的价格,楚先生摸着山羊胡,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件拍卖品,是一柄寒星剑,此剑乃是出自于我蜀州铸剑大师古冶之手,此剑历经七七四十九天打磨锻造,可削铁如泥。” 楚先生手持寒星剑,一旁的侍女又递来一柄普通铁剑。他左手握寒星,右手持铁剑,两剑斩在一起,一声刺耳的声响传来,铁剑应声而断,而左手的寒星却完好无损。 “不错,此剑与我倒是颇为合适。本公子,出一千两!” 不等楚先生说出底价,二楼的包厢中,一道带着些许云淡风轻的声音传出,一时间,全场竟无人言语。 “是他!” 听到这道声音,陆元凤双眼中猛地爆发出一阵精芒,视线投过厚厚的墙壁,看向中央那出价千两的男子。 似乎他可以看得见。 “没想到,这家伙出手还是这般大方,真是钱多到没地方花啊……” 陆元凤笑了笑,台上的楚先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搞蒙了一下,但他只是愣了一瞬间,便立刻回过神来∶“二楼这位公子出价千两,可有人再继续加价?” 台下一片寂静,见没有人出声,那楚先生笑得嘴都合不拢。二楼那位是谁他也知道,这位主平时不轻易花钱,可一但遇见了喜欢的东西,那就一定要得到手,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好,一千两成交!” 包厢内,年轻的公子淡淡品茶,这间包厢几乎是拍卖行最好的一间,没办法,谁叫他爹是这拍卖行的幕后老板呢? 有钱任性。 “这次拍卖会有这种宝剑,我事先竟一点消息也没有,阿冷啊,早知道就提前把宝剑买回来,何必多此一举?” 年轻的公子微微一笑,唇红齿白。 身后的阿冷闻言,冷汗“唰”的一下便流了出来,他不敢迟疑,当即便跪倒在地,嘴唇白的吓人。 “少爷,阿冷疏忽,请少爷责罚。” “可别这么说。” 年轻公子抿了一口茶,声音虽然戏谑,眼中却满是冷淡。 “我小人物一个,怎么敢对你出手。” 看着少爷似笑非笑的面孔,那阿冷更是吓得面如土色,一个劲的磕着头∶“少爷,属下明白,还望少爷责罚。” 心里却卷起滔天巨浪,看来,自己做的那些事,被少爷知道了吗…… “唔……” 似乎是这茶有些不适合他的口味,年轻公子皱了皱眉,“罢了,今日心情好,此事就此作罢,你下去,不过,若是再有下一次,你就不用活了。” 阿冷抬头,额头因为用力而显得一片通红,甚至还有丝丝血迹流出,他不敢多言语,连忙走出了包厢。 扭头看向左后方的一间包厢,“唔,故人来,怎么也得见上一面……” 年轻公子摸了摸下巴,平淡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温暖如风的声音背后,却是一股极致的阴冷。 第78章 赵江南 轻抬手指,在门板上敲了几敲,发出“咚,咚”的响声。 方才包厢里的年轻公子站在门口,看着拉开门的陆元凤,嘴角上扬。 “陆兄,好久不见。” 此刻他的声音如同春风般温和,与方才在包厢中的语气截然不同。 任谁也不会想到,原本不可一世,如同冷血动物一般的他,会在“变态”和普通人之间来回转换。若是没有见过他另一面的人,怕是真的会被他给骗了。 陆元凤与他相视,看着对方宛如一潭深泉的眸子,蓦地愣了一下,不想此人居然主动上门,连忙笑着说道∶“赵公子,稀客,稀客啊。” 脸上虽笑着,但这心里却生出一丝异样。他与这人倒也打过几次交道,这人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可陆元凤总感觉他并不像表面上这般简单,因此对此人向来是敬而远之。 不过令人无奈的是,对方乃是太守之子,而他又身为蜀山大师兄,一言一行都关乎到蜀山荣誉。因此心里再怎么抵触对方,也还是要做出一幅假模假样。 装的真累…… 陆元凤在心里叹息一声,脸上笑容不减。 被称为赵公子的年轻人看着陆元凤的眸子,收回右手,眼神不经意间划过房间,似笑非笑道∶“既然都来了,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赵公子这说的什么话,来者为客,倒是陆某怠慢了,不周之处还望海涵。”陆元凤苦笑一声,大方的摆了摆手,便侧身让这年轻人过去。 走进房间,陆元凤轻轻关上门。见有客人到来,房间内的几人也都连忙起身。 他们之中有好些人都不知道这来客的身份,于是陆元凤看了看双方,“这位是蜀山城太守府上的赵江南赵公子,这几位是我蜀山弟子。” 赵江南的目光在面前几人身上扫了扫,其余几人也都抱拳一礼。 “这两位,是我蜀山贵客,苏云笙和苏子瞻。” 陆元凤依次介绍了一翻,几人这才坐下。 “陆兄,你这次来,怎么不与我知会一声?你我二人去年一别,仔细算来,已有十余月没有见过面了。” “莫不是你不把我当朋友?” 房间里的地方倒也宽敞,赵江南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面前的陆元凤,漫不经心道。 “赵兄这是什么话。” 陆元凤皱了皱眉,这赵江南城府极深,与他交谈,稍不留神便会被他绕进话里,与这种人打交道,陆元凤也是头疼不已。 “师门任务紧要,不便打扰赵兄,若是赵兄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那我在这里给赵兄赔罪了。” 陆元凤舒眉,递过沏好的茶,赵江南小酌一口,眉头一挑,“一年未见,陆兄这茶艺,却是越来越高超了。” 心中却是轻轻一笑,这茶叶并不是拍卖会赠送的,而是摘自张六公所种植的茶树。 这茶树可是蜀山上不可多得的珍品,平日里也就陆元凤能泡几片沏一壶茶。就连他赵江南,也没喝过几回这样的茶。 一向沉稳的陆元凤嘴角悄悄上扬,他对自己的茶艺可是很有信心的,毕竟自幼便受到张六公的培养,茶经之类的古籍也早已融会贯通,于茶道也颇有心得。 他在茶道上的天赋,比在武道上的天赋更加恐怖! 他们二人在这里闲聊,子瞻却老是偷偷看上几眼洛语蝶。于是苏云笙看到子瞻这副痴儿模样,心中苦笑不得。 “注意点形象。” 苏云笙碰了碰子瞻胳膊,凑到他耳边轻声提醒。 “呃……” 子瞻悻悻的收回视线,“我真的是情不自禁啊……” 他悄声道。 苏云笙翻了翻白眼,“你这么明目张胆的看那洛语蝶,你以为人家没发现啊?” 他用胳臂肘碰了碰子瞻,“喏,看看。” 子瞻顺着苏云笙所说的方向看去,视线与一个约十六岁的少年交织在一起。那少年正看着子瞻,此时他二人四目相对,那少年笑了笑,便收回视线,转眼看向别处。 “是他?” 子瞻也收回视线,这少年他听陆元凤说过,好像叫什么“江流儿”,据说在蜀山上的辈分也不算低。 看着扭过头去的江流儿,子瞻摸了摸下巴,那现在还是小心些…… ………… “师姐。” 江流儿看着一旁正与梦然儿说笑的洛语蝶,悄声道∶“喏,看见那个金眼睛的人了吗?他刚才一直盯着你看唉。” 洛语蝶眉头一挑,脸上浮现出一抹蕴色,抬手敲了敲江流儿的脑门,“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说。” “师姐……” 江流儿捂着脑袋,满脸的幽怨∶“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我这次是认真的,没骗你啊……” 洛语蝶给了他一个白眼。 “唉,天要玩我,非我之过啊……” 江流儿仰天“长叹”一声,一旁的顾顺嘿嘿笑了笑,声音自远处飘来,悠悠然道∶“你这厮平日里就喜欢口花花,亏得是语蝶在这里,唤作雨师姐的话,你小子不得脱层皮?” 听到雨师姐这三个字,江流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雨师姐就算了,她战斗狂一个,看见她我江流儿就头疼……” 雨师姐是蜀山年轻一辈中仅次于陆元凤的人,一身武功就算是和陆元凤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江流儿这家伙看起来无法无天,但若要说是最怕谁的话,他师傅还得排第二,这第一嘛,自然就是雨师姐了。 “切,就你个闷骚男还好意思说我,平日里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不知道谁上次嘴里喊着赵师妹赵师妹的,还流着哈喇子,唔,唔……” 他二人说话声音虽小,可就在他们身边的洛语蝶和梦然儿倒是听的一清二楚,看着面带狐疑的二女,顾顺也顾不上斯文,连忙捂住江流儿嘴巴。 “你小子再敢乱说,小心我回蜀山告诉雨师姐,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见他师兄弟二人扯皮,洛语蝶和梦然儿也都捂嘴轻笑。顾顺看着一本正经,可真要是论起滑头的话,江流儿怕也是不如他了。 扭过头去,洛语蝶回忆方才江流儿所说的话,于是看向子瞻所在的地方。 视线所停留之终点,一双金眸在她眼中一闪而过,随后便看向了别处,洛语蝶收回视线。 另一旁,子瞻攥着拳头,耳朵霎那间红的通透。 ……………… 第79章 不速之客 这一切都被苏云笙尽收眼底,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抿了抿嘴,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至于……” 苏云笙很后悔带子瞻来蜀山,你说你看就看,还看的这么明目张胆。 唉,遇人不淑啊…… 苏云笙一阵头大,仔细想了下了,喜欢洛语蝶的又不是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话,反倒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下定决定,今后子瞻的事情自己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打定主意,他这才释然,便四下里瞧了瞧。 陆元凤与那赵江南两人相聊甚欢,白仁和白文两兄弟也默默坐在角落,只是身前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不少骨头。也不见他们怎么动嘴,但这食物却是少的飞快。 顾顺一个人抱着剑,也不知神神叨叨的在念些什么。洛语蝶和梦然儿倒是淑女的很,坐在椅子上静看着下面的场景。 门外又响起一阵敲门声,于是陆元凤对身旁的赵江南倒了声歉,便走到门口,轻拉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脸庞。 两条柳眉淡如水墨痕,星眸璀璨,皮肤细腻而光滑,吹弹可破。朱唇上几抹淡红点缀,端庄而又稍显妩媚,脸颊上艳而不浓的胭脂使她的面部看起来更加完美,宛如人间仙子。 盈盈一握的腰肢即使在宽大的袍子下也难以被忽略,而女子轻拢鬓发时不经意间露出的手臂如同玉藕一般光滑洁白,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 “好久不见,元凤。” 女子朱唇微启,眼中满是笑意,说话时吐气如兰,玉齿如同深海中孕育千年的珍珠。 “路姑娘,你来了。” 陆元凤看到来人,心中微微一动,身子便往里一侧,那女子便款款走进。 “路姑娘。” 屋内的洛语蝶和梦然儿看到来者,也都不显得惊讶,显然是早就知道她会来一般。 路小衣也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只不过在看到一旁的赵江南时,轻轻蹙了蹙眉,似乎不喜他在这里。 赵江南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路小衣,她的表情自己看在眼里。不过赵江南却并不在意,连忙搬了把椅子给路小衣。 “小衣啊,你们今天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就来了,你看我这也没准备什么招待你们的东西。” 赵江南哈哈笑道,路小衣听见他这么叫自己,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我是和父亲一同来的,父亲也是今日才告诉我。” 这当然是路小衣的敷衍之语,赵江南却也当做真话,便坐在路小衣身旁。 赵江南在蜀山城名气不大,可对于真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而言,这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 身为蜀山城太守之子,十四岁却参加科举,一举成为蜀州解元,而后又中二甲第七,被当今天子称为大才。 天子门生,二甲第七,太守之子。这三个名头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拿的了的,随便一个名头都够一个人一辈子吹嘘。而这三个名头若是加在一起,产生的轰动力有多大,怕是不言而喻了。 按理说这赵江南如此年纪,身份地位又如此之高,那上门求亲的人不知有多少,可事实就是,赵江南至今未有婚配,而且还未有什么风流韵事在他身上传开。 传闻他对五京的大小姐路小衣爱慕不已,可人家路小衣对他爱搭不理,因此让赵公子是伤透了心…………也同时让那些个对赵江南抱有好感的大家闺秀恨透了路小衣。 不过在座的洛语蝶和梦然儿可知道,路小衣对赵江南没什么好感,根本原因,可在身旁这位大师兄身上。 好么,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两个男人再加上一个女人,怎么也得两台戏。 洛语蝶和梦然儿心中窃笑,看着陆元凤现在这样一幅不自然的模样,如坐针毡的表情,就知道陆元凤心中所想了。 “然儿妹妹,语蝶姐姐,许久不见,你们倒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路小衣四处看了看,见洛语蝶和梦然儿看着自己,便笑着说道。 见路小衣和师妹们聊的火热,陆元凤这才收回视线。对于他来说,路小衣也只不过是人生过客,什么男女之情,有习武来的那么爽快吗? 不过他也就此事与路小衣说过,但不知路小衣心中所想,因此他也便不再去理会这些事情。 而一旁的赵江南也明白路小衣对陆元凤心有所属,但并不放在心里,和陆元凤东扯西聊顺便再蹭一点茶……这茶可是好东西,不喝白不喝。 “别看了……” 苏云笙用胳膊肘碰了碰子瞻,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好色,盯着女孩子看个不停……太丢人了 拍卖会就在众人的聊天扯皮中慢慢进行,正当众人兴致索然之时,却见下方传来一阵沸腾之声。 “诸位,下面这件拍卖品,可是来自于刘夫子之手,诸位请看。” 那楚先生拍了拍手,一旁的侍女便拿上一块木盘,楚先生小心的接过木盘,从上面拿出一本书。 “刘夫子的手记!” 一本古朴,约有二指厚度的书籍被楚先生捧在手中。 “这是什么意思?” “不感兴趣,不感兴趣。” “这是什么鸟玩意,还不如给大爷整把刀来玩玩。” 台下一片唏嘘,更有几个大汉满脸不屑。在他们看来,这些东西就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我出一百两。” 二楼一处房间内传来一道声音,说话之人声音极为火热,似乎对那刘夫子的手记很感兴趣。 “我出二百两。” “三百两!” 话音刚落,便又有几道声音相继传出,价格瞬间便上涨到了三百两白银。 苏云笙等人也是眼馋不已,不同于底下那帮头发秃见识短的粗人,对于他们这种武学素养极好的人来说,光刘夫子三个字,就已经远不止这个价了。 那可是刘夫子啊! 七国之乱时期的陆地神仙,百年苦修无人识,一朝成仙天下知! 他可是被誉为七国时期最神秘的陆地神仙! 而如今这位传奇人物的手记就在自己眼前,这让他们这些识货的人怎能不眼红? “这恐怕,要被炒到一个天价啊……” 苏云笙和子瞻看着脸红脖子粗的蜀山一行人,虽说蜀山内的典籍比这本所谓刘夫子的手记要多得多的多,可他们只是弟子,没有资格去阅览那些个典籍。 如今这刘夫子的手记出现,纵使是他们,也免不了要与二楼其余房间的人争个高低! 第80章 浩然养气篇 《浩然养气篇》,这部出自于七国之乱时期,陆地神仙刘夫子之手的奇书,据说在很多年前便失传了。 这本《浩然养气篇》,传言是刘夫子在古稀之年所着。彼时刘夫子还是一普通老叟,于棋道之中领悟武学之道,历经三年零六个月,这才大彻大悟,于凛冬之中写下这一部旷世奇书。 此书是刘夫子前期所做,所以对于人们了解刘夫子的生平更有帮助。而此书也曾在秦朝编撰的《左记》中有过记载,但凡是看过写书的人,对于这《浩然养气篇》也并不陌生。 “这次,居然连这样珍贵的宝贝都出来拍卖了吗?” 陆元凤和身旁的几个蜀山弟子相视一眼,此次他们出来也只是完成长老交代的任务而已,身上只带了不到一千两面额的银票。 说到银票,这里就不得不说一说大秦的货币行业。 大秦货币分三级制∶铜板,银子,金子。 一两金子约为百两银子,一两银子约为百钱铜板。(ps∶实在是懒得不想去算古代货币的实际购买力,这玩意每个时期都不一样,就姑且按最简单的来换算。) 不过对于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这样一个庞大的人口数来说,银矿和金矿显然是不够现实中的人们进行商业活动滴。 于是这可令一众帝国的管理者们头疼不已,但所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经过秦朝历代户部大佬们的不懈努力,一代又一代的徘徊摸索,这个庞大的国家终于建立了一个较为完备的货币体系。 首先,在地方设立布政使司掌管地方财政,并设立监察使监察地方财政。其次,国家以极其严格的手段控制着货币行业,包括在各地设立的商行,也都归地方上的布政使司管控。 不过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现银还是太过麻烦了,你总不可能大老远跑到一个地方去买东西,带着几车十几车的金银?要真是那样的话,不得在半路上就被人截了去?到时候恐怕赔的连裤裆都买不起…… 蜀州的铁贩子韩六,不就是因为被三圣山的一伙人劫了银子,暴躁了几个月吗? 因此对于这件事,秦朝大大小小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是头大了好几圈,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 不过……要说当今天子,也真是个奇人,不仅民生上管理的是井井有条,就连财政这一方面,那也是干了一件前无古人的事。 纸钞! 星武历十五年,秦皇命户部尚书及各州左右承宣布政使进京,数十位财政大佬齐聚一堂。数日后,自朝廷发布出一道法令∶自星武十五年七月三日起,在咸州,京州等京畿之地试行纸钞。 一时间,天下皆惊。 当时几乎是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所谓的纸钞,大部分商人都持观望态度,甚至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还四处散播谣言。 不过,在渡过最艰难的几个月后,纸钞居然在京畿之地稳定了下来。 如今十数年已过,纸钞已经在全国范围内流通开来,虽说蜀州等北地未普及纸钞,可看这态势,最多一年,纸钞就能普及蜀州全境,进而做到真正的统一货币! 若真是那样的话,那这纸钞,足以让大秦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 话说众人对刘夫子《浩然养气篇》的竞拍,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不多时,价格便突破了五百两银子,而看这情形,估计破千两银子,也只是近在咫尺了。 而蜀山的一众人也都七凑八凑,勉强凑出七百两银子,望着大师兄陆元凤手中皱巴巴的银票,苏云笙这才知道,原来大门派的弟子们也不像表面上那般风光………… 君不见区区七百两银子,让众人心疼的连话都不怎么说了吗? 这时候赵江南却不开口了,方才他可是说过蜀山派等人看中什么东西,他会帮忙付钱云云……谁闲的胃疼啊花这么多银子给几个外人。 也真就嘴上说说,口嗨而已。 于是乎,在蜀山众人痛并快乐着的目光中,价格达到七百五十两,此时,跟价的也不超过两个人了。 “七百八十两。” 二楼最左边的包厢中,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之中。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认识这声音的主人,因此对此人的跟价,也见怪不怪。 “呦呵,就剩下葛老怪和赵老怪,这下可有场戏能看一看。” 台下的人窃窃私语,果不其然,就在那所谓葛老怪刚报完价之后,离他不远处的一间包厢内,另一道苍老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八百两!”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包厢内,陆元凤等人听到这两人的声音,也都不再在心里感到遗憾,反而抱起双臂,看起了好戏。 众人口中的赵老怪和葛老怪,乃是蜀山城的两个老一辈强者,传闻这两人天生就不对付,总是彼此明争暗斗,互相拆台。 如今这幅场面,在蜀山城,在这两人身上,已经发生无数次了。 因此众人也都见怪不怪的。 “这两位前辈,还真是一对冤家啊……” 陆元凤等人也都笑着说道, “这算什么。” 一旁的赵江南嗤笑一声,“你们知道这二人,为何每次都互相拆台吗?” 众人齐齐摇头。 赵江南满意的点了点头,“唰”的一声打开扇子,悠哉悠哉道∶“传闻葛老怪和赵老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关系极好。” “可是两人长大之后,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于是两人便追求那女子。渐渐的,那女子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不忍心看见这两人为了自己反目成仇,便一个人飘然而去。” “这一去,便是十五年。” “十五年后,葛老怪和赵老怪都修为有成,便入江湖闯荡,同时也开始寻找那女子的踪迹。” “不过这两人终其一生,也都再也没有找到当年那女子的消息,而因为成年之后的一些矛盾,加之两人都认为当年的事情错在对方,这才反目成仇,从此成为对手。” 赵江南短短几句话,介绍了两人情况,这才闭口不再言语。 众人也都露出一幅“原来如此”的模样,苏云笙更是趴在子瞻耳边,悄声道∶“你看看,这就是反面教材,你可千万别因情这个字把自己耽误了……” 子瞻白了一眼苏云笙,没好气道∶“咸吃萝卜淡操心,你闭嘴。” 与此同时,场上的葛老怪和赵老怪都竞争已经步入尾声,最终的《浩然养气篇》,被葛老怪以一千两白银收入囊中。 第81章 赤焰铁 葛大城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 方才他与那姓赵的一番竞争,倒是把价格抬高了数倍不止,原本顶了天五百两的《浩然养气篇》,被姓赵的一番抬价,倒白白让自己损失了几百两银子。 哪怕他是蜀山城的宗师之一,哪怕他不在乎那些银子…… 对于他而言,能让那姓赵的吃一个大亏,这才是值得的。可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是自己吃了一个暗亏,这让越老脾气越大的他恼怒不已。 不过他似乎是习惯了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被坑的多了,对于这种事情也产生了一定的免疫…… 这么想着,葛老怪向左边望去,目光似要透过外面的包厢。而远在数个包厢之外的赵老怪也向右望去,两人的目光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却好像引起了惊涛骇浪,无形的电光在两人之间建立起一道虚无的联系。 “咚咚咚,咚咚咚……” “进来。”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葛老怪收回视线,苍老却刚劲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 门应声而开,一名侍女端着方才拍卖的《浩然养气篇》款款走进。 “葛先生,您的物品。” 侍女玉藕般的手臂映入眼帘,不过葛老怪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葛老怪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浩然养气篇》。 侍女做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这便是《浩然养气篇》吗?” 葛老怪眯眼看着手中拇指厚的书,这书是用一种软玉制作而成,通体古铜色。因其材质是玉,所以即便是经历数千年的历史,现在看起来也和新书一样。 《浩然养气篇》,主要讲的是宗师之境突破至更高层次的法门,对于老牌的宗师高手来说,自然是倍受欢迎。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你学了之后就一定能突破,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借鉴而已。 这种法门在宗师境的高手中并不少见,但由于这是出自于刘夫子之手,因此价值倒是要比其他法门珍贵上不少。 要知道,七国之乱时期,可是一个天才辈出,“妖孽”横行的时代,各种天才妖孽层穷不出,犹如天上之星辰般数之不尽。 而能在数千年历史中脱颖而出,站在时代的顶峰,刘夫子也有其过人之处,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 原本葛老怪还对自己当冤大头,被赵老怪坑了这件事很是愤懑,但当他翻开第一页之时,不再有任何负面情绪,沉浸在《浩然养气篇》之中。 拍卖会上。 楚先生将手中的拍卖品送下,目光缓缓扫视全场,“诸位,此次拍卖会到这里就只剩下三件拍卖品了,而这三件拍卖品,任何一件拿到往届的拍卖会中也足以当做压轴之物。” 场上人窃窃私语,此次拍卖会前期做了很大的宣传,可以说是这几年规模最大的一次拍卖会,甚至连邻州的人都有参与。 “下面拍卖第一件压轴之物∶赤焰铁!” 楚先生高声道,脸上极力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尽管他是宗师,可这种规模的拍卖会,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也可以排进前三,尤其是这最后三件拍卖品,那更是十年难得一遇的稀罕物,罕见的很。 赤焰铁,顾名思义,是一种有着火焰流纹的罕见铁矿石。 传说赤焰铁深埋在火山底部,由火山岩铁经历数百万年的演变才逐渐形成。这赤焰铁对于修火性功法的人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每一次赤焰铁的出世,都是火性高手们拼的个“你死我活”的时候,而这次,也不例外。 在场的数位火性宗师高手都蠢蠢欲动,但没有人开口竞拍,一个个按耐住内心的火热。 “终于出现了。” 蜀山派的几人挺直了腰,“师兄,我们现在就出手吗?” 江流儿立刻道,赤焰铁的出现,让众人都振奋了精神,也该好好磨拳擦掌,准备亮一亮蜀山这块招牌。 “赤焰铁,起拍价,三千两!” 见场上无人开口,楚先生无奈的笑了笑,原本有些重要的拍卖品不用拍卖师开口,场上的拍卖者就会自己主动出价,可如今谁都不愿意当出头鸟,那他这个负责拍卖会的就得出手了。 “四千两!” 二楼中央的包厢内,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自其中传出,众人也都恍然。 “这是赵老怪啊……” “赵老怪可是宗师大成的高手,不过这身家……倒是不怎么厚实啊。” “赵老怪出手了,看来,楼上的几位怕是也不甘落后。” 此次拍卖会,所来的火性高手包括像是蜀山派这样情况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得有十五人以上! 要知道,整个蜀山城,除了蜀山派之外,余下的宗师高手,不到一百人。 而现如今的拍卖场中,光是火性宗师,就有十五人以上。 这是个什么概念? 如果按照比例来算的话,这十人以上的火性宗师,就相当于一百五十个同境界的宗师! 可见这赤焰铁,对宗师们的吸引力有多大了。 “五千两!” 短短三次叫价,价格便被抬高了两千两,看着势头,价格怕是要破万! “大师兄,你怎么还不出手?” 江流儿猴急,连忙跑到陆元凤身边。陆元凤看了他一眼,伸手在江流儿面前摇了摇,悠哉悠哉道∶“先等等,等到后面的时候,咱们再出手。” 陆元凤有自己的打算。 自己这次带了两万多两面额的银票,这也是刘长老身上所有的积蓄。倘若这次都没能买到的话,那刘长老怕是得哭晕在茅厕…… 一想起刘长老那时而含情脉脉时而暴跳如雷的面孔,陆元凤就一阵头大。 ……………… 当价格破了一万两的时候,陆元凤终于开口说话,他打开窗,声音顺着窗户传了出去。 “一万五千两。” “我靠,此人是何方神圣,居然一口气加了五千两!” “你连他都不知道?他可是蜀山当代的大师兄,蜀山最杰出的弟子。” “你怕不是蜀州人,居然连他都不知道……” 陆元凤一开口,引起的轰动比起旁边的一干宗师们还要大上几分,毕竟蜀山大师兄这个名头,可比一般的宗师值钱多了。 场上因为陆元凤的报价而沉默了片刻,一些并不是迫切需要这块赤焰铁的宗师们内心衡量着继续叫价的利弊。 “一万五千五百两,陆小友,给老夫一个面子,如何?” 赵老怪的声音自一旁传来,陆元凤站起身,“抱歉了赵前辈,这块赤焰铁是我奉蜀山师长之名前来竞拍,所以……” “对不住了。” 陆元凤抱歉的笑了笑, “一万,六千两!” 第82章 明争暗斗 见陆元凤依旧跟价,赵老怪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万六千五百两。” 赵老怪心里也苦不堪言,他这次只带了不到两万两银子,此刻,他也只能祈求这块赤焰铁价格能被压的低一点。 但现在看来…… “一万七千两。” 说话之人声音稍显干练,听其声音,像是在四十到五十这个年龄段。 “是按察使司的左按察使颜烈,他也出手了。” 有认识的人开口说话,周围之人也都恍然大悟。 左按察使,乃是当今天子亲封的三品大官,是蜀州的二把手,地位仅次于蜀州州牧! 要是论权力地位,左按察使,还要高于各郡太守!整个蜀州,能和左按察使相比的,除了州牧之外,就只剩下左都指挥使,左布政使这二人了。 而这位左按察使颜烈,乃是宗师大成的高手,不仅如此,他更是火性宗师高手! 这块赤焰铁,他也是有力竞争者之一。 “一万八千两!” 这次出价的,是蜀山城一位无门无派的高手,魏无忌。 “魏无忌,你来凑什么热闹,你一个耍大刀的要赤焰铁做什么?” 赵老怪隔空喊话,魏无忌闻言,眉毛一挑,粗着嗓子道∶“我说赵老怪,我买这赤焰铁自然有我的用,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 “你……” 赵老怪一顿,气的说不出话来。 魏无忌和赵老怪,也不怎么对付,因此这二人也是小矛盾不断,能让对方下不来台也很好。 “一万九千两。” 陆元凤也继续跟价,他算了算手头上的银两, “还有五千两……” 但看场上几人的胶着,五千两也不一定够用啊! 路小衣似乎看出了陆元凤的窘状,温柔的眸子划过陆元凤的脸颊。陆元凤不自然的笑了笑,咳嗽了一声转过头去。 赵江南方才有事便先走了,没了这个碍眼的家伙,路小衣显然也放松了许多。 “我这里还有些银票,你若是不够用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那就谢谢你了,路姑娘。” 陆元凤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既然路小衣都开了口,那正好不用自己厚着脸皮去主动借钱了。 “两万两!” 既然现在已经有了保险,那陆元凤此刻也成竹在胸,说话时中气十足。 “两万一千两!” 颜烈跟价,此刻赵老怪已经退出了竞争,目前场上竞拍的只有陆元凤,左按察使颜烈及魏无忌。 “两万一千一百两。” “两万一千五百两。” “两万两千两!” 一轮下来,陆元凤已经把价格抬高到两万两千两这个恐怖的数字! “他奶奶的,老子退出。” 魏无忌骂骂咧咧的退出竞争。 “两万三千两。” “两万三千五百两。” 包厢中,颜烈坐在椅子上,身旁是身着大秦官袍的右按察使张书。 “还有多少钱?” 颜烈问。 “能用的,最多一千两!” 张书想了想,他们此次带了五万多两银子,可是为了最后那件拍卖品而来,若是在这赤焰铁上面花费太多银两,那对后面的竞争,无疑是有着一定影响的。 颜烈皱了皱眉,刚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他是很想要这块赤焰铁,可是今日他并不代表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张书呐。 这钱,可是他们两人的。 “两万四千两。” 颜烈开口。 “两万五千两!” 陆元凤似乎也感觉到颜烈此时已经到达极限了,于是立刻跟进。 这也是他此行所带的所有银两,若是颜烈再往上加价的话,那就得跟路小衣借钱了。 “两万五千两……我退出。” 颜烈摇了摇头,退出了竞争。 陆元凤将赤焰铁收入囊中,既然任务完成了,那此时就可以好好玩一玩了。 看看最后这两件拍卖品,到底能卖出怎样的一个天价! “下面拍卖第二件压轴之物。” 楚先生拍了拍手,几个壮汉抬上来一块玉床。 这玉床高约三尺,长约八尺,通体晶莹剔透,拍卖场上光线稍暗,这玉床看起来似有光芒流转。 “这是……” 台下众人惊呼,原来在稍暗的拍卖场中,那玉床上面竟散发出些许雾气! “这是产自极北之地的冰玉床。” 楚先生胡须微抖,“相信在场的诸位,对冰玉不是很了解,那这样,我现在给大家介绍一番。” “冰玉,是产自极北之地雪山底下数十米处的一种寒玉,经历数百上千万年的演变,逐渐形成了一种晶莹之玉。” “而由这种玉所做成的玉床,不仅有驻颜之功效,更重要的是,这玉床,可助人修行,破除心魔!” “轰……” “什么,这玉床竟有如此之功效?” “这等稀罕物竟然也被拿来拍卖了,这卖主是脑残吗?要是我有这东西,我肯定留着自己用啊……” 炸锅了,真的炸锅了! 要知道,江湖人修行,最害怕的,就是心魔! 心魔产生,若是平常的时候还好些,可若是在修炼的紧要关头,或是与人战斗时产生心魔,那可就麻烦大了。 而根据楚先生所说,这冰玉床具有破除心魔的功效,那其价值,可就真的不知几何了…… 二楼近五十间包厢中,一大半的人也都火热的看着场上的冰玉床。 他们,才是这冰玉床的真正竞争者。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陆元凤等蜀山弟子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下,他们可对这冰玉床没兴趣,蜀山每一脉都有不止一个冰玉床,他们更是时常能去上面修炼。 “云笙兄,子瞻兄,你们可见过这冰玉床?” 陆元凤问道。 其他人也都颇为好奇的看着苏云笙和子瞻,他们两人的来历,对于蜀山其余人来说,可是神秘的很。 到现在为止陆元凤也没告诉他们苏云笙和子瞻的身份,而他们也自觉的不去问,既然陆元凤不说,那肯定有他不说的理由。 “我们没用过这东西。” 子瞻挠了挠头,苏云笙笑而不语。 他们没用过冰玉,可他们用的是极品冰玉,而且还不是这种冰玉床。 要知道,自上了山,修行之后,老剑仙便让他们住在极品冰玉的屋子里,什么床啊墙啊桌子啊凳子啊筷子啊碗的,都是用极品冰玉做成的。 天晓得老剑仙是怎么把这么多冰玉拉过来的,还是这么大一块。 听着台上沸腾之声,苏云笙和子瞻古怪的看了彼此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想∶ 若是这帮人看到我们家,那不得当场休克过去? 第83章 紫萧公子 “我说,苏傅啊,你怎么心血来潮要来看这么无聊的一场拍卖会?” “这里面的东西,还有能入您老人家法眼的?” “你们家的东西,随随便便拿上一件这整个拍卖场被买下来都绰绰有余,你怎么还来这等穷乡僻壤之地?” 最后一间包厢内,一身紫服,腰悬紫萧的少年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无聊着抱怨道。 身旁的一位,是和他年纪相仿,但却有一种特别气质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黑发如瀑,眸若星河,一双手洁白如玉,十指修长,身体挺拔如松。只是坐在那里,便让人产生一种不敢直视的错觉,似乎他便是天地的中心! “慕白,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这顽劣的性子?好歹你也被称为四大少年高手之一的紫萧公子啊……” 年轻人扶额,满脸无奈。 沈慕白撇了撇嘴,“呵,当初是谁求着我要我陪他一起出来的?这么快就把恩人扔在一旁,好你个小苏傅,我记住了。” 这紫服少年,竟是江湖人称“紫萧公子”的沈慕白! 被称为苏傅的年轻人没有理会沈慕白的胡言乱语,反倒是他身后的中年人哈哈一笑,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好,不像我们这种老骨头,除了修行就是修行,一点活力都没有。” “蒙前辈,您老人家可千万别这么说,我……” 沈慕白正想说话,却看一旁的苏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神情一凝,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话说方才那人,便是蜀山的陆元凤吗?” 苏傅食指敲着椅子,沈慕白点了点头,“不错,我曾与他有过一点交集,这声音我还是熟悉的。” 对于他们这种天赋异禀的人而言,彼此的圈子都是很小的,因此沈慕白与陆元凤以前虽隔着十万八千里,但还算是熟悉彼此的。 “这次我奉命来视察各州,此行来到蜀州,也须得去拜见蜀山的前辈们。” 苏傅揉了揉眼睛,蒙叔在他身后附和道∶“不错,我与蜀山那几个老怪物也有数十年未见面了,也不知道那几个老怪物还有几个活着的。” 他感慨了一番,苏傅和沈慕白也都点了点头。他们二人可知道蒙叔的身份,对于蒙叔而言,这一辈子能出来个两三次便不错了。 此次出行,对于苏傅而言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对蒙叔更是如此。 ……………… 冰玉床的价格已经被抬高到了三万两白银,那些实力低又没钱的江湖侠客们也只能望床兴叹。 不过此行能来,说明他们在江湖上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随随便便从台上扔一块石头下去,砸到的都能喊出名号。 “三万五千两!” 颜烈出价,一开口便将价格提高了五千两,不可谓是不大方。 “三万六千两。” 这是魏无忌的声音。 “三万八千两!” 葛老怪不甘示弱。 他们这种成名多年的宗师,想要再进一步,已经是很难很难了。 如今有了这冰玉床,虽不能让自己直接突破,可终究是有了一丝希望,这就算是让他们倾尽家产,他们也心甘情愿啊…… 这就是他们这些没有大势力做靠山的宗师们的难处,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自己的苦衷。 没有好的功法,没有好的修行资源,没有靠山,简直就是三无产品。 因此,每一次这种天材地宝现世,争夺的最激烈的,便是他们这一类人。 而陆元凤这一类出身大宗派的弟子们就没有这种顾虑,什么天材地宝神兵利器绝世功法样样不缺,让一众散修们眼红不已…… 价格很快就被抬高到了四万两,出价的声音也少了许多,颜烈和张书此刻手心也出了汗,他们手上的钱也不多了,这点钱可是自己二人辛辛苦苦十几年才攒出来的。 “假如当初不拒绝那些送礼的人,该多好啊。” 颜烈心里如此想道,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颜烈看起来无限风光,可这个和那些无门无派的宗师一样,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他颜烈自诩人间清流,但清流也有清流的难处,穷啊! “四万八千两!” 颜烈咬牙,他想要再搏一搏。 “蒙叔,那人便是,蜀州左按察使颜烈?” 最后一间包厢内,苏傅看着场上的众人,突然道。 “不错,这人便是陛下亲封左按察使,颜烈。” “唔……” 苏傅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他曾与这颜烈有过一面之缘,且自己来蜀州这几日,蜀州百姓对此人也是赞赏有加,看来此人也是能臣一名。 于是苏傅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蒙叔,“蒙叔,若是那颜烈钱不够的话,您就买下来给他,让他有了钱再还我们。” 闻言,蒙叔露出一丝笑容,这孩子还算是会“笼络人心”,也不枉自己教了他这么多年。 “可以。” ……………… “嘭!” “该死!” 颜烈锤着桌子,冰玉床的价格已经被抬高到了自己无能为力的地步,本想着此番借着冰玉床能够再做突破,可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想了。 “五万五千两!还有没有更高的?”楚先生环顾四周,五万五千两啊!这还不是最后一件拍卖品! “既然没有更高价,那好,我宣布……” “七万两。” 楚先生还没说完,一道声音自二楼传出,众人闻声望去,却见这说话之人来自最后一间包厢。 “此人是谁?” “好家伙,一出手就是七万两!看来此人也绝非无名之辈啊,但我蜀州何时有此等人物?” “此人应该不是蜀州人。” 台下议论纷纷,这突然出手之人,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七万两白银的阔绰之举,让众人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这人又是何方神圣?” 颜烈也很好奇,“今日在场的我都认识,可这位,为何我的情报里没有说明?” 颜烈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但这异样转瞬即逝,他揉了揉额头,“影卫的话,也不敢这么玩忽职守啊……” “不,你还漏了一个人。” 张书诡异的笑着, 与张书四目相视,颜烈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又看了看最后一间包厢…… “你是说……那位?” 下一刻,颜烈恍然。 如果连自己都查不出来这家拍卖场的人的话,那此人的来头,便值得推敲了。 而自己之前听州牧说过,这几日,那位,来蜀州了。 那不出意料的话,最后一间包厢之中,就是那位了。 “可那位买这冰玉床做什么?” 颜烈疑惑,按理说那位可是什么都不缺的,怎么会对这冰玉床感兴趣? “这咱们就别管了,反正,那葛大城是没戏喽。” 张书和颜烈都笑了起来,既然那位出手,那这冰玉床,在场的可都别想要了。 第84章 所谓缘分 一场拍卖会下来,已经稍见月色。 路小衣辞别众人,蜀山派的几人也都拿到了赤焰铁,准备在自家开的客栈里先歇息一晚,明早再动身回蜀山。 凑合的吃了些饭,子瞻独自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五的月亮总是圆润无缺,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晚风吹拂着枯黄的树叶,秋蝉不时嘶鸣。 伴随着一声声蝉鸣,枯叶飘飘悠悠的落在地上,有行人踩过树叶,清脆的响声便在静的夜中突兀异常。 此情,此景,伴随着一丝淡淡的愁意,在这简单的屋子中,越发显得凄凉。 “在想什么呢?” 苏云笙看不下去,走上前伸手弹了弹子瞻脑门,问道。 子瞻看了他一眼,金色的瞳孔没有丝毫灵动。他没说话,翻过身,继续发呆。 “这家伙……” 苏云笙疑惑,自从下山之后,这可是他第一次看见子瞻如此颓废,好奇之余也不免有些关心。 “我先想一想,这家伙怎么就成了这样一副熊样了呢?” 苏云笙思索片刻,突然古怪的看着子瞻,翻身上床,趴在子瞻旁边,双手支撑着脑袋。 两双眼睛就这样默默看着彼此,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是不是因为那个洛语蝶?” 苏云笙扯了扯子瞻的脸,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扯了好几种形状。子瞻伸手拍掉苏云笙的手∶“明天就要走了,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点难过。” “呼……” “你没救了……” 他很头疼,不是一般的头疼。 他不明白,不是一般的不明白。 为什么子瞻会对一个见面说话不超过三句的女人动心?……等等……与其问这个问题,不如换种说法, 为什么子瞻会这么快喜欢上一个姑娘? 苏云笙头大,但好兄弟的麻烦就是自己的麻烦,有难同当。 于是他忍不住说道∶“我说,那你要不现在买点迷香,咱们把蜀山那帮人迷晕了扛上洛语蝶就跑,如何?” “或者你现在就去告诉洛语蝶,就说你喜欢她。” “实在不行,那你就留在这里,加入蜀山派好了,这样你不就能天天和她见面了?” 苏云笙啦啦一大堆,说完之后脸不红心不跳,十分认真。 子瞻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撇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好么,你不说,那我也不说。苏云笙气急。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过了一会,子瞻这才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云笙,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吗?” 苏云笙直起身,拉起子瞻,认真道∶“原本我也是不信这所谓的一见钟情,可现在看你的情况,我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 奇怪,我一个单身十八年的单身狗为什么会谈“一见钟情”这个话题。 苏云笙心里怪怪的,但现在好兄弟明显是需要人开导开导,那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给他上一堂课了。 “感谢《倩女》,感谢《梁祝》。” 苏云笙心想自己偷看师傅席子下的小说今天果然派上用场了,于是磨拳擦掌,准备动用这三寸不烂之舌给子瞻好好开导开导。 尽管他自己也没什么经验…… “你也别这么灰心啊,以后肯定有见面的机会的。” 苏云笙拍了拍子瞻的肩膀,以示自己的鼓励之心。子瞻幽幽一叹,“就怕到时候,她已经心有所属了啊……” 子瞻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理由,蜀山上惊艳绝伦的弟子数不胜数,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能获得洛语蝶的芳心。 “那要不你去蜀山拜师,如何?” “拜师?别搞笑了,我虽不是老剑仙的弟子,但授业之恩无以为报。若是我拜入蜀山,那与禽兽又有何不同?” 子瞻耸着肩膀,“你说,要是我们不来蜀山的话,会不会就没这么多事了?” “你怎么不说你要是没出生就没这么多事了?” 苏云笙没好气道。 “也是……” 子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见苏子瞻如此不上道,苏云笙一连翻了几个白眼,心里也很无奈。 “你为什么不和她说说。” 半晌,看到子瞻一幅木愣的模样,苏云笙揉了揉脑袋,说道。 “说什么?” 子瞻手指缠着自己的头发,一连打了好几个结,手却不知道往哪里放。 “说你对她有好感啊。” “我神经病啊。” “不然呢?” “滚滚滚,没你这样的兄弟。” “要我说,你就应该大大方方的跟她坦白,至于人家接不接受,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了。” “你……” 子瞻气的说不出话,不小心却把头发打了个死结,弄了半天这才把头发顺好。 “唉……” 苏云笙看着子瞻,突然一声叹息。 “兄弟,这事,看开点。” 他终于想起了《梁祝》和《倩女》中的些许内容。 组织好语言,苏云笙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对于你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这爱情啊,他就像是一杯酒,不对,像一桶酒。你喝了呢,固然很爽,可你喝完之后你就会发现……你没得了。” “这叫什么,这叫痛并快乐着。” “但你想想啊,咱们这人生啊,还很漫长,以你我的能力,活他个两三百年的不是问题。” “而且不同于他人,咱们的容貌什么的以后就基本和现在的模样差不多了,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很长。” “现在的觉得合适的,并不一定就真是合适的。” 苏云笙自我感觉良好,说的是天花乱坠,口干舌燥。 “而且……” 他正准备接着往下说,感觉此刻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看了看子瞻。 令他无语的是,子瞻…… 睡着了…… ……………… 看着睡熟中的子瞻,苏云笙又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老妈子,管这管那还管情感…… “你现在说的容易,等轮到你自己的时候,你就知道现在的自己多么可笑了……” 苏云笙正要睡着,却听到子瞻在自己耳边说道。 “唔……” 苏云笙打了个哈欠,翻身躺在床上,嘟囔道∶“所谓缘分,就是两条相交的直线,可只是在短暂的时间内相遇,之后便渐行渐远,再也没有交集。” 苏云笙用被子捂住脑袋,渐渐入睡,子瞻却异常清醒。 “可是,如果是两条始终重合的直线呢?” 寂静的夜中,子瞻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久久不散…… ……………… 第85章 公子苏傅 陆元凤等人走了。 走的时候,子瞻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了好久,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背影,这才转身离去。 …………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苏云笙和子瞻感受着对于常人而言略有些寒冷的秋风,静坐在碧竹园湖中央的小岛上。 月光洒在粼粼的湖面上,几尾鱼不时跃出水面,泛起的波纹一圈圈向外扩散,月影斑驳,不时有飞雁自漆黑的夜空中划过,结伴而行。 此时已经入了深夜,因为季节的缘故,碧竹园本身人就很少,到了现在这个时间,恐怕诺大的岛上,就只剩下苏云笙和子瞻两人。 颓废了一天的子瞻此刻看起来情况才稍微有些好转,苏云笙也识趣的没有打扰子瞻。 人总是要经历成长的,不是么? 苏云笙抬头望天,便在此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有人来到了岛上。 敏锐的感觉告诉他,这人实力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让自己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 一叶扁舟在距离自己不到三百丈的距离,静静浮在水面。 小舟上走下一人。 苏云笙眯着眼,此人身形瘦削,但气势雄浑,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此人的不凡之处。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苏云笙和子瞻,于是径直向他们二人走来。 “这位仁兄是……” 苏云笙看着此人,只见此人挺拔如松,双瞳中似蕴含星光,龙眉飞扬,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来人身着一袭古朴黑袍,一根白色玉带将宽大的衣袍束在一起,布衣布鞋虽看起来朴实无华,可他身上的气势却难以让人产生轻视之心。 “这位仁兄,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苏云笙想了想,只觉此人十分眼熟,于是问道。 “不错,就在拍卖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来人点头,苏云笙恍然大悟。 拍卖会结束后,自己曾无意中与此人碰过一面,当时自己也没怎么在意,现在想起来…… “在下苏傅,不知仁兄是?” 苏傅抱拳一礼,苏云笙也连忙还礼,“在下苏云笙,这位是苏子瞻。” “咱们还是本家啊。” 苏云笙笑了笑,心里却纳闷不已。 师傅总是说自己的天资就连当初的他也颇为不及,当世也找不出几个同龄人能胜得过自己,可现在短短的几月之内,自己就遇到了好几个实力不在自己之下的同龄人。 就是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苏傅,自己就看不透他的实力。 不过这样也好,多一点实力强的同龄人,修行路上也不会无聊……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遇到的这些人,都不是一般人,甚至连二般人都算不上。 蜀山的陆元凤算上一个,现在的苏傅算上一个,这两个人一个来自天南一个来自海北,隔着十万八千里远。 若不是机缘巧合,两人恐怕一辈子也见不着一面。 ……………… “苏兄为何深夜来此?” 这话是苏傅说的。 “额……” 苏云笙眨了眨眼睛,抬头望天,“我觉得这里的月亮很美,所以来看看。” 苏傅抬头,天上繁星点点,星星倒是多的数不胜数……星星……可哪里有月亮? 苏云笙也是尴尬不已,他总不能说这是陪子瞻故地重游怀念洛语蝶顺路过来坐坐? “看来苏兄也是个高雅之人。” 苏傅迎合着苏云笙, “听苏傅兄的口音,不像是北地人?” 苏云笙转移话题,苏傅闻言,点了点头,“不错,我来自京畿一带,此次前来是奉长辈之命。”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子瞻在一旁就像是空气。 “这位兄弟?” 苏傅注意到子瞻,总感觉此人有点奇怪,于是他便出口问道。 听到苏傅说话,子瞻抬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幅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金瞳?” 苏傅心中诧异,难道此人是个混血?距自己所知,大秦本土可没有金瞳的族群。 还真是奇怪的组合。 苏傅也冲着子瞻笑了笑,“我本以为此地幽静,再无人可来此地,不曾想两位兄弟如此雅致,看来我们三人还颇有些缘分呐。” 苏傅感慨,苏云笙也连忙点头。 见鬼,谁愿意大晚上来这里数星星,要不是子瞻这货硬要来,恐怕现在的自己,正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呢。 “我观云笙兄气宇不凡,实力非同小可,却不知师承何处?” 苏傅也随之坐在地上,扭头问道。 “这……” 苏云笙一凝,略带歉意的笑了笑,“家师有命,出门在外不得提他老人家的名字,所以抱歉了,苏傅兄。” 这些人为什么上来就问自己师承何处,每一次都要这么回答,苏云笙也很累的好不好? 有时苏云笙也在想,是不是师傅以前在外树敌太多,导致自己这个剑仙传人出世的话人人喊打…… 好麻烦…… 苏傅也没往下问,一般不说名讳的,要不就是在那里装大尾巴狼,要么就是来头大的吓人。 而根据自己的判断,此人应该就是第二种情况了。 “无妨。” 苏傅并没有在意,顿了顿,他说道∶“云笙兄,昨日匆匆一面,只觉你与子瞻兄甚是不凡,今日相见,二位果然是人中龙凤,苏傅佩服。” 苏云笙有些受宠若惊了,“哪里哪里,我二人可比不上苏傅兄,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苏傅兄,已经是宗师了?” 苏傅颔首,这没什么了不起的,自己今年已经二十六,晋级宗师也是今年年初的事。 作为宗族里最有天赋的子弟,享有天下最好的资源,功法,师傅……哪怕是一头猪,也能变成一头会上树的猪…… “云笙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云笙兄考虑考虑。”苏傅下定决心,似乎他找苏云笙,就是为了接下来所说的事。 “苏傅兄但说无妨。” “云笙兄,可否与我切磋一番?”苏傅双眼微眯,眼中光芒闪烁。 苏云笙∶“???!!!” “(●—●)” 第86章 剑与刀 “既然苏傅兄有如此请求,那在下就献丑了。”苏云笙愣神了一瞬间,立刻回过神来,抱拳道。 “多谢。” 苏傅大喜,连忙几个跃身,挑选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 “我只用先天巅峰的实力。” 苏傅只想公平一战,若是自己用宗师的实力与苏云笙一战的话,那就没有切磋的必要性了,太欺负人。 “请。” 苏云笙拱手一礼, “簌……” 临仙出鞘,剑光纵横,伴随着漫天的星光,苏云笙此刻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了以往的温文尔雅,变得极为冷酷,无情。 不战则已,战则必胜! 这是来自他对自己的信心,这是他对自己剑道的信心。 也许我实力不如你,但论剑道,我苏云笙不输于任何人! “好强大的气势。” 苏傅双眼微眯,手中紧握一柄一柄刀,这把刀,长有三尺,用一种奇特的矿石所制,刀身漆黑,却只有不到两指宽,弧度微小,血槽极深,是正宗的唐刀。 “唐刀么……” 苏云笙嘴角上扬,能用唐刀,说明此人手上肯定沾满了血,唐刀一出,不见鲜血誓不归鞘! “想必苏兄也知道,唐刀一出,以血归鞘。今日我这柄刀不会出鞘,你我只是切磋。” “那我倒要多谢苏傅兄不杀之恩了。” 苏云笙眼中闪过一丝凌芒,临仙长鸣,漫天剑光纵横呼啸,无尽的剑气似乎要将天地斩断! “半月,斩!” 半轮月光斩向苏傅,苏傅眼中闪过一抹异彩,“不错。” 他提刀而上,唐刀划过夜空,无声中却带着凌厉的杀气,震人心魄! “此人年纪轻轻,身上之杀气竟如此浓厚。” 苏云笙心里暗自诧异,这苏傅身上的杀气,可不是只杀十人八人便能培养出来的。看这杀气的浓郁程度,恐怕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但他能感受到,苏傅对自己没有杀意,不然的话,唐刀出鞘,恐怕吃亏的就是自己。 金色的刀芒与白色的剑气交织在一起,空气因内力的碰撞而产生一圈圈波纹。 小岛一时间飞沙走石,水面不时的爆发出一团团水花。 两人一触即分,苏云笙落地,噔噔噔后退三步,而对面的苏傅却轻飘飘的落地,高下立判。 苏云笙扬起手中临仙剑,无数星光顺着剑锋流向剑尖,在剑尖处汇聚在一起。 他手指轻划过临仙剑,剑上神秘的花纹一点点亮起,临仙此刻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剑光纵横,让对面的苏傅感觉到一股压力。 “我三岁习剑,九岁领悟剑意,十五岁剑道大成,手中这柄临仙自我初入剑道之时便跟随于我。” “人养剑,剑辅人。” “苏傅兄,请赐教!” 苏云笙高高跃起,他并没有动用剑气,而是回归最本质的战斗,以招拆招。 这是在用自己所领悟的剑道,挑战苏傅所领悟的刀道! “呯呯呯。” 电光火石间,苏云笙和苏傅便交手了十余回合,临仙与未出鞘的唐刀相接,刺耳的刀剑声充满了整个天地。 苏傅右手握刀,前踏一步,唐刀划过苏云笙的腹部。苏云笙收腹,临仙向上一挑,将唐刀挑起,随后右手一拧,剑尖直冲苏傅肩膀。 苏傅并不慌张,唐刀一横,剑尖刺在刀背上,随后他一脚踢出,见苏傅来势凶猛,苏云笙不得不收回临仙,向后退去。 唐刀比临仙要长上一截,而对于他们这种实力相当的人而言,一寸长,一寸强,因此苏云笙对付起来颇有些手忙脚乱。 两人分开,苏云笙和苏傅都微微喘着气,方才的战斗,对于他们而言,都有着不小的消耗。 “再来!” 苏傅一声低喝,身体在空中留下几道残影,苏云笙前踏一步,临仙与唐刀相刺在一起。右手一拧,内力附在临仙上,一股吸力自剑身上传来。 “比内力吗?” 苏傅轻笑,自然也不甘示弱,挥手唐刀迎合,内力同样吸附于刀身之上。 剑与刀所散发出的内力相互缠绕在一起,此刻,两人比拼的是内力! “呼。” 苏傅心中暗自惊奇,同等内力强度的情况之下,这苏云笙居然也和自己不分高下! 哪怕是沈慕白,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一定比他做的更好。 双方陷入胶着,这个时候,只能比看谁的内力能更持久。 “这苏傅,究竟是何来头?” 苏云笙心中更是大为惊讶,不拼内力还好,一拼内力,他发现对方的内力…… 是一种很霸道的内力! 有多霸道? 苏云笙也说不上来,只是此刻在拼内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似乎要撑不住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拼内力不是我的长处……” 苏云笙暗自着急,于是手中临仙一震,右手下挑。苏傅手中唐刀传来一种极为粘稠的感觉,像是一刀刺在十分粘稠的胶体中一般。 苏云笙抽回临仙,上前一剑,向苏傅劈去。 他也将临仙归鞘,既然苏傅的唐刀不出鞘,那他也不能落了下乘。 苏傅举刀相迎,刀与剑在漆黑的夜中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千万年来,江湖上始终对于刀剑谁才是兵中之王这个问题没有一个统一的解释。 而对于真正的剑客与刀客而言,没有最强的兵刃,只有最强的人! 苏云笙和苏傅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两人交手数十回合,旁观者只有子瞻一人,苏云笙和苏傅的战斗实在是罕见,纵然子瞻再伤心,此刻也不免被两人的战斗所吸引。 “好家伙……” 子瞻喃喃,这两个变态,光战斗产生的余波,就已经将周围的土地翻了个遍。 若是一个先天大成或者实力再低一点的人参加这场战斗的话,估计撑不了几招便会败落。 这可是个好机会。 子瞻明白,能和苏云笙平分秋色的人,可不多见,而观摩强者之间的战斗,也是让自己变强的一种方法。 “呼,呼……” 几滴汗水自苏云笙侧脸滴落,苏云笙并没有在意,目光之中只有眼前的苏傅。 苏傅同样也不轻松,经过一番交手,他也感觉到苏云笙的不凡之处。 “这苏云笙,在我认识的同龄人中,可进前三!” 这已经是非常高的评价,要知道,就连他身边的沈慕白,也进不了前三! “继续!” 苏云笙的战斗欲望彻底被激发,这是自己所遇到过最强大的对手,苏云笙隐隐感觉,苏傅甚至要比当初使用秘法的好好先生还要强大! 苏云笙精气神合一,手中临仙挥舞,再来! 第87章 神秘的苏傅 两个人的战斗虽然对周围的环境而言很暴力,可对于当事人以及旁观者来说,却是一幅极美的画面。 刀与剑的长鸣给夜色带来前所未有的波澜,两个本只见过一面的人却如同相识多年的好友在切磋武艺。 “过瘾,过瘾!” 苏云笙和苏傅来回穿梭,刀剑乱舞,一招一式宛若天成,每一招都已经达到了现在所能做到的极致。 两道残影在夜空中不时划过,刺耳的响声在天地间回荡,头顶满天星辰散发着无尽的星光,这一幕如诗如画。 手握临仙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这一刻,苏云笙只感觉到了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热血在心中沸腾,熊熊战意燃烧着自己,他只有一个念头,击败眼前之人! 苏傅也感觉到莫大的压力,但这种感觉才是自己最熟悉,最喜欢的感觉,有压力才会有动力,苏云笙在借机磨练自己,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苏傅前跨一步,唐刀如同一道魅影。他右手前压,呼啸声将双耳笼罩,瘦削但身体此刻爆发出极强的力量。 苏云笙没有选择硬碰硬,右手一抖,临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将苏傅的重重一击荡开。随后他向后一跃,身体在空中转换位置,跃至高处之后,双手挥舞临仙,一剑劈下。 还未与苏云笙接触,苏傅便感觉到这一招的不凡之处。 “斩!” 苏傅没有躲避,他选择硬接这一招。 “轰!” 刀剑碰撞在一起,一旁观战的子瞻忍不住捂着耳朵,而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正在睡熟中的寒鸦一声悲鸣,直挺挺的从树上跌落下来,吭哧一声,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湖里的鱼也遭了殃,湖里的水好似沸腾了一般,一条条鱼疯了似的跃出水面翻腾摆尾,没过多久,便见水面上浮出一条条死鱼。 苏傅和苏云笙的战斗,持续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可周围的环境就像是被翻了一遍,面目全非。 城中的守卫早就注意到此地的异常,当即便有一队士兵来到碧竹园,正准备去看个究竟时,却见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身着玄铁盔甲的中年男子。 “你是何人?” 看起来很年轻的什长上前询问。 那中年男子取出一物,“此地由轩麟卫接管,你等无需多问,退下便可。” “轩,轩麟卫!” 什长喉头滚动,瞪的浑圆的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面前之人,这块令牌他熟悉,于是便躬身一礼,“打扰大人,还望恕罪。” 轩麟卫,可是直属于州牧的近卫,而此人的令牌与装束,什长也熟悉的很,不存在作假的可能。 ………… 苏云笙和苏傅相隔数丈,虽说秋高气爽,可现在的两人浑身冒着热气,那感觉,比在太阳底下跑一百圈还要刺激。 所谓高手过招,招招致命,虽说他们在动手之时已经相当克制,可还是免不了受些伤。 “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的战斗了……” 苏云笙舔了舔嘴唇,微眯的眸子中充满战意。 熊熊战意燃烧着自己,苏云笙闭上双眼,上次自蜀山领悟剑道以来,自己就一直感觉进入了一种似悟非悟的境界,而此刻与苏傅一番战斗,这种似悟非悟的感觉愈加强烈。 “快要领悟了……” 苏云笙静静体会,对面的苏傅也很识趣的没有打扰。 他早已领悟了属于自己的剑道,可这剑道只是雏形,还并未完善。 不到几个眨眼的时间,以往困扰自己的问题似乎都迎刃而解,苏云笙突然睁开双眼,一股比以往更加强大的气息自他身上发出。 “轰!” 满天尘土飞扬,剑意冲天! 在苏傅看来,若说之前的苏云笙是一柄绝世无双的宝剑的话,那么现在的他,便是一柄藏在剑鞘里的神兵,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天下无人可抵挡其锋芒! “多谢苏傅兄。” 苏云笙嘴角上扬,若不是苏傅与自己比试一番的话,那自己想要领悟自己剑道的话,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 “拿出你最强的实力,与我一战。”苏傅唐刀遥指苏云笙,苏云笙挥舞临仙,“如你所愿!” 剑道突破,他也需要试剑。 极速向苏傅冲去,临仙划过夜空,流光闪烁。苏傅只感觉这一剑极为凌厉,当下提刀而上,状态也攀升至顶点。 “轰!” 双方一触即分,这一剑比之前强大太多,饶是苏傅早有准备,也免不了在临仙之下吃一点小亏。 拼了几十个回合,双方从势均力敌逐渐变成苏云笙稍占上风。 苏傅一刀劈开临仙,随后两人分开。 “呼,呼……” 两个人面色微红,脸庞有汗水滴落,苏傅擦了擦汗水,突然哈哈大笑∶ “痛快,痛快!” “云笙兄,今日就到此为止,如何?” 苏傅收回唐刀,“你我二人战到此刻已是极限,若再拼下去,可能就要见血了。” 苏傅上前,苏云笙也收回临仙。 苏傅这话说的不错,他能感觉到,双方拼到这个程度,已经算得上是很不容易了,若是再打下去的话,还真的有可能会出现一些预料不到的结局。 两个人都收回自己的兵刃,哈哈大笑,只觉对方十分有趣。所谓英雄之间惺惺相惜,苏云笙和苏傅之间就是如此。 三个人坐在湖岸边,相聊甚欢。 “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一下。” 子瞻指了指周围,“看看你们的战果,喏。” 周围的环境像是被轰了七八遍一样,土地上沟壑纵横,十数棵大树被剑气与刀芒斩断,湖里死鱼一片,少说也得有百十来条。 “额……” 苏云笙和苏傅额头上浮现出几条黑线,他们本来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可现在一看,苏云笙只想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云笙兄不必担心。” 苏傅摆了摆手,向远处吹了声哨声,却见远方出现几道人影。 “拜见大人。” 身着玄铁盔甲,腰悬宝剑的轩麟卫弯腰一礼。大秦律法规定,带甲士卒无需行跪拜礼,哪怕是当今天子在面前,也只是行躬礼。 苏傅点了点头,对为首的轩麟卫道∶“周围的环境,就交给你们来清理。” “末将遵命。” 为首的轩麟卫抱拳一礼,随后招呼着身边的弟兄们,当起了园林护理工。 至于苏云笙他们三个人么,自然是从岛的东面走到了岛的西面,继续三者的畅谈。 本来苏云笙和子瞻是想要与轩麟卫一起打扫周围环境,可苏傅却制止了他们二人,再加上轩麟卫的婉言相拒,他们也只好就此作罢。 ……………… 第88章 商谈 与苏傅分别之后,天色快要破晓。 苏云笙和子瞻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夜未眠,再加上苏云笙与苏傅一战,收获颇多之余,无比的疲惫感也缠绕着他,就算他是铁打的,此刻也撑不住了。 而在蜀山城的另一处,苏傅与蒙叔盘膝而坐。方才与苏云笙的一番战斗很是伤神,纵使他是宗师,也避免不了身心上的疲惫。 但苏傅并没有歇息,反倒是与蒙叔交谈。 “那人非同一般。” 苏傅想起自己与苏云笙的战斗,以往与自己战斗的人,要么就是畏惧自己不敢用全力,要么就是一心想要致自己于死地,这两种不管哪一种,对于自己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而如今来到蜀山这地方,能酣畅淋漓的战斗一番,着实是让自己满意。 “那人,倒也是个有趣的人。” 苏傅想了想,道。 与苏云笙和子瞻的见面,并不是意外发生,而是苏傅有意安排的。 他没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现在局势虽然对自己有利,可越在这个时候,就越要小心行事。 遇到可能对自己有帮助的人,也尽量去结交,指不定哪天就能用到呢? “蒙叔,此人武学很是奇特,虽然是一名剑修,但我大秦,好像没有什么剑修世家拥有这样的招式。” “而且那两人都姓苏,可能是哪位隐世的剑修前辈的弟子。” 苏傅回忆与苏云笙的交谈,姓苏,如果不是化名的话,那此人的来历,也就值得推敲了。 “咚咚咚……” 窗户旁浮现出一道人影,这人敲了三下窗户,便一个闪身来到屋中。 “大人,您要的情报。” 来人一袭黑色夜行衣,刚进房间,便跪倒在地,双手呈上一卷宗卷。 蒙叔伸手接过宗卷,挥了挥手,那黑衣人便起身缓缓后退,消失在夜色中。 “给你。” 苏傅接过蒙叔递来的宗卷,打开细看。 宗卷上的内容很详细,苏傅仔细看着。 “哦?” 苏傅从头看到尾,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怎么,那两个人……” 蒙叔看到苏傅如此表情,也不禁好奇了起来,他对苏傅很是了解,能让苏傅如此反常的表现,那这宗卷里的内容,可值得推敲了啊…… “蒙叔,你看。” 苏傅将宗卷递给蒙叔,蒙叔打开宗卷。 “没想到这两人来头倒是不小,小苏啊,你若是能得到此二人相助,恐怕对付你那弟弟,胜算就更大了几分。” 蒙叔合上宗卷,没想到苏傅执意要来,在他们这群人眼中看起来很落后的拍卖会,会有如此大的收获,这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没想到他们二人,是那老家伙的弟子。” 蒙叔看起来很高兴,“那老家伙隐世不出早已数十年有余,本以为他早就老死在哪个偏僻山村里,可现在看来,这老家伙还活的很逍遥呐。” 他也看过苏傅与苏云笙的战斗,觉得此人的剑招自己有些熟悉,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 现在,他知道了。 以前那么多人求着那老家伙,想要拜他为师,可那老家伙眼高于顶,只要不如他的法眼,纵然是皇亲国戚,也要吃闭门羹。 可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收了两个弟子,这倒是出乎蒙叔意料。 不过他并不知道,子瞻可不是老剑仙的弟子,虽说老剑仙也教导他,可行拜师礼这头等大事,子瞻可还没做过。 至多算是前辈教导晚辈罢了。 “影卫的确不负我望,这苏云笙与苏子瞻入世不超过三月,路上只在各大州郡的备录里留下过一次记录。” “而他们用了不到六个时辰,便查清楚了这两人的资料。” 苏傅拍手,他能在斗争中占据上风,超过两成的因素都是因为这支影卫,这支由蒙叔一手组建的军队。 蒙叔笑而不语,若是影卫做不到的话,这才是令人吃惊呢。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蒙叔问。 “先把正事办了。” 苏傅揉了揉额头,他这次来蜀山可不是游山玩水的,前阵子魔道之人出手的事情,闹得朝中很多人都对此不满。 尤其是那次出手,还击伤了天使,这事可马虎不得,事关天子颜面。 而他此次前来蜀山,正是为此事而来。 “蒙叔,我先小憩一会儿。” 苏傅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蒙叔却拿着手中的宗卷,又看了片刻,这才将宗卷收起。 “剑仙传人出世,魔道归云魔教出世,吴家剑冢,葬剑山庄传人出世,北突厥,西域,南越等地天才辈出。” “又一个大世,来了吗……” ……………… 天色刚刚破晓,苏云笙和子瞻便醒了过来,虽说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可这点时间对于习武之人而言,已经可以将自己的精气神恢复的差不多了。 又去碧竹园闲逛了一番,不为别的,主要是去看看有没有人发现碧竹园的小岛上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令苏云笙欣慰的是,今天早上那几个轩麟卫手艺确实不错,虽说没有达到和原来一模一样的程度,可至少不会看出来这地方曾经遭到过严重的破坏。 从碧竹园出来,他们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便收拾好行囊,准备继续回家的路。 不去蜀山了。 他们这次前来拍卖会,本就是打算见识完拍卖会之后就立刻闪人。再回蜀山的话也显得自己太过矫情,惹人厌烦。 来之前已经与张六公辞别,唯一不知情的,恐怕就是刘老汉等人了。 苏云笙知道,若是直接告诉他们自己和子瞻要离去的消息,肯定会上演一出离别的感人情形,可苏云笙和子瞻对这种事情最是头疼。 倒不如悄悄离去,反正小虎和二壮已经拜入蜀山,刘老汉的住处也有了着落。 那就不要再打扰他们了。 出了城,苏云笙和子瞻再回头看着身后这座庞大而古老的城市。 虽说只在这里停留了短短两日,可这两日,却是入世以来最为难忘的时间。 对于子瞻,更是如此。 “走。” 纵然心中再有不舍,子瞻也知道自己的路不在这里,便深吸一口气,对苏云笙说道。 第89章 青竹派 半个月后。 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苏云笙和子瞻已经走到了蜀州边境,再过二百余里,便是儋州与蜀州的边界。 “快到了。” 苏云笙拿着地图,仔细看了看,便指着一处地方道。 十天前,江湖上有传言说在蜀山山脉的边境地区,出现一春秋时期诸侯之墓,一时间江湖上风起云涌,许多高手都准备前来一探究竟。 苏云笙和子瞻花了五十余两银子,打听到这个古墓所在的位置,便收拾好行囊动身前往古墓所在之地。 东郡边界,黄土遍地,孤烟千里。 一间客栈孤零零的座落在荒漠之中,苏云笙和子瞻向着客栈所在的地方走去,连续几日的奔波,风餐露宿,原本还算是干净的两个少年此刻脸上满是尘土,如同逃难而来一般。 “这北地怎么这么多妖风……” 子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们还是低估了北地天气的恶劣。水囊里的水昨天就已经喝完了,前天包裹里的干粮也吃完了。 要不是能在地上拣几块石头射下来几只鸟,随便捡些柴火简单烧烤,他们就得饿着肚子。 “快到了。” 苏云笙和子瞻看着越来越近的客栈,不禁加快脚步。整整七天啊,七天里什么人也没见着,吹了七天的风,吃了七天的土,要再找不着客栈,苏云笙和子瞻恐怕就要“崩溃”了。 “两位爷,您二位里边请。” 刚到客栈门口,便走来一小二,陪笑道。 苏云笙和子瞻看了看四周,马厩里倒是有十余匹马,看着模样应该是由来此地住宿的江湖中人所骑乘,心里便大致有了几分肯定。 “先来一碟牛肉,一壶好酒。” 苏云笙扔给小二一块碎银子,打量着客栈里面。 这客栈有三层之高,前面应该是专供人吃饭所用,后面则是一处不大的院落,应该专为人住宿所建。 一楼人不多,只坐了两桌人,其中一桌人身着粗布衣,腰悬大刀。 而另一桌人则身着一袭青绿色长袍,背负宝剑,这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为首的似乎是一位老者,他身旁则坐着三位中年男子,两位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以及两位少女。 一楼的众人看到苏云笙和子瞻这两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皆是好奇的望了一眼,便扭头又与周围之人说笑。 牛肉上好,小二又端来一壶酒,几个大白馒头,几碟小菜。苏云笙和子瞻到外面稍微洗漱了一番,这才回到座位上动起了筷子。 “师姐,这两个人好生俊俏。”青衣少女王梅梅揪了揪师姐余雨晴的袖子,悄声道。 余雨晴皱眉,师妹平日里不像是这种花痴的人呐,怎么这一出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余雨晴好奇,向师妹所说的人看去,刚见到那人,余雨晴只觉得自己沉寂了近二十年的少女心突然“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世上竟有如此好看之男子? 虽说衣服看起来很破旧,人也很狼狈的样子,可这面孔也太好看了,简直就像是天上的神仙来到凡间一样。 余雨晴下意识的拿身旁的两个弟子做比较,这才发现,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尤其是这男子还有一双金色的眸子,不行了不行了,再看两眼恐怕自己这颗脆弱的小心脏就要融化了…… 余雨晴十指交缠在一起, 果然,这次出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一想起子瞻那举世无双的面孔,从未见过的金瞳,余雨晴就和方才的王梅梅一样,彻底沦陷了…… 子瞻正埋头吃饭,几天都没有吃一顿像样的饭菜,虽说他也不是那等矫情之人,可也忍受不了这种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吃一顿像样饭菜折磨,这就相当于一个久旱的人找到甘露一般,不大快朵颐才怪。 感觉到有人看自己,子瞻抬起头,正好与余雨晴的目光相对。 子瞻朝着余雨晴笑了笑,又低下头开始吃饭。 “师姐,那人冲我笑了……” 王梅梅小手拉着余雨晴的袖子,如蚊子一样叮咛道。 “傻货,人家明明是对我笑好吗?” 余雨晴心中嘀咕,但还是拍了拍王梅梅的手,“王梅梅,专心吃饭,茶水倒在衣服上了。” 王梅梅脸“噌”的一下便红了,“哎呦……” 王梅梅娇呼一声,身旁的人也都闻声而望,还以为她被老鼠咬了一口,等弄明白之后,那青袍老者训斥道∶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王梅梅,出门在外就要有宗门弟子的风气,不要让人小瞧了我们青竹派。” “知道了,赵师伯。” 王梅梅低下头,胸口上的茶渍倒是不怎么明显,多亏了身上这件衣裳是青色的,不然王梅梅怕是没脸见人了。 偷偷看了一眼子瞻,发现这俊俏的少年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囧样,于是在松了口气之余也不免有些失望。 “诸位兄弟,你们也是为那古墓而来?” 青竹派的一位中年男子抱拳一礼,对那几个粗布衣的大汉道。 “不错,俺们兄弟几人也是抱着去那古墓里碰一碰运气的想法,能有一番机遇那是再好不过的。” 说话的大汉皮肤黝黑,络腮胡,铜铃大小的眼睛似在怒视旁人,嗡嗡道。 “那可是真有缘了。” 中年男子笑了,“据说这古墓乃是春秋时期宋国一位国君之墓,虽说宋国在春秋时期也算不上什么大国,但其国君的陪葬品,想必也不是什么破烂不堪的玩意。” “听说此次北地诸多武林豪杰都准备去这古墓中一探究竟,彼时风险极大啊……” 店小二感概一声,作为客栈里为数不多的伙计,他也与这些江湖中人时常打交道。 这些人看起来很是威风,可没准哪天便把自己这条命就交代在哪个不知名的地方,化为枯骨,死的没有半分价值。 “嘿嘿,成王败寇,俺们这口大刀,可没长眼睛,若真有那种不知死活的东西打搅大爷们的好事,那大爷们必须得让他们尝尝板片刀的滋味。” 说话的是一个刀疤脸的大汉,听到这话,那青竹派的两位少女撇了撇嘴。 就你们这两下子,还敢跟别人抢机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可笑可笑…… 不过她们也就是心里嘀咕一下而已,毕竟师叔师伯们也时常叮嘱自己,出门在外要谨言慎行,不可砸了青竹派的招牌。 于是尽管知道那刀疤脸在吹牛皮,青竹派的众人也都在心里暗自发笑,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最强的人才是先天初期,就这三脚猫功夫,去了古墓还不得当炮灰? 果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青竹派众人不搭理吹牛的刀疤脸,要说这话自那种高手口中说出,那还有几分霸气可言。 江湖上,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啊…… 刀疤脸得庆幸坐在这里的是青竹派众人,若是换做那种脾气暴躁的高手,就凭这句话,刀疤脸恐怕就得挨上几板子,严重的话甚至会被人一刀砍了。 第90章 冲突 “哈哈哈,小二,今日这客栈的人,倒是比以往要多啊。” 一个壮汉走了进来,手中大刀挥舞,身后则跟了十余名高矮胖瘦,但都带着一种剽悍之气的男子。 那小二见了此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帮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东郡千里,这些人可是东郡东南一带最大帮派的高手,虽说武艺高强,可这人品,却也极差。 作为一家背景还可以的客栈,小二虽说不怕这人,可却也不愿意招惹他们。 万一惹恼了这帮人,一刀把自己脑袋砍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于是小二屁颠颠的跑了过去,谄媚道∶“几位爷,照旧?” 那为首的汉子哈哈一笑,“那是自然,对了,再给大爷们来上几坛女儿红。” 粗犷的声音在客栈一楼回荡,巨大的嗓门让众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青竹派的少女素手忍不住揪了揪袖子,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些许厌恶,但也忍住没说什么话,毕竟这也是人家的自由,多说无益。 十余人坐在一楼最大的桌子旁,围成一圈。 那为首的大汉视线缓缓扫过在坐的众人,手指挠过好像数十天没洗过的头发,又在衣服上蹭了蹭。 “听说虎狼帮那几个狗东西已经先行过去了,咱们也该收拾收拾,不能居于人后不是?” 一个精瘦的男子拍了拍桌子,身旁那些人也都点了点头,十分赞同他所说的话。 “他奶奶的。” 为首的大汉喝了一口茶水,在嘴里漱了漱,又“噗”的一声将茶水吐在地上。 用擦过手的袖子又擦了擦嘴,大汉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骂骂咧咧道∶“直娘贼,上次同虎狼帮那些狗东西火拼,折了咱们好些个兄弟,这次咱们狮子帮可要找回场子。” 狮子帮! 除却苏云笙和子瞻之外,其余的人都心惊了一下。 狮子帮和虎狼帮是东郡东南地区的两大帮派之一,帮众数千人。 而这十个大汉居然声称自己是狮子帮的人,这一下子就将几人心里的怒火拍灭了下去。 青竹派的一干人也都不再说话,他们青竹派也算得上是东郡地区小有名气的门派,门内弟子数百人,可若是和虎狼帮,狮子帮这些大帮派比起来,那可就相当于狮子与绵羊的区别。 根本没法比。 作为帮派,虎狼帮,狮子帮这些地头蛇们可以说虽然风光,可却也得在明面上守规矩,大秦官府可一直盯着他们呢。 而若是在见不得面的地方,譬如说这种客栈,那最好离这种帮派之人远一点,如果不小心惹到他们的话,可能这条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因此青竹派众人虽然看不惯这些人,可一听说他们是狮子帮的人之后,便立刻蔫了下来,一个字也不敢说。 “几位爷,你们要的饭菜。” 小二上菜,又拿了一笼大白馒头,几坛好酒,这才退了下去。 苏云笙和子瞻也都吃完饭,在座位上稍微歇息片刻。 方才刚进客栈,他们便与小二说,今夜在此住上一宿,交了五两银子的押金。 苏云笙数了数身上的银票,除了身上带着的十两碎银子之外,还有五百余两的银票。 不错,离开蜀山时,他们身上只有不到百两的银子,而在外十余天,他们身上的银子却不减反增。 原因很简单,蜀州并不是只有城市,在经过一些险山恶水之时,总有一些不长眼睛的货色手中拿着板片刀,跳出来大吼一声∶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然后不出半刻钟,便会有数个大汉倒在地上哭爹喊娘的打滚,身上的伤势倒是不重,可自己的银两么,自然是被某两个看起来人畜无害,下起手来却心狠手辣的少年收缴过去,当做零花钱。 对于这些钱财,苏云笙和子瞻用之无愧。 既然你选择了抢劫这条不归路,那撞在我们二人手上也算你倒霉。 抢钱,就要做好被抢的准备。 这世界就是如此公平…… 于是随着路程日渐遥远,苏云笙和子瞻的腰包也越来越鼓,如果他们两个要专门干这行的话,可能那些强盗都要浪子回头,干起正经生意了…… “最喜欢不知死活的人来抢咱们了……” 子瞻摸了摸鼓鼓的包裹,一连心满意足。 到了后来,不等那些强盗上来抢劫,他和苏云笙反倒是先扑了上去,霹雳咣啷一顿暴打,只留下那些强盗跪倒在地,留下悔恨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他记得一个强盗在被自己抢劫之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连续三次抢劫,都遇到了他和苏云笙,最后这人见了他们直接就跪倒在地上,发誓从此以后一定改邪归正,再也不干强盗这一行。 对此他和苏云笙很满意,觉得自己又拯救了一个误入歧途的人,这很好…… “走?” 子瞻给了苏云笙一个眼神上的暗示,苏云笙了然,点了点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去找小二,看看住宿的房间。 “这位大哥,麻烦让一下。” 途径狮子帮这些人身旁,由于他们人太多,苏云笙和子瞻想要过去,就必须经过他们所在的地方,无奈之下,子瞻开口说道。 “让一下?你想让我怎么让?” 这人喝了很多酒,说话时臭气熏天,子瞻连忙屏住呼吸,向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兄弟们,你们瞧,这小家伙怕了,哈哈哈……” “过来,陪大爷喝上两杯酒,大爷就让你们过去。” 这话很是嚣张,且说话之人眼中满是戏谑。 子瞻皱了皱眉,但忍住没说什么。 “大哥,你看看这小子,啧啧啧,这长的真他娘的水灵,像不像是女扮男装,出来行走江湖啊?” 旁边又有一个醉汉哈哈大笑,言语中透露出一股猥琐之意。 “王二麻子,是男是女,你上去摸一摸不就得了?” 其余几人也都哈哈大笑,一时间笑得东倒西歪,那王二麻子也磨拳擦掌,眼里除却醉意,其余的,便满是淫邪之光。 “师姐,我们要不要……” 王梅梅见子瞻受到这帮人言语上的侮辱,心急之下,便揪着余雨晴的衣袖,着急道。 “你疯了?” 余雨晴捂住王梅梅嘴巴,“遇到这事,一般人躲还来不及躲,你倒好,还准备直接插手,你想给咱们青竹派带来灭顶之灾吗?” 余雨晴很理性,知道以自己等人的实力,对付这些狮子帮的人,那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若是强行给子瞻出头的话,别说救不了他,甚至能把自己伙给搭进去了…… 这事,在场的,没法管。 听到王二麻子这话,原本打算忍忍就过去了的子瞻脸色一下子便阴沉。 士可杀,不可辱。 果然,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一些不长眼睛的人,出来找死! 于是子瞻看着面前令人作呕的脸,强忍着一剑砍掉他脑袋的冲动,冷冷说道∶ “你,刚才说什么?” “再说一遍。” ………… 第91章 一剑废了你 “完了。” 当子瞻说出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苏云笙之外,都胆战心惊,觉得子瞻要完。 王梅梅和余雨晴更是捂住嘴巴,生怕下一秒子瞻便被这醉酒的大汉欺辱。 “呦,这小美人儿生气了,来来来,到大爷怀里来,大爷给你好好陪罪,哈哈哈……” 王二麻子与身旁的醉汉相视而笑,一旁的苏云笙走到子瞻身旁,冷声道∶“别弄出人命,当然,可以割了舌头。” 子瞻点了点头,他本想好言好语与这些人说话,可不曾想这些人不但人恶心,说的话更恶心。 “嘭!” 王二麻子拳头锤着桌子,“呼”的一下站起身,“好久都没发泄发泄了,今天还真有不知死活的人撞到老子枪口上,嘿嘿嘿……” 他吸了一口口水,满脸淫笑。 “滚!” 子瞻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上前便是一脚。 “嘭……” “噗呲……” 那王二麻子看见子瞻轻飘飘的一脚过来,张开大嘴正欲嘲笑,但不曾想子瞻这一脚看起来不起眼,可等踹到自己小腹上时,王二麻子感觉像是一头野牛全力撞到自己身上一般,眼泪鼻涕顿时便喷溅出来,身体向后倒飞出去,一连撞倒好几张桌子。 “老王!” “小王!” “王老狗!” “我的老天……” 全场一片哑然。 没有人能想到,子瞻这一脚下去,王二麻子会落得个如此下场。 狮子帮的众人目瞪口呆,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些什么,而那帮江湖侠客们则瞪大了眼睛,只觉子瞻要完了…… 青竹派的那老者也忍不住内心的震惊,“啪嗒”一声,筷子掉在了地上,那三个中年男子也都惊掉了下巴。 作为先天大成以及先天巅峰的高手,不同于这帮连先天都未达到的弟子们,他们十分清楚这王二麻子的实力。 这王二麻子看起来十分猥琐,可手上却也是有真功夫的。 青竹派的老者知道,王二麻子乃是先天大成的高手,手上布满老茧,双肩微宽,下盘极稳,一看便是外家老手。 而那让自己看不透的金眸少年,居然能一脚踹飞他。 虽说有趁人不备,偷袭的嫌疑,可这少年的武艺,至少也在先天大成,甚至有可能在先天巅峰! 这是什么妖孽? 要知道自己身旁的聂子荣,被誉为是青竹派二十年都难得一遇的奇才,一直当作是下一任宗主来培养,从小到大青竹派能用的天材地宝,功法秘籍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可就算这样,如今已经二十二岁的聂子荣也只不过才堪堪到达先天初期。 青竹派的老者眯眼看着狮子帮众人,心里却笑开了花。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这狮子帮的几人如此嚣张跋扈,如今踢到铁板上,不得踢断了腿?” “咳咳咳,咳咳咳……” 王二麻子捂着小腹,在地上躺了好久才回过神。 “大哥,给我弄死他!” 王二麻子被身旁之人扶起,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子瞻,也顾不得擦拭脸上的鼻涕眼泪,咬牙切齿道。 “无耻之徒。” 子瞻眼中寒芒一闪,手中金鳞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 “唰”的一声,王二麻子手指顿时飞了出去,鲜血淋漓。 “啊,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啊!” 王二麻子也没想到子瞻下手如此狠,眼见自己的食指在地上滚了几圈,鲜血顺着手指间的缝隙流了出来。 手指被砍断是什么感觉?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王二麻子也不知道。 以前都是他砍别人,现在轮到自己被别人砍的时候,王二麻子这才知道,原来被砍的滋味,很不好受啊…… “小子,你找死!” 狮子帮的一干人都拍着桌子站起身,那为首的大汉拍了拍王二麻子的肩膀,走上前来,抱拳道∶ “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在下狮子帮镇北狮王罗啸天。” 罗啸天看起来十分鲁莽,可做事却细心的很,与其外表不相符合。 子瞻向后退了一步,并不是因为害怕此人,而是此人说话时口中的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镇北狮王!” 青竹派的老者和那几个中年人心里大惊,狮子帮共有四大狮王,而镇北狮王位列其中,乃是一位成名多年的先天巅峰高手。 此人还有一个外号,叫做“笑面狮”。 是说此人表面上看起来和颜悦色,可却喜欢在背后下绊子,背后捅刀。 传闻死在此人手中的人,有数百之多,其凶名赫赫的背后,是用人命堆积起来! “在下无门无派,散修一名,如今失手伤了这位大叔,在下失礼,但却也是此人咎由自取。” 子瞻字句铿锵,丝毫未有胆怯之意。 “大哥,跟他废什么话,我的手啊……” 王二麻子目眦欲裂,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如今被子瞻砍断手指,怒火中烧,哪里还顾得上思考为什么自己这么容易便被击败。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说王二麻子第一次被子瞻踢倒在地是意外的话,那么第二次被砍掉手指,就绝对不是王二麻子的问题了。 罗啸天自问,如果换成是自己的话,这一剑,恐怕也接不下来。 因此心中尽管怒火朝天,可表面上却还是表现出一幅和气生财的模样。 他不知晓面前的这两个少年究竟有什么背景,对方武艺如此高强,怕就怕是其背后有什么超级势力,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 能拥有如今的位置与实力,他镇北狮王罗啸天靠的可不仅仅是高强的武艺,更重要的是,心性和计谋。 做事不能焦躁,要做好十足的把握,然后一击必杀,置对方于必死之地。 没有弄清楚面前这两个少年的身份,他不能冒然出手。 “你这狗娘养的,老子跟你拼了!” 酒壮怂人胆,更何况这王二麻子平日里也是个无法无天之辈,见罗啸天没有理会自己,王二麻子怒火攻心,面色涨红,抽出自己的大刀一刀便向子瞻劈去。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子瞻冷笑,自己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侮辱自己的人,更何况自己打小便被父母抛弃,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清楚。 父母二字,是他的逆鳞。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他怎敢这么骂自己? 子瞻手中金鳞一闪,剑光纵横,直向王二麻子脖子斩去。 “小兄弟,手下留情!” 镇北狮王罗啸天大急,一刀劈出,就要抵挡子瞻这一剑。 “呯!” 苏云笙临仙出鞘,一剑寒芒,罗啸天只觉手腕一麻,虎口震裂,手中大刀竟是飞了出去。 而另一处,子瞻一剑划过王二麻子的脖子,只见王二麻子身体骤停,眼中满是惊恐。 “噗呲……” 一道血痕自王二麻子脖子上浮现,随后这道血痕缓缓裂开,扩大,顿时鲜血飞溅。 “咣当……” 大刀掉落在地,王二麻子捂着自己的脖子,此刻他才酒醒,但为时已晚,倒在地上吭哧两声,双腿一蹬,顿时便没了气。 第92章 后患无穷 “老王!” “小王!” “王哥!” 几声惊呼过后,场上一片寂静。 罗啸天捂着右臂,方才与苏云笙电光火石间的交手,他败了,败得很彻底。 “这两人究竟是何来头?” 罗啸天惊怒不已,心里仅有的一点杀意也被他深埋藏在心底,有的,仅仅是后怕。 身后早已被冷汗打湿,但罗啸天还是强装镇定,经过短短的一招,罗啸天便知道自己这帮兄弟们,今日能不能安全离开,可就看面前这两人的心情了。 “两位小兄弟,这王二麻子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二位,也怪在下管教不周,现如今王二麻子已经被你们二位击杀,不知二位这气可消了?” 罗啸天一抱双拳,哈哈大笑,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这变脸之快,让苏云笙和子瞻想起了当初三圣山的刘正道。 “果然,人老成精啊,这个老狐狸……” 苏云笙心里冷笑,这些把戏自己早就看惯了,别看这罗啸天此刻装着孙子,可心底里还不知想着什么阴险法子,准备对付自己和子瞻。 “我们本来只是想借道,可你手底下这帮无耻之徒,如此羞辱我们,不过既然此人已死,那我们之间的误会,也便澄清了。” 子瞻闭口不说话,见气氛突然沉默了下来,苏云笙便上前一步,声音冷漠。 “好!既然如此,兄弟们,咱们走!” 罗啸天拿起刀,招呼着身后那些狮子帮的大汉,如同丧家之犬般离开。 “站住!” 一直沉默不言的子瞻突然开口,那罗啸天打了个冷战,僵硬的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小兄弟,你还有何事要吩咐?” 说着,右手不知不觉间搭在刀柄处,倘若情况稍有不对,他便立刻……逃离此处。 “此人是你狮子帮帮众,他的尸体,你们不打算管了吗?” “哦,对对对,快把王二麻子的尸体带走。” 罗啸天松了口气,顺便又将砸烂的桌椅摆放好,周围的血迹也都清理干净,这才灰溜溜的离开。 “小兄弟,听老夫一言相劝,还是尽快离开的较好。” 见狮子帮众人走远,那青竹派老者开口道,这老者话音刚落,另一桌的刀疤脸也连忙附和∶ “不错,小兄弟,这罗啸天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此人睚眦必报,如今你惹了他,还是先走的较好。” “是啊,两位公子,你们应该不是蜀州人?这狮子帮可是东郡两大地头蛇之一,你们武功纵然高强,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狮子帮人多势众,你们若不早些离开,必然会吃大亏的。” 王梅梅也十分焦急,她不忍心看到两个前途无量的少年陨落在此地。虽然他们二人能轻易击败镇北狮王,可狮子帮不止有镇北狮王! 除了镇北狮王,这狮子帮,上上下下还有数千之众! 他们怎么能与狮子帮抗衡? 而在座的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可公道自在人心,狮子帮行事嚣张跋扈,他们也看不惯。 因此这些人便纷纷相劝。 “多谢诸位好意。” 苏云笙对众人道了声谢,并不将众人的话放在心上。 “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想耍什么花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苏云笙从不退缩!” 苏云笙字句铿锵,子瞻也不见胆怯。 “好!自古英雄出少年,二位小兄弟果然有英雄之姿,不愧为人中龙凤!” “那既然如此,我等便先走一步,再会!” 青竹派老者起身,另一桌的江湖侠客们也都纷纷起身,抱拳告辞。 “师伯,我……” 王梅梅想说些什么,可那老者却严厉的看了她一眼,王梅梅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吭声。 看着少女焦急的眼神,子瞻笑了笑,便扭过头,不再分心。 等到客栈的人都离开之后,子瞻这才泄了口气。 “怎么样,装的还可以?” 子瞻洋洋得意,与之前相比,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切,就你那拙劣的演技,活生生一面瘫好么?” 苏云笙白了子瞻一眼,拍了拍子瞻的肩膀,“既然人都走了,那咱们也收拾收拾,该跑路了。万一那狮子帮的人叫来救兵,到时候被追的抱头鼠窜的,可就是咱们了。” 子瞻表示赞同,于是看了一眼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二,豪气冲天,道∶“小二,退钱!” 方才交了押金,现在不住了,自然要拿回押金。 小二僵硬的笑了笑,随后拿出银子,子瞻伸手接过。 “他奶奶的,吃个饭也能闹出人命,真是倒霉……” 小二看着苏云笙和子瞻的背影,一时间唏嘘不已。 还好自家老板在东郡也算是人脉广,不然出了今天这事,恐怕客栈也得关门。 离开客栈之前,苏云笙已经将路上要带的东西都装点好,在客栈这里买了些许干粮,又将水囊装满水,这才动身前往古墓所在之地。 半日后。 天色已晚,秋风萧瑟,四周一片寂静,苏云笙和子瞻找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抬头望天。 “云笙,你说这世上,为何有这么多坏人?” 子瞻轻声问道,这个问题他思考了很久。自下山以来,路上便遇到许多事情,也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而这其中的大多数,都是品行极差,作恶多端的恶人。 明明自己已经很忍让了,可他们还是步步紧逼,似乎自己的退宿被当成是他们欺辱的借口…… 死在自己手上的这一类人,已经超过十指之数了。 “恶人就是这样……” “这是江湖上的事,江湖上的事,就要用江湖上的方法来解决,你跟他们讲理,没用。” 苏云笙十分认真,“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你我二人下山的这段时间,遇到像今天这种情况的,没有十件也有八件了?” 子瞻默然,这种情况在城里还少见一点,可要是到了偏远之地,那因为一两句话而动刀子杀死人这种事情,可太常见了。 大秦很好,这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的确是如此。 可大秦太大了! 有多大? 他们下山数月,走了有近三千里的路,这才穿过两州! 要知道,大秦可是有十九州之地! 而疆域的辽阔,也就意味着管理的艰难。虽说如今大秦盛世,秦皇嬴政励精图治,堪称一代雄主。可即便如此,这大秦,也有他黑暗的一面! 世界不止有白,还有黑,有灰…… 这几个月,苏云笙和子瞻也在入世修行中渐渐明白一个道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第93章 大漠孤烟直 苏云笙和子瞻刚出了客栈不久,便见客栈远处黄沙滚滚,马蹄声由远及近。 有五十余人骑马赶来,为首的正是方才的罗啸天,看其来势,想必是为报方才之仇。 “希律律~~” 手拉缰绳,马首高高抬起,前蹄在空中虚蹬几下。翻身下马,罗啸天大步上前。 身后的几十个大汉也都整齐下马,他们一听说自家兄弟被人当场斩杀,而镇北狮王罗啸天也吃了不小的亏,便二话不说,提刀上马,不出半个时辰,急匆匆来到了客栈。 此行准备充足,得知对方只是两个并无背景的少年,罗啸天顿时也有了几分底气。 心中带着怒火,罗啸天大步上前,狠狠一脚踹开轻掩着的客栈门。 “嘭!” 尘土飞扬,霹雳炸响。 不同于方才的心惊胆战,此时罗啸天满脸阴冷,一双眸子冷冷扫视着方才发生战斗的旧地。 王二麻子身上溅出的血液还残留在地板上,方才走的匆忙,只是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地板。 罗啸天眼皮跳了跳,鲜血沾染在地板上,此时若是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这稍微带着些红色的地板被人血洒过,想必后来店小二又打扫了一番。 罗啸天觉得并不起眼的血迹,此时却似乎十分刺眼,他仿佛看到了喝醉酒的王二麻子,在嘲笑他,嘲笑他的胆怯。 罗啸天心中杀意涌动,那两个少年自负,想来也自大到不会就这么离开,如今自己把客栈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别说是他们两个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今日也插翅难逃! 原本人少的的时候,他还忍气吞声,只怕自己吃亏。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很有底气。 身后这些弟兄们不但是自己的心腹,更是帮里数一数二的好手,可能一对一,他们之中没有人能比得过自己。 但若是一对十,甚至更多人的时候,他罗啸天便得败退,甚至身死他手! 数十个人沉默跟随在罗啸天身后,他们是狮子帮的精锐,每个人的实力都最少在后天巅峰,甚至有十余人已经突破后天,踏入先天之境! 这种数十人一起出动的场面,已经有数月不曾出现,而此刻他们大张旗鼓,竟只是为了两个少年,这让这些大汉们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不过对于罗啸天的话,他们一直深信不疑,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数十人乌泱泱的围在门口,又有四个大汉上前紧跟在罗啸天身后,他们四个的实力都在先天大成,每个人都身手不凡。 他们跟随罗啸天十数年,经过千锤百炼,尸山血海,每一个人都赫赫有名,为狮子帮立下无数功劳。 今日罗啸天真的是被气疯了,甚至连他们四个人都被叫了过来,可见罗啸天此次的决心有多么大。 “罗大人……” 听到门外的马蹄声,小二便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跑去后院,不多时,便见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走到客栈。 “这不是罗二当家的吗?怎么,你可是为方才那件事而来?” 中年男子说了一句废话,他是这间客栈的主人,在江湖上也算有几分地位,这些年厌倦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便花了银子买下客栈,做起了闲散掌柜。 “姓吴的,废话少说,方才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在何处?竟然敢骑在老子头上撒野,老子看他们是活腻了!” 罗啸天怒喝道,他堂堂狮子帮二把手,从来只有他羞辱别人的份,如今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羞辱,让罗啸天心中十分恼火。 “那两人早就离开客栈,走远了。” 姓吴的中年男子并没有因罗啸天的无礼而表现出不满,虽说他并不怕这罗啸天,可同样的,罗啸天也不怕他。 “是吗?” 罗啸天微眯双眼,环顾四周,发现方才的几桌人都已离开,又回想起客栈外空荡荡的马厩,想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也都怕牵连到自身,便急匆匆的离开。 “该死……” 罗啸天不怀疑这客栈主人言语的真实性,此人也曾在江湖上闯出过赫赫声名,后来因为遭人暗算,九死一生之后便得了一种怪病,这才金盆洗手,从此退出江湖。 别看他长的像是三十余岁的中年人,可罗啸天知道,他的真实年龄已经超过五十,只不过他驻颜有方,这才看起来十分年轻。 想到这里,罗啸天突然面色一变,哈哈大笑。 “既然吴兄你开了金口,那我罗啸天也不好意思在做纠缠,只是希望吴兄告知我那两人去往何处,我也好追上去报仇。” 罗啸天一抱双拳,对苏云笙和子瞻依旧念念不忘。 也难怪他如此坚定的想要杀掉苏云笙和子瞻,作为狮子帮的二当家,他在帮中的地位可是仅次于大哥,深受帮里弟兄们的敬仰。 罗啸天记得,最近一次被人欺辱,也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他还是一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因为自己没身份没地位,被一些小帮派的人肆意羞辱。后来自己被狮子帮老帮主选中,从此平步青云,于是当自己羽翼丰满之时,带着弟兄们将那些个小帮派屠杀干净! 虽说官府也不理会江湖上的事情,可到底是自己下手太狠,要不是老帮主相救,恐怕自己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自这以后,罗啸天才真正成为了名动东郡的一方人物。 踏出客栈大门,罗啸天暗恨不已,此次东郡出现古墓,大哥特地派自己出来打探消息,不曾想自己刚从帮里出来,便遇到这种情况…… 有气没地方撒…… “那两个小东西,跑的倒是挺快。” 翻身上马,罗啸天双腿一夹,身下的那匹马便飞奔了出去,其余的人也都紧随其后。 客栈主人也与自己说过那两人的行踪,罗啸天便赶忙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寻。 “掌柜的,这罗啸天,能打的过那两个人吗?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罗啸天在他们二人手底下吃了个暗亏……” 小二凑上前,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问道。 “依你所说,我想这罗啸天不追上去还好,若是真让他找到了那两个人,恐怕,这罗啸天得饮恨当场啊……” 吴掌柜嘴角上扬,眼中满是玩味之色。 他已隐退江湖十余载,平日里也不曾见到这罗啸天吃亏,不过此人若是能死在别人手里,对于东郡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仅从小二只言片语中,掌柜的似乎猜到了些什么,据说那位名动天下的沈慕白沈公子来到蜀州一带。 若不出所料的话,小二口中的那两个少年,其中之一便是沈慕白了…… 掌柜的叹了口气,苍白的脸颊上没有半分血色,若是自己方才在这里的话,也许还能与他们见上一见。 见再没有人来,小二关了门,回身嘟囔道∶“这下可到好,本来客栈里也来不了几个人,被他们这么一闹,刚才仅有的几个客人也都急匆匆的走了。” 作为客栈里的伙计,他当然希望客栈生意越兴旺越好,可这地方本来也没几个人来。 今日能来三波人,已经算是今年最多的一次了。 第94章 抵达 蜀山东郡,原本是东周时期宋国的封地。 后来进入七国之乱时期,宋被秦国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取,此后八百余年,宋成为秦国的一郡之地。 据史料记载,宋国共出了二十余位君主,其中有十余位君主的墓地已被后人挖掘,而如今出土的这个古墓,便属于宋国第十七任君主,朱冷! 早在古墓被发现的第一时间,各路豪杰便纷纷向此地赶来。不过由于此地构造奇特,且所处地势过于险峻,仅凭个人之力难以打开这座古墓。 因此各路豪杰们便商量了一番,决定合作一起打开这座古墓。 ………… 发现古墓的第八天。 这里是一处绵延万里的山脉,群山矗立,一眼望不到边际。 一座座挺拔的山峰直入云霄,似乎将天地相连。斜阳照射在山峰上,仿佛出鞘的利刃,金色将天地都沐浴着,余下的日光与粼粼湖面相映,湖面被金色点缀。 云雾缭绕,远方的群山隐约浮现,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来到此地的江湖豪杰已经突破五百人,大都是些先天高手。 古墓外,人头攒动,来的人大都成群,形成了一个个小集团。 站在最前方的,是东郡三大家族的先天高手。 东郡三大家族∶王,柳,李三家,乃是东郡古老的传承世家。此三家历经数百年发展,如今每个世家之中都有不下五尊宗师高手。 不仅如此,东郡三大世家的财力相加,可抵得上东郡的十分之一! 可以说,这三家的实力,在东郡无人可撼动。 三大家族聚集地,近几月刚入先天之境的王朗随家中高手来到此地,作为王家嫡系子弟,他身边不乏能人异士。 “什么时候才能进去啊?小爷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再等下去,花都要谢了……” 烈日炎炎,王朗打了个哈欠,眯着眼问道。 作为王家的小少爷,从小娇生惯养的他可受不了这种苦。若不是自己突破后天,踏入先天之境,恐怕自己还得再等上几年才能出来。 “快了,少爷。” 一个瘦削老者笑眯眯道,他两鬓斑白,身体干瘦,瘦削但宽大的肩膀被深深埋藏在漆黑的斗篷之中,穿衣极为古怪,这人是王家派来保护王朗的高手之一,叫做段天德。 王朗撇了撇嘴,日益增长的身高使他面对段天德等人时也不必抬头说话,于是便悻悻的站在一旁,闭口不说话。 ……………… 另一处。 东郡人都知道,王柳两家近些年来很不对付,这两家平日里明争暗斗的事可没少做过。 只不过为了自身利益着想,这两家都忍着火,不去真正触碰对方的底线。但平时的一些小打小闹,却也是免不了的。 柳家人所在之地。 “王家此次只派来一个王朗,也未免有些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 柳铭摇头,对一旁的柳志从道。 “这次王家那几个老怪物没来,这王朗身边只有二十余人,实力最强者不过先天巅峰,要不要考虑……” 柳志从微眯着双眼,眼中一丝寒芒闪过。 王柳两家宿怨已久,这是东郡各大家族势力都知晓的事情。平日里这两家虽说也都基本上给对方面子,但若是有机会击杀对方家族成员的话,自然也不会手软。 “会不会有诈?” 柳铭迟疑了一下,王朗可是王家嫡系,传闻此人最近突破先天之境,乃是王家最有天赋之人,王家应该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让他出来。 背后应该有家族高手护卫…… 柳铭摇了摇头,按下心中的蠢蠢欲动。 王家也不是傻子,不会就这么轻易就放王朗出来,若是在古墓中贸然出手的话,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柳铭遥望向王朗,眼中满是阴冷,若是在墓中有出手的机会,他绝不会放过王朗! 当年王家对柳家所做的事,柳家至今都未忘记,若不是当年大秦官方出面协调两家恩怨,恐怕如今的东郡,就只有两大世家了。 ……………………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来到此处的人也都突破八百大关。能来到此地的大都是些先天高手,仅有不到半成的人未突破后天。 而这部分人也识趣的很,聚成一群待在人群最后。 他们知道,此行入古墓,他们九死一生。场上先天高手的数量是他们的十数倍,他们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才能确保自己能活下去,寻找机缘。 ………………………… 人群中。 苏云笙和子瞻头戴斗笠,瘦削的身躯被斗篷遮掩,看上去与四周的江湖侠客们别无二致。 古墓被打开一个一个通道,这古墓乃是帝王之墓,其墓群规摸自然庞大无比。 不仅如此,这帝王坟墓也机关重重,一干先天高手仅找到进入墓地的通道,便足足找了有三日。直到现在,这才打开通道。 没有参与寻找古墓,打开古墓的江湖侠客,倘若要通过这条通道进入古墓,则要向三大家族交上十两白银的过路费。 对此,有些江湖侠客们也颇有微词,但此事的确自己没有帮上什么忙,因此心里尽管很不情愿,他们也还是忍着不快,交了十两银子。 虽然王,柳,李三家也不差这些钱,但俗话说世上没有的午餐,我们辛辛苦苦劳累几天,又苦又累。 可你们倒好,没花一分力气,就能轻松进入古墓……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于是简单的商量了一下,便制订了这么一条规定。 江湖侠客们陆陆续续进入,当东郡三大世家的人,东郡先天之境以上的高手都不见踪迹之后,实力最低的那些人才开始进入古墓。 苏云笙和子瞻跟着熙攘的人群,随人流进入古墓之中。 通往古墓的道路,似乎十分漫长。自进了古墓通道之后,苏云笙和子瞻走了足足有二里路,这才进入古墓。 此时的人已经少了许多,很多人都已进入墓中探险,通道的尽头,不过寥寥数十人。 “听说古墓中最危险的地方,宗师们都已经探了过去,因此我们只要小心点,便能得到许多机缘。” 有人低声说道。 对于他们这种没天赋没背景的人而言,能够让自己变强大的方式不多。而每当遇到这种机遇,他们自然也挤破了脑袋想要搏一把。 “话虽如此,可我们更应该小心谨慎,比我们强的人比比皆是,我们只能拼一把……” 又有人苦笑,他们数人或十数人组成一个小团体,相伴而行。 江湖羁旅,弱为原罪。 ……………… 第95章 迷路 幽暗深邃的古墓道路,不见一丝光明,空旷而又漫长的道路没有声响,此刻似乎只剩下了黑暗。 黑暗中,似有异物响声,平白的给古墓中渲染了几丝诡异的气氛。封闭的墓道,却不知如何,拂出几缕冷风。有细微的嘶鸣声不时传来,倘若有人在此地,怕是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有脚步声渐渐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远处似乎有了一丝光亮,随后光芒放大,放大……一行人影渐渐出现在古道之中。 “此处应该是古墓外围了。” 雄浑的声音自远处传来,萧山举着镶嵌在铁棍上的夜明珠,带头走在古墓狭窄的通道。 在他身后,又陆陆续续出现几道人影,小心翼翼的跟随萧山。 进入古墓一刻钟,此时很少能再看见人影。 这古墓出奇的大,距萧山初步判断,古墓应该由八个墓群组成。每个墓群都至少有二里长宽,墓群之间又由近百个墓道相连接,可谓是错综繁杂。 “这宋国,不差钱啊?” 身后一人啧啧道,声音中充满了诧异。 早在来之前,他便听闻此墓巨大无比,原本自己脑补了一下,可直到进了古墓才发现,事实与想象,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宋国也就方圆千里,哪有什么实力去建造这么大的墓地?” 萧山的声音无喜无悲,冷静的看着前方的路。 “都说一个败家子能让富商之家钱财散尽,可若一国之君是败家子的话,那这个国家离灭亡可就不远了。” 萧山拨开头顶的蜘蛛网,脚步声在墓道中显得格外突出, “那宋国国君自即位以来,便大兴土木,耗费四十余年,花费白银千万两,征用民夫数十万人,这才打造出这举世无双的古墓!” “据说古墓完工之日,参与建造古墓的人全部被处死,与这座古墓一起被埋在地下。” “嘶……” 身后几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一想到有数万人被埋在古墓中,他们就一阵毛骨悚然。 没想到,这一座古墓,其中秘密倒也不小…… 继续向前,萧山始终低着头,随后蹲在一处地方,手指在地上抹了一把,微眯着眼思量片刻。 “再往前走,应该就到了古墓的墓群位置。” 站起身,萧山招呼身后几人。 若说这古墓历经千年,如今才被人发现,那肯定是不正确的。 萧山继续向前,“早在五百年前,这座古墓便被人发现并打开。里面真正价值不菲的东西,也早就被人搜刮的差不多了。” 身后几人默不作声,能来此处,说明他们也早有准备。 虽说这古墓早就被人大肆搜刮,可再怎么不济,这古墓中,也还是有些汤汤水水能让后人捞上点的。 毕竟古墓方圆数十里,总有些地方没有被发现。 抱着这个想法,一批又一批的江湖中人趋之若鹜,打算碰一碰机缘。 ……………………………… “以我们的实力。” 萧山伸手荡开从角落里射出来的冷箭,平淡道∶“倘若不遇到东郡王柳两家的高手,那说不定可以获得一番不错的机缘。” “便是遇到了难啃的骨头,凭借咱们几个,还吃不下?” 身后有人并不在意萧山的话,别看只有七人,可他们七人个个都是先天境界的顶尖高手。他们七人若是联手的话,等闲宗师也要退避三舍! “我前几日一个人偷偷下来一趟,找到几处还没有被人动过的墓室。不过那几处墓室机关重重,仅凭我一人之力,不可能破除所有机关。” 萧山在墓道中行走,手中的夜明珠发出微弱的光芒,刚好能够让他们看清前面的路。 “嘿嘿,大哥威武!” 身后几人连忙夸赞,若论武功,萧山并不是他们七人中实力最强的,可萧山分金定穴的功夫却能甩他们十几条街! 他们七人能在东郡江湖上闯出今天这般名声,萧山功不可没。 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躲过几处机关,队伍中的气氛依旧很轻松。 不出所料的话,他们应该是进入古墓的人之中,速度最快的一批人。 比别人先快一步,也就意味着获取机缘的把握,也就比别人多了一分。 “等干完这票大买卖,咱们哥几个就开始着手准备突破宗师。” 光头赵四舔了舔嘴唇,他们的天赋不是很好,倘若不利用外物,很难突破至宗师之境。 宗师啊,多少人一辈子也难以到达的高度? 而如今,他们距离宗师之境,也只差临门一脚,过了这一关,他们就真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跻身东郡顶尖高手之列! “呵呵……” 一听到宗师二字,面无表情的萧山也咧了咧嘴角,脸上如同蜈蚣般的刀疤也随之扭动,很是瘆人。 “都把招子放亮点,这次古墓出世,乃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我等兄弟几人能不能在蜀州立稳脚跟,就看此行的收获了。” 感觉到原本平静的气氛要被打破,萧山回头冷喝一声。 此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做起梦来,这般性情,岂能做成大事? 那光头赵四悻悻的缩回脖子,挠了挠头,便又一言不发的跟在萧山身后。 见他老实下来,萧山这才回过头,继续向着印象中的地方走去…… ………………………… 与此同时。 苏云笙和子瞻慢慢悠悠的走在最后,与人群分离。 “等等,所以说,我们要怎么走?往哪里走?” 苏云笙一阵头大,进入古墓一段时间,他们原本还悠哉悠哉的四处闲逛,可没想到,逛了半天之后,他们, 迷路了………… 迷路…… 迷…… 路…… 两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在古墓中七拐八拐,直绕的自己眼花缭乱。 子瞻嘟嘟囔囔,恨不得一剑劈开这古墓。 “这里这么大,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啊……” 靠在墙壁上,子瞻有气无力的“呻吟”着。 见鬼,来之前他们还兴致冲冲的想要“探宝”,没想到这古墓庞大无比,他们进去没多长时间,便悲催的发现, 他们迷路了…… 也不怪他们路痴,他们在山上十几年,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来到这古墓之中,哪里还分辨得出个东南西北来? “当初我就说过,咱们最好和别人组队去古墓,你倒好,一意孤行,非要单独行动,现在你满意了?” 摸了摸肚子,子瞻似乎听到肚子里面发出“咕咕”的响声,于是咽了口唾沫,眼巴巴的看着苏云笙。 没办法,干粮在他身上…… ………………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子瞻满意的摸着肚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嗝~~” 刚打完嗝,苏云笙和子瞻直愣愣的看着对方。“好像,有人来了?” 耳朵动了动,苏云笙面色涨红, “终于,看见人了……” 这一刻,他想要仰天长啸,他太难了…… 于是二人连忙打起精神,朝着声音所在的地方大步而去。 转过弯,一行人绿袍人出现在苏云笙和子瞻面前。双方见了面,齐齐愣了一下,只听见对面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是你们……” (未完待续) 第96章 天人 蜀山。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永不枯竭的溪水依旧缓缓流淌,在石板上划过一道道不见痕迹的印记。秋蝉也像是感受不到本应萧瑟的世界,欢快的在远处巨大的树上唱着歌,像极了无忧无虑在田野里放声的牛羊。 依旧是那片小谭,依旧是那间坐落在水中央的茅草屋。 月光微凉,轻抚泛起粼粼波光的水面,水中月随水动,似乎泛起了涟漪,怯生生的打量着四周,好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 一尾游鱼似是想要冲破水面,于是跃然而起,呼吸着空中微甜的气息,不等它沉浸在这片刻的美好中,便听得“扑通”一声,又又狼狈的掉入水里。 游鱼摇头晃脑,但俗话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于是懵呆了片刻之后,又一摇尾巴,消失在了水中…… 岸边,一身白袍的张六公与身材魁梧的蒙叔盘膝而坐,两人中间布着一盘棋,张六公手持白子,蒙叔手持黑子,棋盘上,双方正杀的难解难分。 一子落下,双方又陷入了僵局。 张六公斟酌了片刻,手中白子几次想要落下,可每次右手刚伸出来,便又缩了回去,始终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目光扫视棋局,都说对弈如同两军交战,不过数十回合的交锋,张六公比与人交手还要费心神。 思量片刻,张六公手中白子终是没有落下。 “蒙将军,多年未见,你这棋道,愈加精进了啊……” 张六公摇了摇头,轻叹。 对面的蒙叔闻言,呵呵笑道∶“张真人却是说笑了,在下只是仗着棋术诡变,一时占了上风,区区小道,怎能与真人相媲美?” 张六公笑而不语,内心却暗自思量∶ 此次归云教打破当年正魔两道签下的誓约,可怎么把朝廷给惊动了?陛下派此人前来,怕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 张六公见过那位陛下几面,不得不说,在张六公所见的三位秦皇中,这位当朝的星武帝,无论是能力还是人格魅力,都当属第一! 而出于本能,对于暗中来到蜀山的这人,张六公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 但人老成精,张六公不会主动开口。 自打下午蒙叔来到此地,张六公便与他博弈了一局,可这人倒也怪得很,只是缠着自己下一盘棋,也不着急说明自己的来意。 于是两个人从午后对弈,直到午夜。 这蒙叔,便是当今圣上面前的贵人,大秦名将,蒙家长子,蒙恬! 据传此人常年镇守北疆,威名赫赫,在大秦军方可谓是一片天,素有大秦军神之称。 无事不登三宝殿,能让此人亲自来一趟,可想而知,陛下那里,对蜀州很是关心啊…… 张六公心中长叹,近些年魔道实力恢复,其手脚早就伸出了北境数郡之地。虽说就目前而言,魔道这些小把戏难登大雅之堂,可总是要防微杜渐,以免后患。 本朝星武帝雄才大略,在位三十余年便让大秦实力上升了不止三成,这般雄主,又岂能坐视正道一家独大,而魔道在正道的压迫下苟延残喘? 再者说,身为一代帝王,即便江湖事江湖了,可坐在那个位子上,怎么能眼看着一股并不是真正死心塌地追随自己的力量一统江湖? 帝王之术,制衡为其一。 接下来,就看眼前这位蒙将军,怎么开口了。 张六公表面上笑呵呵,可心底里却闪过千万念头,只一瞬间,便想好了对策,又若无其事的与蒙恬下起棋来。 又半个时辰…… “张真人,你输了……” 蒙恬一子落下,只见黑子宛如恶龙一般,将白子团团围住,白子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张六公皱了皱眉头,不曾想这蒙恬棋道如此恐怖,而且找时机的本事更是不弱,自己只是出了一点差错,便被其看了出来,而后一举逆转乾坤。 虽说自己在与此人对弈,可这心里终究是放不下,高手对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哈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张六公拂须轻笑,并不在意谁输谁赢。一拂袖袍,黑子与白子便整齐飞入棋盒之中,而后张六公便云淡风轻的坐在原地,等待蒙恬的下文。 棋也下完了,话也该说了? “张真人。” 蒙恬也明白张六公此举何意,自己此行,本就是为正道九派之事而来,所谓下棋,不过是见猎心喜罢了。 于是蒙恬正襟危坐,原本的温雅随和陡然间消失不见,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自他身上散发而出,锋芒毕露! 他蒙恬,作为大秦军方的顶梁柱,镇压北疆数十年令敌人闻风丧胆,而如今,锋芒毕露! 如果说之前的他,只是平平淡淡,并不起眼的角色。 但当他挺直了腰,正视着面前的张六公时, 那尸山血海般的气势,如同在海面上纵横着的惊涛骇浪,席卷这片空间。 在他身后,似乎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恍惚间,甚至能听到满天的嘶吼声,令人震撼! 月色如水,却弥漫着寒意…… 蒙恬开口,双目中满是漠然,声音缓慢而铿锵。 下一刻,张六公身体僵直,什么修身养性仙风道骨宠辱不惊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愣了愣,望着蒙恬,眼中满是震撼…… ……………… 古墓中。 与青竹派的众人相处一夜,彼此之间的关系也算近了一步。 苏云笙和子瞻,从那几人口中得知,青竹派,是东郡的中流势力。 自立派三百余年以来,青竹派倒也培养出一些高手,在东郡也算是小有名气。 不过,等传承到第七代,也就是这老者所属的这一代时,青竹派,走上了下坡路。 而且这坡,还是六十度的大陡坡。 这开宗立派,说到底,其实就如同人的一生。辉煌的很快,可说落寞,也就落寞了,而且,还来的很突然,没有丝毫征兆。 不仅如此,这一但落寞,再想重续辉煌,可就难如登天了。 青竹派,就是这样。 当门派内的弟子不过三百,门内唯一的宗师高手仙逝,门派收入愈加微薄之时, 已经招不到什么好苗子了。 为了使青竹派再续辉煌,为了九泉之下派主以及诸多长老能够给历代长老一个交代。 身为青竹派大长老的赵德胜,不得不带着几个门内武功还算马马虎虎的弟子前往古墓,碰碰运气。 这就是小门派的悲哀。 为了看不见的未来,赌上自己的性命, 去争那一丝转瞬即逝,虚无缥缈的, 机缘…… 第97章 金凤始空山,玉龙云中来 苏傅放下手中的书册,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呼出一口气。 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抹倦意,自从接到命令,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往蜀山。一月之内辗转数千里,中途没有半分休息的时间。 朝廷此次派自己与蒙叔前往蜀山,本就是不想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毕竟江湖事江湖了,自己身份特殊,此事还是隐蔽些好,省得被朝中某些大臣拿来做文章。 那帮家伙,可就等着自己犯错呢…… 手指轻敲着桌子,烛火在空气中摇曳,在墙壁上投射出一丝纤长的影子。 “不想来趟这浑水,何必勉强自己?” 沈慕白也没睡,无聊地扣着指甲。他与苏傅自小便是玩伴,自然知道面前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沈家也算得上是大秦的名门望族,虽说比不上面前这位,可有些事情,该知道的,可还是会知道。 “你不懂。” 苏傅没抬头,他也不愿意趟浑水,可没办法,命令,是陛下亲自下的,自己,能拒绝吗? 不能。 不过还好,自己此行,也终归会有些收获,如果能搭上蜀山这条线,总归是好的。 毕竟没人会拒绝一个古老门派的诱惑,尤其是自己。 “你不在京,你的那位弟弟,可是高兴的很呐。” 沈慕白轻笑,轻轻吹了吹指甲,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那双白皙的手掌。 虽说自己习武十数载,可这双手,却并没有寻常习武之人的手那般布满老茧。与京师中那帮小姐们的手比起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京师人常道:“沈家沈慕白公子有三绝:一为剑道,一为书画,一为手掌。” 这最令人羡慕的,便是他的那一双手掌。当然,这里的羡慕,指的是那帮小姐们在心里羡慕,毕竟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只要不是变态,也不可能去羡慕人家的手…… “我那弟弟么……” 苏傅喃喃自语,眼神恍惚了一下,似乎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嘴角便扬起一抹弧度,呵呵笑道:“他啊,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总想做些什么证明给我看,他要闹,就随他闹去。” 沈慕白撇了撇嘴,以他对面前这位的了解,不出意料的话,他后面的话才是重点。 “反正,回了京,他也得老老实实的,夹起尾巴。” 苏傅眯着眼,将书卷放在桌子上,眼神飘忽不定,思绪不知飘到了何方。 他与弟弟的不和,京里早就知根知底,毕竟从古至今,也没几个能和睦相处的兄弟。 “朝中那帮老家伙们,已经开始下注了。” 他手指敲了敲桌子,发出“咚咚”的响声。 被赶出京城的这几年,自己那弟弟也不知不觉拉拢了一大帮人,而如今自己刚回京城便被安排到蜀山,没能真正摸清京城的形势。不过手上的事也快要办完了,回京之后,倒是要好好看看,他们还能不能好好的玩下去。 “如今我在军中也算是有些威望,京城这里有你帮忙打点着,也算是马马虎虎。” 苏傅嘟囔着,沈慕白不禁苦笑。 马马虎虎? 你知不知道这两年,为了限制你那弟弟,我废了多大的劲? 要不是我沈家在京城也算是望族,就算我有十条命,也不够你那弟弟玩的啊! 在你眼里,你弟弟就是个小屁孩,可你知不知道,再怎么的,他也是你弟弟,不是我弟弟呐…… 沈慕白扯了扯嘴角,黑着脸看着苏傅。 “你也知道,我父皇对于我们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并不介意,反而还隐隐有鼓励我们去争的意思。” 苏傅站起身,轻呼一口气。月光透过窗纱,斑驳了本就上了年份的石板,又将他本就好看的侧脸渲染的更加光滑朦胧。 沈慕白看见这一幕,身子不由得直了直,此刻的苏傅仿佛换了一个人,变得更加自信,沉着,贵气十足。 这是天家子弟才能养出来的气势,这气势将整座屋子都笼罩在内,刹那间,整座屋子仿佛成为了天地的中心,令万物膜拜! 正是这种气势,正是这种风度,运筹帷幄,吸引了包括沈慕白在内的各种人物,令他们死心塌地追随着他。 苏傅,苏傅。 反过来念, 不就是,扶苏么? 沈慕白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事实上,他的身份也足够支撑他的骄傲。 他所在的沈家,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传承数千年,在朝中人脉极广,当朝的吏部尚书沈万三,正是沈家家主,也是他沈慕白的爷爷! 他的父亲,是四品郡守,封疆大吏,掌管一郡数百万百姓。他的母亲,是大秦赵氏商行掌舵人赵四海的女儿。 他沈慕白,三岁习武,十二岁入先天,十八岁先天巅峰,星武二十八年考中探花,被江湖人称为“四大少年高手”,被天下读书人称为“白马探花”! 同龄人中,能让他心生敬佩,并且心甘情愿去跟随的,只有面前此人,皇长子,扶苏! 哪怕是那位京城人口中,不逊色于扶苏的小皇子胡亥,也入不了他沈慕白的眼。 “怎么办?” 对扶苏十分了解的沈慕白当然知道扶苏想要干什么,当即便忍不住问道。 两年了,两年了! 朝中有很多人都在猜测,皇长子扶苏被一道指令“发配”边疆,是因为失去了帝心。因此朝中许多人都蠢蠢欲动。 那帮蠢货, 沈慕白自然是欲除之而后快,一帮只会见风使舵的蠢货,死了也就死了,留着,只会搅局。 蠢物的命,不值钱。 这两年,在胡亥一脉的步步紧逼之下,扶苏一脉也是损伤不断,虽说被打掉的都是些小喽喽,可沈慕白,他不甘心啊! 如今两年已满,扶苏奉诏回京,等蜀山一事办完之后,扶苏也就能腾出手来,好好去与那两年未见的弟弟,去玩玩了。 “京城那里。” 似乎感觉到沈慕白心中所想,扶苏回过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玩味道:“听说这两年礼部新来了一个侍郎最是闹腾,既然你们没把他弄下去,那好,等到回京之后,就先拿这个礼部侍郎开刀!” 他眺望远方,声音悠扬,“两年不在京,看来,他们都坐不住了啊……” “那就,让他们看看,接下来,好戏要开始了……” 耐人寻味的笑声随着清风传到窗外,远处,一轮明月高挂夜空,一团巨大的云笼罩了月亮,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朦胧…… 沈慕白深吸一口气,看向扶苏的眼中,也充满了精芒,这光芒如同一道利刃,直刺向虚无的空气,似乎要将空气刺穿! “既然如此……” 他舔了舔嘴唇,脸上浮现一抹红, “那就打掉几个不听话的,让京城,都知道你扶苏,” “回来了……” #### ps:剧情到这里,该铺垫的差不多就铺垫完了。对于扶苏这个人物,说实话我是抱着很大的心思去勾勒他,去完善他的。 我很喜欢扶苏这个人,可能是因为秦帝国二世而亡扶苏被赐死给我心中留下的遗憾,我想写写扶苏,写写我心里的扶苏…… 第98章 这里有高手 摇曳的烛光在墓道里显得有些阴暗,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苏云笙一行人摸索前进。 进入古墓半天,走了不知有多少路,反正从进来之后,这人就越走越少,原本还能偶尔遇到一两伙人。可现在,别说人了,连个鬼也没有。 青竹派的人大都走在苏云笙身后,唯有那老者赵德胜与苏云笙并排,走在队伍最后的则是那身材魁梧,外功强劲的大汉。 这就是那赵德胜的小心思在作祟了。 反正有两个的“打手”在,有了危险自然是他们先顶上,也好保全自己嘛。 “原本以为这次出来会损失几个人,可现在看来,不必像之前那般悲观了啊……” 赵德胜内心思绪万千,“这两个少年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功,其师傅必定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 “不过这两人也太过天真了些……” 赵德胜暗自思量。 与他们二人初次见面,是在一个客栈里。当初他们与狮子帮的人发生争执,逼得那狮子帮的二当家不得不低头认错。 虽说在那次争执中,是他们占了便宜,可他们的处事方式,终究是嫩了些。 斩草要除根。 换做他人,若是惹了狮子帮,要么被狮子帮的人斩杀,要么就干掉狮子帮的人。 对付那些人,你不狠,他们就觉得你好欺负,你不杀他们,他们就得杀你。 赵德胜摇了摇头。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遇到危险了,有他们二人在,至少能撑一会儿,给自己伙一点反应的时间。 这般想着,赵德胜心里没有半分内疚感。 不同于初出茅庐的苏云笙和子瞻,赵德胜在江湖上打拼了数十载,心中的那些人情味早就被磨光了。 在这个讲究利益的世界,只要是符合自己的利益,那做什么都不为过。 当年青竹派也不乏所谓的“大义凛然”之辈,在东郡一带可谓是人人敬仰。可这有什么用呢?青竹派出了变故,往日的那些道貌岸然之徒一个个全都变了嘴脸,恨不得人人上来踩一脚。 谁在乎你做了些什么? 赵德胜也不怪那些人,毕竟是宗门中的那些前辈们自己把青竹派给“作”垮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赵德胜在心底幽幽一叹,但一张老脸上却不见任何异样的表情,嘿嘿笑了一声,便紧紧跟在苏云笙身后。 前方左转,终于走出了狭窄的墓道。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不同的墓道却在同样的终点汇聚,面前宽敞的大殿之中,人头耸动,数百名江湖好手成群,整个大殿如同嘈杂的集市。 “这是……” 苏云笙怔了怔,反倒是身后那名青竹派的大汉出声道:“看这样子,接下来,就要一起行动了……” 众人皆沉默,如果这么多人一起行动的话,那对于他们这种实力不怎么占优势的队伍来说,可不算是个好消息。 要知道,能来这里的人,起码也是先天高手,而那些实力不足想着浑水摸鱼的家伙,已经在墓道中死的差不多了。 此行要不是有苏云笙和子瞻两个人在,赵德胜这些人估计也有不小的损伤。 毫不夸张的说,随便拿一块板砖往人群里这么一扔,砸到的都有可能是先天大成高手。 简单的打量了一番,苏云笙眯着眼睛,心里暗自思量。 这大殿占地不小,数百人进入这大殿之中,也不过是占据了大殿五分之一的面积。而大殿的顶部,在其东、南、西、北以及中央部分,各有一颗夜明珠,将整个大殿照亮。 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一行人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 “接下来,就该一起行动了。” 赵德胜皱着眉头,“我们不要走的太靠前,也不要走的太靠后,跟在中间便好。” 他看了看队伍中的几个年轻弟子,嘱咐道。 “明白。” “明白。” 几人点头,事关重大,他们几人也都是门派中的精英。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以他们这种实力,如果不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小透明,那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知道,此地数百高手中,虽然没有宗师出现,可先天巅峰的高手却不在少数。而且,这些人可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 赵德胜乃是青竹派实力的天花板之一,可在此地,至少有三十名的高手实力都不在他之下。 “还好此行有这两位小兄弟,”赵德胜将青竹派的人安排好,与苏云笙和子瞻站在一起,“还是低估了这些人对‘宝物’的执着了……” 江湖上流传“财侣法地”这四字真言,而此番出土的墓葬中,这“财”“法”可有不少,自然是令这些江湖中人趋之若鹜。此地能吸引如此多的高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苏子瞻……” 趁着自家长老与苏云笙畅谈之时,从始至终目光便不离子瞻的王梅梅终于是忍不住内心那小小的激动,手指轻轻点了点子瞻的衣服,柔声细语。 得知了子瞻的真实姓名后,这不过十七岁的少女便欢心雀跃了半晌。 谁家的少女没有过怀春的时候呢? 对于自小便在青竹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王梅梅来说,模样俊美的男子自然令人赏心悦目,尤其是当这男子实力还极为高强的时候。 这种迎面而来的,来自异性的吸引力,自然是让王梅梅情不自禁想要去接近他。 青竹派本身就没多少人,虽说也有几个长相能看得过去的弟子,可与面前的苏子瞻比起来,便黯然失色了不少。 见子瞻扭过头来看着自己,王梅梅小脸“噌”的一下子便红了个通透。 低下头,王梅梅嘤咛道:“子瞻哥哥,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 像是放下了心里“沉重”的思想包袱,王梅梅见自家长老与苏云笙聊的正欢,便鼓起勇气,一个个字如同倒豆子似的从嘴里“突突”出来。 “你今年多大了呀?” “你的皮肤是怎么保养的啊?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男孩子的皮肤,真想咬一口……” “对了,你可有婚约?” 王梅梅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在一连串的话语说出之后,她甚至连她与子瞻生下的孩子的名字都已经想了七八个,眨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子瞻。 “额……” 头顶似乎有一排乌鸦飞过,子瞻无言以对,面对此刻的少女,子瞻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摸了摸鼻子,子瞻尴尬的笑了笑,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见前面正与苏云笙交谈的赵德胜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少女一眼。 老者的神情有些恼怒,心中暗道这王梅梅不知好歹,若是引得这两位少年心生反感与自己等人分道扬镳,那这罪过可就大了。 他可没指望这两个人能看上自家的弟子,这两人来头定然不小,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王梅梅相貌平平,拿什么来吊住这两人的胃口? 与其弄巧成拙,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借着这两人的手,先把好处拿到再说。 王梅梅吐了吐舌头,心知自己私下里的小动作被长老发现,便满脸遗憾的低下了头,悻悻不语。 聚集在一起的人越来越多,大约占据了整个古墓三分之二的人数。 声音愈加嘈杂,苏云笙站在大殿的角落里,心里却暗自盘算着。 夺宝么,自然是人越少越好,可按照现在这情况,这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从赵德胜口中得知,这东郡的三大家族,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也没有什么,毕竟,能爬到这个位子上的家族,手段自然不少。 尤其是,东郡的柳家。 赵德胜说过,柳家家风剽悍,家族中的弟子多是些心狠手辣之徒,而这次带头的柳铭和柳志从,更是如此。 苏云笙暗自生疑,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来此处,并不是为了古墓中的宝物,最主要的,还是长见识。 按道理来说,对于最先发现古墓的三大家族而言,若是能将古墓中的宝贝一网打尽,自然是皆大欢喜,哪里轮得到这些江湖草莽来分一杯羹? 可令苏云笙极为不解的是,这东郡的三大家族,竟然出人意料的答应开放古墓,让一部分利益出来,给这些江湖草莽。 莫不是他们大发慈悲,开始关心天下苍生了? 这东郡三大家族, 有古怪啊…… 看着不远处那些脸红脖子粗,吵吵嚷嚷的粗汉子,甚至有几人因为斗嘴涨红了脸,忍不住大打出手。 苏云笙沉吟,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一旁的赵德胜将苏云笙的表情看在眼里,便试探着问道:“小友,可有什么不解之处?” 轻轻摇了摇头,按下心头的疑惑。苏云笙知道,包括赵德胜在内的相当一部分人都知晓三大家族此举意欲何为,可尽管知道此行凶险,他们却依旧来了。 想来他们也做好了准备,只为古墓中的宝物而来。 那再与他们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大殿前方,一条幽暗的狭窄小路蜿蜒消失在黑暗之中,通向未知的地方。 “这帮蠢货……” 看着一个个因为兴奋而脸色涨红的江湖人,柳家队伍中的领头人柳铭冷笑,面带讽刺地看着不远处这帮自以为能够在这古墓之中获得机缘的人。 “老祖他们稍后便来,我们只需要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去做,到时候自然能坐收渔翁之利。” 柳志从眯着眼,轻轻地笑了笑。 身后,柳家的一众高手们也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除却李家之外,王,柳两家早在宗师们出来之后,就已经制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如今经过一周的酝酿,这计划,也该实施了…… “师傅,你怎么非要来这种地方呐?看起来怪阴森的……”清脆却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在另一条墓道中传出,一大一小两颗光头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锃亮。 “你懂什么?” 另一道声音随之传来,只听见“咚”的一声,那小光头抱住脑袋,跳脚道:“师傅,我跟你说你要是再这么打我的话,我可就生气了啊!” 大光头嘿嘿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小光头的光头,“别生气别生气,这不手感挺好吗?师傅就喜欢弹你脑嘣,不然你以为师傅当初收养你干什么?” 假装没看见小光头幽怨又悲愤的眼神,大光头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次来,为师是要给你看一出好戏,对你的修行会很有好处。”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都是放屁。 小光头郁闷,但自己师傅这尿性自己也知道,满嘴跑火车,嘴里就没一句正经话。 他要是不想给你说,问一百遍也是白问。 “你说咱们两个出家人,来这种地方,合适吗?” “这有什么,看来你小子还是没明白佛理为何物啊,”大光头啧啧两声,“你我二人来此地,便是大功德一件,听说此地主人未被我佛超度,你我师徒二人正好做一场法事,上天有好生之德嘛。” 大光头义正言辞,满脸的慈悲相。 “呵呵……” 小光头冷笑几声,尖酸刻薄道:“就凭你这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你以为我是你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啊?” 闻言,大光头面色一僵,尴尬地笑了笑,打了个哈哈。 “哈哈,哈哈,哈……” 悻悻地笑了几声,大光头带着小光头,大大咧咧的穿行在墓道之中。 “哦对了,师傅,为什么我们不与外面的人一起走啊?那么多的人,一定很热闹……” 小光头突然停下脚步,问道。 “蠢!” 大光头恨铁不成钢,“你笨啊,这古墓乃是无主之物,不对,它的主人早就死了千八百年了,这里面的陪葬品自然是先到先得,早到早得了。” “咱们要是不先一步行动,等人都到齐了,你还抢个毛啊!” 说着,大光头又弹了一个脑蹦,“就你这蠢性子,还老是嚷嚷着要去江湖上闯荡,你闯个毛啊,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小光头:…… 师傅我为什么这么笨,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小光头幽幽的看了大光头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等你老了, 迈着步子跟在大光头身后,小光头心里“恶狠狠”想道: 就把你扔到怡红院,让你只看不吃,馋死你个老淫棍,哈哈哈…… 大殿内, 伴随着一声巨响,被堵住的墓道终于被打开,不等王,柳两家的人有所反应,早就眼巴巴等候在墓道之外的江湖汉子便“轰”的一声,一窝蜂似的涌入了墓道之中。 “冲啊!” “兄弟们,宝贝们,你们,准备好了吗?我胡老三,来了!” “我艹,哪个挨千刀的摸老子屁股?” “哦?淫贼!放开你的手,让某来!” 一时间,大殿内鸡飞狗跳,满天尘土飞扬,人潮拥挤着向狭窄的墓道冲去。 大殿内渐渐冷清,柳铭眯着眼看了看四周,偏僻的一处角落,一行人正在观望。 “有意思……” 柳铭看着为首的那人,那人似乎感觉到了柳铭的目光,便扭过头,两人四目相视。 漫不经心的回过头,柳铭轻轻笑了笑,抬起下巴,“人都进去的差不多了,动身……” “遵命!” 一干柳家人双手抱拳,跟在柳铭身后,浩浩荡荡的向墓道中走去。 “走。” 苏云笙也收回目光,回头看了青竹派众人一眼,动身前往墓道。 第99章 未知 跟在大部队后面,与前面的人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青竹派的队伍当中,苏云笙和赵德胜走在最前面,为其他人开路。 “苏小友。” 赵德胜凑了过来,悄声道:“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再往前走一里路,就到了古墓的中央。” “据说那里,埋藏着数不尽的宝藏。” 赵德胜喘了口气,双眼中一阵火热。 青竹派已经快要破产了,长老们每年的俸禄已经压到了最低,可就算这样,宗门还是入不敷出。 眼看着门派一天天穷了下来,赵德胜等宗门的长老们心里是要多着急有多着急。如今听说古墓出世,倘若能取得一两件宝物,便够解决青竹派当前的燃眉之急。 “苏小友,咱们先说好,此行取到的宝物,我们五五分?” 赵德胜小心翼翼的看着苏云笙,方才他们讨论过。本来赵德胜要与苏云笙和子瞻三七分,赵德胜三,苏云笙和子瞻占七份。 可在苏云笙和子瞻的坚持下,赵德胜最后不得不答应他们,双方五五分成。 这让赵德胜心里有些别扭。 要知道,他对苏云笙和子瞻,可是有着利用的心思的,没想到苏云笙却不愿意占自己一点便宜,坚持要将双方拿到的宝物五五分成。 “不错,赵前辈,此行若不是有你们帮忙,恐怕我兄弟二人便就这么迷失在这古墓之中,这恩,云笙可记得。” 苏云笙连忙回应,心想这赵德胜也是心软之人一个,明明自家宗门遭遇危机,正等着财物才好应急,可还是愿意把大头给自己和子瞻。 苏云笙不想趁人之危,况且青竹派众人无论是在客栈里,还是在古墓中,都对自己和子瞻表示出了很大的诚意,那以苏云笙的性子,自然是要如此作法。 “赵前辈,贵派到底有何窘境,若是方便说的话,还望告诉云笙。” 又走了几十步,苏云笙耐不住前行的枯燥,加之自己对于青竹派又知之甚少,这才忍不住问道。 “这……” 赵德胜迟疑了一下,道:“不瞒你说,我们青竹派,以前可是东郡数得上号的门派。” “以往东郡广传的一门三宗六派,这其中的六派之一,就是我们青竹派。” 说起青竹派往日的辉煌,赵德胜神采飞扬,身后的青竹派众人也在不知不觉中挺直了腰板,似乎对青竹派的辉煌很是骄傲。 与王梅梅走在最后的子瞻也悄悄的竖起耳朵,故事什么的,他可是最喜欢听了。 “想我青竹派当年,有三大宗师,二百先天,门内弟子几近千人,想要拜师青竹派者数不胜数,甚至连其他郡城的人,也挤着想要加入我青竹派。” “但人有旦夕祸福,门派有兴衰起伏。青竹派在上一代宗主的手里,似乎耗光了气运,门派走上了下坡路。” 赵德胜轻嘘了一口气,苍老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 他加入青竹派的时候,才四岁,刚好经历了青竹派由盛转衰的时候。 他对青竹派的情感,常人难以体会,毕竟他这一生都为了青竹派而活着。 对于王梅梅这一代弟子来说,自她们加入青竹派之前,青竹派就已经不复往日的辉煌,她们自然体会不到赵德胜心里的情绪。 “青竹派的衰落,是有原因的。” 赵德胜收起那一抹复杂之色,这段历史王梅梅这些弟子也知道,因此也不意外赵德胜所说之话。 “我二十岁那年,青竹派照例参加了西北一代的宗门大会,本来这宗门大会只是供江湖门派互相探讨武学,可不曾想,当时的宗主因为招惹到一位西北地区的贵人,一夜之间,青竹派便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赵德胜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作为当时那件事的旁观者,他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而这一段回忆,也是赵德胜最难以释怀的记忆。 当年的青竹派在东郡的影响力非常之大,其势力鼎盛的时候,甚至就连东郡的太守都要对他们的宗主礼让三分。 可世事无常,只因那贵人当时的一句话,青竹派便在一夜之间被打落凡尘。 此后,青竹派日渐衰败,虽说那贵人如今已经去世,可青竹派颓废了几十年的态势,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养好的。 尤其是最近这几年,当初那些以青竹派马首是瞻的小宗派不想让青竹派重回巅峰,再加上东郡其他顶级宗门的暗中阻挠,青竹派已有摇摇欲坠之势。 赵德胜和门派中那些经历过青竹派动荡的老人们更是不甘心,这才有了赵德胜不远千里,前来古墓寻找机缘一事。 ……………… “快到了……” 几个岔道口之后,人群已经渐渐稀少,昏暗的地下,尽管有着光源照亮,但视线依旧受到阻碍。 “都小心些。” 赵德胜回头看了一眼门内弟子,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一处水潭。 水潭很大,黑暗中也不知到底漫延到了何处,这给此处的人们带来了些许压抑,前方一片未知,而未知的事物,总是让人感到害怕…… 苏云笙看向前面的水潭,水潭平静如死水,这古潭被埋藏在地下数千年,不知其源头在何处,也不知这古潭中的水,是死水还是活水。 “都小心些!” 第一批下水的人回头对身后的人喊道,随后,他们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潜入了水中…… 一圈圈水纹打破了水面的平静,尘封在地下多年的潭水如今又接触到了生机。 “轰!” 刚潜入水下没多久,水面上突然爆出一团巨大的水花。 巨大的响声在幽静的空间中格外刺耳,给众人的心埋上些许阴翳…… 刚下水的人不明所以,立刻游向了岸边,湿漉漉的爬上岸,抽出兵刃,满脸慎重的看向那团水花的爆发之处。 “他奶奶的,这水潭不深啊。” 昏暗的光线,水花中冒出两道人影,拍打着水面哈哈大笑。 “艹!老子还以为水里面有什么东西,你不吓人会死啊!” “吓老子一跳!” “妈的,兄弟们没事了,有两个龟孙子吓唬咱们呢!” 岸上的众人松了一口气,收回兵刃,向水潭里的那两个人破口大骂。 一些鲁莽的见虚惊一场,便“噗通”一声跳到水潭里,向那两人人游去,准备出手教训那两个人。 其他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又陆续的下水。 “不对啊……” 水潭里,看着渐渐逼近的莽汉,那两人相视一眼,“老五,老三,你们俩在哪呢?” 向水面呼喊,那两个人也有些急了,方才他们四个人下水,可到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露面,剩下的两人,却不知所踪。 呼喊声,在静悄悄的空间中回荡,见没有人回应他们的话,那两人心中暗觉不妙,于是又一头扎入水中。 “没人……” 又露出头,那两人看着彼此,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还特么糊弄老子,这次非得好好教训一下你们这两个混账。” “被你们骗了一次,还想骗老子第二次,你当老子傻啊!” 几个莽汉气急,纷纷怒骂,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向着那二人逼去。 “我没骗你们啊,这次真不是!” 其中一人大喊,声音中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去你奶奶的……” “兄弟们,干他丫的……” 就在几人磨拳擦掌,准备好好教训那二人一番时,那二人中的其中一人突然“噗通”一声,消失在水下。 “老二!” 仅剩的一人也终于回过神来,顾不得自家弟兄,赶忙向岸边游去。 “噗通……” 又是一声,那人没走两步,身体也突然一沉,瞬间便沉到了水下。 “这……” 前方的变故让整个水潭中的人都愣了愣神,安静了大约十个呼吸,又有一道“噗通”的声音响起,又有人突然消失在水潭。 “不好!快上岸!” 不知是谁突然吼了一声,像是提前演练好了一般,所有人齐齐转身,立刻向岸边游去。 “噗通。” “噗通。” “噗通。” 接二连三的响声在水面上此起彼伏,这一刻,水潭中的人,开始了人生中最漫长的逃亡。 水面下,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嘴,将他们拖入无尽的深渊…… 第100章 危险来袭 “不好!” 岸边,也有许多并未鲁莽下水的人在驻足观望,看到这副场景,也不禁头皮发麻,抽出兵刃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救命!” “快走!” “大哥,等等某!” 潭水中的人不要命的往岸上跑,激起一团团水花,丝丝凉意自众人心底升起。 一道又一道人影被卷入水底,漆黑一片的水潭如同一张看不见的大口,将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吞入无尽的黑暗。 “小心些。” 苏云笙和子瞻也都走到了青竹派众人身前,赵德胜错开半个身位,警惕地看着四周。 人群如潮水般向后涌去,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苏云笙也在此刻彻底皱上了眉,如临大敌般等待着未知的事物。 “难道是僵尸?” 苏云笙看了赵德胜一眼,问道。 古墓之中倘若阴气浓重,人的尸体就会不自觉的发生变异,若是再有外物刺激,就会有一定的几率变成僵尸。 一般的僵尸发生异变,躯体之坚硬,远超一般的外家高手。 若真是有僵尸,恐怕古墓里的人,活下来的,不足一成! “应该不太可能。” 赵德胜也谨慎的环顾四周,“这地方是帝王之墓,虽说宋国早已灭亡,可此地依然有国运镇守,不可能有僵尸这等污秽之物诞生。” 赵德胜肯定的道。 “还是小心些好……” 苏云笙看了子瞻一眼,两个人极为默契的一左一右站在众人面前,精气神攀升至顶点,不动如山! 青竹派的队伍中,几个胆小的已经有些发颤,强撑着不让自己后退。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师姐……” “我有点害怕……” 王梅梅一张小脸儿因为惊吓而发白,小手紧紧攥着余雨晴的衣袖,宛若一头受了惊的小兽。 这番模样被那几个弟子看在眼里,当即便有一个高个子扭头对王梅梅道:“放心师妹,有师兄在,定不会让你受到半分危险!” 这高个子斩钉截铁,说罢,扬了扬手中的长剑,“再说了,咱们不是还有这两位兄弟吗,纵然有再大的危险,我就不信凭借咱们所有人的力量,还化解不了这区区小菜。” 王梅梅:“……” 苏云笙:“……” 赵德胜:“……” 本以为你表现出一副豪情在天,谁能与我争锋的气势,想要出头保护自己门派的人。 可没想到,你特么画风一变,搞了半天,还是想让高个子的人来出面替你挡箭…… 脸皮之厚,恐怖如斯…… 苏云笙和子瞻哭笑不得,赵德胜却恼怒的很,走上前狠狠拍了他一巴掌,原本有些惊悚的气氛,却在此刻有些烟消云散的味道。 “大长老……” 胡斐看着气色不好的赵德胜,原本稍显苍白的脸色此刻显得更加病态,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他身后。 “你还想说什么?” 赵德胜怒极生笑,却看到面前的众弟子都表现出一副慌张的样子,不由得回头看了看。 “不好!” 回过头,只见一条条巨蟒自水中爬山了岸。 这些蟒蛇体型庞大,怕是有水桶般粗壮,刚一上岸,便以极快的速度向众人游去。 “艹,就是这些东西!” “妈的,干他丫的!” 弄清楚水中的怪物究竟为何物后,这一干江湖高手却没了方才那般惊恐,不过有些怕蛇的却倒了霉,看见这么大一条扭着粗长的身体的蟒蛇,“噔噔噔”的后退几步。 “师姐,我怕……” 王梅梅小脸发白,双手紧紧抱着余雨晴的胳膊,婴儿肥的小脸儿因恐惧而显得有些颤抖,让人看了保护欲大起。 “想要去往真正有宝藏的地方,此处是必经之地,必须先解决这些长虫!” 第一批蟒蛇已经与岸上的人缠斗在一起,而靠后的人也都亮出兵刃,赶上前去帮忙。 “走!” 与子瞻相视一眼,苏云笙一蹬地面,身体便如同一支利箭般飞驰而去。 青竹派的赵德胜与两名大汉也都赶上前去,与长虫缠斗在一起。 “该死的!这玩意怎么这么滑溜!” 借着灵活性,众人与长虫交手了几个回合,可不多久,他们却发现他们根本没办法对这些长虫造成有效的伤害。 这些长虫身上的鳞片,太滑了! 寻常兵刃劈砍在长虫身上,轻而易举的便被其坚硬且滑溜的鳞片给荡开。 就算是有些利刃勉强划开鳞片,也对长虫造成的伤害很有限,根本没办法削弱其战斗力,更别说将其击杀了。 “闪开!让某来!” 一声大喝自众人身后传来,随着声音传来,一阵巨大的脚步声也随之而来,地面微微颤抖,似乎有泰坦巨兽在向众人冲锋! 一个身高九尺,面如枣色的大汉撞向一条巨蟒,当他快速冲向巨蟒之时,大地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快走!” 见到大汉向自己冲了过来,那几个人面色大变,连忙抽身退了出去。 “我滴个乖乖……”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如此神力,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大汉狠狠撞在巨蟒身上,那巨蟒嘶鸣一声,巨大的身体一下子砸在了地面上,带起一阵尘土。 “给我死!” 硕大的拳头带起一阵恶风,猛地砸在了巨蟒的头上,只听得“嘭”的一声,那巨蟒来不及反应,硕大的头颅便爆成一团浆糊。 “吼!” 大汉一声怒吼,抓住巨蟒还在扭动的躯体,双手使劲一夹,便“嘭”的一声,将巨蟒分成两半。 “咚……” 将断掉的躯体扔在地上,看着已经断做两半,却还在微微扭动的巨蟒躯体,大汉上前“咚咚”两脚,便将这令人恶心的东西踹进湖里。 “好厉害……” “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如此凶残……” “太残暴了,太血腥了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啊,嘤嘤嘤,人家好喜欢……” 一个身材瘦削,脸色苍白的猥琐男痴痴的望着大汉如塔一般魁梧的身体,翘着兰花指,喃喃道。 闻言,饶是那大汉凶威盖天,也忍不住面皮抖了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呕……” 有两个人正与另一条巨蟒缠斗在一起,看到这瘦削男子捏着兰花指,满脸的妖娆之后,忍不住心中的恶寒,当即便一个哆嗦,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了出来。 “小心!” 生死搏杀关头容不得半点分心,这人稍有松懈,便被身前巨蟒钻了空子,被巨蟒尾巴狠狠抽在身上,顿时便飞了出去。 “畜牲!” 大汉目眦欲裂,那人口中连连吐血,进的气多,出得气少,眼看便要活不成了。 于是他又大步向前,那巨蟒吐着信子,同伴刚被眼前这个黑塔一样的大汉击杀,饶是这巨蟒脑子有些不灵光,也知道了面前这人并不好惹,缓缓向后退去。 “哪里走!” 大汉一声怒吼,大手一伸,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抓住了巨蟒的身体,不多时,两截无头断尸又被提近湖中,血水蔓延。 “好猛的人……” 苏云笙也有些震惊,这大汉应该是后来才进入古墓的,不然就凭大汉这么特殊的身材,自己早就能发现他了。 “我们也上!” 看了子瞻一眼,苏云笙抽身上前。 两个人齐齐动身,青竹派的一行人见状,也一同上前,对付一条巨蟒。 第101章 王 “孽畜受死!” 一时间,众人齐齐动手,向从源源不断涌上岸的巨蟒杀去。 “杀!” 一条巨蟒扬起脖子,嘶嘶吐着猩红的信子,昏暗中,巨蟒泛着白的眼睛露出阴冷的气息,用极快的速度向苏云笙游去。 一条湿漉漉的痕迹在石板路上歪歪扭扭的划过,带着一股浓重的腥味。 “噌!” 临仙出鞘,一抹寒芒划过如水一般的空气,在巨蟒面前留下一丝神韵,巨蟒刚昂起的头颅呆滞了片刻,随后身体晃了晃,一道血线出现在它身上。 血线透过巨蟒光滑如镜的鳞片,丝丝渗透,慢慢张裂,且速度越来越快。 眨眼间,血线已彻底裂开,巨蟒的身体“啪”的断成两截,鲜血如瀑布一般喷涌而出,断成两截的身体跌落在地,巨蟒没有立刻死去,断掉的一截在原地乱扭,而头颅仍然蠕动着向前爬去,看起来甚是恶心。 “好恶心……” 苏云笙心里一阵恶寒,强忍着内心想要呕吐的欲望,他点脚轻退,不再理会巨蟒的残躯,任由它自生自灭。 “杀!” 苏云笙这边刚解决了一条巨蟒,另一旁,子瞻也抽身而出,不远处,一条巨蟒同样断成两截,垂死挣扎。 从开始时的惊慌,到反应过来后的反击,不过数刻中,众多江湖好手已经稳住了局面。 “只要小心些,这些长虫便不足为惧。” 赵德胜对身后青竹派众人说道。 “都机灵点,看见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撤退,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明白。” “明白。” 合力绞杀一条巨蟒,王梅梅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鲜血,小脸上一幅很认真的表情。 女孩子天生就怕没腿的和腿多的虫子,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内心的恐惧感会被无形的放大许多倍。 可当她看到师姐余雨晴第一个出手之后,内心的惧怕感便消散了许多。 “师姐……” 余雨晴手持一柄青绿色长剑,小心的与一条巨蟒缠斗在一起。 巨蟒身躯虽大,可进攻时却十分灵活,身体如同一根长鞭,劈在地面上就会将地面砸出一道鞭痕,单是这一鞭之力,便能让人身受重伤。 因此余雨晴大意不得,巨蟒刚有动作,她便已经做好了反应。当巨蟒攻势稍微停顿之时,她便欺身而上,青绿色长剑在巨蟒身上划出一道锋利的口子。 “你来做什么?” 余光瞥见王梅梅,余雨晴有些不满的道。 “我来帮帮你,师姐。” 师兄师伯们都在与巨蟒搏杀,身为青竹派的小天才,王梅梅自然不甘落后,方才击杀巨蟒已经让她有了经验,此刻众人分开,也不像之前那般仓促。 “师姐你就放心,我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脸儿甚是端正,抽身上前,王梅梅使出青竹派绝学,也加入了战斗。 “嘶……” 见又有人来,巨蟒眼中凶光大盛,身上的伤口似乎激发了它的残暴,于是巨蟒抽动的尾部更快了一些,力量也随之增加。 “这畜牲好棘手。” 娇喝一声,王梅梅忍不住吐嘈,长剑划过巨蟒身躯,王梅梅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只是在巨蟒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反观余雨晴,虽说这般打斗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去,但与王梅梅相比,终究是要好上不少。 一招一式之间,将巨蟒的身躯划开一道道锋利的口子。 随着众人反应过来后,场上的局面已经渐渐稳住。从刚开始时的惊慌失措,到现在众人开始反击,巨蟒带来的威胁,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毕竟,畜牲再怎么凶猛,也只是畜牲而已。 “撕拉……” 黑塔般的大汉掰开一条巨蟒的大嘴,巨蟒紧紧缠住大汉的身体,大汉却浑不在意。 “吼……” 仰天怒吼,大汉势若疯魔,大手一张,直接将巨蟒的嘴撕裂,鲜血喷洒而出,溅得大汉满身是血。 那巨蟒吃痛,一张大嘴已被撕扯成惨不忍睹,但巨蟒愈加凶悍,嘴巴虽然被撕裂,可缠在大汉身上的尾巴却拼了命的绞杀大汉。 “小畜生,敢打你爷爷?没门!” 大汉一声怒吼,双臂发力,黝黑的胳膊上青筋暴起,原本就如同洪荒巨兽的大汉此刻更加凶残剽悍,一声怒吼, “呲啦”的一声,这条巨蟒被撕成两半。 鲜血自头顶洒落,大汉嘿嘿笑了笑,看四周众人望向自己那震撼的眼神,撇了撇嘴,满脸不屑。 这种眼神,自己从小看到大,早已司空见惯。 但令他不爽的是,你震撼也好,震惊也罢……能不能不要用一幅色胚的眼神看我…… 我很害怕的好不好…… 看着个别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看着自己,还悄悄擦口水的瘦弱男子,大汉满头黑线,好像有一排乌鸦自头顶飞过。 嘶…… 明明经过一番热身,身体早已变热,可现在为什么感觉好冷? 大汉打了个寒战…… “敢问这位老哥,出身何处啊?” 一道声音突兀的在大汉耳边响起,大汉回头,一个瘦削男子满脸好奇的看着他。 这人三分像人,七分像鼠,面皮白净,身体修长好似竹竿,面带猥琐的看着自己…… 大汉顿时菊花一紧…… “你想干什么?” 大汉开口,声音低沉雄浑,铜铃大小的眼睛如同看变态一样的看着瘦削男子。 “没别的意思……” 见大汉露出警惕的神情,男子悻悻的摆了摆手,随后一挺腰板,猥琐的脸上竟破天荒的露出一丝神圣,这神圣之中又带了些道骨仙风的味道。 拱手作揖,长袍飘飘,男子深吸一口气,铿锵道∶ “我见兄台如此神武,心生无限感慨,不曾想这世间竟有兄台这般英姿之人,在下一见如故,敬佩之情如江水般滔滔不绝,与兄台这般英雄豪杰相识一场乃人生一大快事,英雄你……” “啊~~!” 瘦削男子激情澎湃的表达着,正说到兴起时,许是一条巨蟒听得不耐烦了,便悄悄游了过来,一甩尾狠狠抽在瘦削男子的身上。 于是便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不错……” 大汉心满意足的看着瘦削男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后以一个极佳的姿势倒栽入水中,啧了啧嘴,只差拍手称快了。 随手拍烂这条巨蟒的头,大汉随便在衣袍上擦了擦手,便大步而去。 方才的男子虽然猥琐,但毕竟是先天巅峰的高手,被一条蟒蛇抽了一下,最多也就疼上半天,上了岸后又是好汉一条…… 正想着,却见水面荡出一层波纹,紧接着,瘦削男子的身体被轰出水面,下一刻,一道巨大的黑影自水中射出,黑影张开血口大盆,毫不费力就将男子吞下肚去。 黑影渐渐出露水面,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岸上的众人在它面前如同弱小的蚂蚁。 大汉原本轻松的神情也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紧接着寒霜布满面庞。 水潭中,一条巨大无比的蟒蛇看向众人,蛇信子吐露,却有着水桶般粗细! “王!蛇王!” 有人颤声,惊恐万分。 “完了,完了!” 有人绝望,不知所措。 巨大的恐惧在众人心头蔓延,战斗似乎在这一刻停滞,大部分人止不住的颤抖,残暴的蟒蛇却在此刻趴在地上,像是在迎接着, 它们的王…… 第102章 血战 黑色的鳞片在水面的反射下显得格外光滑,蛇头庞大如同水缸,两颗眼睛便如同人的头颅般大小。 许是因为常年生活在黑暗的环境之中,蟒王的瞳孔完全白化,加之其庞大无比的身躯,显得格外诡异。 “这条蟒王,怕是有十五丈长短了……” 苏云笙看了一眼子瞻,两人不约而同的低声说道。 与此同时,已经有些人承受不住这种压迫,一时间人心惶惶。 “慌什么?莫怕!” 见局面快要失控,大汉低喝了一声,神色凝重,如临大敌般的看着面前的泰坦巨蟒。 这东西,太过棘手。 不过片刻,不等蟒王有所动作,这帮江湖之人却因承受不住内心压力,人群出现了骚乱。 “我,我,退出……” 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恐惧,丢掉兵器,仓皇逃去。 “我也走,等等……” 有了第一个撤退的之后,其余人也都有着各自的打算,实力弱一些的,也都打起了退堂鼓。 笑话, 这般巨兽,岂是在场这帮虾兵蟹将便能收拾的了? 在场的大约有近百人,其中大半人都已经开始退缩,余下的三四十人中,也有十余人举棋不定。 “这畜牲,怕是比肩宗师了……” 轻吐出一口气,大汉眉头拧成“川”字,而此刻,水中的蟒王也扫视四周,最后将注意力放在了大汉身上。 “嘶嘶……” 仰天长啸,蟒王摇晃着身体,随后猛地一抽,庞大的身体飞似的冲向大汉。 “都不要怕!” 大汉眼皮跳了跳,知道情况不容小觑,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全力以赴。 “咚,咚……” 体型远超于一般人的大汉在蟒王面前,如同弱不禁风的孩童一般。 “来的正好!” 大汉稳住下盘,双臂高举,蟒王粗长粗长的尾巴高高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掩耳之势砸向大汉。 “艹!” 这一砸如同惊雷降世,震的众人耳朵生疼,听到这声音,大汉脸色一变, “还是低估了这畜牲……” 咬了咬牙,大汉立刻改变原本硬碰硬的想法,一个侧翻,连忙闪向一旁。 “轰!” 尾巴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狠狠砸在地上,顿时,石块飞溅,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像地震似的。 巨大的尾巴将地面都砸出一道口子,原本坚固的地面像是纸糊的一样,轻而易举的便被蟒王砸开一个裂缝。 “嘶嘶……” 蟒王见没有抽中大汉,顿时变得狂暴了起来,它似乎觉得眼前这个“蚂蚁”扫了它的颜面,于是又拔出尾巴,继续向大汉抽去。 “这蟒王乃是百年蟒蛇,众位兄弟,普通巨蟒其自身便有诸多用处,而这条百年蟒王身上更是宝藏无数,我薛擎在此发誓,凡是参与击杀蟒王的人,都会按自身出力大小来分配所得!” 又是狼狈的躲过蟒王一击,大汉薛擎急忙说道。 “如此的话……” 人群中,有人眼睛闪烁,随后就听见有人说道∶“薛兄,我来助你!” “区区小虫,我李某人又怎会将你放在眼里?薛兄,我来也!” “某喜欢这般又粗又长之物,薛兄,某也来助你!” 思量片刻,几个实力较为强横的江湖中人也下定了主意,于是便吆喝着冲上前来。 蟒王冷冷地看着面前这帮不知死活的人类,仰天嘶鸣一声,周围的蟒蛇得到命令,都拼了命的向众人围攻。 战斗一触即发,以薛擎为首的一干人等如同蚂蚱一般跳来跳去,并且利用蟒王进攻的空隙,尽量造成更多的伤害。 “继续这么装下去?” 趁着这帮所谓的“高手”与蟒王纠缠之时,子瞻悄悄靠近苏云笙,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 “枪打出头鸟,如果表现的太过两眼,难免遭人眼红,到时候恐怕会节外生枝。” 苏云笙“费力”的砍下面前蟒蛇头颅,不露声色道。 “好……” 子瞻撇了撇嘴,虽然自己很想大显身手酣畅淋漓的厮杀一场,但既然苏云笙已经发话,还是,听他的…… “赵长老,我们要上去帮忙吗?” “阎川,你与赵九照看好小辈们,我一人足矣。” 赵德胜思量片刻,咬了咬牙,“倘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向他们二人求助。” 指了指苏云笙和子瞻二人,阎川显然也明白他们二人身手不凡,便慎重的点了点头,“赵长老,你也要多加小心。” 赵德胜“嗯”了一身,右腿一蹬,便冲向了蟒王所在之处。 “青竹派赵德胜,助各位英雄好汉一臂之力!” 老者爽朗的笑声响彻这片天地,那大汉回头,见来者气势如虹,也忍不住开口笑道∶“哈哈哈,不曾想今日某竟与诸位一同战斗,实属三生有幸!” “等收拾完这畜牲,从古墓出来之后,诸位可去西川找薛某,薛某定与诸位把酒言欢!” 又是狼狈的躲过蟒王的一鞭,薛擎双眼渐渐变得赤红,他怒吼一声,后腿狠狠蹬在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石板铺成的地面轻松的便被他蹬裂。 身体高高跃起,砸在蟒王的头上,巨大的劲道将蟒王的头颅震的晃了晃。 “打蛇打七寸,某来吸引这畜牲的注意力,余下的便交给众位兄弟了!” 薛擎大吼一声,其余的十数人也都回应。 “嘶……” 蟒王的注意力果然被薛擎所吸引,直追着薛擎猛攻,而薛擎虽然块头大,可身体却极为灵活,像猴子一般上窜下跳,在保证自己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多的给蟒王造成伤害。 虽然,这伤害可以忽略不计。 “这条蟒蛇如此巨大,实在是匪夷所思……” 清理完周身巨蟒,王梅梅额头出了些许汗,见巨蟒已经快被众人清理完,便凑到余雨晴身边,瞪着大眸子道。 “这条蟒蛇,恐怕不是凡种……” 余雨晴满脸凝重, 围攻这条蟒王的十数位高手,可都是成名已久的先天巅峰,一人便可抵数人,在他们的围攻下安然无恙,这巨蟒,实在是恐怖至极。 “这条蟒蛇,恐怕是泰坦巨蟒……” 阎川走到王梅梅身旁, “泰坦巨蟒,浑身是宝啊……” 他感慨万千,在常人眼中,泰坦巨蟒危险无比,但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青竹派现在去,可太需要这东西了啊…… 这泰坦巨蟒,哪怕只是身上的鳞片,也是很值钱的…… 第103章 城里人就是会玩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也去会会这泰坦巨蟒。” 思量了片刻,阎川满脸的决然,“记得,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就去找那两个人。” 指了指苏云笙和子瞻,身体一闪,阎川便冲向了泰坦巨蟒。 “梅梅,跟我来。” 余雨晴环顾四周,向王梅梅招了招手,带着她与青竹派其他人汇合。 几大高手与泰坦巨蟒交战,剩下的百余人都在一旁观战,虽说是观战,可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毕竟这泰坦巨蟒破坏力惊人,尾巴轻轻砸一下,便能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随便抽一下,石块就满天飞。 若是不小心被石块砸到,甚至砸死的话,那可真就连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苏云笙“狼狈”的躲开飞来的一块石头,与子瞻汇合,悄声道。 “怎么了?” 几缕发丝粘在了子瞻额头上,一向注重自己形象的子瞻颇为骚包的捋了捋头发。 “我觉着……” 苏云笙摸着下巴, “如果再这么打下去,可能这个地方,就要塌了……” 指了指四周,子瞻一看,果然,因为战斗太过剧烈,周围的环境遭到很大破坏,有些石块已经自然掉落。 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这里就真的塌了。 而此刻,细心的人,也发现了异常。 “薛兄,恐怕咱们得快点解决这畜牲了。” 刚才第一个上前帮助薛擎的人趁着泰坦巨蟒攻击的空隙,来到薛擎身旁,满脸的凝重之色。 “怎么了,李兄?” 薛擎喘着粗气,全身大汗淋漓。 “再这么打下去,恐怕这里就要塌了。” “薛兄且看……” 李存义指了指四周, 薛擎顺着李存义所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紧缩,泰坦巨蟒此刻步步紧逼,他应接不暇,便急忙问道∶ “李兄,你可有什么办法?” “有一办法,只是不知可不可行……” 李存义也避开泰坦巨蟒的攻击,急促道。 “只管说来,再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好,薛兄……” 李存义又跑到薛擎身旁,薛擎边吸引着泰坦巨蟒的注意,边听着李存义的方法。 “畜牲受死!” 听完李存义的话,薛擎急忙点了点头,便大吼一声,向泰坦巨蟒攻去。 “诸位兄弟,且听我一言!” 李存义抽身后撤,大声吼道∶“身法好的人,还请到李某处,李某有要事相议!” “某来!” “俺也来!” 此话一出,当即便有四五个人来到李存义身边。 他们都相信李存义所说的话,毕竟李存义是东郡成名已久的先天高手,且此人仁厚之名早已传遍东郡,因此他一声令下,这帮人也都赶来集合。 人的名,树的影。 如果换做旁人,哪怕是薛擎亲自开口,这些人恐怕都不会这么轻易地便赶过来。 为何?唯怕坑尔…… “在下王五。” “在下赵六……” 四个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李存义看着这四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人,“诸位擅长身法,李某这里却有一项任务想要交给各位来完成。” “存义兄但说无妨……” “李存义,只要不是送死的事,你叫俺干嘛俺就干嘛。” 四个人连忙回应。 “你们几人……” 李存义低声说道。 听完李存义一番话,这四个人从开始的平淡,到听完之后满脸震惊,最后那个带着方言的瘦子咽了口唾沫,道∶ “李存义,你这招是咋想出来地?这办法太变态了,但我觉得能试一试……” 说方言的瘦子拍手,赞叹道。 李存义摇了摇头,“诸位,若是这个计划成功了的话,我与薛兄保证,泰坦巨蟒身上所获得的东西,你们每个人都是原来的两倍!” 说的再好听,也不如利益来的实在。 况且李存义所说的任务,对于他们这些身法好的人来说,并不算太过危险。 只要运气不那么差,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依我所说的,行动!” “行动!” 四个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便向四个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薛擎向后一跳,对着其他人说道∶“诸位先暂且停手,我有一法可以收拾这畜牲!” “薛兄高明!” 王栩躲开泰坦巨蟒的尾巴,连忙拍了个马屁。 尽管十分认真的对付这泰坦巨蟒,可王栩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这泰坦巨蟒。 虽说有薛擎吸引泰坦巨蟒的注意力,可就算是泰坦巨蟒偶尔的一击,也足以让自己全力以赴。 而自己连吃奶的劲都使上了,才堪堪将泰坦巨蟒的鳞片砍烂,伤害近乎为零。 自己早就想退出来,若不是人太多,擅自退出会让人嘲笑的话,王栩早就退出了。 拜拜了您呐。 与王栩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听到薛擎的话,其他人也都乐得退下。 “畜牲,让你爷爷来会会你!” 泰坦巨蟒看着跳来跳去,像个猴子一样的薛擎,自己那么多次都没有打中他,反而被他随便耍…… 我也很要面子的好不好…… 而正当泰坦巨蟒盯着薛擎不放的时候,只感觉身上刺痛了一下,瞬间,泰坦巨蟒便大吼了一声。 “嘶……” 是哪几个虫子,竟然让自己感觉到了刺痛? 泰坦巨蟒回头,却见四个人类从不同的方向对自己发起攻势,奇怪的很,他们的攻击让自己感觉到了疼痛! 久违的疼痛! 于是泰坦巨蟒晃了晃蛇头,不在理会薛擎,尾巴高高举起,猛抽了过去。 有你们这么欺负蛇的嘛? 人家睡的好好的,你们一进来就大开杀戒,把人家的蛇子蛇孙都杀了不说,现在又要杀我。 老蛇不发威,你当我是病虫啊? 尾巴抽过去的速度又快了几分,泰坦巨蟒首尾并用,誓要将这几人杀掉! 而这几人见泰坦巨蟒如此凶残,虽然惊慌,但并不失措,有条不絮的按照方才的计划行事。 只见…… 跑,跳,旋转,跳跃…… 一套动作令人眼花缭乱。 蛇头,蛇尾来回挪动,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但这几个人类虫子,为什么这么灵活? 泰坦巨蟒怒不可遏,连连怒吼。 可恶,有本事别跑啊,看我一尾巴把你砸成肉泥! 如果泰坦巨蟒有手指,恐怕它会毫不犹豫的对这几人竖个中指。 如果泰坦巨蟒会说话,也许它会毫不犹豫的对这几个人说∶“你们算什么男人?” 可惜,没有如果…… 于是,在追了近一刻钟之后,泰坦巨蟒愣然的发现,自己,缠住了。 缠成了,一团毛线。 而自己面前,则是那四个可恶的人,他们满脸猥琐,笑得很灿烂。 第104章 变故横生 “哈哈哈,小畜生,你再嚣张啊!”瘦子双手叉腰,指着泰坦巨蟒猖狂大笑。 末了,他脸上的表情却突然一变,倒在地上号啕大哭了起来,声音凄厉无比。 “狗日地,等会儿爷爷一定把你开膛破肚,好祭奠我兄弟在天之灵……” 他又哭又笑,一旁的薛擎看的有些纳闷。 “他叫张贵。” 李存义见薛擎疑惑,便出声解释道∶ “方才被泰坦巨蟒吞下肚子的人,就是他的兄长,如今这泰坦巨蟒被我们用计谋缠住,他也能为其兄长报仇了。” “缘是如此……” 薛擎点头,这人他有印象,就是方才无耻赞美自己的那个猥琐男。 说来也令人难以接受的很,人命,就是这么不值钱,说没有,就没有了。 他的兄长人虽然猥琐,可却也是先天巅峰的高手,想必在江湖上也有些许名声,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兄,节哀。” “节哀……” 有几人上前安慰瘦削男子,他们与王贵有过交集,也都知道其兄长葬身蛇腹之事,此时王贵心情极差,正好需要人来安慰安慰。 而其余人也都凑了上来,仔细打量着团城一块的泰坦。 你别这么看我好不好…… 与泰坦巨蟒大眼瞪小眼,泰坦巨蟒此刻也难受得很, 明明自己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这些人也都不是自己的对手,甚至都不够自己塞牙缝的。 可即便这样,最后受伤的,却是自己…… 作茧自缚呐…… ……………… 战斗结束之后,青竹派的一行人聚集在一起,苏云笙和子瞻也都自觉的跟了上来。 “这人与我的想法一样。” 苏云笙看着泰坦巨蟒,赞叹不已∶“在己方能力有限的情况之下,找到一个最快解决泰坦巨蟒的办法,就是利用诱饵的高机动性,让其自身混乱,以达到作茧自缚目的。” “手段高明,佩服佩服。” 这些事情做起来容易,可想起来却十分困难,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个办法,此人不容小觑。 “接下来,就没咱么什么事了?” 子瞻看着准备“分赃”的一干人等,眼里充满了羡慕。 这么大的蟒蛇哎,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呢…… 想到这里,子瞻看向苏云笙的眼神里,就充满了幽怨。 我也好想上去看一看,扮猪吃虎有什么好的? 明明有着一身强横的武艺,此刻却不得不窝窝囊囊的在下面观战,这份煎熬,可想而知。 少年人心性,显露无疑。 “行了,别用这么一幅表情看着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受够了子瞻小媳妇般的目光,苏云笙敲了敲子瞻的脑门,无奈道。 “你若真的手痒痒了,出去之后,我陪你打一场。” “别了,我怕我不小心打死你……” 子瞻缩了缩脖子,挤眉弄眼,金色的大眼睛眨啊眨,一旁本来“不经意”回过头的王梅梅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小脸儿“噌”的一下,变红了。 “这大家伙怎么弄?” 泰坦巨蟒面前,方才出手的人都凑了过来,李存义看了看, 人数不多不少,刚刚好。 没有厚着脸皮凑数来的。 “依我所见……” 李存义想了想,刚一开口,就听到远传传来一道大笑声∶ “哈哈哈,这里可真是热闹啊,看来我等,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一行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初时还看不大清楚来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等到这帮人走近之后,李存义面色沉了下来。 他们来此处,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原来是柳家的诸位,不知诸位来此,可有什么事啊?”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存义立刻换了一幅表情,上前笑呵呵道。 “咦?” 没有理会他,柳铭上前,越过李存义,惊愕道∶“这不是我家养的那条蟒蛇吗?怎么缠成一团了?怪哉怪哉。” “诸位,诸位!” 柳铭对众人拱了拱手,朗声道∶“此蟒蛇乃是我柳家前辈所饲养的一条宠物,在三十年前意外逃了出来,不曾想今日却相遇于此,实在是天公作美啊……” 话音未落,在场已是一片哗然,群情激愤,就连薛擎,李存义等人也都皱了眉头。 什么意思?你要半道截胡? 还能再无耻点吗? “柳铭公子。” 李存义拱了拱手,“你这话,不是在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 柳铭摇头,郑重道∶“此事确实是真的,不过今日诸位帮助我柳铭收服此蟒,我柳铭必有重谢!” “来人,给这几位英雄好汉一人百两白银!” 柳铭拍手,身后走出几个人,果真掏出几张银票,就要递给李存义。 “柳铭,你想干什么?” 李存义面色阴沉,这泰坦巨蟒倘若好好利用,至少也能卖出五千两白银的价格,现在你一人给一百两,玩呢? 再说了,这蟒蛇是我们十几个人一起同心协力降伏的,你什么忙也没帮,还想一人独占这泰坦巨蟒,也未免有些太过无耻了? “我什么都不想干啊?” 柳铭一摊手,装作无辜道∶“只是看大家辛苦,一人百两,了表心意。” “柳铭,你无耻!” 这群人中不乏脾气暴躁之人,虽然你柳家是东郡三大家族之一,可行事未免有些太过霸道。 在场的也都是成名已久的先天巅峰,真要让你柳家将这条泰坦巨蟒夺去了,那在场的这些人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混江湖? “想独吞了这条巨蟒,你做梦!” 群情激愤,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愤怒不已。 更有人握住手中的兵刃跃跃欲试,想要上去砍上柳铭两刀。 见场面隐隐有失控的趋势,壮汉薛擎走到柳铭身前, “某是西川薛家大少爷薛擎,柳铭,身为名门之后,也不能不顾脸皮?” 他强忍着一巴掌拍死这个混蛋玩意的念头,声音低沉有力。 “原来是西川薛家之人,幸会幸会。” 柳铭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小半截的薛擎,扯了扯嘴角,“诸位可能不大了解柳某,我柳铭行的正,坐的直,从不说假话,这泰坦巨蟒,真是我柳家所饲养的。” “薛兄,你人在西川,不知道此事,也属正常,但这并不能说明这泰坦巨蟒与我柳家毫无关系。” 柳铭有些激动,似乎这泰坦巨蟒真的是他们家的一般。 “倘若今日不能将这条巨蟒带回,家族那里,柳铭也不好交差啊……” 他说的委屈不已,这般惺惺作态,简直令人作呕。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这条泰坦巨蟒是你柳家的,那,你可有什么证据?” “倘若没有什么确确实实的证据,那不好意思,今天这泰坦巨蟒,你不能带走任何东西。” 薛擎看着柳铭,丝毫不让,柳铭也看着薛擎,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我能做证,这条泰坦巨蟒,就是他们柳家所饲养。” 又从远处走来一行人,打破了这份压抑的寂静。 听到这话,柳铭低下头,冷冷地笑了一声。 第105章 强盗手段 “王家的人。” 见薛擎面露疑惑,李存义解释道。 奇怪,王柳两家不是素来不和吗,怎么现在王家的人会帮着柳铭说话? 借着这个功夫,以王朗为首的王家人也都走了上来,王朗与柳铭相视一眼,两人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一周之前,王柳两家的宗师就已经查到此处有一条泰坦巨蟒,但这东西体型庞大,对付起来十分困难。 两家的高手商量了一下,准备日后再说。 不曾想,竟然被这帮江湖之人找到了办法,将这妖物降伏。 如此一来,王柳两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这一大笔从天而降的财富。 至于这些人,随随便便就给他们打发了,王柳两家的高手联合起来,还对付不了这些虾兵蟹将? 笑话…… “诸位,诸位!” 王朗高声道,虽然年龄小,但其气势却十分逼人,不愧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接班人。 “这条蟒蛇,” 王朗指了指还在挣扎的泰坦巨蟒,“确实是柳家饲养,这一点,我王家可以作证。” “他柳家的片面之词,大家可能会有疑虑,但若是加上我王家的担保,大家应该相信此事是真的了?” 王朗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方才他柳家答应给诸位一人百两银子,这样,我王家也可以给诸位每人百两,就当是诸位的辛苦钱,如何啊?” 在场的有十七人,每人二百两白银,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这么想着,有些人已经开始心动,毕竟自己只是出了一番力,能得二百两白银,见好就收。 王朗与柳铭看着面前的众人,嘴角上扬。 表面上来看,这泰坦巨蟒价值不过五千两银子,可这只是一般的泰坦巨蟒! 而这条泰坦巨蟒,却是这一类蟒蛇中罕见的异种,黑铁蟒! 这黑铁蟒表面上看起来与其余的泰坦巨蟒一样,但真正了解的人才知道,黑铁蟒,异常珍贵。 而其价值,也是普通泰坦巨蟒的十倍左右! 也就是说,这条黑铁蟒,最少值五万两银子! 五千两白银,可能王柳两家并不太放在心上,但五万两,就值得他们这么做了…… 要知道,蜀州最大的兵器商人韩六,一年净利润也不过几万两银子。 五万两啊! 任何人都会疯狂的! 颜面算什么? 信誉算什么? 钱,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因此王家,柳家,此时此刻连脸都不要了,开整! 断我财路者死! “你们最好清楚一点,” 柳铭伸出手指,食指竖起,“给你们钱,是看得起你们。” “不要得寸进尺,到最后落得一个赔了夫人又折兵。” “来人,给他们银子。” 王朗挥了挥手,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威逼加利诱,这一下子让几个声望不算太高,实力也不算最强的人彻底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其中一人对薛擎抱了一拳,走到王朗面前,拿上一百两银票,便走了。 有了带头的,其余人也都放开了,又有五个人陆续走了出去。 “你们几个,连这些钱,也不想要了吗?” 柳铭面露不快,还真的以为柳家好说话啊,看来柳家几年不出世,这东郡,居然有人开始质疑柳家了。 “你叫柳铭?” 见李存义看了自己一眼,薛擎此刻也站了出来,语气很差。 他在西川可谓是鼎鼎大名,而薛家在西川的势力比之柳家来,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柳铭居然还想强行霸占泰坦巨蟒,真当他薛擎是吃干饭的啊? “不错,仅凭你王柳两家一言之词,就像独占泰坦巨蟒,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存义冷哼一声,既然决定翻脸,自然不用给对方好脸色。 他李存义也不是吓大的,王柳两家虽然人多势众,可在东郡却并非一手遮天,要知道,东郡,可是郡守说了算! 而郡守,姓李。 “柳兄,你就给我们这些人一人百两银子,也太过小气了?” “不如这样,你们两家一人给我们三百两银子,这泰坦巨蟒就归你们了,如何?” 王,柳两家咄咄逼人的态势,让剩下的一部分人开始动摇,他们势单力薄,怎么能与王,柳两家抗衡? 别看薛擎,李存义他们两个表现的很硬气,可他们是什么身份? 一个是西川薛家嫡子,一个是东郡郡守的远方表弟。 这背景,当然不怕他王柳两家了。 因此内心再三权衡,终于有人开口,准备向他们妥协。 “一人三百两,这泰坦巨蟒不值这个价,这样,一人二百两,你们十几个。” 柳铭颔首,拍了拍手,“这次出来没带多少银两,这块玉是我柳铭所有,价值两千两白银。” “从哥,你那块长命牌呢?我记得那东西也值一千两白银?” 柳铭伸出手,柳志从满脸肉疼的揪出一块长命牌,“这是我十八岁生日我爹给我的,你……” “别说废话。” 一把夺过长命牌,柳铭将手中玉佩与长命牌扔给那人。 “你们自己分去,余下的就当我送给你们的。” 王朗也没带那么多银票,与身边人凑了凑,也将价值三千多两白银的物件交给男子。 那人回头看了看,随后点头道∶“那好,柳公子,告辞。” 双手抱拳,十余人匆匆离去。 这下,剩下的,就只剩下薛擎,李存义,以及那个刚从悲痛中缓过神来的张贵。 “柳公子,我们……” 见到柳铭出手二百两,方才拿了一百两银票的其中一人凑上前来,悻笑道∶“我们能不能也拿二百两白银?” 听到这话,柳铭有些玩味的看着这人,“滚……” “你……” 那人愣了一下,瞬间面色涨红,正要说话,柳铭身后闪出一人,二话不说,一刀直接架在这人脖子上。 “再废话,就杀了你……” 柳铭舔了舔嘴唇,满脸不屑的看着他,“你这种人就是贱骨头,老子花一百两银子买你这贱骨头滚,没想到你这么不识趣。” “还不快滚!” 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喉头滚动,锋利的刀刃带来丝丝凉意,好像那持刀的人手轻轻一动,自己的喉咙就会被割破。 于是那人额头冒出冷汗,“好好好,我走,我走。” 一幕闹剧结束,柳铭与王朗隔着几个身位的距离,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薛擎。 “薛擎,现在他们都走了,你打算怎么样?” “某不打算怎么样,大家也都不是常人,自己心里那点算盘,彼此也都清楚。” 薛擎并不打算退后一步,道∶“这条蟒蛇,不能让给你们。” “哦?” “你是认真的吗?” 柳铭眯起双眼,眼中寒芒流露,身后柳家之人也都在不知不觉中握住了手中兵刃,一场战斗就要爆发。 正当双方有所动作之时,又从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诸位,今日这宋皇陵,可真是热闹啊……” 一行人,自黑暗中缓缓走来…… 第106章 天塌 “是谁?” “好像是……” 李存义眯着眼,迟疑道∶“李家的人……” “李家不是说此次古墓之行,他们并不参与其中吗?怎么现在却突然来了。” 李存义有些疑惑, 说话的功夫,李家人已经走近,四群人代表四个不同的势力,顿时,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诸位争执的来龙去脉,李某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其实,诸位大可不必如此。” 说话之人名叫李默,正是李家的嫡子,也是此次李家的领头人。 他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说话时不忘挥一挥扇子,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呦,这不是黑铁蟒吗?” 李默十分“吃惊”,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连忙大步上前,看着黑铁蟒啧啧称赞。 “原来几位,就是因为这个才撕破脸皮。” 挥了挥扇子,李默环顾四周的人,颇为老成的道∶“今日在场的,有五大势力。” “东郡三家,西川薛家,以及郡守一方。” “这条黑铁蟒,乃是上古凶手泰坦巨蟒的异种,价值不菲。” 李默神秘一笑,说出自己的计划,而薛擎看见东郡的三大家族今日齐聚古墓,自己势单力薄,也便勉强接受了李默所说的计划。 没办法,强龙不压地头蛇,若是这柳铭,王朗到了西川,自己定当“大力款待”。 ………… 青竹派的队伍中,赵德胜与那护法都已经回来,他们二人是第二批回来的人,每人分得四百两银子,两人加起来共八百两。 八百两,足够青竹派三个月的所需了。 处理完蟒蛇,苏云笙和子瞻也都回到了青竹派的队伍里,其他人也都识趣的没有打扰他们两个人。 “他们在那里嘀咕什么呢?” 子瞻满脸不爽的看着聚成一堆的人,他们在那里分赃,却让其他人陪着他们,这是什么道理? 这些所谓大家族的弟子,就这么猖狂吗? “他们与那个苏傅比起来,可差远了。” 苏云笙脸色也不怎么好,按理说这古墓并非你三大家族的私有物,可凭什么要按你们的意思来? 虽然他们不清楚苏傅的真实身份,但对方的气质就远非常人可比,人也好说话,十分和善。 你小小东郡的家族继承人,行事就如此嚣张,目中无人, 小了,格局小了。 不止苏云笙和子瞻内心不爽,其余近百人中,也有许多人面露寒霜,只恨自己没什么背景,不然定要让这些人好看。 又等了约一刻钟,那群人这才商量完,王朗等人这才放行。 “走……” 人群缓缓移动,离开这片区域,又是十数个通道,人流分开,视线中的人影一下子变少了许多。 “接下来,便是整个墓穴的中央,也就是,宋帝陵了。” 墓道狭窄,赵德胜对身旁的苏云笙道。 “此行不虚……” 赵德胜心里唏嘘不已,别看他东郡三家齐聚古墓,但己方的队伍里可是有这两人在。 当初,在酒馆中见到苏云笙和子瞻的身手之后,赵德胜就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中。 一招击败镇北狮王,那说明此二人,在先天境内,罕见敌手。 甚至比起江湖上的四大少年高手来,也丝毫不逊色。 只要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恐怕只要不是送死的事,他们二人都会帮助自己的。 “赵老前辈,这东郡三家,行事都是这么嚣张么?” 走在最前面,苏云笙见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才能到达主墓穴,于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尤其是柳家那领头人,看着面色温和,但其气势却高高在上,行事霸道。 “这……” 赵德胜一愣,思索片刻,揪了揪胡子,道∶“这种情况,在江湖上十分常见。” “在江湖上,一切用实力来说话。实力强,你自然有嚣张的本钱,实力弱,就得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 “没办法,出来混江湖,就得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因此即便是王,柳两家做事出格,实力弱的人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赵德胜苦笑,当年青竹派鼎盛时期,行事虽没有王,柳两家这么嚣张,可比现在要高调不少。 如今青竹派式微,他们就没有往日那般威风,还要小心,别被以前的对头找到时机羞辱一番。 “你看东郡三家对一般的江湖汉子,总摆出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而对待那薛擎,李存义等人,态度明显不一样。” “为何?” “只因他们来头不小,且身手不凡,他们有资格站在同一高度。” “原来如此。” 苏云笙内心明了,陷入沉思。 主墓穴入口。 “听我爷爷他们说,这地方有很多宝贝。” 王朗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四周都是夜明珠点缀,将周围照的明晃晃,整齐的青砖一块块铺在地上,一直蔓延到墓穴尽头。 “也算是他们几位老人家费心了,留着宝贝让我们自己寻找……” 柳铭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点炽热,这些宝贝,是在是令人疯狂啊…… 原本的计划是,这里的宝贝由王,柳,李三家平分。 现在半路杀出来一个薛擎,一个李存义,两个人都不是好惹的角色,没办法,那就分点给他们。 但是,其他人的话…… 柳铭,王朗,李默三个人相视一眼,随后各自对身边人道∶“将这地方,炸了……” 身后有七八人领命,缓缓后退,消失在漆黑之中。 这古墓并非只有刚才进来的那一条出口,在主墓道后,还有一条更为隐蔽的墓道,可以直接通往外界。 而那里的环境结构,则更佳坚固,如果在这里放炸药的话,那里受到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这帮人可真好笑。” 柳志从讥讽道∶“还以为我等真的让他们前来分一杯羹。” “殊不知,我们只是利用他们,替我们开路而已……” 柳志从呵呵一笑,“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要怪,就怪他们太过天真。” 薛擎,李存义也很罕见的没有出声,江湖上没有情分可言,有的,只有利益。 这些人的死活,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当我财路者,死! 最先到达主墓穴的江湖人,是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见到东郡三家已经早早的守在这里,那人心中疑惑。 不过当看见薛擎时,那人面露喜色,当即便向薛擎跑了过去,招手道∶“薛兄!” 薛擎看着这人,也走上前去,那人以为薛擎要与自己打招呼,没多防备,反而加快了步伐。 “薛兄,你……” “嘭!” 两人相隔不足五尺,薛擎大手一拍,那人没有防备,脑袋如同西瓜一样“嘭”的爆裂开来。 白色的脑浆与红色的血液沾满了薛擎的手,他脸上没有一丝感情,仿佛只是拍死一直苍蝇一样。 那人身体重重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他到死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看起来憨厚的薛擎,会下杀手。 薛擎没有言语,有默默回到原位,用行动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错。” 柳铭拍手称快,自己没有看错人,薛擎表面上憨厚老实,可其心狠手辣,也丝毫不逊色于自己。 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整个墓穴都晃了晃,地下摇晃不止,石块不时的从头顶上坠落,好像末世来临。 第107章 生死间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正走在墓道之中,苏云笙却感觉头上有土屑掉落,紧接着,周围便是一阵地动山摇,所有人都慌了起来。 “不好,这地方快要塌了!” 赵德胜突然大声道,“快退!” “往回走,往回走!” 所有人二话不说,都开始后撤,巨大的恐慌在众人心头蔓延,周围的震动越来越强烈,众人都拼了命的往回走。 回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而前进,意味着死亡。 “到底怎么回事?” 子瞻来到苏云笙身边,此时此刻,原本镇定的他也有些慌张,如果是人祸还好说,他们尚有一博之力,可遇上天灾,除非他们是出云境的绝世高手,否则被埋在地下的话,必死无疑! 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有些颤抖,子瞻内心慌张不已,如果自己和苏云笙就这么死在这里的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有活下去的方法。 “快走!” 子瞻大声呼喊,周围抖动的强度越来越大,甚至,头顶上已经开始掉落石块! “刚才那个水潭,有一条河流注入,我们去那里,也许能找到一线生机!” 刚才与巨蟒交手的时候,苏云笙注意到水潭有一条河流注入,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蟒蛇平时也是要吃东西的,既然这里没有食物,那维持蟒蛇生存所需的食物,从何处来? 而那条河,也许就是突破口! “不错,我也注意到那个地方,咱们快走,不要放弃!” 赵德胜原本沉稳的声音,也开始有些发颤,这几乎是一个死局,能活下来的几率,赵德胜觉得可能不足一成! 十几人向水潭处飞奔而去,多亏了他们走在最后,此时返回的话,算是进入古墓中速度最快的一批人,而其他人,至少落后他们百丈! 生死之间,百丈,是一个难以跨越的天堑。 “咚!” 终于,头顶上有一块巨石砸落,有一个随从的青竹派弟子没有留意,被巨石砸中右腿,当即闷哼一声,“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大宝!” 王梅梅惊呼一声,立刻跑到这名弟子身边,“长老,救救他……” 女孩子感性,这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出来,那男弟子脸色煞白,哭着道∶“王师妹,救救我,救救我!” “我不想死啊……” 手臂被紧紧抓住,王梅梅也不知所措,男弟子脸上布满惊慌,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王梅梅的胳膊。 “快走!” 赵德胜当机立断,一把拉过王梅梅,没看那名男弟子绝望的眼神,带着王梅梅飞奔而去。 能救吗? 救不了。 若是放在平时,赵德胜自然是拼了老命也要将这名男弟子救出去,可生死面前,只能自保。 如果选择去救这名男弟子,那结果不用想,谁救谁死。 因此赵德胜不得不狠下心来,带着王梅梅火速离开。 “大宝,你家人那里,青竹派替你来养……” 听着那名男弟子绝望的嘶吼,赵德胜内心默默道。 周围的震动更加强烈,越来越多的石块从头顶掉落,有一块更大的石头掉落,将这名叫做大宝的男弟子彻底掩埋。 上一刻还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在世界上了。 “快到了!” 看到眼前粼粼的波光,众人眼中冒出光芒,顾不得什么好看的姿势,直接一头扑到水中。 “噗通……” “噗通……” 湖水冰冷,苏云笙和子瞻向湖的深处游去,那里,连接着一条河流,而河流的尽头,也许就是生机所在。 “噗通,噗通……” 青竹派众人也都陆续跟了上来,只有一个中年男子在水中乱扑腾,大声喊道∶“我不会水,不会水啊……” 怎么办? 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同门弟子,男子也感觉到了什么是绝望,自己水性不通,就算是进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石块不断掉落,那人在绝望的吼声中,被石块淹没…… “轰,轰轰……” 终于,这片区域承受不住破坏,彻底塌陷了下来。 苏云笙和子瞻两个人游在最前面,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于是苏云笙拿出一块珠子,内力催动,珠子发出光芒,勉强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咚……” 黑暗中,有东西箭似的飞过来,苏云笙一惊,手中临仙不假思索的便出鞘,斩向了飞来的黑影。 “噌。” 黑影被一分为二,苏云笙这才看清这东西,这也印证了自己最开始时的猜测。 这里有巨蟒! 说明肯定还有一个更为隐蔽的出口,能够通往某一个地方! 这一刻,苏云笙甚至都要喊出声来,但他没有忘记自己身处水中,嘴巴紧紧闭住。 原本的河流很浅,不过七尺深浅,但随着向河流下游游去,河水越来越深,此刻,河流已经超过了一丈深! 河水湍急,实力弱的,水性不是那么好的人,譬如王梅梅,此刻已经有些乏力了。 而这河流,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 “唔,唔……” 王梅梅感觉有些缺氧,速度也有些慢了下来。 余雨晴看到王梅梅的异样,游到她身旁,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王梅梅指了指鼻子,意思是自己有些缺氧。 “这下可怎么办?” 余雨晴似乎明白了王梅梅的意思,便有些着急了起来,王梅梅也知道余雨晴帮不了自己什么忙,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能坚持一下。 子瞻似乎也注意到了王梅梅的一样,便游的稍微慢了些,最后游到王梅梅身边。 她似乎是缺氧了。 子瞻立刻得出了结论,于是也有些着急了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子瞻对这个微胖的少女印象也不算太差,觉得对方还挺有趣的。 嗯,虽然这少女有些神经质,喜欢长的比较俊朗的男子…… 先不想这些。 子瞻想了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帮助这位少女,如果距离尽头还很远的话,那就有些危险了。 这时随着水流,已经到了一个水道之中,水面之上就是石壁,没有可以换气的空间。 正想着,又有一条巨蟒不知不觉游了过来,子瞻刚才已经收到苏云笙的提示,二话不说,手中金鳞便劈了上去,将那巨蟒斩于剑下。 子瞻回头,王梅梅自己已经封了气穴,体内因为缺氧,脸色已经有些泛白,动作也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余雨晴也守在王梅梅身旁,焦急的看着她,可是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干等着。 怎么办? 看着王梅梅越来越迟缓的动作,子瞻也没了主意。 第108章 柳暗花明 看着别人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是一个很难受的过程,尤其是当这个人,是你认识的人。 子瞻内心纠结的很。 水流冰冷刺骨,极大的消耗了人们的体能,这本来就是一种潜在的威胁,而如果感觉缺氧的话,可能会加剧危险的发生。 如果,这水道不那么漫长就好了。 王梅梅的异状也引起了众人的关注,见她这幅神情,众人也都大致有了几分猜测,有些人内心就跟着受到了波动。 这王梅梅,实在是拖后腿…… 赵德胜内心暗暗叹了一口气,手掌也在不知不觉中攥了起来,考虑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这是自家弟子,于情于理,自己也要救她。 刚才大宝发生那种情况,选择放弃他,是逼不得已的下下之策,自己心里也是难过的很,但王梅梅这种情况,还没有到了要放弃的地步。 那自己当然要试一试了。 游到她身边,赵德胜伸出手,手掌搭在王梅梅手腕处,内力催动,勘察着她的状态。 情况有些不妙…… 脸上尚且正常的赵德胜,内心却沉了下来,握着王梅梅手腕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紧。 有什么办法,能给她续上氧气? 人工呼吸的那种吗? 不能。 水下闭气,要想做到给另一个人传递氧气,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首先,人和人之间,吸入的氧气的多少,差距不会太大。因为人的肺也就那么大,彼此储存的氧气也相差不多。 而有些人能在水下闭气一刻钟甚至半个时辰,有些人却连一刻钟也坚持不了,这与技巧,修为有很大关系。 譬如赵德胜,他的修为可以让自己简单的控制对氧气的摄入量,做到用最少的氧气来维持自己的呼吸。 而王梅梅在众人之中,实力最低,再加上这水下功夫也是个半吊子,出现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但,恐怕她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怎么办? 点了气穴,让王梅梅先昏过去? 不行,恐怕点了她的气穴之后,没等出去呢,就先把自己给憋死了。 这不是好心办坏事吗?点气穴的唯一好处,就是让王梅梅死的时候没有那么难受。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要是这里有一个宗师在,就好了。 赵德胜心里叹了一口气,放开手,示意王梅梅不要担心,但此时形式不等人,再这么耽误下去,恐怕王梅梅就要出事了。 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哪知他们不上前查看还好,一围上来,王梅梅心里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呼吸的节奏也变得有些缭乱。 我不会就这么以这种方式,死在这里? 感觉到此刻自己的状况,王梅梅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她的小脸儿因为悸动而越发苍白,眼睛里也流露出一丝惶恐之色。 听宗里的师姐们说,人在水里溺死了脸会发青,身体会被水泡的肿胀起来,然后被水里的鱼虾给吃掉…… 王梅梅打了个冷战,求助似的的看着众人。 我不想就这么死了啊! 体内的氧气越来越少,窒息感也越来越强烈,王梅梅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她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好受点。 谁来救救我? 王梅梅绝望,她不想死啊!不想被鱼虾吃进肚子里,不想自己的身体被泡的肿胀。 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自己没吃,还有那么多好看的小哥哥自己还没看,自己还没有道侣,没有婚姻…… 就这么死了,有点不甘心啊…… 她的大脑有些混沌,想起刚才被巨石掩埋的大宝,她扯了扯嘴角,似乎看到了大宝再向自己招手。 众人也都察觉到了王梅梅此时情况十分糟糕,但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仅余雨晴着急,赵德胜,子瞻,以及其他青竹派的弟子,都十分着急,如果此刻能给她渡气的话,他们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开始了。 “咕嘟嘟……” 王梅梅终于撑不住了,泄了一口气,顿时,一个个水泡泡冒出来,河水从她的鼻孔里,嘴巴里灌了进来。 她就要死了。 情况紧急,子瞻也不管给她渡气到底可行不可行,一把捧住王梅梅的脸,封住她的气穴,嘴巴凑了上去,就要强行给她渡气。 王梅梅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子瞻不断逼近的嘴巴。 挺好的,死之前,能被子瞻吻,也算意外之喜了…… 王梅梅嘴角上扬,就这么昏了过去。 这边王梅梅昏迷了,那边眼见子瞻的一张大嘴就要吻了过去,就在这时,苏云笙突然游了过来,一把拉过王梅梅,将一根管子覆盖在王梅梅的嘴巴和鼻子上。 解开气穴,苏云笙催动内力,帮王梅梅梳理着身体。 这时,众人这才看清楚,苏云笙手里的管子,其尽头,是一条巨蟒! 此刻,巨蟒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昏死过去,这管子深入巨蟒的嘴里。 见状,赵德胜,子瞻这才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随后便恍然大悟的看着苏云笙。 子瞻游上前去,用力的抱了一下苏云笙,心里欢呼道∶ 果真不愧是云笙啊,这么绝的方法也能被他想出来。 苏云笙手里的管子,是巨蟒的肺管,连接着巨蟒的肺。 而巨蟒的肺,储存着大量的氧气,这些氧气数量远比一般人储存的氧气要多! 如此一来,只要解开王梅梅的气穴,然后再用内力疏导王梅梅的身体,让她的呼吸保持在一定的频率,这样,就能保王梅梅一命! 这办法,可行! 赵德胜喜出望外,如此一来,不论是队伍里谁缺氧了,都能保证他不用因为氧气的缺失而死亡。 这水道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蟒蛇。 王梅梅的事情解决了,赵德胜一招手,示意青竹派众人加快速度,以防止意外发生。 而苏云笙则左手抱着王梅梅,右手拖着巨蟒的气管,速度也不慢。 就这样,众人在水里游着,觉得肺里的氧气快用完了,子瞻就抓住一条巨蟒,扯出其气管,再由苏云笙继续给王梅梅续气。 第109章 这一切都是阴谋 又向前游了大约数百丈的距离,这才从水道出来,苏云笙见状,立刻带着王梅梅向上游去,浮出水面。 “呼,终于出来了!” “哈哈哈,上天有眼啊,我林源没事,没事,哈哈哈……” 青竹派的一个男弟子劫后余生,浮出水面之后忍不住内心的激动,脸色涨红,接连几声大笑,笑声在四周回荡。 经历了水下的一幕,他这才知道生死之间有多么恐怖,能发出声来,也算是心理素质比较好的人。 “先上岸!” 十余人湿漉漉的爬上了岸,一上岸,实力稍弱的几个弟子就觉得身上一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河流中的水有些寒冷,他们一个个抱着身子互相取暖,赵德胜和那两个护法因为实力强横的原因,并不感觉有多冷,就脱了靴子,将靴子里的水倒掉。 “把鞋里的水倒掉,再把衣服都拧干了,雨晴,你去照顾梅梅。” 赵德胜点了点人数,开始对这些弟子们进行安排。 余雨晴应了一声,走到苏云笙身旁,苏云笙将王梅梅交给了余雨晴,走到子瞻身旁,两人盘膝而坐,内力涌动,开始烘干衣物。 赵德胜清点完人数,心情也沉了下来。 这次坍塌事故中,王大宝被巨石掩埋,雷护法也因为不通水性而死亡,王梅梅如今也陷入了昏迷,青竹派,损失巨大。 “这次,王大宝和雷护法不幸丧命,宗门不会忘记他们的。” 阎川也走上前,满脸复杂的看着赵德胜。 心里虽然想过会有意外发生,可真当意外发生了之后,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尤其是雷护法,平日里他们的关系也算可以,但如今,唉…… 赵德胜,李护法,阎护法,这三个人成了青竹派仅有的高端战力,除此之外,还剩下两名男弟子,两名女弟子。 以及苏云笙和子瞻他们二人。 一行人缓了缓神,开始打量起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个不大的水潭,水潭之后仍然是一条河流,通向未知的地方。 “这样,”苏云笙站起身,拍了拍手,对众人道∶“你们现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前面探探路。” “那小苏你小心些。” 赵德胜没有反对,如果说在场的谁最适合去探路的话,那非苏云笙和苏子瞻莫属了。 对苏云笙叮嘱了一声,赵德胜开始查看起王梅梅的状况,其余青竹派的人也都恢复着自己的状态。 毕竟,还要继续前进。 苏云笙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继续向前游去。 闭气的技巧,老剑仙早就教给他和子瞻,如果只是这般简单的游水的话,他能在水下待近一个时辰。 如果是在水下战斗的话,最短一刻钟,可能自己的氧气就消耗完了。 当然,如果自己到达宗师之境,内力外放,可以直接用内力在水下开辟一个独立的空间,只要内力不用尽,那永远都不用担心氧气耗光的情况。 整个人浸在水中,水下依旧有巨蟒出没,苏云笙并没有主动去击杀巨蟒,留着它们,等会儿还能给王梅梅用。 河流向前蜿蜒大约百丈之后,又进入了一个水道,苏云笙没有迟疑,左手拿着夜明珠,右手握着临仙,双腿在水中轻轻一荡,身体便如同一枝利箭般射了出去。 这地方通往哪里? 劫后余生的感觉,并没有让苏云笙放弃警惕之心。 他经历过的生死不计其数,成为老剑仙的弟子之后,几乎每年,他都会有几次在死亡边徘徊的经历。 因此,在方才跳入水潭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将内心变得平静无比,什么外界的因素也难以干扰到他。 向前游了不多长时间,出了水道,苏云笙浮出水面。 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大殿,大殿用夜明珠点缀,将整个空间照的明亮无比。 大殿的中央,则是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约有五丈高,上面放置着一口用白玉打造的棺材。 “这是……” 苏云笙有些迟疑,上前几步,便踏上了祭坛的台阶。 向上走去,离棺材越来越近,等到了祭坛顶部,苏云笙这才看清棺材的模样。 这棺材由白玉打造而成,上面雕刻着神秘的花纹,棺材的四个角上面各放着一尊神兽,中间则有一尊赤玉打造的麒麟。 苏云笙接着往下看去,却好像想到了什么,身体一震,立刻向后退去。 这棺材,被打开过! 就在最近一段时间! 怎么可能,看这地方,明明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可为什么,这棺材却有明显的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 难不成,这棺材里的东西,是活的? 想到这里,苏云笙心惊了一下,手中的临仙也被他握住,全身内力涌动,开始打起十二分精神。 但等了很长时间,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苏云笙也不禁有些疑惑。 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 但他并没有直接上前查看,而是围着祭坛转了几圈,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河流却出现了动静,苏云笙连忙看去,待看清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 “见你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不放心,就赶过来了。” 子瞻游上岸,看了看四周,“有什么发现没?” “还没有。” 苏云笙皱着眉,“不过那口棺材,”他指了指那口白玉做的棺材,轻声道∶“我感觉那口棺材,里面有东西。” “活的东西。”,他又补充。 “活的东西?” 子瞻纳闷,走上前,观察着这口棺材。 “这……” 思索片刻,他一拍手,“这棺材上的花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错,这花纹,是上古时期一种长生祭纹,传说这种祭纹,能让人灵魂不灭。” 苏云笙点了点头,老剑仙曾经在讲上古秘闻之时,曾经隐约提到过这种祭纹。 在七国之乱以前,基本上各国的诸侯死后,都会在棺材上纹上这种祭纹。 “你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子瞻在远处看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反应,于是苏云笙便问道。 “不对劲的地方……” 子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然而,正当他思索之时,棺材突然一震,棺材板悬浮在上空,一股气浪自棺材中爆发出来! “唰。” 棺材刚有异动,苏云笙和子瞻就闪身到了祭坛顶部的边缘,如临大敌般的看着棺材。 就在这时, 一只手,从棺材中伸了出来…… 第110章 棺中人如玉 这手掌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白。 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如同温玉般光滑,白皙的手掌。 “何方妖孽,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苏云笙心惊肉跳,实在是眼前这一幕太过骇人,哪怕他心理素质再好,此时也难免有些惊慌失措。 “云笙,要不咱们先撤?” 子瞻看着那只手,小心翼翼的说道。 就在这时,那只如玉般的手掌突然握住,一个人从棺中坐了起来,满脸疑惑的看着苏云笙和子瞻。 这人满头白发,剑眉星目,双眼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星辰,皮肤白皙,一身衣袍不染尘埃。仅仅是一个眼神,这周围的环境也仿佛黯然失色,在这片天地之间,他就是主宰! “前辈?” 苏云笙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这白发男子听到苏云笙的话,扭过头,看着他,声音空灵∶“你们两个,是怎么找到此处的?” 他走出白玉棺,悬浮在空中。 这一刻,他仿佛是应天地而生的神灵,无尽的光芒似乎围绕在他身边,让世人为之动容。 “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好地方,没想到才睡了几个月,你们就将我吵醒。” 白发男子说话时没有丝毫感情,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再加上其出尘的气质,让苏云笙和子瞻不禁生出些许愧疚之感。 还好这位前辈不是在修炼,不然的话…… 苏云笙感觉自己运气挺好,这位前辈能做到身体悬浮,那说明他至少也是出云境的绝世高手。 惹怒这种存在,不用怀疑,自己等人绝对没命可活。 “晚辈愚钝,不知前辈隐居于此,冒昧打扰前辈,确实是晚辈的不是。” 见白发男子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苏云笙和子瞻这才松了一口气,向白发男子做了一揖,苏云笙这才试探的问道∶ “晚辈斗胆,敢问前辈名号?” “我的名号?” 白发男子看起来很好说话,他歪着脑袋,想了片刻, “唔,我也名字很长时间都没用过,不过,他们都叫我……” “云中仙……” 白发男子声音平淡,但这话却如同炸雷一般在苏云笙和子瞻的耳边雷霆炸响。 “怎么,你们,听说过我的名号?” 云中仙从空中缓缓落下,他已有三十余年不曾在江湖上走动,可这两个后辈却这么一幅表情,显然是对自己略有耳闻。 云中仙这个名字,苏云笙和子瞻在蜀山山脉的时候,就曾经看到过。 那时子瞻还没有达到先天巅峰的境界,他们在蜀山一处奇险之地看到过一行字,而留名处,就是云中仙这个名字。 “说起来也有缘,晚辈们在游历蜀山时,曾见到前辈三十多年前的题字,这才对前辈有所了解。” “原来如此。” 云中仙打量了苏云笙和子瞻一番,当看到苏云笙的临仙和子瞻的金鳞之后,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如此材质的兵刃,恐怕这两个少年也并非凡人。 “唔……” 云中仙打了个哈欠,棺材板轻轻回到原位,“话说,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云笙和子瞻将事情的始末大致告诉了云中仙,他皱了皱眉,诧异道∶“怎么可能,我之前可是仔细查勘过这里,没道理啊……” 他沉吟片刻,“应该是人为所做的,据你们所说的话,应该是有人通过炸药,将墓室的一部分给炸塌陷。” 身为出云境的绝世高手,他肯定,这墓穴结构坚固,除非是人为破坏,否则,根本不可能塌陷。 而在这个时代,火药已经被开发成一种威力极大的进攻手段,若是用的好的话,宗师也难逃一劫。 “此人,所图不小啊……” 云中仙缓缓走下石阶,苏云笙和子瞻也紧随其后,“你们两人,天赋不错,看来这些年,江湖上也是人才辈出。” 云中仙的背影令人难以忘却,白发披肩,可他却没有半点苍暮之气,如同二十多岁的少年一样。 但苏云笙和子瞻知道,云中仙,最少也有百岁! “既然醒来了,正好陪我去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敢破坏我的地盘。” 云中仙走下祭坛,苏云笙和子瞻也都紧紧跟在他身后,得到了云中仙的允许,子瞻又一头扎进水里,返回原地,去寻找青竹派的众人。 云中仙说过,他不喜别人打扰自己,于是子瞻便一个人浅回去,给青竹派众人打了个招呼。 因为不能透露有关云中仙的半点消息,因此子瞻在回去的途中便找了一个借口,将众人先糊弄过去。 “你叫苏云笙?” 子瞻走后不久,云中仙看着水面,突然说道。 不等苏云笙回答,他便轻轻一笑,喃喃道∶“姓苏啊,好久远的记忆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缅怀,但却转瞬即逝,下一秒,便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观你是剑修,不知你的剑,可走出了自己的道?” “回前辈,晚辈走的是飘渺一道。” 苏云笙恭敬回道。 面对这种与师傅处在同一个层次的绝世高手,苏云笙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江湖中,一切以实力为尊,此人武功绝世,自然受的起苏云笙这般对待。 “不错……” 云中仙点了点头,侧身在苏云笙面前,夜明珠微弱的光芒照射在他的脸颊上,仿佛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许多。 说完这句话,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静静站在河边,都沉默不语。 云中仙刚睡醒,心里有点不太舒服。这些年自己为了不受尘世纷扰,一直寻找隐居之地。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没人打扰的墓地,没曾想,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还是被人给找到了隐居之地。 他没将错误归咎于苏云笙他们,而是对那帮莫名奇妙就炸掉古墓的人十分厌恶。 这个静修之地,自己还是很喜欢的,尤其是这白玉棺,睡到里面很舒服,也不硌人,睡感极佳。 今日之事,不论是谁,也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云中仙白发如雪,眸若星河,心里这般想着,但什么感情都没有。 方才他问苏云笙修的是什么道,而他修的,是忘情道。 “来了么?” 子瞻又是湿漉漉的爬上岸,“青竹派那里,都已经交代清楚了。” 第111章 云中仙 “前辈……” 意识到云中仙对自己二人似乎有别的安排,当子瞻回来之后,苏云笙便鞠了一躬,欲言又止。 “不必拘谨。” 云中仙摆了摆手,看见盘坐在一旁,正在用内力烘干衣物的子瞻,于是挥了挥手,一股极为强横的内力便涌了出去,环绕在子瞻周围。 眨眼之间,原本湿漉漉的子瞻,身上就被烘干了。 子瞻道谢,云中仙摆了摆手,脸上冷漠的像一块冰,“我这人没那么迂腐,你们两人不必太过拘谨,放轻松便好。” “跟我来。” 云中仙向前走去,苏云笙和子瞻连忙跟上,紧随着他的脚步。 绕过祭坛,后面则是一扇石门,石门上依旧刻满了神秘的花纹,蕴含着历史的厚重之感。 随着云中仙的走近,石门也“嘭”的一声,缓缓打开,苏云笙和子瞻向石门里面看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石门背后,是一个长宽约二十丈的大殿。大殿内满是财宝,明晃晃的差点闪瞎苏云笙和子瞻的眼睛。 “这……” “咕嘟……” 苏云笙和子瞻揉了揉眼睛,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唾沫,眼睛里闪烁着无数小星星。 这么多,这么多宝贝! 虽然苏云笙家里是经商大户,可苏云笙从小长到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财宝。 玉石,黄金,珍珠,推成了一座座小山,冲击着苏云笙和子瞻的大脑,金晃晃的一片,让人头晕目眩。 “这里,就是宋帝陵内,真正的宝藏所在地。” 看到苏云笙和子瞻的反应,云中仙没有任何反映,似乎苏云笙和子瞻这样,正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过如今,这些东西,都归我所有。” 云中仙指了指面前数不尽的财宝,“你们二人,可在其中拿走三样东西。” “记住,只有三样。” 他看着苏云笙和子瞻,双眼中蕴含无尽星河,但却依旧没有感情参杂在其中。 这宋帝陵真正的财富,其实就在这个大殿之中,不过这个大殿太过隐蔽,当初东郡三大家族的宗师,也没有发现这个大殿。 对于这里的财宝,其实云中仙并没有太过在意,到了他这种境界,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并不稀罕。 但经过几个月的隐居,云中仙已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换位思考,你愿意让外人随便拿走家里的东西吗? 因此,云中仙才给苏云笙和子瞻拿走三件东西的限制。 “这,那晚辈就冒昧了……” 苏云笙和子瞻深深鞠了一躬,没有客套。从云中仙的言语中,可以看出此人喜欢直来直去,太过客套的话,恐怕会引起他的反感。 苏云笙看了子瞻一眼,两个人走上前去,开始挑选心仪的东西。 这两个人,能在如此年纪,就走到这一步,已经算得上是当世顶尖的天赋,自己也算是提前投资了一笔。 今日种下因,来日必得果。 忘情一道,亦修因果。 不过片刻,苏云笙和子瞻就挑选好了东西,恭恭敬敬的站在云中仙面前。 苏云笙选取的三样宝贝,一个是白玉珠子,一个是一块玉牌,最后一个,则是一把红色的匕首。 而子瞻,则挑选了三串珍珠链子。 “你的眼光不错。”,看到苏云笙手中的红色匕首,云中仙颇为赞叹的道∶“整座宋帝陵中,价值最高的,便是此物。” 红色匕首的手柄处,写着“赤龙”二字,想必这把匕首的名字,就是赤龙。 苏云笙方才也测试过,这赤龙极为锋利,打造这把赤龙所用的矿石,其材质就算比不了临仙的材质,也差不了多少。 距苏云笙的猜测,恐怕打造这一把赤龙,就需要近万两黄金! 知道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苏云笙挠了挠头,憨笑道∶“晚辈一见此物,爱不释手,便冒昧拿走此物。” “我既答应你,让你随意取三样东西,那你无论拿了什么,我都不会吝啬。” 看穿了苏云笙的小心思,云中仙淡淡一笑,双手负于身后,静静的看着大殿的另一处。 苏云笙也连忙看了过去,进入大殿之后,苏云笙这才发现,原来大殿东北处,还有一个石门。 石门另一头。 “看来咱们的运气好得很呐。” 柳铭带着柳家众人,哈哈大笑。 按照家族长辈们给的地图,他们倒是发现了一些宝贝,可李存义心里疑惑。 为什么堂堂七国之乱时期的一国之君,其陪葬品会这么寒酸? 这不符合常理。 而且距他们所知,这个陵墓所埋葬的君主,可是宋国有史以来最昏庸无道的君主,其陪葬品,不可能就这么点东西。 虽说他们此行的收获,加上方才的黑铁蟒,已经超过了六万两白银。 可就算这样,李存义也觉得,这个看似是“主墓穴”的地方,可能只是一个假墓。 在他的提议之下,五方人齐齐寻找真正的主墓穴。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近半个时辰的仔细搜查,终于被王家的一个旁系找到了一条暗道。 顺着暗道,他们找到了这个地方。 就这样,云中仙,苏云笙,苏子瞻三个人在石门内侧,王朗,柳铭等人,在石门外侧。 “就是你们,将这里给弄塌了吗?” 云中仙早就感应到了石门的另一侧有人走近,他静静站在门口,无形的内力此刻悄悄攀附在石门的机关上。 机关转动,大门缓缓打开。 “怎么回事,这门怎么自己开了?” 王朗惊讶,自己等人找了半天开门的方法,都徒劳无功,可没想到,这门居然自己打开了。 莫不是有诈? 王朗迟疑了一下,但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三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为首的一人白发白袍,看他的第一眼,王朗就从心底里产生了一种相形见绌的感觉,立刻转移视线,不敢仔细去看那人。 而这白发男子身旁,则站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金色瞳孔,俊俏的模样让王朗都觉得此人不像是凡人。 而苏云笙和子瞻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一大帮人,此刻也皱起了眉,怎么又是这帮人? 第112章 土鸡瓦狗 视线向后,原本还算是平淡的王朗双眼瞬间睁大,眼球似乎都要跳出眼眶。 紧接着,他的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果然,家族的长辈们找到的,是假的主墓穴,而真的主墓穴,就在眼前! 无数的财宝极具视觉冲击力,以至于王朗沉溺在无比兴奋之中,将云中仙,苏云笙和子瞻完全忽视。 “发了,这回发了!” 身后众人也都看到了石门后无数的财宝,一个个都瞪直了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这些东西加起来,买下半个东郡,恐怕都绰绰有余。 毕竟,这是当时宋帝,为了日后能够转生复活,而囤积起来的财宝。 可以说,这批财宝,价值无量。 “你们,是什么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等回过神来之后,王朗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苏云笙等人的身上。 而柳铭,李存义,李默等人,也都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三人。 难不成,这墓穴中另有暗道,能够通往此处? 恐怕如此了,不然的话,这三个人怎么可能在自己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先一步到达此处。 而且,还是出现在石门里面。 耐人寻味! 王朗身旁,柳铭眯着眼看了看苏云笙和子瞻。 突然,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微一变,眯着眼道∶“原来是你们两人,看来,你们的运气挺好,居然躲过了一劫。” 他刚才就觉得苏云笙和子瞻看起来有些面熟,仔细回想了片刻之后,发现这两个人,不就是刚才在进入古墓之后,与自己对视过的两人吗? 若是放在平时,可能柳铭也想不起来他和苏云笙,子瞻有过一面之缘,可子瞻这双金色的眸子,实在是令人难以忘记。 “这么说,那古墓突然的坍塌,果真是你们所做的了?” 苏云笙也冷着脸问,方才云中仙说是人为将墓穴弄塌陷,他还有一丝不相信,可现在,事实已经摆在面前。 方才那么严重的坍塌,这帮人,却未有丝毫损伤。 不用想,恐怕真相就如同云中仙所说的,是他们,将古墓弄塌! “你们猜出来了啊……” 柳铭上前一步,对苏云笙的言语满不在意∶“不错,确实是我们所做。” “怎么,你想,找我们算账吗?” 对方只有三个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打的过他们五方势力,除非他们是宗师。 笑话,正经的宗师,谁还在这里废话? 不是宗师,这三人就算是再厉害,他们想要对付这三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恐怕就算是薛擎一人,就能将这三个人拍成肉泥。 再说,有宗师的话,家族为什么没通知他们? 柳铭似笑非笑的看着苏云笙,“正好,这里面的东西,你们也都拿了不少,那……”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王朗便将他打断,不可一世的看着苏云笙等人,“除了你们三个,就没其他人活着了?” 听到这话,柳铭,李默等人都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这王朗,果然年龄小。 你这么问,除非他们是傻子,否则的话,他们能告诉你吗? 想到这里,李默也上前一步,阴冷的眸子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乖乖,怎么越看这三个人,就越觉得心惊胆战? 尤其是中间这个白发男子,虽然身上没有流露出半点内力的气息,可每次看到他的时候,李默的眼皮就一阵乱跳。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三个人,绝非善茬! “这王朗和柳铭,就丝毫都没发现,这三个人不同寻常吗?” 李默内心暗道。 “柳铭,这用炸药将墓穴炸坍塌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不得不说,你手底下的人,执行的可不怎么好。” 李默突然后退一步,没有理会苏云笙等人,反而是问起了柳铭。 “你什么意思?” 柳铭顿时有些恼怒,炸墓穴这个主意,最早是自己想出来的,也是由柳家,王家两家的人一起实施。 这李默,在看自己的笑话。 柳铭冷笑一声,转过头,没理李默。 将苏云笙,子瞻,云中仙三人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柳铭呵呵冷笑,“只要你们,将同伙的位置告诉我,我就留你们一条全尸,不然的话……” “我柳某人,发明了不少酷刑,苦于没有实践的对象,索性今日,就拿你们实验。” 柳铭舔了舔嘴唇,身后三四十号柳家的先天高手齐齐抽出兵刃,明晃晃的刀剑指着苏云笙三人。 “不说?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见苏云笙等人无动于衷,柳铭也不觉得意外,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的随从,便后退几步,退回人群之中。 身后柳家之人缓缓向前,王朗见柳家已经行动,自然也不甘示弱,招呼了一声,也有十数人抽出兵刃,向苏云笙等人走去。 “少主,咱们要不要也……” 李默身后,一个鹰钩鼻的中年男子请示李默。 “不必如此,我们静观其变。” 李默制止了此人的动作,扭头看了一眼,“先让他们上去探探这三个人的底细,我们不用做出头鸟。” 看到苏云笙等人面对王,柳两家先天高手的步步紧逼,没有露出半点胆怯之色,李默便有些肯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唔……” 看着眼前这帮乌合之众,云中仙沉吟了一下,“与这些人交手,会脏了我的手。你们二人,将这些人打发便可。” 这帮人气势汹汹,看起来杀气十足。 可在云中仙眼中,这些人与蝼蚁没有什么差别,杀了他们,他还嫌脏了自己的手。 “好,我二人也正有此意。” 苏云笙笑了笑,眼中满是冷意,他这人一向好说话,虽然也杀过不少人,但一般能不见血就解决的事情,他不会动手。 可现在,他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 这些人,在古墓中的时候,就摆出一幅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欺软怕硬,不把江湖之人放在眼里。 而后为了一己私欲,就出手将古墓炸掉一部分,导致绝大多数人都命丧黄泉。 自己和子瞻差点交代在这里不说,现在他们还要继续下手。 新仇旧恨一起算,面对这些人,苏云笙也没有半点恻隐之心。 而子瞻,就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脾气暴躁,别看人长的人畜无害,但下起手,来连苏云笙也甘拜下风。 “这帮混账!” 苏云笙冷哼一声,临仙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一名柳家之人扑了上来,手中的大刀带起一阵恶风,斩向苏云笙。 苏云笙没有躲闪,临仙向前一刺,刺中那人丹田,而后狠狠一绞,内力沿着临仙直入这人丹田,直接将此人的丹田震碎。 这人闷哼一声,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干脆利落的解决了一名敌人,苏云笙向后撤去,躲过其他人的攻击。 抓住他们进攻的空隙,苏云笙又抽身上前,临仙悄无声息的划过空气,他轻喝一声,身体跃至半空,而后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去,身体如同一道魅影。 “嘭!” 顿时,与苏云笙交手的这三个人倒飞出去,身体重重砸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来。” 见到苏云笙身手不凡,薛擎一把推开身前的人,大步迈开,就像苏云笙冲去。 居然是此人…… 苏云笙这边刚解决完两个人,就看到八尺高的薛擎直愣愣的向自己冲撞而来,他脚尖轻点,立刻退后。 “在场的先天境中,唯有此人与我有一战之力。” 苏云笙此时也感觉到了一丝压力,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在他看来,薛擎这人虽然是一个笑面虎,但他手底下还是有真功夫的。 一般的先天巅峰,在苏云笙手中走不了三个回合,但薛擎,值得苏云笙认真对待。 薛擎没有武器,对自己而言,自己这双铁掌,就是最好的武器。 可他方才看过苏云笙的战斗,知道此人手里的剑十分锋利,如果自己冒然用一双肉掌来对付此人,恐怕要吃大亏。 在来的途中,他就从一个拿着狼牙棒的人手中夺过了他的狼牙棒,掂了掂之后,这才冲了上来。 “半月!” 对付这种级别的人物,苏云笙也不敢托大,当即便使出了剑仙一脉的绝学,临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向薛擎斩去。 “轰!” 苏云笙与薛擎两个人对拼了一击,两个人一击即分,但薛擎在两人交手之时,只出了一招,而苏云笙则出了三招,在薛擎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 “本以为你是一个实在人,没想到,你下手竟如此心狠手辣。” 想起薛擎一巴掌拍碎人脑袋的场景,苏云笙就有些反胃。 他确实没想到,薛擎为了眼前的利益,能眼也不眨的就杀死与自己并肩战斗的同伴。 此人之心狠手辣,令人不寒而栗。 “笑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看你小小年纪,等你真正见识到江湖之后,你就明白了。” 薛擎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臂,伸出舌头,将手臂上的血一口舔干净。 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黑熊一般,他的眼睛里出现几抹血丝,呼吸也变得粗重。后腿一蹬,身体便如同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死!” 狼牙棒狠狠向苏云笙砸去,苏云笙面不改色,身体微微一侧,狼牙棒便贴着苏云笙的鼻子,砸了下去。 猛烈的风将苏云笙的头发吹乱,苏云笙身体一转,转到了薛擎身后。 左腿下蹲,右腿狠狠向后踢去,一脚踢在了薛擎的腰上。 “噔噔噔……” 薛擎向前踉跄几步,这才稳住身体。 “没想到,你的力气也不小。” 薛擎瞪着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面前这少年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但他的力道却不输于自己。 这是哪里来的怪胎? 第113章 狭路相逢 “你这家伙……” 薛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在西川数的上号的先天巅峰里,能达到自己这个层次的,不超过三个人。 但现在, 薛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脸上露出一丝惊骇的神色。 只是简单的交手了几个回合,自己的手臂就被划伤,虎口也隐隐有撕裂的痕迹。 面前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打到现在,他已经渐渐明白了些什么。这几个人,分明就是怪物,恐怕就算是所有人一起出手,也难以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更别说,还有一个神秘的白发男子,在一旁没有出手。 眼中的疯狂之色渐渐褪去,薛擎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少年。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谁没有两把刷子?清醒过来的薛擎惊疑不定的看着苏云笙,谨慎而又小心。 “你到底是谁?” 缓缓后退几步,薛擎身体向后微微倾斜,做出一幅防御的姿势。 “怎么,怕了?” 子瞻走到苏云笙身旁,冷笑一声。身旁冲上来王,柳两家的高手,都被他一个人解决。 与苏云笙不同的是,苏云笙下手只是废掉了那些人的丹田,令他们今后不能习武。 而子瞻出手,则狠辣无比,对付这帮人,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丢掉性命。 众人被他这般心狠手辣,吓破了胆,一个个如同潮水般退去,躲在薛擎身后。 他们也是人,也会有恐惧感。 遇到比他们还要无情的人,他们也会害怕,也会退后。 “我还没杀够呢……” 子瞻舔了舔嘴唇,声音如同鬼魅,宛若一尊自地狱而来的恶魔。 鲜血,顺着金鳞的剑刃滑过,汇聚到剑尖上,一滴滴的跌落在地。 看着地上的鲜血,子瞻低吼一声,瞬间握紧金鳞,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就要上前捕杀猎物。 “子瞻,够了……” 苏云笙看了他一眼,声音如洪。 “好,听你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子瞻眼中的疯狂之色,这才渐渐褪去,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怎么,还想继续打么?” 苏云笙看着眼前这帮人,经过一番交手之后,他们见识到自己的实力,此刻才开始正视自己。 “你们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薛擎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苏云笙和子瞻,这两个人实力这么强横,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血腥味弥漫在四周,身后的云中仙似乎对这种味道极为反感,身体一动,向后退去了三丈。 “我们的来头?” 苏云笙抿着嘴笑了笑,缓缓将临仙上的血擦拭干净,“此处,早已被这位前辈看中,这里的东西,你们休想带走一分一毫。” “现在退去,可饶你们一条性命,如若不然,你等便永远留在此处。” 这帮人的打算,明眼人都能看明白。苏云笙也知道云中仙的秉性如何,因此对这些人没有半点好脸色。 “天真……” 原本退回柳家人群中的柳铭突然走了出来,死死的盯着苏云笙,眼中满是讥讽∶“我不管你们几个是什么来头,今日既然撞到了我的手里,就别想活着出去!” 苏云笙的话,彻底点燃了柳铭的怒火。 他可不管苏云笙到底什么背景,只要让自己不开心了,就得付出代价! “弩。” 眯着眼,柳铭挥了挥手,身后柳家的人都从身后抽出来一把弩,装填弩箭。 金属制成的箭头闪烁着冰冷的光泽,每一个箭头都制成有弧度的十字型,末端处稍微回绕。 这种制作的方法,明显是给被箭头射中的物体,造成巨大的撕裂伤口,最大限度的削减对手的战斗力。 “原本以为带这些东西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柳铭退到众人身后,十几把弩弓齐刷刷的对准苏云笙和子瞻。 在这种环境下,这些弩弓,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功能。 “你们都退后,让我来解决他们。” 柳铭对着薛擎等人道。 “好,若是你能解决他们,这里的东西,多分你一分。” 薛擎和李存义对视了一眼,也都识趣的退到人群后面。王朗,李默也都带着各自的族人,退到了柳家人身后。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到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还有什么能耐。” “废话真多……” 子瞻不耐的打断柳铭的话,掏了掏耳朵,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磨磨唧唧的,要打就打,要不打就滚,还真就话多显摆存在感呗。” “废物……” 子瞻挑衅似的白了他一眼,这一来,彻底引爆了柳铭这个火药桶。 “你!” 柳铭目眦欲裂,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子瞻,面色涨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挥手,那些举着弩弓的柳家之人都得到命令,按动机关,十数枝弩箭在空中响起一道道气爆之声,刹那间,弩箭就铺天盖地的向苏云笙和子瞻射来。 握紧临仙,苏云笙内力涌动,就要后撤。 他再怎么逆天,也不过是先天境的人,面对这么多的弩箭,正面抵抗,无异于自寻死路。 就在这时,苏云笙和子瞻耳边,突然响起云中仙的声音∶ “做的不错,剩下的交给我。” 话音刚落,只见铺天盖地的弩箭像是静止了一般,就这么静静的悬浮在半空。 “这,这是……” 就在薛擎等人的震惊之中,悬浮在半空中的弩箭,突然齐齐转向了他们。 随后,这些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这些柳家之人。 “噗呲……” “噗呲……” 射箭的人,被自己的箭矢,射成了马蜂窝,有些没死透的,身上也插着好几支箭,倒在地上哀嚎。 “宗师!” 薛擎,李存义,柳铭,王朗都大惊失色。 在看到眼前这一幕之后,他们就知道,这个白发男子,是宗师! 再高的境界,他们也就不敢想了,在他们的认知中,能做到这一步的,就只有宗师了。 “该死的,他怎么会是宗师!” 柳铭满脸怨毒的看着云中仙,虽然惊讶,但却并不惧怕。 方才收服黑铁蟒之后,他们三家,王柳两家,便派人通知了自家的宗师,算算时间,现在,他们应该快到了…… 等自家的宗师来了,这些人,一样要留在这里。 当然,前提是,这白发男子, 只是一位宗师。 第114章 碾压 收回手,只是这么静静的注视着面前这帮人。 所有与他对视的人,都不自觉的沉迷起来,似乎他的眼睛里面蕴含着无尽的星河,让人难以转眼。 “咕嘟……” 薛擎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不可置信的看着云中仙。 似乎看出了此人身上的不凡,薛擎身上的杀气,也在此刻渐渐褪去,瞬间老实了许多。 “不知道,前辈是?” 薛擎抱拳一礼,恭恭敬敬的看着面前这个白发男子。 西川薛家也有三位宗师坐镇,他亲眼看到过宗师之威。 到了宗师这个层次,先天已经对他们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尤其是步入宗师多年的强者,除非暗算,正面交手,先天之境的人,必然如同蝼蚁般,被宗师高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某是西川薛家嫡子,今日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不要介意,他日某定随祖父登门道谢……” 他看着云中仙,“前辈,某的祖父,乃是西川宗师榜第十一名,人称铁魂手,薛澧。” 他缓了缓神,不卑不亢的说道。 他在试探,此人如果是蜀州的宗师的话,对于西川薛家,定然不会陌生。 如此,也能保全自己一条性命! “呵……” 闻言,云中仙却顿时笑了起来,苏云笙和子瞻也用一幅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看傻子一样。 这傻大个,居然还威胁云前辈…… 他们的想象力,只允许他们能想到,云中仙是一位神秘的宗师。 至于更高层次的出云境,他们压根就没想过。 东郡何其之大,也不曾有过一位出云境的绝世高手,打死他们也不相信,面前这个白发男子,就是出云境。 再说了,出云境的绝世高手,会在这个古墓里,与自己这帮小辈们,抢夺财物吗? 带着这种心思,他们虽然有些害怕这个白发男子,但要说扭头直接走人,却也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毕竟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大家族出身,也都与宗师接触过,并不像普通人一样,对宗师有太多的恐惧感。 在场的人中,唯一觉得云中仙不太对劲的,恐怕就只有龟缩在一旁,始终不吭一声的李默了。 虽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可他仍然坚持自己的直觉,禁止李家之人出手。 就这么静静的做一个小透明。 “哈哈哈,铭儿,听说你们找到了真正的主墓穴?” “我们这帮老骨头,老喽,上次居然没发现这个地方。” “还是你们这帮年轻人厉害……” 就在场面陷入了僵局之时,从柳铭身后,传来两道苍老的声音。 说话之人似乎实力颇为不俗,听到第一声的时候,还看不见人影,等到说完话之后,两道人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族叔!” 刚听到声音时,柳铭的神色便放松了下来,满脸惊喜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自己的族叔! 没想到,这次族叔居然会亲自出马。 面前这个火红色眉毛,一身长袍的老者,柳铭心中大定,看向面前这个白发男子的眼神,也变得不那么忌惮。 另一旁,王朗也对着一个黑袍老者恭敬作礼。这黑袍老者是王家的宗师高手,收到王朗的通知,便组织好族人,马不停蹄的赶来。 “这是怎么回事?” 满意的看了一眼柳铭之后,便看到了满地的狼藉,地上尸体遍布,就算有些没死的,也都在地上轻声呻吟,眼见就活不成了。 赤眉老者柳赢目光微冷,地上的尸体,一多半都带着柳家的腰牌。再看身边的柳铭,脸上也带着些许苍白之色。 这是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柳赢将视线转移到苏云笙等人身上,那名王家的宗师也听完王朗简单的描述,走到了柳赢身旁,冷笑道∶ “柳老哥,看来,有人在挑战咱们王柳两家的颜面呐……” 柳赢默不作声,但其行动说明了一切,上前一步,柳赢赤眉微挑,“朋友,伤了我柳家这么多人,也该给个说法?” 他直接无视了苏云笙和子瞻两人,在他眼里,只有面前这个神秘的白发男子,让自己感觉到了一点压迫感。 不过,自己已经是宗师大成的境界,身旁的王坤,与自己同样都是宗师大成。 再加上,后面还有五十余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拿下此人,不在话下。 “现在这些晚辈,说话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吗?” 云中仙皱眉,别看这两个宗师长的老,但这两个人,恐怕最多也就六十余岁。 而自己,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 看见这两个人说话时趾高气昂的模样,云中仙就觉得有些怪异。 他们这种行为,就好像两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在嘲笑一个会飞檐走壁的成年人,让人忍俊不禁。 “朋友,你若是将这两个小东西交出来,再给我们赔礼道歉,今日这事,就算到此为止。” “你,意下如何?” 王坤从王朗那里了解到,苏云笙和子瞻身手不凡,也杀了不少族人。他们犯不着与这个白发男子拼命,但拿苏云笙和子瞻开刀,却是没问题。 看见黑袍老者将矛头指向自己,苏云笙和子瞻两个人相视一眼,看向他们的目光,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虽然在这两个宗师面前撑不过一招,但苏云笙和子瞻并不怕这两个人。 云中仙可就在他们身后,面前这帮人,真要敢动手,下场定会凄惨无比。 “朋友,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是默认了……” 王坤看着云中仙,给柳赢使了个眼神,随后,两人身影一动,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苏云笙和子瞻面前,手掌一伸,就要拿下他们。 “你们两个执意找死,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云中仙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下一刻,柳赢和王坤的身体就定格在原地。随后,两人齐齐闷哼一声,脸色涨红,瞬间便倒飞了出去。 “噗呲……” 身体重重砸落在地,巨大的冲击力将地板都砸的龟裂开来,两个人吐出一大口鲜血,全身提不起半点力来。 “你……” 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柳赢和王坤满脸绝望,尝试了几次,想要站起来,可每次都失败之后,他们又喷出一口鲜血。 “你不是宗师,你到底是谁?” 柳赢惊恐万状,方才的神气被面前这个白发男子看不见动作的一击完全击溃,感受着体内的剧痛,柳赢两眼一翻,顿时昏死了过去。 而另一旁,王坤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萎靡不振,被人搀扶着才站起身,双眼中也充满了绝望之色。 他被废了! 没想到,自己和柳赢两个人,连对方是怎么出手都没看清楚,就被废了丹田,成了一个废人!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巨大的反差感,让王坤头脑发懵,瞪着眼睛看了一眼云中仙之后,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115章 结局 “嘶……” 看到这两个宗师的惨状,薛擎,李存义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云中仙。 “噔噔噔”的后退几步,薛擎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如果说方才他对于这白发男子,还是没有太过惧怕的话, 那么现在,他只想快速的逃离此处,再也不要见到此人! 这是什么境界!人都没动一下,就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两个宗师…… 薛擎面带苦笑,他知道,面前这位白发男子,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背景如何。 杀自己,易如反掌! 而且他相信,如果家族知道自己被此人所杀,也不敢有任何报复的心理。 自己真要是把性命交代在这里,那可真就算是白死了! 与薛擎等人不同的是,王朗,柳铭等人则表现的更为不堪。 尤其是王朗和柳铭,他们两家的宗师出现之后,两个人似乎也有了底气,正磨拳擦掌,准备观摩家族长辈们出手时的威风。 可没想到,这还没正式交手,家族的长辈就被人打成重伤,生死不知! 两个人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就看到长辈们的惨状,一张笑脸瞬间凝固,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果然没猜错……” 只有一个人,此刻眼中爆发出精芒,李默一直在角落里当自己的小透明,即便是王柳两家的宗师来了,他也没有上前,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此刻,等到云中仙出手之后,众人都还没缓过神来,他突然走出人群,对着云中仙抱拳一礼,道∶ “晚辈李默,见过前辈!” “前辈,此处发生之事,晚辈及族人此前并不知情,也并未参与他们的计划。” “若是有冲撞前辈的地方,还望前辈海涵,晚辈必当谢罪。” 李默不卑不亢,字句铿锵。 方才,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云中仙,发现此人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有当涉及到与自身有关之事的时候,眼神才会有极为微妙的变动。 因此他大胆的分析了面前这白发男子,也相应的调整了自己的态度。 不能太过阿谀奉承,物极反衰! 他也确实有底气说出这个话,方才他们赶来的时候,柳铭等人已经解决完黑铁蟒,自己虽然分了一杯羹,可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做。 而炸掉古墓,以此来杀掉那些没有背景的江湖草莽,这个想法也不是自己提出来的。 自己也没有参与进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参与到王柳两家的计划中去。 而当王朗,柳铭等人对这个白发男子出言不逊的时候,他也同样没参和进去,安安静静当自己的小透明。 想必,这位前辈,不会对自己出手? 李默站在原地,等待着云中仙的回复。 “你们……” 云中仙看了他一眼,“如果现在就走的话,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谢前辈不杀之恩!” 听到这话,李默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叫上身后李家的众人,对云中仙拜了一礼之后,在柳铭,王朗等人怨毒的目光中飞速而去。 “少主,你可真有先见之明……” 走了大约有一里,这时候,李家众人都如临大赦般的喘着气,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先前他们还弄不明白,为什么少主不与王柳两家联合,可直到那白发男子出手之后,他们才明白,跟着一位有先见之明的少主,是多么的幸福! “堂兄,你说那人到底是什么修为?王柳两家的宗师连他的一招都接不住,就被打成半死,太恐怖了……” 李默身旁,一个比他高出一头的年轻人边跑边说。虽然全身像是被雨淋了一般,但他还是紧跟着李默,生怕被落下半步。 “闭嘴,这等高人,岂是咱们这种虾兵蟹将能够议论的?” 李默强装镇定,但其微微颤抖的声音早已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 听长辈说过,到了白发男子这种层次的高手,若是精通天象,那么,只要谁在背后议论他们,他们都能感应出来。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李默本着宁可相信也不以身犯法的念头,立刻制止了堂弟的话。 “有什么事,等出去再说也不迟!” 李默深吸了一口气,看到面前的河流,二话不说,当即便跳了进去。 而其他人,也都跟着李默,跳入了河中…… 看到李默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云中仙这才将目光又放到薛擎等人身上。 他似乎是觉得无聊了,便转身向后走去,路过苏云笙身旁,微微顿了一下。 “问问这些人,为什么要将这里破坏,然后,就都杀了……” 他说的话,刚好能传到苏云笙和子瞻的耳中,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参杂在其中,但还是让苏云笙感觉到一股遍体的寒意。 在他眼中,人命,似乎如草芥。 收到云中仙的指示,苏云笙和子瞻也都不敢怠慢,齐齐上前一步,但苏云笙却对子瞻摇了摇头,道∶“你就不要出手了,等此事结束之后,再好好看看你的问题。” 子瞻沉默,随后点了点头,收回了金鳞,退后几步。 苏云笙一个人面对面前这五十余人,但却没有丝毫压力,在他看来,解决这些人,花费不了自己太多精力。 “云前辈只说问清缘由,除了这几个看起来像是带头的之外,其余人,不需要留手。” 下定主意,苏云笙眼中寒芒一闪,不等薛擎等人开口,便来到他们面前,剑气纵横。 “半月!” 子瞻抱着金鳞,站在云中仙身旁,苏云笙出手,如同一位画功绝世的画家,肆意挥洒,泼墨作画。 他的每一次出剑,都会令人不自觉的感到一阵虚无,似乎看不清他出剑的轨迹。 尤其是当面对修为不如他的人,这份虚无缥缈之感,就会更加强烈。 “这些人,死有余辜。” 苏云笙在人群中穿梭,身影如同一阵风,让人捉摸不透。 他清楚的记得,王朗,柳铭等人看到自己出现在主墓穴的时候,那种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眼神。 人要杀我,我必还之! 若是三个月前的他,面对这些人,恐怕还会仁慈的放他们一马。 可现在,经历了三个月的江湖之后,他就变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面对想要害自己的人,他不会留情。 毕竟江湖纷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116章 波澜平 “朋友,有话好说!” “我表哥是东郡刺史!放我一条生路,他日李某必有重谢!” 见苏云笙轻松利落的解决掉大部分人,而自己与他交手,也被一招逼退,一股无力感蔓延在他心中。 他此刻,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苏云笙能看在东郡刺史的面子上,给自己一条生路。 “朋友,你考虑考虑,我表婶平日里最是疼爱我,你若是放我一马,以后东郡,谁敢惹你?” 李存义举起手,声音迫切,满脸焦急的看着苏云笙。 他与表哥的关系并不算太好,平时对于借着表哥的名号来办事,也极为不齿。 但没想到,他第一次将表哥的名头搬出来,居然是在自己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 “晚了……” 苏云笙一剑废掉一个冲上来的王家之人,目光平静的看着李存义,“方才你若是没有对我出手,那一切都好说,但既然出了手,那就不要怪我下手狠……” “别听他废话……” 薛擎一改平日的憨厚之色,在死亡的胁迫面前,他表现的有些疯狂。 黝黑的脸上青筋暴起,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此刻也微眯了起来,狠狠咬着牙,蒲扇般大小的手掌此刻也紧紧握住,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尊地狱而来的魔神! “今天要真是走不了……” 他的声音低沉,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那就跟他拼到底!妈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这么憋屈过!” “给我死!” 薛擎突然暴起,与此同时,李存义,王朗,柳铭,柳志从,以及两个实力雄厚的柳家客卿,齐齐出手,向苏云笙袭来。 “人海战术么……” 苏云笙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拥有剑气的剑修而言,所谓的人海战术,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幌子罢了。 再多的人,也不过一剑斩之! 他抬头,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这些人的身影,随后便见一道剑光乍现,如同一轮圆月般划过众人的身体。 “满月!” 还未冲到苏云笙面前,便有人身体一凝,似乎想要继续往前。 可下一刻,一道红线自他们的脖子处缓缓浮现,红线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等到红线占据了脖子的一半之后。 “噗呲……” 鲜血,自脖子上的红线处喷洒而出,有人眼神涣散,有人不可置信,但他们却都说不出话来,声音从脖子发出,像是漏气般的“咯,咯”声。 一招满月,除了薛擎,李存义,以及一名柳家的客卿之外,其余人,全都命丧当场! “你,你怎么会这么强……” 薛擎虽然没有被这一招杀死,但也吐了好几口血,小腹被切开一道口子,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内脏。 得亏他专炼外功,这才堪堪挡住了苏云笙的这一剑。看了看身旁倒在地上的人,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脑袋,已经和脖子分家了。 “呼,呼……” 那名柳家客卿,额头也布满冷汗,满脸惊骇的看着自己的脖子处,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铁质的项圈,而此刻,这个项圈已经完全被切成两半,就连自己的喉咙,也裂开一道小口子,鲜血从里面渗出。 这个项圈,救了自己一命。 “魔鬼,你是个魔鬼!” 看着一旁的同伴,已经身首异处,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甘的看着自己,这名柳家客卿瞬间吓破了胆,手中的兵刃“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瘫坐在地,指着苏云笙疯狂大叫。 “哈哈哈,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哈哈哈……” 这人笑得疯狂,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甚至其下部,渐渐流出一些液体,似乎被吓尿了。 “唔……” 苏云笙眨了眨眼睛,满脸的无辜,回头看了看子瞻,发现他的脸色虽然苍白,但此刻却有些好转,正在努力的憋笑。 我有那么可怕吗? 苏云笙摸了摸脸,虽然长的没有子瞻那么令人疯狂,但也还算凑活,怎么就有人觉得自己,是个魔鬼呢? 算了算了,暂且不想这破事,把正事先给解决了。 提着临仙,苏云笙慢慢走到这名客卿面前,对他呲牙一笑,笑容很和善。 “再见。” 像是唠家常一般,临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这个人的脖子,干脆利落的解决了此人。 “就剩下,你们两个了。” 苏云笙看了看薛擎,又看了看李存义。 “现在,我问,你们答,答的让我觉得满意了,就会给你们相应的报酬。” 苏云笙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都问了一遍,将事情的始末了解之后,苏云笙这才在二人绝望的眼神中,干脆利落的解决了这两个人。 “报酬,我就说说而已,你们还真信……” 苏云笙唏嘘不已,随后,走到云中仙身旁,恭敬道∶“前辈,幸不辱命。” 方才在苏云笙询问的时候,云中仙也完完整整的听见了薛擎和李存义的话,此刻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方才睡过的棺材。 眼神中竟然带着些不舍之色。 才睡了几个月,就又得搬家了…… 唉…… 怎么每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不得不搬一次家呢? 云中仙心里有些奇怪。 三十七年前,他隐居之后,细数起来,怎么着也搬了有近百次的家。 上一次是下暴雨,泥石流将自己所在的山谷淹没了。 上上次是一场雪灾,出现的毫无征兆,把自己都给埋了…… 这次,云中仙想着,我隐居在墓地里,总不可能受打扰? 可没想到,才睡了三个多月,就又被人吵醒了。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云中仙哭笑不得, “也许,是时候,该重出江湖了……” 他看着身旁这两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三十七年前,自己刚入出云,被人所伤,心灰意冷之下,这才隐居起来,不问世事。 三十七年之后,物是人非,不知故人,还在否? 云中仙的眼神飘渺,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片刻后,他回过神来,道∶ “你二人,现在就可以离开此地。” 云中仙转身走向祭坛,不知怎的,在苏云笙看来,他的背影居然有些萧瑟,孤独。 按下心中的疑惑,苏云笙和子瞻对着云中仙抱拳一礼,恭敬道∶“晚辈告辞。” 两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潜入水中,原路返回。 第117章 相忘于江湖 “苏小哥,你回来了?” 回到原来的地方,苏云笙和子瞻便被众人围了起来,满脸关切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王梅梅也醒了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苏云笙老觉得,王梅梅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些……幽怨? 嘶…… 想到她曾经像花痴一样缠着子瞻,苏云笙扶额,自己好像无意中,坏了人家的好事? 没事没事,反正我这也是为了救她…… 再说了,我兄弟名草有主了,我可得看着他,嗯,虽然,对方对他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但作为子瞻的好哥们,苏云笙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定位,看向王梅梅的眼神,也不再心虚。 我做的,都是正确的决定。 “怎么样,你们去的那个地方,有什么情况吗?” 赵德胜忍不住询问道。 苏云笙和子瞻出去了近一个时辰,青竹派的这些人心急如焚,要不是子瞻临走之前再三警告,他们早就跟上去一看究竟。 如今他们回来了,尤其是赵德胜,心里的疑惑更甚,感受到苏云笙和子瞻气息稍微有些紊乱,赵德胜哑然。 这是,遇到猛兽了吗? 但当苏云笙和子瞻拿出来云中仙所给的东西后,即便是再大的疑惑,此刻也都被抛在九霄云外。 发了啊! 看着手中的三个值钱的物件,要不是碍于面子,赵德胜此刻都能抱着苏云笙和子瞻转上几圈! “两位小兄弟,遇见你们,是我等三生修来的福分啊……” 赵德胜呼吸急促,慎重的将手中的宝贝装好,带着青竹派其他人,对苏云笙和子瞻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 这几件东西,根据赵德胜的推测,至少也得值五十两黄金! 够青竹派三年多的开销了! 对于青竹派众人的感激,苏云笙和子瞻表面上虽然诚惶诚恐,但心底里,却是有些欣慰的。 受到老剑仙的影响,他们一直都信奉着一个道理∶ 报我以桃,投之以李。 青竹派众人对自己有指路之恩,那自己也不能亏待了他们。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青竹派的众人也都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心思。 在这个地方,他们损失了一位护法,一名弟子。 若非门派要求,他们早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苏小哥,” 等到所有人都准备好之后,赵德胜唤了苏云笙一声,“现在,可以走了?” “我也正有此意。” 苏云笙眯着眼,将意外收获的赤龙别在腰间,拉过一旁的子瞻。 就这样,苏云笙,子瞻,和青竹派等人,顺着水流,终于到了外界,离开了古墓。 “呼,才下去一天多的时间,就感觉在里面待了一年……” 苏云笙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阳光明媚,碧水蓝天。 微风徐徐吹过,已经快要枯黄的草原上隐约能看到星点人影。抬头望天,一行大雁在天际间划过,发出一声声啼鸣。 想起墓中的一切,苏云笙感慨万千。这一次看似有惊无险,但苏云笙知道,倘若出了一丝差错,那自己和子瞻,就真的黄泉相伴了…… “赵前辈。” 等到青竹派众人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苏云笙走到赵德胜面前,“既然已经出来,那我想,我们也应该告别。” “这……” 赵德胜原本还是微笑着听苏云笙说话,但听完之后,面色已经焦急了起来。 “这可使不得啊,苏小哥,你们对青竹派有大恩,我还想请你们去青竹派做客,这,你们怎么突然要走?” 赵德胜的声音惊动了其他人,听到这话,其余人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劝着苏云笙。 “对啊,我们青竹派大的很,也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你们可一定要去我们青竹派坐坐……” “苏兄,我有一姐,年方二八,美若天仙,身材更是没话说,她可是青竹派的派花,你若是随我回宗门里,我就为你二人牵桥搭线,到时候抱得美人归……” 这名仅剩的男弟子高声呼喊,要是苏云笙能做他姐夫,到时候,青竹派里,谁见了自己,不得恭恭敬敬的? 当然,至于他口中的那个姐姐,就看他这幅模样,推测一下,长的,估计也悬…… 好家伙,美人计都用上了…… 苏云笙额头浮现出几条黑线,满脸无奈的看着四周围着自己的众人。 “实不相瞒,” 苏云笙没办法,只能跟他们说实话,“我与子瞻拜师十七载,这十七年从未回过家,如今归心似箭,还请诸位谅解。” “他日,若是有时间的话,定会登门拜访。” “这样啊……” 见苏云笙说的诚恳,态度坚决,赵德胜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也没有再做挽留。 其余人也都没说话,等到快要走的时候,那名要给苏云笙介绍其姐姐的弟子突然跑了过来, “苏兄,你可一定要回来,你不知道,我姐姐在宗门里的追求者多的很,要是晚了,就被别人抢走了……” 说着,他拍了拍胸口,挤眉弄眼。 “呵呵,谢谢你……” 苏云笙勉强的笑了笑,赶紧拉上子瞻,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之下,身影渐渐远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去,再见,恐怕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很有可能,以后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毕竟江湖之大,何其苍茫。天下之广,何其辽阔。 赵德胜看着苏云笙和子瞻离去的方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只是相处了一天多的时间,但苏云笙和子瞻却已经在众人眼中,成为了“自己人”。 “奇怪,之前还存着利用他们的心思,为什么现在他们走了,反而觉得不舍?” 赵德胜喃喃自语,一张老脸上也有些复杂之色。 所有人,对于他们的离去,都或多或少的有些不舍。 不过,要说谁对于苏云笙和子瞻的离开最是难过,那当然毫无疑问,王梅梅。 “就这么走了啊……” 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王梅梅心情有些低落,本来还以为他们能来青竹派做客,自己也准备了好多东西。 但现在看来,这些都没必要了…… 少女的脸上写满了失落,但没办法,江湖,总要有分别的时候。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个闷头只管往前走的少女,突然抬起头,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婴儿肥的小脸儿上也恢复了往日的红晕,双下巴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可爱。 王梅梅似乎想明白了,抬起头,往日那般没心没肺的少女似乎又回来了。 “不过,都怪苏云笙,哼哼,要不是他,可能我都和子瞻吻上了……” 王梅梅撅了一下嘴,内心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 这么好看的男孩子,不知道还是不是初吻,如果是的话,自己又没吻上去,那可真的是亏大了…… 这般想着,不知不觉就与队伍拉开了差距。 “王梅梅,想什么呢,还不快点跟上来。” 队伍里,余雨晴手在嘴边握成喇叭状,赫然一副家长的模样。 “知道啦!” 王梅梅回应了一声,迈开脚步,一蹦一跳的跟了上去,夕阳下,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第118章 归心似箭 第二天,清晨。 “唔……”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苏云笙脸上,他便自然的睁开了眼睛,简单的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就恢复到最好的时候。 “喂,醒醒。” 苏云笙推了推还在熟睡中的子瞻,“怎么了怎么了,前几天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还能不能让我睡一个懒觉呐……” 嘴里嘟囔着,但子瞻还是迅速爬了起来,两个人简单的洗漱了一番,跳到树顶上,盘膝而坐,开始修行。 东方已经露出第一抹鱼肚白,凉凉的风带起鬓角的发丝,让人觉得有些痒。 清晨已至,漫天的星辰渐渐被蓝天白云所掩盖,北雁南飞,也开始了它们新的征程。 掌心向天,呼吸吐纳,内力沿着经脉缓缓流动,最后流回丹田,呈周天状循环往复。 随着呼吸的韵律,苏云笙和子瞻的内力也渐渐凝炼了起来,两个刚刚加冠的少年,看起来却十分老成,和他们的年龄极为不符。 紫气东来,对于习武之人而言,清晨的修行,在一天之中,最为重要。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清晨,是人处于最轻松的时候,这个时候,人的精,气,神都达到了顶峰,最适宜修行。再加上苏云笙和子瞻所修的功法,也正需要感悟自然, 因此,清晨,是最为重要的修行时间。 太阳逐渐向西移动,当清晨过后,苏云笙和子瞻同时睁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吃点?” 跳下树,打开包裹,掰开一块馍馍,苏云笙递给子瞻。 看着勾不起人食欲的馍馍,子瞻二话没说,拿起来就咬了一大口, “咕嘟……” 从苏云笙手中接过水囊,也不在意他刚喝过,直接拿起来就往嘴里灌了几口。 简单的吃了早饭,两个人收拾好行囊,继续出发。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蜀州的地界,到达了儋州。 苏云笙的家,就在儋州庆丰县,属于儋州的燕山郡,他们刚刚踏入儋州的边境,距离庆丰县还有大约五百里的距离。 也就是说,最多两天,他们,就能回家了。 两州边境,荒无人烟,他们需要徒步走到最近的县城,然后再选择乘马车或者其它途径回家。 “听说,有些大城市,还有一种能载着人在天上飞行的异兽,可惜咱们没遇见过。” 半路上,子瞻突然说道。 “就是遇见了,这玩意,也不是普通人能坐的。” 苏云笙摇了摇头,笑道∶“听陆元凤他们说过,那种异兽,单是预订,就要至少百两银子。这还不算路费,加上路费,就从蜀州城到庆丰县,至少也得八百两以上的银子。” “咱们啊,想想就得了。” “对了,” 苏云笙突然停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之色,沉声道∶“对付薛擎时出现的那种情况,和你之前的很类似,难道……” 子瞻沉默片刻,轻声叹了一口气,“可能,反正那个时候,就想着将那些敢出手的人都杀死,剩下的,就不清楚了……” “那可就麻烦了。” 苏云笙踱步,似乎有些苦恼,沉吟片刻,这才迟疑道∶“师傅在咱们临走的时候说过,你这种情况,根治是不可能的,但若是能从自然中汲取一些灵感,会对你的恢复有很大的帮助。” “你觉得如何?” 苏云笙郑重的看着子瞻, 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从子瞻出手之后,苏云笙就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如今看来,自己猜的,果然没有错。 “就我这榆木脑袋,看本书都够我头疼半天,还从自然中汲取灵感……” 子瞻额头浮现出几缕黑线, 也不是没试过,就是…… 效果差了点…… 之前与薛擎的战斗中,子瞻表现出一幅疯狂的模样,这与他平时的表现极为不符,甚至可以说,完全像是两个人。 这个症状,最早在子瞻五岁的时候就显露过。 那时是他第一次杀生,老剑仙给他们准备了一只鸡。 看着活蹦乱跳的鸡就这么被自己“咔擦”一刀砍下鸡头,身体还活蹦乱跳的时候,也不知怎么了,小子瞻就疯了似的拿起刀向老剑仙冲了过去。 老剑仙用内力将小子瞻固定在原地,刚好当时老剑仙的一位精通医术的朋友也上雪山来,给小子瞻看了之后,得出了结论。 可能在他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导致了他的大脑自动遗忘了那些不好的记忆,但因为手掌沾满了血,他的记忆封印被打开一丝,整个人也就成了这样。 不过,之后的一年,子瞻表现的与常人一样,也慢慢从杀鸡时的不适应,变成了后来的杀鸡小能手。 他杀过的鸡,没有一个在死后还能动弹的。 就当老剑仙和苏云笙将子瞻的怪状渐渐遗忘之时,八岁那年,子瞻在一次老剑仙所给的任务中,又出现了同样的怪状。 不过那一次,比第一次的情况,要轻上不少。 后来,随着治疗的深入,子瞻的也在慢慢的长大,虽然那种怪状会偶尔发生,但起码子瞻能有意识的控制住。 就是有一个后遗症。 每次子瞻在与人生死搏杀时,出手会异常狠辣,对手不咽气,绝对不会收剑。 “也不知道子瞻小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 苏云笙在心里嘀咕,听父母所说,子瞻不满一岁的时候,就被父母从外面给带回来,准备给自己当书童来培养。 据说是他的亲生父母抛弃了他,也不知道哪个当父母的心这么狠,这么可爱的孩子也忍心丢弃,真的是令人痛恨啊…… “想什么呢?” 子瞻伸手在苏云笙面前晃了晃,不得不说,虽然这家伙长的没自己这么俊朗,但沉思的样子,还是很加分的。 啊这…… “这样,” 苏云笙拍了拍手,一双眸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回家之后,我亲自带你去磨练心境。” “?” 子瞻眉头一挑,随后哭丧着脸道∶“哥,别折磨我了行不?” “嘿嘿嘿,” 苏云笙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奸笑道∶“既然你都叫我哥了,那这样的话……” “弟弟,听哥哥的话,乖,到时候给你糖吃……” “去死,你这个老男人!” 子瞻气急败坏的声音随着风,向远处传去,两个人在打闹中继续向前,直至背影消失在儋州的边界…… 第119章 苏家 儋州,燕山郡,庆丰县。 庆丰县,被誉为燕山第一县,乃是燕山四座县城中人口最多,经济实力最强的县城,整座城约有五十万人口。 庆丰县是燕山郡最早设立的县级单位,因此,庆丰县中家族极多,大都历史悠久。 而在所有世家中,有三个世家,站在了庆丰县金字塔的位置。 其中,黄家是庆丰近百世家中历史最为悠久的世家,其家族存在了近千年的时间,被誉为庆丰第一家。 赵家,是庆丰县中的官僚世家,据说其祖上出过宰相,在庆丰县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 最后一个,便是苏家,乃是庆丰最富裕的家族,世代经商。其财富,就算是放眼在燕山,也能排进前三位。 “这就是,庆丰县么……” 站在城门口,苏云笙呢喃,出神的看着这座城市,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心头蔓延。 对于这座城市的记忆,已经模糊的很了,基本上,就是一片空白。 不到两岁,就离开了父母,离开了亲人,离开了这座城市。 一直期待着回家,可现在,回来是回来了,可自己,却胆怯了。 岭外音书绝,经冬复历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注1) “别害怕……” 像是感觉到了苏云笙此刻的心情一般,子瞻轻轻拍了拍苏云笙的肩膀,安慰道。 这…… 苏云笙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子瞻,加上他刚才说话时微微颤抖的声音。 苏云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该被安慰的人,是子瞻…… “嗯。” 苏云笙深吸了一口气,也拍了拍子瞻的肩膀,两个人一步一步向城门走去。 庆丰县的城门大约一丈高,两丈宽,进城的通道共有两条,一条专供马车通行,一条专供步行者通行。 城门口有两个士兵站立,城墙上也有一队士兵来回巡逻,一条河流环绕在庆丰县周围,被当地人称为“庆丰河”。 苏云笙和子瞻走近时,还有很多人正排队入城,有些人身悬大刀阔剑,满脸的剽悍之气。 大秦并不禁止携带兵刃进城,只要不在城里惹事,你就算带一箩筐都没问题。 随着人群走进庆丰城内,路过城门口时,苏云笙和子瞻甚至觉得门口的两个士兵看起来都十分亲切,便抿嘴对他们轻轻笑了一下。 额…… 看着子瞻“面带春色”的向自己“含羞一笑”,那名守城士兵不禁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差点被掰弯了。 立刻笔直站立,目不斜视,心里默念三遍“老子性别男,爱好女……”这才回过神来。 当苏云笙和子瞻走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子瞻的背影,这名士兵愣了愣,当即便出神了,怔怔的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看来,今晚,又多了一个不眠之人…… 沿着大街向前走去,苏云笙和子瞻四处望了望,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苏家的具体位置。 随便找了一个老大爷,苏云笙走上前去,“大爷,您知道苏家在哪里么?” “苏家?” 老大爷诧异的看了苏云笙一眼,“喏,沿着这条街往前走,就会看见一家挂着苏家牌子的店铺,让他们带你去苏家就可以。” 苏云笙和子瞻谢过这位老大爷,便沿着大街继续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苏云笙脚步突然一顿,凑到子瞻身边,悄声道∶“喂,以后你出门,还是把脸蒙上,你这走了没几步,整个大街上的女子就都偷偷看你……” 所以苏云笙最不喜欢和子瞻走在一起,没办法,虽然在实力上自己暴打他不成问题。 但在颜值上,即便苏云笙相貌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可还是被子瞻甩到十八条街以外。 不论子瞻走到哪里,都是当之无愧的焦点。 再加上他那双金色的眸子,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高贵气质,堪称当之无愧的芳心纵火犯,少妇杀手! 更不用说大秦民风剽悍,女子的英武之气丝毫不逊于男子。 这就让苏云笙时时担心,万一有一天子瞻被一个实力高强的女流氓一眼相中,抢了回去做压寨相公,每日遭受非人的折磨…… 咳咳,扯远了扯远了。 苏云笙咳嗽一声,立刻端正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两个人按照所说,找到了一家名叫“苏氏商行”的店铺。 这家店铺方圆约十丈,上下一共两层楼高,店铺看起来老旧但却没有一丝脏乱差之感,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十分舒服。 走进店铺,苏云笙和子瞻环顾四周,店铺的人不算多,但因为货物众多,倒也不显得冷清。 有伙计看到苏云笙和子瞻两人,当即便走上前来,笑道∶“二位公子,您需要什么?” “你们这家店铺,是庆丰苏家所开的么?” 苏云笙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商品,还不赖,看来自家的东西,应该会很受欢迎。 “确实是苏家名下所有,不知公子何事?” 听到苏云笙的话,伙计一愣,随后便给身旁的另一名伙计使了个眼色,便回道。 “哦,是这样。” 苏云笙摆了摆手,连忙道∶“我们二人去苏家有要事要办,还请这位小哥通融一下,带我二人去一趟苏家。” 这边苏云笙正与伙计说话,那边,一个麻衣打扮的伙计已经跑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内,对面前的白衣胖老头道∶“苏掌柜,楼下来了两个人,说是要去苏家,刘坤让我上来通知你,你看……” “两个人……” 苏掌柜低下头,摸了摸胡子,突然,他一拍大腿,站起身大叫道∶“快快快,随我去看看。” “苏掌柜,等等我……” 两人急匆匆的跑下了楼,苏掌柜先看见苏云笙,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一丝迟疑之色。 紧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子瞻,眼中的迟疑之色一下子便消失了大半,二话不说,立刻走到两人面前。 微微喘着粗气,苏掌柜拱了拱手,道∶“两位,不知去我苏家所为何事?” “老夫苏三省,乃是苏家家主的三叔。” 苏家家主的三叔,那岂不是自己的…… 三爷? 苏云笙眼睛一瞪,眼前这白白胖胖的胖老头,居然是自己的三爷? 苏云笙和子瞻不敢迟疑,立刻俯身跪了下来,恭敬的磕了一头,随后才道∶ “孙儿苏云笙,” “苏子瞻,” “见过三爷。” 注1∶出自唐代,宋之问《渡汉江》 第120章 少爷回来了 “不错,不错。” 苏三省笑着捋了捋胡子,伸出手,将苏云笙和子瞻扶了起来。 家族这些人都收到苏云笙和子瞻要回家的消息,据说就在这一个月内回来。 因此,各个苏家商铺的管事人也都吩咐手底下的伙计,让他们都注意最近有没有人来问关于苏家的事。 若是有的话,就马上通知他们。 原本听到有两个年轻人来到店铺,苏三省就有些怀疑了,不过当看到子瞻那双金色的眸子之后,这才肯定了这两人的身份。 虽然苏云笙身上的特征,可能不太容易被人识别出来,但若是子瞻的话, 简直不要太好分辨。 “这,这就是外出修行的少爷吗?” 店内的伙计看到苏三省的反应,也都瞬间明白了过来,其中一个伙计立刻对着子瞻恭恭敬敬的拜了一礼,满脸堆笑。 面前这两个人虽然气质都远超出常人,可在伙计的眼中,还是这个金色眸子的少年更有少爷的风范,至于他身旁这个人…… 估计也就是跟班之流。 “额……” 看到伙计对子瞻毕恭毕敬,满脸的阿谀奉承。苏云笙,苏子瞻以及苏三省额头上都浮现出几缕黑线。 末了,苏三省一巴掌拍在那伙计的后脑勺上,气的顶上冒白烟,大怒道∶ “瞎了你小子的狗眼,这位才是咱家的小少爷。” “云笙啊,” 苏三省看着苏云笙,眼里说不出的欢喜,一张红胖红胖的脸上也不住的颤抖。 他拉着苏云笙的手,“你爹可是经常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面前夸你,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刚学会走路。没想到,一眨眼,就长成大小伙了。” “来,让三爷好好看看。” 苏三省仔细打量着苏云笙,喜爱之色溢于言表。 苏家与苏云笙同辈的,一共有九人,四男五女,加上苏云笙的话,刚好五男五女。 但家族其他的子弟,大都不成气候,唯一一个能给苏家涨些颜面的,就只有一个年龄最大的苏景云。 其余三人,要么年龄小,要么酒囊饭袋,都还不成气候。 人老成精,身为苏家的三爷,苏三省这识人的眼光自然不差。看见苏云笙的第一眼,他便觉得此子绝非常人。 再细细观察时,苏三省对苏云笙的喜爱,就更甚了。 “这便是当年大富他们收养的孩子吗?果真是一表人才,不错,不错。” 看完苏云笙,苏三省这才看向一旁的苏子瞻,笑着拍了拍子瞻的肩膀,苏三省揪了揪胡子,“你们来的突然,三爷也没有给你们准备什么东西……” “这样,”他转头对身旁刚才报信的伙计道∶“去拿我的玉菩提来。” 伙计跑上楼,不多时,又蹬蹬蹬的跑下了楼,手里多了两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玉菩提。 “笙儿,给。” “子瞻,给你。” 苏三省笑眯眯的将两颗玉菩提递给他们,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脸的慈祥,“这两颗玉菩提,别看其貌不扬,但它能提神醒脑,夏天放在身旁,也有清凉功效。” “那就谢谢三爷了。” 苏云笙和子瞻连忙道谢,对于这个没有什么记忆的三爷,也有了些许好感。 展了展衣服,苏三省对身旁的伙计道∶“刘坤,去后院把我的马车拉出来。” 那伙计应了一声,苏三省转过头,拉起苏云笙和子瞻的手就往外走。 “咱们家,离这里还远着呢,你们两个也十几年没回过家,这次回来,可别出去野。” 苏三省风风火火,看着人老,可这行动却很是利索,身子骨也十分硬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今年才不到六十。 但其实,他今年快要八十岁了。 他边走边说道∶“笙儿你是不知道,这些年你不在家,你父母每次看完你回来之后,都跟家里这些人说你们这好那好。” 他看着苏云笙,就像看一块璞玉一般,这块璞玉只需要细细打磨,便能成为一块绝世好玉。 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你父母在家族中向来以严厉着称,能让他们赞口不绝,我们这帮老家伙,也很期待你的表现。”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苏云笙,便又恢复到方才的状态,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伙计一共牵来两架马车,这时候就明显的分出了里外。苏云笙和苏三省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上,子瞻一个人坐在第二驾马车上。 一个人坐在马车上,子瞻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马车的空间不大,也就仅仅能容纳两个人。大秦虽然以开明着称,但在有些地方,则把控的十分严格。 以苏三省现在的身份地位,只能坐这种小型马车,如果逾越了等级,可是要招来祸事的。 当年苏云笙的父母收养他的时候,是以苏云笙书童的身份,也就是说,名义上,他现在是苏家的……下人。 不过三爷作为苏云笙的长辈,自然从苏云笙父母口中得知了苏云笙和子瞻两个人的关系,也就不拿他当下人看。 再说,谁家忍心让这么好看的少年当下人?恐怕自己那一关都过不去…… 这边子瞻自我安慰,那边苏三省和苏云笙家长里短。 “笙儿,听说你拜师学艺,如今实力如何?你父母可是一点消息都没透露给我们,现在就咱们俩,你告诉三爷,到底,修炼到哪个境界了?” 苏三省身体稍微前倾,脸上露出一丝迫切,腮边的肉也颤巍巍的不听抖动。 “这个……” 苏云笙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愣了一下,含糊道∶“修炼到先天,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先天!” 苏三省眼睛一下子瞪大,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好家伙,黄家那个老混蛋前些日子还与我吹嘘他们黄家出了一个习武的好苗子,如今,我也有能吹嘘的资本了……” 苏三省喜上眉梢,大秦尚武之风盛行,武人在全国内都处于不可动摇的地位。 而苏家世代经商,家族中也没有太过出色的习武苗子,因此苏家在庆丰三大家族中也处于垫底,被其余两家在暗地里称为“暴发户”。 如今苏云笙才十九岁,就已经达到了先天!这份资质,这份实力,实在是令人震撼不已。 “快到家了。” 拉开帘子,苏三省看了看外面,苏云笙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家么,回家了…… 不多时,马车一顿,苏三省先一步下车,苏云笙紧随其后,下车时,苏云笙手掌有些颤抖,咽了咽口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干了。 第121章 苏父苏母 苏家,座落在庆丰县东南角。 整个苏家,由一座巨大的园林构成,园林北面,是一片房屋,苏家本族人便居住于此。最外面则被一道高墙围起,严严实实。 苏家本族约有一百余人,此外,还有侍女一百余人,护院,家丁各五十人,负责苏家的安保工作。 “三爷,您怎么回来了?” 苏家门口,两个护院见到苏三省,连忙跑上前,有些奇怪。 苏三省可是苏家出了名的浑,平日里也基本上不回到家族中,但今天却反常的很。 “快去通知家主他们,就说,少爷回来了。” 苏三省大手一挥,那两个护院闻言,愣了一下,立刻涨红了脸,连忙道∶“少少少少爷回来了?那好,阿福,快去和我禀报家主!” 这两个护院火急火燎的跑了进去,苏云笙和子瞻也都下了马车,紧跟在苏三省身后。 “咱们先在后面慢慢走,” 苏三省带着苏云笙和子瞻,“这些年,家里有很多人都很想你,你这小家伙,刚出生一年多,就离开了家族,让家里多少人都担惊受怕,生怕你有个闪失。” 苏云笙苦笑,不敢多嘴,静静听着苏三省的话。 “你这一走,就是十八年。” 苏三省唏嘘不已,苏家之内,也是分为好几个派系。虽然大局上,苏家之人团结的很,可私下里,谁没有一点自己的打算? 因此,在各自利益的抉择下,苏家的一些人也就自觉的走的近了些。 而苏三省,就与苏云笙父母这一系的人走的较近,因此对于他来说,苏云笙越是优秀,他就越是高兴。 “笙儿,习武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很苦?我听他们说,习武之人要忍受巨大的痛苦,才能达到更高的层次。” “还行,” 苏云笙摸了摸下巴,考虑着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经历过很多次生死,可苏云笙并没有对此产生过任何恐惧的感觉。 相反的是,他有点喜欢,在生死之间徘徊的感觉。 生死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 因此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正当他们走到一处水池旁,就见对面走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人身材略显富态,但却没有丝毫肥胖之感,脖颈处戴着一条紫玉项链,手配紫檀木珠,腰缠白玉带,脚蹬一双紫金纹虎皮鞋,尽显财大气粗之感。 女人身材略显瘦弱,身穿淡青色长裙,长发盘起,一根玉制青簪将长发收束,与身旁男人相比,显得朴素淡雅。 这两人神色略显匆忙,但当看见苏云笙时,他们顿了一下,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见他们二人,苏云笙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向他们迎面走去。 “笙儿,你回来了……” 苏大富将苏云笙抱在怀里,拍了拍苏云笙后背。 距离上一次去雪山,已经过了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没想到苏云笙,一下子给长成了大小伙。 “一年多不见,你们两个,像变了个人一样。” 与苏云笙抱了一下之后,苏大富又和子瞻抱了一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冲去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哈哈,你们两个也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尤其是你,大富,能不能拿出一家之主该有的表现,你这样子被其他家族的人看见了,还不得笑死?” 苏三省戏谑的看着苏大富,苏大富哈哈一笑,“没事,我见到自己的孩儿,情不自禁,谁敢笑我?” “得,老爷我不和你们这帮小辈乱扯,你们慢慢聊,老爷我先走一步。” 苏三省笑骂一声,挥了挥手,便扭头离开。 “三叔,我那里有一坛百年的女儿红,今晚记得过来。” “你这家伙……” 苏三省笑呵呵的摇了摇头,苏大富那坛女儿红,被他惦记了好久,但苏大富说什么也不肯拿出来,现在倒好,儿子一回来,就把那坛女儿红拿出来庆祝。 亲叔,比不过亲儿子啊…… 苏三省顿时有种挫败感,于是头也不回,恶狠狠道∶“看老夫今晚不喝你个十碗八碗。” 苏大富笑了几声,“一言为定。” 苏三省走后,苏云笙的母亲殷月蓉也从看到儿子时激动的心情中缓过神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殷月蓉看着苏云笙,满脸的慈祥。 “走,先回屋里。” 苏大富可不想自己夫妇这般模样被人看了去,于是带着苏云笙和子瞻,回到了他们平时居住的院子里。 院子不大,总共三间房子,两间卧室,一间厨房,中间则是大厅。 院子的东南角,是一片花园,花园里,还在开着的花已经很少了,但不难想到,在夏季,这片花园又该何等的耀眼。 苏云笙的母亲殷月蓉对这些花花草草的很是喜欢,因此,他们家里面,就种着各种各样的花。 来到大厅,苏云笙和子瞻坐在一起,苏大富和殷月蓉就坐在二人对面。 “云笙,你师傅最近,还好吗?” 苏大富至今还记得,当年老剑仙来到苏家,想要收苏云笙为徒时,自己满脸的不屑。 但当老剑仙随便给他们露了一手之后,又隐晦的点出苏云笙是一个习武的好苗子,只有自己能把他教好云云…… 老剑仙磨了近半年,苏大富才勉强答应了老剑仙的请求。 但到了后来,苏大富也从旁人口中得知了老剑仙的真实身份,这才对自己当年的选择,产生了一些后怕。 要是当年自己倔强,不答应将苏云笙送上山的话,可能,苏云笙这份天赋会白白浪费,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师傅?” 苏云笙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还好啦,我感觉他老人家是越活越年轻,平日里比我们俩还要活跃不少……” 想起自己和子瞻被老剑仙用扫帚撵下山,但师傅却没注意到,他老人家自己的眼眶都红了,还装作一幅满不在乎的表情,苏云笙就有些哭笑不得。 死要面子…… “对了,” 苏大富一拍脑门, “你们两个还没吃饭?哈哈,为父近些日子刚好学了一手厨艺,现在就给你们两个露一手。” 苏大富卷起袖子, “笙儿,你和子瞻先陪陪你母亲,为父去去就来。” 说着,苏大富便大步离开,风风火火的跑到厨房,霹雳咣啷的就开始忙了起来。 第122章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苏云笙家的厨房,苏大富手里拿着一只鸡,正在给鸡拔毛。 “儿子回来了,我这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喽……” 哼着小曲,苏大富娴熟的剃毛,洗干净,找好配料,烧火。 “小红。” 苏大富对外面喊了一声,“我要的鱼呢?快拿过来。” 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老爷,这就来。” 门外走进来一位少女,穿着侍女装,手中还拿着一条约一尺长的鱼,鱼身上的鳞片也都被剃光。 “老爷,” 小红将手中的鱼递给苏大富,又悄声问道∶“老爷,少爷回来了吗?” 苏大富笑道∶“回来了,快去看看少爷,你这小丫头,是不是想少爷都想疯了?” 小红顿时红了脸,连忙摆了摆手,慌张道∶“没有没有,只是从小被买回来,说是少爷的丫鬟,可来到苏家十几年了,连少爷的影子也没见到,就是怪好奇的……” 当年和子瞻一起被带回来的另外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小红。只不过,比较可惜的是,当年苏云笙根本就没见过小红,自然不知道家里有小红这个人。 “你先去夫人那里,厨房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喊你名字。” 苏大富把鱼泡在水里,拿起菜刀,就开始忙活。 那边小红应了一声,便小步跑了到大厅。 大厅里,殷月蓉左手边坐着苏云笙,右手边坐着苏子瞻,两个人如同乖宝宝一般静静坐在一旁,与平日里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不要拘谨,子瞻。” 殷月蓉煮好茶,倒在茶杯中,茶水热气腾腾,一股茶香扑鼻而来。 殷月蓉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典雅,她的一举一动都符合一位受过极好教育的大家闺秀,虽然外表柔弱,但行事果决,英气散发。 “你们两个人,这些天可遇到些什么特别的事?如果有的话,跟娘说一说,娘这些天在家,对你们可担心得很。” 殷月蓉摸着苏云笙的头,像是摸小孩子一般。 “当然有了,” 苏云笙憨憨的笑了一声,取出赤龙,递到殷月蓉手中,“娘,这是孩儿在一座古墓中获得的一把匕首,削铁如泥。” 他正想找一个东西,给殷月蓉示范一下,可没想到殷月蓉惊呼一声∶“古墓?” “笙儿,你去古墓做什么?古墓里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万一你要是有个闪失,你让娘怎么活?” “娘,你听我说……” 苏云笙额头浮现出几条黑线,刚要说自己没事,但殷月蓉手一挥,打断了苏云笙。 “你这孩子,你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危险,你才十九岁,懂什么?” 她苦口婆心,又转头对子瞻道∶“还有你,子瞻,以后笙儿要是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你可得好好看着他,不能任由他去疯玩,明白吗?” “明白明白,殷姨,我每次都劝苏云笙行事不要太鲁莽,可他就是不听……” 子瞻欲言又止,满脸的迟疑之色,但看向苏云笙的时候,眼中却露出一丝狡黠,仿佛在说∶有本事你打我啊…… “没事,”殷月蓉轻瞥了一眼苏云笙,“他要是不听,你就抽他的屁股,小时候笙儿不听话,他爹就抽他的屁股,可好使了,一抽他就乖下来。” “嗯嗯,殷姨,放心,这事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子瞻拍着胸口,似乎这事就是天经地义的一般。 你这家伙有什么脸说这话! 脸呢?脸呢? 苏云笙内心咆哮,爱玩的明明是子瞻好?冒冒失失的明明也是子瞻好? 娘,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儿子? 怎么子瞻说的话你就信,到了我这里连话都不让我说…… 该不会我才是那个当年被包养回来的,苏子瞻才是你们亲生的…… “娘,你别听他胡说……”苏云笙满脸无奈,有气无力的拍了子瞻一下,生无可恋地看着房顶。 算了,算了。 既然说什么都是错,那我不说了,爱咋咋地。 不过,苏子瞻你就祈求别落单了,不然,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爸爸的怒火…… 苏云笙暗地里磨拳擦掌,准备“教训”一下这个损友,给他一个难忘的回忆。 “哎,小红来了。” 殷月蓉看见迈着小碎步的小红,招招手,小红连忙应了一声,快步走上前来。 “夫人,少爷。” 小红弯身一礼,走到殷月蓉身旁,自觉的给殷月蓉捏起了肩。 “笙儿,” 殷月蓉捏着苏云笙的脸,一双黑色的眸子中满是溺爱之色。 “你今年也十九岁了,在咱们庆丰县,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要么已经与别人家订了婚,要么已经有了孩子,现在你也回到家里,娘也该替你张罗张罗婚事了。” “啊?” 苏云笙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心脏“嘭”的一下狠狠跳动了起来,他连忙起身,慌声道∶“这,婚姻大事,孩儿还是自己选择的好,娘,这方面,就不用你操心了。” 我的亲娘嘞,咱们这才相逢多长时间,您老人家就开始盘算起我的婚事来,未免也太快了…… “那好,娘过几天就给你物色物色适婚的姑娘。” 没有在意苏云笙反对的声音,殷月蓉也站起身,柔声道∶“笙儿,庆丰县有很多优秀的女孩,你慢慢选,实在不行,娘就到郡里给你看看,咱们苏家,在郡里也是很受欢迎的。”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云笙下意识的就要点头同意,可听完殷月蓉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这不还是要让自己成婚么? “好了,你不要说了。” 殷月蓉打断苏云笙,向外面走去,“小红,陪我去厨房,看看老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小红对苏云笙和子瞻欠身一礼,连忙跑了出去,留下了呆若木鸡的苏云笙和幸灾乐祸的子瞻。 大厅外, 殷月蓉一边走着,一边露出笑意,“既然你在外面这么随意,那就给你找个媳妇,等结了婚,有了孩子,看你还往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跑不跑。” 里面的苏云笙打死也想不到,自己就是简单的炫耀了一下赤龙,没想到,就把自己给坑了…… “嘿嘿嘿,云笙啊,到时候相亲,哥哥给你把把关。” 子瞻眨了眨眼睛,胳膊搭在苏云笙肩上,戏谑道∶“我们家这头小金猪,怎么着也得拱一颗玉白菜?” “你!” 苏云笙狠狠掐着子瞻的腰,“别幸灾乐祸,还是想想你的洛语蝶,别到最后,成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第123章 沐浴更衣 厨房里。 殷月蓉编起袖子,将盆中的蔬菜捞起,空了空水,放到旁边的案板上。 “和笙儿聊的怎么样?” 苏大富将配料均匀的抹到光秃秃的鸡身上,厨房里的味道有些刺鼻,但影响不大。 殷月蓉倒掉盆中的水,把菜进去,又淘了一遍,“还能怎么样?不过大富啊,笙儿跟当年的你可真像,净喜欢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殷月蓉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居然跟我炫耀在古墓里面的收获……” “身为苏家的少主,这要是被旁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咱们苏家?” “你啊……” 苏大富没放在心上,手里继续自己的活,“年轻人,做一些出格的举动,也正常的很,你就是太长时间没见孩子,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 他抹好配料,将鱼从水里捞出来,在鱼身上比划了几下,“笙儿今年才十九岁,正是该玩的年纪,他在山上跟他师傅修行了十八年。” “别人家的孩子在玩的时候,他在修行,别人家的孩子在睡觉的时候,他在修行,别人家的孩子在修行的时候,他还在修行……” 苏大富满脸的复杂之色,悠悠叹了一口气, 厨房内,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良久,殷月蓉这才继续手里的活,只不过,她的眼眶似乎变得有些湿润。 哪一个当父母的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十八年,让孩子在本该有快乐的童年的时候,去山上吃旁人吃不了的苦? 人心都是肉长的,苏大富,殷月蓉这些年,心里也不好受。 当别人都在逗孩子的时候,自己的孩子在山上吃苦。 当别人家的孩子过生日的时候,自己家的孩子在山上吃苦。 你说,当父母的,心不痛吗? “所以说,我打算给笙儿找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咱们也能早点抱孙子。” “这……” 苏大富愣然,似乎被殷月蓉的这个提议打动了。 不过思量了片刻,他还是摇了摇头,“婚姻大事,还是笙儿自己做主的为好,虽然说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但咱们,就别操这个心了,笙儿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他要是有中意的姑娘,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虽然和苏云笙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苏云笙是什么性格,苏大富自然很了解。 殷月蓉欲言又止,自己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自顾自的道∶“看来,还是我这个做娘的心急了,不过……” 她转头对苏大富道∶“笙儿若是到二十五岁的时候,还没有钟意的姑娘,那咱们就必须出面了。” “听你的。” 苏大富这次没有反对殷月蓉,两人的意见一致。 大厅里。 苏云笙喝了一口母亲泡的茶,这茶是苏大富在茶商手中重金求购,一共三两茶叶,就价值三百两白银。 “吃完晚饭,继续练功。” 看着满脸惬意的子瞻,苏云笙呵呵一笑,立刻给子瞻泼了盆冷水。 “知道了知道了……” 坐起身,子瞻伸了一个懒腰,没好气道∶“好心情这一下子被你给说没了,下次能不能晚点说。” “切……” 苏云笙撇了他一眼,心里冷笑一声。 你小子今天很猖狂啊,在我娘面前一直损我,是不是以为自己到了先天巅峰,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心里这般想着,苏云笙却笑眯眯的搂住子瞻肩膀,两个人挨得很近,凑到他耳边,苏云笙小声道∶ “晚上我给你当陪练,你来进攻,可以用兵刃,但不能用内力,如何?” “没问题……” 不用内力? 那你不得被我打成猪头? 子瞻眯着眼睛,两个心怀鬼胎的人相视一眼,都笑得像只狐狸。 “少爷。” 小红走了进来,对苏云笙和子瞻欠身一礼,小脸儿微红,结巴的说道∶“少爷,夫人让您二位先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 苏云笙和子瞻站起身,的确,自己这身衣服都穿了好些天了,虽然自己一直很注意卫生,可还是不能避免有些味道…… “那就劳烦小红姐了。” 苏云笙走上前,小红看见走近的苏云笙,脸又红了几分,退后一步,连忙摇头道∶“少爷叫我小红就可以了,少爷,这边请……” 说着,小红急忙转身,苏云笙和子瞻跟着小红,三个人来到浴房外。 “少爷,您先请。” 小红快步上前,拉开门,里面的东西都是刚刚换好的,一个大木桶正冒着蒸蒸热气,苏云笙试了一下,水温刚好。 “子瞻,你先在外面等一下我……” 只有一个木桶,苏云笙也不可能把子瞻叫进来两个人一起洗澡,这会让他们两个人很尴尬。 “知道。” 子瞻靠在门口,小红关上门,里面的苏云笙也开始脱衣服。 “子瞻,不是让你先等我么?你怎么……” 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苏云笙有些无奈的转过头,还没说完,他就“啊”的一声,连忙后退几步,身体紧紧贴在墙上,双手抱胸,慌乱道∶“小红?你怎么进来了?” 我的老天爷,幸好我提前回过头,不然真要脱光,被小红看见了,那不得羞死…… 那边小红正脱了鞋袜,小脸儿已经通红,支支吾吾的片刻,才委屈巴巴的看着苏云笙,糯糯道∶“少爷,侍女的工作不就是应该给少爷沐浴吗?每个家族都有这样的习惯,少爷……” “停停停……” 苏云笙伸出手,“那个,你先出去,我一个人习惯了,多一个人有些别扭,日后,日后有时间再说……” “啊?” 小红歪着头,小辫子在空中甩来甩去,两只大眼睛眨啊眨,茫然的看着苏云笙。 “小红,” 苏云笙双手合十,恳求道∶“算我求你了,你先出去好不好?你这样我真的没法洗啊……” “少爷,你这是嫌弃小红吗?你是不是不喜欢小红?” 小红眼眶起了一层雾,似乎要哭出声来。苏家培养侍女的苏嬷嬷曾经告诉过她们这些人,要是老爷对她们不满意,她们就有可能被撵出苏家, 那种后果,小红不敢想。 因此,这个十九岁的少女就如同小姑娘一般,就要哭出声来。 “嘶……” 苏云笙顿时一阵头疼,他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却完全被制裁住,走到小红身边,苏云笙欲哭无泪,恳求道∶“算我求你了,你在我身旁,我真的不敢沐浴啊,小红,红姐……” “我没有嫌弃你,只是……” 苏云笙快要崩溃了,他一个大男人如今被小红这个弱女子安排的明明白白,而自己却束手无策,这还有天理吗? 想了想,苏云笙终于狠下心,咬牙道∶“咱俩这是第一次见面,等以后咱们都熟悉了之后,你再这么做,好不好?” “那少爷,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要反悔。” 小红抬起头,见苏云笙这么坚持,也知道他并不是讨厌自己,于是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怜巴巴的道。 “嗯嗯,谁反悔谁就是王八蛋。” 见小红终于反应了自己的请求,苏云笙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一下子变轻了许多。 小红穿上鞋袜,“噔噔噔”的跑了出去,转身带上门的时候,苏云笙与她对视了一眼,看到小红满脸的期待之后,汗毛“唰”的一下,全部竖了起来。 “呼……” 瘫坐在地上,苏云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整个人都处于发懵的状态。 确认房间里除了自己以外在没别的人之后,小心翼翼的脱光了衣服,他这才走进水里,舒舒服服的泡起了澡。 “这都是什么破习俗……” 靠在木桶的边缘,苏云笙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暗骂了一声。 “太奢侈了……” 苏云笙还不知道,原来有钱人家都是这么过的,单是沐浴就要有侍女替主人家来完成,这不是,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看来有必要跟爹娘反应一下,这种风气绝对不能在我苏家这么蔓延下去。” 苏云笙暗暗点头,这才站起身,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疤,无奈的笑了笑。 “这要是被小红看见了,不得把那丫头吓晕过去?” “要是被娘看见了……” 想起自己只不过去了一趟古墓,殷月蓉就差点没被吓出个好歹来。苏云笙不禁打了个寒颤,立刻不再胡思乱想。 沐浴之后,苏云笙穿上新衣,将自己用过的东西都收拾好,这才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满脸坏笑的子瞻,苏云笙一下子就炸毛了。 第124章 晚饭 不过转头看见一旁的小红之后,苏云笙又一下子蔫了下去。 两个人擦肩而过,苏云笙恶狠狠的盯着子瞻,用眼神给了他一个警告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靠在墙上,哼起了小曲儿。 不过,为什么小红一直在看我? 还不是偷偷摸摸的看,是光明正大的,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看。 我该怎么办? 苏云笙咳嗽了一声,想借着这个动作提醒一下小红,让她不要这么一直盯着自己。 但没想到的是,小红居然“唰”的一下跑了过来,满脸心疼的看着他,声音中带着些许惊慌。 “少爷,您怎么了?是不是染上了风寒?完了完了,这要是被夫人知道,那我就完了……” 心里这般想着,小红的眼眶又泛起了一层雾,这番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即便苏云笙对小红这种大惊小怪的行为无奈不已,但还是心软了,无奈道∶ “小红,我真的没事……” 虽然嘴笨,不会哄女孩子,但苏云笙还是用真诚的态度以及恳求的眼神,让小红相信,自己是真的没事。 “这姑娘真的这么笨吗?” 苏云笙一阵头大,爹娘怎么养了这么一个活宝,虽然很能干,但也太玻璃心了? 纯洁的就跟一张白纸一样。 ……………… 厨房内。 殷月蓉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微汗水,她身子骨虚,干不了太长时间的活。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满脸笑意的问苏大富∶ “你说,小红那丫头,会不会和笙儿……” 殷月蓉故意拉长声音,苏大富也露出会心的笑容,说道∶“小红那丫头,心思是单纯的很,本来咱们当年收养她的时候,就想让她给咱们笙儿当一个暖床的丫鬟。” 当年苏大富夫妇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也决定要将小红培养成一个聪明且有心机,有手腕的丫鬟。 这样,将来苏云笙若是娶了妻子,小红也能作为夫家人,替苏云笙看好苏家。 不过,事与愿违。 小红根本就不擅长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一个连数钱都数不明白的人,还想要玩弄心计?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因此,苏大富和殷月蓉也就断了这个念想,不再让人教小红关于这方面的东西。 “最近,家族那些老家伙,没再逼你了?” 殷月蓉揉了揉额头,因为苏云笙常年不在家,于是,家族里有些人就借机发难,那些对下一任家主有想法的人,也都蠢蠢欲动。 “有异议的声音倒是少了许多,不过……” 苏大富苦笑了一声, “他们还要看看笙儿的能力和品性如何,倘若是个平庸之人,恐怕那些老家伙,就会考虑接班人的事情了。” 苏家的家主并不是一脉单传,而是能者居之。 现在,苏家小辈除了苏云笙以外,就只有一个苏景云最为出色。 而家族中对苏大富持反对态度的人,支持的就是此人。 “景云那孩子倒也不错,将来若是成了大器,正好与笙儿一文一武,互补缺漏。” 殷月蓉站起身,手中的活已经忙完了,苏大富做的饭自己也不会做,于是两个人用眼神打了一个招呼,殷月蓉便离开厨房。 回到大厅,苏云笙和子瞻也都沐浴更衣,两人正聊的热火朝天。 “都准备一下,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殷月蓉招了招手,苏云笙和子瞻连忙起身,等她过来之后,这才又坐了回去。 “终于要吃饭了,再等一会儿,我就要饿扁了……” 子瞻捂着肚子,满脸夸张的表情,看的殷月蓉也轻笑几声,感慨少年人的活力十足。 一旁的小红安安静静的站在殷月蓉身后,给她捏着肩,动作娴熟。 三个人聊了片刻,就听见外面苏大富喊了一声开饭了,于是摆起桌子,将饭菜都端了上来。 “三叔说要过来一趟,再等等。” 苏大富摘了围裙,对家人说道。 “大富,还没开饭呐?” 一家人刚坐到座位上,苏三省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三叔,说曹操曹操到,哈哈,刚做好的饭,你来的正好。” 带着苏三省进来,给他准备了一个大号的椅子,苏三省艰难的挤了进去,喘了一口气,脸也被憋的通红,笑骂道∶“他娘的,这人越老越胖,以后连吃饭也得找人做一个超大号的椅子。” 苏大富给他准备的椅子已经够大了,足足有两个人的身位,可就算如此,这椅子也只能让苏三省勉强坐好。 “这庆丰谁不知道你苏三爷人老多斤?依我所见,三叔,你以后就别出去瞎跑,老老实实跟着四叔他们每天多锻炼锻炼,再这么胖下去,可能连马车也载不动你。” 额,苏云笙和子瞻相视一眼,听苏大富和苏三省的对话,不难看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十分好。 不过…… 苏云笙摸了摸下巴,三爷,和余氏商队里的五叔很像啊……这么胖的身体,就是感应不出来他身上到底有没有内力,要是有的话…… 他该不会和五叔是同门? 苏云笙这边胡思乱想,那边,苏三省哈哈一笑,拿出珍藏的女儿红,给苏三省和自己倒了一杯。 两人碰杯,苏三省闻着酒香,作为资深酒鬼,这种酒,对他的吸引力可以说是史诗级。 “大富啊,你做家主真的是屈才了,” 苏三省一口饮尽,闭眼回味了片刻,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这厨艺,比起一些大厨来说,也是毫不逊色啊……” “好吃就行,” 听到苏三省的评价,苏大富面带笑容,便问苏云笙∶“笙儿,爹这厨艺如何?” 苏云笙连忙竖起大拇指,嘴里已经塞满了饭菜,“呜呜”几声,似乎肯定了苏大富的厨艺。 “这孩子……吃慢些,又没人和你抢。” 拍了拍苏云笙的背,殷月蓉生怕苏云笙和子瞻被呛住,连忙给倒了些水。 “笙儿,” 苏三省突然抬起头,满胡子的油渍,一双眼睛十分明亮,“明天和你那些堂兄堂妹们接触接触,他们明天好像有个活动,你可以去看看。” “嗯?” 苏云笙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苏家还有些和自己同龄的人,于是点了点头, “没问题,明天我就去看看。” 第125章 一家人 一顿饭后,苏云笙和子瞻心满意足的瘫坐在椅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像是吃饱喝足后就躺在地上的猪…… “嗝……” 苏云笙背过身,打了一个响嗝,随后啧了啧嘴,对苏大富竖了一个大拇指。 “爹,你以后就专门给咱们家做饭,我娘可以歇歇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自己擅长什么,而有的人阴差阳错之下,可能就会找到自己的长处。 在场的一致认为,苏大富可能是一个有大厨天赋的人。 不想当大厨的家主不是好父亲。 苏大富表面上淡定的很,但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 能让儿子这么称赞自己的厨艺,那之前吃的苦,就都不算什么了。 苏大富甚至想再喝上几碗女儿红,不过当手刚伸出去的时候,他就感觉一道锋利的目光射向自己,抬头看时,面前的殷月蓉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悻悻的笑了笑,苏大富收回手,假装挠了挠头,这才转过头,装作若无其事。 殷月蓉也收回视线,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苏云笙和子瞻身上。 唉,还以为借着这个机会,能多喝几口酒,没想到,月蓉还是不答应啊…… 苏大富心里苦笑,自己年轻的时候嗜酒如命,整天浪迹于各个酒馆之中,还被人戏笑为“嗜酒小郎君”。 不过,自从娶了殷月蓉进门之后,从此庆丰县,就少了一个浪迹酒馆的风流人物,多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家族之主。 因为殷月蓉非常讨厌爱喝酒的人,所以苏大富忍痛改掉了自己这个爱好。 没办法,谁让他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呢? 苏云笙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内心暗暗发笑,看来爹还是怕娘的,这个家里,还是娘说了算啊…… 心里这般想着,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苏云笙又吃了几口菜,这才放下了筷子。 ………… 苏家,另一片建筑内。 苏大贵站在书房内,双手负于身后,心事重重。 书房的灯不太明亮,有些昏暗,烛光在夜风中摇曳,显得书房内的气氛一片沉重。 他身后,站着一个白衣青年,青年恭敬的站在一旁,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谁也不说话,谁也没有动一下,似乎是两个木偶人。 良久,苏大贵这才幽幽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孩子,沉声道∶ “景云,你二叔家的孩子,回来了。” 听到这话,白衣青年似乎并不意外,身体微微倾斜,声音平淡。 “这事,孩儿知道。” 苏景云抬起头,好看的脸上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 “家族中,有一小部分人,支持你当这个家主,”苏大贵看着苏景云,这个儿子被苏家很多人都寄予厚望,而他本身也十分出色。 如果没有苏云笙的话,苏景云继承苏家家主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现在,苏云笙回来了,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很多。 苏大贵叹了一口气,近些年来,随着苏景云在官场上初露头角,苏家一些人就开始动起了小心思。 而这,也是苏大贵所担心的。 “景云,” 苏大贵踱步,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不一会儿,他以掌击拳,声音如同洪钟,似要震破黑暗, “当年你二叔还不是苏家家主的时候,其实,我才是众人支持的家主继承人。” 他下定决心,决定将这件已经过去数十年的事说出来。 “但为父知道,论才能,我远不及你二叔。论能力,我也远不及你二叔。” 苏大贵苦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无奈。 他是排行老大没错,他当年也确实获得了很多人的支持,如果他想的话,可能苏大富不一定能当得了这个家主。 但是,当年的他,却选择主动放弃了家主之位的竞争,并且主动帮助自己的弟弟,成功坐上家主的座位。 “咱们这个家族,有些人想的再多,想的再好,也都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我们都是苏家的人。” “我们的目的,就是守好祖宗留下的这份基业,并且发扬它。” “家族利益大于个人利益,” “家主这个位置,能者居之。” “为父不想看见你为了一个家主的位置,和你的兄弟争得个你死我活。” “倘若他真的不是家主的最好人选,你放心,不用你出面,你二叔自然会知道怎么做。” 苏大贵和苏大富是亲兄弟,两个人虽然在某些地方上有分歧,但还是以家族利益为大,苏大富不会将家族命运当成儿戏。 苏大贵吐出一口气,这些话他早就想对苏景云说了,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今天苏云笙回家,苏景云也刚回来,正好可以开这个口。 “爹,你放心。” 苏景云看着苏大贵的眼睛,轻笑一声,道∶“我是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心仕途,其余的,都与我没有太大关系。” “爹,我也姓苏,也是这个家族的一份,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苏景云笑了一声,“况且,苏云笙也是我弟弟,我这当个哥哥的,也不会去欺负弟弟。” “你知道就好。” 苏大贵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些年,家族中有些当年支持自己的顽固分子不甘心自己落选,就把目光放在自己儿子身上。 苏大贵明里暗里与他们说过很多次,也都没有太大的用处,他担心苏景云被迷惑,因此这才给他专门说了一声。 “明天咱们家小辈们举行了活动,你明天先去拜见你二叔二婶,把苏云笙也叫上,你们彼此熟悉熟悉。” 苏大贵转身离去,声音缓缓传到苏景云耳中,“时候不早了,你今日刚回来,就先歇息。” 苏景云是县里的主薄,平日里都忙得很,这几天正好放假,他就回了苏家。 此时,明月高涨,夜色如水。 吃完饭,苏云笙和子瞻照旧完成了修行任务,两个人躺在房间里,都没有睡意。 “嘶……你下手怎么这么狠……” 子瞻揉着胸口,方才与苏云笙打了一场,本以为两个人半斤八两,谁都占不到便宜。 但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 自己被苏云笙按在地上摩擦,只有招架的时候,连还手都做不到。 “你是变态?用内力我打不过你,不用内力我也打不过你……” 子瞻有些幽怨,但也有些庆幸,幸好提前说了别打脸,不然,以苏云笙的腹黑程度,自己的脸恐怕就不保了。 “谁让你今天在我娘面前造我的谣来着?” 苏云笙哼哼一声,躺在床上,摸了摸手边的临仙和赤龙,心里十分满意。 身为一名剑客,剑不离手,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当然,若是到了老剑仙那种程度,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一花一草皆可成为手中之剑。 那就另当别论了。 “喂,你说,你师傅现在干啥呢?” 子瞻突然翻了个身,嘿嘿笑了几声,声音中带着些许好奇。 “我怎么知道?” 苏云笙白了他一眼,虽然屋里蜡烛熄灭,但借着微弱的月光,子瞻还是清晰的看见了他那一记白眼。 “切,无聊。” 子瞻顿时悻悻的转过头,小声说了一句。 两个人此刻都没了声音,夜色寂静,正是熟睡的好时候。 第126章 拜访 第二天,清晨。 太阳刚露出头,苏云笙和子瞻就已经将内力在体内运转了七七四十九个周天,结束了清晨的修行。 “先把衣服换了,” 后背上已经被汗水沾湿,虽然是盘膝坐了一早晨,可这其中花费的精力,不亚于和别人大战一场。 “爹娘他们应该都起来了,” 苏云笙跳下屋顶,苏家的大部分人都开始忙自己的事,料想苏大富和殷月蓉也已经起来了,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与子瞻进屋换了身衣服。 “少爷,老爷和夫人请您去家里吃饭。” 刚换好衣服,门外就传来小红的声音,苏云笙应了一声,和子瞻推开门,走了出去。 今天的小红穿了一件绿色的纱裙,长发及腰,三千青丝如水般柔顺。她的脸上并没有涂抹胭脂,但皮肤看起来依旧光滑细腻。 一根绿色的带子系在盈盈一握的腰上,将身材勾勒的十分完美,再加上小红略显婴儿肥的鹅蛋脸上,带着些许呆萌,些许害羞的神情,像极了未经世事的大家闺秀。 不得不说,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小红在苏云笙所见过的少女中,都可以排进前三位。 即便是与路小衣,洛语蝶等人相比,她也丝毫不逊色。 苏云笙也暗暗咋舌,自己家的丫鬟层次也太高了?这要是站在一些家族的小姐面前,还不得把她们给比了下去? 不过,看爹娘对小红的态度,明显不像是主人家对丫鬟的态度,更像是……长辈对晚辈? 看来,这位和子瞻一样,名义上说是自己的丫鬟,实际上,自己恐怕还得叫她一声小红姐。 苏云笙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主要是从小被老剑仙手把手培养,没有什么等级的概念。 “少爷,你这次回家,还出远门吗?” 小红在前面走着,突然回头,两只大眼睛眨啊眨,脸颊上泛起一抹桃红,细声道。 苏云笙∶(?o?o?) “额……” 他揉了揉额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也不知道,看情况,如果遇到了瓶颈,也许会出去走走。” 苏云笙想了想,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呐……” 小红转过身,身体似乎变得轻盈了不少,不过在苏云笙看不到的角度,小红撅了撅嘴,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唔,希望少爷能多留在家一段时间,十八年没见过少爷什么样子,这是一个正常丫鬟该有的情况吗? 虽然昨天刚和苏云笙见面,但小红却觉得自己和苏云笙就像是认识了十几年一般,十分的熟悉。 彼此根本不像是刚刚认识的状态。 拐角左转,到了院子里,苏大富和殷月蓉已经坐在大厅里,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苏云笙和子瞻对爹娘行礼,五个人都坐了下来。 早餐并不油腻,一碗豆腐脑,一个烧饼,以及一小碟牛肉。 苏云笙喜欢吃牛肉,凡是熟悉他的人都对这个习惯很了解,因此苏大富特意给苏云笙煮了牛肉。 “爹,还是你了解我。” 对苏大富竖了一个大拇指,苏云笙喜笑颜开,自己已经有将近一个礼拜都没有大开吃界,现在这碟牛肉,正好可以解馋。 “知子莫如父,笙儿,虽然爹常年不再你身边,可你的喜好,爹还是知道的。” 苏大富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哪怕是自己赚了几千两白银,也没有此刻这般高兴。 而殷月蓉静静的坐在一旁,微笑的看着面前的父子。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这声音极具穿透力,震的整个大厅似乎都在颤抖∶ “大富,听说云笙侄子回来了,正好景云这些天也正在休假,我带他来见见云笙。” 苏大贵风风火火的走到大厅,用力的抱了抱苏云笙,看起来十分热情∶“果真是一表人才,云笙,你可有心仪之人?若是没有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些。” 额…… 所以说,为什么长辈们为什么都这么关心我的婚姻大事? 我才十九岁好不好? 现在考虑这些,会不会有些太早了? 苏云笙一阵纠结,不过好在苏大贵只是随口一说,便又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去。 “这是你堂哥,苏景云,你们两个人下去多交流交流,听说云笙你跟随师傅上山学艺,正好你堂哥他对舞刀弄枪有些兴趣。” “大富,先让孩子们自己处一处,我还有些事要与你商量。” 苏大贵又转头看向苏大富,今天来的目的之一是带苏景云见一见苏云笙,另一个目的就是找苏大富商量一些事。 “云笙,昨日刚回到家,恐怕对家里还不怎么熟悉?我先带你熟悉熟悉家里的环境,咱们边走边聊。” 苏景云给长辈们道别,带着苏云笙和子瞻走出大厅,小红则留在大厅,家里还有很多事等她来完成。 出了家门,苏景云和苏云笙,苏子瞻并排而行。苏家的道路宽敞,足够七个人并肩同行。 “云笙,你们山上修行的人多吗?” 苏景云没有表现出半点生疏之感,有些好奇的看着苏云笙,轻声问道。 家里的人都知道苏云笙外出修行十八载,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在谁的门下修行,则是一个秘密。 “山上人不多,除了师傅之外,就只有我与子瞻两个人。” 苏云笙拍了拍身旁的子瞻,“不过有这家伙还挺好,至少在山上不会太过无趣。” 苏景云看了一眼子瞻, 点头示意之后,心里有些感慨。 嗯,家里那些女孩子们,可能要犯花痴了…… 走到一处湖泊旁,湖水清澈见底,湖中游鱼悠哉悠哉的在水中嬉戏。两岸的大树依然布满绿色,虽然是秋季,但看起来却像是春天。 一架石桥横跨湖泊两侧,约有三十丈长短。这石桥似乎有些年份,有些地方出现了磨损的现象,不过又被人修复。 桥上正有几个少女,看到苏景云带着人向石桥走来之后,便向他招了招手, “景云哥哥,这边来。” 苏景云笑着打了声招呼,对苏云笙道∶“这些女孩便是家里其他叔伯的孩子,云笙,她们对你可是好奇得很。” 第127章 偶遇 嗯,但凡是家里没见过我的人,都对我好奇得很…… 苏云笙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哎,小敏,你快看景云哥哥旁边那人……” 苏绣绣眼尖,第一个看到了苏景云身旁的子瞻,一下子便惊呆在原地,就像是时间被定格住了一般,有些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这才连忙拉起身旁少女的袖子,看起来有些激动。 “什么……” 苏敏有些好奇,视线随着苏绣绣手指的方向看去,当看到子瞻后,也愣了一下, “这人是谁啊,长的也太好看了……” 苏绣绣拉着苏敏的袖子,眼里似乎有小星星在旋转。 “嗯,长的确实很俊俏。” 身旁的苏灵默默的低下头,看着脚尖,感觉鼻子里一股热流似乎要涌出来。 不行,忍住。 苏灵捏紧了拳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说话的功夫间,苏景云就带着苏云笙和子瞻走了过来,笑着给双方做了介绍。 “绣绣,灵儿,小敏,” 苏景云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说话时声音虽然不大,却能让人清清楚楚的听见他说的话。 “这位,就是咱们苏家外出十八年的苏云笙。” 苏云笙和面前这三位少女打了招呼,显然,对面的三人对此也有些惊讶。 怪不得景云哥哥亲自带着他们,原来是自家的人…… 苏敏在心里嘀咕,对苏云笙欠身一礼,“敏儿见过云笙哥哥。” “这位,是云笙的好友,苏子瞻。” 苏景云对于子瞻的来历,也没多做解释,只是简单的提了一两句。 “你们应该没什么事?中午那帮家伙要举行一个聚会,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先一起走走。” 苏敏看着身旁这两个欲言又止的姑娘,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拜托能不能收敛一下脸上的表情,顺便再擦擦口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俩是女色狼呢…… 嗯,不过你们和女色狼也差不了多少。 对于苏敏的提议,其余人也都没有意见。 于是,原本三个人的队伍,现在变成了六个人。 一路走来,能见到许多苏家的丫鬟,家丁打扫着这巨大的院落,也都知道了这个被众人簇拥着的人就是自家的少爷。 “喂,景云哥哥……” 见苏敏和苏云笙正聊着天,苏景云也无事可做,苏绣绣悄悄拉了一下苏景云的袖子,悄声道∶ “你知道那个人具体什么来头吗?” 她用下巴指了指苏子瞻,不是她花痴,实在是苏子瞻的容貌太过超凡了,根本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反而更像一位谪仙人。 苏子瞻容貌的杀伤力不仅仅局限于少女这个层面,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八岁幼女,但凡性取向正常,就绝对抵挡不了子瞻的魅力。 “景云哥哥,你说,我要是去追求他,会怎么样?” 苏绣绣凑到苏景云耳边,悄悄说道。 苏景云∶…… 苏子瞻∶…… 我就知道,带这家伙出来,就是一个错误。 苏云笙抬头望天,似乎子瞻身上自带着一种能让人一见倾心的光环,但凡是女性,就没有一个能抵挡住这种魅力…… 要不是自身实力还算是勉勉强强,恐怕子瞻撑不到回苏家,就被人强行掳走,去山里做压寨相公了…… 两个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无奈,一丝尴尬。 苏绣绣自认为说话的声音很小,可在苏云笙和子瞻面前,五丈之内,只要你说话了,他们就能听见。 嗯,后面的话,让苏云笙和子瞻慢慢低下了头,肩膀也止不住的颤抖,而后他们齐齐望天,长叹了一声。 看起来挺腼腆一女孩, 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苏绣绣。 与苏绣绣和苏灵不同,苏敏虽然也被子瞻小小惊艳了一把,但她也只是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老天爷的不公,便把重心放到了苏云笙身上。 这个堂兄,有点古怪啊…… 苏敏也自幼习武,但苏云笙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深不可测。 师傅交给自己的那些识人之术,用在这个神秘的堂兄身上,根本就不管用,而他看自己的时候,总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没什么秘密。 一眼就被他看穿…… 所以,苏敏就很好奇。 “堂兄,你这十八年一直跟随师傅在山上修行吗?” 苏敏假装没看到苏绣绣和苏灵两个人的狼狈模样,反而是很认真的看着苏云笙,直接问道。 苏敏并不担心苏云笙会反感自己,毕竟他们是一家人,虽说只是堂兄堂妹的关系,但苏敏的直觉告诉自己,苏云笙这个人很好说话。 “嗯,在山上待了十八年。” 苏云笙看着这个叫苏敏的堂妹, 表面上看起来,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但看她走路的频率,虎口处一层老茧,不难看出她也在武道一途走了很远。 不错,后天巅峰。 在她这个年龄段,可以说的上是天资过人了。 “堂兄,” 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苏敏深吸了一口气,凑到苏云笙身旁,用仅有自己和苏云笙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苏敏冒昧,不知堂兄现在到达哪一个境界了?” 苏云笙哑然,想了想,道∶“刚入先天没多长时间,算是先天境……” 不错,自己到达先天之境已经有些年了,但自己也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刚入先天…… 嗯,八年,也不算太长时间…… 苏云笙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就在苏云笙和自家人散步之时, 燕山郡,百晓楼分部。 高大的建筑拔地而起,八层高楼,让这里成为最瞩目的地方。 百晓楼,第八层内。 “楼主,这是白衣大人带回来的消息。” 一名蒙面人弯腰,将手中竹筒递给了面前的紫袍男子。 “白衣……” 紫袍男子接过竹筒,从里面取出一张白纸,神色略显凝重。 白衣很少给自己传递消息。 作为百晓楼燕山分部的二把手,白衣的地位仅次于紫袍男子,同时,他也掌管着百晓楼中最为神秘的一支力量∶“天机”。 能让白衣亲自给自己写来的消息……非同一般。 紫袍男子将内力覆盖在白纸上,几段字缓缓浮现在白纸表面。 “怪哉,怪哉。” 他眉头紧缩,啧啧几声,随后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窗外。 “看来,这燕山的江湖,要变天了……” 声音飘渺,随风消散…… 第128章 中午集会 “先,先天……” 苏敏顿时瞪大了眼睛,用手轻捂住嘴,满脸的惊讶。 虽然自己心里有所猜测,可真当苏云笙亲口说出来之后,苏敏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见过最早踏入先天的人,是二十五岁。而自己的师傅,还将其称之为难得一见的天才。 可苏云笙呢? 今年才十九岁。 十九岁的先天,放眼整个庆丰,乃至整个燕山郡,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奇才了。 “我这个堂兄,这是要逆天啊……” 苏敏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既然师傅最近远游,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向这位堂兄请教? 不过,他应该是先天初期? 一瞬间,苏敏产生了无数想法。 但是这一次,她也没有再开口,毕竟两个人第一次见面,问太多问题,可能会给对方留下不太正面的印象。 “还好,这苏敏没再继续问下去,不然……” 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苏云笙不着痕迹的仔细打量了这位堂妹一眼,愈加发现了她的特别之处。 嗯,根基很扎实, 观察力也不错。 能够较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过在一些经验丰富的老手面前,一眼就能看穿。 还有,很平…… 呸。 苏云笙连忙摇了摇头,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想多了,想多了…… “景云堂兄,听说你是庆丰县的主薄,以后是想进入中央,还是就待在地方?” 前面,苏子瞻和其余人走在一起,后面,苏云笙和苏景云两个人开始讨论起来。 “能去中央的话,当然要去中央。” 苏景云不假思索的道, 对于大多数官员而言,进入京城,成为京官,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 苏景云也不确定自己就真的能被调任京师,至少十年之内,可能不会有机会。 几个人走了不知多远,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了一座园子。 园子不大,外围是一条宽约一丈的石板小路,小路两旁铺满一层黄色的草。再往两侧探去,一片池塘充满了整个园子。 池塘的水碧绿,清澈见底,不时有一群金鱼划过水面,泛起一层层涟漪。池塘的中央,则是一个亭子,亭子成方块状,长宽各五丈,上面几张石桌,几个石椅。 连接亭子与陆地的,是一架木桥。 此时此刻,正有几个侍女站在亭子靠近边缘的地方,石桌上被陆续端上菜肴,几个少年少女正坐在石凳上,相聊甚欢。 “到了。” 进了园子,苏景云和对面的人招了招手,几个人走上木桥,向水中央的亭子走去。 “这些堂弟堂妹们……” 苏云笙在踏上木桥的同时,也在观察着亭子上的一群人,听着对方的言语,不由得皱了皱眉。 “怎么看起来这么像纨绔子弟?” 苏大富也对自己说过,苏家和自己同一辈的人里面,只有苏景云还能成得了气候,其余的人,都还差了点。 而根据自己的观察,苏绣绣,苏灵这两个人都是典型的世家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 而苏敏常年习武,虽然看起来很是老成,可真要到了江湖里,还是有些不够看。 江湖里的水太深,她把控不住的…… 双方碰面之后,苏景云便将苏云笙和子瞻给他们介绍一番,彼此也都知道了些基本信息。 “你就是我爹常对我提起的堂兄?” 一个摸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下巴微微抬起,虽然比苏云笙要矮上半个头,可他却表现出一幅“老子天下第一”的气派,令人啼笑皆非。 “听说你跟随一个神秘的师傅上山修行,武艺高的吓人,我看,也就这样……” 少年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苏云笙也不过如此,于是轻笑一声,“堂兄,你我二人比试一番,如何?” “我看还是算了……” 苏云笙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 面前这少年稚气未脱,腰上佩戴一把剑,说话的时候,右手还握着剑柄, 这般模样,像是准备随时拔剑出手似的。 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宠惯了的熊孩子,不能多做纠缠,一旦被缠住,想要脱身,就难了。 “切,真小气……” “我看,你不敢答应我,恐怕是你没学会多少东西,心虚?” 听到苏云笙拒绝了自己,少年抬了抬下巴,瞥了他一眼,随后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嗐,苏熹云就是平日里就是这样,你不用放在心上。” 找地方坐了下来,苏景云趁机对苏云笙解释了一番,害怕他会对苏熹云产生误会。 虽然,在苏景云眼中,苏云笙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不会的,” 苏云笙摆了摆手,“苏熹云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待他日后长大了,自然会懂得一些道理。” 一旁的侍女已经陆续将酒菜上齐,等到所有东西都齐全,所有人也都来了之后,苏景云这才站起身,举起酒杯,朗声道∶ “此次聚会,主要是为了欢迎咱们苏家的苏云笙回家,好,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苏云笙你了。” 苏景云坐了下来,对有些呆滞的苏云笙挤了挤眼。 好么,将我一军…… 迅速回过神来,苏云笙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站起身,缓了缓,准备开口。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苏熹云突然站起身,下巴依旧微微抬起,“嘿”了一声, “堂兄,我近日学得一式招数,不如堂兄就答应我的请求,与我切磋一二,如何?” 此话一出,苏景云,苏敏眉头一皱,两个人同时道∶ “苏熹云,你怎么这么不知礼数?” “苏熹云,坐回去!” 哪料苏熹云根本没把他们二人的话放在眼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云笙,一幅“你不答应我,我就这么看着你”的表情。 嘶…… 所以说,现在的纨绔子弟,都是这样的吗? 小小年纪就如此纨绔,长大了,还不得把苏家都给掀了? 就在苏云笙犹豫要不要答应他的时候,一旁的子瞻突然站起身,笑眯眯的说道∶ “我和你堂兄一起上山修行,不过论武艺,我远不及你堂兄,不如你我二人先切磋一二,若是你赢了,再让你堂兄出手,如何?” 苏熹云看着这个突然站起来的人, 本来就看你不爽,一出现就把我的几个姐姐迷的神魂颠倒,还想找机会修理修理你,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了。 于是,他继续抬起下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就算答应了苏子瞻的建议。 第129章 收获迷弟一枚 “哦对了,” 两个人走到一处空地,苏熹云突然抬起头, “你现在什么境界?” 他得弄明白,现在面前这一幅小白脸模样的苏子瞻实力到底如何,虽然他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但看到苏子瞻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架势, 嗯,还是先问问比较好。 虽然他行事有些张扬,但并非没有脑子。 “境界?” 闻言,子瞻觉得有些好笑, 苏熹云你不是很能吗?怎么现在却知道谨小慎微了? 一个后天大成,根基未稳的人…… 子瞻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应该打击他那脆弱的心灵。 “唔……” 他歪着头想了想,仔细的思考了片刻,随后戏谑的看着苏熹云。 这眼神,这动作,让对面的苏熹云汗毛耸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甚至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该死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很多,难道我…… 苏熹云面带狐疑,看向苏子瞻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这一刻,他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不仅苏熹云是这般表现,更为不堪的,是那帮情窦初开的少女们,尤其是苏灵和苏绣绣。 怔怔的看着苏子瞻,苏绣绣那边突然“咣”的一声,茶杯摔在地上,见众人都看向自己,苏绣绣面色涨红,手忙脚乱的理了理衣裳,一旁的侍女也赶忙清理碎成几块的茶杯。 “我的实力,和你差不多。” 收回视线,子瞻淡定的看着苏熹云,眼睛深处,一抹恼怒闪过。 这小子居然用一幅色咪咪的眼神看着自己,还咽了一口唾沫!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性别男,爱好男吗? 奶奶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也不能忍! “本来还想给你一个面子,让你不至于太过狼狈,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个变态!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子瞻呵呵笑了笑,这笑容看似和善,但从苏熹云的第一视角来看,面前的苏子瞻就像是一头准备狩猎的恶狼,而自己,就是他口中的小绵羊。 “额……” 苏熹云脸色一变,有些苍白,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总感觉自己要完的样子…… “可以开始了吗?” 听见苏子瞻的话,苏熹云一个激灵,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一幅乖宝宝的模样。 这与他之前那般不可一世的模样,可是大相径庭,天差地别。 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对于苏子瞻,他们并不了解,不过苏熹云什么水平,他们却是再了解不过了。 “苏云笙堂兄是先天境,那这个古怪的苏子瞻,最少也是后天巅峰?” 苏敏看着苏子瞻的侧脸,没有被他的颜值所吸引,相比于容貌而言,更吸引她的,是实力。 “等到他出手之后,就能知道他的底细了……”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苏云笙,苏敏继续看着被围在中央的两人,双手抱胸,准备看接下来的一出好戏。 “那好,你先出手。” 苏子瞻微微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嗯。” 苏熹云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杂念,双目轻合,右手握住剑柄,整个人化作一座雕塑。 “花架子,真要到了生死搏杀的时候,就你这表现,早就被人一刀砍了……” 子瞻撇了撇嘴,现在这些小屁孩,以为学武就是摆架子,过家家呢? 真正的武艺,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最直接的手段,最简洁的手法,将对手打败,甚至击杀。 今天小爷就教你怎么和别人切磋…… “噌!” 似乎是在蓄力,有似乎只是纯粹在耍帅的苏熹云终于拔剑出鞘,剑光凛然。 轻合的双目突然睁开,苏熹云嘴角轻扬,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这是他在一次庆丰世家的聚会上,从别人那里学来的一招,当初那人这么做了之后,令不少世家小姐为之疯狂。 平日里自己也没机会用出来,今天借着这个机会,不用白不用。 “吃我一剑!” 手中长剑出鞘,在空中舞了一个剑花,苏熹云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左臂收拢于胸前,右手长剑前刺,直指苏子瞻而来。 “还在耍帅吗?” 苏子瞻只想捂住脸,不忍直视,苏敏也皱眉摇了摇头,苏景云,苏云笙同样忍俊不禁,都差点被苏熹云这幅模样逗笑了。 苏子瞻眼睛微眯,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苏熹云,在对方出手的那一刻,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战斗的傀儡。 即便是再弱小的对手,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 一旦托大,死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嘭。” “咚。” 还未冲到苏子瞻面前,苏熹云眼前一花,整个人顿时倒飞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后就是池塘。 “发生了什么事?” 苏熹云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反应过来,就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样,满头雾水。 自己还没看见对面有什么动作,就飞了出去…… 老天爷,这还是人吗? 哪怕是后天巅峰,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把自己撂倒? 苏熹云这边满头,但作为旁观者的苏敏,苏绣绣等人,却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子瞻的动作。 只是轻轻一脚,苏熹云便横飞出去,被轻而易举的击败。 就算是苏敏自己,要想击败苏熹云,没有十五招也不行。 但苏子瞻,仅仅一招就击败了他! 众人心惊,久久不语。 “刚才是我没准备好,不算,再来一次!” 苏熹云站起身,顾不得拍掉身上的灰尘,当即拿起剑,继续向苏子瞻冲去。 “嘭。” “再来!” “嘭!” “我不服!再来!” “嘭!” 苏熹云又一次跌落在地,这一次,他没有再向苏子瞻出手,似乎已经被打服了。 半晌,他才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苏子瞻面前,两个人彼此看着对方。 你想干什么? 苏子瞻平静的看着苏熹云,身体紧绷。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苏熹云扔掉手里的剑,直接跪了下来,看向苏子瞻的眼神中,除了狂热之外,就只剩下了诚恳。 这么厉害的人,自己一定要想尽千方百计,成为他的徒弟! 第130章 收了个记名弟子 “额……”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跪下来了呢? 子瞻额头浮现出几缕黑线,上前准备将苏熹云扶起来,但不曾想这苏熹云铁了心,就是要当他的徒弟。 “师傅,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苏熹云往后挪了挪,依旧跪在地上,表情诚恳,不似作假。 面前这苏子瞻这般年纪,就有如此实力,如果能拜入他的门下,那自己,又何愁不能早日晋升? 苏熹云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能拜苏子瞻为师的话,自己以后和其他家族那帮家伙吹嘘的时候,也有了底气。 而且,要是能从他手里学上一招半式,也能让自己收获匪浅。 要知道,自家老爹给自己请的那些个师傅,要么就是太过古板,要么就是铁石心肠,每天把自己操练的死去活来。 而面前的苏子瞻,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如果能教自己习武的话,恐怕自己要一飞冲天了。 一想起自己日后在那帮女的面前大发神威,大放光彩的神气模样, 我苏熹云,就要一飞冲天了! “嘿嘿嘿……” 苏熹云已经陷入了自己编织好的美梦中,痴痴的看着面前的子瞻,嘿嘿傻笑,嘴角处,似乎流出一丝口水。 你是变态吗? 子瞻一阵恶寒,不管苏熹云还跪在地上,就要抽身而走。 你这么看我我受不了啊…… “师傅,不要哇!” 看见子瞻要走,一脸傻笑的苏熹云这才反应了过来,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你走了,我咋办? 当即便“扑腾,扑腾”的往前挪了几步,紧急抱住子瞻的大腿,死缠烂打也要留住他。 “师傅,师傅你就收下我,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修行,不会辱没您老人家的威名的。” 苏熹云紧紧抱着子瞻的大腿,头在腿上来回蹭啊蹭,强烈的刺激感让子瞻鸡皮疙瘩掉一地,催动内力,将紧抱着自己的苏熹云震开。 “师傅……” 苏熹云身体一震,看向子瞻的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又“噌噌”往前挪了几步,就要再抱住他的大腿。 “等等!” “住手!” 子瞻无奈,急忙制止了苏熹云的动作, 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抱人大腿。 “我今年也才十八岁,就比你大了一两岁,做你师傅,你是不是想让我折寿啊?” 既然强来的不行,那子瞻只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道理来打动他。 “那我不管,反正,你就得当我师傅。” 苏熹云坚定的摇了摇头,他睁大了眼睛,试图用眼神来告诉子瞻,“你跑不了的”。 对于他的坚持,子瞻也丝毫没有动摇,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对了!” 苏熹云突然一拍脑门,转过头,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一般。 等他看见苏云笙之后,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被救上陆地,身处黑暗的人终于找到光明一样。 “堂兄……” 苏熹云可怜巴巴的看着苏云笙,连忙站起身,屁颠颠的跑到苏云笙面前,抓住他的袖子,使劲摇晃。 “堂兄,你和我师傅关系最好了,你能不能跟我师傅说说,让他收我为徒呗。” 他谄媚一笑,突然凑上前,悄声道∶“事成之后,我可以带你去庆丰最大的青楼,你放心,保证没人知道……” 青楼…… 苏云笙沉默不语,苏熹云用希冀的眼神看着他,半晌,他才迟疑了一下,道∶ “你,去过?” “那当然……” 苏熹云摇头晃脑,一提起这个,他的眼睛里就发出一阵光芒,对他而言,似乎去青楼这件事,够他吹嘘一年半载的。 不过当他见苏云笙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打了一个机灵,连忙改口道∶ “没去过。”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嘿嘿嘿……” 挠了挠头,苏熹云努力装成一个老实人的模样,以免引起苏云笙的反感。 奶奶的,可千万别拍马屁给拍到马腿上了啊…… 苏熹云心里叫苦,委屈的看了一眼子瞻,又转头委屈的看着苏云笙。 苏云笙没再说话,只是仔细打量着苏熹云,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要完……” 苏熹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脸上愁云惨淡,就像是看上的姑娘被人抢走了一样。 “你……” 苏云笙看着他,语气郑重但声音微不可闻,仅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最近,最好多吃点山药,枸杞,再吃些羊肉……” 苏熹云起初听着,觉得没什么,可越往后听,脸就突然变红了,手也不自觉的捂着腰,眼神也变得躲躲闪闪,不敢直视苏云笙。 “嗯……” 苏熹云低下头,恨不得钻到石缝里去。 之后,苏云笙再转头看向了子瞻,戏笑道∶“既然苏熹云他这么坚持,依我看,子瞻你不如收他为记名弟子,看他表现如何,若是表现好的话,再让他正式拜师。” “这……” 子瞻皱了皱眉,心里骂道∶ “你比我可强了不止一截,为什么自己不教,非要让我来教?” “你还是他堂哥,呸,有你这样当堂哥的吗?” 心里把苏云笙骂的狗血喷头,但表面上,子瞻不动声色,装模作样的思考了片刻,于是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真的?” 这边苏云笙还没说什么,那边苏熹云就已经一蹦三尺高,连忙扑到子瞻身边,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不过子瞻轻微转了一个身,就躲过了他。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苏熹云乐的眉毛都要飞起来,当即跪倒在地,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坐在子瞻身边,像一个狗腿子一样,拍起了子瞻的马屁。 众人间原本有些生疏的气氛,也都随着苏熹云成功拜师而被彻底冲去,场上其乐融融。 苏云笙也回到了座位上,看着一旁努力巴结着子瞻的苏熹云,还有身旁几个少女幽怨的眼神,不禁莞尔一笑。 “这就是,家的感觉?” 苏云笙很开心,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和师父,子瞻在一起,虽然心里也很充实,很快乐。 但这份开心和快乐,并不完全和此刻与家族同辈们相聚的快乐相同,两者都有自己的意义,一样重要。 “不过……”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苏熹云,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小小年纪,要懂得节制啊……” 第131章 太子回京 秦星武帝三十一年,九月二十九日,京师,咸阳。 皇城,御书房。 穿着一袭黑色蟒袍,衣裳上绣着五条四爪明黄色金蟒的扶苏脚步沉稳,穿过一条长廊,在老太监穆景的带领下,来到御书房。 今天是扶苏回京的第一天,刚回京,他就收到皇帝的诏书,命他入御书房议事。 匆匆换了一套衣服,简单的将自己收拾好,也顾不得吃饭,就在皇帝的老太监穆景的带领下,直奔御书房去。 “穆监,近日父皇的心情可好?” 趁着没人,扶苏揉了揉眼睛,近些日子太过忙碌,自己没多少时间休息,眼睛也酸痛的很。 “回殿下的话,” 穆监声音有些尖锐,像是锯木头时的声音一般难听,身为当今天子的贴身太监,他在侍奉皇帝的同时,也负责教导太子,因此扶苏一有什么事,就会来问问他。 两人的关系,可以说不是亲人,更似亲人。 虽然在和扶苏交谈,可穆监依然不快不慢的走在扶苏前面,锯木头般的声音忽远忽近∶ “近日陛下操劳国事,一直没好好休息。” 扶苏“嗯”了一声,穆监的言外之意,就是让自己不要过于麻烦皇帝。 从小被穆监照顾,穆监话里的弦外之音,扶苏自然能听明白。 皇宫戒备森严,每个角落处都有暗卫隐藏,一座座深宫之内,也隐隐约约传出一道道恐怖的气息,整个皇宫高手云集,就连宫中的太监,也大都实力高强。 曾有出云巅峰的绝世强者说过,大秦皇城,天下只有陆地神仙可以来去自如,便是出云巅峰,擅闯皇城也是九死一生。 御书房门口,两个小太监看着正在正在走近的扶苏,低下头,声音细腻尖锐。 “太子殿下,您来了,陛下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孤知道了。” 扶苏笑容温和,声音平缓但却充满了威严,平了平衣服上的褶皱,扶苏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恭敬道∶ “儿臣赢扶苏,参见父皇。” 数年未见父皇,不知,父皇还像以往那样吗? 军中历练两年,他本以为自己的心境不会再轻易起波澜,可就当自己站在数年未踏入的御书房门口时,却发现,自己的心,起了一丝波澜。 父皇,别来无恙…… 扶苏心里长叹一声,姿势未变,脸上的神色也没有改变,整个人宛如一具木偶,就这么一直等着,等着里面的那个人开口让自己进去。 “进。” 过了片刻,御书房里传来阵轻轻的响声,似乎是人从凳子上站起的声音,紧接着,一道洪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声音听起来有一种震人心魄的感觉,如同天上的神仙降下神谕,让人自觉的臣服。又带着一丝不可违背的意味,仿佛他说的话就是必须执行的圣意,违背他命令的人,都会收到最严厉的惩罚。 扶苏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他掀开门帘,踏入了御书房。 依旧是记忆中的那个书架,千年檀木制作的书桌上,一沓沓奏折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右上角,正有一份奏折被打开,奏折旁放着一根毛笔,似乎是还未被批阅完的奏折。 烫金刷染的墙上,悬挂着一幅山水画,还是扶苏记忆中的那幅画,那幅弟弟胡亥十二岁生日时,给父皇画的水墨画。 父皇喜欢绿植,因此沿着墙的两边,都常年摆满了绿植,一年四季,从来都不会枯萎。 御书房的中央,当今天子,大秦的一代雄主,将大秦版图扩张了近半的圣皇,自己的父皇,秦星武帝,嬴政站在书桌旁,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柔情。 冷漠的像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父皇……” 扶苏喉头滚动,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怀念。两年未见,自己的父皇还是当年那样,宽厚的肩膀似乎能将天地撑起,仿佛在这片天地之间,他就是唯一的主宰! “你回来了。” 嬴政的声音,将陷入回忆中的扶苏拉回现实之中,让他意识到,面前这人,是当今天子, 仅此而已。 “朕将你一道旨意赶出京城,到军中历练,你,可有不满?” “父皇何出此言,父皇良苦用心,儿臣感激不尽。” 扶苏弯腰一礼,虽然京里有些人天真的认为他被一道圣旨发配边疆,是因为失去了圣宠,太子之位不保。 可一些老谋深算之人,自然明白,扶苏此去,可并不简单。 而扶苏自己,也明白父皇的意思,自然对他没有丝毫怨言。 “没有便好,若是有的话,也不必埋在心里,朕并不是那等昏君,当年你为你恩师而与朕作对,违抗朕的旨意,朕也未曾重罚你,倘若你心里不满,朕也不能将你怎样。” 这话一出,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扶苏震的心神不安,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紧紧贴在地面上,惶恐道∶“父皇息怒,儿臣便是罪该万死,也不肯对父皇产生半点怨言,望父皇明察。” “呵……” 嬴正轻笑一声,但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感情,刚毅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笑意,天子无情,便是此理。 “你这般模样,可真像当初的朕啊……” “父皇,儿臣不敢!” 扶苏全身的汗毛“唰”的一下立了起来,即便他在边疆历练两年,心境已经远超于同龄人,可当嬴正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他还是恐慌了。 父皇,这是在敲打他! 在警告他! 嬴正话里的意思很明白,皇位给谁,是朕说了算,不是你赢扶苏想得到就一定能得到。 “父皇明鉴,儿臣边疆两年,一心报国,未曾有半点私心,不曾与军中将领有任何往来。” “父皇,儿臣一腔赤胆忠心,日月可鉴!” 扶苏依旧将头紧贴在地面上,身体却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似乎内心极为恐惧,一滴滴冷汗划过侧脸,滴落在地。 嬴正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扶苏,半晌,他才道∶ “抬起头,站起来,让朕看看朕的好儿子,大秦的好太子,到底成长了多少!” “父皇……” 扶苏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唯唯诺诺的看着嬴政。 这与他之前的表现完全不符,此刻的他浑身颤抖,旁人看了,甚至会认为大秦的太子无能,只是一个平庸之人。 “行了,别装了,你什么脾气,朕还能不知道?当年这套把戏,朕可比你玩的熟练多了。” 转过身,嬴正拿起一本奏折,抛给扶苏, “礼部侍郎前几日上书给朕,说兵部有些人暗中与皇子勾结,你看看。” 扶苏接过奏折,方才那幅惶恐的模样早已烟消云散,只是心里感慨父皇还是慧眼如炬,一眼便看穿了自己。 也是,身为大秦雄主,自己的一举一动,又怎能瞒得过他? “这是在说我啊……” 扶苏随意的看了一眼,心里冷笑了一声,上次沈慕白还跟自己说过,新来的礼部侍郎声音很大,本想过段时间再收拾他,既然他这么着急想死,那扶苏也乐得成人之美。 “朕派你去蒙恬身边,也就默认了你可以插手军中之事,但你的手段,还是太稚嫩。” 嬴正的声音突然冷了起来,他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扶苏,扶苏只觉得周身的空气似乎都要凝固,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你让朕很失望。” 他没有听扶苏的解释,扶苏手中的奏折被他用内力放在原处,坐回软椅,他又拿起毛笔,开始批阅奏折。 “明日午时,再来一趟御书房,跟朕汇报你出行的成果。” “儿臣遵命。” 没再多说话,扶苏拜了一礼,便悄然退下。 对守在门口的穆监点头示意,扶苏便一个人离开了御书房。 “呼……” 父皇给人的压力,确实是太大了,即便自己已经尽力在克制,可还是避免不了冒出冷汗。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半路上,扶苏仔细琢磨着与嬴政的对话。 开始的时候,他对自己染指军中事务很是不满,但最后又表示支持自己在军中的动作。 前后冲突啊……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东宫,回到自己的宫殿,扶苏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卸掉了自己所有的伪装。 “不对,父皇的意思是……” 扶苏的眼神渐渐凝重,他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御书房。 “你说,扶苏他能明白朕的心意吗?” 站在窗边,嬴正眺望远方,此刻的他已经收起了方才那般威严,声音平静,穆监就站在他身后,闻言,恭声道∶ “太子殿下天性聪慧,定会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呵……” 嬴政轻笑一声,露出一抹苦笑。 朝廷文武百官都知道,自己最疼爱的皇子是胡亥,可很少有人知道,自己对扶苏,也很关心。 不然,就凭他两年前当着朝廷百官的面公然违抗自己的旨意,甚至指责自己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自己也能立刻拿走他的太子之位,让东宫易主。 可自己没有这么做。 在嬴正心里,他对扶苏的关心,丝毫不亚于对胡亥的关心。 但,扶苏是太子! 是未来大秦的帝王! 自己要将他培养成下一位雄主,因此,就注定了他对扶苏,不能有任何关切。 否则,这就是在害他。 “帝王无情,这是朕给他上的一课。” 嬴正的声音又回到原来那般冷酷无情,他转过身, “朕即位之后,接连数次改革,颁布新政,大秦迎来盛世,百姓安居乐业,道不拾遗,天下大同。” “但更多的老牌世家,门阀,却有了二心。” 他看着眼前的江山社稷,执掌天下的天子之气显露无遗, “既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朕就舍去其一!” 他大笑一声,声音似乎要将天地震裂∶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定夺!” 朕要做的,就是让将来的天子,能够再续盛世…… ……………… 第132章 往事 苏景云口中的聚会,在举行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就结束了。 不过,苏绣绣,苏灵等女却在子瞻身旁待了一段时间,旁敲侧击了一会儿,大致弄明白子瞻的喜好之后,这才带着恋恋不舍的表情离开。 日久生情,这几个姐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明争暗斗,到嘴的鸭子,怎么着也不能让他白白飞走。 和众人告别之后,本以为就无事了的苏云笙和子瞻还没缓一口气,不料苏熹云却缠住了子瞻,硬是要和他一起走。 “师傅,我都是你徒弟了,你就不能让我和你待上一晚吗?” “你就这么冷酷无情吗?” “你就这么忍心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饱受寂寞与空虚,体会人间冷暖吗?” 苏熹云眼里流露出无尽的恳求,他双手合十,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看见子瞻还是满脸无动于衷,苏熹云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爹!” “咚……” 正要转身离开的苏云笙和子瞻一个踉跄,看着满脸殷切的苏熹云,子瞻的额头浮出几缕黑线。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开放的吗? “咳,” 子瞻咳嗽了一声,本以为这苏熹云是个极度爱面子的人,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没有底线……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亏他想的出来。 子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讲道理,他又死皮赖脸。来硬的,情节又不是太严重,也没必要这么做。 于是他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苏云笙, 这是你堂弟,理应你来出面解决这件事。 别就光顾着躲在一旁看戏,小心我拉你入局,到时候,让你也亲身体会一下苏熹云的难缠。 “额……” 苏云笙明白了子瞻的意思,于是好说歹说,这才把苏熹云忽悠走。 接下来的几天,出于无奈,子瞻只能教了苏熹云一些他自己对习武的见解,至于功法秘籍之类的,苏熹云就别想了。 倒不是他小气,连他自己所用的功法秘籍,也是老剑仙给的,他又怎么敢擅自传授? 日子过得很平淡,在苏家,子瞻没有感觉到自己是个外人,人们对自己也都很好,就是那几个苏家的小姐…… 几乎每天都用不同的理由,待在自己身边。 搞得他修炼的时间都短了不少。 傍晚,子瞻瞒着苏云笙,拜见了苏大富和殷月蓉。 他要问明白,当年自己究竟是如何被他们夫妇收养,自己的父母,到底如何了。 自己的身世之谜,能不能浮出水面? 这个困惑,已经在自己心里,埋藏了有十几年了…… 得不到答案,自己就始终难以释怀。 大厅里,当子瞻说明来意之后,苏大富和殷月蓉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苏大富手指敲了敲桌子,笑容有些僵硬, “原本这件事,我们还正商量,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跟你说明白,但既然你来问了,那正好,今日我就把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苏大富陷入回忆之中,声音也不知不觉中带着一丝沧桑。 这段被尘封在记忆中十八年的故事,在今天,终于从他的口中缓缓道出∶ “十八年前,当时我随商队运送货物,那时笙儿他出生不到一年,因为那批货物对苏家意义非常,我只能将他们母子二人留在家里。” 说着,他看向殷月蓉的眼神中,充满了歉意。 当年殷月蓉生下苏云笙之后,就一病不起。她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十月怀胎,分娩之后留下了后遗症,自己临走之时,她的情况还没有好转。 “那天夜晚,我们正在朔州的一家客栈休息,半夜突然听到客栈外面有喊叫声,还有兵刃交接的声音,似乎是有两方人在交手。” “他们产生的动静很大,当时的治安并不像现在这么好,官府的人也都没及时赶来。” 即便已经过去十八年,但当苏大富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仍然有些后怕,可想而知去,当年的那场厮杀,到底有多么残酷了。 “等到外面的声音没了之后,我们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外面已经是血流成河,地上满是残肢断臂,倒在地上的,不像是大秦人,反倒更像从西域而来。” “当时夜晚很黑,那帮人也不敢用火照明,再加上这是在大秦,他们也有所顾忌,也没敢再多留。” “就在我们准备报官的时候,不远处有一个女人,浑身是血的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婴儿!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子瞻耳边炸响,他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整个人也一下子有些心神不宁。 这就是当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吗?可能当时自己年幼,对那些事情半点记忆也没有。 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片恍惚之中,嘴唇哆嗦,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每次话到嘴边的时候,又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苏大富和殷月蓉也都理解子瞻此刻的心情,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但这就是当年的事实,尽管心里不忍,也只能硬下心来继续说道∶ “那人是一个高手,实力惊人,她自称是青州玉家之人,被人追杀,身受重伤,临走之前,她将怀中的孩子托付给我。” “之后,那女人就闭上了眼睛,渐渐停止了呼吸。” “我们也猜到,那两帮人交手的原因可能是你,因此很小心的把你藏了起来,一直等回到苏家之后,才对外界宣称你是我们收养一个孩子。” “后来我们又打听了青州玉家,你娘亲最少是一位宗师,因此青州玉家很可能是一个大家族,我们就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找。” “但不幸的是,青州玉家,在我们收养你的半年之前,就已经被人灭了满门,全家百余人口无一幸存。” “这件事意义非常,惊动了当时的青州州牧,于是加大人手侦破此案,最终找到了凶手,是魔道门派所做。” “人证物证都齐全之后,青州官府的高手出手,将涉及此案的凶手全部伏法。” “我们猜测,你母亲,很可能就是当年青州玉家的大小姐,玉婌。因为她本人就是一位宗师高手,这与当初那个女人的实力一样。” “至于你的父亲,我派人查了很久,也没查清楚到底是谁。” 当年的事情,被苏大富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大厅里又陷入了沉默。 子瞻眼里含泪,但努力忍着泪水,不让它落下来。 所以,自己的娘亲,还是去世了吗? 他本以为是父母抛弃了他,可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轻出了一口气,子瞻站起身,对苏大富和殷月蓉深深鞠了一躬,脸上已经麻木,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今日劳烦苏叔和殷姨了,子瞻告退。” 他不等苏大富和殷月蓉回应,便转身离去,只是在转身的瞬间,他已经泪流满面…… 第133章 不辞而别 回到自己的房间,子瞻坐在床边,发起了呆。 父母的消息,一直是他的心结。 他本以为,是父母狠心将自己抛弃,还有些怨恨他们。 可如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他陷入了迷茫之中。原来他们不是不要我了,而是被人杀害了! 不知不觉中,他的拳头紧紧握住,心如乱麻。 “不行!当年的事,我一定要查清楚!” 他站起身,面色涨红,心里有一道声音,一直告诉自己∶虽然自己的母亲很可能就是青州玉家的人,但关于自己父亲的消息,依然是一个谜。 他一定要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被人追杀,自己的父亲又到底是谁,身在何处。 走向门口,拉开门准备出去,但左脚刚迈出门,他就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收回迈出的左脚,转身关上了门。 坐到床上,子瞻看着窗外的明月,陷入了沉思。 “不行,这事情不能告诉云笙。” 原本子瞻想和苏云笙商量一下,自己要怎么行动,但他转念一想, 如果自己告诉苏云笙的话,他一定会要求跟自己一起前往青州。 但他有他的人生,子瞻不能太自私,不能乱了他的人生轨迹。 虽然自己和苏云笙情同手足,但这些年,他已经受了苏云笙太多的恩惠,多到数不清。 自己有什么需要的时候,苏云笙从来没有多说,毫不犹豫的帮助自己,从来没有抱怨。 如果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只是以苏云笙单方面的付出来维持的话,那这段友谊,不会太长久。 “也许,是时候,该说再见了……” 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驼着背,整个人也变得颓废了许多。 他坐在窗边,耳朵一直“嗡嗡”的响,呼吸的节奏也乱了。 脑海里回忆起许多事,小时候,长大了,出世后…… 要该适应一个人生活的习惯。 从桌子上拿过纸笔,子瞻想了片刻,这才动笔开始写起来。 简单的写了几行字,子瞻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体,强忍着将纸一把撕掉的念头,将其叠好,放在桌子显眼的位置。 一个人来到苏大富房门前,子瞻没进门,就站在门口。 敲了敲门,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苏大富打开门,似乎早已预料到子瞻回来,他也没有一丝惊讶。 子瞻看着苏大富,轻声道∶“苏叔,我意已决,今日便离开苏家,寻找自己的身世。” 他苦涩的笑了笑,“若是苏云笙问起我的话,还望苏叔不要告诉他关于我的消息。” 苏大富沉默的看着他,“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你先等我片刻。” 他转身去了屋内,不多时,只见他手上拿着一个包裹,将它递给了子瞻。 不等子瞻说话,他就抢着说道∶ “这里面有一千两银票,不用拒绝,你路上用着。里面还有一块令牌,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带着令牌,去苏家的商行,他们自会帮助你。” “来福,” 他喊来下人,“你带着这位公子去马厩牵一匹好马。” 外面有一个人应了一声,苏大富又回头对子瞻说道∶ “子瞻,” 苏大富握着他的手,叮嘱道∶ “虽然你是我收养来的,但这些年,我与你殷姨一直将你当做儿子来看待。你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他用力握着子瞻的手,满脸认真∶ “若是觉得累了,就回苏家,苏家永远欢迎你。” 手掌被苏大富握住,一股暖意流淌在子瞻心中,苏大富的话让他感觉到久违的亲情,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亲生父母,没有经历过被他们呵护,关爱。但在苏大富和殷月蓉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何为父爱,何为母爱。 这一刻,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了,苏云笙一家人对他的好,他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如今苏大富对他说出这番话,更是让他觉得温暖。 “苏叔……” 子瞻看着苏大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站起身,子瞻的眼里已经流出两行清泪, “你们对我的恩情,我永远铭记在心。” 说罢,他毅然扭头就走,没有回头。 他怕自己一旦回了头,就不忍心再离开。 目送着子瞻离去,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之后,苏大富这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关上了门。 牵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子瞻翻身上马,没有立刻离开。 从身上的种种特征和苏大富的话里可以知道,自己的父亲,应该是西域人,不然自己不可能有一双金色的瞳孔。 此行,先去青州,寻找关于母亲当年的消息,然后西进西域,寻找关于自己父亲的信息。 回头看向苏家,子瞻知道,可能未来五年,自己都不会再来到这个地方了。 “从现在开始,就剩你我相依为命了……” 摸了摸这匹马的毛发,子瞻趴在它的耳边,轻声呢喃。似乎是明白了子瞻的意思,马儿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 明月高挂夜空,秋蝉发出暮年的嘶鸣声,一阵冷风吹过,带起子瞻的黑发。秋季的夜晚已经泛起凉意,地上的枯叶在风中发出“咔咔”的破碎声,碎屑随着风而远去,消散在天地间。 月夜中,马蹄声渐渐远去,一缕风带走少年的呢喃,在天地间悠悠扬扬,随风消散…… “再见……” ……………… 第二天,清晨。 苏云笙来到子瞻的房门前,手指刚刚伸出,便停在了半空, “咦,子瞻怎么不在房间里?” 疑惑的看了一眼四周,苏云笙很惊讶,这些天,每次自己来找子瞻的时候,他都还赖在床上不起,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四处找了找,依旧不见他的踪影,苏云笙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又回到子瞻屋外,手一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 他走了进去,瞬间呆在了原地…… 第134章 一个人的江湖 房间里,苏云笙看着整齐摆放的东西,叠的方方正正的被子,心一下子悬在了半空中。 快速看了一遍整个房间,桌子中央放着一张叠起来的纸,苏云笙赶快走上前,打开了那张纸。 “云笙,当年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苏家……” 纸上内容不多,字写的歪歪扭扭像狗爬似的,典型的子瞻特征。 “这家伙怎么搞的,说都不说一声就离开了,这是怕我知道吗?” 苏云笙将纸放在桌子上,苦笑着说了一声,他希望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于是便专门跑过去问了问苏大富,看消息是否属实。 然而,终究是令他失望了。 子瞻,真的离开了苏家,去寻找自己生父生母的消息。 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走的,苏云笙什么都不知道,问了苏大富和殷月蓉,他们也都不清楚。 失望的回到屋中,苏云笙心如乱麻。 这一路走来,子瞻本就没有带多少东西,如今他一走,就仿佛这个世界上就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你走了,以后我无聊的时候,该拿谁解闷……” 一个人坐在床边,苏云笙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之前子瞻在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还能相互督促,可当子瞻走了,苏云笙的生活,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之内。 “唉,以前一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帮忙,可这次怎么就选择一个人偷偷出去?” “你这混蛋,以后要是被我找到了,非得把你裤子扒了,照着屁股打一顿。” 苏云笙咬牙切齿,恨恨道。 “阿嚏……” 到了燕山郡城,子瞻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满脸疑惑。 “难道是我生病了?” ……………… 三天后。 刚结束清晨的修行,苏云笙还没来得及出门找爹娘一起吃早饭,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外面传来苏熹云的声音∶ “堂兄,快开门,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子瞻不吭不响的走了之后,苏熹云一个人伤心了好久,但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有挽回的可能。 除非子瞻幡然醒悟,又返回了苏家。 但这是不可能的, 以苏云笙对子瞻的了解,他要是认定做一件事,那就会坚持到底,不会半途而废。 典型的撞破南墙不回头。 在苏熹云的苦苦哀求之下,苏云笙勉强答应他,叫他一些与人对战的技巧,让他…… 下次耍帅的时候,能够收获一大波少女的芳心…… “有什么事?” 带着苏熹云进了屋,苏云笙也没和他客气,坐在椅子上问道。 “堂兄,” 苏熹云眉毛微微上扬,笑道∶“前些日子我不是和你说过,燕山郡的世家要组织一次活动吗?这次参加这个活动的,都是燕山各大世家的年轻一代,里面有不少好看的小姐姐……” “怎样,心动了?” 用肩膀碰了碰苏云笙,苏熹云嘿嘿笑着,浑身上下散发出猥琐的气息。 “小小年纪,不要老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苏云笙敲了一下苏熹云的脑袋,教训道。 “堂兄,别再弹我脑门了,本来就不怎么聪明,你再打,可能就成傻子了。” 揉着脑袋,苏熹云一连幽怨的看着苏云笙,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说你都快二十了,还没有一个中意的女子。别人二十岁,孩子都生了一窝了,你还是一个处男,这要说了出去,不得被别人笑掉大牙,真是给咱们苏家掉面子……” 嘴里嘟囔着,苏熹云以为苏云笙不会听见他说了什么,可没想到,等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了苏云笙似笑非笑的眼神。 后背一凉,苏熹云打了一个寒颤, “我,我说的是苏景云堂兄……” 苏熹云结结巴巴的说道,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自己不解释的话,可能自己就要凉了。 “你说我什么?苏熹云,你是不是又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 苏景云走了进来,双手环抱,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左看看,右看看,苏熹云顿时蔫了下去, “我……” 他抿着嘴,苍白解释道∶“方才我对苏云笙堂兄说,你是咱们苏家官位最高的人,苏云笙堂兄还很敬佩你呢。” “是吗?我怎么有点不相信……” 苏景云撇了他一眼,这小子一天没个正经,保不准在背后怎么揭自己的老底。 不再和他纠缠,苏景云转头对苏云笙道∶ “三天后,郡里有一个活动,你刚回家,不如和我们一起去看看?正好可以让你了解燕山的世家。” 苏云笙本来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既然苏熹云和苏景云来找自己都是因为这件事,那自己也不能拒绝,于是思量了一下,点头同意。 没有了别的事,苏景云起身告辞,苏熹云也跟着溜走了,刚才的事还没完呢,万一苏云笙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的话,那自己可就惨了。 人走之后,整个房间里也变得空落落,苏云笙收拾了一番屋子,起身去拜见自己的父母。 吃完早饭,苏云笙出了家门,一个人来到河边。 燕山郡内,一条蜀江的支流汉江横穿燕山,流经庆丰县。 老剑仙说过,江河之磅礴,可以打磨人之意志,江河冲刷,可以增强人的韧性。 为了磨练自己,有的人选择在瀑布下修行,有的人选择在江河中修行。 快速的潜下水,江水约一丈五尺深,水底泥土松软,苏云笙要想不被江水冲走,在抵挡冲击力的同时,也要让自己的身体尽量与流水的重量持平,不然很容易就陷进江底的泥沙里。 水中修行,十分危险。 稍有不慎,就会弄伤自身,更严重的,搞不好会死在水里。 盘坐在水底,苏云笙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身体紧紧贴在表层的泥沙上,内力在经脉中循环,不知不觉中,自身的实力也在缓慢增长。 到了他这个境界,要想突破宗师,已经很容易了,但他明白,自己现在还没有达到先天巅峰的极限。 要想在宗师乃至出云中成为佼佼者,必须把根基打磨好。如果将自己比做一个木桶的话,那么现在的自己,已经装了九成的水。 距离饱满状态,还差很多。 静坐在水中,苏云笙运转功法,整个人与外界隔绝,完全沉浸在修行之中。 第135章 燕山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宴会的时间在中午,苏家距离燕山郡的郡城有二百余里,因此天一亮,他们就准备好马车,开始启程。 这次的宴会由燕山郡各大世家一起组织,每年一次,截至今年,已经举办了一百一十次了,在燕山的地位非同一般,能参加这种级别的宴会,要么就是身世显赫,要么就是个人成就得到了宴会举办者的认可。 “这次宴会,据说有几个身份非常的人也要参加,不过宴会的主办方没说……” 苏景云和苏云笙坐在同一架马车上,趁着还没到地方,苏景云给苏云笙介绍着这次宴会的细节。 “一般这种级别的宴会,能进去的人非富即贵,你若是能打进他们的圈子,对你日后掌管苏家也极为有利。” 苏景云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着,但却一直隐晦的观察着苏云笙的反应。 这句话可谓是一箭双雕,既给苏云笙解释了其中的好处,无形之中促进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又能看出苏云笙对家主之位到底感不感兴趣,以此来决定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 “呵……” 苏云笙掀开帘子,秋风拂面,他贪婪的呼吸着带着自然气息的空气,眺望远方,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片刻后,他回眸,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声音飘渺∶“恐怕要让堂兄失望了,我对这种事情向来不感兴趣,不过,若是能结交几个新朋友,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感兴趣? 苏景云暗自点头,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对类似的宴会不感兴趣,还是对苏家家主这个位置不感兴趣。 如果是后者的话…… 苏景云内心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看他这几天这般表现,恐怕对于掌管家族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太大的热情。 如此的话,那自己也能放心了…… 苏景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怪异。 自从得到苏云笙回来的消息,苏家这派系之分就越来越明显。而自己和苏云笙作为这个故事的两个主角,自然是备受关注。 但不论是苏大富还是苏大贵,他们两个人都不希望苏家因此而发生动荡。这样的情况放在苏云笙和子瞻身上,自然也不例外。 苏云笙看似很正常的回答,也是将自己的心里的想法隐晦的表达出来。毕竟,这事放到台面上的话,也未免有些太过尴尬。 得到了答案之后,苏景云显然放松了很多,有些僵直的后背也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下去。 马车行驶了一路,最终停在了一座园林之中。 下了马车,苏云笙发现有很多人都停在了园林门口,大都是些仆从打扮的人,替主人家将马车放在指定的位置。 “到了。” 苏景云带着苏家其他五个人,将手中的请柬递给了门口的侍者。 苏家这次一共拿到六个名额,苏景云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这六个名额男女平分,这次参加宴会的刚好三男三女。 “庆丰苏家,请进。” 门口的侍者看了一眼请帖,随后高唱一声,侧身让众人通行。 “这次宴会,你们请了多少人?” 苏景云问这名侍者。 “回这位公子的话,这次我们东家一共邀请了四十三个世家,共计二百八十五人。” “嗯,和往年差不多。” 一行人走进园林,第一次来到此处的苏云笙也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座园林是燕山郡最大的私人园林,最近几次宴会,也都是在这座园林中举行。 走进其中,一条石板路深入园林深处,两旁的竹林依旧翠绿,看不出半分秋天的萧瑟之感。 路上的人不多,大都已经到了园林的中央,也就是此次宴会举办的地方。 越往深处走去,林间的风景就越是幽静。穿过竹林之后,眼前便豁然开朗。 “到了。” 苏景云向众人招了招手,走上前去。 宴会中央,有一座高台,台高约一丈。四周是一片水池,水池上搭建了数十个亭子,每个亭子之间用石桥连接。 此刻,这些亭子大都已经坐上了人。水池中央的高台上也有十数个身姿妙曼的舞女翩然起舞,不少乐师也陆续登上高台,开始弹奏音乐。 高台下,慕容清拉着一个白衣少女的手,红唇微张,叮嘱道∶“语涵,这次登台的机会,可是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的,你上去之后,可不要出了差错。” “嗯,” 少女轻轻颔首,声音空灵。脸上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容颜,但她那双似水般温柔的双眼却让人不自觉的沉醉其中,让人难以自拔。 “你放心,不过是上台弹奏几首乐曲,好说我也在音律一道学习了十余年,必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少女空灵的声音在慕容清耳边响起,闻言,慕容清点了点头,“那你上去,这宴会马上就要开始,我还得回去招呼那些人,就不与你多说了。” “好,等结束之后,你我再叙旧也不迟。” 少女挥了挥手,莲步轻移,抱着身旁的古筝,一步一步登上了高台。 慕容清看着少女的背影,轻声叹息,惋惜道∶“你若是没有那瑕疵,便是家境落魄,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苏云笙一行人找到了苏家所在的亭子,都找了个地方坐下。桌子上的食物也都被摆放好,每个亭子上都有两个侍女站在一旁,专门为客人服务。 “呦,这不是苏家的苏景云吗?数月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黄洛带着两名黄家之人前来,苏景云也有些意外,惊讶道∶“没想到黄洛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你这次可能要缺席,还高兴了好久……” “让你失望了,在下赔罪道歉。”黄洛拱了拱手,假装道歉。 两个人互相寒暄了片刻,苏景云便道∶“这位便是我二叔的儿子,我的堂弟,苏云笙。” “哦?” 黄洛一脸惊讶的看着苏云笙,伸出手,“我说此人如此面生,还以为是你新交的朋友,原来是传闻中苏家外出十八年的苏家少爷。” 和苏云笙握手之后,苏景云又说道∶“堂弟,黄洛是黄家之人。” 原来如此,刚才听到黄洛的名字时,苏云笙就猜到此人应该就是黄家人,等到苏景云开口之后,他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原来是黄洛兄,幸会,幸会……” 苏云笙拱了拱手,黄家可是庆丰县的第一世家,而且,和苏家的关系也不比寻常。 这边几个人寒暄了一会儿,就听到高台上有人喊道∶“诸位,此次宴会,正式开始!” 第136章 陈语涵 黄家和苏家素来交好,尤其是最近这些年,两家的关系尤为密切,双方之间的往来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而黄洛也算的上是与苏家最为亲近的黄家之人,尤其是和苏景云,两人亦师亦友,关系密切。 更为巧合的是,黄洛正是庆丰县的县丞,与苏景云也是同事关系。 “听说下个月你要随县令大人进京?” 坐在苏景云身旁,黄洛眼里带着些许羡慕,虽然他们两个人的职位相差不大,但苏景云的前途可要比他光明的多。 他们两个人同样的年纪,他是星武二十七年举人,而苏景云却是贡士,前途无量。 而在县令大人眼里,苏景云未来的成就未必在自己之下,因此对于苏景云也是照顾有加,就连这次进京的时候,也选择带着苏景云一起去。 这可把县里的一帮人给羡慕坏了。 “嗯,这次进京,县令大人说带我去见见他的老师,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大人。” 苏景云没有隐瞒,他与黄洛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两个人之间很少有互相隐瞒的地方。 “翰林院侍读学士……” 黄洛喃喃自语,目光飘向了远方。这种级别的人,即便是在朝廷里,也算的上是一号人物了。虽然官品不高,但论人脉,那可就广了去了。 要知道,每次科举之后,大部分的进士都会进入翰林院,尤其是每届的前三甲。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位侍读学士的人脉,能累积到一种何等恐怖的层次。 “翰林院侍读学士,” 黄洛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苏景云,酸溜溜的说道∶“你小子要是把握住这次机会,日后必将飞黄腾达。这种层次的人物,估计在内阁里,也有认识的大人……” 要知道,每次科举之后,最顶尖的那一批人都会进入翰林院,十几二十年之后,这些人大都身居高位,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若是能与这些人搭上线,哪怕只是在他们眼里露一个面,也能受益无穷。 “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 苏景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然道∶“当今圣上选贤举能,开科举,立内阁,肃清官场,只要你有能力,你就能往上爬,至于爬到哪个位置,就要看你能力的大小了。” 他颇有深意的看着黄洛,“有些东西,只要你争,还是能争回来的……” “得了你,” 黄洛白了他一眼,恨不得给他竖一个中指, 这家伙平日里就爱说教别人,明明年龄不大,却装作一幅老成的模样,整天说东说西,县衙里的人见了他就退避三舍,唯恐他揪住自己说教一顿。 也不知县令大人是看上他哪一点了,这么个老学究,居然也能有进京的机会,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竖子不足与谋……” 苏景云摇头轻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黄洛,转过身,不再与他言语。 其余人也都闭着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就怕被苏景云逮到了说教一通,简直比听青楼里的老鸨说话还让人难以忍受。 就当苏家所在的地方一片安静之时,只听见不远处的高台处一声琴鸣,随后,舞女开始翩然起舞。她们每个人都身材高挑,绿肥红瘦,舞姿优美,一动一静间的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让人沉醉其中。 三名琴师在东南角抚琴而坐,每个人都身着白色纱衣,脚穿白色布鞋。其中一人围着面纱,但依旧难以遮掩她绝世的容颜。 “咦?这带着面纱女子是谁?为何只是看着她,某便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不错,我也早就注意到此女,原本我以为燕山宁家的宁鸢就已经可以说是燕山第一美女了。但今日一见此女,我……” “我不行了……” “你这腌臜,不曾想竟如此龌龊,某交友不慎,今日你我割袍断交……” 周围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一时间也窃窃私语开来。 确实,这女子虽然带着面纱,但她的一双眸子如同春水般温柔,三千青丝披于身后,偶尔一缕风吹过,青丝飞扬,如同人间仙子,让人难以忘怀。 琴声悠扬,她的纤纤玉手拂过琴弦,便弹奏出人间最美的音律,令每一个用心聆听的人都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心灵也得到了升华。 “苏云笙,你觉得此女如何?” 黄洛已经和苏云笙熟络起来,便毫不掩饰心里的好奇,饶有趣味的看着他,说道。 “人间仙子,倾国倾城。” 说实话,苏云笙见过许多容貌身材都属于顶尖的女子,那些人虽然美的令人惊心动魄,但却并非不可触碰。 而眼前这女子,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间仙子一般,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感。她的美,不同于人们口中的人间绝色,我见犹怜,让见者忍不住想要保护她,呵护她,但却不敢去接近她。如同水中央婷婷而立的千年芙蓉,清新淡雅,不受世俗纷扰,不食人间烟火。 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只要看着她,便是人间最美的享受。 看着高台上抚琴而坐的女子,苏云笙心生感慨,她本应是天上的仙子,不流落于这世俗之中,但又是什么原因,让她甘愿放下自尊,来到这高台之上抚琴? 苏云笙这八个字,令身旁众人啼笑皆非,继而便露出无尽的惋惜。 “堂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苏熹云正缠着黄洛带来的一名黄家女子,听到苏云笙的这番话,忍不住回头,戏谑道∶ “这带着面纱但女子正是咱们庆丰县的人,名叫陈语涵,她从小便带着面纱,从未在大众面前摘下过。” “但你知道她为何带着面纱吗?” 苏熹云眨了眨眼睛,“因为她出生时脸上就长了一大块黑紫色的胎记,不带面纱,谁见了谁都要被吓死……” “不可能,苏熹云你怎么能用这种语言来侮辱这位姑娘?” 手掌握成拳,苏云笙脸色一下子冷了起来,这苏熹云平日里是调皮了些,但也属正常。不过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污蔑一位姑娘,这般行为,令人不齿。 “这事是真的,熹云他这次没骗你。” 苏景云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个因为被苏云笙误解,从而面色涨红的堂弟,出声替他解释。 “这件事,庆丰县里稍微有些地位的人都知道,这姑娘,可惜了……” 怎么可能? 苏云笙看着高台之上那万众瞩目的仙子,对苏景云的话难以置信。但身旁的人都没有反驳他的话,也就是说,苏熹云说的,的确是事实。 对于这位名叫陈语涵的姑娘,苏云笙更加好奇,也更加疑惑…… ……………… 第137章 佛家高手 苏云笙沉默不语,还沉浸在苏景云和苏熹云的话里。 闭上双眼,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压了下去,再睁开眼的时候,苏云笙眼中一片清澈,情绪也恢复到正常。 方才那一瞬间,他的心境,已经受到了影响,这是每一个习武之人修行中的大忌。 “好了,不聊这些,你们知道,咱们儋州出现了一个入了青云地榜的神秘人吗?” 似乎是看出了苏云笙的反常,黄洛一脸神秘,伸长脖子悄声道。 “是哪家的天才入选了?” 苏熹云顿时来了兴趣,一双眼睛仿佛都发出光来,连忙说道∶ “让我猜猜,是不是慕云褚?” “要么就是一剑入天门的西门裵?” “难不成是詹台家的詹台镜?” 苏熹云说出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黄洛一直摇头。 “那能是谁?” 儋州最有可能入青云榜的就是慕云褚,其次便是西门裵,最后则是詹台镜。 这三个人已经稳坐燕山前三名两年之久,除了他们,苏熹云再也想不出有谁还能入青云榜。 要知道,青云榜可是百晓楼评定出来的,最具权威性的一份针对二十五岁之下所有人的榜单。能入青云榜,至少也是先天大成。 青云榜又分为地榜和天榜,地榜七十二人,天榜三十六人,共计一百零八人。 这一百零八人,代表了大秦二十五岁以下年轻人的最高水准,几乎所有人都以入青云榜为目标。 “你说的都不对,” 黄洛摇了摇食指,笑道∶“这人名叫苏白,十九岁,不知是何出身,也不知其相貌如何,很是神秘。” “应该是哪位隐世高手的关门弟子,如今一入江湖,便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苏白! 下意识的,苏熹云和一旁偷偷观察着苏云笙的苏敏抬起头,耳朵“唰”的一下竖了起来,眼神飘向了苏云笙。 “这苏白,该不会就是堂兄?” 苏敏的双眼渐渐明亮了起来,想要问问苏云笙,但一看身旁这么多人,便强忍着要开口询问的冲动,手掌拍了拍胸口,继续听着黄洛说话。 “别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回家自己买一份燕山百晓楼的新一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黄洛似乎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不出自己意料的话,这个苏白,可能要成为燕山各大世家,门派,甚至是官府眼中的香饽饽。 嗯,还是别说了…… 苏云笙想捂脸,前几天有人找到自己,说是百晓楼的什么白衣,要将自己写进青云榜, 嗯,每月给自己白银三百两。 于是自己就答应了…… 但用了化名,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黄洛聊了一会儿,便带着人离开此处。高台上,琴声渐渐消散,舞女也都悄然退去。 “咚……” 身下的亭子突然一震,而后在水中缓缓移动,高台也缓慢降落,所有亭子向中央的高台汇集,最终连成了一个整体。 “这就是机关术么……” 苏云笙有些好奇的看着周围,从上了亭子开始,他就察觉到这亭子有些不对劲,但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如今看来,这整个湖泊底下,恐怕都运用了机关术。 这里的主人,了不得啊…… 苏云笙心中一番感慨,如此庞大的机关术建筑群,竟然被拿来举办宴会,果然,人生的悲欢并不相同…… 便在此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这声音十分陌生,下意识的,苏云笙的手就握住了剑柄,身体也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这位施主,小僧观你肤色红润,近日怕是要走桃花运……” ………… 苏云笙与他四目相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两个人便僵在那里,气氛逐渐尴尬了起来。 “小僧法号虚道子,身旁这位小和尚是小僧的弟子,三无。” “三无,还不见过这位施主?” 这自称是虚道子的僧人双手合十,众人这才看见,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僧人,这小僧人一身白袍,小脸儿圆嘟嘟的,看上去可爱的很。 霎那间,苏灵儿,苏绣绣等女的眼睛一下子变的明亮,看着三无,满脸的母爱泛滥。要不是身旁的苏敏拦着,恐怕她们就要上去好好的“蹂躏”一番这个小和尚。 小和尚也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小僧三无,见过施主。” 看到这个小和尚,苏云笙瞳孔紧缩,这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小和尚,居然是先天巅峰! “这位大师,不知你有何事?” 苏云笙站起身,十分恭敬。面前这个虚道子是这个小和尚的师傅,那他最少也是一位宗师,甚至是一位出云境的绝世高手。 “施主莫怕,贫僧只是觉得你与我佛有缘,今日特来寻一个善缘,日后相见,也许会对你我有所帮助。” 虚道子面色温和,眼中清澈明朗,不掺杂任何别的情感。 “施主,贫僧擅长相术,识人面相,洞晓天机,依贫僧来看,施主近日怕是要走桃花运。” “那晚辈便要冒昧一句,敢问大师,可否知晓那人在何处?” 苏云笙迟疑了一下,面带尴尬。要不是见这个虚道子实力不俗,自己就真把他当做一个神棍来对待了…… 你说你这般实力,怎么还给人莫名其妙的算姻缘,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还是他也看出来自己的真实实力了? 那你也没必要用这种低级的手段来套近乎啊…… “施主,” 似乎看出了苏云笙眼里的一丝置疑,虚道子微微一笑,轻声道∶“我虽能算出来你近日有桃花运,但却并非无所不知,不过那人近日就会出现在你身边,施主不必着急。” 他们二人的对话,声音虽然尚属正常大小,但身旁的苏家几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苏绣绣和苏灵儿捏着三无的脸,玩的不亦乐乎。 ……………… 陈语涵抱着竹琴,看着身旁的慕容清,声音如同流过山间的春水般悦耳, “清清,等会儿我便将你的衣裳还给你。” 她露出面纱的双眼纯净无暇,看的慕容清心儿一颤, “不用这么客气,这件衣裳你就穿上,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我穿不了,太长了……” “再说了,你那件衣裳也穿了有半年了,该换一件了。” 慕容清伸手轻捂着陈语涵的嘴唇,“不要拒绝,如果你还拿我当朋友的话。” “那好,” 陈语涵想了想,“这次他们给了我十两银子的报酬,到时候我还你一两,就当我从你手中买下来的。” 这次她没有迟疑,坚持道∶“清清,你知道我这人的性子,即便我再落魄,也绝不接受别人的施舍,即便你是我朋友。” “那好,” 慕容清无奈的看着她,这姑娘的性子就是这么倔,自己根本拿她没办法,只好妥协。 “就依你所说,不过用不了一两银子,当初我买这件衣裳的时候,也就六十文钱,过几日我去你家取就行了。” “如此便好,” 陈语涵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声音带着些许轻快,“你先忙你的事,不用管我了。” “哎,语涵,不如你与我一起?我这里也不是很忙,顺便再给你介绍一些姐妹……” “不必了,我父亲一个人在家,我得回去照顾他,日后再说……” 陈语涵没有回头,抱着一人高的竹琴,慢慢消失在慕容清的视线中。 ……………… 第138章 太守之子 竹林深处,陈语涵抱着琴,每一步都很用力的迈着,眉目间透露出些许疲惫之色。 这些天她一直在练习曲目,就是为了今天的宴会,因此最近几天都没怎么合过眼,但幸好没有黑眼圈,不然这次演奏恐怕就与自己无缘了。 迎面走来一行人,锦衣华服,看着像是一些大家族的子弟。不过其身后还跟着些穿着官服的官员,还有十余个佩刀的士兵,走在最前面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怎么看起来像是燕山郡的太守之子? 陈语涵看了一眼,便立刻低下了头,加快了脚步。 竹林的石板路很宽敞,但陈语涵的对面却是一大群人,挤满了整个道路。 她只能先走到一旁,等这群人过去之后再走。 侧过身,陈语涵抱着琴小心翼翼的离开石板路, “站住……” 耳边响起一道轻佻的声音,陈语涵身体一僵,站在原地,心里叹了口气。 “又要来了吗……” 她的嘴唇颤了两下,抱着琴的手掌也紧紧抓着竹琴边缘,声音轻柔。 “不知公子何事?” 太守之子身旁的人走了过来,“这位姑娘,可否赏个脸,陪本公子喝上一杯?” 这人似笑非笑的看着陈语涵,而后贪婪的嗅了嗅陈语涵身上的香味,“不错,这味道不似胭脂粉,看来是姑娘的体香了。” 他似乎没有看见陈语涵眼中一闪而逝的厌恶,反而上前一步,看着她的双眼, “姑娘何故带着面纱?不如摘下面纱,让本公子一睹姑娘芳容。” “来人!” 他招了招手,“将本公子的那壶好酒带上来,本公子要与这位姑娘一醉方休。” “赵兄,此举有些不妥啊……” 那太守之子看出了陈语涵的厌恶,上前就要制止他的行为。 “刘兄,你莫要管我,给我赵江南一个面子,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在圣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赵江南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他也并不意外,虽说他们二人的身份相同,但论地位,二人可谓是有天壤之别,他根本就没法和赵江南比。 于是他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道∶“那好,不过这地方是小弟所有,还望赵兄能给小弟一个面子。” “知道,” 赵江南嘿嘿笑了笑,而后用色咪咪的眼神看着陈语涵,调戏道∶“这位姑娘,可否赏个脸给我赵某人?你我二人今日不醉不归,到时候赵某人可以请姑娘到我的房间里促膝长谈。” 他的目光从陈语涵的双眼开始,一步一步向下移,在面纱上逗留了片刻,而后继续向下…… “这位公子,请你自重!” 陈语涵胸口起伏,将竹琴竖着放在自己身前,挡住了赵江南的目光。 面前这登徒子似乎来头不小,自己也不敢做太过剧烈的反抗。陈语涵银牙都要咬碎了,却拿他没办法,只能依靠竹琴来做防卫。 “你这贱婢,我家主人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再不识好歹,休要怪我等来硬的了。” 赵江南身后窜出来一个奴才打扮的人,指着陈语涵便破口大骂,口水喷了一地,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狗仗人势。 “住嘴,谁让你如此粗鲁的对待这位姑娘?自己掌嘴十下,然后给我滚。” 赵江南冷冷的撇了一眼这奴才,而后收回视线, “姑娘,你考虑的如何了?” 说着,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陈语涵的手,就要掀开她的面纱。 “住手,你这登徒子……” 手臂被人抓住,陈语涵奋力挣扎,但她一个弱女子,怎能比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大? “啪……” 竹琴重重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琴弦也一根根崩裂开,更有几根琴弦抽打在她的小腿上,裙子瞬间被抽破,小腿也被划出几道口子,鲜血从洁白如玉的肌肤中渗出,渐渐染红了长裙。 “不要!” 竹琴碎裂,陈语涵双眼“唰”的一下变红了,她手忙脚乱的蹲在地上,捡起碎块,想要将它们拼接在一起。 可竹琴既然都裂开了,又怎么可能会被拼好? “呦,姑娘你没事?我来看看……” 赵江南十分夸张的捂住嘴,连忙俯下身,看似是要帮陈语涵捡起竹琴的碎块,但就在他俯身的一瞬间,便一把掀开了陈语涵的面纱。 “让我来看看,姑娘你……” 赵江南露出一丝淫邪的笑容,但视线落到陈语涵面庞的一瞬间,他的笑容便僵在脸上,面纱从他的手上滑落。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后蹬了几步, “少爷,你没事!” “少爷,快快起来,地上凉,若是因此伤了您,我们这群做奴才的可怎么活啊……” 见赵江南跌倒在地,手下的人连忙扑到他身边,立刻将他搀扶了起来。 “你,你,呕……” 手指颤巍巍的指着陈语涵,她的面纱之下,是一张被粉紫色胎记占据了大半的脸。胎记从她的腮帮子一直蔓延到鼻子下,原本绝美如画的她此刻看起来却十分瘆人,若是这般模样半夜被人看见了,恐怕会吓死人…… 看见了面前这些人的反应,陈语涵并没有半点意外。这些年,自己已经见多了这种反应。 她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一丝光彩,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默默的戴上面纱,陈语涵依旧蹲在地上,将竹琴的碎块放在一堆。 “呕……” 戴上面纱但陈语涵又恢复到之前那般绝美的模样,但一想起她面纱之下,赵江南就干呕不止,连忙摆了摆手,捂住嘴道∶ “快走,本少爷再也不想见到这种丑女了……” “呸!” 临走之时,赵江南恶狠狠的看着陈语涵,重重的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带着手下的人快速离开此地,再也不想看她一眼。 “丑女……” 耳边还在回荡着那恶毒的语言。陈语涵喃喃自语,自嘲的笑了一声,抬起头看向天空之时,两行清泪已经如泉水般涌出。 这竹琴,是自己十二岁生日那年,母亲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母亲离世之后,这竹琴,就成为了她对母亲的精神寄托。 但现在,此时此刻,竹琴,碎了…… 这些年她承受的压力,这些日子她撒下的汗水,在这一刻都凝聚成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涌出。 她并不是不会流泪,只是心中的这份酸楚,埋藏的太深。 不知哭了有多长时间,当泪水哭干之后,她的眼睛已经红肿了,正当她揉着眼时,一道十分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位姑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么?” 第139章 第一次见面 这人伸出手,停在自己面前。 陈语涵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带着关切眼神的大男孩,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僵在原地,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这是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的少年,五官端正,浑身散发着一种儒雅的气质,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异样,很干净,很清澈,又带着些许关切。不同于其他男人看向自己时那般眼神,从他的眼睛里,陈语涵看到的是关切,也只有关切。 他和自己素未谋面,怎么会关心自己? 陈语涵莫名觉得自己的心里暖洋洋的,一股暖意在心底蔓延。就像小时候自己恳求了母亲好长时间才得到的一块,含在嘴里的时候,心里也快要被甜化了似的。 这感觉很奇怪,却让人留恋。 两个人四目相视,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她心里的某一根弦在不经意间便被他触动,眼底那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也消散了一丝,不再那么冷漠。 但下一刻,她连忙低下了头,轻轻吸了一口气,没有理会他伸出来的那双手,忍着小腿处传来的疼痛,站起身来。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眼前这人虽然看起来很温和,但陈语涵还是选择相信自己。 这些年,她经历了太多太多。就因为自己脸上的胎记,她受尽讥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如果他看到自己脸上的胎记,恐怕会立刻掉头就走…… 心里自嘲一笑,不知怎的,她竟对面前这个人产生了些许厌恶。他眼里的关切,也在此刻变得有些刺眼。于是她便冷着脸,一声不吭的继续收拾着竹琴的碎块。 琴匣被放在了别处,距离这里不是很远。这次宴会所有琴师的匣子都在那里,自己本可以等到宴会之后随众人一起离开。但她能察觉到那些琴师对自己背后的议论,与其留在那里受人嘲讽,不如就先一步离开。 不曾想,这一走,就出了这种事。 陈语涵并不埋怨命运的不公,她早就习惯了这种饱受的流言蜚语,以及来自同性与异性之中各种的嘲讽与讥笑。 这张脸,是天生的。 她没机会选择。 “这位姑娘,方才那人是我朋友,我代他向你道歉。” 面前这带着面纱的女孩看起来像是受了别人的欺负,苏云笙想了想,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他看向女孩的目光十分诚恳,如果不是苏景云不会骗自己,苏云笙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像是仙女般的人,脸上会有一片胎记。 老天爷真的这么残忍吗?给了她一幅可以倾倒众生的容貌,但也剥夺了她拥有这种容貌的权力。 真是令人无奈啊…… 听到苏云笙的话,陈语涵的睫毛颤了颤,依旧一声不吭,并不想理会苏云笙。 陈语涵起身的时候有艰难,小腿上被琴弦拉出几道不浅的口子。一阵阵持续的火辣辣的疼痛感从小腿处不断传来,不同于那些被针轻微的扎了一下就一幅要死要活样子的大小姐,这种疼痛尚且在她的忍耐范围之内。 只是她有些心疼,这件裙子自己要花近一两银子买下来,本想着能够自己穿上几年,但这才半天时间都没有,这件裙子,就已经烂了。 腿被划破了,她并不难过,但衣裳被划破了,却让她心疼不已。 苏云笙从怀中掏出来一张银票,手掌伸出, “那家伙虽然行事有些嚣张,但本性不坏,姑娘的损失,便由我代他赔偿。” 他并不知道是谁导致陈语涵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但他愿意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来安抚这位受了伤的姑娘。 “你收下,这钱也不多,他弄坏了你的东西,自然应该给你赔偿。” 苏云笙将银票塞到竹琴中,俯身时,看见了她受了伤的小腿,瞳孔不由得缩了缩,莫名的有些心疼。 “这东西你拿回去,我不需要。” 陈语涵的声音很冷,受了伤的腿向后退了一步,看向苏云笙的时候,厌恶之色又多了一分。 带着主观色彩,她下意识的认为苏云笙和赵江南就是一伙的,所谓一丘之貉,想必面前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怎么行?姑娘,凡事必讲因果,你不必多想,这些银两,你收下便好。” 苏云笙又看了一眼陈语涵的伤口,想要给她包扎一下,但看到这姑娘眼中的寒冷以及厌恶,他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说了,不需要!” 陈语涵的声音有些恼怒,将银票取出,扔向苏云笙,银票落到他的脚下,陈语涵不再理会他,抱着琴,亦步亦趋的走向了远处。 “姑娘留步……” 苏云笙捡起脚下的银票,连忙追了上去,走到她身边,道∶ “既然姑娘不想要这些银两,在下也不勉强姑娘了,不过还请姑娘放心,我定会替姑娘教训一番我那朋友。” “对了,在下名叫苏云笙,庆丰县苏家之人,若是姑娘哪天需要这笔银两,去苏家找在下便好。” 摇了摇手中的银票,苏云笙的眼神依旧很清澈。虽然她看起来和正常的人一样,但苏云笙能看出来,她处于长期营养不良的状态中。 以至于她走路的时候,脚步都很虚浮。 莫名的心又疼了一下,苏云笙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温柔,声音中也满是诚恳。 “嗯……” 陈语涵这次没有拒绝,眼神复杂的看着苏云笙,没再说话,继续抱着怀里的竹琴,朝远处走了。 来到放着琴匣的屋子,陈语涵将竹琴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合上琴匣,她蹙着眉头,回想起方才的一幕。 “庆丰县苏家……” 她喃喃自语,小腿上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不再有之前那么痛。 摸了摸面纱之下的脸颊,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如果没有这块胎记,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 母亲送给自己的竹琴,也不会碎了…… 一个人坐了很久,这个时候,人们都在宴会中,除了自己。 而她也习惯了孤独。 她看着远方的云朵,天空蔚蓝,恍惚中,似乎看到了母亲在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袖,她轻轻说道∶ “娘,女儿好想你……” 与此同时,哭红的双眼,又泛起了泪花…… 第140章 又见赵江南 “师父,不得不说,你骗人的本事可真是高明。” 坐在角落里,一大一小两个光头啃着鸡腿,像是几天没吃过饭一样,埋头大吃。 用手抹去嘴边的油,三无打了个饱嗝,瘫坐在椅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哼哼唧唧,像一头幸福的猪。 “嗝~” 虚道子白了他一眼,不满道∶“骗?” 你师父我是那种喜欢骗人的人吗? 是…… 但师父是你能议论的吗? 肯定不是…… 于是他弹了一下三无的脑门,把吃了一半的鸡腿放回盘子里,又在三无的脸上抹了抹,弄的他满脸都是油。 “出家人的事,那能叫骗吗?” “这叫结一个善缘,亏你佛法高深,连这点变通都不懂,完全是死学,肚子里的东西半分都用不上……” 他假装没看见三无幽怨的眼神,用手艰难的扣出牙缝里的肉丝,声音有些模糊, “吃完了没,吃完了就等等我,我还没吃完。” 这次被燕山的太守邀请过来,他们先是在府上吃喝了几天,又在宴会上继续饱餐一顿,不可谓是不爽。 虚道子的师父对虚道子,比虚道子对三无还要惨无人道。好不容易从师父手里逃出来了,他要是不浪上几天,那怎么对得起这些日子他在虚道大师手底下吃过的苦。 所以,从天南派出来之后,他们先是去了宋帝陵,又收到燕山郡郡守的邀请,来到了燕山郡城。 “不过师父,有一点你是真蒙对了……” 三无嫌弃的擦着脸, “哪一点?是我说他会有桃花运吗?” 听到三无这么说,虚道子一下来了兴致。眼神也变得明亮了起来,连忙问道。 虚道子之前那番话果然是骗苏云笙的,他哪里会算命,不过是靠着自己能说瞎说的本事罢了。 没想到还真是把苏云笙给糊弄住了…… 算命是假,趁机接近苏云笙才是真。 “不,你看出来他是一个男的,这一点你说对了……” 三无摇头,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好你个三无,居然戏弄为师,为师今天不把你屎打出来为师就不姓虚!” 就知道这混蛋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点倒和自己很像…… 呸,自己是那种人吗? 虚道子伸出手,揪住三无的耳朵,用力摇了摇他的头,快到像小孩子手里的拨浪鼓。 “行了,今日为师就不跟你这般小辈计较了。” 等到三无头上快要冒出星星的时候,虚道子松开手,一甩衣袖,赫然一副佛家高人的模样。 三无抬头望天,只感觉这个师父已经没救了…… 他除了年龄,身高,长度比自己大之外,还有哪点比得过自己? 要不自己哪天跟师祖说一声,把师父逐出师门,再收自己为徒,然后自己再收留无家可归的师父,从此自己的人生就将彻底改写,徒弟翻身做师父…… 这么一想,三无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看向虚道子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宠溺。嘿嘿傻笑了一声,就如同地主家的傻儿子。 “呃,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虚道子被他看的头皮发麻,这小子鬼点子多,每次露出这一幅表情的时候,就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哦,没什么,我在想今天中午应该吃些什么……” 三无咳嗽了一声,眼睛一转,瞬间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虚道子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看三无面前的桌子上快要堆成小山的骨头,额头上顿时浮出几条黑线。 “快吃,吃饱了咱们就走人,不然被那太守找见了,咱们再想走,可就难了。” 虚道子没再多想,这太守也是信仰佛家的人,知道自己师徒二人佛法高深,便天天缠着自己,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再回去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个人又往嘴里塞了不少吃的,然后四处张望,趁着人都没注意到自己,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高台已经降落下来,与其余的座位平行。 苏云笙回到原地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有什么事吗?” 苏景云早就察觉到了苏云笙的反常,于是用胳膊轻轻碰了他一下,小声问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吐出一口气,“听说太守的儿子今天要来这里,消息确切么?” “确实如此,” 苏景云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眉头一皱,说道:“但今天据说还有一个神秘的人来参加宴会,身份似乎比太守之子还要恐怖。” 燕山郡太守的儿子,在燕山郡可谓是只手遮天的存在。能让此人奉其为坐上之宾,可以想见,这人的来头会大到什么地步。 说话间,有一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为首的一共两人,其中一个便是燕山郡太守之子,刘彦瑾。 他们二人刚一露面,就将整个宴会的气氛给压了下来,一些心理脆弱的人眼神也变得畏畏缩缩,不敢直视他们。 他们是一类人,都是修“气”。 这一类人的典型特征就是,逐渐形成一种上位者的气质。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一国天子所养成的天子之气。 而他身旁的人看起来比他更有上位者之感,即便刘彦瑾本身的气势就让人难以直视,在这人面前也显得有些苍白。 “赵江南……” 苏云笙坐在靠后的位置,一眼便认出了太守之子身旁的人。 蜀山城太守的嫡子,陆元凤口中的大秦科举进士——赵江南。 “他怎么来到这里了?” 苏云笙心里有些疑惑,但并没有走上前去亲自问他。他只与赵江南见过一面,而且此人给自己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危险。 他表面上看起来很温和,儒雅。但苏云笙老觉得,他这张儒雅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条阴冷残忍的毒蛇。 所以苏云笙并没有贸然上前,只是坐在原位,心里却开始有了一丝疑惑。 “他怎么来了?” 不知怎的,他一看见赵江南,心里就有一丝反感。 与此同时,赵江南似乎察觉到了苏云笙的目光,转过头来,向他轻轻一笑,便径直走了过来。 第141章 神秘人再现 “你叫苏云笙是?” 赵江南走到苏云笙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里却如同一潭死水,深不见底。 “真是巧啊,前些日子刚在蜀州见了一面,今天又在这里相遇。和你一起的那个人呢?怎么没见到他来?” 他说的那人是子瞻,其实和苏云笙比起来,子瞻给他的印象更为深刻,毕竟颜值逆天到这种程度的,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人来。 站起身,苏云笙和赵江南如同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都面带着些许热情,看起来十分熟络。 “他今日有事不在,当初你我二人不过匆匆一面,想不到赵公子竟然还记得在下,在下深感荣幸。” 苏云笙拱手一礼,近距离接触赵江南,他发现此人愈加深不可测。虽然说此人武艺不怎么高强,但却给人一种老谋深算之感。 如同毒蛇,躲在暗处狩猎。 身为蜀山城太守之子,天子门生,也必有其过人之处。 “少爷,该走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赵江南身后走来一面色阴冷的男子,在他耳边悄声道∶“今日您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没必要在这里把时间都浪费了。” “嗯,” 赵江南嘴角上扬,看向苏云笙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莫名的味道。 “今日我还有事,就不与你闲聊了,改日若是有机会,还望苏兄不要嫌弃赵某。” “哪里,哪里,赵兄你可羞煞在下了,能与赵兄这般人物结交是我的荣幸……”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道别一番,送走了赵江南之后,苏云笙这才坐了下来,手掌紧握。 “堂弟,你认识他?” 方才苏云笙和赵江南交谈的时候,他可就在他们二人身旁,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一面之缘……” 苏云笙摇头,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显得心事重重。 今天看见这赵江南,苏云笙总觉得此人十分熟悉。他们之前是有过一面之缘,但苏云笙所感觉到的熟悉之感,并不是赵江南本人。 “奇怪……” 仔细回想关于赵江南的记忆,他却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原因,但自己的直觉一向很是敏锐。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堂弟,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一见其他家族的人。” 苏景云一拍苏云笙的肩膀,其余几人连忙跟了上来,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苏家虽然在庆丰县的威望很高,但放眼整个燕山郡,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而这次宴会,燕山郡的慕容,西门两家都有人参加。包括燕山几大宗派,也都派了人来。 苏云笙刚回苏家,见见这些人,总归是有些好处的。 “那就麻烦堂兄了……” “不麻烦,不麻烦……” 一场宴会过后,已经渐入黑夜,熟悉的都结伴去了别的地方,不熟悉,不想出去的也都回到准备好的房间休息。 苏云笙所在的房间内。 “苏熹云出去了?” 好奇的看了一眼苏景云的身后,发现没有苏熹云的身影,于是苏云笙便问道。 “那家伙……” 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苏景云看起来有些感慨,道∶“和他那一帮狐朋狗友出去了……” 看着他难以启齿的模样,苏云笙似乎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苏景云,道∶ “又去了怡红院?” “嗯……” 这种事情对于苏景云而言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于是苏云笙很清楚的看到了他通红的耳根,以及强装镇定时的窘迫。 “年纪轻轻就这么不节制,这是要当肾斗士的节奏啊……” 苏云笙感慨万千,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把苏熹云带歪了,真是造孽啊。” “嗯,的确是个混蛋……” 苏景云悻悻的点了点头,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苏云笙,发现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后,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连忙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既然你对这一类活动不感兴趣,那我就先走了。” 丢下这句话,苏景云落荒而逃。 “堂兄他怎么有些怪怪的?” 苏云笙摸着下巴,看着苏景云脚步略显虚浮的离开。 关好房门,苏云笙盘膝坐在床上,面色一下子变得平静,平静中又带着些阴沉。 “赵江南,赵江南……” “奇怪,” 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苏云笙陷入了沉思。 突然,他在腰间拿下一块令牌,手里冰凉的质感告诉自己,这块令牌并不简单。 “对了!当初那帮神秘人的首领,长的和赵江南怎么那么像!” 苏云笙一拍大腿,当初在余氏商队里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群神秘人的袭击,队伍里死伤了很多人,就连自己也差一点就命丧黄泉。 而为首的那人,和赵江南长的很像,最少也有八分相似! “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 掂了掂手里的令牌,苏云笙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不是巧合……”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当初那神秘人,肯定和赵江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己当初还查了很久,结果什么都没查到,甚至最后都将这件事给忘了。 但现在,他想查一查,那神秘人和赵江南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兄弟? 是长辈和晚辈? “看来,你我日后少不了要打交道啊……” 他抬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明月已经高挂在夜空之中。窗外传来的丝丝凉意也让人们不禁裹上了衣服。 燕山郡城,春来院。 “阿嚏!” 苏熹云搂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是谁又在想小爷……” 他揉了揉鼻子,一旁的女子闻言,抬起头,用手指在他胸口上画着圈圈,娇声道∶ “爷~” “我们这两个还不够你吃啊?要不要现在就见识见识我们两个人的功夫?保证让你终生难忘~~” “啪……” 苏熹云笑着拍了这女子的翘臀一下,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让他不禁心头一荡,嘿嘿笑了一声,他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浪蹄子,等会儿再收拾你,先让爷摸摸……” “爷,讨厌~~” 苏景云回到院子里,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熹云那小混蛋可不是我教坏的,谁能知道当初我去怡红院的时候他偷偷跟了上去?” “不怪我,不怪我……” 第142章 十里斋 清晨。 “咚咚咚,咚咚咚。” 刚结束清晨修炼的苏云笙还未擦掉额头上的汗,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堂兄,是我!” 苏熹云拍打着门,有些萎靡的喊了一声。 昨天夜里一番颠鸾倒凤,现在他走路都是飘着的,差点被那两个小妖精给吸干了…… “怎么了?” 苏云笙拉开门,看着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苏熹云,眼角带笑,嘴角抽搐了几下,板着脸问道。 “那什么,景云堂兄让我告诉你,咱们马上就要启程回家,你准备准备,把该拿的东西都拿好。” 他讪讪的笑了笑,莫名的有些心虚。 “嗯,知道了。” 苏云笙关上门,把试着想要挤进门的苏熹云拒之门外。收拾完行李之后,到了大门外与他们汇合。 这次宴会,苏云笙认识了不少人。就连被苏熹云吹到天上去的西门裵和詹台镜,也都有过一面之缘。 这也让苏云笙感慨燕山郡是一个卧虎藏龙之地,若是西门裵和詹台镜联起手来对付自己,没有十个回合,自己恐怕是拿不下他们二人。 可恶,被他装到了…… 回到家之后,先和苏大富,殷月蓉打了声招呼,苏云笙便走到自己的房间。 “十里斋……” 他手中拿着一块令牌,端详了片刻,随后将其放在桌子上。 前些日子,一个叫白衣的宗师高手突然找上门来,告诉自己他是百晓楼的人。 并且还要拉拢自己进入百晓楼,等自己考虑好之后,让自己去十里斋这个地方。 别的不说,就是这报酬…… 确实让苏云笙心动了…… 回来之后,他再三考虑,终于做好了决定,先去试一试。 十里斋座落在庆丰县东南角,是一座足足有四层楼高的酒楼。平日里这个酒楼很是红火,基本上每日的人都爆满。 “这地方这么嘈杂,居然把接头地点设置在此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么? 抬头看了一眼“十里斋”的牌匾,苏云笙摇了摇头,随后便踏入十里斋中。 一进门,便有店小二上前问道∶“这位爷,您几位?” “我找你们掌柜的,” 苏云笙隐晦的拿出那块令牌,看见令牌,店小二目光闪烁了几下,瞬间变得恭敬起来。 “这位爷,您里边请。” 小二带着苏云笙,走到厨房里,厨房后有一扇门,推开门,便是一条密道,小二弯着腰, “爷,您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面,我不方便进去,您自己进去便好。” “嗯,辛苦你了。” 苏云笙颔首,走入了密道之中。 这密道很是狭隘,但墙壁两侧都有夜光石镶嵌,因此视线不怎么受干扰。 走了大约五十丈,这才走进了一个密闭的房间,苏云笙看了看,不知道这房间的通风口在何处,但想来应该很隐蔽。 “你便是白衣大人介绍来的新人?” 一处阴暗的角落中,戴着黑色面具的人声音嘶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不错,是白衣推荐我来此处。” 苏云笙没有冒昧的上前,在不清楚此人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一切都要小心行事,半点都怠慢都要不得。 “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那人抬起头,想要再确认一遍。 “那个,我想问问,加入你们之后,一个月真的会给我三百两银子么?” 苏云笙举起手,有些尴尬的问道。 ………… 那人沉默了片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如果确认了的话,就在这上面签一个字,日后可以来这里接任务。” “如果我们有什么需要你去做的事,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联系你。”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苏云笙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拉开门,正要关上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又探出头, “你确定一个月给我三百两银子?什么时候给我?用什么方式?是我来找你还是你来找我?现银还是银票?” 他终究是有些不太放心,一个个问题便自口中呼啸而出,笔直的刺向戴着黑色面具的神秘人。 他身体僵直,陷入了沉默之中。 隔着空气,苏云笙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 “银票银两你自己选择,到时候会有人送到你府上。还有,拿上这个。” 他扔给苏云笙一块黑色面具, “以后十里斋需要你的时候,戴上这个面具。” “还有,最好不要暴露你的真实身份。” 说罢,他像是驱赶蚊子一样摇着手,再也不想和苏云笙说一句话。 “首领他是怎么想的,怎么招进来这么个不着调的……” 苏云笙走后,面具男摇头叹惋。 凭什么这家伙一个月就三百两银子?好家伙自己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到现在月俸才五十两银子…… 面具男轻叹一声,这叹息中包含着无奈,难过,以及浓浓的嫉妒。 ……………… 走出十里斋,苏云笙摸了摸怀里的面具,想不到,自己也会有加入一个组织的一天。 不过这组织福利很好的说…… 走在街上,苏云笙脚步略显轻快,毕竟自己也算是有了一份工作,收入还不低,以后也不用张口闭口就问爹娘要钱了。 每一次开口要钱,对于他而言,都是一种煎熬,一种折磨。 男儿当自强,他心里何尝不想要依靠自己? 要知道,每年苏家各种生意的净利润大约在三千两白银左右,而分到自己爹娘手中的,不超过一百两。 若不是苏大富自己有店铺,又怎么能支撑自己的所有开销? 而现在,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把名字简简单单挂在青云榜上,每年就有三千六百两银子进账。 再加上自己加入十里斋之后,每个月又有三百两银子,如果在此期间自己再做一些任务的话…… 年薪过万不是梦! 想到这里,苏云笙不由得嘿嘿笑了笑,前方一位大娘看见苏云笙的笑容,眉毛顿时竖了起来, 鄙夷道∶“年纪轻轻的不学好,还对人家露出这种猥琐的笑,我呸……” 她身旁的一个男子斜眼看了她一眼,顿时脸都绿了,连忙捂着嘴,像是逃荒一般,立刻远离了她。 ……………… 第143章 女人是用水做的 回到家,苏大富和殷月蓉已经坐在客厅里,正等着苏云笙回来吃饭。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围着围裙的小红刚放好碗筷,抬头时便与苏云笙四目相对,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桌子上,姑娘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几乎快要哭出来一样。 她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苏云笙了,还以为是自己那天的表现吓到了他,心里自责了好久。 如今终于见到苏云笙,一激动,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唰唰”的往下流。 苏云笙额头上浮现出几条黑线,有些无奈的看着小红。不得不说,小红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让他哭笑不得,动不动就哭…… 有时候苏云笙都怀疑,她是不是用水做的…… “爹,娘,我回来了。” 苏云笙对苏大富和殷月蓉打了声招呼,坐在他们二人身边。 见状,小红也连忙跟着坐在了苏云笙身边。 侍女跟着主人家吃饭,看起来是有些不可思议,但对于苏大富这一家子而言,却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他们心里,小红不是侍女,更像是自己家里的养女一样。 嗯,没准还是未来儿媳中的一个…… 所以他们也就没把小红当外人。 而小红自己,也慢慢接受了目前的这种状况,彻底的融入了苏大富这一家子之中。 “这几日,和家族中的人相处的如何?” 苏云笙这几天跟着苏景云等人东跑西跑,苏大富和殷月蓉自然很是关心,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还行,认识了不少人。” 见苏大富和殷月蓉都已经夹起了菜,苏云笙点了点头,动起筷子开始吃饭。 “咱们家那几个小家伙,都认识了?” 殷月蓉拿纸轻轻拭了拭嘴,声音很温柔,看着苏云笙的目光也满是慈祥。 “都认识了,就是苏熹云那浑小子,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你是做兄长的,须得多让让他,不然人家会看你笑话。” 殷月蓉满是宠溺的看着苏云笙,虽然是在告诫苏云笙,可语气中哪里有半分告诫的意味? “娘亲放心,我知道分寸。” 苏云笙颔首,旋即赞叹道∶“这盘牛肉倒真是好吃,油而不腻,咀嚼在嘴里倒是越嚼越劲,味道也刚好,还是娘的手艺高明。” “你说错了,这牛肉是小红特意为你做的,她知道你爱吃牛肉,便缠着老师傅教她做牛肉。” 殷月蓉拉着小红的手,眼里有一丝心疼,柔声说道∶“打小红十岁起开始学这道菜,直到今天,才给你亲手做出来。” “原来如此……” 苏云笙沉默片刻,而后便对小红笑道∶“小红姐有心了,今日能尝到你的手艺,我很荣幸。” 他的声音很真诚,小红连忙摆手,慌声道∶“哪里哪里,能给少爷做一顿饭,是小红的梦想……” 说着,她便有些说不下去了,声音有些哽咽,眼睛也一下子红了起来,刹那间,眼泪便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呜呜呜,少爷你不知道,小红自从学会做这道菜之后,便一直期待着少爷能够亲口吃到小红做的菜,少爷今天夸了小红,小红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糯糯的,眼泪划过那张光滑细腻的鹅蛋脸儿,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爱。 “这丫头,动不动就哭,再哭,再哭你眼睛就要肿了,到时候变得不好看,谁还会要你?” 殷月蓉摇头,满是心疼的看着小红,声音虽然很轻,但却充满了关心。 “嗯,小红知道,小红不哭。” 小红揉了揉眼睛,撅着小嘴,嘴唇饱满红润,看的人想上去好好的亲上一口。 小红姐也太能哭了…… 苏云笙心里长叹一声,他最害怕的就是看见女孩子哭,好家伙现在小红一言不合就开哭。开心的时候哭,不开心的时候哭,有时候突然来了感觉她还哭,真是愁死个人…… 见到小红之后,苏云笙才终于明白了“女人是用水做的”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不过,话说回来,小红哭的时候,真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那般楚楚可怜,那般令人…… 呸,变态! 苏云笙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专心的扒起了饭。 “笙儿,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饭吃的差不多了,苏大富放下筷子,看着苏云笙的眼睛,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很郑重的问道。 苏云笙既然回来了,那就必须要有做的事。虽然他很喜欢这个儿子,但他还是希望苏云笙能靠着自己,而不是靠着父母,靠着家族。 “爹,娘。” 苏云笙稍作思考,面色有些迟疑,“近日我被百晓楼招去,以后就在他们手底下做事,免不了要东跑西跑……” 他还是决定跟苏大富和殷月蓉坦白,毕竟这件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者说,他们二位也早晚会知道自己干什么,那不如倒早早的说出来,省得到时候再浪费口舌。 “百晓楼?” 苏大富眉头一皱,殷月蓉也面带着一丝担心,但谁都没说话。 半晌,苏大富这才长叹一声,似乎是想明白了,便语重心长的道∶“笙儿,你要入江湖,这件事我们也早有准备,这是你的选择,爹娘都尊重你。” “但不论何时何地,你都要记住,自己的性命是最重要的,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让爹娘该怎么办?” 这话一出,苏云笙就知道,此事稳了。 不过听到苏大富这么说,小红眨着大眼睛,一双眸子中充满了担心,隐约又泛起了水雾。 但一想到殷月蓉之前的话,连忙抬起头看向房顶,不让眼泪流出来。 “放心,爹,娘。” 苏云笙语气严肃,双手交叉在一起,说道∶“若论经商之道,儿子怕是连爹的影子都看不到,但如果说混迹江湖,儿子自认不会比他人差。” 自己这些年经历的生死磨难,何止一次两次。虽然初入江湖,但……没少被坑。 不过被坑的多了之后,他也就渐渐摸清了其中的门道,也变得越来越成熟了。 第144章 渔歌 从苏家出来之后,苏云笙来到庆丰河,沿着河岸,向前方走去。 庆丰河流经一片树林,这树林平日里人很少,基本上没什么人来,自从苏云笙发现这个地方之后,每日修炼的时候,就会独自来到这里。 从清晨一直到中午,从下午一直到傍晚。 庆丰河是蜀江的支流,因其发源于庆丰,因此被当地人称为庆丰河。 河水潺潺,清澈见底。河中不时有游鱼跃出水面,惊起一圈圈波纹。 这条河被庆丰人保护的很好,根本看不见半点杂物,哪怕是直接饮用也无甚大碍。 庆丰河平均水深约一丈,宽约三丈。河内渔业资源丰富,每年的四到十月,是庆丰河捕鱼的好时机。苏云笙沿河走来,就发现了不少捕鱼人正在捕鱼。 距离那片树林还有不到百丈的距离,苏云笙看见一个穿着褐色麻衣的女子正挽着袖子,脱掉脚上的布鞋,拿着一个渔网准备进入河里捞鱼。 “这不是……” 他心里隐隐一动,脚步加快了几分。 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苏云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名女子,正是之前在燕山遇到的陈语涵。 因为她的脸上戴着面纱,她的一举一动都和那天苏云笙所见到的人一模一样。 陈语涵将裤腿编起来,露出洁白如玉的小腿,右脚前迈一步,走入水中。 “陈姑娘,又见面了。” 他快步走上前,声音中带着些许喜悦,嘴角也扬起一抹弧度。 这种反应,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 陈语涵背对着苏云笙,听到他的声音,连忙回头望了过来,等看见是苏云笙之后,她迟疑了一下,向他轻轻招了招手。 “陈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说实话,这是苏云笙第一次因为看见一个姑娘而感到开心的时候。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当看到陈语涵那双如水般温柔的眸子之时,他的耳朵便有些发烫,心里也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甚至他都不知道的是,他在和陈语涵说话之时,声音也有些颤抖。 “你是,苏……” 陈语涵迟疑片刻,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苏云笙?” 她还记得苏云笙,不得不说,面前这个男子,可以说是令她记忆最深刻的人,没有之一。 “不错,姑娘还记得在下。” 苏云笙深吸了一口气,他就怕陈语涵将他给忘了,如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苏云笙怕是没有脸再继续聊下去。 “姑娘一个人在此处捕鱼吗?” 他看见陈语涵手中的渔网,四周除了自己和她之外再无旁人,心里有些疑惑,便问道。 “捕鱼这种事情,一个人便可。” 她今日没有对苏云笙冷眼相待,说话的声音反倒是有些许温柔,让苏云笙有些诧异。 要知道,他们二人第一次相见的时候,陈语涵可是把厌恶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说话间,有一尾鲤鱼突然从水里窜过,陈语涵眼疾手快,双手紧握住鱼竿,渔网瞬间下潜到鲤鱼面前,顺势一捞,便将这尾鲤鱼捞进了网里。 “姑娘好手艺……” 陈语涵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单只是这般看着,便也是一种享受,苏云笙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陈语涵没说话,将鱼放进鱼筐里,然后回过头,洁白的小腿在水中前行,带起一道道波纹,即便是穿着麻衣,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那摄人心魄的美。 陈语涵身上的麻衣见不得水,穿在身上也很是难受,苏云笙没穿过这种材质的衣服,但光是看其面料,便知道这衣服只是穷苦人家才选择穿的。 “听敏儿说,陈家遭逢过一场巨变,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自此便退出了庆丰世家之列。” 苏云笙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那么也就是说,陈姑娘从十二岁之后,便过起了穷苦生活。” 苏云笙看着少女在水中捕鱼的背影,他想象不到,一位十二岁的女孩,是用力了怎样的努力,吃了多少苦,才将家庭撑了起来。 在此期间,她还经常受人嘲讽,遭人冷眼。 苏云笙这边正感慨着,那边的陈语涵又有了动静。 一条约有一尺长的鲤鱼突然从陈语涵的渔网中逃走,陈语涵的网还未将其笼罩,这条鱼便如同有灵性一般,极其灵活的躲开了陈语涵的渔网。 “我来!” 刚进入水里的苏云笙见状,一下子猛扑到水里。下一刻,他钻出水面,手里却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正是方才从陈语涵手里逃脱的那条。 “陈姑娘,你不介意小生多此一举?” 苏云笙笑着将手中的鲤鱼放入陈语涵的鱼筐中,陈语涵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下一刻便转瞬即逝, 她颔首,声音如同玉石落于盘中那般悦耳。 “有劳公子,苏公子你贵体金躯,还是少做这些脏活的好。” 陈语涵婉言谢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她实在想不到,苏云笙为什么会对自己感兴趣? 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有一块胎记。 陈语涵撇了一眼苏云笙,对这个人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了。 “无妨,当年我在山上的时候,可比这苦多了。” 苏云笙唏嘘不已,“姑娘有所不知,在下也只是这些日子才回家,以前都是和师父居住在雪山里,十几年都没和什么人打过交道。若是姑娘觉得在下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还望姑娘海涵。” 他欠身一礼,语气诚恳, 看这意思,是不想走了…… 陈语涵心里幽叹一声,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面纱之下,银牙轻咬,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勉强同意了苏云笙。 “姑娘今天是第一次来么?我之前还未在此处见过姑娘。” “每隔一周便来一次这里,大夫说我父亲每周吃一次鲤鱼,对身体有好处。” 陈语涵的半腰已经没入水中,麻衣黏在身上的感觉很难受,但没办法,家里只有这一件衣服,要不是自己会女红,可能今日苏云笙看到的,就是满身破洞的她了。 秋日的庆丰河水温有些凉,陈语涵刚入水的时候,还吸了好几口凉气,不过等到适应了之后,才觉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太阳的光芒撒在水面上,粼粼波光在微风中摇曳,让人心醉。远处的大雁在天空中徘徊,似乎是在向难以忘却的家乡告别。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少女手中的渔网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让人沉醉的魅力。于是苏云笙看呆了眼,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 ……………… 第145章 两个人的谈话 “噗通!” 他刚走了两步,脚下便有一条鱼游过,他落脚时那鱼刚好游过他的脚底,一个不留神,他踩在鱼身上,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水里。 “咕嘟咕嘟……” 倒在水里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处于发懵的状态,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里已经被灌进去好几口水。 “咳……” 狼狈的站起身,苏云笙感觉自己已经无地自容了,他的脸都在隐隐发烫,浑身也湿漉漉的,他发誓,如果有一条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 “那啥,这是个意外,意外……” 苏云笙解释了一番,嘴里还不时的流出水来。刚才掉进水里的时候,肚子里被灌进了好几口水,现在还感觉有些胀。 “你不是习武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陈语涵笑着摇了摇头,听她这么说,苏云笙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如果他照镜子的话,他就会发现自己的脸已经变得通红,像是喝醉酒了一般。 “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他在心里悲鸣一声,刚才看见陈语涵的背影,自己就已经呆滞了,哪曾想突然出了这么一个变故,真是造化弄人。 估计陈语涵已经在心里笑开了花…… “对了,上次你说那人是你朋友,不知你那朋友是哪家的人?” 陈语涵突然走上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云笙,看的他心里一个哆嗦,暗道∶“坏了……” 他哪里知道是谁欺辱了陈语涵,上次见她一个人可怜,他才谎称欺负她的是自己的朋友。 自己哪里有这么个见鬼的朋友…… 苏云笙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嘴角抽搐了一下,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一个合适的借口。 “这姑娘就不要细问了,我那朋友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心里也很是自责。” 苏云笙不怎么会撒谎,嘴笨的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也根本不敢和陈语涵对视。 “嗯……” 陈语涵垂下眼帘,眼里多了一丝复杂,细声道∶“慕容复那个人我有所了解,本身就是个嚣张跋扈之徒,你怎么会和他走到一起?” 慕容复! 苏云笙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有几分诧异。原来那人名叫慕容复,能进入燕山郡的宴会,估计是慕容家的嫡系…… 他苦笑一声,无奈道∶“姑娘误会他了,那日他心情不太好,做出些过激之事,还望姑娘原谅。” “若是姑娘还是解不开心结的话,那姑娘,你拿我撒气便可。” 苏云笙咬了咬牙,心一横,便不假思索的道。 “嗯。” 陈语涵看着苏云笙的眼神更加复杂,苏云笙被她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突然忐忑起来。 “怎么了,我哪里说错话了么?” 陈语涵的眼神令苏云笙感到不安,没有再去理会身旁水中游过的鱼,陈语涵轻声叹了一口气,声音空灵∶ “那日出手之人,不是我所说的慕容复,事实上,慕容复,只不过是我随便编的一个名字而已……” “苏公子,你我二人素未谋面,从未有过交集,你为何要帮我?” “……” “陈姑娘,倒是在下唐突了……” 苏云笙没想到,陈语涵会用这种方法来揭穿自己的谎言。她不过随便编了一个名字,自己就迫不及待的掉了进去…… 这就是智商层面的碾压么…… 心里懊恼不已,苏云笙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苏公子如果是为小女子的外貌而来,恐怕要让苏公子失望了,小女子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陈语涵眼中出现些许冰冷之色,这些年来,自己收到的只是无尽的恶意。每一个接近自己的男子,在看到自己的真实面貌之后,都对自己产生太多的厌恶, 这些事,自己已经经历过了。 而且,还不止一次。 “小女子还有些事情,恕不奉陪,告辞。” 她侧身,从苏云笙身旁走过。看着少女完美的侧脸,苏云笙感觉心里被重重砸了一下,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陈姑娘,在下并非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苏云笙觉得此刻有必要向陈语涵解释一下,现在她似乎是误会了自己的本意,把自己当做心怀不轨的人。 于是他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但转念一想,这个举动似乎太过唐突,便悻悻的放下了手,说道: “那日见姑娘受伤倒地,在下于心不忍,想要上前帮忙。但见姑娘并非普通女子,便不敢冒昧,只能谎称出手伤你之人是我朋友。” 他看着回过头来的陈语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已不知不觉带上了些许温柔,看向陈语涵的双眼中也有一丝说不清楚的感情。 “陈姑娘,在下的初心不过是为姑娘好罢了,没有别的企图。今日与姑娘偶遇,也纯属巧合。” “之前我便与姑娘说过,我上山修行十八载,前些日子才回到庆丰,姑娘,在下一片冰心,没有半分不轨之意。” 陈语涵沉默片刻,而后继续向前走去。 苏云笙也连忙跟着她上了岸,陈语涵眼中的冰冷之色已经消散殆尽,从苏云笙的话里,她能听出其中的真诚,她明白,苏云笙所说的都是实话,从他的表情中便可得知这一点。 抱膝坐在岸边,陈语涵静静的望着流水的河面,心里却罕见的慌了起来。 水滴顺着洁白如玉的肌肤,自小腿流下。陈语涵默默地穿上草鞋,没有说话。 “我十三岁那年,家中遭逢变故。一夜之间,家里负债无数,母亲一病不起,半年后,便离开了人世。” 她看起来没有太多的变化,声音平稳。但苏云笙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声音背后的痛苦,想要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父亲身体本就不好,如今也卧病在床,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来养家糊口。” “当年我在燕山的乐坊,一月倒有不少银两进账,等到账还完之后,我回到庆丰,在家中照顾父亲。” 陈语涵突然转过头,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让苏云笙呼吸一滞,只听见她说道: “苏公子,方才是小女子的不是,还望苏公子见谅。” 说着,她站起身,向苏云笙认真的鞠躬赔礼。 第146章 捕鱼达人 “你知道吗,从我出生之后,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的男子。” 陈语涵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声音有些低沉。若非苏云笙不是常人,恐怕也难以听见她说了什么。 她知道自己误会了苏云笙,心里也有些自责,但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苏云笙会这么对自己,自己又不是那种貌美的女子,况且这才是他和她第二次他又为何对自己这么好? “陈姑娘,那天闻你琴声,确实造诣非凡,正好我家里需要像你这样的人,若是不嫌弃的话,来我家如何?” “不必了,苏公子的心意小女子感激不尽,但还是要和苏公子说声抱歉……” 她不想寄人篱下,如果她真的答应苏云笙的话,连她都看不起自己。 她就是这样的人,哪怕自己再苦再累,也不会麻烦旁人。 没有经过思考,陈语涵本能的便婉言谢绝。 秋天的风吹过陈语涵的发梢,青丝被风吹拂,划过苏云笙的脸颊,一股幽香钻进苏云笙的鼻子里,他的心又狠狠地跳了几下。 看着少女那双明亮的眸子,苏云笙有些心乱,咳嗽了一声,站起身道∶ “陈姑娘,今日我也没有其他事,不如你我二人在这里多捕一些鱼拿到市场去卖,到时候卖的钱你我平分,如何?” 他算是看明白了,陈语涵这姑娘看似柔弱,但却是一个极其有主见,内心非常坚强的人,她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坚持到底,绝不会轻易改变。 从十三岁起,她就承担着整个家庭的责任,若是性格软弱,不够坚强的人,又怎能做到这一点? 于是苏云笙退而求其次。 “也好……” 陈语涵犹豫了片刻,本想婉言谢绝,但看见苏云笙如此真诚,再拒绝的话,就真的有些伤人心了,于是点了点头,只好答应了下来。 “不瞒姑娘说,我捕鱼的技巧可是一流的,姑娘你且看好了。” 苏云笙“唰”的站起身,语气有些激动。像是要故意显摆一样,他拍着胸口,像一只斗胜的公鸡。 当初老剑仙为了比他练功,硬是让他在十二月份的冰湖里修行。经过数年苦修,苏云笙在水里可谓是如鱼得水,一般宗师都休想在水里追上他。 陈语涵没起身,看着苏云笙有些轻快的步伐,她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敲了敲,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 如果没有脸上的这块胎记,就凭她这一笑,可能天下的男子,没有人能抵挡住她的魅力。 哪怕你是弯的,看见这笑容时,也能给你掰直了。 “幼稚……” 陈语涵轻轻摇头,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见现在的苏云笙,都会以为他疯癫了,但事实上,他只是在捉鱼…… 嗯,虽然姿势有些狼狈…… “这贼鱼怎么这么狡猾……” 苏云笙费了好大劲才抓住手里这条鱼,手掌用力抓着它的尾巴,内力稍微向鱼的体内渡了一些,这条鱼便如同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你再张狂啊!” 他右手捉鱼,左手叉腰,仰天大笑,十分得意。 陈语涵在身后看的有些头晕,之前表现的还很正常,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幼稚? 她站起身,褪掉鞋子,露出了如羊脂玉般细腻的玉足,弯腰编起裤腿,又拿着渔网走向了河里。 “咦,陈姑娘……” 听到身后的动静,苏云笙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后面还有陈语涵在看着自己。 “完了,人设要崩塌了……” 心里哀鸣一声,苏云笙面不改色的举起手中躺尸的鱼,摇了摇,道∶“要不咱们两个比一比,看谁捉到的鱼总重量最重,如何?” “赢了的人可以命输了的人做一件事,不能拒绝。” 陈语涵的眸子扫过苏云笙,眼神中带着些许玩味,朱唇微启,道∶ “那便依你……” “一言为定!” 苏云笙嘿嘿笑了笑,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和以往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以往的他,谦谦君子,儒雅温柔。但现在的他,已经无限趋近于三岁儿童的智商了。 他没注意到,或者说,他不想注意到。 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能让他忘了世俗繁礼,去做一些自己没做过的事情。 而陈语涵也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以往的她不苟言笑,整个人像是被封闭起来一般,容不下任何人。 但今天,她笑起来的次数,甚至比以往三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陈姑娘,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苏云笙从水里冒出头来,手里提着两条鱼,甩了甩头上的水珠,笑问道。 “你没听人说过,不要随便问女子的年龄吗?” 陈语涵白了他一眼,这一眼本是无意之举,但放在她身上却风情万种,看的苏云笙呆在原地,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 “你……” 他张了张嘴,话却说不出口,连忙转移视线。 完了…… 心里忐忑不安,苏云笙只感觉心脏在剧烈跳动,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 陈姑娘不会以为我是个登徒子…… 正想着要如何解释,陈语涵却如同没有看见苏云笙的眼神一样,语气正常的道∶ “小女子今年刚满十八,差公子一岁。” 陈语涵将散在耳边的发丝并拢,俯下身,双手抓着渔网, “苏公子,你若是再不捉鱼,我可要反超你了……” “哦,好好好……” 苏云笙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向下一俯冲,便消失在水里。 半个时辰之后。 看着渔网里里近十条活蹦乱跳,以及鱼筐里十数条正在奋力挣扎,却徒劳无功的鲤鱼,苏云笙和陈语涵拍了拍手, “陈姑娘,你输了……” 苏云笙指了指鱼筐,陈语涵似乎是笑了,点头道∶ “不知苏公子想让小女子做什么事?” 她那一双如春水般温柔的眸子望着苏云笙,整个空气似乎都升了几度温,在她眼里,苏云笙看到了整个春天。 “这事日后再说,陈姑娘,咱们先去集市里把这些鱼卖了。” 再没有看陈语涵,他发现,只要一看陈语涵,自己的心脏就莫名其妙的加快了跳动的频率,也会偶尔出丑态。 “嗯,那便依你所言。” 陈语涵没有异意,苏云笙浑身虽然湿透了,但他所穿的衣服并非凡物,不过一刻钟,整件衣服便彻底干了。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在苏云笙的坚持下,他右肩扛着渔网,左手提着鱼筐,向集市走去。 第147章 集市 离这里最近的集市,距离苏云笙约有七里地的距离。 这七里地,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只是苏云笙有些担心陈语涵的身体会吃不消,毕竟在水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体力肯定有所下降。 她这么一个柔弱的姑娘,万一累伤了身体可怎么办? 不过苏云笙虽然内心干着急,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男女有别,他总不可能背着她…… 嗯,虽然某人心里还真这么想过。 为了不让陈语涵感觉不适,苏云笙刻意放慢了速度。陈语涵心里也明白,不过依然努力的赶路,不想让苏云笙这么让着自己。 衣服上沾着水,走路的时候把皮肤都磨得很疼,但幸好只是腿部沾了水,还属于能忍受的范围。 不过,被磨破皮是少不了的。 陈语涵走在苏云笙身旁,看着他的侧脸,内心感慨万千。 “这件衣裳很贵,他一个大家族的少爷,为什么不嫌脏不嫌累,要帮我这么一个让人厌的人……” 心里有些暖暖的感觉,苏云笙的举动,让陈语涵感受到了久违的人间温暖。他们两个人虽然没有太多的交情,可表现得却如同多年好友一般。 来到集市,苏云笙和陈语涵找到卖鱼的门店,将近二十条鱼,卖了差不多一两银子,只留下了两条最好的鲤鱼给陈语涵。 一路上走来,很多人的眼神让陈语涵很不自在。一些中年男人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都带着一丝淫邪,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 而有些女人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都是满满的嫉妒。 “她们若是知道我真实的面貌的话,恐怕会更加厌恶我……” 没有别的想法,她早就习惯了被这么对待。 能让她产生一丝情绪波动的,恐怕就只有自己的亲人了。 “陈姑娘,你每天都是一个人吗?” 苏云笙看着右手不着痕迹的捂着衣兜,面带着些许谨慎的陈语涵,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不过半两银子,就让她变得这么小心,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要知道,之前哪怕是受了伤,她也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苏云笙不理解,有的人穷怕了,就会把钱看的比命还重要。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这银子,能买命。 要是没有银子,父亲的病,怎么能治好? 出了集市,苏云笙随着陈语涵来到一座村庄。自从家道中落之后,她们一家就举家搬迁到了这个村子里。 这村子不大,距离庆丰县却很近,到县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村子里人也很多,可以看见每家每户上空都是炊烟袅袅,田园里,还有些人忙着翻地,也有小孩子骑着青牛,吹着笛子。 房子是自己家的,当初陈家欠人外债的时候,陈语涵几次想要卖掉房子,可陈父始终不同意,最后没办法,陈语涵这才一个人去了乐坊,依靠着自己的琴艺来还债。 之后,自己一家就来到了这里,这一住,就是五年。 “苏公子,小女子已经快到家,就不必再送了。” 还没到村子门口,陈语涵就停下了脚步,看样子,是不想让苏云笙去家里做客了。 “那好,陈姑娘,哪天有时间了,我请你去家中做客,你可不要拒绝……” 苏云笙本想把她一路送到家,可转念一想,陈语涵和自己非亲非故,若是自己和她一起回村的话,会让村里人怎么想?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可他在乎别人怎么说陈语涵。 陈语涵向苏云笙弯腰一礼,而后挥了挥手,声音中带着一丝欢快,“改日再见……” “再见……”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苏云笙站在原地,直到陈语涵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之后,他才转身离去。 村子里。 陈语涵进入村子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冷漠,路上的村里人也在一旁聊天。看见她之后,那些人都捂着嘴,对着陈语涵指指点点。 “又是这个天煞星,呸,倒霉。” “从小就克死了自己的亲娘,现在啊,我看连她爹也快要被她克死了。” “就是,这以后谁敢娶?娶回来之后不怕满门被克死?” “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狐狸精带着面纱是挺好看,可摘了面纱之后,那大晚上鬼见了都得被吓死。” “呸!” 一个满脸肥肉,手上抱着孩子的女人冲着陈语涵的背影狠狠唾了一口唾沫,声音尖锐, “这挨千刀的天煞星,还待在村子里做什么?我要是你,我早就滚出去,不影响村里人了。” “就是就是,真不要脸,我呸!” 女人说的声音很大,陈语涵听的清清楚楚。 但她没有理会这些流言蜚语,有些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反击。 再说了,自从她搬进村子之后,这种事,已经发生五年了。 早已成为了习惯。 仿佛那些辱骂自己的人,在骂了自己之后,她们所经历的一切不顺心的事,一切从她们男人身上受到的委屈,都能被发泄出来似的。 有人问佛:若是有人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佛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注1) 她一直这么做,从未反抗过。 方才苏云笙想要到她家里来,她也曾考虑过,可之后还是拒绝了。 不是因为她不想让苏云笙来, 真正的原因,就是村里人对自己的态度。 她们可以说自己,没关系,反正自己已经逆来顺受,习惯了。 可她不想苏云笙也跟着自己受到村里人的耻笑,她绝不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因此,只好拒绝了苏云笙的请求。 回到家里,陈语涵推开了那扇已经快要腐朽了的木门。 院子里很干净,干净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口干了的水缸和一个已经有些裂纹的木桶。 一共有两间房,左面那间门窗都完好无损,右面那间则四处漏风,门破了几个洞,窗户也被钉补了很多遍,但风吹过时,依旧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涵儿,是你吗?” 左面的房间里,传来陈父的声音,老人的声音有些苍白,由于长期卧病在床,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以至于连说话的时候,都显得很虚弱。 “爹,是我。” 听到声音之后,陈语涵连忙跑进屋里,老人满是皱纹的脸看着陈语涵,“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爹,今天我多抓了几条鱼,拿到集市里卖了些铜钱回来,您看……” “唉,涵儿,辛苦你了……” 陈父轻声叹了一口气,有些痛恨的说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太无能,咱们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爹,您千万别这么说……” 陈语涵又安慰了他一番,等老人睡着之后,她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厨房,将剩下的一条鱼洗干净,挂完鱼鳞,准备做成汤。 留下了一条最大的鲤鱼,陈语涵要把它送给慕容清。明天她要来家里一趟,自己也不能空手待客。 小半个时辰过去之后,一股香甜的鱼汤味已经弥漫了整个厨房。陈语涵小心的将鱼汤盛入碗里,然后端到陈父的房间,准备叫醒他。 ……………… 注1:出自《寒山问拾得》 第148章 第一次任务 两天后,苏云笙来到了燕山郡一处偏远的地方。 “这就是十里斋日常集合的地方么……” 一座看起来十分诡异阴森的古屋门口,苏云笙伸出手,推开了那扇铁质的大门。 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声自大门发出,声音刺耳,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推开门,苏云笙先没有进去,在门口观察了片刻,发现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之后,这才走入门中。 视线之内,尽是黑暗之色。 带着冰冷的黑色面具,苏云笙的双眼透过面具,仔细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这地方不大,只有十丈方圆,里面也没有什么人,门里面虽然黑暗,但苏云笙还是能看得清楚有没有人。 很显然,没有。 “没人来么,就我一个……” 他有些惊讶,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事情肯定不是自己认为的这么简单。 “说好的午时集合,不可能连一个人也没有……” 面具之下,苏云笙眉头紧皱,环顾四周,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依旧没有看的什么人。 “等等……” 突然想到了什么,苏云笙连忙抬头向上看,果然,房梁上有几团黑影。 看到自己抬头之后,这几团黑影便齐齐跃了下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他们从近两丈高的地方跳下,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显然实力不俗。 “不错嘛,还以为你发现不了我们,没想到反应还挺快。” 一个黑影走上前,走近后苏云笙才发现,他与自己戴着相同的面具,不过比自己矮了一些。 “欢迎加入十里斋天行。” 这人声音有些嘶哑,但能听得出来,他年纪不大,最多比苏云笙大两三岁,想来是在可以掩饰自己。 “十里斋天行原本有四个人,现在加上你,一共是五个人。”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代号,我叫猎鹰。” “我叫狼行。”猎鹰身后,一个身材偏瘦的人走出来,听其口音,年龄与猎鹰相仿。 “在下金狮。”说话的人身材高大,一身肌肉发达,看上去极具视觉冲击力。 “我是白虎,天行的队长。” 最后走出来的人身材高大,也带着黑色的面具,不过他的面具和苏云笙等人戴着的面具不太一样,似乎是用玉石做的。 “那你们叫我……玉龙便好。” 苏云笙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听的代号,于是胡诌了一个听起来顺耳的。 “玉龙……” 白虎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苏云笙,随后向上借力,几个闪烁之后,重新回到了房梁上。 其余人也都紧随其后,苏云笙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啰嗦,轻松越上房梁,猫着腰蹲了下来。 “你们都是一群夜猫子吗……这么喜欢黑,这么喜欢上房……” 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苏云笙这才仔细的打量着面前这四个人。 十里斋这个组织,是百晓楼下辖的一个组织。 而十里斋下面,又分为天行,地临,以及魂渊这三支队伍。 其中,天行的地位最高,其队员实力也最强,地临其次,魂渊则排在末位。 “这次上面给的任务,是护送一个重要的人去往青州。” 白虎声音低沉,“具体的时间定在明天下午,就我们五个人,集合地点是燕山郡城的如家客栈二楼,最东面靠窗户的房间。” 他特意看了苏云笙一眼,“该带的东西,老规矩,都自己准备好。猎鹰,你跟玉龙最后再走,其他人先撤。” 交代完所有事之后,白虎便跳到地面上,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玉龙,看来你对自己很自信啊……” 其他人都走了之后,猎鹰咧嘴一笑,道:“想必你也清楚,能进入天行的人,没一个是善茬。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该说的不该说的你也清楚。” “咱们这支队伍组建了有两年了,白虎资格最老,是队伍里的老大哥,实力也最强,基本上没人能打得过他。” “其次便是我,金狮,狼行。” “加入队伍之后,少说多做,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当然,如果你不怕麻烦的话,这一点你可以自动忽略。” “最后,欢迎你加入天行。” 猎鹰伸出手,苏云笙和他双手相握,感受着对方手中传来的冰冷之感,苏云笙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两人一触即分。 他打了个哈欠,道:“明天记得带上一张人皮面具,见了面之后自报身份即可。” “至于路上该带什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他似乎不想和苏云笙多废话,从空中一跃而下,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身影如同一只矫健的猎鹰。 “怪不得要叫猎鹰,看来,你和猎鹰很像啊……” 等猎鹰出了门之后,苏云笙也走了出去,门外已经不见了猎鹰的踪影。 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屋子,依旧被黑暗与阴森所笼罩。苏云笙摇了摇头,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这才离开。 在燕山绕了两三圈,等苏云笙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行头,回到原本的身份。 回到家,苏云笙一个人跑到房间里,收拾了起来。 “准备一些创伤药,一张人皮面具,一些必要的药丸……” 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在一个不大的布袋里,苏云笙看了一眼躺在桌子上的临仙,将它放在手上。 “老伙计,这次就委屈你了……” 临仙不能随身携带,毕竟这也是属于自己的标志之一。若是带去的话,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到时候恐怕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将临仙锁在柜子的最底层,苏云笙拿起赤龙,眼睛微眯。 “这次就用赤龙便好,反正我的短刃也不差,还能隐藏身份,一举两得。” 在空中挥舞着赤龙,这把短兵在地下尘封千年,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老剑仙也曾教过自己使用短刃,事实上,苏云笙对各种兵刃都有所涉猎,毕竟习武之人要经历生死,准备越充分,应对未知的风险也就越有把握。 天色渐晚,吃过晚饭后,苏云笙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明月,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149章 护送 早早的便起了床的苏云笙结束清晨的修行之后,和苏大富打了声招呼,便一个人离开苏家,踏上了去往燕山郡的路。 燕山郡城,城门口。 城门口的人流量很多,人群熙熙攘攘,众多士兵则手持长枪,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如同一座雕塑。 人群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黄脸汉子抬头看了一眼城门上那四个颇具古风的大字,咧嘴一笑,随着人流进入城中,立刻便消失在人海中。 如家客栈。 络腮胡汉子走进客栈,一个小二立刻便迎了上来, “这位爷,您几位?” “有人在这里预定过,我找人。” 络腮胡大汉声音粗犷,拒绝了小二的领路,一个人“噔噔噔”的上了二楼。 “最东面靠窗……” 到了二楼,他四处看了看,确定好位置以后,径直走了过去。 门口。 络腮胡汉子虽然体格健壮,但走路的时候却没有半点响声,他没有着急进去,先在门口等了片刻,似乎在听着什么。 “里面有五个人……” 人数很好辨别,他只是将注意力集中,便轻而易举的知道里面具体的人数。 犹豫了片刻,他将心中的杂念抛到脑后。 抬手轻轻敲门,随后推门而入。果不其然,里面确实有五个人。 “阁下是……” 络腮胡大汉刚进门,对面的几个人就将目光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坐在最左边的一个壮汉目光平静的看着络腮胡大汉,等他自报身份。 面前这几人虽然看起来很放松,可凭借络腮胡大汉的直觉,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对面几人已经处于备战的状态。 若是自己稍有攻击的意图,恐怕迎接自己的,就是面前这几人铺天盖地的进攻了。 “玉龙。” 络腮胡大汉,也就是易容之后的苏云笙没有丝毫胆怯,从他看到这几人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这几个人是昨天十里斋天行的人,自己的队友。 他走了上去,离这些人还有三步的距离之时,这才停了下来。 不得不说,天行的人实力虽强,可这易容之术,确实拿不出手。自己虽然没有见过他们的真实面貌,可就凭昨天的一面之缘,也能轻易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最左面的壮汉,应该是金狮。 中间如同黑脸金刚一样的大汉,应该是白虎。 左侧身材偏瘦弱,但浑身肌肉的应该是猎鹰。 至于那个眼睛里带着些许凶狠之色的,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狼行了。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也不多废话。这次的任务,就是护送青鳞安全回到青州总部。” 青鳞…… 苏云笙撇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瘦弱男子,他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让人自觉的忽略他。 这种人天生就适合搞情报, 话说回来,他应该就是一个情报头子……不然也没必要派人去护送了。 苏云笙在心里暗自猜测着青鳞的来历,那青鳞似乎察觉到了苏云笙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阴冷,让苏云笙觉得有些不自在。 “诸位。” 白虎敲了敲桌子,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随后警告道:“这次儋州参与护送的,就我们几个人。” “此行凶险不小,要做好面对生死的准备,如果觉得怕了,可以申请退出,我不会阻拦。” 他刻意看了苏云笙一眼,苏云笙嗤笑一声,道:“不要这么看我,能出来混江湖,谁没点心理准备?” 白虎的话让他有些不爽,他这番话明显就是跟自己说的……这是看不起谁呢? “那便好……” 白虎深深地看了苏云笙一眼,而后转过头,“既然都没有异议,那现在,我就和你们说说此次行动的细节。” “我们六个人伪装成赶脚商人,从儋州到青州一共约一千里的路,大约七天到达目的地。” “这七天里,每天晚上留两个人守夜,依次是狼行,我,金狮,猎鹰,玉龙。” “而此行的任务,就是护送青鳞,安全回到青州总部。等到了青州那里,会有人来接引我们。” “现在谁还有疑问?” 白虎环顾四周,众人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别的问题。 “那好,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白虎站起身,苏云笙和猎鹰等人也都站起身,一行人推门而出,走出了如家客栈。 来到一家商行,取出货物之后,便踏上了征程。 队伍里,苏云笙一个人走在最后面,思考着一些问题。 这次伪装成赶脚商人,护送这所谓的青鳞去青州,十里斋不惜出动了实力最强的天行,这实在让苏云笙有些不明白。 人这么多,就不怕暴露目标么? “在想什么?” 猎鹰拍了拍苏云笙的肩膀,他伪装成商队的伙计,和苏云笙一样,都是负责一些杂活。 “没什么……” 苏云笙扯了扯嘴角,刚加入天行,他还没有彻底适应这些人。 “对了,你现在是什么实力?” 猎鹰看到苏云笙投来诧异的目光,连忙解释道:“这点我必须要知道……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我们也好针对你的实力来做出部署。” “我是先天入门。” 为了不让苏云笙有什么误解,猎鹰先将自己的实力说了出来,然后便不再言语,看着苏云笙,等他开口说话。 “先天大成。” 苏云笙面不改色,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这是混江湖的第一准则,所以他每次都将自己的实力故意说低一点。 “厉害。” 猎鹰面带异色的看了苏云笙一眼,竖了个大拇指,随后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咱们燕山分部的天行里,原本就只有白虎一个先天大成,现在又多了一个你,日后若是见了其他几个分部的人,咱们也有吹嘘的资本了……” ……………… 出了城门,他们便踏上了官道,一行六个人伪装的很好,看上去和其他的赶脚商人没什么两样。 一路无事,到了傍晚,天行的几人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准备凑合着过夜。 第150章 追查 常年被雾气笼罩的峡谷之底,一座隐蔽在角落里的黑石殿,如同伺机潜伏在黑暗中的猛兽,让人难以觉察。 “还没有查到那个人的消息吗?” 双臂奇长的叶大人随意的坐在石制的椅子上,不远处,跪着几个黑衣人,正用力的一下一下的磕着头。 鲜血自额头上缓缓流出,滴落到地上,染红了地面。但却没有一个人抬起头,仿佛不知疼痛一般,麻木,没有灵魂。 “你们这帮废物,阁里养你们,不是让你们吃干饭,是要你们办事,办事!办事!” 手底下的人没能将自己交代了的事办好,叶大人自然很生气,他一生气,就要杀人,有人就要因此而死。 看着唯唯诺诺的黑衣人,他的双眼逐渐变得猩红,呼吸也慢慢加重,心中的愤怒似乎已经压抑不住,他“噌”的站起身,大步走到为首的那黑衣人面前。 “你告诉我,你都查到了什么?” 叶大人的声音十分阴冷,像是九幽之下的万年寒冰,强大的压迫感让这人颤抖不止,于是更加用力的磕着头。 “回大人的话,属下,属下暂时还没有查到那人的身份,不过大人放心,一周之内,属下定当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黑衣人汗如雨下,心里更是惶恐不安,连忙大声给叶大人解释,生怕自己被叶大人随手击毙。 “还没查到……” 叶大人冷笑一声,看向他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杀意,“你……一周之内,确定能查清楚凶手是谁?” “大人,属下用性命发誓,一周,一周之内,必定找到凶手,请大人放心。” 黑衣人连忙回答,声音听起来很是惶恐。可他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暗自想道:叶大人既然这么说,那想必不会再追究自己了…… 至于一周后能不能查出凶手的身份,到时候再说,先把眼前这道难关过了,才是最主要的。 额头快要裂开的痛感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鲜血也不断的从额头裂开的地方流出,迅速染红了地面。 “既然如此,那你……” 叶大人似乎想要给他一个机会, 黑衣人抬起头,眼里露出一丝希冀,可下一秒,他眼里的希冀就被惊恐彻底取代。 一根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破了自己的喉咙。在进入自己体内的一刹那,内力猛然爆发,顷刻之间,自己的脖子内部,就已经变成了一团肉酱。 “嗬,嗬……” 剧烈的撕痛感让黑衣人全身都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血沫不断从嘴里涌出,如同迸发的泉水,迅速染红了黑衣人的衣襟。 黑衣人捂着脖子,想要努力说些什么,可脖子里面已经被内力彻底摧毁,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没完成任务,还想着逃过一劫?” 叶大人轻轻抚摸着黑衣人的头,像是抚摸一条狗一样。 “不过,我对你,已经失望了……” “你,就在地狱里,好好给我查……” 叶大人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呢喃,声音嘶哑,充满了血腥与杀意,让其余的黑衣人忍不住心头一颤,更加卖力的磕起了头。 “唔……” 贪婪的吮吸着带血的手指,叶大人一脸享受,对于他而言,人血,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美味,这种东西,可不多得啊…… “别磕了,若是我这地板洗不干净,到时候,你们也就别活了。” 叶大人回到方才坐着的石椅上,手下的人听到这话,连忙停了下来,用袖子卖力的擦着地面。 叶大人喜怒无常,他说的话,若是不当回事,可能就要被他给杀了。 这帮黑衣人平时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一帮亡命之徒,但在叶大人面前,他们却如同待宰的羔羊,性命让人随意拿捏。 “第九,你过来。” 叶大人向远处跪着的女子招手,第九连忙起身,小跑着来到他身旁,双膝跪在地上,低头不敢看面前的叶大人。 “那日,你没有见到杀了张尊成的人吗?” “回大人的话,属下该死,没有与那些人见过面。” 第九内心惶恐,姣好的面容也因内心的恐惧而有些苍白。叶大人和张大人一样,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狠之徒。 尤其是,他还很喜欢折磨手下。 “该死……” 叶大人脸色很难看。 因为张尊成被杀,那位阁主很是生气,让自己一定要找出凶手,不然,就让自己给张尊成陪葬! 上面给的压力大,叶大人也被逼无奈,只能出动手下所有人,去寻找凶手。 可问题是,没有人知道凶手的长相。 当初跟着张尊成去狩猎的人,都死了。除了一个第九,因为身受重伤,被张尊成勒令留了下来。 “你们上次袭击的那个商队,有没有线索?” 既然没有人知道凶手的身份,那叶大人只能换一个思路,从商队身上下手,没准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你们这帮蠢货,既然直接查行不通,为何不换一个方法?” 叶大人冷哼一声,扫视着手下的人,而后站起身,声音冰冷, “给你们三天时间,从那个商队开始查,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三天之后,若是没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你们,都别活了。” “都给我滚!” 他长手一挥,底下的黑衣人闻言,急忙站起身,惶恐道:“属下遵命。” 随后,包括第九在内,所有人都离开了大殿,唯有叶大人独自坐在大殿中,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哼,阁里那帮老东西,还真以为自己就能只手遮天了?要不是你们这帮老不死的活的时间长,就凭你们,也想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 他看起来很恼怒,张尊成死了以后,再加上令牌的丢失,让阁里那帮老东西大为震怒,甚至把自己都狠狠地骂了一通。 张尊成自己找死,怎么回过头来,要骂自己? 他何时受过这种鸟气? “别让我抓到你,不然的话,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大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愤怒,似乎整个大殿都因为他这句话而颤抖了几下,座下的石椅也在此刻龟裂开。他冷笑一声,身影如同鬼魅,眨眼间便消失在大殿之中。 而方才他站立的那块石板,已经凹陷下去,布满了裂痕…… 第151章 李家村 不等天明,苏云笙一行人就整装出发。官道上的人还是有很多的,基本上每隔上两刻钟,就能遇见一支商队。 一路上,苏云笙等人走的很小心。当然,伪装成商队的人,也很考验他们的个人能力,太容易露馅的话,就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感觉了。 “也不知要追查这青鳞的人是谁,不过想来,应该没有宗师出手?” 苏云笙独自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暗自打量着神秘的青鳞,越发觉得此人很是古怪。 不知道青鳞的身份,不知道青鳞的任务,不知道追查青鳞的是哪个势力的人。这次护送的任务,保密程度极高,由此也能得知,这次任务必然凶险至极。 不然白虎等人也不会一直强调要小心行事,还专门和自己说了一番。 由于自己带着干粮,所以中午的时候,他们就没有特意停下来吃饭,而是边走边吃,在行进的路上,就将午饭解决。 黄昏的时候,苏云笙一行人来到了一个村庄。这个村庄是通往青州的必经之路,因此,白虎今晚想要在这个村子里过夜。 至少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能因为人多,从而更好脱身。 “李家村……” 抬头看着面前鲜红的三个大字,苏云笙跟着白虎等人,走进了村子里。 此刻,天色已晚,大多数村里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村子里的房屋飘起一缕缕炊烟,也有些小孩子聚在一起,嬉戏打闹。 “你先过去问问,看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宿。” 白虎对金狮吩咐道,金狮没有犹豫,径直走到一个坐在石墩上,看起来已经有七八十岁的老人面前,憨笑道: “这位老人家,我们是儋州的商队,想要去往青州运送一批货物。如今天色已晚,您看,能不能找个歇脚的地方,让我等在这里住一宿?” “您放心,该给的住宿钱,我们一分都不会少给您的……” “哦?” 那老人抬起有些浑浊的眼睛,默默的看着面前的金狮,声音有些嘶哑: “是外来人啊,你们,一共几人啊?” 他将手里的旱烟袋抖了抖,好像才反应过来一般,眼睛不经意间瞟过了金狮身后的众人,在他们所带着的货物上多停留了片刻,这才转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们一个六个人,只要两间房便可,老人家,我们可以给你两惯钱,你看如何?” “六个人啊……” “今天算你们命好,除了你们之外,就没有别的商队过来借宿,不然的话,还不一定有地方让你们住。” 老人幽幽的说道,随后站起身,眼睛又在那批货物上看了一眼, “这些货,看起来不多啊,你们六个人,来回花上一个月的功夫,能挣多少钱?” “还行,我们卖的都是一些珠宝玉石之类的东西,东西不多,但这一趟下来,够我们挥霍一阵子了。” 白虎拍了拍身旁的这批货物,语气有些无奈:“这些年,生意难做啊,以前我们干这行的时候,跑一趟最少能挣上百两银子,现在不行了,最多的时候,才挣了五十两……” “都一样,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们这还算可以,像我们这些种地人,一年忙到头,也才勉强够养家糊口。” “跟我们比起来,你们这帮走商队的,已经算得上是富翁了……” 老人颇为唏嘘,敲了敲烟杆,不紧不慢的往村里走去。 “哟,村长,今天有客人来啦?” 一个光着膀子,肩上披着一块破烂毛巾的汉子迎面走来,看见老人身后的苏云笙等人,颇为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今天就他们这一批人?” “就他们一批……” 汉子走过苏云笙身边,对老人喊了一声,盯着他们带着的货物看了几眼,不过天色已经黑了,苏云笙没能看清这汉子脸上的表情,也推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老人家,您居然是这个村子里的村长?难怪我第一眼看见您的时候,就觉得您不像普通人……” 白虎哈哈一笑,老人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咳嗽了一声,笑道:“不过是年纪大了些,村里人看我这把老骨头可怜,才一致推举我当村长……” “住宿的地方,在村子最南面……” 半路上,老人走的很艰难,走的也很慢,让苏云笙一度怀疑他能不能走到目的地。 “你们,吃过饭了?” “吃过了。”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座院子面前,这院子不是很大,但他们六个人住到里面却是绰绰有余。 “这里面一共有四间房,第一间和第二间,你们可以住。” “院子里有水,想喝的话,自己打水就行。” 老人打开了房门,房间里面很整洁,很简朴,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一张床,两个椅子,一张茶几。 “第三间房和第四间房,你们就不要进去了,你们人也不多,住不了那么多的房间。” 老人又叮嘱了一遍,似乎是怕苏云笙他们遗忘。 “老人家放心,我们自有分寸。” 等老人走了之后,白虎就把其余人都召集到一起,围成一个圈。 “今晚谁都不要独自行动,若是有人半夜上茅房的话,其余人也要一起跟着去。” “猎鹰,玉龙,金狮,你们三人住到第一间房,其余人住第二间。” “晚上都把招子放亮一点,我总是感觉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有些古怪……” 白虎的声音很严肃,其余人也都点头示意。 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猎鹰坐在床上,对苏云笙说道: “喂,玉龙,今晚我先守夜,然后是你,最后再由金狮来守夜,你们觉得如何?” “我没问题。” “某也没问题。” 苏云笙和金狮都没有反对,猎鹰跳下床,坐到了椅子上。 “你们先歇息,明天得快些赶路。” 说完,猎鹰就没管苏云笙和金狮两人,他们也没有客气,闭眼躺在床上,慢慢的入睡。 李村长家里,十几个村里的汉子围着中间的老人,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憨厚的拍了拍桌子,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今晚,就他们六个人……” 汉子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方才村子里那光着膀子的汉子诡异的笑了一声, “半年多了,能遇上这么个好机会,可千万别错过了……” 第152章 强盗村 “咱们村,已经离开太多的人了……” 村长的声音有些寒冷,嘶哑。如同黄昏的乌鸦,让人难以忍受。 可村民们早已习惯了他的语气,没有任何不适。 “为了留住村民们,我和村里那些有威望的老人们,商量了很久,才选择用这么一种方法,来留住大家。” “而现在,我们村子里的人,比起前几年,已经多了不少。” “这就说明,我们采用的方法,是有用的。” 李家村原先有五百多户人,村子里人人安居乐业,大家都生活在一起,日子很是安宁。 可就在某一天,人们都被外面的生意所吸引,个个都想出去赚钱。于是渐渐的,村子里的人就越来越少,直到五年前,村子里,就只剩下不到百户的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当外界的利益远超出一个农民所想像到的之时,那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去追求财富。 因此,李家村的人,选择离开的,就越来越多了。 村长在村子里生活了一辈子,眼见得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他的心也就越来越急。 为了留住村里人,他想了无数的法子,可到最后,这些方法,一个都没成功。 全部失败。 绝望的村长,在一次商人借宿,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终于,做出了让他一辈子都后悔,但却依然坚持下去的事情。 杀人,越货…… 于是,他带着全村的人,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睁开眼睛,老村长已经平复了内心所有的波动,冷冷的看着村民们商量对策,他在一旁沉默不语。 等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之后,村长用烟杆子敲了敲桌子,说道: “既然方法都讨论出来了,那都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听我的吩咐再动手。” “我看这些人并非善茬,一切小心。事成之后,收获到的东西,大家平分。” “这次,动作都麻利些,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差错,别像上次一样,差点被他们跑了……” “村长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发生像上次一样的状况了。” 村里的人都拍着胸脯,嘿嘿地笑了笑,眼里露出一丝贪婪。 上一次,也有一帮人来到李家村借宿,可就因为一个村民的疏忽,导致出了一些意外,差一点,就被那些外来人给逃走了。 这次,村长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出现像上次一样的意外。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就行,等凌晨的时候,就动手!” 村长浑浊的双眼里散发出一阵寒冷的光,如同老树皮般褶皱的脸抖动了几下,昏暗的灯光之下,如同僵尸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冬子,小三,你们先给我盯着那些人,看看他们的动向。” “其他人,都先回家,等子时的时候,再来此地集合。” “嗯。” “好。” 叫做冬子和小三的两个人先一步离开。村子里就数他们二人实力最强,达到了后天巅峰的境界。 再加上他们二人是猎户出身,负责监视那些外来人,在适合不过。 ………… 房间里,苏云笙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眼,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村长和那个汉子诡异的眼神。 那汉子看向自己这帮人的时候,可不像是看一个客人,倒更像是…… 看猎物! 这个村子,很古怪啊……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个村子很是普通,村里的每个人也都很淳朴。 可苏云笙不这么认为。 “会不会是我想多了?” 心里带着疑惑,很快的,他就迷糊了,渐渐的睡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苏云笙突然感觉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立刻醒了过来。 “该你守夜了,我睡一会儿,有什么情况,记得叫醒我。” 猎鹰躺了下去,苏云笙则走下床,为了以防万一,他们都没脱掉鞋袜。这样即便是有什么情况发生,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出手。 守夜的时候很无聊,苏云笙坐在门边,靠在墙上,如同一具木偶。 “师父说过,不要被一件事物的表面所迷惑,有时候,眼睛反而是能欺骗自己的最好武器。” 眉头紧皱,苏云笙拿出赤龙,在手里轻轻把玩着。 这个村子里的那些成年人,都有些古怪。 来到这里之前,他就见过十余个村民,有一些表现得很正常,可有一些,则盯着他们所带着的货物,看了好几眼。 这些眼神,都带着些贪婪之色。 虽然他们掩饰的很好,可苏云笙察言观色的本领不比白虎他们差,由于自己又走在最后,所以那些村民们都不太注意到自己,而自己,也就看到了他们的那一幕。 “不论如何,还是小心点好……” 轻闭双眼,苏云笙在脑海里浮现出方才的画面,画面一帧一帧的闪过,没有丝毫遗漏。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夜里,安静的令人窒息。 “真的是我想多了么?” 过了有一个时辰,依旧没有什么动静,苏云笙不由得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原本他以为,如果那些村民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话,要动手,也就在午夜动手。 因为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睡着了,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可现在都到这个时候,除了猎鹰的呼吸声和金狮断断续续的呼噜声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动静了。 “嗯,没有意外的话自然更好……” 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苏云笙心里默默的说道。 就在他刚放下心中的警惕,准备起身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 苏云笙瞬间僵在原地,手掌紧握,身体立刻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他隐藏在黑夜中,几乎很难被发现。 “是谁?” 他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拔出了赤龙,感受着手中赤龙传来冰凉的温度,苏云笙安心了许多。 “这么晚了,还鬼鬼祟祟的,嘿,若是真要有什么歹心的话,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他双眼微眯,却不敢将还在沉睡中的猎鹰和金狮叫起来。 第153章 黑夜里的影子 从窗外传来的声音很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这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的。 以苏云笙目前的实力,方圆十丈之内,只要他想听,即便是身处闹市之中,哪怕一根针掉落,他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好像,有两个人……” 苏云笙仔细的确认,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猎鹰和金狮,便不再理会这两人,专心的听着窗外的动静。 黑夜里,窗户外,小三和冬子摸索过来,像穿梭在黑夜里的幽灵,悄无声息。 两个人挨得很近,手里还拿着两根管子一样的东西。 “小三,你去第一间房,我第二间,记住,动作要轻,要快。” “小心一些,千万别被那些人发现了……” 冬子低声说道。 “冬子哥,交给我便是。” 小三俯下身,脚步轻盈,顺着墙边慢慢摸索了过去,等悄悄走到窗户旁的时候,这才停了下来,用手指在窗户上掏了一个洞。 窗户的木框之内,是用一层质地粗糙的油纸糊成,小三只是将手指含在嘴里弄湿了之后,便轻而易举的在窗户上挖开一个洞口。 手里的管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深入洞口,小三用嘴巴堵住了管子朝向自己的那个管口,稍微呼气,便有一股迷烟从管口飘了出去。 大约持续了五个呼吸,小三收回了管子,将其别在腰带的夹缝里,确认没有人发现之后,这才退了回去,与冬子集合。 院子外,冬子已经从院子里出来了,此刻正躲在事先与小三约定好的地方,准备和他碰面。 不多时,冬子听见一阵零碎的声音,伸出头向外瞅了一眼,道: “你那边结束了?” “结束了。” 小三弯着腰,声音微不可闻。 管子里装着他们自己调配的迷药,冬子和小三作为村里经验丰富的猎户,平日里打猎的时候自然要多准备迷药。 以前他们的迷药都是涂抹在武器身上,但自从干起了这个行当之后,他们就开始学习去配置烟雾之类的迷药。 “这次的量,比之前多了一倍,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醒来。” 上次他们放入的量和以往一样,但不曾想,那些人中,有几个是实力不俗的练家子,所以让他们给发现了端倪,险些生出事故。 这次他和冬子直接放了一倍的量,莫说人了,就算是老虎黑熊那等林中野兽,也能轻易地放倒。 “我先守在这里,你去通知村长他们,让他们赶紧过来……” 冬子叮嘱着小三,虽然人长得五大三粗,可以前当猎人的经验,早已将冬子训练的极其谨慎,能避免的差错,他几乎都完美的避开。 “那好,你也小心些。” 小三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院子,连忙赶去村长家里。 “等干完这票以后,钱也攒的差不多了,家里那小家伙,也能继续留在郡城的私塾里,念学了……” 冬子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黑夜中,他那一双黑色的眼睛却如同晶莹的黑宝石。 “剩下的钱,还能给家里再添一床过冬的被子……” 他想起了去年冬天,家里丫头被冻得发紫的小脸儿,以及自家婆娘被冻得流脓,十根指头已经臃肿不堪的双脚,只恨自己没本事,让妻儿跟着自己受苦。 心里有些发闷,他的手掌轻轻锤了锤胸口,又反复揉了揉,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不管你是谁,总之,这批货物,我要定了!” 遥望院落,冬子如同蓄势待发的野狼,双眼露出凶狠之色。 房间里,苏云笙确定那人走了之后,这才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床边,准备叫醒猎鹰和金狮。 方才小三所做的事情,他都看的一清二楚,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用山里的话来说,这是遇到“打草谷”的了。 于是便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等确定那两个人走了之后,才敢行动,但依旧屏着呼吸。 还未走到床边,苏云笙就看见猎鹰和金狮的身体动了动,再一看,不知何时,他们二人已经醒了过来,此刻正睁着眼睛看向自己。 猎鹰伸出手指晃了晃,示意苏云笙不要轻举妄动,而后身体如同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一般,顺着床便滑了下来。 手指在床沿写了几个大字,苏云笙勉强能够看清:“先不要打草惊蛇,一切照旧,看看这帮人能耍什么花招。” 苏云笙看着猎鹰的眼睛,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猎鹰咧嘴一笑,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悄无声息的躺在床上,猎鹰轻合双眼,假装已经睡着了。 而苏云笙四处看了看,看到头顶上横竖交错的房梁,顿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天行这帮人的时候,于是轻飘飘的翻身到房梁之上,观察着外界的动向。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看着已经“睡着”的猎鹰和金狮,苏云笙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他本以为此行就自己发现了端倪,还对这些天行的人有些不以为意。可今天的事情,完完全全的打了自己的脸。 他注意到村民的异常,天行其余的人,也注意到了。 而且,比他演的,还像。 至少,把他也给骗过去了。 “原本以为这些人不过是些一般高手之流,现在看来,是我太过天真了啊……” “能出来混江湖的,有哪个是庸俗之辈?” “更不用说,他们,还是百晓楼燕山郡最强的几个外围成员了……” 今晚猎鹰等人的表现,确实给他上了一课。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猎鹰和金狮都看出不对劲的地方,那白虎和狼行他们,必然也觉察到了不对劲。” “打草谷?不好意思,你们这次要碰钉子了……” 苏云笙眸子微眯,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杀气。如今看来,这些人已然动了杀心,若是真到了动手的时候,自己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他很耐心,猎鹰,金狮他们更耐心,现在就等着那些村民们过来,然后看看,他们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时间过去了约一刻钟,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苏云笙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手掌撑在房梁上,黑夜,完美的掩盖了他的身影。 “咚咚咚,咚咚咚……” 房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但门内,没有丝毫反应…… 第154章 土鸡瓦狗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起,不过,房间里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有人吗?”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听起来很是平淡,可至于心里面是否如同表现出来的这般,那就难说了。 “有人吗?不说话我进来了……” 门口那人似乎很有耐心,等了片刻,这才试着推门而入。 “吱~~” “都睡着了,快进来……” 冬子先在门口小心的观察了一番,发现床上躺着的人确实都昏睡过去之后,这才招呼着身后的众人,准备让他们进来。 门口约有十余人,跟随冬子进来的有七八人,剩下的人都守在门口。 小心翼翼的一步步上前,冬子脚步轻盈,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透过朦胧的月光,依稀能看到他面部的表情。原本憨厚老实的冬子,在黑夜的掩护之下,如同一个疯狂的鬼魅,面部狰狞,杀机毕现。 “对不住了……” 冬子手里紧握着一把尖刀,有些复杂的看着床上的三团人影。这事自己做过不知多少次了,可每次做的时候,都会感觉到一些愧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床上,三团黑影一动不动,像是死人一样。 冬子咬着牙,狰狞道:“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手中的尖刀对准床上的那团黑影,冬子手上的青筋暴起,刀刃划过空气,带起一阵爆鸣声,眼看得就要刺中目标,溅起一团血液,那团黑影就要命丧当场。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冬子手里的尖刀,在距离人影还有不到一寸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紧紧握住了冬子的手腕。而冬子握着的尖刀,也堪堪停了下来,再也难以前进一分一毫。 “不好!” 突然被人抓住手腕,冬子想也不想,便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心脏猛的一颤,立刻大吼一声,另一只手压在握刀的手掌上,两只手一起用力,想要继续往前刺去。 “他们没有昏迷!” 另一件房屋里,也传来小三的惊怒声,跟着冬子和小三来的村民们立刻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二话不说,抽出刀子便上前准备动手。 “跟老子玩这套,你还差了点!” 一只手抵住冬子的两只手,金狮探出脑袋,眼中凶光流露。 冬子的武艺对于常人而言,已经算是“高手”,可在金狮面前,不值一提。 他骇然发现,哪怕是自己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能让手中的尖刀再前进一丝。 “去死!” 手掌紧握,另一只手反握住冬子的双手,随后用力一撇,只听见一道清脆的响声,冬子的双手扭曲在一起,一根骨刺将手腕处的皮肉刺破,鲜血瞬间布满手掌。 “哼……” 深入灵魂的剧痛让冬子忍不住闷哼一声,紧握着的尖刀掉落下去。因为疼痛,他全身都颤栗着,冷汗也在一瞬间布满全身。 “滚开。” 金狮和猎鹰的身体猛的扑起,那些村民还未近身,便一个个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满地打滚。 苏云笙也在冬子出手的一瞬间落在地上,赤龙在黑夜中划过一道不起眼的痕迹,下一刻,一道血线飞出,一个村民应声而倒。 他并没有下死手,只不过稍作惩罚,顺带敲晕了他们而已。 相比于村民们一上来便用刀子捅人的做法,他这么做,已经很仁慈了。 “你,你们……” 冬子的脸已经扭曲在一起,手腕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掌砍断,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小腹处传来的剧痛也让他难以动弹,方才金狮一脚将他踢飞,自己的小腹像是被千斤巨锤狠狠砸中了一般,接连吐了好几口血。 “你们没事?你们怎么可能没事!” 他用力的嘶吼着,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自己已经放过了迷烟,而这些人,也确实在房间里面。 可为什么,他们却一点事都没有? 这不可能! “蠢货……” 金狮不屑的瞥了冬子一眼,进来的村民在短短的十几个呼吸之内,都已经丧失了战斗力,他们也趁机拉开距离,这才说道: “若是被你们这种小伎俩给放倒了,恐怕我们,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能被十里斋看中,进入天行,这说明,他们在同辈之中,也算是佼佼者。 至于江湖上的经验,这帮村民们,能被他们甩开几十条街! 冬子没说话,眼睛紧紧的盯着金狮。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恐怕金狮此刻,已经成为一滩肉泥了…… “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听见了房间内的动静,外面,一大群村民都迟疑的看向房屋,准备进去查看查看。 “不要莽撞……” 老村长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一根手杖,用手杖轻轻敲击地面,等乱成一团的村民镇定下来之后,这才说道: “里面应该出了些变故,王屠户,你带上十个村民进去看看,切记,要小心。” 王屠户,是村子里的杀猪匠,这些年跟着老村长,手里也有不少条人命,称得上是杀人不眨眼。 身高八尺,满脸横肉的王屠户“嗯”了一声,手中的杀猪刀向人群里指了指。 “你,你,你……跟我来。” 他叫的,都是一些身材魁梧的汉子,这些人没别的本事,就是力气大。万一出了什么事,力气大,可以发挥的作用,也更大。 “其他人,都把这里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也别想放走!” 王屠户走后,老村长身边还有三十多个村民,他便让剩下的人都堵在院子门口。 院子内。 王屠户带着十个村民,看着静悄悄的两间房,“冬子,小三,在的回个话!”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有个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是老王吗?” 小三的声音从第一间房里传来,“快来,这些人果真是巨富,咱们这次要发了!” “走,进去看看。” 王屠户握紧了手里的杀猪刀,能让小三说发了,那恐怕,这次的收获得有数百两以上! 他并没有起疑心,小三的声音不像是装出来的,再者说,他也想看看,小三口中的“发了”,到底是多少钱财。 第155章 真相 “小三,老哥来了。” 王屠户试探着上前,可此刻,小三却不吭声了。 房间里面,漆黑一片,他们这次来也没有带火把,仅凭一双肉眼,根本难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奇怪,当初和他一起来的,足足有十余个人,怎么现在,没有一个人吭声?” 王屠户有些诧异,可他只是一个屠户,脑子也不够机灵,只是觉得不对劲,可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 “小三,老哥进来了。” 王屠户推门而入,心里面没有多大的防备。 可就在这时,一道漆黑的影子突然从他的视线中闪过。这道影子的速度极快,再加之其突然出现,令王屠户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 一个拳头在王屠户的视线中越放越大,最后,王屠户的话刚到嘴边,手里的刀子还没举起来,就被人一拳打在太阳穴,直接昏死过去。 “王哥!” 后面的村民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王屠户倒了下去。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惊呼道。 虽然只是一帮村民,可他们也干过杀人越货的事,能被王屠户看中,说明他们也都不是平庸之辈,举起刀子就准备反抗。 可就算他们的反应再快,在先天境界的白虎等人的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实力的差距,就如同一道天堑,他们怎么能弥补? 只见来人身体灵活,王屠户还没有倒地,来人便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随后,他们眼前一花,又是几道人影出现在眼前。 没有废话,人影刚出现,就对他们展开了攻势。一个汉子下意识的想要挥刀上前,可还未看清楚来人是谁,自己就感觉脑后一阵剧痛,整个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咚……” 身体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那汉子临昏迷的时候,隐约看见了一个面貌很是老实的汉子,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头一歪,整个人昏死过去。 “不好!村长,他们没有昏迷!” 最后面的几个大汉,看见自己人一个个都倒了下去,便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被人识破,立刻扯着嗓子大声吼了起来。 “砰!” 另一间房屋的门,也随着这个大汉的喊声,被人粗暴的一脚踹开。 门里,苏云笙,金狮,猎鹰都走了出来,金狮手里,还提着一个人。 “老大!” 金狮一个闪身,便来到了白虎身前, “冬子哥!” 说话间,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了这一个村民。他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可看见平日里丝毫不逊于自己的同伴们,被这些外来人两三下便打的生死不知,整个人的气势也立刻下降到低谷。 “阿赵,” 被提在手里的冬子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个呼喊自己名字的人。他的意识此刻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还是挣扎着,对阿赵嘶吼道: “快跑,快……告诉村长,他们,他们的实力,我们根本难以阻挡……” 冬子已经糜烂的双手,无力的垂在地上,露出表皮的骨刺划过冰冷的地面,留下一道道鲜红的血迹。 可他没有放弃挣扎,他想告诉村长,他们村,可能要完了! 村长,快走…… 他的眼睛里露出绝望的光芒,这些人的实力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和他们对抗,只能是死路一条! 冬子的嘴里咳出血沫,他知道,自己已经废了,这两双手,就想都不要想了。 恐怕,自己这条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从第一天干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可尽管心里已经做足了准备,但等到这一天真的来临之后,他还是怕了! “我成了一个废人……” 绝望的闭上眼睛,无法想象,当自己成为一个废人之后,自己的妻子,孩子,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冬,冬子哥……” 那村民张大嘴巴,满脸震惊的看着冬子。 冬子可是他们村实力最强的人啊!可现在,居然被人像拎一条死狗一样拎在手里。 他心里骇然,正要往后撤去,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苏云笙闪到他身后,手起刀落,一刀便拍在他的后脑勺,让他昏迷过去。 院子外。 老村长在王屠户出声的一瞬间,就已经意识到,出大事了! 冷汗自额头上冒了出来,老村长顾不得擦掉冷汗,立刻向里面道:“出了什么事?王屠户,王屠户!” 可王屠户再也没有发出声来。 “村长,里面怎么了?” “村长,咱们现在怎么办?” 外面的一众村民们也听见了院子里的惨叫声,胆小者“噔噔噔”向后退了几步,就连手里的家伙事也握不稳了。 “给我拿些柴火,把院子围了。” “把那十几桶酒给我提过来。” 老村长咬了咬牙,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根据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来看…… 恐怕真的,出大事了! “怎么办?怎么办!” 豆大的汗水自额头滴落,老村长握着手杖的手掌已有些颤抖,可现在,不是认怂的时候。 一旦自己认怂,那一切就都完了。 自己是这帮村民眼里的主心骨,若是自己都退缩的话,他们必然也会退缩。 “得先弄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里面的情况,他们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就这么冒冒失失再进去的话,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该怎么进去?” 看着身旁有些唯唯诺诺的一众村民,老村长此刻也不知道该派谁出去了。 “村长。” 七八个村民提着十几桶酒,另一些村民带着一些柴火,迅速的赶了过来。 “来的正好,你们几个,把柴火都堆在院门口,把酒撒上去。” 看到这些村民赶过来,老村长眼里瞬间有了光芒,指挥着他们,将柴火堆在院门口,将酒撒在上面。 “那些人果真那么厉害?” 老村长心里疑惑,但没有说出来,只是冷冷的盯着院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片刻后,一阵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第156章 情非得已 “老人家,我们自问,对你们没有半分恶意,且给你们的借宿钱也十分丰厚,为何,你们还要这么对我们?” 白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人,他身后,苏云笙,猎鹰,狼行,金狮,以及青鳞五个人,也都陆续走了出来。 他看着强装镇定的老村长,似笑非笑的说道。 “果真是你们……” 老村长看清楚白虎之后,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几位好汉,这件事确实是我等错了,不如这样,你放了这些村民,我们也不会阻拦你们离开,我们彼此退一步,如何?” “哈哈哈……” 白虎仰头大笑,似乎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笑的浑身都在颤抖。他手里,已经软成一滩泥一样的冬子,也跟着颤抖起了来。 “老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幕后的主使,就是你……” 白虎笑着笑着,突然话锋一转,眼神也散发着寒冷的光芒,冷笑道:“你以为,我们都是这么好欺负的?” “今日若是你们不给一个说法,不能让我们满意的话,不但里面的人要死,你们这些东西,也都别想活命。” 他看起来很是憨厚,可此刻表现得却如同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说话的时候,浓厚的杀气似乎都要凝固成实质,令人心惊胆战! 也是,能作为队长,白虎肯定有着自己的不凡之处。 他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这位好汉……” 夜色下,老村长苦笑几声,微凉的秋风吹拂过众人,带起的寒意令人忍不住想要打颤。 “这件事情错在我们,我看不如这样,我们赔给你们每个人十两银子,此事就此作罢,你看如何?” 他的声音很无奈,也很诚恳,再加上他这般年纪,若是换做一个心慈手软之辈,恐怕也就应了下来。 但他这卖惨的对象,可选错了人。 白虎是什么人? 十里斋最强大队伍“天行”的队长! 毫不夸张的说,白虎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如果就这么随便的被老村长给忽悠过去的话,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你以为,这事,用钱就能解决了吗?” 不等白虎说话,躲在金狮身后的狼行冷哼一声,手里还拎着一个人。 “正好我已经有些日子没杀过人了,如今,就拿你们开刀!” 他的右手抓着那人的头发,左手成爪状,旋即狠狠用力,将那人的脖子握在手上,“咔嗒”一声,那人脖子断裂,脑袋垂了下来,死的不能再死。 “小三!” “小三!” “你居然杀了小三!混蛋,我誓与你不共戴天!” 对面这群村民之中,有几个人目眦欲裂,他们平日里和小三关系很好。 可如今,他们却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伙伴被人杀死,这种无奈,这种悲愤,立刻填满了他们的头脑,有几个人甚至直接冲了上来,挥着刀就要向金狮砍去。 “混账!拿命来!” 一个村民手里拿着一把砍柴的斧头,直愣愣的朝着金狮砍来。 “不自量力……” 金狮嗤笑一声,根本没将其放在眼里。 这村民因为愤怒,脸色憋的通红,甚至连他手上,额头上的青筋也一根根暴起,握着斧头的手骨棱分明,若不是斧柄太过坚硬,恐怕他就直接将其给捏断了。 “簌……” 斧刃划过夜空,带起一道刺耳的音爆声,若是金狮被砍中的话,必死无疑! “砰……” 面对这种攻击,金狮却不屑一顾,等斧刃距离自己的天灵盖还有不到一寸的时候,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了斧头。 “嗯?” 全力一击的攻势就这么被人轻松化解,那村民脸上一凝,慌乱之下,想要将斧头抽出,可那斧头仿佛被牢牢禁锢在原地一般,任凭这村民怎么使劲,也难以将其抽出来。 这次金狮没有多废话,化掌为拳,只一拳,便将这人打飞了出去。 “噗呲……” 一口鲜血喷出,这名村民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直接躺在地上,昏死过去。 “好汉住手!” 看到这些村民们如此轻易的便被放倒在地,老村长也顾不得自身的安危,连忙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就要制止金狮。 “好汉,老夫给你跪下了,求你放过这些人,如何?” 他也不傻,他们这些人看起来人多势众,可在这些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就连最厉害的冬子和小三,在这些人面前也如同待宰的羔羊,如今一死一伤。还有那三十几个村民,如今也在里面不知所踪,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就连他们中最厉害的一批人,都被这些人悄无声息的给解决掉了,那外面的这些乌合之众,又怎能将他们干净利落的拿下? 他也不是没想过那些阴谋诡计,譬如用弓箭远程集射,直接将他们射成刺猬;也不是没想过下毒,将他们直接毒死;最不成的,还能用火攻,将他们一举烧死。 可他们没这个能力啊…… 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村民,除了干农活之外,哪里会这些江湖中人才玩的把戏? 毒药下不了,他们已经对李家村的人产生了戒备,除非突然失心疯了,否则,根本不可能上当。 至于弓箭?这年头,一般家庭用的弓箭也只能射射兔子,麻雀,至于射人?没有军队的制式弓弩,根本就想都别想。 火攻?如今人都出来了,再火攻,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村长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无能为力之感,他没办法处理眼前的这几个人,看着小三的尸体,老村长叹了一口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道: “几位好汉,这次对你们下手的主意,是我所提倡的,他们也不过是被我蛊惑,若是你们不解气,杀了我一人便可,至于其他人,此事与他们无关!” “村长!莫要向此人低头,我就不信,大伙一起上,还收拾不了他们!” “村长,不用对他们这般低声下气!” “我命有我不由天!村长,干他妈的!” 看到老村长这么低三下四,村里的几个暴脾气的村民大怒,连忙挥着刀,就要向金狮砍去。 第157章 离开 不过金狮一个眼神看过去,这些上一刻还跃跃欲试的村民,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噔噔噔”向后退去。 金狮没有说话,对于这种想要杀掉自己的人心慈手软,选择放他们一条生路的话,那他就真的没救了。 “怎么办?” 金狮看了白虎一眼,用眼神询问他。 说实话,其实白虎也没有想出一个该怎么对付这些人的方法。 全都杀了? 不可能,虽然他也不是那等心慈手软之徒,可真要让他杀死五十多条命,他也肯定办不到。 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人呢?真要是让这些村民感到绝望,拼死一搏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个人,随手杀了便是。 可十人,那白虎可得好好掂量掂量,到底有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了。 全都放了? 也不可能,这些人都开始谋害自己了,若是这么轻易的让他们离开,不但他不甘心,恐怕手底下的弟兄们也不甘心。 “老家伙,你说,这些人都是受你所蛊惑,这才对我们起了谋害之心。” “那我问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白虎眯着眼睛,杀人越货这种事,江湖上多的是。可一个村子的人,而且还是在距离城镇不远的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满村的强盗? 这个村子,真是匪夷所思啊…… 白虎虽然才二十三岁,可他在江湖上已经闯荡了将近十年!这十年里,他自认为已经是经历颇丰,可面对现在这种情况,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以他们的实力,偷袭之下,也只是靠着出其不意,才将这些村民们干净利落的拿下。 若是放在空旷之地,要解决被他们放倒的这三十余人,不花费一番功夫的话,根本不可能。 甚至还要伤上一两个人。 白虎等人心里也明白,自己能顺利的解决掉院子里的那些人,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也亏得这些人只是普通的村民,换做一些江湖上的人,恐怕今日,就得损兵折将了。 “你等先把我们的马牵过来,老家伙,你跟我们走,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我再将你放走。” 迟则生变,为今之计,只有先行离开此地,确保自身的安全。 这老家伙看起来威望很高,这些村民也只听他的话,若是将他作为人质,自己等人也能有把握安全离开这个村子。 “好好好,这位好汉,小老儿跟你们走便是,只要你们放了这些村民,小老儿愿意……” 老村长连忙点头,二话不说,将手中的拐杖扔到一旁,举起手,颤颤巍巍的走到了白虎身旁。 “村长,不要听这些人的话。” “我跟他们走,村长,你这把年纪,还是让我来。” “村长……” 四周的村民连忙上前,想要阻止老村长的行为。可老村长跺脚,怒道:“我是村长!你们休要多说,我意已决!” “可是村长,你……” 看到老村长一步步走向了白虎,一个略显瘦弱的村民心里大急,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就要将其拖住。 “混账!” 老村长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怒道:“你再往前一步,以后便不要认我这个干爹!” “村长……” 这人眼眶通红,他从小就被父母抛弃,是老村长把他收养,从此手把手教导他,这才将他抚养成人。 老村长也没有妻儿,自然是将他当做亲儿子来对待。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自然很好,如今看到抚养自己多年的村长就要被这些外来人挟持,心里大急之下,这才不顾自身安危,走了出来。 “你若是再往前走半步,我便不认你了!” 老村长怒喝一声,不再理会他,走到白虎身旁,目光划过已经昏迷,两只血肉模糊,已经露出骨刺的手,面色煞白的冬子,心中暗恨不已。 冬子,可是最早跟随自己的人,和自己的关系也很好,虽然比不上自己和干儿子之间那般亲密,但也相差不多。 可如今,他两只手已经断裂,若没有神医相助,怕是今后,只能成为一个废人了。 “若是此行不出意外,日后便由我养活冬子一家……” 他心中内疚不已,复杂的看着白虎,苦笑道:“这位好汉,现在可否放过他们?” “自然。” 白虎颔首,将手里拎着的冬子扔给村民,这时,一些村民已经将他们的马匹牵了过来,白虎看了身后天行众人: “都带上东西,现在就走。” 翻身上马,将老村长一只手夹在胳肢窝处,白虎一拍马鞭,几匹马仰头一鸣,迈开蹄子大步奔向远处。 “村长!” “村长!” 几个村民追了上去,可人力怎能和马力相匹敌?不过片刻,他们便被远远的甩开。 路上。 谁都没说话,安安静静的赶路。路上只有马蹄声,气氛压抑的让人害怕。 “好,好汉,你们是如何发现我们的?” “还有,为什么你们没有被迷药迷晕过去?” 被白虎夹在咯吱窝下,再加上马匹赶路时的上下颠簸,一把年纪的老村长差点没吐出来。 等白虎停下来之后,他头晕目眩了好半天,这才缓了过来。 他很好奇,自己等人已经做的很好了,可为什么这些人会识破自己?而且还没有被迷药迷晕过去。 他们可是一直在房间里老老实实,没有踏出过房门半步啊…… 他仔细观察了白虎一番,瘫坐在地上,也顾不得自身的形象,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既然已经远离了村子,他自然也没有什么惧怕之心。反倒是很好奇,眼睛来来回回在天行众人身上扫视。 “嘿,就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若是能阴了我们,那我们,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金狮蹲了下来,憨厚的脸上挂着一抹笑容,可眼眸深处,一丝杀机若隐若现。 “从你们跨进院子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知道了。” 狼行面无表情, “至于你们的迷烟,只要我们闭气,那迷烟,也就不攻自破。” “哈哈哈,好手段,好手段……” 老村长大笑,旋即便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子,咳得是满脸通红,等渐渐平息下来之后,他将捂着嘴的手放下,只是手掌里,多了一些红色。 “从我第一次杀人越货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老村长艰难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眼睛盯着白虎,丝毫不退让。 “如今既然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们便是。” 第158章 行因者,必得其果 “我不明白,为何你能说服一个村子的人,陪你一起做这种事情。” 两个人眼中的火花碰撞在一起,白虎呵呵冷笑,上前一步。那老村长也不惧他,虽然自己现在势弱,可他能答应和白虎出来,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真想知道?” 老村长起伏的胸膛渐渐平息了下来,经过短暂的休息,他已经能够勉强站起来。 略显干枯的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老村长坐在一块石头上,感觉头晕已经好了很多。 饶有趣味的看着老村长,白虎点头,“愿闻其详。” “既然你想听,那我便说出来又何妨?” 老村长也不管身旁的苏云笙等人,抬头看了看月亮,自顾自的说道: “二十余年前,秦皇改革,令商,工,士这三个阶层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很多,商人暴富。” “他又行科举,令无数人趋之若鹜般的学四书,读五经。” “士工商这三个阶层是兴起了,可我们农民,这一下子却受到了打击!惊天般的打击!” 老村长的话里多了一分苦涩,看得出来,他这番样子并不是惺惺作态。 “一些大地方还好,像我们这种小地方的村子,村里人拼命的干上一年,才仅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于是有人,就渐渐的离开了村子,选择去外界。” “你知道吗?大概是八年前的时候,夏天,儋州赤地千里,农物颗粒无收。冬天,儋州一连数月极度严寒,冻死冻伤了不少人!” 老村长的话,令在场的众人都陷入了回忆之中。不错,除了一个打小就在山里窝着的苏云笙之外,其他人,可都是土生土长的儋州人。 对于八年前的那场天灾,他们都印象深刻。 不错,那年的事故造成了儋州大量的人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朝野上下都大为震惊。天子下令,从国库拨款,救济灾民。 可总有些地方,因为一些人的贪婪,从而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李家村,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代表。 “我不后悔这么做……” 李村长的脸上看不出别的表情,他回头看向远处,声音很轻。 “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龄,你们就明白了,唯有家,这个生你养你的地方,才是你唯一值得去守护的地方……” 他的确杀过不少人,这几年下来,被他们杀了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以说,他的手上,沾满了血。 可他不后悔。 李家村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这一辈子,就扎根在这片小小的土地上。 “你确实很不容易。” 白虎咧嘴一笑,如果从老村长的立场来看,他的确了不起,为了村子的未来,不择手段。 可站在自身的立场来说,这老村长,就是一个自私自利,一个令人痛恨的人了。 “狼行……” 白虎看了狼行一眼,几年的磨合让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意。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神,狼行便明白了白虎的意思。 他走上前,不知道他怎么出手,只见一抹残影划过,下一刻,老村长的脖子就裂开一道血线,血液从脖子处冒了出来。他没有挣扎,没有嘶吼,平静的让人害怕。 他知道,自己出来之后,必死无疑。 可他还是出来了。 鲜血的流失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在那一刻,他拼了命的看向远方。 视线中,天地似乎一下子变得明亮,他的脑海闪过一幅幅画面,短暂的几秒钟,他却仿佛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 小时候,他的足迹遍布了整个村子,他仰望蓝天,观察白云,在午后的阳光下听着蛐蛐儿的声音入睡,他在河里摸鱼,在草地里抓蝴蝶,阿娘告诉他,这个村子,就是他的根。 是他要生生世世,扎根在这里的地方。 人到中年,他和村子里的其他人关系很好。年复一年的播种,耕地,农收。逢年过节,他和村里人聚在一起,聊天谈地。 他也曾有过心爱的姑娘,可那时的他太穷,太穷了。姑娘等了他两年,没能等上他娶亲的消息,便嫁给了县城里的一户人家。 从此,他的心便死了。 步入老年之后,他的日子渐渐清闲了起来。一有空,他就坐在村子门口的那块石头上,看着外面的世界。 仿佛自己,已经和这个世界隔绝了一般。 他就活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从不曾离开。 他还记得,当初他第一次对那些外来人下手的时候,手颤抖的几乎抓不住手里的刀子。看到自己手上的血的时候,他吐了三天,他拼命地洗手,洗手,仿佛这样就能洗去身上的罪孽。 可当看见那些白花花的银子的时候,他心动了,他知道,也许拯救村子的办法,就在眼前! 他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可他不后悔,他知道,这么做,能救村子! 于是,渐渐的,他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人常在,心长安,最是故乡难忘怀。花常开,梦长还,除却青山水亦来……” 他哼着小时候阿娘教给自己的儿歌,眼睛慢慢的闭上,身体也渐渐向后倒去,他嘴角带着一丝笑容,生命的最后,他没有痛苦,反而很开心。 忙碌了一辈子,他终于能长眠在这片土地之下了。 这也是他的夙愿。 鲜血染红了地面,他已经没了呼吸。但深邃的眼睛之内,却隐隐含着一丝光芒,那方向,正是李家村所在的地方。 “就将他埋在村子里……” 苏云笙满脸复杂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老人,他确实犯下了大错,可他依旧令人敬佩。 他的一生都给了这个村子,那么他死之后,也应当被埋在这片土地。 “也好,你将他的尸体送回村子里,我们在这里等你。” 白虎破天荒的没有反对,这个老人已经死去,他们也不是那等无情之人,死者为大,耽误些时间,也无妨。 他虽然被他们所杀,但却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那好,我去去就来。” 苏云笙将老人的尸体抬上马,一挥马鞭,便向着村子的方向前行。 看着苏云笙离去的背影,天行的几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谁也不想说话…… 第159章 青州来人 苏云笙很快就回来了。 回来之后,他们便迅速出发,马不停蹄的赶往青州。 被李家村的人这么一折腾,他们睡意全无,也顾不得休息,唯恐发生意外。 数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再往前走五十里,便到了接头的地方。” 猎鹰骑着马,与苏云笙并肩而行。 看了看身旁的苏云笙,猎鹰嘿嘿一笑,眼里含着几分炽热,看向苏云笙的眼神,就像看见了稀世珍宝似的,道:“玉龙,等有空了,你再教我几招,如何?” 几天的相处,他们之间已经很熟悉了,虽然不能说知根知底,可对于彼此的一些基础信息,也都了解了不少。 当然,他们的真实身份,还是不能轻易说出来。 前几天猎鹰打着切磋的借口,想要和苏云笙过两招,测一测他的真正实力,可没想到在苏云笙手里走了十五个回合,就被他看出破绽,最后遗憾落败。 交手中,苏云笙虽然已经尽力在压低自己的实力,可不经意间暴露出的东西,依旧让猎鹰感到震惊。 本来两人的关系,在整个队伍里可以说是最好的,再加上这几天的磨合,两个人之间的一番切磋,更是促进了他们的关系。 几天下来,他们已经能有说有笑,甚至彼此打趣了。 “等回去再说。” 苏云笙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以前没看出来,这家伙还是个武痴,老是缠着自己,要与自己切磋。 “先不说别的,这是你第几次执行任务?” 苏云笙转移话题,说实话,虽然已经加入了天行,但他对这些人,还真不怎么了解。 他们的信息,在自己接触到他们之前,也是保密的。因此,对于他们的一些经历,说不好奇,那纯属自欺欺人。 “怎么,想知道?” 猎鹰嘿嘿一笑,眼里露出一丝狡黠,拍了拍苏云笙的肩膀,故意道:“唉,我最近没有可以对打的人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说着,还瞅了苏云笙一眼。 其目的不言而喻。 “好好好,到时候我当你的陪练,这回你总该和我说说了?” 苏云笙很无奈,只能答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和你说说。” 猎鹰的声音不知不觉低了下来,用仅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其实,我加入天行,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多来,做过的任务,也只有六个。” “既然来了天行,那就得好好的干活,虽说这一年来,没缺胳膊少腿,可还是有几次,是从阎王爷手底下爬出来的。” 说起过往,猎鹰倒没了笑意。过去的一年多,确实不是那么轻松就能过去的。 十里斋每个月给他们一大笔钱,可不仅仅是把他们养在那里,当个吉祥物一样供起来的。 不过既然能被十里斋选中,猎鹰也有其不凡之处,随随便便就栽倒别人手里,那不是让十里斋的面子没地方搁了么? “不过这次护送青鳞的任务……” 猎鹰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小声对苏云笙说道:“可是我做过的任务中,最重要的一次,想必,也是最凶险的一次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不似作假。 苏云笙没有应答,这些天的日子看似平稳,除了前几日那次李家村的遭遇之外,就没遇见过什么危险。 “我知道……” 苏云笙点了点头,自己的实力,当初那白衣也清楚,而天行的其余三人,都是棘手的存在。 可以说,虽然他们只是一些先天入门,先天大成的人,可真要是给他们充足的准备,甚至连一些宗师都能坑杀! 有些人看着人畜无害,可等到亮爪子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感受到他们的恐怖之处。 能出动这种层次的力量,可想而知,百晓楼得有多么重视此次的行动。 “你们两个,不要闲聊。” 白虎听见身后两人嘀嘀咕咕,眉头一皱,冷着声道。 这么严峻的形式,还有心情在这里闲聊,确实令人生厌。 他看了一眼苏云笙,眼中泛着冷光,新人,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夹起尾巴做人,但显然,苏云笙完全没做到这一点。 “遵命,老大。” 猎鹰顿时挺直了腰板,向他敬了一礼,又不露痕迹的给苏云笙使了个眼色,这才走到前面,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这白虎,对我有意见?” 苏云笙暗暗摇头,方才白虎眼里的厌恶虽然隐藏的很好,可自己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也没招惹他,怎么会这副模样?” 白虎已经转过身,苏云笙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白虎这人城府很深,的确很难对付,可现在和自己是一队的,还是尽量不要发生矛盾的好。 彼此也都不是傻子,这种时候,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 一行人匆匆行走,不知不觉,就穿过了儋州,来到儋州和青州的边界。 “在往前走,就到青州了么?” 苏云笙眯着眼,看见了青州,也就说明,距离完成任务,也不远了。 “希望此行不要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还有三天的路,就到达目的地了。 “都准备一下,前面第一个客栈,会有我们的人来接应。” 白虎将众人都叫到身旁,认真的嘱咐道:“大家也都是老人了,那些具体的我就不必多说,我只说一点,此行切记,我们的任务就是安全将青鳞送到青州总部。” “至于其他的事情,先往后放一放。” 他的眼睛在苏云笙和猎鹰身上,刻意的停留了几秒,而后带着青鳞,两个人率先离开。 “白虎就这样,习惯了就好。” 猎鹰拍了拍苏云笙的肩膀,似乎以为他心里不快,便解释道。 “放心,我又不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苏云笙咧嘴一笑,心里没有半分异样的感觉。反倒是撇了一眼猎鹰,没好气道:“你这厮,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粘人的。” 说着,他抬头,远处,一片建筑拔地而起,“快到接头地点了,快跟上……” 第160章 十人组 “半两客栈……” 翻身下马,苏云笙随着白虎等人,来到客栈中。 这座客栈位于青州和儋州的边界,自然是极为庞大,占地近五十亩。 毕竟往来青州和儋州之间的商队很多,而此处也是沟通青州和儋州的几条大路之一,自然占地很广。 听白虎说,青州派来的人已经先一步到达此处,因此也不必费心思去找他们了。 上了二楼,跟着白虎一直走到贰壹肆房间门口。 “咚咚咚,咚咚咚。” 白虎手指敲门,而后又是“咚咚咚,咚咚咚”的六声,最后,手指继续敲门,不过,这次是一长两短。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等到白虎敲完门之后,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里面发出同样的敲门声,不过较为杂乱,似乎里面的人在恶搞一般。 “嗯。” 白虎向身后众人示意,确定暗号正确之后,门里门外的双方这才不谋而合的,里面的人推开了门,外面的人向后退了一步。 “你们总算来了……” 门内,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看清楚白虎等人的面貌之后,嘟囔几句,侧身让他们进去。 “怎么样,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白虎打量了一番,问道。 房间里坐着四个人,加上门口的中年人,这次青州方面,总共派来五个人。 双方的总人数,正好是十个。 “没有,这次行动异常的平静。” 坐着的四个人中的一个站起身,看样子是这些人的头领。 “不过这里距离最近的分部还有五百多里,况且,若真是有什么威胁的话,绝大部分都是冲着青鳞来的。” 这人走到白虎面前,眸子漆黑,平静如死水,看不出一丝波澜。 “在下白夜,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不敢当,在下白虎。” 白夜和白虎两个人伸出手,一触即分。 “接下来的几天,恐怕各位要做好心理准备,随时都会有危险降临,若是被人解决了,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白夜的声音很冷,和他的外表一样,只是看着他,就令人心生寒意。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想必已经收到通知,在护送青鳞的这段时间,队伍中的事情,一切听我指挥。” “有问题吗?” 白夜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苏云笙等人都摇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且不说这是百晓楼的命令,这白夜个人的实力也很恐怖,依苏云笙的判断,此人的实力,估计与古墓中那铁塔壮汉“薛擎”相比,也相差不多。 若要出手对付白虎,不出二十个回合,白虎便会败北。 “果然是青州总部派来的人,比起燕山郡这些人,实力强出了一大截。” 苏云笙心里感慨,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暗暗将青州来的这些人都打量了一番之后,这才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双方都简短的做了一番介绍,将对方的基本信息都了解之后,便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后面几天的行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没什么意见的话,收拾收拾就可以上路了。” 白夜扔给白虎一张叠好的纸,示意他打开看看,白虎没有质疑,直接将其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将隐藏在黑暗中的人,都揪出来,来一个一网打尽?” 看完之后,白虎将手中的纸传给离他最近的狼行,十指交叉,满脸凝重的看着白夜。 这个人这么疯狂吗? 还是他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 拜托,你连对手是谁,实力如何都不清楚,就堂而皇之的想要将其一网打尽。 未免太天真了些? “呼……” 白虎吐出一口气,冷冷的看着白衣,“我不同意。” “为何?” 白夜似乎并不意外白虎会这样说,轻笑一声,道:“你觉得,凭借我们的力量,难以对付潜在的敌人吗?” “放心,既然我能说出这话,自然也有几分把握,毕竟,我是也很惜命的。” “你惜不惜命我管不着,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白虎双手撑在桌子上,两个人凑近了,谁也不让谁。 “依我说的做便是,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白夜突然向后撤身,他带来的那四个人也都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你们实力确实很强,可我们呢?莫非,你要将我们当成诱饵,来吸引那些人?” 看到白夜如此反应,白虎的心里的产生了些许怒气,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几度。 他身后,狼行,金狮,猎鹰也都看完了纸上的内容,反应和白虎一样,都站起身,脸色很不好。 之前也没和青州方面的人沟通,只是燕山上面的人告诉自己,青州这里的人会准时到达此处。 原以为,这次双方的合作会很愉快,没有什么难度。 可没想到,青州的这些人,是真的没把自己这些人当成人啊。 大家也都不是庸人,对方话里的意思,也都能听出来。 这白夜的意思,不就是,让他们当炮灰吗? 白虎他们能看出来,青州这五个人都是先天巅峰的存在,每个人单拉出来,都能将自己这些人干净利索的解决掉。 更不用说这个神秘的白夜,单凭气势,就压的他们抬不起头来。 可这不能成为他们为所欲为的理由。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看着天行的人反应如此剧烈,白夜皱眉,说道:“我并没有想要拿你们当炮灰诱饵的意思,我是说,以前是双方都在暗处,如今我们先将自己放在明面上,等那些跳梁小丑自己扑上来。”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提醒道:“虽然第一次合作,但毕竟都是百晓楼的人,我们怎么可能会利用你们?” 白夜的目光依次扫过天行的几人,有些话,还是当场就说出来为好,这样才能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毕竟大家都很惜命,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就白白葬送掉自己的性命。 “那好,你先说说,你准备怎么做?” 白虎看着白夜,沉默不语,就在气氛要冰冷到极点的时候,他哼了一声,紧绷的面部缓缓放松,身体也没有方才那般僵硬。 “我的意思是……” 白夜只好给他们解释自己的想法。 第161章 废弃的老宅 十月,秋风瑟瑟,尘土飞扬。 十月十三,忌出行,入宅,纳畜,动土,移徙,置产,盖屋,针灸。 这天黄昏,苏云笙随着白虎等人,进入了青州境内。 在青州境内,走了大约两百里的路程,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已经略显疲态了。 “前面有一座宅子。” 狼行赶在最前面,借着微弱的暮光,勉强看见前方有一座漆黑,成了一团的事物,走进些时,才看清,原来这是一座宅子。 “今晚就在这里落脚。” 白夜对身后众人说了一句,率先走上前。 夜色凄凉,秋天的晚风也有些刺骨,猎鹰穿的很单薄,忍不住裹着衣服,小声对苏云笙抱怨道: “妈的,这次失策了,原以为今年没那么冷,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把老子冻球。” 可能是猎鹰的体质怕寒,也可能是苏云笙已经免疫了这种温度,毕竟他在雪山上待了十几年,零下十几度对于他而言,还远远达不到“冷”的程度。 那就更别说现在这种情况了。 “嘿……” 苏云笙心里觉得好笑,“青州可距离北境很近,这北风自然是一马平川就来到青州,不冷才怪。” “也是,我怎么就忘了这茬……” 猎鹰默然,儋州不冷,可不代表青州不冷。 众所周知,北境东西狭长,南北扁平,而青州刚好相反,再加上蜀山山脉横跨青蜀两州,正好将青州隔开,因此冬风难以吹过儋州。 而青州因其自身的特殊性,倒成了一个狭管的形状,这风自然是很大,天气自然比较寒冷。 夜晚,阴风阵阵,远远听起来,似乎像是鬼哭狼嚎一般,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座宅子……” 走近了一看,苏云笙这才发现,这宅子的门已经十分破旧,每一次风吹过的时候,都会带动木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应该没人住?” 几个人相视一眼,宅子如此破旧,门又没上锁,此处应该是没有人居住。 门前,地上已经铺满了一层尘土,也有星点枯枝落叶覆盖在上面,若是有人出入的话,肯定不会像眼前这般景象。 当然,如果来人只走大门的话。 “进去看看……” 不清楚门内是什么状况,白夜使了个眼色,当即,青州分部的一个人“夜莺”从后面走了出来,走到门前,伸出手,换换推开了这扇木门。 “吱……” 刺耳的推门声在众人耳边响起,从门里面吹出来的风让夜莺面皮一抖,风携带着尘土,将众人吹成了一个个“土人”。 大门被推开一个人身体的宽度,夜莺悄无声息的溜了进去,片刻后,他又返了回来,对白夜点了点头。 “里面没人,没遇到危险。” “可以进去……” 白夜颔首,对身后众人吱了一声,道:“今晚就在此处过夜……” “嗯……” 众人也都没有疑意,大门背后,破旧的院子满地狼藉,月光洒在地面上,让整个地面看起来有些发黄。 “这座宅子有些古怪……” 随着众人进入宅子里,苏云笙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宅子里面,院落的正中央,一棵快要死了的古树在风中发出了不堪的呻吟声,整个院子的地表都是由石块铺成,院子的围墙高大,将整个院子紧紧的包围了起来。 夜风吹过地面,发出细微的“呜呜”声,月亮之下,突然飞过几只不知名的鸟,身体划过漆黑的夜空,让众人感觉心里一阵发毛。 几个漆黑一片的房间,透过破旧的窗户,依稀能看见里面的墙壁,只见墙壁惨白一片,从房间里,似乎传出来一阵阵阴风,刺骨而寒冷。 这宅子,是一座阴宅啊…… 僵硬的转过头,苏云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手也在不知不觉间紧握了起来。 民间的建宅的时候,最忌讳的便是三类宅子:院子里只有一棵树;院子里石头很多,奇形怪状;以及院子的围墙高大,将日光都严严实实的遮挡住。 这三类宅子,每一类在风水中,都是阴宅,能吸收阴气。 而苏云笙身处的这座宅子,居然将这三类,一个不差,全都给占据了! 这是妥妥的大凶之兆啊! “这宅子,谁住谁倒霉……” 苏云笙感觉自己头皮发麻,直觉告诉他,赶紧离开此处为妙,可看白夜他们这样子,今晚是非要住到这里不可了。 他总不可能告诉他们,这宅子是凶宅,是阴宅,然后让他们离开? 要是他真的这么说了,恐怕白夜甚至是猎鹰,也会认为他是疯了。 毕竟,风水这事,很玄乎。 摇了摇头,将脑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抛开,猎鹰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了,胳膊肘碰了碰苏云笙, “想什么呢?这个时候还敢走神,真不怕死啊?” “没什么。” 苏云笙勉强一笑,立刻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事。 猎鹰看到苏云笙这幅表情,也没说什么,只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便走在他前面,先一步走了。 “这家伙,奇怪的很……” 又往前走了几步,猎鹰眉头皱着,不时的撇几眼苏云笙。 进了门之后,苏云笙就表现得很怪异,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也许人家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自己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嘶……这天气真他娘的冷……” 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物,猎鹰暗骂一声,蹭蹭蹭的跑到前面,找白虎去了。 而苏云笙走在最后面,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大门,黑夜中,这扇大门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嘴,稍不留神,便将人吞入深渊之中。 “古怪,实在是古怪……” 苏云笙打了个冷颤, “玉龙,你在想什么?” 白虎的声音有些恼怒,苏云笙连忙应了一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和别人落下了一段距离,只能低着头,假装没看见白虎那想要吃了人的眼神。 第162章 诡 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一排排屋子,木头大都已经腐朽,发出来的气味有些刺鼻。 “先进去看看。” 白夜转头对身后的几人说了一声,便小心翼翼的上前。 脚掌踩在地面上,发出一丝响声,在原本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刺耳。 苏云笙等人走成一道直线,绕过前院,来到了中间的大堂。 “你们来的时候,就没发现这里么?” 苏云笙跟上来,轻声问道。 “没有,我们来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路。” “不过放心,这条路我们也查看过,没有什么问题。” 白夜很冷静,旋即,赞许的看了一眼苏云笙,意味深长的道:“功夫不错啊……” “?” 苏云笙眼神一凝,整个心也都悬在半空之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白夜, “怎么说?” “呵呵呵……” 白夜笑而不语,只是神色神秘,笑道:“我想,这就不必我说了?” “不过,就凭你这点技术,很容易就被人一眼看穿。” 白夜的笑容有些阴森,看得苏云笙头皮发麻,其他人听见了白夜的这一席话,也都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虽然说都是一个队伍的人,但这些人都对彼此不敢完全信任,毕竟,任何人都得有自己的底牌,不然的话,哪天被人阴了,死不瞑目。 这白夜,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云笙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夜,似乎想把他的这幅模样牢牢的记在心里,随后一挥手,侧身让他先过。 “多谢。” “不客气。” 顷刻间,两个人诡异的气氛烟消云散,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热情的让人怀疑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基情。 但其他人,却在此刻,受到白夜这番话的影响,开始对苏云笙越来越好奇。 “怎么回事?” 等其他人都通过之后,猎鹰走过来,悄悄的碰了碰苏云笙肩膀。 “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说了这番话……” 苏云笙故意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嘿嘿嘿……” 猎鹰笑了笑,不说话,只是玩味的看着苏云笙,笑的很怪异。 走到院子中央的大堂里,不知道其他人的反应如何,苏云笙只是觉得一阵寒气从脚底板冒出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 破旧的大堂,外面挂满了白色的绸缎,破烂的在风中摇摆,好像是祭奠死人时候的装饰,让人毛骨悚然。 风吹过大堂,发出“呜呜”一般的响声,里面似乎有铃铛在摇摆,声音清脆,在半夜里显得有些刺耳。 “嘶……” 苏云笙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一看,就是给死人放牌位的灵堂! 几个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份凝重,没有用言语交流,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神,便知道了对方的想法,于是便三个组成一队,小心翼翼的向着大堂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大堂,确实和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陈旧的木质板上面被蜘蛛网覆盖的严严实实,不少蛛丝甚至都从木板上垂落下来,宛若一道银色的瀑布。 木头椅子上,摆放着一些杂物,看起来十分凌乱,似乎是有人在慌乱之中,将这些东西没有来得及带走,只留下满地的狼藉。 大堂中央,靠近墙的一张桌子上,挂着许多灵布,桌子上供奉着的灵牌已经被人拿走,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桌子。 桌子四周的墙壁,房梁上,挂着白色的灵布,但桌子本身,却鲜红如血,浓厚的红色似乎在桌子上流淌,如同血色的河。 “这地方,一个月前,有人来过。” 跟着白夜的人里,一个代号“影蛇”的瘦削男子走到桌子旁边,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擦拭了一下,仔细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灰尘,随后确定的说道。 “所以说……” 白夜面色平淡,深深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我们来对了……” 他的模样没有被旁人看见,阴暗的环境之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个月前还有人来过,但这里的环境,可不像是长期有人居住的样子啊……” 白夜等人心里都清楚,从大门以及院子内部的情况来看,这里,至少有数年没有人来过。 而大堂内的种种迹象表明,在数月之前,就已经有人来过了这里。 来这里的,是什么人? 众人的心里,在此刻,都被埋上了一层阴翳。 绕着大堂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别的异常,白夜便带着其余的人走出了大堂,继续向屋子后面走去。 这个院落很大,至少也有近十亩地的占地面积,除却前面的园子和大堂之外,至少还有十几间房屋。 为了彻底摸清楚这里的状况,他们必须一间房一间房的查看清楚,不能有任何遗失的地方。 “三个人一组,多出来的跟我走,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白夜走出大堂,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屋子,沉声说道。 “走……” 狼行,猎鹰,苏云笙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自觉的组成一队,开始向前方的屋子走去。 推开门,一股陈旧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空气中带着一丝湿意,好像这里不是干燥的陆地,而是充满水源的水域一般。 “这是……” 苏云笙看着空无一物的屋子,眼睛微眯,几个人相视一眼,面面相觑的看着面前的一片空白。 “这地方好生奇怪……” 猎鹰走进屋子,轻轻嗅了嗅周围的空气,皱着眉头说道。 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但就是能闻到一股湿漉漉的味道,这种情况,着实让他们惊讶不已。 苏云笙走进房间,周围的墙壁很白,他伸出手指,在墙壁上轻轻擦拭了一下,手指上沾了些白色的粉末。 将粉末在手上搓了搓,苏云笙恍然大悟,连忙道:“两位,先看看这墙壁……” 墙壁上的白泥像是长久浸泡在水里一样,手指轻微一拭,就能拭下来一层厚厚的白泥。 “为何墙壁上有这么多水?” “不,可能不是水……” 苏云笙看着猎鹰,喉头滚动,在他眼中,猎鹰看到了一丝凝重。 第163章 第十一个人 “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苏云笙将手掌伸出,伸到猎鹰面前,猎鹰睁大了眼睛,天色昏暗,他只能勉强看清楚苏云笙手上的东西。 “有,一丝红色?” 猎鹰有些不确定,毕竟视线太过昏暗,他也不敢说自己看到的就一定正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可能,是血。” 苏云笙的话,瞬间让猎鹰的神经紧绷了起来,他僵硬的看着苏云笙的手指,神色凝重。 “我看看。” 猎鹰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凑到苏云笙跟前,仔细的看着他指尖的白色粉末。 “你觉得如何?” 猎鹰看了看,将手指在墙壁上抹了一下,果然,墙壁上面湿漉漉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抹了一下,便沾满了粉末。 手指尖传来黏糊的感觉,墙壁像是刚被泼上水一样,而将粉末均匀揉捻之后,猎鹰的眉头不知不觉锁了起来。 “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都查看完其余的房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见苏云笙和猎鹰久久不出来,白夜便走进房间,冷声问道。 猎鹰没有说话,手指了指墙壁,白夜走上前,也用手指在墙上抹了一把,下一刻,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都进来看看……” 将其余人都叫了过来,白夜让他们每个人都自己看了一遍,之后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压抑了。 “对方,这是在给我们下马威啊……” 白夜的声音幽幽,苏云笙在一旁冷眼看着众人的表现。 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大相同,但从苏云笙的角度来看,每个人的反应,却都符合他们的身份。 以墙壁的这种湿度来看,对方可能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 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墙上的鲜血,刚被人用水冲洗掉,就在自己等人到来之前。 被杀的人是谁? 杀人的人,有什么企图? 对方,就是在暗中截杀青鳞的那些人么? 为什么在杀了人之后,还要把墙壁上的血迹洗掉? 一系列的问题在众人的脑海中浮现,但没有人能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来今晚,有的玩了……” 白夜“嗤”的一笑,手指在墙壁上轻轻敲了敲,似乎是在思考,半晌,他抬起头,眼睛里多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兄弟们,既然对方已经将自己放在明面上,那我们也不必再偷偷摸摸,害怕对方什么时候来了。” 听完白夜的话,所有人都在沉思,影蛇隐晦的看了一眼窗外,旋即垂下眼睑,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和燕山分部不同的是,青州总部的这五个人,可都是百晓楼内部的人,从小就受到了百晓楼精心的培养,每个人的配合也都十分默契。 对于白夜的话,他们自然没有疑虑。 但天行的这四个人,都是百晓楼外围的人员,虽然战斗力不弱,可要论忠诚,还是远远比不上白夜等人。 “我没问题,你们觉得如何?” 半晌,白虎突然抬起头,咬着牙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既然躲不过,那还不如和那些龟儿子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省得老子在这里受这个窝囊气!” 金狮也点头同意了白虎的话,他这个人本来就比较莽撞,换句话来说,就是脑子不太灵光。要是论打打杀杀,他可以说是天行“明面”上的最强战力,可论智商,恐怕其余三人,随随便便就能将他摁在地上摩擦。 “那好,就依你所言。” 苏云笙和猎鹰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也都点头同意。 “既然如此……” “那留下两个人守夜,其余人,先回房休息。” 商量过后,不知道白夜是有意还是无意,将猎鹰和苏云笙留下来守夜。 半夜,天地间寂静的像是死了人一般,除了风声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今晚值夜的,是苏云笙和猎鹰。 怕吵到屋里的人,他们就离开了屋子,来到门口,两个人盘膝坐在地上。 晚上的风有些大,风里还带着些沙子,吹的他们忍不住眯上眼睛,地面上也有些凉意,倒是打消了不少睡意。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猎鹰突然拍了拍苏云笙的肩膀,凑到他身边,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手捂着小腹,一边揉着一边挤眉弄眼道: “他奶奶的,水没喝多少,尿倒憋了一泡……” “我出去解个手,你先一个人待着,有什么情况,记得及时通知。” 说着,他站起身,双腿似乎有些颤抖,想来是真的憋不住了,就连走路的时候,看起来似乎都有些狼狈,小跑着立刻消失在苏云笙的视线之中。 连续几天的神经紧绷,让苏云笙的注意力也有所下降,往日稍有风吹草动,十丈之内,他都能清楚准确的知晓,可现在,他能察觉出来,自己的状态,真的下降了一些。 猎鹰的身影消失在苏云笙的视线中之后,苏云笙就抬头看着月亮,一时间思绪百转。 房间里为什么会有血迹?被杀死的人又是什么身份,难道凶手真的对自己这一方有想法? 而且,这个队伍里,有些人的表现,很奇怪啊…… 苏云笙摸着下巴,眸子微眯,白夜这个人很神秘,行为也有些古怪,而且,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说出那样一番话?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隐藏了实力?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实力? 那么,他又为何故意在其他人面前,说出了这番话? 苏云笙十指交叉,静坐在地板上,脑袋里像是装了一团浆糊一样,乱糟糟的一团。 正当他还在苦苦思索的时候,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墙边滑过,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苏云笙的视线之中。 几乎在看到这道身影的一瞬间,苏云笙的汗毛“唰”的一下全部耸立起来,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 “什么人!” 苏云笙低喝一声,腰间的赤龙在一瞬间便被握在手中,他没有任何迟疑,立刻追了出去。 也就在同一时间,房间里,听到苏云笙的声音之后,其余人也都立刻醒了过来,破门而出。 第164章 有内鬼 视线一片漆黑,苏云笙只是凭借着感觉在追赶着那个黑影,可不曾想,只是一个转弯,等苏云笙追上来的时候,人,已经不知踪影。 “这人的轻功未免也太强劲了些?” 苏云笙面色阴沉,一声不发的看着四周空荡荡的环境,原以为自己的轻功已经在先天境罕有敌手,但今天的这个神秘人,就凭借着自己引以为傲的轻功,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 不超过十个呼吸,自己就跟丢了人,着实是有些难以接受。 “呼……” 苏云笙吐出一口气,心情有些沉重,正欲转身回去,猎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冷着声音道: “影蛇死了。” “影蛇死了?他不是在屋子里休息么?” 苏云笙有些不敢相信,而后立刻反应了过来,目光死死的盯着猎鹰, “你是说,我们这个队伍里,有内鬼么?” 影蛇可是一直待在屋子里面的,而且根据自己的判断,影蛇这个人,实力可能不是最强的,但论难缠,绝对能在队伍里排第一! 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居然被人杀了,那么此人,绝对不容小觑。 “先回去再说,白夜让我通知你先回去。” 队伍里出现了内鬼,现在每一个人都有嫌疑,白夜不敢怠慢,让所有人都待在屋子里,等人来齐。 很快的回到屋子里,除了苏云笙和猎鹰之外,其余的所有人都围成了一个圈,中间,则躺着一具尸体。 影蛇面色惨白如纸,两只眼睛睁得很大,嘴唇是浓重的青紫色。 “影蛇死了,死于中毒,毒药未知。” 白夜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的所有人,眼神锋利如刀。 “影蛇是队伍里最擅长暗杀,毒药的人,能杀死影蛇,说明隐藏在我们这群人之间的人,藏匿的很好。” “从现在开始,青鳞,你一直待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青鳞是这行人中最重要的,其他人,包括白夜自己,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牺牲,但青鳞,绝对不能有事。 青鳞,真实的身份,可是百晓楼打入安息国暗司的一枚重要棋子。 为了护送他安全回国,百晓楼,整整损失了三位宗师,数十位先天巅峰。 就连现在,也有三位宗师在不远处暗中护送。 不过宗师的存在绝对不能被别人知晓,他们,可都是百晓楼真正的大杀器。 整个队伍里,能知道那三位宗师存在的人,就只有白夜一人,而且,白夜也不知道那三位宗师的真实身份。 “既然藏在队伍里的那个人,甚至是那几个人,隐藏的很好,而我们现在一共有九个人,三人一组,防止对方继续找机会下手。” 白夜心里很愤怒,影蛇死了,队伍中间,暗杀经验和用毒最厉害的人,被人在睡梦中杀死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对方愿意,自己这些人,都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抹去? 这种不着痕迹的杀人手法,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队伍里出现了鬼,所有人都对身边的人产生了强烈的戒备之心,毕竟,已经有一个影蛇死了,那下一个被杀的人,又会是谁? 会不会,就是自己? “喂,内鬼是不是你?” 金狮突然指着苏云笙,原本憨厚的眼神中此刻带着些阴毒,脸色也有些涨红,大声说道。 “你什么意思?” 被金狮近乎指着鼻子怒吼,苏云笙的脸色很难看,胸腔里似乎有一团怒火在燃烧,但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选择先忍住冲动。 “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以前我们执行任务,队伍里都没有出现过鬼,可你一来,队伍里就死了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金狮上前一步,额头前伸,眼睛死死的瞪着苏云笙,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苏云笙的衣领,就要将他提起来。 “金狮,你干什么!” “金狮,先放手。” 白夜,白虎两个人齐齐动身,就要将他们二人分开。 这种情况之下,队伍里要是出现了什么内讧的话,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金狮,不要冲动。” 被揪住衣领,苏云笙心里的那一口怒气终于忍不住,右手反手握住金狮的胳膊,五指用力,顿时,金狮的胳膊传来一阵骨头“咯吱”的声音,金狮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刻变得煞白。 “一听说有内鬼,你就跳的这么欢,该不会,那个人就是你?” 将金狮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苏云笙笑嘻嘻的看着他,虽然脸上是笑着的表情,可苏云笙双眼的深处,却一片冰寒。 “你放屁!老子,老子怎么可能是内鬼!分明就是你这个新手,你刚来,我们的队伍就出了事,内鬼不是你是谁?” 金狮的胳膊被苏云笙掰开,额头上豆大的汗水一滴滴滴落,虽然此时已经进入深秋,但金狮却仿佛置身在炎热的夏季,浑身都被汗水打湿。 “金狮,不要冲动,狼行,你先带金狮去旁边待着,剩下的事让我来处理。” 将一旁愤愤的金狮拖走,白虎和白夜都看着苏云笙,面对他们两个人近乎逼问似的眼神,苏云笙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怎么,你们也觉得我有问题?” “不是,” 白夜摇头, “在没有揪出真正的内鬼之前,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包括我。” 白夜补充。 “那便好,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不是内鬼。” 苏云笙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方才被金狮揪住衣领,衣服已经有了一块褶子,很难看。 “我和玉龙一直在守夜,我可以作证,他没有任何机会下手。” 猎鹰举起手,对他们二人解释道。 白虎和白夜相视一眼,其实对于他们而言,苏云笙和猎鹰的嫌疑,反而是最小的。 住在屋子里的人,嫌疑最大。 “方才你追出去,发现了什么吗?” 白夜问道。 “方才我看见一个黑影从墙边掠过,但没追上,跟丢了。” 苏云笙无奈的摊手,心里面这个窝囊气,没地方说啊…… “黑影?” 白夜若有所思, “看来,对方是不想让我们活过今天啊……” 第165章 第二个 “要不,我们先离开此地?” 突然,有人打破了沉默,试探着说道。 这句话一出口,有人的眼神就有些闪烁,考虑着这样做的可行性。 说实话,即便他们混江湖的经验很丰富,生死之间的场面也早已经历了不知多少次,可面对这样未知的危险,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再者说,自从走进了这个四处透露出古怪的院子以来,每个人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越是复杂的环境,危险性就越大。 白夜看向那人,是白虎手底下的一个队员,似乎,叫狼行? 他皱眉,没有看向狼行,转身对其他人道: “不必,既然我们之中出现了内鬼,不论我们走到哪里,敌人也会清楚我们的行踪。” “与其消耗自身的体力,不如今天就原地休息,天一亮,就立刻出发。” 白夜没有同意狼行的建议,队伍中既然已经出现了内鬼,那再怎么躲,也无济于事。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内鬼找准时机,再杀掉一个人。 为今之计,只有以不变应万变,再者说,还有暗中跟在队伍后面的宗师,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大问题。 就是有些可惜了影蛇,怎么说也跟了自己十几年,没想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若是让我揪出来谁是内鬼,我定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白夜的拳头紧紧握住,突然出现的内鬼,确实让这支第一次联合做任务的队伍感觉到不小的压力。 尤其是对于白夜而言。 他是整支队伍的带头者,负责明面上的护送任务。 若是找不出内鬼的话,失职事小,更可怕的是,他们可能要将小命交代在这里。 夜里的月光有些朦胧,苏云笙靠着墙壁,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以往偶然学到过的东西一一在脑海中呈现出来,让他的大脑中一片混乱。 有些时候,风水一说,不得不信。 房屋的这般布局,本就如同一尊棺材,四周高大,中间窄小,围墙封住了屋子的生气,此乃大忌。 换句话来说,以这房屋的布局结构来看,他们现在遇到的危险,还不足以达到最高的程度。 可苏云笙真要是这么说出来,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白痴? 有些时候,明明自己可以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可偏偏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样确实很难受。 前堂, 风声呜呜吹响,将祭奠死人的白布吹起,阴冷的风吹动风铃,一声,两声,撕破了沉寂的夜。 不知何时, 一支蜡烛,被端正的放在了鲜红如血的桌子上,蜡烛的灯光在风中摇曳,影子投射在地面上,被拉的很长,微弱的月光与烛火交织相映,在灵堂之中,显得如此凄厉。 这片小小的天地之中,没有任何活着的气息。 白色的蜡烛,红色的烛火,一滴滴蜡油顺着蜡烛流下,滴落在桌子上,诡异,令人窒息。 没有人发现这古怪,奇异的一幕,这支燃烧着的,白色的蜡烛,火焰妖娆,撕裂了空气,将空间扭曲,宣告着死亡的到来。 突然间,一块本就绑的不太严实的白色长布,自房梁上掉落,带起的一缕风,将蜡烛上正在燃烧的火焰吹得闪烁一下,随后,整个灵堂,又恢复了往常的死寂。 ……………… 院落中。 队伍的气氛愈加沉默,每个人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可眼睛深处,每个人,却都有着各自的不同。 目前来看,苏云笙的嫌疑,最大。 其次,便是猎鹰。 也有可能,对方隐藏的很深,但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他们要面对的危险,会呈几倍的增长。 白夜暗自打量着其他人,包括自己的队友。 身旁,青鳞依旧是一副死人脸,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到他,哪怕是面对死亡。 说实话,这一路走来,不论遇到什么情况,最淡定的一个,还是这始终被保护起来的青鳞。 以至于,他的存在感,低到令人已经自动无视了他。 而他的实力,也是一个谜。 即便是白夜,也不清楚青鳞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不过,能在敌国潜伏那么久,甚至坐到了一定的位置上,那青鳞的实力,必然不会太低。 “这帮老油条,一个个真会装。” 白夜隐晦的看了半天,依旧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唯一有些不太正常的,还是方才大发脾气的金狮。 可这家伙,虽然不能排除嫌疑,但大概率,不会是内鬼。 白夜心里有一杆秤,至少他认为,金狮,可以说是所有人之中,嫌疑最小的一个。 同样,苏云笙此刻,虽然在假寐,可心里也在盘算着,“谁是内鬼”这个问题。 从现在种种迹象来看,自己的嫌疑,是比较大的。 虽然这一路上,自己很老实,也表现的很平庸,可影蛇被杀,自己确实有嫌疑。 再加上,自己方才去追那个神秘的黑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这样一来,自己的嫌疑,就更大了。 而且,那个黑影,到底是谁? 为何轻功,会那么强? 从他身上流露出的气息来看,他最多也就是先天巅峰。 但论轻功,恐怕大多数宗师,也远远不及他。 闭上眼,又回想起方才那一幕,苏云笙内心的好奇愈加强烈。 “这次经历,真的让人期待啊……” 体内的血液似乎已经沸腾,自从下山之后,苏云笙自身的那种生死历练的激情便消散了许多。 可现在,他能感觉到,当初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 经历这种事情,若是能活下来,对自己的提升必然不小。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人里面,最可疑的,居然是猎鹰。” 将每个人的表现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了一遍,苏云笙惊讶的发现,猎鹰的嫌疑,居然还不小。 主要是,他方才说要去解手,可解手也就罢了,为何他要离开自己视线范围之内? 而且,他刚一消失,那个黑影就出现了。 更可疑的是,黑影找不见了,可猎鹰,却在这个时候,恰好出现。 这是偶然么? 苏云笙仔细的回忆起与猎鹰接触的一幕幕,脑海中的记忆斑驳复杂,他从两个人第一次接触开始,仔细的回忆。 “猎鹰实力不强,这是真的。” “他的轻功,也远没有黑影那般好。” 对于这一点,苏云笙并不怀疑。 毕竟他和猎鹰接触了不止一次两次,两个人也偶尔会切磋一番。 对于猎鹰的实力,苏云笙知根知底。 而对于自己的眼力,苏云笙也丝毫不怀疑。 “内鬼,究竟是谁?” 此刻,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低下了头,这个疑问,在他们心里徘徊,久久不能消散。 白夜暂时放弃了自己方才的想法,对众人招了招手,道: “现在,所有人原地休息,我亲自守夜。” 白夜心里再三权衡,为今之计,能值得自己毫无保留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其他人,哪怕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兄弟,也是潜在的嫌疑人。 让他们守夜,白夜放心不下。 队伍里出现了内鬼,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压抑了,每个人都将对方视为隐藏着的内鬼,彼此之间的戒备之心,也越来越重了。 金狮被狼行安抚了半天,还是愤愤的盯着苏云笙,看他的目光,苏云笙甚至担心他会冷不丁的过来给自己一刀。 嗯,比起苏云笙自身的安危,他还是担心金狮,毕竟,真要毫无保留的动起手来,死的,一定是金狮。 白夜将队伍中的所有人分为三组,每组三人。 所有人都靠坐在院子里的树上,微眯着眼睛,开始小憩起来。 “喂……” 过了片刻,猎鹰突然悄悄拍了拍苏云笙的肩膀,苏云笙看着他的眼睛。 猎鹰看起来人畜无害,和往常一样,眼睛里带着的光芒是很积极,阳光的。 “你说,咱们队伍里,内鬼究竟是谁?” “不知道,那你觉得,是谁?” 苏云笙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看得猎鹰头皮发麻,连忙将他的脸扭到一旁。 “他奶奶的,你这眼神看的老子怪害怕的……” “该不会,真的是你?” 猎鹰神秘的笑笑,苏云笙没有反驳,“我若是内鬼,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不可能,你没那么蠢,队伍里谁不知道咱俩的关系最好?我要是死了,你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不过,内鬼,有没有可能,是你呢?” 苏云笙突然反问道。 猎鹰一愣,旋即挠了挠头,毫不在乎的说道: “那就要看你怎么想了,没有揪出来内鬼之前,你说谁是内鬼都没错。” “真的么?” 苏云笙意味深长的看着猎鹰,猎鹰一瞪眼,正要说话,就听见身旁传来一道声音。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聒噪?” 苏云笙和猎鹰的谈话,让被白夜派来的“毒蜂”很是烦躁,当即便毫不客气的指责道。 毒蜂是一个矮个子,身体微胖,眼神阴毒,并非善茬。 被人这么一说,苏云笙和猎鹰也都自觉无趣,闭上眼开始休息起来。 “干你娘,老子先去撒泡尿。” 半夜,金狮突然一蹬腿,猛的在地上坐了起来。 看见所有人如同惊弓之鸟,一个个齐刷刷的看着自己,金狮满脸的不耐烦, “看什么看,老子撒泡尿你们也大惊小怪的,一群怂货。” 似乎是尿憋的急了,金狮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而后立刻离开向墙角走去。 见金狮没有走太远,距离自己也就不到十步的距离,白夜摇了摇头,也就没再管他。 撒尿的声音哗哗,金狮也闷哼一声,毕竟,憋了一泡尿再撒出来,也是很爽的一件事。 声音渐渐变小,金狮用力的抖了抖,提起裤子,开始系腰带。 “金狮,你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回来?” 撒完尿的金狮还是站在墙角,一动不动,白夜感觉事情有些不妙,立刻站起身,向金狮喊道。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白夜的喊声,其他人也都立刻清醒过来,站起身看向白夜。 “金狮,金狮!” 看到墙角的金狮一动不动,白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和白夜相视一眼,两个人一步步走向金狮。 “遭了!” 面对众人轻声的呼喊,金狮什么话也没有说,整个人就如同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白夜悄无声息的走到金狮身后,其余人也都紧跟在白夜身后。 “你怎么了?” 将手搭在金狮的肩膀上,白夜轻轻拍了拍他,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白夜只是轻轻拍了金狮一下,他就如同一滩软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金狮!” 金狮突然倒在地上,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的情况,包括苏云笙在内,所有人立刻赶到了金狮身边。 金狮平躺在地上,原本如同枣色的面孔,现在却惨白如纸,嘴唇也变成了紫青色,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 “他死了,” 白夜确定之后,沉默了片刻,随后站起身, “死亡的原因,和影蛇一样,都是中毒身亡。” 白虎沉默,狼行,猎鹰,以及刚刚和金狮有过一番争执的苏云笙,此刻也都看着死去的金狮,沉默不语。 金狮的双眼睁的很大,看得出来,他的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这在暗中的袭击突如其来,令人猝不及防。金狮只不过撒了泡尿的功夫,就毒发身亡。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大活人,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尸体。 甚至,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他的脖子上有一个小孔,毒针射进了他的脖子里,在一个呼吸之内,毒素就遍布了他的全身,导致他突然死亡。” 白夜在金狮身上搜查了片刻,将伤口的位置确定,对众人说道。 众人心中一凛,用毒这种东西,最是让人防不胜防,他们武功再高,也难以抵挡一只突如其来的冷箭。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对方,这是在挑衅我们。” 白夜咬牙,一向不肯轻易露出表情的他,此刻也控制不了内心的愤怒,眼睛里也出现了几缕血丝。 “呼……” 白夜环顾四周, 此刻,已经过了子时,现在的温度比之前更冷了一些,风也比之前更大了一些。 掉光了叶子的树,影子落在地面上,看起来像是在阴影中藏匿的死神,随时都会出手,夺人性命。 屋子里也是漆黑一片,风吹过屋子,前院传来一阵风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 所有人的心里,都感觉一阵发毛。 就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不远处,一道脚踩落瓦片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立刻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谁!” 看到动静,白夜低喝一声,身影一闪,飞奔而出! 第166章 扑朔迷离 但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白夜便停在了原地,像是石化了一般。 “此人,绝非常人啊……” 白夜沉默。 刚看见那道影子的时候,影子距离他们不过十几丈,可白夜刚跨出一步,那黑影便如同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了苏云笙等人的眼前。 “又是你么?” 白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苏云笙也暗自提了一口气,可他明白,现在还不是和对方硬拼的时候,杀手锏,是用来一击必杀的。 “该死该死!” 白夜怒火攻心,但满腔的怒火没有地方发泄,他只能强忍住内心的愤怒,将众人都召集了过来。 “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损失了两个人。” 说着,他的面皮忍不住抖了抖,眼睛里也出现了一抹血丝。 除非真的是铁石心肠,否则的话,任何人,经历现在这种情况,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照这个情况下去,恐怕不等天明,自己这些人,就死的差不多了。 白夜现在感觉头痛欲裂, 来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这次的任务,居然这么难办。 ……………… 灵堂之中。 血红色的木桌上,不知在何时,几个灵牌,诡异的出现。 风铃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频率,也越来越快。 祭奠死人, 需要, 有灵牌。 之前空荡荡的桌子上,已经被整齐而又略显无章的东西占据了多半。燃烧着的蜡烛,也被人摆放在了桌子的四周。 第一根蜡烛,已经燃烧殆尽。 而桌子四周的蜡烛,火蛇妖娆,将小小的桌子照亮,同样的,也照亮了桌子上,那将近十个灵牌。 奇怪的是,所有的灵牌上面,没有一个字,似乎,雕刻灵牌的人,还未来得及在上面写字,便匆忙的将灵牌摆放在了桌子上。 而木桌之下,冰凉的地面上,却平躺着一个人,这人双手抱腹,似乎是在睡觉,可仔细看来,这人四肢僵硬,更像是,死了一般。 躺着的人,整张脸藏匿在斗篷之下,只露出了一双惨白,干瘦如爪子般的手。 没有人知道,这躺在地上的人,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亦没有人知道,为何,此人会躺在这里。 灵堂如同一块准备好的墓地,已经打开了的棺材,正准备将尸体放入其中,而后,封棺,下葬。 回到房间,白夜还有些心神不宁,可眼睛撇了眼床上,刹那间,他双眼一瞪,整个人的身体晃了晃。 方才出去的时候,影蛇的尸体,还躺在床上。 可现在,居然,不见了! 那些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影蛇的尸体,给运走了。 床上还是和之前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影蛇的尸体,不见了……” 他走出房门,脸色铁青的对众人说道。 “不见了?” “不可能,我们一直待在这里,影蛇的尸体怎么可能被人带走?” 毒蜂惊呼一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他们这些人可都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况且存放影蛇尸体的房间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若是有个风吹草动,自己岂能察觉不到? 因此,当白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毒蜂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现在的局面,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苏云笙没有吭声,冷眼看着毒蜂和白夜。 影蛇的尸体突然消失,自己,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那么,尸体,是怎么消失的? 总不可能,影蛇死而复生,自己跑了? 心里刚冒出这个想法,苏云笙自己就先否决了,虽说这世上有一些所谓的“僵尸”,可这不代表,影蛇就是啊。 “呵,我这是杞人忧天啊……” 苏云笙自嘲一笑,突然,他愣在原地,一道无形的闪电劈在他脑海里。 “不对……” 方才他们一起去看金狮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分散了。 如果在那个时候,有人潜入了房间里,再将影蛇的尸体带走的话…… 这样,似乎是唯一的答案。 可为什么,他们要带走影蛇的尸体? 一个个疑问接踵而来,但因为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所以,苏云笙对于答案是什么,是一个都不知道。 白夜现在心乱如麻, 但对方始终隐藏在暗处,而且轻功远超过自己一行人,即便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他们也不能立刻抓到对方。 “为今之计,只能,先撤离此处了……” 白夜仰天轻叹一声,艰难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固守此处,可能,会被对方牢牢的围困住,到时候,可就真成了瓮中捉鳖,想跑都没得跑。 如果离开此处,即便可能会遭遇更大的危险,可至少,有机会逃跑啊…… 白夜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只要宗师不出手,自己想要逃跑的话,几率还是很大的。 至于其他人, 他们的死活, 关我什么事? 刚提出来这个建议,所有人都不置可否,毕竟,离开的话,至少不用这么压抑了。 “可恨啊,若不是有这么一群拖后腿的存在,我早就将那些藏在暗处的王八蛋们揪出来,斩杀殆尽了……” 白夜恨恨的看着天行的几个人,因为抓不到凶手,他就将目光放在了天行一行人身上。 “事不迟疑,我们现在就走。” 白夜带头离开。 其余人也没有拖沓,跟着白夜,离开了此处。 路上, 苏云笙照例,和猎鹰走在最后。 穿过小巷,即将来到灵堂之前,白夜突然回头,与苏云笙的眼神相碰在一起。 “兄长说,此人的实力,不亚于初入宗师之人。” “若是好生利用的话,说不准,能有奇效。” 白夜收回视线,苏云笙也憨憨一笑,旋即低下头,继续赶路。 回到灵堂, 这里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空气中,似乎有一丝淡淡的,蜡烛燃烧过的气味。 但他们现在急需离开此处,不必这些细枝末节,留下来刻意查看,可能又会生出变故。 事多,则险阻。 至于金狮的尸体,他们也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没有带走。 而影蛇的尸体, 天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 迅速离开此处, 风吹过灵堂,白色的布料随风飘荡,风铃声也又出现在灵堂之中。 而方才,桌子上摆放着的灵牌,蜡烛,都已不见。 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 第167章 真凶现身 离开这座院落。 他们走的很匆忙,甚至可以说,是很慌张。 院落之后,是一座山岭,山岭在隐没在月色之中,仿佛有着一种别出的朦胧。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后悔。” 白夜对身后的众人嘱咐,对于出来之后,向何处走,他们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一条,是原路返回,那里还算比较空旷,至少不用怕中埋伏。 另一条,则是深入山岭,继续向前赶路。 虽然第一条路安稳了些,可众人经过短暂的商讨之后,还是选择走第二条路。 向前出发,继续前行。 对于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并不难理解。 山岭里纵然危险多了些,可谁又能保证,对方,就始终以猎人的身份出现呢? 猎人与猎物之间,往往很容易转换。 而且,谁都不知道的是,总部派来的三位宗师,就在前面的山岭里。 对方若真是追到山岭,那结局,就可想而知了。 正当白夜带着其余人,彻底离开了这里之后。 紧闭着的大门,突然裂开了一丝缝隙。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刺耳的吱呀声,大门,被缓缓打开。 一个浑身都藏匿在斗篷之下的黑衣人,看着白夜离去的方向,“桀桀”怪笑了一声, 这笑声,像极了秋天在枯树上嘶鸣的老鸦,虽是笑声,可若是有旁人在场的话,恐怕会认为,他在撕心裂肺的哭泣。 “我亲爱的老大,恭喜你,来到,地狱……” 他张开双手,似乎对面站着一个人一般,而他,则等着那人给自己一个拥抱。 或者说,他,给那人一个拥抱。 他的动作很轻盈,就像是三岁的孩童遇见了心爱的玩具,小心,谨慎,生怕将其给弄坏了。 他缓缓抬起头,斗篷之下的面孔,似乎在轻笑。 月色下,洁白的月光,照到了他的脸上,漆黑的瞳仁宛如死寂的幽潭,没有任何生机可言。 嘴角咧开一道缝隙,苍白的皮肤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管清晰可见。此刻,他就像是一个从地下刚爬出来的厉鬼,疯狂而又残忍。 “既然他们已经离开这里,那么,我们的狩猎,也该进入到尾声了。” 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他们说的话并不是大秦本土的语言,而像是西域诸国使用的语言。 果不其然,追杀青鳞的,就是西域之人! 西域善巫,善毒。 和第一个黑衣人相同的是,所有的人都穿着斗篷,将自己严严实实的遮在斗篷之下。 向着白夜等人离去的方向,西域的那些人们,也追了上去。 山岭之中。 队伍里的气氛很压抑,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只是埋头赶路。 这山岭,方圆十数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穿过山岭之后,前方,便是一座城镇,到了那里,也就意味着,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至于西域的那帮蛮夷之辈,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过手。 天空上突然飞过一只黑色的信鸽,这只信鸽飞行的速度极快,几乎眨眼之间,就来到了白夜面前。 白夜伸手,信鸽缓缓停在了他的手掌上。 信鸽右脚掌上绑着一张纸,白夜取下卷纸,将其打开。纸上空无一物,白夜又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出一点,将其涂抹在纸上。 一行字迹缓缓在纸上浮现。 “收网。” 看着这两个字,白夜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的石头,也缓缓落下。 果然,对方开始按耐不住了。 这次负责收网的,除了明面上的三位宗师,暗处的,至少还有三位宗师。 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开始转换了…… 将手里的纸卷成一团,塞进嘴里一口吞掉,白夜看了看周围的人, “我们继续赶路。” 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这次护送任务,只是其中的一环,而隐藏着的另一个任务,就是,将所有追杀百晓楼的人, 一网打尽! 青鳞手里的情报,对于百晓楼而言,可谓是极其重要。 但在此基础上,若是能将来犯之人一举歼灭,不但能涨自己威风,也可以,让安息国的暗司,元气大伤。 安息国,表面上以大秦为宗主国,可暗地里,谁又没有点小心思呢? “算了,先不想这些。” 他们继续赶路。 “停!” 刚走出去没多少路,前方一棵树下,一道人影慵懒的靠在树上,宛若一个吊死鬼。 “阁下是……” 白夜停下脚步, 这道身影,为什么,会有些熟悉之感? “这人好像,好像……” 苏云笙和猎鹰面面相觑,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这两个字: “影蛇!” “是你吗,影蛇?” “呵呵呵,我亲爱的老大,没错,就是我啊……” 听到白夜的话,黑衣人缓缓抬头,将头上的帽子摘下,露出一张苍白,没有任何血色的脸。 这人,赫然就是已经死去多时,尸体却离奇失踪的影蛇! “没想到,内鬼竟然是你。” 白夜死死的盯着死而复生的影蛇,杀机毕露。 从影蛇的尸体消失的时候,白夜就感觉这件事有蹊跷,对方吃饱了撑着,没事来偷一具尸体? 可影蛇的死亡,自己也是亲自查验过的。 这才推测出,队伍里有内鬼。 可现在,内鬼,居然就是一个已死之人?而且,内鬼假死,这才引起了队伍里的猜忌。 这是为何?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会中毒身亡之后,又突然失踪,再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影蛇敲着手指,玩味道: “你们,都中计了啊……” 影蛇仰天大笑,声音尖锐,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般,甚是难听。 “混账,拿命来!” 内鬼竟然是自己身边的人,白夜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烧灼之感,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于是,他抽出刀子,上前就要结果掉影蛇。 叛徒,就该死! “嘻嘻,老大,不要着急啊,好戏,才刚刚开始……” 影蛇伸出手指, “一……” 白夜后腿一蹬,极速冲来。 “二……” 白夜身体跃起,刀芒闪烁。 “三……” 白夜身体一顿,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整个人,也重重砸在地上。 “老大,” 影蛇看着狼狈,眼里带着恨意的白夜,像是看一条狗一样。 “你以为,我装死,是为了什么啊……” 他的声音幽幽,如同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 第168章 安息国,暗司 “老大,你知道吗?在你让我去摸清楚院子里状况的时候,这场狩猎,就已经完全开始了。” 影蛇掰着手指头, “你们,现在都很好奇,为何自己的内力,催动不了了,对?” 话音刚落,苏云笙等人的脸色彻底变得难看起来。 影蛇说的没错,他们,确实被人下了药。 内力,完全没办法催动。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暂时成为废人的结局就是——命丧当场! “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夜艰难的爬起身,用袖子擦拭嘴角的鲜血,牙齿紧咬,看着面前这个叛徒。 “在发现我死了之后,你们每个人,都上前查看过?” 影蛇轻声道: “我在身上撒了些东西,喏,所以你们很不幸……” 他故意叹了口气,装作很惋惜道:“就这么,中毒了呗……” “我早就该想到,你这叛徒……” 听了影蛇的这一番话,白夜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似乎,已经认命了。 自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如今,竟然栽在了自家兄弟手上。 果然,从背后捅来的刀子,最是难防啊…… 白夜试着催动自己的内力,可刚运转功法,自己的丹田处就传来一阵撕裂感,紧接着,胸腔传来一阵剧烈的窒息感,一口鲜血“噗呲”的一声便吐了出来。 “噗呲……” “噗呲……” 与此同时,白虎,猎鹰,狼行等人皆吐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身体晃晃悠悠,连站立,都显得很困难。 “哦,不好意思,忘了和你们自我介绍了……” 看着众人如此反应,影蛇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一拍脑门,十分夸张的道: “在下,安息国,暗司,代号:蛇。” 在影蛇蜕下表面的伪装之后,整个人变得很疯狂,宛如一个疯子一般。 “安息国……” 白夜惨惨一笑,满脸鄙夷,“身为大秦人,你居然自贱身份,甘愿给西域小国当走狗,我若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在墙上,没脸再活着了。”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蓦然间,影蛇气的浑身发抖,白夜的这番话戳到了他的心中之痛,他原本惨白的脸也因为愤怒,从而出现了一丝血丝,声音尖锐,像是宫里的太监被人揭露短处时发出的怒吼一样。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跟你们待了这么多年,我才攒了多少银子?自从加入暗司之后,嘿嘿,你们这帮乡巴佬,自然想不到,我得到了多大的好处。” 影蛇的笑容很奇怪,似乎在此刻,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现在的影蛇,和之前相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就好像,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现在,包括青鳞在内,剩下的八个人都瘫倒在地上,行动困难。 而唯一站着的,就只有,好像得了失心疯一般的影蛇。 “蛇,废话,还没说完?” 身后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但其使用的语言,却并不是大秦官话,倒像是,西域诸国所使用的语言。 “不要多管闲事……” 对于突然出现的人,影蛇和他似乎很不对付,冷着脸对那人说道。 他所使用的,也是众人都听不懂的安息话,不过看其神色,恐怕,两人的关系也谈不上要好。 “司长对你的表现很不满意,你,好自为之……” 这人脸色黝黑,身材瘦小,满口的安息国官腔,似乎,就是安息国本国人。 “你闭嘴!” 提起司长,影蛇眼里露出一抹惧色,他和那个司长只见过一面,可那一次,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因此,听说司长来了之后,影蛇立刻安分了许多,沉默的看着白夜等人。 “老大,对不住了……” 他叹了口气,身后的密林里,突然钻出数十个黑衣人,将他们围了起来。 “唉,我也不想亲手送你归西,但没办法,司长亲自下令,要我亲自动手。” 身后出现的众人,让一直都带着慵懒之风的影蛇突然正经了起来,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嘴角还流着鲜血的白夜,脸上露出一丝不舍之色。 “老大,你死了之后,可别来找我啊,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影蛇一步步走上前,悄然来到白夜身旁,手中,一柄匕首被紧紧攥着。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白夜无奈一笑,似乎就这样认了命,毕竟,此刻他身上的内力已经运转不了,与废人无异。 “你身后这些人,都是安息国暗司的人?” 他听不懂安息国的语言,只能询问影蛇。 他们此次要防范的敌人,就是来自安息国,而影蛇在这个时候叛变,显然,他应该就是安息国的奸细。 而且,他和身后那人说的话,自己虽然听不懂,可也明白,这绝对不是大秦地方上的方言。 再加上这些黑衣人的长相, 那影蛇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猜的不错。” 影蛇颔首,但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漫不经心。 “老大,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 影蛇似乎有些不忍心,白夜嘲讽的看着他,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而影蛇,却还在演戏。 不,这不是演戏,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啊…… 白夜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的盯着影蛇,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影蛇,已经被万箭穿心了。 影蛇走到白夜面前,手中的匕首扬起,下一刻,一抹寒芒划过夜空,鲜血溅了白夜一脸。 “噗呲……” “咯,咯……” 影蛇瞪大了眼睛,他的喉咙已经被贯穿,大量的鲜血喷洒而出,刹那间,已经是气息奄奄了。 等等! 他的思维还停留在上一刻,影蛇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人刺穿喉咙? 自己,才是那个猎人啊…… 该死,我早就该想到,老大,怎么会这么容易就中招? 不行,我哪怕是死,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影蛇艰难的抬起手,就要结果掉白夜,可现在,为时已晚。 他的意识在渐渐模糊,抬起的手,也无力的垂落。 “噗通……” 影蛇的身体,砸落在地。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人,如今,却成了一具尸体。 这次是真的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 “终于,来了啊……” 影蛇身体倒下的一瞬间,白夜也顺势倒在了地上,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 下一秒,数不清的冷箭从四面八方射出,那些将白夜等人包围住的安息国人,瞬间死伤一片。 “不好,我们上当了!” 混乱之中,一道无比凌厉的气息猛然爆发,将一小片区域之中的暗箭全部打飞了出去,而这道气息的主人则疯狂嘶吼。 暗箭还是一波一波的射来,安息国暗司的众人拼命抵挡,终于,等到箭雨停息之后,站立着的暗司之人,已不超过十指之数。 “大秦有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句话,我送给你们……” 存活着的安息国人睁大了眼,他们能听懂,因为,这就是安息国的语言。 第169章 螳螂与黄雀 “不好,我们中计了!这些该死的秦国人!” 侥幸逃过箭雨洗礼的安息国人,在看到三位宗师之后,顿时心生绝望。 在明面上,安息国对大秦那是俯首称臣,恨不得把大秦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没办法,大秦雄兵百万,高手如云,灭他一个弹丸小国,不费吹灰之力。 但私下里,谁又肯一辈子给人当孙子呢? 如今能杀几个秦人,正好可以满足他们变态的心理。 可没想到,人还没杀几个,自己这一方,反倒损失惨重。 “果然,他们还有后手啊……” 看到这一幕,苏云笙顿时松了一口气,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他没有中毒,一身的内力完好无损。 之前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处,因此,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情况,只等着对方有那么一丝松懈的时候,趁其不备,一个人逃走。 至于其他人,苏云笙也没办法去救他们。 不过,如今既然百晓楼的支援到了,那么他也就不必再去想着怎么逃离此处。 “妈的,老子就知道,百晓楼不会这么容易上当的……” 白虎嘿嘿一笑,旋即爆了个粗口,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现在既然看到了希望,激动之下,白虎也顾不得注意自己的身份,反倒如同一个草莽之人一般。 死劫已逃,劫后余生的滋味,属实令人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诸位,我等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百晓楼三位宗师的其中一位,用着纯正的安息国语道: “不知阁下是暗司哪一支力量?我可不想连自己杀的人是谁都不清楚。” 他耸了耸肩,此时,天色渐晴,他的长相也很容易被人看清。 对面,安息国的宗师恼羞成怒,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自己很快就能将这些该死的秦人杀死,再将那个叛徒捉拿,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死伤惨重的,反倒成了自己这一方。 这次,他的任务就是将这些人剿灭,然后带回青鳞。 但不曾想,最后被瓮中捉鳖的,居然是自己。 “该死的秦国人,你们只会用一些下三滥的阴招吗?” “有本事,就与我们堂堂正正的厮杀一场,没卵子的东西,你们不敢吗?” 安息国宗师看着赶来的三位宗师,虽然心里有些惧意,但西域之人皆为胆大包天之徒,哪怕人数上落入下风,他们也依然敢拼命。 “果然是未经开化的蛮夷之人,只会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听到这位宗师气急败坏的话,百晓楼的三位宗师啼笑皆非。 嘴上虽然调侃,但他们下手却没有半分留情,暗司众人被他们砍瓜切菜一般轻松解决。 只剩下安息国那名宗师。 “找到解药了……” 另一边,苏云笙走到影蛇的尸体旁,在他身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解药。 影蛇在自己身上涂抹了毒药,为了不让自己受到影响,他只能先给自己服解药。 那么,他们只能赌,赌影蛇身上还有解药。 果然,赌对了。 确认过解药没有问题之后,依次将解药服下,渐渐的,感受到了体内流淌着的内力。 而与此同时,四位宗师之间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那位安息国的宗师以一敌三,也只是渐落下风,但他并没有表现得太过绝望,反而, 更有些气定神闲的意味。 百晓楼的三位宗师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暗自生疑,但一时间也摸不清楚头脑。 作为百晓楼的宗师,他们对于安息国暗司这个部门,可谓是十分熟悉。 因为了解,所以他们才设下圈套,引诱暗司的人前往大秦,再将他们一锅端掉。 可现在,这个安息国的宗师,表现得很反常啊…… “我怎么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使用一柄长剑的宗师趁着攻击的间隙,对着身旁的其余两位宗师道。 “我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手持弯刀的宗师也附和一声, 总感觉, 有些太过顺利了一些。 “喂,秦人,咱们商量一下,要不你们放我回去,今天,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如何?” 一招逼退三位宗师,安息国的宗师微微喘着气,干笑一声道。 百晓楼的宗师们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三个人彼此一个眼神,下手却更狠了。 “喂,” 猎鹰试了解药之后,内力已经能正常运转,便来到苏云笙身旁,道: “你说,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怎么长相,有些奇特啊……” 他眯着眼,事先他并不知道百晓楼的计划,因此,对于这些人的来历,他并不清楚。 “你聋了么?” 苏云笙装作自己也刚恢复,苍白着脸,没好气道:“刚才影蛇不是说了吗?他是安息国暗司的人,那这些人,毫无疑问,也是暗司的人了。” “哦,对对对……” 猎鹰晃了晃脑袋,“妈的,中毒把脑子也给中邪乎了……” 说着,以白夜为首,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认真观摩着四位宗师之间的战斗。 这种机会,可不多得啊。 这对于他们日后突破先天,是很有帮助的。 战斗陷入了胶着,但论个人实力,暗司的宗师显然是力压群雄,这三个人其中的任何一个,恐怕也在他手里走不了几十个回合。 但三个人一起出手,却稳稳的占据了上风。 “你们大秦不是讲究君子之风吗?三打一,还算什么君子,我呸!你们这是围攻,你们下贱!” 暗司的宗师气急败坏,额头上,一滴滴冷汗也慢慢渗出,但下手却毫不留情。 “对待君子,自然用君子之礼。对待小人,自然用对待小人的方法。” 手持弯刀的宗师冷笑一声,论诡辩,大秦能将你们这些蛮夷之地的蠢货们玩的晕头转向。 “既然如此,” 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一般,暗司的宗师眼里爆发出一阵光芒,指着面前的三位宗师,没有了方才的慌乱: “那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我们?” 三位宗师一头雾水,但心里那种不安之感,愈加强烈。 “哈哈哈,去死!” 暗司的宗师状若疯狂,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一阵劲风袭来,那三位宗师只感觉嗓子一甜,一口鲜血,自嘴中喷出。 “噗呲……” “百晓楼……” 数十丈之外,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刹那间,这片天地便彻底回响起这道声音,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分辨不清,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但百晓楼的三位宗师,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脸色便煞白,其中一人更是大惊失色,失声道: “出云!” 第170章 天地变色 出云!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两个字震得肝胆俱裂,尤其是那三个百晓楼的宗师,更是齐齐后退一步,战意全无。 这可是,出云啊! 习武一途,淬炼身体,磨练筋骨,方入后天。 踏入后天,修习功法,开辟丹田,淬炼经脉,方入先天。 而后,蕴养内力,感悟天地大道,灵气合一,方入宗师。 踏入宗师之后,掌控天地大道,灵念交融,才有一丝可能,踏入大宗师,也就是出云之境。 到了出云境,哪怕是大秦朝廷,也会想着法的拉拢你,与你交好。 至于武学之巅,陆地神仙这一境界,绕是大秦地灵人杰,平均每百年才会出现一位陆地神仙! 因此, 陆地神仙不出,出云,即为陆地神仙! 当世任何一位出云境,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受万人敬仰。 也许杀死一位宗师巅峰,需要普通士卒三千,但杀死一位出云境的存在,单靠普通士卒,成功率几乎为零! 在出云境眼中,普通人,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即便是宗师,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比较大一些的蝼蚁罢了。 “该死的,为什么,会有出云境的老怪物来到这里?” 手持弯刀的宗师嘴唇都在颤抖,甚至连手中的弯刀也难以握住,他感觉一股寒气直逼体内,身体关节在此刻似乎都被冻结,难以活动。 他曾有幸看到过一场出云境之间的交手,那场战斗,给他留下了毕生难忘的印象。 如果说,最顶级的先天巅峰还能勉强杀死弱一些的宗师入门,那么最顶级的宗师巅峰,甚至连出云境的一招都接不下。 即使,是刚突破出云境的人。 双方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陆兄,为何,会有出云境的人啊……” 身旁,手持长剑的宗师也满脸的惧意,提不起半点战斗的欲望。 懵了,彻底懵了。 百晓楼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剿灭安息国暗司这帮人,来之前,他们也一致认为,这种任务不过小菜一碟。 不值一提。 可为何,会有出云境的人? 百晓楼的情报,出了大问题啊…… 而且,百晓楼之中,还有对方安插的棋子! 这枚棋子,职位必然不低! “这位前辈,就为了杀我等这种小事,何必您亲自出手?” 姓陆的宗师很不理解,虽然内心对这位神秘的出云境绝世高手充满了敬畏之情,可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一般的出云境高手,不会自降身份,去亲手对付几个宗师小蝼蚁。 除非是有那种特殊嗜好的,专以虐杀弱者为乐的变态之人才会这么做。 但能成为出云境的大佬,有哪一个是心理变态? 少的可怜! 既然如此,那问题就来了,这位出云境的绝世高手,为何,会亲自对付他们? 难不成…… 陆姓宗师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唰”的一下睁大,惨白色的脸皮像是死尸被浸泡在水里很长时间才有的样子。 不远处, 就在这一刻,狂风大作,猛烈的风在天地间嘶吼着,疾驰着,数不尽的树木被压弯了腰,沙子如同暗器一般铺天盖地的砸向众人,刹那间,天地昏暗,好像世界末日了一般。 “不好!先找地方隐蔽起来!” 风势过大,绕是苏云笙见惯了大场面,此刻也已经是有些心惊胆战。 “这鬼天气是怎么回事?” 苏云笙躲在一棵树后面,而此刻,黄沙漫天,细碎的沙粒铺天盖地,打在树上,甚至都发出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有些沙子飞射到苏云笙的身上,猛烈的来势让苏云笙也感觉到了一丝疼痛。 他只能眯着眼,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浓厚的黄色,能见度低的可怜,只能根据对方的身形来判断到底是谁。 “是出云!是出云境的势!” 苏云笙顶着狂风,对不远处的队友们大喊道。 一呼一吸之间,嘴巴,眼睛,鼻子里就全部都是沙子,“咳咳咳”,苏云笙剧烈的咳嗽几声,呼吸困难,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似的。 身旁似乎也有人在喊些什么,可声音太小,又或许是因为风声过大,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一团影子在树后苟延残喘。 这仿佛末日一般的场景,根本就不像是这个世间才会有的景象。 “咳咳咳……” 苏云笙感觉自己的胸腔里面全是沙子,眼睛里也是沙子,总之,他现在仿佛置身于一个由沙子组成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风势渐渐小了,满天飞舞的沙子也渐渐停息,等到众人都缓过神来之后,已经被周围的环境,震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地面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沙子,落叶满地狼藉,甚至稍微细一些的树枝,也断成两截,有些还没有彻底断裂,歪歪扭扭的挂在树上,随着风一摇一晃。 “都还好?” 白夜大吼了一声,他现在耳朵里都是沙子,很难听到别人的话,因此自己说话的时候也不知不觉的,放大了声音。 “无碍……” 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从嘴里,鼻腔里喷出来一些沙粉,苏云笙摸了一把脸,指缝里流出一把沙子。 头上面似乎有千斤重,不用多想,恐怕现在头发里的沙子,得有两三斤…… “唔……” 神秘的声音又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圈一圈的声音如同一颗被投入水中的石子溅起的一圈圈波纹,无形的冲击力让众人头痛欲裂。 还未见到人影,自己这一方,就已经损失惨重。 出云之威,令人窒息! 当天地重归寂静之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奥气息自天空降临。 “轰!” 强大的冲击力,将站着的众人直接横扫出去,苏云笙的身体重重砸在树上,那棵树猛烈的摇晃了一下,数不清的树叶纷纷落下,铺满地面。 苏云笙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脑海中一片混沌,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身体更如同散架了一般。 “果真是一群蝼蚁呵……” 一道缥缈的声音从天而降,下一刻,天空突然一暗,一道人影,悄然而至。 他的身形并不魁梧,可不知怎的,在苏云笙等人眼中,却无比的伟岸。 以至于,就连直面他的勇气,他们都没有。 刹那间,天地变色! 第171章 最坏的结局 当众人都已经被那道身影震撼到难以行动,甚至思想都停滞的时候,苏云笙已经恢复了过来。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可他,终究是缓过了神。 这种气势,他确实难以抵挡,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适应。 这种类似的威压,他很久之前,便从老剑仙身上感受过了。 如果说,这位大宗师的气势如同千丈高山,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 那么,老剑仙的气势,就如同九天之上的无尽银河,浩浩荡荡,不论什么东西阻挡在他面前,都会被他以摧枯拉朽之势碾碎,斩尽! 早就被老剑仙的气势碾压过千百遍的苏云笙,很快就从这股窒息感中缓过神来,但他仅仅,也只是缓过神来而已! 在出云境的绝世高手面前,他们这群先天境界的蝼蚁,弹指间,便灰飞烟灭! 甚至连反抗之心,也提不起来一分一毫。 “出云,出云啊……” 白夜眼里无神,看着天空上,悬浮着的那道人影,跪倒在地上,嘴中喃喃自语。 哪怕是面对宗师,他也没有放弃过生的希望,因为他知道,至少,他有那么一丝可能,从宗师手里逃出生天。 可若是面对出云, 想也不用想,不论他怎么挣扎,结局,也必然是死亡! 双方之间的差距,大到白夜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猎鹰,” 苏云笙身旁,灰头土脸的猎鹰也呆在原地,他用手推了推猎鹰的肩膀,手里传来僵硬的感觉,不用多想,猎鹰此刻,也已经被出云之威,所震撼到无法动弹。 除了苏云笙之外,其余的所有人,都和猎鹰一样,战意全无。 “没想到第一次任务,就要命丧于此了……” 苏云笙凄然一笑, 他能抵挡出云之威,可抵挡不了出云境的一击啊! 原本简单的护送任务,谁也没想到,会有出云境的存在出现。 他闭上眼,脑海中回闪过之前的一幕幕,从上山的第一天开始,到下山的最后一天结束。 他的内力,在此刻疯狂涌动,浩瀚的内力自丹田流入经脉,突然,他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那位出云,眼里的疯狂快要溢出! 手中的赤龙已经泛起了冰冷的寒芒,他在蓄力,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即便粉身碎骨,他也要狠狠的咬上对方一口! “哪怕是死,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苏云笙的疯狂已经被彻底燃起, 他是剑仙一脉的传人, 死亡并不可怕, 对于剑修而言, 死亡,不过是一场新的开始。 剑仙一脉,即便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天空之上,出云境的绝世高手俯瞰着地面上的人,他的相貌很普通,但不知怎的,他身上却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忘记的玄奥气息。 让人,想要俯首称臣! “百晓楼的废物们,你们好……” 这位出云境使用的,依然是安息国的语言。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而非嘲讽众人。 “既然你们青州总部都已经被灭了,那么你们,也都去陪他们……” 这位出云抬起手指,在百晓楼三位宗师惊恐的目光之下,手指下按,三道劲风猛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了三位宗师的额头。 “咯,咯……” 眼睛猛然睁大,几欲凸出眼眶,三位宗师的额头上,一个手指大的窟窿突然出现,先是从里面冒出来红色的鲜血,随着他们身体的缓缓倒下, 流出的鲜血凝固一息,而后,一股白浆从脑壳中猛然冒出,刹那间,便将他们的脸覆盖住。 白色的,是脑浆。 而随着脑浆的流出,这三位宗师,也慢慢停止了呼吸,但他们的眼睛依然睁得很大。 他们,死不瞑目。 堂堂一介宗师,竟然死的这般憋屈。 而在他们内心之中,一个疑问始终没有得到解决。 那就是,青州分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这位出云境的绝世高手,会突然降临此处? 他是暗司的什么人? 司长?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那百晓楼青州分部的结局,就可以预料到了。 这个疑问,在他们内心徘徊,但随着他们的死亡,这个疑问,永远,也没有解决的那一天了。 或者,在黄泉路上,他们能遇见一些老熟人,那时候,疑问,自然会得到解决…… 他们来之前,以为这就是一次简单的狩猎游戏,他们掌控着暗司那帮蝼蚁的生死,在悠闲和惬意中,取走一条条人命。 可谁曾想,沦为蝼蚁的,竟是自己。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另有其人…… 解决掉三位宗师之后,天空之上的那位出云境没有再看向白夜等人,于他而言,这些先天境的蝼蚁,不值一提。 他看向暗司的那位宗师,那位宗师双膝下跪,用着安息国话说道: “司长,属下无能。” 他低着头,不敢看向天空之中的那位存在。 在暗司, 司长,就是神。 凡人,怎可直视神灵? “你留下,做好事后处理。” 司长的声音中不含任何情感,杀死三位宗师,不过是随手的事,不值一提。 他刚经历一场大战,便马不停蹄的赶来这里,算算时间,百晓楼总部,应该收到情报了? “大秦……” 司长看向远方,隔着无尽时空,那里,是大秦的国本所在。 大秦帝都, 咸阳城。 “再会……” 目光中,司长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情感,这一刻,他那平静的心境,有了一丝微妙的波动。 他收回目光, 这世上,已无纷扰他的事情。 他没有再看一眼暗司的宗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仿佛,从未来过。 暗司的宗师站起身,用安息国的话说道: “司长有令,此地,片甲不留!” 他身旁,暗司的人已经死伤殆尽。 那为何,他会继续下命令? 白夜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紧接着,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遵命!” 白夜身后,一道声音突然出现,随后,白夜后心一凉,一柄匕首刺入他的心窝。 “你,没想到,内鬼,居然有你……” 他缓缓转头,身后,青鳞一脸平静,手中握着的匕首,没入白夜心口。 白夜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可此刻,他还是忍不住想笑。 自己要拼了命去保护的人,居然,就是内鬼! 自己还真是蠢得可以啊…… 原来,被策反的,是青鳞啊……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 青鳞冷笑, “我们的目的,就是通过这次任务,找到你们的青州分部,然后,将你们一网打尽!” 他看着这个一路上为了保护自己的蠢货,没有半分心软。 他已经不是百晓楼的人了, 从自己被识破的那天起,从自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那天起,他就彻彻底底的,成为了,暗司的走狗。 白夜死不瞑目! 与此同时,苏云笙身后,也传来一阵劲风,他正要反抗,但在百分之一的呼吸之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任由匕首刺入自己胸膛。 冰冷的匕首刺入滚烫的血液,苏云笙陡然睁大双眼,他捂着胸口,满脸的不可思议。 身旁, 猎鹰诡异一笑。 他俯身在苏云笙耳边,看着他缓缓跪下,用轻柔而又阴冷的声音说道: “忘了告诉你,” “我也是,内鬼哦……” 第172章 任务失败 我早就该想到的…… 原来,自己等人,只不过是别人眼中随手的“附带品”罢了,就连被亲手解决的机会都没有。 实力弱小,是原罪。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苏云笙缓缓倒了下去。 他和猎鹰四目相视,清楚的看到猎鹰眼中的嘲讽。 和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这就是,伪装么…… 心脏传来的刺痛之感,让他整个身体都在微微抽搐,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渗入进了泥土之中。 苏云笙闭上了双眼,呼吸渐渐变得微弱。 他没想到,原来,和自己表面上要好的猎鹰,居然就是内鬼! 他再一次,被信任的人,在背后捅了刀子。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本以为,虽然只是初次接触,可他应该能放心的,将后背交给值得信任的人,可不曾想,他还是输给了现实。 江湖波诡云谲,他还是,天真了…… 眼里带着不甘之色,苏云笙的眼皮渐渐垂落,而后,彻底断了呼吸。 虽然有不甘,但此刻,他确实已经“死亡”。 活着的,只剩下青鳞,猎鹰,以及暗司的那位宗师。 看着地上的尸体,仿佛置身地狱之中。 “都解决完了?” 猎鹰踢了苏云笙一脚,确认他不是假死之后,吐了一口气,对青鳞道。 苏云笙见到的那道影子,就是猎鹰本人。 他那时候,和暗司的人接头,确定了后来的计划。 趁着猎鹰解决掉苏云笙的功夫,青鳞已经将其余人都解决了。 谁都没想到,这里隐藏的最深的人,就是青鳞。 全盛时期的白虎,在他手里,撑不过三个回合。 其余人,也都被青鳞干脆利落的解决掉,然后将其的尸体扔在一旁。 “先离开此处,恐怕,大秦官方,也已经注意到这里了。” 青鳞没有回答,但地上已经全部都是尸体,所有的队友,都被他决绝掉了。 “大秦啊……” 猎鹰眼里闪过一丝惧意,对于他们这种非官方的人而言,大秦朝廷,是一个庞然大物。 最后看了一眼满地的残肢断腿,猎鹰的眼里没有掺杂其余情感。 天色快要破晓,远处,天边的尽头已经露出了第一抹鱼吐白。 白天即将来临。 而这片小小的山林之中,埋葬了数十个先天,三位宗师。 生与死,往往只在不经意的一瞬间。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 冰凉的雨点打在苏云笙的脸上,顺着嘴角,流进了他的嘴里。 已经龟裂的嘴唇被雨水的湿润浸染,传来一阵阵刺痛之感。苏云笙猛的睁开双眼,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散架了一般。 “咳咳咳……” 眼中一片模糊,嘴里很干燥,身体却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像是一团没有骨头的肉泥。 “水,水……” 当视线重新聚焦,视野渐渐清晰之后,一股巨大,强烈的口渴感包围了苏云笙,出于本能的,他呻吟了出来。 嘴唇裂开了好几道口子,雨水打在嘴唇上,疼的苏云笙眼泪都要掉出来。 他之前这么狼狈的时候,还是在自己十五岁那年。 勉强的翻身,用双手支撑地面,他晃了晃头,即便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也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好在身旁便是一棵树,他靠在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呼,呼……” 苏云笙大脑缺氧,连抬起手指这个简单的动作,也无比的困难。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恢复了一丝体力,挣扎着要起身。 雨水将周围的土壤都打湿成了泥泞,地上形成了一个个水坑,苏云笙挣扎着起身,雨水落在身上,将衣服弄湿,紧紧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在水坑里捧了一口水,也不管干不干净,苏云笙直接将其灌进肚子里,虽然入口的滋味很苦涩,但终究还是将那种难以忍受的饥渴感消除了不少。 这时候,他才有机会好好看一看四周。 周围全是尸体,有白虎,狼行他们的,也有安息国暗司等人的,鲜血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蜿蜒的河流。 不过,现在这条河,已经干涸了。 只留下了暗红色的泥土。 落叶覆盖在尸体上,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面满是尸斑。幸好此时已经进入深秋,温度不算太高,他们的尸体还没有腐烂。 也没有出现疫病。 又休息了片刻,苏云笙晕晕乎乎的站起身,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他现在要离开此地。 这些尸体,他也要处理。 “哼……” 刚一动弹,苏云笙的左胸口处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之感,他闷哼一声,苍白的脸上愈加憔悴。 “又受伤了……” 嘴里嘟囔了一句,苏云笙看不见伤口到底如何,只能摸了摸伤口,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后背,左上方,一道约一寸多长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但苏云笙忍着痛,按了按血痂,随后咬着牙,将血痂扣烂。 刚刚粘合的皮肤再一次被撕烂,剧烈的疼痛让苏云笙的冷汗瞬间布满全身,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脓水不断自血痂中流出来,数量之多,以至于让苏云笙都能隐隐闻见一股刺鼻的味道。 “唔……” 将脓水都挤掉之后,苏云笙又像没事人一样,从包裹里拿出来一小瓶金疮药,洒在手上,将其涂抹在后背上。 将衣服撕下一小块,从腋下缠过,做成纱布,将伤口包裹起来。 “还好,他们没有毁尸灭迹。” 做完自我治疗之后,苏云笙小心翼翼的靠在树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中,怒火燃烧。 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但现在,他应该想想,怎么离开这个破地方。 顺便,还要把自己的肚子,想办法给填饱了。 “现在过去几天了?” 天色明亮,不知何时,雨停了。 雨过天晴,露出云层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苏云笙脸上,暖洋洋的,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睡觉的感觉。 这感觉很不好, 他看着白夜脸上的尸斑,片刻后,默默回头。 “昏迷了,快两天了啊……” 颤颤巍巍的起身,苏云笙一声不吭。 “虽然只是第一次合作,但至少,我要给你们收尸啊……” 他自嘲一笑,若不是自己心脏在右边,恐怕自己,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若不是那些暗司的人走的匆忙,自己,恐怕也死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巧合。 可这些巧合,却在阴差阳错之下,让自己活了下来。 第173章 回到儋州 将白夜他们的尸体都埋葬,苏云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白夜看自己有些不爽,可他不爽归不爽,没有半分针对自己。 但如今,不论如何,他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而自己,却装死,逃过了一劫。 老剑仙曾经教过苏云笙装死的方法,只要对方不一直守在苏云笙身旁,苏云笙的装死,就几乎和真正的死亡一样。 而且,他应该庆幸的是,杀手们都比较喜欢捅自己心脏这个地方,而自己的心脏,刚好长在右面。 所以,他才得以屡次逃生。 “呵,我现在,比乞丐还像乞丐……” 苏云笙摇了摇头, 看了看自己又脏又乱,还破了好几个洞的衣服,苏云笙苦笑一声,将头上的杂草揪了下来。 将衣服揪了揪,还是没有遮住裸露的身体,苏云笙有些无奈,寻思着还得找一件衣服来穿。如今身上这件衣服又脏又破,要是真进了城,必然颜面大失。 “安息国,暗司……” 苏云笙喃喃自语,目光望向远处,冷漠,透露着杀意。 入世以来,这是第一次,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而且,从始至终,自己就像一个蠢货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此仇不报非君子,这笔账,他记下了。 一步一步离开树林,苏云笙面无表情,刚才喝了几口雨水,倒不是很渴,但两天没有吃饭,导致他还是有些疲软。 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些吃的,以防再发生些别的什么事。 恢复体力,才能保证有更大的把握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任何变故。 走出了树林,苏云笙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长时间的昏迷,让苏云笙感觉自己快要发霉了一样。 “先回燕山郡,得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怎么样了。” 这次的变故谁都没有想到,因此即便已经逃出生天,苏云笙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来到一座村子里,苏云笙花钱买了一件衣服,顺便在村子周围洗了个澡,等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了,这才赶往儋州。 他本想去青州总部,可听那位司长说青州总部已经被屠戮一空,也顿时觉得没有了去的必要。 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苏云笙的脸色依旧苍白,孤零零的走在官道上,背影看起来竟有些孤独。 傍晚,他跟随着一家从青州赶往儋州的商队,继续着自己的征程。 “路大叔,你的意思是,百晓楼在青州的总部,一夜之间被人给屠光了?” 苏云笙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事先已经知道了,再确认的时候,也仅仅是惊讶。 路大叔是这家商队的一名护卫,和苏云笙一样,都是燕山郡的人,因此对苏云笙又一丝特殊的照顾。 路大叔今年四十五岁,先天大成的实力,跟随这家商队已经有十来个年头了,在这家商队,也很受众人尊重。 再加上他热情的性格,商队里的人都很给他面子。 “是啊……” 路大叔的嗓音很厚重,即便前两天都得到了这个消息,可现在说出来,他依旧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摸着络腮胡道: “你是不知道啊,百晓楼青州总部大约千人,一夜之间全部被人杀死,包括十位宗师,数十位先天巅峰。” “而凶手,到现在都没找到。” 路大叔骑着马,苏云笙跟在他身旁。 苏云笙沉默,后背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报仇了。 自己要先去安息国,找到暗司,将那些人一个一个击杀。 没有十年的潜心修行,根本不可能。 “十个宗师啊,就像砍瓜切菜一样,死的悄无声息。” 路大叔唏嘘不已,按理说,别说是一千多人死亡了,哪怕是杀一千头猪,也总得发出些动静? 可怪就怪在,那被杀死的一千多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死的。 只是有人第二天去百晓楼的时候,看见满地的尸体,这才将消息传了出去。 十位宗师,竟然也死的悄无声息! 那凶手的实力,得有多强? 路大叔不敢想。 苏云笙却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出云境的存在出手,想要悄无声息的解决宗师,先天们,简直不要太容易。 哪怕人数再多上一倍,恐怕也传不出一道声来。 和路大叔聊了会儿天,商队开始原地休整,官道上的人还是挺多的,原地过夜也不怕遇到什么危险。 吃完饭,苏云笙躲在角落里,将衣服解开,把包裹伤口的纱布取下,倒了些水在手上,将伤口洗了洗,然后忍着痛,在伤口上敷了一些金疮药。 清洗完伤口之后,他坐在地上,在脑海中捋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青鳞是内鬼,但百晓楼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知道前些天,百晓楼才决定撤回青鳞。 这说明,青鳞手里掌握了对百晓楼极为重要的情报,而这个情报,很可能是关于暗司的。 但青鳞已经被暗司策反,这就说明,青鳞带来的情报,很可能只不过是暗司故意抛出来的一个假情报。 为了接走青鳞,百晓楼损失了在安息国的三位宗师,数百位先天。 但明显的,暗司,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他们先是以青鳞手里的情报为诱饵,吸引百晓楼上钩,然后派出精通追踪的宗师高手,一路尾随青鳞。 等百晓楼青州总部的人,与青鳞接头之后,他们来往的暗道,就已经被暗司掌握清楚。 而后,暗司顺藤摸瓜,追查到了百晓楼青州的总部。 暗司的司长,冒着被大秦官方追杀的风险,亲自来到青州,将百晓楼的人一网打尽! 双方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很快的,苏云笙跟着商队,进入了儋州境内。 商队所要到达的地方,距离儋州边界不过百里,因此苏云笙只能和商队先行告别。 又走了一天,苏云笙终于,看到了燕山郡城的轮廓。 随着人流,苏云笙进入了燕山郡城,他要先去一趟十里斋,看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174章 消失的真相 这两天,整个百晓楼,尤其是在青州,儋州的分部,所有人忙的是焦头烂额。 青州分部,共十三位宗师,两千余先天境界的百晓楼成员,惨遭毒手。 经过半天的查询, 百晓楼终于确定了动手的组织——安息国,暗司。 据说,很有可能是安息国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司长亲自动手,带人端了百晓楼在青州的老巢。 天下为之震动! 咸阳城,百晓楼总部。 “端王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儒雅男子坐在檀木椅子上,身旁,熏香袅袅,整个房间里充满了一股淡雅的香甜气息。 端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负责掌管大秦禁军,与战神蒙恬,并称“大秦双子”。 可如今的他,并没有往日的铁血杀气,一袭白色长袍,宛若瘦弱书生。 瘦弱的,让人不敢相信,此人就是当今的端王爷,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沐颜兄,听闻你百晓楼出了件大事,这几日禁军那头忙得很,今日才有时间抽出空来,到你这里坐一坐。” “区区小事,何必劳烦端王爷挂心?” 沐颜哑然失笑,似乎前两日青州发生的那件事不值一提。 但若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瞳孔深处,藏着的无尽杀机。 端王爷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倒是不放在心上,可是,这不只是关乎你百晓楼的颜面,更关系到,我大秦的颜面!” 话音未落,他陡然变色,几乎就是在一瞬间,从原本的柔弱书生,变成了百战沙场的杀神! 整个房间似乎被一股无形的气浪席卷,窗户上,卷帘猛然晃动,剧烈的劲风将沐颜的长发吹起, 杀神一怒,天地变色! “端王爷,息怒。” 沐颜似乎并没有被端王爷突然的发怒而惊到,依旧不紧不慢,悠悠道: “你想怎么做,说,我百晓楼,定当全力配合。” 他看着发了火的端王爷,露出一丝玩味之色。 “哈哈哈,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真省力气。” 端王爷静静看着沐颜,突然,他嘴角一咧,哈哈大笑,方才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变脸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他端起茶,抿了一小口, 不紧不慢道: “安息国暗司虐杀我大秦子民,圣上历来爱民如子,闻言此噩耗之后龙颜大怒,朝中百位官员联名上书,内阁票拟之后经由圣上批红,朝中一致同意……” “大秦西部边军欲要出兵西域,你百晓楼,提供三成军费。” “还有,所有的粮草,你百晓楼,全部包揽。” “三成军费?” 沐颜皱眉,反应十分夸张: “这怎么能行?” “陛下圣皇神武,身为大秦子民,百晓楼理应出一份力,三成军费,太少!” “军费,我百晓楼,提供五成。” “至于粮草,没问题,交给我百晓楼便是。” 沐颜轻笑, “让大秦男儿为我百晓楼报仇雪恨,” “草民万死,” “还要多谢陛下,能替我百晓楼着想。。” “不必,圣上爱民如子,是我等之荣幸。” 端王爷双手抱拳,对皇宫方向报了一礼,满脸的恭敬。 “陛下万古……” 沐颜也抱拳一礼,两个人放下双手,看着彼此,突然哈哈大笑,笑声爽朗。 “那好,沐兄,你百晓楼家大业大,我一介粗人,不便留在这里给你添堵,先行告辞。” 笑过之后,端王爷站起身,就要告辞。 “哪里哪里,端王爷您能大驾光临,是我百晓楼之千年福气,要不吃了饭再走如何?这两日从东海之中来了一批龙鲤,不如端王爷稍留片刻……” “不了不了,沐兄,禁军那些小家伙们还等着我呢,改日,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端王爷哈哈大笑,沐颜挽留不住,只好将他送出大门,亲眼看着他坐上轿子。 “端王爷,记得再来。” “一定……” 回到屋里, 原本带着些笑容,儒雅的沐颜突然变色,整个人冷若冰霜。 房间里的一处暗门被人推开,里面走出来一位黑袍人。 “傅老,你怎么看?” 沐颜抿着茶,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 傅老,便是沐颜的管家,出云境的绝世高手。 听到沐颜的话,傅老缓缓抬起头,黑袍之下,一张干枯的老脸暴露在阳光之中。 他开口: “我们,成了棋子。” 傅老的声音嘶哑,像是锯木头一般。 “好狠的陛下,借刀杀人,拿我百晓楼做文章,到头来,我百晓楼还得对他感恩戴德……” 沐颜冷笑, 都说当今陛下乃是不多见的圣君,可对于有些人而言,陛下,就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绝对不要小瞧了陛下的心狠手辣, 稍有不注意,陛下手里的刀,便能将你碎尸万段。 “傅老,你说,那暗司司长,现在有没有可能,就在京城的某一个地方?” “可能性很大……” 傅老不假思索的道。 “呵呵呵,让暗司的司长投靠大秦,而后亲自来到青州,表面上是了结与我百晓楼的恩怨……” “可实际上,怕是受了我们那亲爱的陛下,亲手的旨意啊…… “好让他名正言顺的,出兵西域!” 沐颜冷笑连连, 这件事,在经历了刚开始的轩然大波后,明眼之人,几乎都明白了过来。 撮尔小国,有什么胆量,敢来大秦杀人? 还是光明正大的杀人? 恐怕,他进入大秦边境的第一步,就被人拦在了边境了? 而怪就怪在,没有一个人发现了暗司的那位司长。 大秦的情报,怎么可能会出差错? 陛下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兵西域的借口。 而暗司和百晓楼的梁子,也正好成为了导火索。 陛下之威,即便是远隔千万里之外的出云境大宗师,也得俯首称臣啊…… 沐颜心在滴血。 这么一趟下来,百晓楼,至少也要付出千万两白银。 “陛下啊,您可真是一个,好皇帝呢……” 幽幽看向皇宫所在的方向,沐颜轻抚茶几,那茶几便如同沙子堆砌的一般,化作了粉末…… 与此同时,安息国,皇宫。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安息国国王怒摔着皇宫里的稀奇古玩,一件件价值不菲的宝物被狠狠砸落在地,摔成粉碎。 台阶下,数十个大臣伏跪在地,身体发颤,惶惶不安。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帕斯洛蒂亚会去招惹大秦?” “谁来告诉我!” 国王快要发疯了, 司长的消息传回国内后,他就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 “那可是,大秦啊……” 国王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我安息国,怎么可能会抵挡得住那大秦的虎狼之师啊……” 他抬头看天,悲痛道: “我安息国,怎能抵挡那大秦铁骑啊……” 此刻,没有人来安慰他们这位受伤的国王, 他们都知道,他们招惹的,到底是什么人。 人有雄心,但不应有愚心。 于是,没有人理会那位国王。 整个朝廷,一片寂静…… 第175章 朝堂之上 十月九日,咸阳城,咸阳宫,早朝。 扶苏站在台阶之下,身旁,胡亥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今天的早朝格外压抑,因为前些日子皇帝陛下想要出兵西域,而以扶苏太子为首的亲和派却对这件事持相反的的态度,导致这几日朝堂上的火药味极其严重,昨日陛下发了一通火之后,所有人这才老实了下来。 按理说,内阁票拟,皇帝批红之后,国政方针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太子却固执己见,当众顶撞皇上。 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 连带着朝堂之上的气氛,也变得有些许压抑。 不知怎的,太子与皇帝陛下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僵,两个人在公开场合基本上都没有任何笑脸,就好像是一对仇人一般。 即便是太子殿下离京两年,再度归京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亦是没有半点缓和。 至于太子扶苏,也被陛下怒斥一通,狼狈至极。 昨日那帮言官又向陛下进言,坚决反对出兵西域,声称此举极为不妥,恐遭人神共愤,这可惹得陛下龙颜大怒,一众言官被廷杖五十,这才将此事平息。 可今天,郭攸之一回来,这帮言官就和打了鸡血一般,又蹦跶了起来。 殿前, 胡亥冷眼撇了一眼身旁的扶苏,心中暗自冷笑。 这几年扶苏被赶出京城,朝堂里也也换了很多新面孔,而自己也在这几年抓住了机会,基本上,这个朝堂之上,有三成的人都支持自己。 以前的自己,可能还不被扶苏放在眼里,对他一点威胁也没有。可现在,三年过后, 他胡亥,也能与之掰一掰手腕。 朝中三成大臣都是自己这一派系的人, 可别小看了这三成,要知道,如今的陛下正值鼎盛,三成,已是一个极为可观的数字了。 自己这边的人多了,那扶苏那边的势力,自然而然的就少了。 再加上,这几年自己待在父皇身边,长此以往,自然比扶苏更能得到父皇的赏识。 他扶苏除了比自己早了几年出生之外,还有哪点比得上自己? 更不用说,自己身旁还有李斯,赵高等人的鼎力相助,而他扶苏,也不过只有一个蒙恬罢了。 区区蒙恬,不过是大秦新贵,朝堂之上,还轮不到他蒙恬指手画脚。 扶苏啊扶苏,你孤家寡人,如何与我争帝位? 胡亥看了一眼身旁的皇兄,这时,自文官中走出一人,三两步走到台阶前,跪坐在地上: “陛下,臣有奏。” 宽阔的走道上,红色的毯子铺在地上,两旁站满了文武官员,中间,则跪着当朝太子太保,郭攸之。 他看向龙椅上的皇帝,自己初入仕途的时候,皇帝陛下还不是太子,那时候的他虽然稚嫩,但已经能看出来潜龙之势,果不其然,夺嫡之后,胜者,是他。 如今自己也历经两朝,按理说,该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可还是禁不住太子殿下的劝谏,拼着这一把老骨头,冒死谏言。 读书人讲究“养气”之说,而郭攸之乃是太子之师,本人亦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桃李天下,一身正气,便是皇帝陛下也得敬重三分。 郭攸之动身之后,一旁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扶苏也站了出来,跪在了他的身旁。 太子突然站了出来,百官之中也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怎么,咱们这位太子殿下,连这位都请了出来?” “还真是不死心啊,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就是太过软弱,依我所见,就应该出兵西域,那帮东西,若是不加理会,隔三差五便跳出来蹦跶两下,真当我大秦是软柿子,谁都敢来捏两下吗?” 武官中,腰悬长剑的王贲哼哼一声,声音传入扶苏耳中,扶苏没有过多反应,低着头,一言不发。 和蒙恬不同的是,以王翦,王奔为首的一系人马,是大秦的主战派,隔三差五便上书皇帝,想要发兵外境,开疆扩土。 而与扶苏交好的蒙氏家族一系,则是大秦的保守派。 两大家族是大秦军方的两大擎天之柱,但由于理念不合,外加陛下有意使两家冲突,因此两大家族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而王家的王贲,作为陛下眼前的红人,即便是太子扶苏的面子,他也可以想不给,就不给。 你是太子又如何? 我照样不鸟你。 大秦尚武,国风简朴,上自皇亲国戚,下自黎民百姓,皆以勤俭为宗旨,哪怕是这聚集天下在一殿之中的朝堂,也修建的即为简陋。 四十级台阶之上,黑玉石雕刻而成的龙椅朴实无华,没有半分奢侈华丽,左右扶手旁,两颗龙首泛着漆黑的光泽,不知从什么动物身上制成的软皮铺在龙椅上,暗紫色的纹路游离在软皮之上,显得杀气逼人。 “郭卿家,有何事要奏?” 龙椅上,星武帝一袭黑袍,两袖五爪金色龙纹威严狰狞,好像活物一般。 今日的陛下看不出喜怒,但这样,更是让这帮大臣感到惶恐不安,毕竟一个猜不透心思的皇帝陛下,更得小心翼翼的来伺候,一句话不妥当,手起刀落,自己这颗养了几十年的狗头便得落地了。 “陛下,臣昨日归京,听闻陛下欲出兵西域,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郭攸之叩首,满脸的郑重。 “郭卿家,此事,朕心中有数,休要再多言了。” 皇帝不为所动,但声音显得有些冰冷。 “陛下,臣万死。” 郭攸之抬头,下一秒,一张脸上老泪纵横,声泪俱下道: “陛下,大秦如今可动不得兵戈啊!如今百姓安居乐业,大秦已然是一副大世之兆。” “倘若贸然出兵,陛下,于大秦不利啊!” 郭攸之的哭声回荡在朝堂之上,声声凄厉,弄得朝堂好像是办丧事一般。 “住嘴,你这贼斯。” 王贲怒目圆睁,手掌不知不觉已经搭在了剑柄之上,郭攸之一瞪眼,气的胡子都在发抖,手指着王贲道: “你这等粗鄙之人,有何颜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与你言谈,吾不屑也。” 他满脸不屑,并不将王贲放在眼里。 第176章 廷辩 皇帝还未说话,朝堂上,王贲与郭攸之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你这种匹夫,与你言语,真是对老夫莫大的侮辱。” “老杂毛,你有种再说一句?老子今天不把你这颗狗头砍下来老子就跟你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今日若不将老夫这颗大好头颅砍下来,你便是老夫的孙子!” “好你个老杂毛,真当老子不敢吗?”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尤其是王贲,整张脸面如枣色,手按在剑柄之上,就要拔剑而出,看样子,真要一剑劈砍上去。 “你待如何?你待如何!” 他上前一步,大怒不已,身旁的武将连忙将他拦住,另一些人则护着郭攸之,生怕王贲一个失手将郭大人伤着了,那样的话,可真就闯了大祸了。 “王兄,息怒,息怒。” 一武将把王贲紧紧抱住,死命的拦着他,双手因用力而使得青筋暴涨,但即便是这样,也难以拖住王贲。 “放开老子,今日老子不把他的狗头砍下,老子跟他姓!” 王贲面色涨红,铜铃大小的眼睛瞪着郭攸之,身体用力一挣,甩开这个武将,大手将身前的几人一把拨开,迈开大步径直来到郭攸之面前,虎视眈眈的看着郭攸之。 “君子不与小人为伍,王小儿,你待如何?” 郭攸之也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声喊着,他本来看起来仙风道骨,可此刻却如同一个市井老汉一般毫无风度可言。 文人注重风骨,而现在的郭攸之,风骨全无。 与之前的他相比,此刻的他,简直是令人大跌眼镜。 不过熟悉的人都知道,郭攸之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总觉得哭笑不得的人,本身名满天下,是少见的大儒,可现实中却毫无风度可言。 便如此刻,他和王贲已是吵得不可开交。 “两位卿家,今日就到此为止。” 龙椅上,皇帝手指轻轻敲了敲扶手,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陛下。” “陛下。” 王贲和郭攸之齐齐下跪, “陛下,大动兵戈,此事,于国不利啊!” 郭攸之看着皇帝,眼里含着一丝泪光,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再抬头时,已是老泪纵横。 “郭卿家,此事,朕自有打算,休要再提了。” 皇帝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可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太子和胡亥,包括王贲和郭攸之,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陛下……” 郭攸之嘴唇蠕动了几下,但看见皇帝那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双眼,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只好轻叹一声,就此作罢。 “出兵西域,此乃国策,在郭卿家回朝之前,满朝文武就已经通过了此案,王爱卿,你与郭卿家仔细说道说道,为何出兵西域。” 皇帝看向王贲,王贲一瞥郭攸之,既然皇帝站在自己这一边,那他更加有恃无恐了,嘿嘿笑了一声,本就不讲理的他此刻更加得势不饶人: “近些年来,西域诸国与我大秦貌合神离,而且许多小国暗中与北面的罗刹国私下交往甚密,我大秦商队更是有时候被人突然袭击,近些年来伤亡不断。” 说着,王贲的声音就变得有些低沉,没有了方才的嚣张跋扈: “郭大人,请问你,可曾去过边疆?” 他的双眼直直的盯着郭攸之,嘿嘿冷笑,只有他一人的笑声在朝堂上回荡,但没有人应和他,所有人都无一例外的沉默。 “边疆战士,三年一轮,就拿镇守北疆的战士来说,北疆烈风,我朝的战士去了不到三月,脸上的皮肤便全部皲裂。” “三年戍守边疆,回来的战士们哪一个不是满身的伤痕?这还算是好的,若是与他国起了冲突,又有多少人因此丧命?” 王贲的话,让郭攸之继续沉默,他看着哑口无言的郭攸之,继续道: “仅是北境的边军,每年消失,死亡的人数就超过了一百,再加之蛮夷小国狼子野心,若不出兵,怕是要不了几年,便骑在我大秦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敢问郭大人,你有什么理由,阻止我等出兵西域?” 王贲话锋一转,矛头直指郭攸之。 “老夫,老夫……” 郭攸之有些说不出口,不是他无话可说,若他真的想反驳王贲,随便几句话便能让他灰溜溜的下场。 可王贲此举真情流露,不似作假,他郭攸之自诩人间清流,真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罢了,罢了,陛下,臣鲁莽,还望陛下息怒。” 郭攸之满脸羞愧,再也无颜在这朝堂之上待着,等到陛下许可之后,这才颤颤巍巍的起身,回到了自己原来站的位置。 没有人理会他,不敢有人理会他。 出兵西域,这是国策,亦是陛下心之所念,而朝中大臣都知道,陛下一但想好了要做某一件事,即便是满朝文武都强烈反对,也无济于事。 毕竟,陛下,是大秦的皇帝。 这天下,是他一人所有。 王贲看了一眼满朝文臣,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见郭攸之被逼得退走,扶苏一咬牙,走到中央,跪倒在地。 “陛下,儿臣有奏。” “准。” 皇帝漠然地看着扶苏,这时候,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对素来不和的父子,可能又要在朝堂之上干仗了。 这一幕,在近些日子里,已经上演了无数次了。 “父皇,儿臣以为,出兵西域,此举不妥,绝非圣君所为,还望父皇三思!” 扶苏毫不示弱的看着皇帝,即便这个人是他最不想面对的父皇,他也在此刻毫无畏惧。 “轰!” 太子殿下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便如同炸了锅一般,所有人都变得喧哗了起来,朝堂如同菜市场一般,没有半分秩序可言。 “大逆不道啊……” “太子殿下太冲动了……” 几个老臣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话竟然从太子口中说出来,他们宁可相信这是他们幻听,也不愿意相信这是太子殿下亲口所说的话。 果不其然,当太子这句话一出口之后,皇帝陛下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第177章 争执 “你的意思是,朕,是一个昏君?” 皇帝食指向上跳动了一下,眼里依旧看不出来什么感情,冷漠的像是一块冰。 但不难看出,他,已经动怒了。 眼眸深处,掺杂着的那一丝淡漠,被其瞳孔表面的淡漠所遮掩的严严实实。倘若抛去表面的那层云雾,那真实的目光,恐怕会让很多人不寒而栗。 群臣中,即便是王贲这种粗莽的军伍之人,也感受到了皇帝此时的怒火。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尤其是当今的圣上,更是一个难伺候的主,即便惹怒他的人是太子,也得被他扒去一层皮。 “太子鲁莽,太子鲁莽啊……” 扶苏的一番话,让郭攸之感觉自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从头到脚,一股凉意遍布全身。 他赶紧给扶苏使了几个眼色,可扶苏却没有看他,直勾勾的看着龙椅上的皇帝。 “回父皇的话,” 扶苏并没有因为皇帝冰冷的眼神而有任何怯懦,依旧不卑不亢道: “儿臣回京的这一段时间,看到的,是歌舞升平,是百姓路不拾遗,是夜不闭户,是人人安居乐业。” “父皇,民间百姓,称您为千古圣君,因为有您,大秦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太平盛世,儿臣路上,听到的都是百姓赞美父皇您的言语,儿臣这心里,高兴得很。” 皇帝没有言语,依旧很平淡的看着扶苏。 扶苏用力拍着胸口,将胸膛砸的“砰砰”直响,看向皇帝的眼神之中,也充满了坚毅。 听到扶苏的这番话,周围,群臣也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虽然朝中的事情,几乎是陛下一人说了算,他大权独揽。可谁人不知陛下爱民如子?正是因为陛下这么多年以来励精图治,才有了如今大秦的这番盛世。 “可是父皇,兵戈之事,需要再三斟酌啊,” 扶苏苦苦哀求,以至于额头上都出现了几条青筋,看向皇帝的眼神中,也夹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色彩。 从小便受到儒学教育的扶苏,对于兵戈一事虽然算不上痛恨,可终究还是有几分反感的。 他在军营里待了两年,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都是大秦的子民,他们为何要去战场上,葬送掉自己的生命? 倘若是外敌入侵,大秦男儿自当挺身而出,保家卫国。可如今,父皇是要他们攻打他国,为了他所谓的宏图大业,就要将大秦男儿视为棋子,任由他布局。 这种行为,扶苏很难理解。 “父皇,您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大秦男儿,身死他乡,英魂难归故里吗?” 扶苏没有给皇帝思考的时间,上前一步,继续逼问道。 他此刻,便如同前几年那些反对皇帝大开杀戒的儒生一般,义无反顾,无所畏惧。 父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彼此,朝堂之上,没有父子, 只有君臣。 “你让朕,很失望。” 皇帝没有回答扶苏的问题,父子两人相顾无言,大殿上,气氛冰冷到了极点,让一众大臣战战兢兢,生怕皇帝一声令下,太子被赶出朝堂。 那样的话,太子的权威,怕是要被丢得一干二净了…… “父皇,自古以来,战争,便有义战与不义之战。” 扶苏迟疑了一下,旋即又道: “儿臣以为,外敌入侵,国家有难,我大秦男儿自当挺身而出,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当年六国联军入侵我大秦函谷关,一路长驱直下,危急关头,我大秦百万男儿誓死反抗,在先皇帝的带领下,将来犯之敌一一斩杀,扞卫我大秦荣耀。” “此为,义战!” 扶苏和皇帝四目相视, “而如今,父皇您欲要戴甲十万,举兵入侵西域。我大秦男儿为国捐躯,身死异国他乡,马革不能裹尸还。” “此为,不义之战!” 扶苏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在场的王公大臣骤然变色,郭攸之更是喝道: “太子殿下!” 他感觉自己现在几乎要昏倒在地,原本以为太子殿下说的能够委婉一点,可没想到,太子殿下,这是在赤裸裸的打脸啊! 郭攸之气急,可现在圣上龙颜大怒,自己再多说什么,恐怕还会牵连到太子殿下, 灭火不成,反倒成了火上浇油。 那样的话,郭攸之还不如找一堵墙一头撞死算了。 “郭师傅,无妨。” 扶苏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因为圣上此刻的神情而显得有任何惧怕,这一番话说出口,让他更加有胆量,去面对自己的父皇。 “父皇,儿臣以为,皇兄此言甚为不妥。” 正当陛下的面色愈加阴沉的时候,扶苏身旁,一声不吭的胡亥突然站了出来。 站在扶苏身旁,胡亥的身高已经完全不输于扶苏,甚至隐隐还高出扶苏一些。 “皇兄……” 胡亥先是恭敬的对扶苏行了一礼,笑眯眯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亲和,仿佛,只是在和他嘘寒问暖。 “两年前,父皇曾下令让皇兄去军中历练,臣弟还甚是遗憾,遗憾臣弟不能随皇兄一同前往。” “两年不见,皇兄,依旧是那个皇兄,而臣弟,却已不是当年那个臣弟了。” 他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回忆,似乎回想起了当年的那一幕幕场景。 旋即, 胡亥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个调,朗声道: “皇兄,你说出兵西域,乃是不义之战,臣弟斗胆,敢问皇兄,你认为,义是什么?” “孔夫子曾说,合乎道德义理的行为,便是义。” “那么,西域边境,蛮夷扰我疆土,欺我子民,更是与其他国家暗中谋划,欲要乱我大秦!” “你说,我大秦出兵西域,维护我国威,扞卫我大秦子民之利益,此战,乃不义之战?” 胡亥前跨一步,几乎要贴在扶苏的身上,双眼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难道,为国出兵,也是不义吗?” 胡亥的话,让原本有些喧闹的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对兄弟,时隔两年,他们的针锋相对,终于,在这朝堂之上重现。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扶苏, 他们想知道,面对胡亥这近乎致命一般的问题,扶苏,应该如何应对? “亥弟,你这话,便有些不妥了……” 扶苏似乎早就料到了胡亥会这么说,并不意外他的这一番话,顿了顿,他看着面前带着笑意的胡亥,眼眸身处,一抹寒光闪过…… 第178章 针锋相对 “现如今,我大秦正值盛世,自内百姓安居乐业,自外万国来朝,纵观前朝帝王,无一人能将国家治理成如此模样。” “如此盛世,自当发展民生,造福百姓。而不是穷兵黩武,大肆开拓疆土,侵略他国。” 朝廷之上,无人应答,唯有扶苏一人的声音在朝廷回荡: “据我所知,近些年来,我大秦对外战争十数场,我大秦将士死伤不计其数,虽说这些仗都打胜了,可我军将士也死伤惨重。” “战争,从来没有赢家!” “而诸位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我们有哪一场是被动接受的?” “没有!一场都没有!” 扶苏突然睁大了双眼,眼里似乎有怒火在燃烧,而一旁,原本带着笑容的胡亥却不自然的转过了头,竟是不敢与他对视。 此刻的扶苏浑身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场,即便是这些年有所成长的胡亥,也只能避其锋芒。 还是嫩了些啊…… 角落里,密切关注着两位皇子的赵高低下头,心里无奈的叹息。 “既然我们没有受到他国来犯,那为何,我们要去主动进攻他国?” 扶苏环顾周围的各位大臣,没有人看他,每个人都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人的脑门,木讷的像是一只呆头鸡。 “诸位,我大秦号称礼仪之邦,不否认我大秦以武立国,可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我大秦如今礼乐之举已蔚然成风,上自王公大臣,下自黎民百姓,人人懂礼,人人行礼。” “倘若我们先行侵略他国,那其他国家,会不会人人自危?若是他们暗中联合,那于我大秦更是不利!” “从道义上来讲,我们已经输了一招,而从诸国之间的局势来讲,我们也捞不到半点好处。” 扶苏咳嗽了一声,似乎是有些激动,以至于身体都有些颤抖: “再者说,出兵西域,劳民伤财,一来国库必将有所损耗,二来将士们必将有所损伤。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仅仅是为了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国,这值得吗?” “父皇,诸位师傅,你们请看。” 扶苏从袖中取出一幅图纸,这是一幅地图。 “自边疆出兵,要经过雪山,戈壁,途经一十六国,我军将士能不能适应天气不说,仅仅是粮草的运输,便是一大难题。” “而且,还要准备衣物,战备物资,还得考虑马匹,战车的和路道的通顺情况,这一系列下来,还没到达目的地,我军便已经花费了巨大的代价。” “就算是将那个小国攻打下来,那其他三十余个国家怎么想?岂不是人人自危了起来?” 扶苏仔细的分析起来战争的局势,他所说的话不无道理,确实,针对这次的战争,国库已经预拨了白银千万两。 这还是有了百晓楼那一部分资助的结果! 可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便放弃这次战争,星武帝,绝对不会答应。 “太子所说,不无道理。” 皇帝沉默片刻,随后,并没有反驳扶苏的这番言论。 “不过,朕还是想听听,支持此次出兵的皇子胡亥,有什么想说的?” 他看向胡亥, 胡亥看着皇帝投来的目光,方才,扶苏带给他的那一丝震撼已消散如烟,不复存在。 他心里冷笑一声,可表面上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父皇,皇兄,诸位师傅……” 胡亥拱手一礼, “方才皇兄说,此次出兵西域,于国无益,乃是不义之战。” 他看向扶苏,嘴角微微上扬, 扶苏心中一凛, 胡亥这家伙, 来者不善啊…… “可臣弟斗胆,敢问皇兄,你可知,这些年来,在我大秦边疆,与他国发生过多少次摩擦?” “想来皇兄是不甚了解,” 胡亥嘴角轻扬,故作热情的道: “近十年来,我大秦边疆共发生了四百一十二起事故,死伤的将士可达千人!” “难道,那些因为边境摩擦而死亡的将士,便不是我大秦男儿了吗?” “难道他们的死,便不是死吗?” “难道你以为,出兵西域,只是一场简单的侵略战争吗?” 胡亥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更是一步步逼近了扶苏,他字句铿锵,在扶苏看来,胡亥的这番话,是多么的刺耳。 “皇兄,你什么都不了解……” 不等扶苏有什么反应,胡亥先是叹了一口气,这叹息中蕴含着一丝无奈,一丝痛惜,旁人听起来只觉得胡亥受到了什么委屈一样。 “任何国家,长时间没有经历战争,那么这个国家军队的战斗力,就会日益下降。” “一个富有的国家,如果对外不态度不够强硬,军队的战斗力不够强大,那么这个国家,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任何饿狼豺狗,都想要冲上前来分一杯羹。” “因此,每一次那些国家对我国的挑衅之举,我大秦从来没有畏惧,发动战争,灭其嚣张气焰,让其不再有异心。” “皇兄……” 胡亥冷冷一笑, “你素来学习儒法,虽然这两年在军中历练,可终究,对于军事,还是不甚了解……” “近些年来,周边各国天灾不断,除了我大秦以外,周围各国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而我大秦,在圣上的治理下,虽说也经历了数次天灾,可都轻易的渡过,并无太多的损失。” “这样一来,周围各国怎能不眼红我大秦?” 胡亥突然看向群臣,声音骤然拔高: “和平,永远不是靠所谓的谈判能够解决掉的,唯有战争,才能把那些豺狼虎豹打服!唯有战争,才能换来和平!” “以战止战,方卫和平。 这不是不义之战……” 胡亥深吸一口气, 他的目光划过诸位大臣,最后,停在了扶苏身上。 “出兵西域……” “我的哥哥啊……” “这是你所谓的, 义战……” 话音未落,扶苏双眼紧紧的盯着胡亥,不知不觉间,他的嘴角已扬起一抹微笑。 “啪,啪,啪。” 扶苏用力地鼓掌,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笑声传遍了整个大殿,宛如两个疯子,肆意,疯狂…… 第179章 北上 朔州。 一座破烂的酒楼里,掺杂着无数道污秽不堪的叫骂声,酒水洒落桌子的声音,给边陲小镇增添了别样的滋味。 中午时刻,太阳毒辣辣的照耀大地,但刺骨的冷风吹过,让人不禁裹紧了衣服,低头匆匆赶路。 大漠千里,除了边陲小镇以外,再无人烟。 酒楼看起来有些年代了,但又或许是因为常年受风沙洗礼的缘故,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还未进门,一股浓烈的臭味便扑鼻而来,强烈的气味刺激着苏云笙的嗅觉,他皱着眉,一声不吭。 “噔噔噔……” 苏云笙跟着店小二踏上二楼,显得风尘仆仆。饶是他现在店门前认真拍去自己身上的尘土,可还是没能将头发缝隙间的沙子拍掉,看起来狼狈不堪。 “一两牛肉,一壶热酒。” 角落的一张桌子上,苏云笙放下包裹,声音很轻,但却没有半分柔和,反倒是让人感觉有些凶狠。 凶狠的让人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朔州边陲,这个叫“柳叶”的小镇,鱼龙混杂,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但心善之人,在这里,却是不易活下去。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混迹江湖,若是心软,只能沦为别人的刀下亡魂。 “好嘞爷,您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就来……” 店小二唱了个喏,贼头贼脑的看着苏云笙,将披在肩上的毛巾取下,擦了擦头上的汗,又迈开小碎步,“噔噔噔”的下了楼。 “呼……” 揉了揉太阳穴,苏云笙的眼角浮现出一抹倦色,包裹和桌子摩擦,响起一阵叮当声。刹那间,周围乱糟糟的环境似乎是沉默了一下,而后又很快的又回到方才的喧哗之中。 只是那些口中喊着糙话的汉子们,眼里闪过一丝转身即逝的诡异,被苏云笙尽收眼底。 “呵呵呵……” 心里冷笑一声,苏云笙闭上眼睛假寐,尽早让自己恢复到巅峰的状态。 朔州,北接罗刹国,东南部与高丽相接壤,南部则是魔教重地,因为气候环境恶劣,人烟稀少,导致了无数凶狠之徒前来此处,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恶人的天堂。 无数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恶人,悍匪等,被官府追杀的走投无路的人,都会来到朔州,扎根在此。 这里,并不属于大秦十九州,并不归大秦管辖,因此什么牛鬼蛇神、三教九流都在此处,肆无忌惮的生活。 杀戮,是这里的唯一。 “好嘞爷,您的饭菜……” 正当苏云笙沉思间,店小二去而复返,将饭菜放在桌子上,手腕不经意间触碰到包裹上,店小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波动,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看得苏云笙想给他脸上重重的来上一拳。 “爷,有什么事您叫我一声便可,我就在楼下候着……” 苏云笙没说话,那店小二也没有在意,乐呵呵的收拾了一下旁边的杂物,便又“噔噔噔”的走下楼。 转过头的时候,苏云笙看不到的角度,店小二双眼瞬间变得深邃,眼神闪烁了几下,又笑眯眯的下了楼。 “这世道……” 筷子夹起一片牛肉,苏云笙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吃的很斯文。 柳叶镇,是朔州的边境,因此这里的人实力普遍不太高强,真正厉害的人,都扎堆在朔州内部。 但即便是外围,也有很多不长眼的人,赶来寻死。 人若要寻死,苏云笙也乐得成人之美。 吃完饭,苏云笙下楼结了账,便背着包裹走出了客栈。 他刚走,离他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有几人眼神交流着,也立刻结了账,紧跟着苏云笙离开。 “东家,客人走了……” 店小二来到后房,敲了敲面前这扇破旧的木门。 “不过,张麻子他们也跟着走了,我看他们的心思怕是跟咱们一样,要不……多叫上几个伙计?” “嗯,这样,你再多叫上两个伙计,等张麻子他们得手了之后你们再动手,要确保万无一失。” 掌柜的没出来,房间里传来一道阴柔的声音,店小二收到命令之后,也没多想,便匆匆离去。 房间里。 封闭的环境让整个房间被黑暗笼罩,一缕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床上,掌柜的盘膝而坐,一个纸人被他放在怀中,在他身旁,凌乱的摆放着大量的颜料,掌柜的手拿着画笔,小心翼翼的为纸人涂抹妆容。 “小乖乖,你且待着别动,等我给老婆上完妆之后,再来好好与你亲热……” 他依旧小心翼翼的为纸人画着妆,身旁不远处,烛光几乎照不到的黑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在视线一片模糊不清的黑暗之中,两道微不可察的亮光不时闪烁,仔细看去,这两道亮光还在微微移动,没有固定的位置。 “哎呦……” 掌柜的惊呼一声,一滴红色的液体滴落在纸人脸上,打乱了原本的妆容。 纸人笑容很诡异,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掌柜的,眼睛里似乎有着死物不具备的色彩,像是活过来了似的。 惨白的脸,鲜红的唇,诡异的眼神,在黑夜之中,烛光闪烁着,还有掌柜的那近乎哭泣似的呢喃,房间里处处透露着古怪。 “该死的……” 他懊恼不已,但事已发生,也不能再回到方才的模样了。 “嘶嘶嘶……” 两团光亮下面,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掌柜的放下手中的画笔,将纸人放在一旁,走下床。 “小宝贝,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他俯下身,宠溺的抚摸,顺着不太清晰的光线望去,手掌之下,一个男人蹲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掌柜的抚摸着男人的头发,似乎很长时间没有洗头了,男人的头发油腻干枯,脸上也肮脏不堪。 男人张大了嘴,只露出半截舌头来。 温柔的像是一只宠物狗。 “唉,你看看你,成了一幅什么样?” 一股臭味顺着男人的身体传来,掌柜的一声轻叹,这畜生又屙了,果然,人奴不好养啊…… 他正准备起身,大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掌柜的像是触电了一般立刻弹起身来,刺眼的阳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你这狗东西,谁让你进来了?” 掌柜的声音都变形了,可看清楚来人之后,他却突然愣住,即将脱口的话卡在嘴里吐不出来,发出“呃呃”的声音。 “阁下是?” 半晌,掌柜的眯着眼,声音轻柔…… 第180章 黑吃黑 正午的太阳似乎更毒辣了,打在苏云笙的脸上,阳光似乎长出了手,争先恐后的爬满了苏云笙的脸,一阵阵的撕裂感使得苏云笙有些不适应。 苏云笙抬头看了一眼白色的天空。 北方的天气就是如此。 晚上冷的要将人冻成冰块,中午却把人热得中暑。 再加上满天的黄沙,吹的人只能眯上眼睛,不然就等着眼里进沙子……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感情, 未来一年多的时间里,自己就要在这个鬼地方度过了。 沿着街道行走,苏云笙仔细的看着两旁的店铺。 大街上的人不多,可能是因为中午人们都去吃饭的原因,这一路走来,也不过看见二十余人。 很多人都看着自己背着的包裹,眼神里贪婪的色彩告诉苏云笙,他就像是一只温顺的绵羊,而那些人的目光,看起来就像是一群狼。 可奇怪的是,他们贪婪的目光,在看到苏云笙身后的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仿佛饿狼遇见了狮子。 身后有人一直暗中跟着苏云笙。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 两旁的街道洒落了很多垃圾,角落处,还有一些暗红色的血迹引来了许多黄蚁。 这个小镇并不算太大,走了有两里地,便已经看到了外面一望无际的沙地。 苏云笙停下了脚步, 面前,是小镇的北门, 身后,四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也停下脚步。 苏云笙叹了口气,紧了紧衣袍,似乎是感觉到有些不适,他慢慢转身,无奈道: “我以为你们会早一点出手,可谁知,你们居然这么怂……” 他看向那些人, 方才在酒楼的时候,这些人就时不时的盯着自己的包裹看,虽然他们的眼神很隐蔽,可他们这些小动作,又怎能逃得过苏云笙的双眼? 他早就知道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只是装作没发现罢了。 本以为他们会早一点动手,可没想到,等到自己快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们还不出手。 那自己只好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了…… 苏云笙的反应让这些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面,一个黑脸汉子摸了摸脑袋,对身旁满脸阴沉的黄脸汉子道: “大哥,这小子看起来,早就知道咱们跟踪他……” “呵呵呵……” 苏云笙嗤笑一声,对面的黄脸汉子却突然嘿嘿的笑了一声,看着苏云笙,意味深长道: “这位小兄弟,你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的?” 苏云笙点头,不置可否。 “有没有人告诉你,财不外露这个道理?” 黄脸汉子继续问道。 这些能在柳叶镇混的风生水起的人,都不是什么平常之辈。 “怎么,你想打劫?” 苏云笙突然打了个哈欠,似乎是有些疲惫了,觉得黄脸汉子无聊得很。 他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这种话,多少让对面的人有些受不了。 喂,你能不能表现得害怕惶恐一点,再不济也得表现得震惊一点? 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 打劫也是要尊严的啊…… 可惜,他们遇见的是苏云笙。 面对这几个虾兵蟹将,苏云笙根本没将他们视为威胁,这群人里面最强的黄脸汉子也不过先天初期,横竖也逃不过自己的手掌心。 “老大,这小子这么嚣张,看的老子想把他的头砍下来……” 黑脸汉子怒了, 自己干这行少说也得有四五个年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今天不将此人的脑袋砍下来,他都愧对于自己手里的这把刀。 “小兔崽子……” 他正要抽出刀,却被黄脸汉子拦了下来。 黄脸汉子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而且,他的神情,有些古怪。 “大哥,你这是……” 黑脸汉子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这位小兄弟,” 黄脸汉子没理他, 他似乎看出了苏云笙不同于他们以往打劫所遇到的人, 多年打劫培养出来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不简单。 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直接动手,反倒是先试探着他。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知道啊,” 苏云笙有些不耐烦了,这些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要打劫你就打劫,不打劫你就赶紧走人。怎么,还想和我唠一唠家常?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再不出手,我可就走了啊……” 苏云笙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大哥……” 黑脸汉子急了,伸手扯了扯黄脸汉子的衣袖,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把这小子做了,收获的东西给大家伙平分吗?” 他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或者说,他看不出来对面的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到底有多么恐怖。 “闭嘴!” 黄脸汉子真想给这个猪队友一巴掌, 有时候,人的直觉是很准的。 而黄脸汉子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自己出手的话,可能,会翻车。 他看着苏云笙,突然,咧嘴一笑。 露出满嘴黄色的牙齿, 苏云笙甚至还能看见他牙齿缝隙里的韭菜丝, 他胃里一阵翻滚, 可还是强忍着,依旧是那副笑容。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黄脸汉子双手抱拳,看起来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小兄弟,告辞……” 他对身旁的三个人打了个招呼, 在那三个人疑惑和不理解的眼神中,他立刻离开。 没有半分犹豫。 “莫名其妙……” 苏云笙摸不着头脑, 不过,既然对方没有上钩,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出手了。 “小王哥,这几个黑厮怎滴不出手了?” 角落里,方才那个店小二身旁,一个满脸麻子的猥琐男子突然一个哆嗦。 张麻子麻了。 以他有限的智商来分析,好,确实什么都分析不出来…… “不管他们,我们直接上……” 店小二眯着眼睛,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说着,他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对苏云笙招手,显得很热情: “这位小哥,你身上那包裹,好像是从我们酒楼里拿走的?还望小哥将其物归原主,大家好说好商量……” “哦?” 苏云笙被他这番说辞给逗乐了,见过打劫的,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以这种方式来打劫。 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第18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包裹看起来有些鼓,将苏云笙肩膀处的衣服勒出一个明显的沟痕。 苏云笙掂了掂包裹,金属碰撞的声音在人烟稀少的镇子中显得有些刺耳。 因为靠近镇子的北门,这里的人不是很多,除了他和这些心怀不轨,想要截一笔财的店小二之外,基本上就没有旁人了。 况且,就算是有人在这里,恐怕也不会想着来帮苏云笙一把……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心善之人。 再加上,店小二作为酒楼店主人头号狗腿子,在柳叶镇这一亩三分地,还没有人敢半道截胡。 “嘿嘿嘿……” 店小二这次没有遮掩自己贪婪的目光,对身旁的张麻子道: “麻子啊,看来咱们要发了……” 小二身旁,张麻子嗤之以鼻。 “我说小王哥啊,你这厮能不能不要多费口舌?知不知道说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个道理?” 张麻子虽然脑子不好使,可掌柜的说出来的话他可是将其奉之为金玉良言,耳濡目染之下,一些听起来很有“哲理”的话便也被他说得有模有样。 说着,他卷起袖口,就要上前去。 本来嘛,柳叶镇就没有什么王法可言,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毛头小子,还不明白财不外露这个道理…… 那半路被人截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张麻子大步流星,几个步子便来到了苏云笙面前。 他俯视着苏云笙,瞪着牛眼大的眼珠子,明明长得很猥琐,可硬是要装出一副霸气侧漏的样子,于是成功的让苏云笙笑出了声。 “额……” 苏云笙的身高刚好达到他下巴的位置,他呼哧喘出的粗气刚好喷了自己一脸…… 浓烈的口气差点让苏云笙当场去世。 下意识的,他往后退了一步。 “我说……” 他无奈的看着张麻子, 这些个做强盗的人,平时都不会漱口的吗? “你能不能把嘴洗干净了再出来和别人说话?你这个样子,我属实是觉得无法接受……”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这些人上一堂课。 子不教,父之过。 既然他们如此不识礼节,那苏云笙只好委屈一下自己,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比自己还要大上一轮的“孩子”。 这么一想,他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也有了好转,看向张麻子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莫名的神色。 比如…… 就像是父亲看儿子的眼神。 “你这厮……” 张麻子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嘴唇哆嗦了一下, 面前这个小白脸的眼神怎么这么诡异?他不应该感到害怕吗?怎么倒像是…… 他这里正胡乱想着, “等等,你是说,老子的嘴巴很臭吗?” 他这才反应了过来,这小子,在骂自己啊…… 说着,张麻子脸色一变,一双大手向苏云笙抓了过来。 “小子,今天你就不要想活着离开此处……” 虽然张麻子的脸皮已经厚到堪比城墙的境界,可面对苏云笙这般正经的嘲讽,他还是怒了。 士可杀,不可辱! 虽然咱是一个粗人,但粗人也是有尊严的! “小子受死!” 张麻子苦练了二十七年的八极拳,寻常先天初期的人在他手里走不出三个回合。面前这小子不过二两肉,自己一巴掌便能将其打的不知东南西北。 “外家功夫?” 苏云笙呵呵一笑,手掌化拳,左掌化劲,将张麻子的攻势轻而易举的抵挡下来,一拳狠狠打在张麻子的小腹上。 “砰……” 这一拳看起来轻飘飘的,可当苏云笙的拳头打在他的小腹上时,张麻子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大象踢中了一般,肚子里一阵翻滚,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差一点把昨天吃的饭都给吐出来。 “噗呲……” 一口鲜血喷出, 张麻子人又麻了。 “你你你……” 店小二那帮人还没反应过来,张麻子已经疼的站不起来了,口中喷出的鲜血洒了一地,这般凄惨的模样,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点子扎手……” 店小二心里一惊,这才反应了过来。 而此刻,苏云笙已经逼近了。 出门在外,能动手就尽量不要瞎嚷嚷,有多少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瞎逼逼被反杀的事例发生过?这些人还是不长记性。 他没说话, 甚至连临仙都没有出鞘。 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些人撂倒在地。 须臾间,站着的,只剩下苏云笙和店小二两个人。 其余的人,已然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 “大人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您,还望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一条狗命……” 店小二这下彻底反应了过来, 地上那些宛如死狗一样的人,自己的酒肉朋友们,已经死透了。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大活人,不过两三个眨眼之间,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活着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店小二头上的冷汗一滴滴的往下流,他知道,此时自己的小命被这个人拿捏在手里,是生是死,全凭他说了算。 “我不杀你。” 苏云笙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此刻的他看起来像一条丧家之犬,豆大的汗水已经将衣服打湿,可脸上还强扯出一抹悻悻的笑容。 没办法,没人想死。 哪怕是一线生机,店小二也得试一试。 万一面前这个小白脸脑袋一热,把自己放走了呢? 因此,他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就像是,一条眼巴巴等着主人喂食的狗。 笑着摸了摸店小二的头,刚把手掌放在小二的头上,苏云笙的笑容就立刻僵住。 手掌处传来油滑的感觉, 他放下手掌,在店小二身上抹了几把。 “我可以给你一个不杀你的机会……” 苏云笙收回了手, “大人您说,哪怕是让小的上刀山下火海,小的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哦?” 苏云笙眉毛一挑, “那好,” 他将临仙抽出来,锋利的剑刃看得店小二嘴皮子直哆嗦。 “你把脑袋往剑刃上撞一下,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店小二:…… “大,大人……” 店小二眨了眨眼,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你说你嘴咋这么贱呢? 这下可倒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店小二嘴唇蠕动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好在苏云笙没有继续深究这个问题。 他收回了临仙,转而问道: “你们幕后的主人,是什么实力?” “先天,巅峰……” 店小二有些迟疑, “这几天掌柜的四处寻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能是要为突破做准备……” “原来如此……” 苏云笙点头,看起来,和自己掌握到的情报没有什么不同。 他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 “带我去找你们的店老板,别耍小聪明,记住,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是是是,大人,您跟我来,跟我来……” 店小二点头哈腰,卑躬屈膝,恨不得叫苏云笙一声爹, 当然,如果苏云笙肯认自己当儿子的话…… “爹,啊不是,大人,您跟我来……” 店小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先行往回走了过去,见状,苏云笙也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至于剩下的那几具尸体, 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被人拉走,就像从来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可能被剁碎喂了狗, 也可能, 被某些人带回家里, 第二天,做成一顿丰盛的早餐。 人命,有时候, 确实很低贱…… 第182章 掌柜的 “阁下是?” 强烈的阳光使得掌柜的眯上了眼,门外,一道人影默不作声,等缓了几秒钟后,掌柜的这才看清来人。 嗯, 面皮白净,双眼有神,皮肤嘛,应该是即为细嫩的,若是抓住囚禁起来,倒是可以一试…… 这么想着, 掌柜的内心瞬间热络了起来。 这个人,卖相看起来不错啊……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蠢蠢欲动。 方才因为手抖而涂错了颜料的坏心情也刹那间烟消云散,转而变得有些许开心,连带着说话的语调的变得轻快了起来。 如果忽略小柒发出的恶臭的话,那么此情此景,他都想哼一曲小调来庆祝一二。 他咧着嘴,双眼中的疯狂让人不敢直视。 视线望去, 在苏云笙眼中, 面前的这个店老板, 就像是沉溺于酒色已久,身体都被掏空了的人一样。 言行举止间,处处透露出癫狂。 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虽说他穿着得体,样貌俊朗,甚至可以说是衣冠楚楚,可苏云笙却透过表面,看出了他的另一面。 极致的疯狂,与变态! 苏云笙默不作声,只是扶着剑柄的手骤然紧绷。 根据自己收到的情报,这店主人,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虽说这些年他隐姓埋名,龟缩在这座破烂的小镇子中,可百晓楼那里早就将他的底细知道的明明白白。 他这次来朔州,第一个任务,就是诛杀此僚。 房间内, 两个人相顾无言,气氛一下子凝固到了极点。 看着面前的苏云笙, 掌柜的久久不曾动过的心就像是雨后的春笋,立刻发了芽,成群结队的冒了出来。 好久,都没有遇见过这样细皮嫩肉的人儿了…… 上一次遇到这么细皮嫩肉的人,还是五年前,自己不过养了他三个月而已,他就受不了而选择自杀。 这次,可得把人保护好了。 怎么着,也得养上半年? 等什么时候厌倦了,再拿来下酒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里涌出来一丝血色, 手掌不自觉的在裤腿上抹了抹,这只手方才摸过“小柒”,虽然是很温柔的抚摸,可拿小柒和面前这年轻人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现在想想,原本奉为瑰宝的小柒,看起来是多么的恶心。 他的皮肤这么皲裂,干枯,头发还油得很,动不动就屙在裤子里,还得自己清洗。 “可不能把他伤着,不然,我可要心疼死了……” 掌柜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已经想好怎么对付面前这位预备“人奴”了。 只希望他,不要太绝望…… 趁着苏云笙还没动手的功夫,店小二悄悄溜到了掌柜的身旁。 方才受到了苏云笙的惊吓,导致他的脸色依旧很差劲,白的吓人。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黏在身上,看起来有些恶心。 “掌柜的,我给您带来了新的人奴,您看看这成品咋样?” 一见到掌柜的,方才还跟在苏云笙身后,战战兢兢的店小二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屁颠颠的跑到掌柜的身旁,店小二眼里满是激动。 就像狗遇到了自己的主人,卖力的摇尾乞怜。 事实上, 当看到掌柜的那一瞬间,店小二就值得,自己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至于这小白脸,恐怕掌柜的会笑纳…… 掌柜的没有注意到店小二,他的心思全放在了苏云笙身上。直到店小二开口说话之后,掌柜的这才发觉,自己身旁还有一人。 他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苏云笙,嘴里却喃喃自语: “不错不错……” 掌柜的没有深究为什么店小二会把这个人引到自己身边。 事实上,店小二嘴里的胡言乱语,掌柜的心如明镜,都知道。 但他不在乎店小二这样做的原因, 也不在乎面前这个年轻人对他能是否造成威胁。 对于自己的实力,他还是很放心的。 虽然自己已经许多年都不曾大开杀戒,可这身本事,倒是从来都没有落下。 区区一个小白脸,镇压他,易如反掌。 苏云笙看着房间内部, 虽然此前有收到过情报,可亲自进来之后,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整个房间里,密密麻麻的摆放着纸人,有的已经涂好了颜料,有的身上依旧一片空白。 这些纸人的脸上,鲜红色的粉底涂抹在腮上,一双眼睛漆黑无比,而其鲜红的唇,也被颜料勾勒的显得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地上,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蜷缩在角落里,由于常年被囚禁在黑暗的环境之中,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无比,如同一张白纸。 面对突如其来的陌生人,他就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努力的将身体往墙角里塞。 与此同时,苏云笙清晰的看到,他那蓬松散乱的头发下面,脸上的皮肤布满了血丝。 一根根血色的线条刺眼得很。 “啊,啊……” 他身体颤抖着, 就像是未见过世面的孩童一般,见到陌生人就害怕,不敢直视他人。 苏云笙突然感觉有些反胃, 恶臭从那个蜷缩在地上的人身下传来。 他借着太阳光, 一摊粘稠状的黄色液体留满了那人的裤腿,阵阵恶臭从他的屁股下面散发出来。 “额……” 顺着苏云笙的视线望了过去,店主人有些局促的搓着双手,这一刻,对于小柒的厌恶感,更加严重了几分。 “你不要害怕,” 店主人看着苏云笙,眼睛里露出很温柔的光芒, “我一共养过七个人奴,你看见的这个,叫小柒,是第七个……” 苏云笙没吭声。 店主人没说前六个在哪里,但苏云笙知道,前六个,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此刻,店小二却打了一个冷颤,似乎是被勾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看向店主人的目光之中,也有着许多恐惧。 “你喜欢,吃肉吗?” 掌柜的看着苏云笙,嘴角咧的更大了。 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他满脸笑意,如同一个热情好客的主人,等待着为客人带上一顿丰盛的午餐。 第183章 人间炼狱(一) “我觉得,” 苏云笙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的瞥向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小柒”。 感觉到他的目光,小柒又使劲的往角落里蜷缩着身体。 因为已经没有再能够退回的空间,小柒的双腿蹬了几下之后,反倒是把自己向外蹬走了一些。 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 这肉,说的该不会就是他…… 苏云笙扶额, 自己好像还在这里吃过牛肉,嗯,这牛肉吃起来味道确实正宗,不像是假牛肉。 如果他们真的把人肉弄成牛肉的味道的话…… 苏云笙以前看过一本书,书上说有一种特殊的调料,将其涂抹在肉块上,会将肉块原本的味道改变,至于变成什么口味,那就得看调料是如何搭配的。 想着,他打了一个冷颤。 如果真的是人肉的话…… 他不敢再继续胡思乱想了,他怕自己忍不住吐出来。 “还是,算了……” 苏云笙摇头,拒绝的很干脆。 “哦……” 看到苏云笙这么不假思索的拒绝, 掌柜的看起来有些失落,对店小二招了招手,店小二也明白了他的意图,当即便悄悄退了出去。 路过苏云笙身旁时,店小二的脚步明显加快了几分,身体也变得僵硬了很多。 苏云笙明显的看到,店小二的眼睛里,夹杂着很多说不出的情感。 就像是看一个死人的眼神。 “吱……” 令人感觉到一阵牙酸的关门声在苏云笙身后响起,房间内的光线也随着吱呀声的愈加强烈而渐渐消失。 当传来“砰”的一道关门声之后,门内完全成了一片漆黑的世界。 苏云笙深吸了一口气, 身体也在刹那间紧绷了起来。 虽然视线之内一片黑暗,可他却并不是不能看清楚,黑暗的环境能将大部分人的视线模糊,但显然,苏云笙并不在这个行列之中。 “你不走吗?” 黑暗中,掌柜的声音显得格外的诡异。 “我既然来到此地,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便离开么?” 苏云笙依旧紧紧的盯着掌柜的,黑暗的环境没有让他感觉到不适,仿佛自己仍然身处光明之中。 “也是……” 掌柜的不置可否,他早已经习惯了黑暗,轻车熟路的走到小柒身旁,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脑袋。 头顶传来的异样感觉让小柒眼里的恐惧又多了几分,可他没有抵抗,长久以来的习惯使他已经了这样的做法。 更何况,只要自己胆敢反抗,那迎接自己的,就是残忍的折磨。 掌柜的沉浸在自己所构造的世界之中,作为一名合格的艺术家,他对自己的作品已经达到了近乎疯狂的追求完美。 在他眼里,面前的苏云笙就像是一幅未上色的画,只需精雕细琢,便能成为震惊天下的绝世名画。 而作为画师的自己,必须对这幅画小心翼翼的呵护,在完成画作之前,不能让他有半分的损伤。 抚摸了一会儿之后,掌柜的停下手, “介不介意,看一看我的作品?” “荣幸之至……” 苏云笙没有拒绝,他也想看一看,这位神秘的店主人,到底有多么得疯狂。 虽然情报上说了,此人有些心理变态,但因为没有亲眼目睹,苏云笙对此也十分好奇。 此次他前来朔州, 除了和师父当初的约定之外,再一个就是杀死百晓楼在朔州一带的通缉之人。 拿人钱财,替人做事。 这一点他还是分得清。 “嘿嘿嘿,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邀请……” 掌柜的有些开心,虽然苏云笙看不清他的脸,可从声音中就能听出来他此刻的心情。 “跟我来……” 他弯下腰,将小柒脖子上的绳索解开,手掌握住绳子。小柒就如同一条听话的狗,自觉的向里面走去。 苏云笙紧跟在掌柜的身后,只见他在墙上摸索了片刻,机关被触发,墙壁开始挪动。 “这是暗室?” 眼前,出现了一个一人多宽的开口,一条小道出息在墙壁之后。 走近小道, 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夜明珠,微弱的灯光刚好将脚下的路照清楚。 “我来此地,已经有十余载了……” 掌柜的声音回荡,他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从小便被父母抛弃,一个人流浪四方,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 “为了让自己能有一口饭吃,我加入了一个当地的帮派,偷鸡摸狗,杀人越货的事情我都干过。” “那时候,我才十三岁……” 暗道不知道通向何处,拐了两三个弯,走了约五十丈,还不见尽头。 “后来我们的帮派,被另一个帮派屠杀殆尽,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我北上朔州,那时年幼,来到这等凶恶之地,我只能比别人更狠,唯有比别人狠,才能在这里立足。” “经历了几年的磕磕绊绊,我慢慢结交了几个伙伴,我们相依为命,一起杀人,一起生活……” 苏云笙明显的感觉到,身前的这位掌柜的,情绪有些不正常了。 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很僵硬,连带着走路时的步子也变得有些僵硬,好像一个年迈的老人。 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很多: “因为得罪了很多人,我们被人一路追杀,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为了躲避追凶,我们逃进了一个峡谷之中。” “三天啊,整整三天,我们没有吃的,没有喝的。” “一个受了伤的兄弟就这么死了,看着他的尸体,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产生了同一种想法。” 说着,他转过头,眼睛里散发着诡异,深邃的光芒。如同来自深渊的恶魔在呢喃,哭泣似的声音在苏云笙耳边回荡着: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吃到的,人肉……” “还是,和我一起闯荡江湖三年,情同手足的兄弟身上的肉……” 他舔了舔嘴唇,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色,整个人的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着。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疯狂的笑声撕裂了整个空间,笑声在四面八方回荡。 小柒被他的笑声惊到了,拼了命的往前窜去,可绳子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小柒越是用力,脖子上的绳子就勒的越紧。小柒面红耳赤,舌头也耷拉在外面,嘴角流出一缕白沫来。 “咳咳咳……” 等到他笑声渐渐停止了之后,小柒也不要命了似的咳嗽,若是再持续一会儿,恐怕小柒会被他勒死在这里。 “所以,人肉确实很好吃呢……” 掌柜的如同疯子,眼睛里的血丝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视线。面前,苏云笙不为所动,好像没有受到他的影响。 第184章 人间炼狱(二) “……” 苏云笙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能明显的看出来,这个掌柜的,已经疯魔了。 长时间处于黑暗的环境之中,使得他本就有些变态的心理更加阴暗,这种情况一直得不到梳理,最终,让他的心理彻底病态化。 年幼时候的漂泊流浪,青年时期的闯荡江湖,再到后来,他开了这一家酒馆,终日藏匿在这黑暗之中。 店里面的伙计都知道,这位掌柜的喜怒无常,最喜欢养人宠,喝人血。 因此, 除了少数几个胆大的伙计之外,其余人都对他敬畏得很。 “快要到了……” 小柒停在一处暗门前,掌柜的声音中也不知不觉间带上了些许颤抖。在这之前还从未有外人来过这里,但今天,苏云笙,打破了这个惯例。 “你来开门……” 掌柜的侧身,十分热情的拱手,小柒也自觉的侧着蹲下,舌头不停的吐出来,收回去。 “谢谢……” 似乎是有些受宠若惊, 苏云笙没有拒绝,大大方方的来到掌柜的面前,没有做出任何防备的姿态。 虽说这是他和掌柜的第一次接触,可在百晓楼给的情报中,这位掌柜的,可是一位言出必行的主。 而且,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言而无信之人。 苏云笙知道,这种内心里多少有些变态的人,行事虽然总是出人意料,但有时候,也显得格外倔强。 因此,他并没有露出任何防备的姿态。 “吱……” 苏云笙手掌按在门上,手里传来一阵冰凉的质感。他轻轻向前方一推手,暗门缓缓打开。 在暗门有所移动的一瞬间,嘈杂的声音便从门内传了出来。人语声,割肉声,以及人类痛苦的呻吟声,各种声音掺杂在一块儿,一齐传到苏云笙的耳中。 刹那间,他的脸色就变得煞白。 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手掌发出的推力也变得比之前小了很多,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也许,也许事情还有转折。 听见暗门内传来的声音, 掌柜的抿嘴轻笑,病态且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抹晕红。他很兴奋苏云笙此刻的表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胸腔中的声音从嘴里传出来,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 深吸了一口气, 苏云笙彻底推开了门, 眼前的画面,让苏云笙彻底愣在了原地,下一刻,他的肚子里一阵翻滚,方才吃过的东西从胃里反了上来,“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这一吐, 吐的是天昏地暗,吐的苏云笙再也没有东西可吐,干呕了半天之后,这才勉强的直起腰来。 “你……” 擦去嘴角的残留物,苏云笙的脸色比掌柜的还要苍白。 “怎么了?” 掌柜的撅起了嘴,十分委屈的看着苏云笙,泪眼娑娑,如果忽略他的性别的话,这般场景,确实是我见犹怜。 可在苏云笙看来, 刚平息下来的胃又是一阵翻滚,当场干呕了起来。 “呕……” 这位的变态,确实让苏云笙有些受不了。 他没理会掌柜的,摆了摆手之后,便艰难的挪动步子,踏入了暗门之中。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暗门之内, 一个长宽约二十丈的房间内,五六个大汉正光着膀子,卖力的挥动着胳膊,手起刀落,用力的剁着肉块。 昏暗的烛光在房间里摇曳,地面上,数滩黑水已经凝固,苍蝇本来在这个地方,这个季节已经很少出现。但在这个昏暗的小房间内,苍蝇的嗡嗡声和壮汉们挥刀剁肉的声音汇集在一起,显得乱糟糟的。 除了持刀的壮汉之外,还有两人在一旁专门负责将剁好的肉块整理好,清洗,切成片,涂抹药物。 分工明确, 井井有条。 不远处,悬挂着几具人体,根据苏云笙的判断,那几个人,还活着。 他走上前, 麻袋里,因为恐惧,因为身体麻木,里面的人在轻微颤抖,连带着麻袋也在轻微的摇晃。 “放心,我从来不会拿无辜的人。” 身后,掌柜的悄无声息的将手掌搭在了苏云笙的肩膀上,他的脸也悄悄凑到苏云笙耳边,尖尖的下巴在苏云笙肩膀上摩擦,如同妻子在对丈夫撒娇。 “他们都是,罪有应得的人呢……” 说着,掌柜的轻轻在苏云笙耳边吹了一口气,径直走到了那几具麻袋旁。 手指轻轻划从麻袋上划落,锋利的指甲将麻袋划开,袋子里的人感觉到了外界的异样,久违的光芒充满了他只能勉强睁起来的眼睛。 他一个激灵, 像是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遇到了久违的水源一样,强烈的求生欲使他使劲晃动着自己的身体,努力的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来一阵嘶哑的声音: “刘大人,您饶了我,我错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敢杀害妇女儿童了,我……” 掌柜的很不耐烦, 手掌拂过男人的下体,下一刻,内力催动,男人的命根子炸裂开来。 “吼,吼……” 命根子被人打成一摊浆糊,强烈的痛感刺激着男人的神经,身体剧烈的抽搐着,他拼了命的摇晃着身体,好几次差点碰到掌柜的。 冷汗在瞬间就布满了全身。 “这个人是外地的,” 看出了苏云笙眼里的诧异,掌柜的解释道: “我查派人查了此人的来历,据说是喜欢奸淫妇女和幼童,凌辱之后便将其杀死,后来被大秦官府通缉,走投无路之下来到了朔州。” 掌柜的冷笑一声,用手帕擦拭着手掌,仿佛触碰过男人,让他觉得很恶心。 他没再关注男人, 因为他已经昏死了过去。 “不止是他,” 掌柜的视线看向其它几个麻袋, “他们几个,也是穷凶极恶之人,都被我派人捉了回来。” “哦,我没记错的话,” 掌柜的看着苏云笙,嘴角上扬。 他手指指向另一处地方,苏云笙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地面上,十几只苍蝇在一盘肉上飞来飞去,肉片旁边,一个男人的头颅紧闭双眼,血液已经流干,男人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看到这里,苏云笙感觉眼前一阵天翻地覆,当即弯下腰,“呕”的一声,又吐了出来。 第185章 人间炼狱(三) 苏云笙再一次吐的稀里哗啦。 虽然见惯了死人的模样,可如今这幅画面,确确实实,让他感觉到了恶心。 前所未有的恶心。 因为剧烈的疼痛,使得这人全身颤抖着,嘴里也发出近乎野兽般的嘶吼。 如同人间炼狱。 苏云笙已经绝望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现在这么一天。 吐光了胃里的东西之后,他只能扯着嗓子干呕,整个人被憋的面红耳赤,大脑里更是一片空白。 “怎么了?” 掌柜的眼里突然泛起了水雾,声音也有些颤抖: 他不理解苏云笙此刻的心情。 他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陶醉万分。 这味道,真是令人留恋……” 不再理会已经成为一具“木偶”的苏云笙,掌柜的走上前。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唔……” 掌柜的哼哼出声,看得出来,他十分享受人血的味道,在他的眼里,人血就如同陈年佳酿一般香醇,令人沉醉其中。 “吩咐上面的伙计,我今天有贵客要宴请,让他们给我做两碗血旺。” 掌柜的走到一个大汉身旁,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这大汉哆嗦了一下,连忙点了点头: “掌柜的,俺这就去。” 说着,端起一桶血,几乎是小跑着奔向暗门。 “你觉得怎么样?” 掌柜的兴奋的看着苏云笙,一旁蹲坐着,吐着舌头的小柒似乎因为即将能吃到美味的血旺而显得有些亢奋,不停的用头蹭着掌柜的裤腿。 “这……” 苏云笙沉默了,主人家如此热情,自己这个客人如果不给面子的话,多少是有点不道德…… 可问题是, 他让自己吃血旺啊! 苏云笙在这一刻,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深深的恶意。 虽然他知道掌柜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可当他看到掌柜的如此认真的说出来这番话之后,还是被整破防了。 “多谢,我刚吃完,不饿……” 他又想吐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想起来方才吃进嘴里的牛肉,他就一阵恶寒,不过胃里能吐的都吐完了,再这么吐下去,估计连胆汁都能吐出来。 “血旺很好吃的……” 掌柜的很不理解苏云笙的反应,于他而言,吃这种肉本身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没必要做出这样一幅姿态来。 “你还没吃过?” 他十分关心的看着苏云笙,轻抚着小柒的头发。 “我,吃过你家的牛肉……” 苏云笙沉默,随后咬着牙,艰难的说了出来。 既然他们把r肉做成不同口味的肉类,那自己吃的牛肉,不用多想,肯定也是由人肉做成的了。 他越想越悲愤,脸色更是难看得很。 “吃过我家的牛肉?” 掌柜的歪着脑袋,眼里在眼眶里转了转, “牛肉的话,是真的。” 他看着苏云笙痛不欲生的表情,莫名的想笑。 “真的?” 听到了掌柜的这番话,苏云笙眼里露出一丝光亮,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对,真的。你以为r肉是什么人随便就能吃上的吗?只有贵客才能品尝到如此美味,不过你嘛,如果你想吃的话,我肯定不会拒绝的啦……” “那你刚才……” “我刚才是逗你玩的,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再说了,我可什么都没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瞎想的……” 掌柜的白了他一眼,颇有些委屈的说道。 苏云笙:“……” 感情他这半天,白折腾了? 本以为自己吃的肉是r肉,但听掌柜的这么一说…… 嗯, 确实, 是自己瞎想了。 毕竟自己只是看到他们把人肉加工,至于后面的一系列,则是自己的胡乱猜测。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才开始好转。 如果真的让他背上这么一个吃r肉的名声的话,那他未来可怎么吃肉啊? 看见肉就想吐, 只能做一个素食主义者了…… 这么想着,他感激的望向掌柜的。 “所以,” 掌柜的双手不知不觉又搭在了苏云笙的肩膀上,十指轻轻敲打着苏云笙的肩膀,下巴在他耳边摩擦着,邪魅一笑: “我那血旺,你总该吃了?” 他白皙的皮肤和苏云笙黑色的头发在黑暗中融合,几乎要融为一体。 “你再不吃,我可就,真的伤心了呢……” 呼出的气息打在苏云笙耳垂上,掌柜的声音缥缈了起来。 “额……” 肩膀微微颤抖,将掌柜的双手挣脱,苏云笙转身看着他,嘴角一咧,露出几颗白的反光的牙来。 “我看,还是算了……” “我刚吃完饭,再吃不下东西了……” “这有什么,” 听着苏云笙的借口,掌柜的轻笑一声,似乎还在留恋着双手搭在苏云笙肩膀上的感觉,恋恋不舍道: “以后,你有的是时间和我一起吃血旺呢……” 他颇为兴奋的看着苏云笙,小柒已经被他玩腻了,等过两天r肉不够了,正好可以把他做成一道菜。 也就当是废物利用了。 “如果,我拒绝呢?” 苏云笙和掌柜的四目相视,他的这句话一出口,掌柜的笑容立刻凝固,整个空气在此刻似乎都变得死寂了起来。 他眯着眼, “我很讨厌,不听话的人奴呢……” 苏云笙感觉到丝丝凉意弥漫在自己周围,他并没有感到恐惧。 自己此行的任务,便是将此人斩杀。 他们二人,迟早会有交手的那一刻。 第186章 翻脸 “你是认真的?” 掌柜的盯着苏云笙看了很久,当空气中的寂静已经到达顶峰了之后,他这才缓缓张口,眼神冰冷的几乎要将苏云笙冻结成冰。 苏云笙丝毫不怀疑,如果他说是,掌柜的就会对他出手。 这种人,行事本就不按常理,说翻脸就翻脸。 “我,” 他没有胆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很认真……” “哈哈……” 掌柜的仰头大笑,笑的歇斯底里,眼泪几乎要流出来。 “不吃就不吃,” 他突然收声,平静的看着苏云笙,方才冷漠的神情已经烟消云散,柔声道: “你不吃,我吃。” 伸手擦了一下嘴角,掌柜的似乎是饿了,一旁的小柒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眼里流出一丝畏惧之色。 “吃”这个字,看起来让小柒很害怕。 前一刻还笑眯眯的看着苏云笙,下一刻,掌柜的脸色骤然变冷。 “来人,来人!” 掌柜的大声吼道,那几个剁肉的汉子被他的声音吓得抖了抖,连手都顾不上擦,便连忙赶到他身旁。 血水顺着他们的手指缝隙流了出来,滴落在地上,声音清脆。 “掌柜的,他们就来,就来……” 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大汉点头哈腰,不知是过量的运动还是单纯的对掌柜的怀着惧怕的心理,冷汗自他的额头流下来,弄湿了脸。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那扇暗门被人打开,方才离去的大汉端出来一盆热气腾腾的血旺快步走了过来。 “掌柜的,您要的血旺来了……” 看到大汉,其余几人也都松了口气,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当然,这笑容还未出现,便被他们扼杀,不过从他们的眼神中还是能看出来一丝喜悦。 他们在掌柜的手底下待了不到一年,但对于他的心狠手辣,自是深有体会。 在他们之前,也有和他们从事同样工作的前辈们,但他们,都被这位掌柜的给吃了。 有人因为想要偷跑,结果被掌柜的捉了回来,烹了。 有人因为不小心惹怒了他,结果被油炸,被做成了血旺。 还有的,是因为掌柜的心情不好,被其当场分尸。 和他们同一批来到这里的,还有三个人,不过因为掌柜的喜怒无常的性格,他们三个人,已经只剩下被熬成骨汤的骨头了。 “不错,你们这批人比之前的强多了……” 掌柜的深吸一口气,一股香辣的气息顺着空气进入他的鼻孔里。 那几个大汉听了,连忙点头哈腰,“还是掌柜的教导有方,我们只不过是托了您的福罢了。” “行了行了,” 听多了这种阿谀奉承的话,掌柜的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们继续去做肉,别打扰我享用美食。” 他没再理会这些人,转身对苏云笙妩媚一笑,款款道: “走,咱们上另一处,吃饭……” 说着,便一人端着血旺走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 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昏暗,掌柜的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无比郑重的看着面前的美食。 美食至上, 对于他这种有过快要被饿死的经历的人来说,食物,比命还重要。 “你真的不吃吗?” 迟疑了一下,掌柜的再问了一遍。 他觉得有必要让苏云笙知道,自己还是很看中他的。 毕竟,以后这位谦谦君子模样的年轻人,要成为自己的人奴,陪自己生活很长一点时间呢。 “恶心。” 苏云笙从嘴里吐出来两个字,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眼里的厌恶之色。 掌柜的刚拿起筷子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啪嗒”一声,筷子掉落在桌子上,“我对你的忍耐度是有限的,不要逼我,对你下手……” 他看着苏云笙,目光幽幽。 一旁正在忙活的几个大汉眼神偷瞄着此处,彼此悄悄使了个眼色,眼里皆浮现出一抹震惊。 掌柜的,脾气何时这么好了? 紧接着,他们将嫉妒的目光投向了苏云笙。 脸上闪过一丝怨毒。 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我们每日心惊胆战的伺候着掌柜的,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我们给做成饭菜。 你倒是好, 让掌柜的处处让着你。 凭什么? 他们一边干着自己手上的活,一边偷悄悄的观察着那里的情况。 就在掌柜的说出话之后,苏云笙就感觉到从他那里传出来若有若无的杀气。 既然已经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细, 他自然没有必要再耽搁下去了。 手掌一翻,临仙出鞘! 杀机毕露。 几乎在苏云笙出手的一瞬间,掌柜的一拍桌子,桌子四分五裂。两根筷子被他抓在手里,向苏云笙刺去。 “簌……” 掌柜的头一偏,躲过了苏云笙的一剑,两根筷子一左一右插向苏云笙的肋骨,来势凶猛。 苏云笙眼神一凝,不再恋战,立刻向后退去,堪堪避开了这一招。 两个人一触即分。 “看不出来,有两把刷子。” 掌柜的嘿嘿冷笑,不等苏云笙说话,闪身上前,两根筷子划过空气,带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气爆声。 太快了! 苏云笙来不及闪避,临仙下意识的挡在身前。但掌柜的虚晃一招,筷子掉落在地上,一个闪身,回到原位。 小腹传来一阵疼痛, 苏云笙没去注意, 他借着不太清楚的光线,掌柜的手里多出来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刀身洁净。 而自己的小腹处, 衣服被割开一道口子, 鲜血染红了衣襟。 交手三个回合,他已经受了伤。 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你是,宗师?” 他试探着问道。 “不错,前几日刚突破。” 掌柜的颔首,紧接着,他身体如同鬼魅,一个转身,便来到苏云笙身后。 现在他只想用最快的方式,将苏云笙击倒, 或者杀死。 从苏云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起,掌柜的就知道,他是百晓楼派来的杀手。 没有任何理由, 仅凭直觉。 但区区一个先天巅峰,怎么能逃得出自己的手心? 宗师和先天巅峰的差距,对于刚刚突破的他来说,自然深有体会。 杀先天,如屠狗! 第187章 银翼刀 苏云笙此刻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没错,他上次是杀死了一位宗师高手。 但那次的宗师,先是和十几位先天境界的伙计交手一番,然后又被自己和子瞻轮流消耗,自己又付出了重伤的代价之后,这才勉强杀死了那位宗师。 可现在呢? 他要独自面对一位宗师! 一位全盛时期的宗师! 麻烦大了…… 苏云笙不动声色的看着掌柜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露出来半分怯懦之色,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破绽。 走吗?来不及了。 自己深入敌人的地盘,身陷重围,且这里空间狭小,若是一昧的闪躲,就是将自己置身于绝境之中,慢性死亡罢了。 只能背水一战! 苏云笙面色一冷,心中的所有杂念在瞬息之间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的视线之中只有面前的敌人。 手腕翻转, 半月! 欺身上前,苏云笙临仙划过。剑芒闪烁,一轮凌厉的半月状剑气刹那间成型,下一瞬,便来到掌柜的身前,狠狠向他劈去。 “哦?” 苏云笙这一式招数让掌柜的目露异彩,从他出手那一瞬间所爆发出的内力来看,他已经达到了先天境界的极限。 而且,饶是掌柜的已经踏入宗师,面对苏云笙的这一招“半月”,依旧感觉到一丝威胁。 如此强横的内力,如此熟练的招数,足以说明,苏云笙这人不简单。 多年的流亡经历使得他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抱着十二分的小心,即便是一个先天境界的人,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倒是有两把刷子……” 掌柜的嘴角咧开一笑,眼中的宠溺之色更甚。 这个人奴,他要定了! 把他打服,将其斗志消磨殆尽,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征服他。 薄如蝉翼的小刀在手指缝隙一闪即过,掌柜的手掌一挥,雄浑的内力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向苏云笙涌去。 “砰……” 两股内力碰撞,不过三个呼吸,半月状的剑气便被掌柜的抹去。 余下的内力被苏云笙躲过,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留下几道刀痕。 “砰……” 碎裂的小石块向四面八方射去,留下满地狼藉。 “簌!” 掌柜的欺身上前,小刀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在他的手中变得无比灵活。 刀芒锋利, 刀势凶猛。 这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名叫银翼刀,乃是他在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手中得到。 其刀刃之锋利,乃是他平生仅见。 换做平常的小刀,估计刚和临仙交手,便崩裂成好几块,成为废品。 两人瞬间贴身靠近,刀剑乱舞,谁都没有掉以轻心,皆是全力以赴。 “砰……” 短暂交手之后,他们二人各自后退了几步。苏云笙微微喘着粗气,握着临仙的手腕有些酸痛。 “这个人是什么来头?” 不远处的那几个大汉也都没有了方才的幸灾乐祸,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在掌柜的手底下坚持这么多回合还生龙活虎。 “这有什么?” 方才那个端着血旺的大汉不屑的笑了笑,冷笑道: “我看啊,要不了几个回合,他就变成一条死狗了。” 他眼尖,苏云笙小腹上的伤口他看的清清楚楚。 我就说嘛,掌柜的如此通天修为,怎么随便来一个毛头小子就和他相提并论? “掌柜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这大汉吆喝一声,提着刀便冲向苏云笙。 “给我滚!” 见他冲了过来,掌柜的眼中出现一抹恼色,不等他有什么反应,银翼刀便划过他的脖子,他的身体陡然僵立在原地。 手中还举着的刀,随着手指的松开,“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他捂着脖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回事? 我这不是在帮掌柜的吗? 为何,为何他要对我下手? 大汉懵了。 脖子一凉,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的流逝,鲜血从他的伤口处喷涌而出。 随着血液的洒落,他的眼神也慢慢变得涣散,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彻底气绝。 瘫倒在地上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他的眼里充满了不甘,死不瞑目。 “你以为你是谁啊?” 掌柜的冷笑一声,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连看都没看那大汉一眼。 “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罢了,居然妄想替我出手,该死该死……” 他冰冷的眼神看向其他人,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其他人看着倒在地上,血液缓缓流出的大汉,心里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呵呵, 他想拍马屁,却不料,拍到马腿上了。 死得其所。 “限你们几个人五个呼吸之内离开此处,不然的话,下场和他一样。” 掌柜的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留着这些人在这里看戏吗?还不如让他们乖乖的滚蛋,省的碍自己的眼。 “遵命。” 那几个大汉如获大赦,立刻灰溜溜的离开此处。 “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了……” 掌柜的深情款款的看着苏云笙,声音中带着些许心疼: “你看看我这人,居然把你弄伤了,真是不好意思。” “要不,你就答应我,做我的人奴,放心,我不会像对其他人奴那样对你的……” 他看着苏云笙冷漠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自觉无趣,便闭了嘴。 “你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苏云笙手掌紧握临仙。 “所以,” 他指了指那扇暗门, “今日,你我二人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你非要如此吗?” 掌柜的叹息,“你并非不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虽然你天资聪颖,资质非常,但终究是不能和宗师抗衡。” 他紧盯着苏云笙,虽然语气轻松,可却没有丝毫松懈。 “不试试,怎么知道?” 苏云笙嘴角一咧,不为所动。 下一刻,他暴起出手,右腿猛然蹬着地面,借助这股冲劲,极速冲向掌柜的。 “小道尔……” 似乎知道了苏云笙会突然出手, 掌柜的丝毫不慌,身体微侧,手中银翼刀翻飞,舞出一道道刀芒。 “乒……” 刀剑交击,爆发出刺耳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火星四射,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内展开激烈的交手。 第188章 命悬一线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一剑劈过,苏云笙“噔噔噔”后退几步,胸口微微起伏,呼吸略微急促。 因为不敢有丝毫松懈,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与这种层次的高手过招,必须如履薄冰,长时间处于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对他的消耗亦是不小。 反观掌柜的,像个没事人一样,看起来很轻松。 但他心里的震撼,不比苏云笙小。 宗师和先天的差距有多大,对于刚刚晋升的他而言,自然是心知肚明。 可以这么说,寻常的先天巅峰,在他手里撑不过三个回合。哪怕是之前的自己,最多也只能撑上十几招。 苏云笙在他手底下撑了二十多招,已经算是先天这个境界里数得上号的高手。 “不能和他硬碰硬……” 揉了揉胸口,苏云笙背靠一面墙,握着临仙的右手微微颤抖。面前的掌柜的眼神冰冷,如同一只毒蛇,窥伺着猎物的弱点,寻找时机,一击致命。 手段尽出之后,他就再没有别的办法来抗衡这位宗师。 对面掌柜的也这么想。 但他并不知道,苏云笙手中的剑法层出不穷,在山上跟随老剑仙修行的这十几年,他手中所掌握的剑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当量和质都达到一定的高度之后,他已经开始琢磨起属于自己的剑法。 虽说现在并没有完全成型的大乘剑法,但苏云笙却能够触类旁通,集百家之长。这一点,足够令他难以啃动苏云笙这块硬骨头。 因此,如果照这个情况一直下去的话,他们可能分不出胜负来。 除非掌柜的还有别的杀招,要不然,只能等到苏云笙内力消耗完了之后,才能将他擒获。 两个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没想到,你这么难缠……” 掌柜的心中呢喃,他此刻对于苏云笙的来历更加好奇,毕竟这么厉害的先天巅峰,乃是他生平仅见,看来此人的来历,也值得令人推敲。 “如果你没有后手的话,那今日,就不要想着离开此处了……” 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苏云笙,两条细长的眉毛微微颤抖,惨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身体缓缓后退, 掌柜的隐匿在黑暗之中。 他在尝试打破苏云笙的心理防线。 只要苏云笙出现半点异常的情况,他就会抓住时机,一举将他拿下。 但让他有些懊恼的是,苏云笙并没有受到影响,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不给任何机会。 所谓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这个时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会被对方解决掉。 很多时候,比的就是耐心。 “簌……” 昏暗的环境之中,一道银光一闪而过,锋利的刀刃直逼苏云笙的喉咙。他的头发被迎面而来的劲风吹散,按常理来说,他会下意识的眨眼,但苏云笙不动声色,后退半步,临仙上扬。 “砰……” 精准的将刀刃抵挡在距离自己脖子处还有一寸的地方,与此同时,他左掌化拳,向掌柜的丹田轰出。 云鼎拳! 这是苏云笙所学的为数不多的一式拳法,集中内力于一拳之中。在打入对方的瞬间,内力便会渗透进对方的身体之中,如同水中波纹一圈圈荡漾,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但掌柜的并非寻常人等, 出手不利,他立刻意识到苏云笙会在瞬间进行反击,心一狠,左手食指就向他太阳穴处狠狠插去。 阴阳指! 他这是在赌,赌苏云笙会收手。 毕竟被这一指插入太阳穴中,即便是内力再高的高人,也是必死无疑了。 两个人的眼神在一瞬间交汇,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杀意。 苏云笙撤身了。 他堪堪躲过掌柜的这一招,略显狼狈。 “你狠……” 他有些懊恼,和混迹江湖多年的掌柜的相比,自己还是棋差一筹。本来有机会对他造成致命一击,但因为自己不会抓准时机,导致掌柜的亮出杀招。 苏云笙这一退,立刻就陷入了被动的地步。 对面的掌柜的也抓住了这个机会,趁着苏云笙撤身的一瞬间,立刻紧跟而上,银翼刀再度出手! 一招又一招的刀法令苏云笙眼花缭乱,因为身处被动之中,他只能勉强接招。 掌柜的使用的这套招法,并不算是正统的刀法,乃是他根据自身多年用刀的习惯,自己琢磨而成。 他本来就只是一个小帮派的人,后来虽然在江湖上闯出了一点名堂,但那些厉害的招式,他可没有机会获得。 只能自己一点点琢磨。 面对掌柜的如潮水般的进攻,苏云笙虽然狼狈,但还能勉强支撑。 即便是这样,掌柜的心里依旧震撼不小。 “看来这家伙,是一个大派的传人啊……” 掌柜的舔了舔嘴唇,对于苏云笙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之前只想着把他变成自己的人奴,但现在看来,似乎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趣很多。 “能不能从他手里,问出来这些招式?” 掌柜的心里的火热愈加强烈。 自己突破先天,踏足宗师之境后,还没有获得趁手的武学,这下倒好,人法双收。 他看着苏云笙的眼神,从炽热,变成了贪婪。 就像是一匹饿狼,遇到了鲜美的肥羊。 要大快朵颐了…… 苏云笙现在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但他还在苦苦支撑。 “怎么办?怎么办!” 他从未面临过如此绝望的时刻。 一位宗师,全盛时期的宗师! 哪怕自己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依旧落入下风。不出百回合,自己就要败落了。 而败落之后的下场,必然会很凄惨! 这种情况,该如何破局? 他不知道,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想。 面前一波又一波的进攻让他难以招架,甚至能从他的额头上看出些许汗水,此刻的苏云笙狼狈不堪。 小腹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但由于自己动作的幅度过大,伤口被进一步撕裂。再加上掌柜的神出鬼没的刀法,令苏云笙顾不得自身的伤情,只能被迫挡招。 “簌……” 一刀划落, 苏云笙右臂被划出一道口子。 紧接着,趁着这一刹那的功夫,掌柜的顺势向上,银翼刀狠狠刺进苏云笙的肩膀,只剩下刀柄留在外面。 “砰!” 右膝前顶, 顶在苏云笙丹田处。 他的身体蜷缩的像虾米一样,眨眼之间,已然重伤! 第189章 突破 身体重重砸落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地面都砸出来许多裂缝,飞射而出的石子划破了苏云笙的身体,留下几道血痕。 这一下,让他感觉身体快要散架。 “噗呲……” 一口鲜血喷出,苏云笙大脑空白了几息,整个人迷迷糊糊。 他的后脑磕在了墙上,他没摸,但应该是流血了。就这么一下,直接让他丢了半条命。 掌柜的可以有无数次失误,但他,一次都没有。 失误的下场,就如此刻,半死不活。 “要不,你还是投降……” 掌柜的走上前,视线之中,一双靴子距离苏云笙的脸只有不到一尺。他呵呵冷笑,“呸”的一口鲜血吐在他的靴子上。 “士可杀,不可辱。” 他抬头,眼里尽是嘲讽。 虽然自己已经走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但他还是没有放弃挣扎,不到最后一刻,谁又敢说胜负? 宗师,我又不是没杀过! 他抬起了头,死死的盯着掌柜的。 这眼神中,没有绝望,没有恐惧。有的,是坚毅,是杀机。 掌柜的看着苏云笙的目光, 他竟然有些不敢直视,目光闪躲,颇有些底气不足的意思。但仅仅过了片刻,他就重新审视着苏云笙,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你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蝼蚁罢了,如此不知死活,那我便成全你。” 苏云笙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那时候他为了生存下去,被一些喜欢男宠的人接到府上,开了后苞。 那时的他,活的像一条狗。 可现在,苏云笙呢? 他竟然不怕死亡! 那就去死好了! 掌柜的心中杀意沸腾,手指微动,银翼刀的光芒在手中若隐若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苏云笙看出了掌柜的脸上的杀意,不屑的笑了笑,嘲讽道: “你曾经为了活下去,放弃了做人的尊严?” “若是放弃了做人的尊严,那你,和一条狗,又有什么区别?” 他嘴角的弧度又咧开了几分, 下一刻,趁着掌柜的心中怒火燃烧之时,他眼神一凛,手掌一拍地面,整个人从地上一跃而起。 满月! 一轮剑气纵横,苏云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冷冷看着眼前的掌柜的,杀机四起。 掌柜的没想到苏云笙会突然暴起,对于他的突然出手没有任何防备。不过他到底还是一位宗师,仅仅是错楞了一瞬间,便立刻反应了过来。 身体后仰,银翼刀顺势出手。 “噌……” 剑气划过掌柜的胸膛,划破了他的衣裳,切开了他的皮肤,留下一道血痕。 一击得手,苏云笙并不恋战,抽身而退。 而掌柜的堪堪接住苏云笙的偷袭之后,略微穿着粗气,怒极而笑。 “不错,不错。” 他伸出左手,大拇指按在伤口处,用力滑过伤口。 大拇指上沾满了鲜血。 他将大拇指伸进嘴里,吮吸着手上的血。 脸上露出了沉醉的笑容。 当大拇指上的鲜血被吮吸干净,甚至被吮吸的通红之后,他这才将手指从嘴里拿了出来。 “呜,可惜了。” 掌柜的惋惜的看着苏云笙, “若是你的鲜血,恐怕,会更美味……” 他贪婪的看着苏云笙, “既然你不愿意当我的人奴,那我只好在把你生擒之后,将你的血抽干,做成血旺,还能留着吃上一段时间……” 他本想把苏云笙抓住,慢慢的驯养调教,滴水石穿,总有把他变成自己人奴的一天。 但苏云笙方才的眼神以及他说的话,让掌柜的很是生气,唯有苏云笙的死,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不就是人奴吗? 再找一个就是了…… “你很好,还懂得偷袭……” 伤口很浅,血液已经在伤口处凝固,正在慢慢凝结成血痂。 说话的时候,他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一步步向苏云笙逼近。 “既然你不想成为我的人奴,” 随手拨开苏云笙的临仙,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看着他弯下腰,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掌柜的嘴角上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 “那就好好珍惜接下来的时光,因为,你活不过今天了……” 将苏云笙挥剑的手腕紧紧抓住,右手向前,银翼刀刺出,狠狠刺进他的身体里。 用力一拧, 血肉模糊,鲜血飚射。 “哼……” 剧烈的撕裂感从苏云笙的小腹处传来,他整个人的意识瞬间模糊,站立不稳。 掌柜的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嘴里轻吐出来几个字: “你可真是,自不量力呢……” 说着,眼神一凛,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改变,左掌前挥,内力催动,强大的内力形成冲击波,将苏云笙的身体轰了出去。 “咚……” 苏云笙的身体撞在了墙上,他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的气势跌到了低谷,眼前也慢慢模糊不清。 他在掌柜的手里坚持了将近百招,输得不冤。 努力睁大了双眼,苏云笙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临仙点在地面上,支撑着他的身体不倒。 若不是临仙,他连站起来,也是一种奢望。 “你说什么?” 苏云笙低着头, 掌柜的看见苏云笙嘴唇微动,他似乎在说话,但掌柜的却听不清,只能走上前,仔细听着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 “我说,” 苏云笙咧开嘴,满口鲜血。 他咳嗽了一声,从嘴里喷出来几口血。身上的衣衫也破破烂烂,宛如一个乞丐。 “你,去死!” 他猛的抬头,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花来。带着无尽的愤怒,他的头发无风自起,一股猛烈的风自他身边传出来。浩瀚的内力自他体内涌出,化为有形的模样。 一圈气旋以他为中心,旋转,上升。 临仙似乎活了过来,一声剑鸣响彻整个房间。甚至在房间之外,地面上那些已经出去的大汉们也感受到了澎湃的剑气,一个个心神不安。 刹那间,苏云笙仿佛变了一个人。 前所未有的气势覆盖了原本的狼狈,他现在就如同一个炽热的太阳,驱散了周围所有的黑暗。 内力四溢,掌柜的忍不住扭头,在这股强横的内力冲击之下,即便是他这种层次的人,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与此同时,掌柜的眼里也有着无比的惊愕。 等苏云笙身上的气势渐渐收敛之后,掌柜的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真是走了狗屎运,在这种时候突破了……” 苏云笙嘴角上扬,体内从未有过如此强横的内力。他感受着自身的变化,在这一刻,以往困扰自己的疑惑也都豁然开朗。 他没有回答, 身体却消失在掌柜的视线之中。 下一刻, 临仙自他身后出现,剑气纵横,就要斩断他的脖子。 第190章 斩 宗师! 他居然在此刻突破到了宗师之境! 掌柜的舔了舔嘴唇,毫不掩饰内心的震撼之感。 在这种情况下临阵突破,别说他没见过了,就连听也没听说过。如此罕见的情况,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这让他内心的妒火越来越旺盛。 老子辛辛苦苦修行了三十几载,累死累活才拼出来这些家当,好不容易才侥幸突破先天,踏足宗师。你倒好,被老子打成一条死狗,结果就这样,居然还特么突破了…… 他非常乐意亲手毁掉一个天才。 这种毁掉天才所带来的快感,丝毫不比自己第一次吃人的感觉差。 “噌。” 苏云笙出剑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而他的内力,比起之前更是强横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剑斩出,凌厉的剑气让掌柜的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他的脸色变得凝重了不少,闪身而过,银翼刀悄然浮现在掌心之中。向后一劈,内力全力爆发! 他的速度,在苏云笙看来慢了不少。方才感觉掌柜的出手的轨迹难以捉摸,但现在的苏云笙,却是将他的招式看的一清二楚。 轻易的避开掌柜的狠辣一击,苏云笙临仙斩过,锋利的剑刃划过他的肩膀,在上面留下一道长约三寸,深约一寸的口子。 一击得手,苏云笙没有收手,趁着掌柜的还没反应过来,继续向他斩去。 他可不像掌柜的, 生死之战,不能给对方半点喘息的机会,一定要将对方彻底解决。 仗着自己本事不小,轻视敌人,最容易阴沟里翻船。 他不会给掌柜的这个机会。 满月! 剑气纵横,苏云笙趁机而动。方才他和掌柜的相比还差了一大截。可现在,仅仅是刚刚突破,他的实力就已经不差于掌柜的。 时间拖得越长,他的实力就越雄厚。 他的实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砰……” 一声闷哼,掌柜的感觉嘴里一甜,他冷冷的看着苏云笙,将嘴里的鲜血咽了回去。 这招满月,他方才接得还游刃有余,但现在,已经受了内伤。 银翼刀被他紧紧攒在手上,极力寻找着苏云笙的轨迹。掌柜的双目一瞪,一刀斩向苏云笙。 刀芒夺目,但已经没有了方才那般令人难以招架。 接下来,就是两人真刀真枪的搏杀! 所有的功法武学都被他们抛在一边,此时的苏云笙和掌柜的更像是两个练家子,拳拳到肉。 苏云笙内心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他的眼里只有面前的掌柜的,方才被他折磨了那么久,现在,也要让他尝尝什么叫疼。 临仙挥动,向掌柜的狠狠劈去,内力依附在剑身之上,让苏云笙的这一击增加了几分威力。 而掌柜的却并不在乎, 哪怕是自己受伤了,也得让苏云笙不好过。 从小到大,他和别人厮杀,靠的就是不要命。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就是他这么些年来的生存之道。 “今日,你我二人只能有一人活着离开此处。” 掌柜的咬紧牙关,瞳孔里的血色愈加浓重。 从苏云笙突破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阴沟里翻船了。但此事已经到了不可扭转的地步,他必须将其彻底解决。 他知道,苏云笙不可能放过自己。 而在这种封闭的环境,如果他选择逃跑的话,那岂不是明摆着把自己的弱点放在苏云笙面前,任苏云笙宰割吗? 逃跑的话,实在是一件不明智的选择。 只能硬拼! “来啊,我就不信你能把我杀死。” 掌柜的心中的怒火更盛,但在苏云笙滴水不漏的防守之下,他的所有进攻都被他抵挡了下来。与此同时,随着掌柜的进攻一次次失利,他自己也被苏云笙伤到。 不过几个呼吸,他已经和苏云笙一样狼狈。 “呼,呼……” 向后退了几步,掌柜的喘着粗气,目眦欲裂。 他不服。 明明已经成为一条死狗的苏云笙,为何能临阵突破,将自己逼到这般地步。 老天爷,你怎就这么不公? 自己花费了无数金钱和精力,一路磕磕绊绊,这才晋级宗师。但面前这个年轻人,还不足二十岁,就在濒临死亡之际突破先天。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就这么大吗? 他不甘心! 掌柜的冷冷看着苏云笙,片刻后,他突然笑出了声,鲜血顺着嘴唇流下,他披头散发,像极了发了疯的魔鬼。 “哈哈哈,这贼老天,我算是看透你了,似你这等烂货,休想改变我的命运!” “我的命,谁也取不走!” 他哈哈大笑,笑声似乎有极强的冲击力,将那些还在桌子上的木桶和铁盆,瓷碗纷纷震落在地面上。 昏暗的烛光在掌柜的声音的冲击之下,也摇曳了起来,暗室内忽明忽灭,而他的那张已经像是疯子一样的脸在烛光之下,显得更为恐怖。 他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发泄多年以来压抑在内心的另类情绪。而对面的苏云笙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他在等,掌柜的已经沉不住气了,这很好。 既然他已经露出了破绽, 那下一次出手,苏云笙有信心一击毙命。 “受死!” 突然,掌柜的出手,一个闪身就来到苏云笙面前,抬起头来,苏云笙看见的是一张已经扭曲了的脸。 这张脸由于内心的愤怒,褶皱的像是快要枯死的老树,一层层皱纹布满了脸颊。 一滴滴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额头上的几缕发丝被汗水黏住,还有几缕从眼睛上垂落。而他眼珠子上的血丝已经将整个眼睛占据,就连牙缝里,也都有鲜血残留。 看见这张脸的第一反应,苏云笙难以被外界触动的心突然惊了一下,但紧接着,他手里的临仙又增加了几分速度,向掌柜的狠狠劈去。 掌柜的没有躲避, 银翼刀,被他握在手里,向苏云笙狠狠刺来。 这是一个已经疯了的人的最后一击。 这一刀,就是要拉着苏云笙垫背。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最凌厉的一招便出手,只是刹那,两道兵刃刺进血肉里的声音传来。 第191章 根基大损 “咕咚……” 血沫自他口中源源不断的涌出,掌柜的眼底浮现出许多不甘之色。他手上的银翼刀刺向了苏云笙的小腹,但却被一个极为坚硬的物件抵挡,没能刺进苏云笙的身体内。 但苏云笙手里的临仙,却是已经在其脖子上抹过,鲜血溅了他一身。 收剑,后退。 掌柜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银翼刀掉落,发出清脆的声音。 黑色慢慢吞噬了整个房间,蜡烛已经快要燃烧殆尽。 “咯,咯,咯……” 眼神里的光彩在慢慢消散,掌柜的缓缓闭上双眼,似乎有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流出,但很快就掉在地上,与正在蔓延的血液融为一体。 他的生命正在飞速的流逝。 刚成为宗师的他,还没有片刻的风光,便在这狭小的暗室里,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宗师啊…… 他本应有一个很好的出路,但因为自己的原因,自己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包括自己的生命。 在最后的时间里,他的脑海回放着过往的一幕幕。 小时候,自己在冰天雪地中被冻得瑟瑟发抖。看见被冻死的老鼠,如同得到了至宝一般,顾不得将其扒皮,就一口气全吃了下去。 闯荡江湖,自己被人暗算,最后不得已,吃了自己的生死兄弟。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走向了这样一个极端的方向? 他已经记不清了。 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我好冷,好冷啊……” 掌柜的说出的话微不可闻,但苏云笙还是能勉强听见。 “爹,娘,你们好狠的心……” 他的思绪飘向了小时候。 多少次,看见那些脸上洋溢着纯真笑容的孩子,他会忍不住退缩,躲避? 终究是自己的命…… 脸上的苍白被逐渐泛起的红所覆盖,越来越多的眼里从他的眼角流出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虽然他从小便被父母抛弃,但在后来的无数个夜里,他会猛的从梦中惊醒,迷惘之后,更多的是彷徨。 他确实杀了很多人, 但他依旧保留着自己最后的底线。 他这一生,杀了很多人,吃了很多人。但除了当年的兄弟,其他人,都是该死之人。 这也许,就是命…… 如果当年父母没有将他抛弃,也许现在的他,已经娶妻,生子,有爱自己的人,有自己爱的人。 而不是像一只活在黑暗里的蛾子,一碰见光明与火花,刹那间便粉身碎骨。 他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只能苟活在这黑与恶之中。 人间的一切美好,明媚的阳光,灿烂的鲜花,终究不属于自己。 意识已经模糊, 掌柜的双眼中的神采彻底消失,他的呼吸也在这一刻停止,苏云笙知道,掌柜的已经死了。 他将临仙收回剑鞘,却没有大战胜利后的喜悦。 心里反而五味杂陈。 自己为什么非要杀了此人? 他在这个时候,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 收到百晓楼的任务后,他就制定了一套周密的计划,有把握将掌柜的拿下。 在百晓楼的卷宗里,掌柜的无名无姓,只知道他喜欢吃人,因此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将他称做“人屠”。 在他接到这个任务之前,已经有三位百晓楼的人员也接到过这个任务,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从此都消失了。 没有人回来。 按理说,杀死这样的人,他应该感觉到高兴才是。 可为什么,他心里更多的是迷茫? 还不等苏云笙再做过多的思考,他的眼前一花,“噗呲”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 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身体在这一刻垮了。 狂暴的内力像是决了堤的大江大河,在他的经脉之中肆虐。几乎在一瞬间,他就瘫倒在地,难以站起身来。 “唔……” “该死的……” 苏云笙面色惨白,用尽全身的力气盘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调动为数不多还受自己掌控的内力,强行镇压体内狂暴的内力。 一刻都耽搁不得! 他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达到了先天巅峰,但为了让自己的根基能更加稳固,他一直压着境界。 可如今,面对宗师境界的掌柜的,他也只能打开自己设下的禁锢,强行突破。 在战斗中突破,向来就是习武之人的大忌。 而他突破之前,本就到了一个灯尽油枯的地步。刚突破,来不及巩固境界,费了不少力气才将掌柜的斩杀。 等到战斗结束之后,身体近乎崩溃的苏云笙自然受到了反噬。 “静心,凝神。” 他闭上双眼,虽然身体内部已经千疮百孔,但十数年来的基础还是勉强让他撑了下来。 按照《大逍遥自在经》所说的运功路线,苏云笙的内力在体内一遍又一遍循环,将那些狂暴的内力镇压,同化。 现在的他,正处于最虚弱的状态。 哪怕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也能轻而易举的将他杀死。 宽厚的经脉之中,内力来回流转,以极快的速度游走在全身。 嘴里含着一颗药丸。 慢慢被唾液消融。 暗室之中,一片寂静。 蜡烛已经彻底燃烧殆尽,整个暗室陷入了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光亮。 只有苏云笙的呼吸声,还能证明这个暗室之内有活人存在。 过了不知多久, 他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像一个普通人一般,看不出来有任何习武之人的迹象。 内力全部收敛在丹田之中。 “嘶……” 身上的伤口让苏云笙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他得先出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势,顺便再换一套衣服。 在漆黑一片的暗室之中,苏云笙小心翼翼的摸着墙,即便专门训练过在黑暗之中视物,可身处地底的暗室之中,他根本就看不清。 “对了,我不是已经晋级到宗师了么……” 他突然停下脚步,一拍脑门,嘟囔一声。 紧接着,内力在他手掌上慢慢凝聚,微弱的光亮在暗室中浮现。 宗师之后,内力已经可以外放。 刚好可以照亮周围的环境。 暗门外。 “你说,里面咋样了?” 那几个大汉手持菜刀,一脸懵的看着紧闭的暗门。 方才里面传来的气息把他们弄得心惊胆战,但因为掌柜的有令在先,没人敢打开石门进去一探究竟。 “我哪知道?” 其中一个没好气的撇了一眼说话之人,微微弯腰,小心翼翼的盯着石门。 “咚咚咚……” 机关开启,这几个大汉都“噔噔噔”的后退几步,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第192章 离去 随着机关慢慢转动,石门被缓缓打开。 可当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之后,这些大汉瞪大了眼睛,齐刷刷的“噔噔噔”后退几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你,掌柜的呢……” 方才说话的汉子看着衣裳破烂的苏云笙,淹了一口唾沫,艰难的问道。 打死他也想不到,最先走出来的,会是这个看起来小白脸的年轻人。 那掌柜的呢? 后知后觉的几人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后退几步,如临大敌般的看着这个狼狈却又让人心生敬畏的年轻人。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小白脸看上去人畜无害,但为什么,会在掌柜的手里活下来? 看他狼狈的模样,身上如此多的伤疤,再加上到现在都没看到掌柜的身影,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每个人心里冒了出来。 掌柜的,会不会已经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里的那份恐惧。 一时间,竟没有人敢拦住苏云笙。 “呼……” 看到灿烂的阳光,笼罩在苏云笙心里的那层阴霾被慢慢驱散,他深呼吸,贪婪的吸收着新鲜的空气。 他还没恢复到巅峰状态。 但对面这群土鸡瓦狗,即便是对好几个人围攻他,他也能随手杀之。 半月! 一轮剑气划过,面前的几个大汉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他一剑斩杀,身体倒在了地上。 “该杀……” 苏云笙摇头嘟囔了一声,再也没有回头。 这些大汉,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有些更是作恶多端,苏云笙把他们解决掉,根本没有半点内疚。 “等等……” 正准备推开后门的苏云笙右手突然停在半空中,迟疑了一下,悻悻的收回了手。 “我就这么走出去,属实是不太雅观……”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 嗯,衣服上有十几道口子,有些还和伤口粘在了一起,整件衣服上有很多灰……和乞丐有什么区别? “看看哪里有衣服,凑合着穿一下。” 他又原路返回,幸好掌柜的房间里还有几件洗过的衣服,苏云笙穿在身上,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味。 真恶心…… 穿好衣服,苏云笙这才推开门,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后面的客栈之中,隐隐还能听见店小二谄媚的吆喝声。 他没有回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一家卖衣服的店铺,把身上这件衣服换了。 穿着别人的衣服,尤其是这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总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 傍晚。 苏云笙已经走出了小镇,继续向北方出发。 夺走掌柜的性命之后,他和百晓楼之间的联系,也就断的一干二净了。 之前和那些人说过,因此之后的交接也一帆风顺,没有出什么差错。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孤家寡人。 “燕然城……” 看着手上的地图,苏云笙心里盘算。 他下一个目的地,就是燕然城。 据可靠的消息说,这个城市大约有五十万人口,城市里面的最强者是宗师巅峰。这就说明,他这个宗师境界的人去了那里,应该不会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 就算真的遇到了麻烦,打不过,跑还不成吗? 此时天色渐晚,苏云笙随便找了个地方,打算歇息一晚上。 “接下来,该怎么办?” 盘膝而坐,苏云笙没有燃起篝火。在这种地方,没准会从哪里窜出来几个不长眼的小蟊贼。 虽然自己并不害怕麻烦,但少一些事发生,总归是好的。 气沉丹田,他感受着自身的变化。 但心里的沉重之感却始终没有得到舒缓。 “这事怪我自己……” 苏云笙细细回想今天发生的战斗,心里更不是滋味。 本来自己要在先天巅峰还要停留最少三年的时间,将自身打磨到最完美的状态再做突破,这样成为宗师之后会比那些普通宗师更加强大。 但现在,虽说杀死掌柜的这种层次的宗师用不了多大的力气,可这其中的难处,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情况很糟糕。 如果自身的根基受到损失,除非借助外物,否则仅靠自己,并没有恢复的可能。 要么有出云境的绝世高手为自己洗髓三十天,要么服用那些药性温顺的药,譬如天山雪莲之类的圣物。 可天山雪莲,不说踪迹难寻,就算从其稀有程度而言,也比出云境的高手数量还要稀少的多。 而他现在身处朔州,已经离开了大秦国境,要想找到出云境的高手,无异于痴人说梦。 “算了,” 苏云笙靠在一块石壁上,朔州的风沙让他有点不适应,虽然天上繁星点点,可周围鬼哭狼嚎的风声和不断吹来的沙子让苏云笙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按照地图上的路线,明天就能到达燕然城。” 站起身,苏云笙看了看四周。 一望无际的大漠之中,只有几颗零星的仙人掌孤零零的扎根在黄沙里,他抬头看了看天,心里突然有些疼。 “不知道,爹娘现在可好?” “还有子瞻那个混蛋,不声不响的自己溜走,要是让我逮着了,非得打他五十大板不可……” 继续练剑。 这次突破,他有很多感悟,对掌握的剑招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半月! 临仙出鞘,斩在空气中就如同斩在水里一样,空气以肉眼可见的波纹回荡。周围的黄沙也在这一刻慢慢沉落到地面上,随着苏云笙的剑舞,黄沙汇集在空中,灵活无比。 星光洒落,苏云笙沐浴在星光之中,从远处看,穿着一袭白衣的剑客在夜里舞剑。一招一式之间行云流水,宛若天成。 “满月!” “大逍遥自在经!” 此刻没有第二个人在这里,若是有人的话,只怕是会被苏云笙的这些招式所吸引。 在苏云笙内力的引导下,无数沙粒汇聚成一条长龙,随着他剑尖所指的方向,长龙遨游夜空。 “轰!” 最后一招使出,长龙向地面狠狠砸去,在地面上砸出来一个大坑。 “还不错……” 苏云笙对自己很满意,由于这一番练剑,他体内的寒气也被逼了出去。 第193章 燕然城 第二天,还不等太阳出来,苏云笙就已经踏上了征程。 经过几个时辰的恢复,现在的他已经将境界彻底稳固。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将自己的根基继续夯实。 毕竟这次,确实让他狠狠地栽了一个跟头。 出了大秦境内,遇到的人,就鱼龙混杂了起来。 在这里可不比在大秦境内,能来到朔州的人,基本上都不是好惹的存在,搞不好,见你孤身一人,顺手就杀了也不是没可能。 在路上的这几天,他刻意没有跟着路上的商队,就是为了能让自己摆脱不必要的麻烦。 距离燕然城还有好几里路,但苏云笙却将这座沙漠之城尽收眼底,远远的就能看到一支支商队在城门口排队。 燕然城是从朔州到北边罗刹国的必经之路,每日都有无数商队借道此处,身处沙漠中央的燕然城赫然成为沙漠明珠。 沙漠之中,骆驼是最主要的运输工具。 这几天,苏云笙每天都能看到几支商队用骆驼载着大量的货物。初次见到骆驼时他还很有兴趣,毕竟之前也只是在书上看见过画像,如今见到实物,自然给自己的感觉不一样。 但后来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多时,苏云笙便来到了城下。 城墙是用黑色的玄武石所筑成,因为此地风沙强烈,每年城里都会花一笔银子来重修城墙。至于修筑城墙的钱,大部分都来自于入城所交纳的过路费。 城墙之上,一些甲士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十分松散。 这些人都是些不入流的武者,平时也就是承担看门的任务,真要遇到外敌来犯,还得靠城里那些先天以及宗师之境的高手来处理。 苏云笙跟着人群,排了将近一刻钟的队,这才到了城门前。 “入城者,交纳一两银子的入城费。” 苏云笙没有质疑,老老实实的交了银子,走入城中。 这种不是大秦官府所掌控的城市,基本上都会对入城的人收取银两。 有能力入城的人,都不是普通人,拿出区区一两银子,自然不在话下。 走入城中,苏云笙沿着大路往前走。 根据师父带来的情报,那人在城西的贫民窟里,而他腰间悬挂着的木质牌子,就是能够让那人识别他的信物。 城里的人很多,连续几天在荒漠中赶路,让苏云笙此刻看见这些人也觉得舒心了不少。 大路两旁,是一家家店铺,大都是些做小本买卖的人,而且几乎人人都是后天境界的习武之人。 能来到这座城市并且扎根在此,普通人,可做不到这一点。 “这位小兄弟,您是第一次来燕然城的?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您熟悉熟悉这座城。” 看苏云笙有些不识路,不远处一个瘦小的男子凑了上来,搓着手陪笑道。 “那好,” 苏云笙想了想,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正好缺一个导游。就算是对方起了什么歹心,凭借自己的身手,也没有必要怕了对方。 “劳烦你了。” “哪里哪里,看小兄弟一表人才,能为你效劳,是咱的荣幸。” “我叫燕九,小兄弟你叫我燕九便行。” 身材瘦弱的男人赶忙摆手,虽然瘦弱,但他身上却没有那种弱小者的感觉,谈吐大方,一看就是常年混迹这一行的人。 听到他的第一句话,苏云笙就有到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语言是一门艺术,而擅长这方面的人往往能够混的很开。 “小兄弟,听咱一句劝。” 刚走了没两步,燕九就走到苏云笙身旁,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 “像你这样的新人,最好不要在这里乱跑,这地方的人可都不是善茬,很多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燕九不动声色,但细微的声音却被苏云笙听得清清楚楚。 这话没错, 在这种混乱的地方,有很多人,都是靠着对那些新人下手,从而得到大量的财物。 当然,这种事做的多了,也免不了会遇到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不过能做这种事的人,也都是些亡命之徒,早已将生死看淡。 “多谢燕九兄。” 苏云笙道谢,燕九却像没听见一般,继续自顾自的道: “对了,在燕然城,千万不要招惹穿着纯白或纯黑色衣服的人。众所周知,燕然城分为东,北,西三大区域。” “其中北边的区域,被白袍帮所掌控。据说白袍帮有三千帮众,每个帮众最少也是先天境界的高手。而其帮派中实力最强的人,就是宗师巅峰的白眉王,白啸天。” 说到这里,燕九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敬畏,一位宗师巅峰的强者,不论放在哪里,都是值得令人尊敬的。 “而城东的区域,则被黑龙帮所把控。这黑龙帮同样是一个不逊于白袍帮的大帮派,其帮派内的最强者,也是一位宗师巅峰,被人称为‘黑龙’的罗素。” “这两个帮派一个以白袍为标志,一个以黑袍为标志。” “而且……” 燕九看了看四周,突然凑了过来, “据说白袍帮的背后,就是罗刹国。而黑龙帮的背后,则有大秦的身影。” “所以,就算是宗师巅峰的高手,也得卖这两个帮派一个面子。毕竟,真要惹恼了任何一个帝国,一个宗师,还不是挥挥手就能捏死的事?” 这样么…… 苏云笙若有所思,两人继续往前走着,燕九继续自己的话: “至于城西,则是整个燕然城最混乱的地方。每天都会发生十几起火拼,每天因为火拼而死的人将近一百。” “所以,没事最好不要去城西。” “当然,” 燕九眉毛一挑,笑道: “若是你自诩武艺高强,想要在燕然城站稳脚跟,甚至干出一番事业,那你可以去城西试试。” 介绍完这三大区域,燕九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 “对了,小兄弟,还没问你要去哪里?” 苏云笙看了他一眼, “我要去城西。” 燕九:“……” 第194章 城西 “小兄弟,你可想好了?” 燕九有些不太相信苏云笙所说的话,眉毛一挑,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城西那等混乱之地,即便是先天巅峰的人去了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看这小兄弟年龄也不大,顶多也就是个先天境界的实力。 去了那里,不得被人吃的连渣子都不剩? “我确实是要去城西,劳烦燕九兄指路,当然,若是燕九兄有不便之处的话,那我自行去也可。” 苏云笙没有因为这句话而产生什么别的想法,反倒是老老实实的解释了一番。 既然燕九是一片好心,那自己也不能太过无情了。 “小兄弟,你说这话可小瞧我燕某人了。” 燕九啧了啧嘴,佯装生气, “我燕九在这片地方还是有些面子的,不就是城西吗?小兄弟,你可莫要小瞧我。” 说着,一旁便有一个人对燕九打招呼: “燕哥,又来活了?” 燕九哈哈一笑, “那可不,小顺子,你这两天生意如何?” 名叫小顺子的男人叹了一口气,感慨颇多。 “这两天生意不景气,要么是商队路过,要么是这里的老手路过。像这种从未来过燕然城的新人,可不多见喽……” 说着,他羡慕的看了燕九一眼, “好了燕哥,你忙你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小顺子匆匆离去,燕九带着苏云笙继续熟悉着燕然城。 “那人叫刘顺,是也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只不过他干这行没几年,捞不到好生意。” 燕九解释道。 “小兄弟,听你这口音,你应该是大秦北方的人?” 走了没两步,燕九就笑着继续和苏云笙套近乎。 “不错,我是儋州人。” “儋州?那可真是巧了,我是蜀州人,不过我小时候因为家里得罪了蜀王,被蜀王派人抄了家,这才流落到燕然城。” 燕九并没有露出伤感之色,或许是因为这段回忆太过久远,又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蜀王?” 苏云笙皱眉,在他的印象中,蜀王在蜀州的影响力也不算太大。 “哦,你不知道是正常的。” 看着苏云笙疑惑的目光,燕九自嘲一笑,脚下的步伐不停,但声音中却饱含着沧桑。 “在我们那一辈小时候,蜀王可以说在蜀州是只手遮天的存在,就连蜀山掌门人张六公见了蜀王,也得让他三分。” “我们家本来也算是蜀州的名门望族,但就因为和蜀王府发生了一些摩擦,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只留下我一个人苟延残喘于这世间。” 燕九的声音有些缥缈了起来,苏云笙默然。 燕九所说的蜀王,是当今蜀王的父亲,大秦皇帝的叔叔。在当今圣上还未登基之前,蜀王一脉在蜀州可谓是手眼通天的存在。 在蜀州,当时的老蜀王就是土皇帝。 但自从当今圣上登基之后,一系列削藩以及针对各大藩王的举措层穷不出,不消几年,全国的藩王就不复当年,老老实实的龟缩在自己的封地。 因此,苏云笙对于蜀王,并不算了解。 “抱歉,小兄弟,我这人一时嘴多,倒是影响了你的兴致。” 燕九突然哈哈大笑,旋即对苏云笙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走了约一个时辰,二人这才走到了城西所在的地方。 “城西,便是这里么……” 苏云笙看着面前破矮的房子,乱糟糟的环境,一时间竟有些瞠目结舌。 “小兄弟,却不知,你来城西做什么?按理说,像你这种新人,对这种混乱之地应该是敬而远之,可你却反其道而行之……” “我有自己的事。” 苏云笙没有正面回答燕九的问题,这本就是燕九试着从自己嘴里撬出点什么,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这点意识还是有的。 “倒是我鲁莽了。” 燕九打了个哈哈,化解了此刻有些尴尬的气氛。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来的?” 一旁的角落里窜出来一个人,手里持着一把大刀,指着苏云笙。 此人看起来有些古怪,他面如纸色,瘦成了皮包骨头,整个人站也站不稳,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苏云笙看着面前这个人, 燕九与自己说个,城西将近八成的人,都喜欢吸食一种名为“神仙散”的东西。 据说神仙散由西域各国制造,人吸食了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快活似神仙,因此得名神仙散。 而长久吸食神仙散,会使人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思考能力也会随之下降,身体也会日渐消瘦。 面前这男子,恐怕已经病入膏肓了。 苏云笙脸上浮现出一抹冷色, “你们两个,想死吗?” 男人摇摇晃晃的指着苏云笙,“嘿嘿嘿,正好最近手头上紧,看你这小白脸,估计能卖上不少钱。” 说着,男人走上前来,燕九正要有所行动,苏云笙伸手拦住了他。 “我来。” 噌! 临仙出鞘,剑光闪过,头颅抛起。 收剑。 无头尸体重重倒在地上,大量鲜血从体内喷洒而出。男人的头颅在地上滚动了几圈之后才停了下来,他到死的时候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倒是我小瞧此人了……” 燕九瞳孔猛的缩了起来,被苏云笙干净利索的身手震惊。 周围原本蠢蠢欲动的人也都悄然退去,他们不怕死,但他们可不想白白送死。这人只用了一剑,就斩杀了一个先天入门的人,其实力不是他们这帮虾兵蟹将所能够撼动的。 “走……” 苏云笙回头看了一眼燕九,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到了这种混乱的地方,要想安分下去,就得露出铁血手段镇住那些宵小,让他们没这个胆量来招惹自己。 有时候,就得强硬一点。 似乎是被苏云笙的狠辣震撼到,燕九突然就老实了下来。 他以为他遇到的是一绵羊,但没想到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亏了自己还苦口婆心的劝人家,没想到,小丑竟是自己…… 大致的在城西转了转,燕九就辞别了苏云笙,而苏云笙也给了他十两银子作为报答。 第195章 神秘人 和燕九分别之后,苏云笙按照约定的地点,来到了一座d场之中。 “果然是城西最大的d场,这气派,比那些小d场可强得多了。” 看着面前三层高,金砖碧瓦的d场,苏云笙摇了摇头,嘴里忍不住嘟囔。 时不时的有人被扔出d场,哭爹喊娘的往回爬,然后又被人一脚踢飞,昏死过去。 也有人欢天喜地的走出来,恨不得多长两条腿,马上飞奔回家告诉家里人今天自己赢了。 他之前去过d场,但那d场在大秦境内,治安管理有条不絮,不似眼前的d场,有人因为输光了积蓄,被d场里的人架着扔了出来。 这还是轻的, 更有甚者,因为欠钱不还,被d场的打手打的半死不活,扔到门外,生死不知。 d场,既是天堂,也是地狱。 “这位爷,您里边请。” d场外,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快步走上前来,双手抓着苏云笙的胳膊,就要把他拖进赌场里。 胳膊被两团柔软挤压着,苏云笙能清晰的感觉到这女子的胸脯受到挤压而变形,他顿时感觉有些恶心,身体轻轻一震,便将女子震开。 这种女人,不知被多少男人碰过,哪怕是隔着衣服和她们接触,他也办不到。 苏云笙面无表情,但他眼睛里的厌恶之色却溢于言表。 “这位爷,就让奴家来陪您,不好吗?” 看见苏云笙这幅嫌弃的模样,这女子银牙轻咬,眼中闪过一丝恼火。但她的脸上依旧挂着笑,丝毫不在乎苏云笙方才的做法,双手伸开,就要继续上前。 在她看来,这种人就是欲擒顾纵,假装对自己不屑一顾,但心里早就不知道把自己扒了多少遍…… 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好色。 “这位爷~” 女子娇滴滴的看着苏云笙, 可苏云笙反而加快脚步,立刻走进赌场,消失在人群之中。 “混账……”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么无视过。哪个男人见了她不得死死的盯着自己胸前那两团巨大的峰峦看上半天? 可如今, 遇到个不识货的。 女子的胸膛起伏了几下,站在她不远处的另外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呵呵轻笑,似乎是看到了这女人的幸灾乐祸,她平复心情,脸上挂着笑,继续招揽客人。 她们两人虽然都是d场的人, 但同行既是冤家,她们之间的竞争可不小呢。 苏云笙摆脱了那个烦人的女子,进入d场,仔细打量着周围。 这家d场,是城西唯一一家d场。 刚进d场,苏云笙就看到面前是数不尽的人,近半皮包骨头的人双眼血红,双臂不停的挥舞着,手里拿着票子,歇斯底里的嘶吼着。 他将木牌露了出来,在人群中走过。 d场共有三层,第一层是专门让底层人来d博,第二层则是资产超过万两,在燕然城都小有名气的人。 而在第三层d博的,则是资产过十万,真正的富人。 他要找的人,在第一层。 “这些人,真的就嗜赌如命么……” 他路过每一桌的时候,看着这群已经陷入疯狂的人,不禁沉思。 不同于平常自己所见到的街巷之景,在这里,充满了罪恶与人性的黑暗。 扭曲的面孔,歇斯底里的怒吼,挥舞的双臂,通红的瞳孔,夹杂着烟草的气味,没有丝毫人性可言。 “簌……” 苏云笙刚走了没几步,身旁却突然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他脸色骤变,下意识的就要闪躲。 有人对他下手了! 在这种地方对他下手,这人莫不是疯了? 还没看清来人,苏云笙就感觉到脖子一疼,下一刻,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清醒时的最后一眼,他看见一个瘦削的老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那笑容像是狼看见了羊羔。 d场的人鱼龙混杂,人山人海,苏云笙就像海里的一滴水,没人注意到他的状况。 一个身材瘦削的老头走在人群中,身后,一个表情麻木,如同傀儡一般的年轻人步伐僵硬,紧跟在他身后。 没有人注意到年轻人的异样,d徒们在金钱的世界中狂欢,这是一场赌徒的盛宴。 老头看上去很悠闲,枯草一样的头发看起来油腻的很,眼皮子耷拉着,无精打采。 他的衣服已经破了几个洞,有些地方还用破布缝合。衣服因为多次清洗,已经把原本的颜色洗掉。就连脚上穿着的鞋也破破烂烂,露出来几根满是污垢的脚指头。 “刘老头,今天输了多少钱啊?” 一个脸上挂着笑,看起来是d赢了的中年人乐呵呵的朝着老头打招呼。 “他妈的,你这怂货还在老子面前提钱,老子不打死你就是狗娘养的。” 听到中年人的嘲讽,老头骤然大怒,撸起袖子作势要打。中年人连连摆手: “你这老东西,总有一天得把你的裤衩子都给赌输了……” 说着,中年人揣着赌赢来的铜子,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他奶奶的,老子手气就这么不好吗?回回赌,回回输。还好老子没老婆,不然能把老婆都给输喽……” 老头暗自嘀咕,回头看了一眼木讷的苏云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狗东西,还不赶紧跟老子走?” 他伸手拍了一下苏云笙的脑门,苏云笙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老头的巴掌,依旧木讷的跟着老头。 他像是被老头控制住了一样。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云笙渐渐醒了过来。 眼前是一片黑暗,他躺在石头上,全身酸麻,就连动一动手指都难以做到。 这是哪里? 我怎么了? 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苏云笙的心头上,他只记得自己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看到了一个老头,以及他猥琐的目光。 ! 该死的,我不会,被…… 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一样,他立刻挣扎着就要起身。可现在的他别说站起来了,就算是抬起眼皮,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办到。 “你是谁……” 他仰起头, 厌恶这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他声音嘶哑, 向黑暗中闪过的人影问道。 第196章 药王 “我是谁?” 沉默了片刻, 黑暗之中,沙哑,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虚无缥缈,苏云笙根本判断不出来说话之人的方位。 “你想要干什么?” 苏云笙咬着牙,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就连抬起手指都很困难。 按理来说,自己已经是宗师之躯,纵然身体虚弱到了这种程度,只要内力还在,至多一刻钟就能恢复到正常状态。 问题是,他能感受到丹田之中储存的内力。 但他却没有办法调动内力,哪怕是一丝也不行。 “你想干什么?” 他试探着问。 黑暗中,人影闪烁,他只能模糊看到一个黑影。 但他不能确定,那就是一个人。 能在不知不觉中就将自己弄昏,然后带到这种地方的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可为何他会对自己下手? 难不成…… 苏云笙心里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悄无声息的将自己弄晕,然后带到这里来。 那么此人的实力,必然远超自己。 感受自身的身体状况,苏云笙察觉出来,他的身体并没有被人动过。 也就是说,这个把自己弄昏的老头,对自己没有杀心。 一个对自己没有杀心,但在人潮中却对自己下手,将自己带到这种地方的高人…… 他很可能,就是师父让自己找的人。 他所做的,不外乎就是考验自己的实力。 想到这里,苏云笙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能和师父平辈相交,那么此人必然和师父是同层次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倒自己,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么? 不过…… 苏云笙脸皮发烫, 如此轻易的被人暗算,自己怕是得给师父丢脸了。 他堂堂一介宗师,居然被人轻而易举的拿下,师父知道了,不得笑话死自己? 拳头在不知不觉中紧握了起来。 “嘿嘿嘿,小伙子……” 黑暗中, 嘶哑,说话声宛如两块粗糙的铁皮在摩擦,老头缓缓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突兀, 如同鬼魅。 这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能让听到声音的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没有任何征兆的怒火。就如同现在的苏云笙,他只想狠狠地,狠狠地把那道声音的主人撕碎。 撕的稀碎。 很奇怪, 老头的话似乎有一种很奇特的魔力,调动一个人心里最黑暗的一面,让人失去理智。 冷静,冷静…… 苏云笙极力将这股声音对他的影响降到最低,虽然动用不了功法,但他的意志力也不是摆设。 在他自身的调节压制之下, 如果此刻有人看到苏云笙的话,就会发现苏云笙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红晕。 “呼,呼……” 苏云笙喘着粗气, 黑暗中,人影已然能够看到轮廓,那道声音继续传来: “作为那老家伙的关门弟子,不得不说,你的表现确实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黑暗中,老头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伴随着声音的愈加接近,他的样貌,也逐渐映入苏云笙的眼帘。 “很失望……” “如果,下手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老怪物的话,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走到苏云笙面前,苏云笙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 枯瘦如柴。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突出的特征,放在人群里,也很难注意到这个人。 老头咧开嘴角,房间内,一丝烛光慢慢亮起,一阵风拂过苏云笙的脸颊。 瞬间,一股清凉之感传遍苏云笙的身体,他的内力在这一刻也打破了束缚,整个人恢复到了他的巅峰状态。 “这位前辈……” 苏云笙撑起身,“您是?” “你师父给我捎来信,让我手把手教你这小子一年。” “虽然你这小子随机应变的能力不怎么滴,但在习武一途的天赋上,确实没有给那老家伙丢脸。” “我叫刘半手,当然,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药王’……” 药王! 苏云笙眉毛一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药王,闻名大秦的医道圣人,传闻他妙手回春,就算是阎王爷点名要的人,他也能将其救活。 多少达官贵人,王侯将相想要一见药王的真容都没有机会,谁也不会想到,在大秦销声匿迹了近十年的药王,居然会在大秦之外的一个破地方隐居。 老头笑眯眯的看着苏云笙, “你们剑仙一脉一代只收一人,听你师父说,你是他三十余年来所遇到最适合剑术的人,我倒要好好看看,他都教了你什么东西。” “那老东西,当初我想和他过几招,结果他一剑就将我打趴在地上,既然这小子是他的徒弟,我可得好好和他玩玩……” 老头眼睛一转,看的苏云笙心里发毛。 “咳咳,跟我来。” 老头招了招手,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解: “按理来说,以你此时的年龄,不应该这么早就踏入宗师,可你……” “路上遇到些小事,为了自保,不得已才做突破。” 苏云笙起身,老头示意他跟自己走。 “怪不得我看你根基不稳,不过既然遇到了我,你小子就偷着乐。” 老头将苏云笙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里,房间中央,一个大到足以容纳两个苏云笙的木桶正冒着热气。 “诺,” 老头伸出手,指了指木桶。 “脱了衣服,进去泡半个时辰。” 木桶里,密密麻麻漂浮着蝎子,蜈蚣以及许多苏云笙叫不上来的毒物的尸体。 “这……” 苏云笙看着老头似笑非笑的样子,一咬牙,就开始脱衣服。 这个老头是一个将毒术运用到登峰造极的毒师,而毒术若是用好了,也会对人有很大的帮助。 他不怕老头会害自己,既然他就是师父的故人,也是自己此行的目标,那他做的事,肯定不会对自己有害。 这点,苏云笙还是相信的。 “半个时辰后,我叫你。” 老头看着苏云笙赤裸的上半身,嘿嘿一笑,便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唔……” 脱光衣物,苏云笙试探着将腿放进水中。 屏气,凝神。 坐在木桶里,苏云笙运转功法,内力自丹田而出,沿着经脉一遍一遍在体内循环运行。 门外。 老头坐在长椅上,捣鼓着桌子上奇形怪状的虫子。 “这单生意,算是赔了……” 老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就当是还了那老东西的人情,毕竟,老子这条命,就是他给救的。” 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爬上老头的肩膀,老头不耐烦的将其撤了下来, “再乱动,老子今晚就把你炖着吃了。” 那小蛇竟像是听懂了一般,晃了晃脑袋,吐着信子爬上了桌,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第197章 毒术 半个时辰后。 苏云笙浑身冒着热气,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的走出了房间。 由于药液中强大的药劲被他吸收了八九成,而他的身体还来不及在短短时间内就将其彻底消化,所以此刻的他大脑略有晕眩。 “感觉怎么样?” 听到身后的动静,老头耳朵动了动,继续着手上的活,问道。 “还好。” 苏云笙擦了擦汗,全身酸麻无比。令他惊讶的是,自己原本损失的根基,在短短半个时辰之中,就恢复了近二十分之一。 这药液的效果,确实神奇无比。 “接下来的一到两年,你就跟着我学,喏,拿着。” 老头扔过来一个木牌,苏云笙接住。 “这是……” “以后,这就是你的身份令牌。” 老头鼓捣着手里的毒虫,不冷不热的道: “你的代号叫十三,是我手下的一名杀手。” “在你前面,还有十二个人。你的实力能排进前三。” “每个月,你都会接到几单任务,我会给你相应的报酬。当然,在任务之余,我也会教你毒术,刺杀之术,易容之术。” “现在,拿着你的东西,去后院等我。” 老头指了指苏云笙身后,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便将他赶走。 “去后院?” 苏云笙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按照老头的话,老老实实的去了后院。 推门而出,映入眼帘的是四个长宽约一丈的池子,第一个池子里密密麻麻全是五彩斑斓的蛇,第二个池子里全是蝎子,第三个池子里的是蜈蚣,第四个池子里的是背上有脓包的蟾蜍。 毒蛇在翻滚,扭曲,蜈蚣爬满了墙壁,蝎子窜来窜去。 若是一个胆小之人来到此处,怕是能吓的大小便失禁。 “呕……” 苏云笙面色发白,每个池子里将近九成九的毒物都已经彻底死了,剩下的毒物都各自占据着池子的一角,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 养蛊! 看到这些毒物的一瞬间,苏云笙的脑海里就冒出来这么一个词。 收集这么多毒物,让他们自相残杀,而唯一活下来的毒物,因为惨烈的厮杀以及吃掉对手的尸体,自身得到前所未有的增幅。 “好狠的手段……” 苏云笙看着池子里密密麻麻的尸体,看样子,这些毒物已经自相残杀了不少天,还活着的毒物个个样貌凶残,剧毒无比。 哪怕是一个宗师,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这些毒虫咬到,也只能饮恨当场。 “药王前辈这是要搞什么?” 苏云笙快速从四个池子旁走过,面前依旧遍布着无数毒虫的尸体,大都已经风干。 他不由得眯起了眼, 药王的大名,在大秦可谓是人人皆知。 据说只要你还有一口气,药王就能把你从阎王手里拽回来。 传言道: “阎王叫你三更死,药王留你到五更。” 足以得知,药王的医术究竟有多么高超。 药王名扬大秦数十载,人们尊称他为“药王”,这也算得上是对他实力与贡献的一种肯定。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药王真正拿手的,居然是毒术! 用医与用毒,两者大同小异。所谓医者即毒者,一个擅长医术的人,也必然擅长毒术。 想到这里,苏云笙释然。 “喂,小子。” 老头信步走来,手里拿着一包黄褐色粉末状的东西。 “这是我为你调制的药,每天三次,每次一个指甲盖分量,兑水喝。” “最里面的那间屋子是你的,每天的饭菜你自己解决,衣服什么的日用品你等会儿去城里买。” “对了,顺便给我捎一壶十八年的女儿红。” 老头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走了。 只留下苏云笙一人在风中凌乱。 “谁能想到,药王前辈居然是如此性情中人……” 来到老头所说的房间,苏云笙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和老头打了声招呼,便出去准备所需之物。 他来的时候被老头弄昏了,印次对老头宅子的位置不大清楚。只知道这屋子很大,周围也没有人。 等出门之后,他才发现,老头的宅子不是一般的好。 来之前,他就曾听别人说过,城西之地虽然混乱,但有一条街环境却特别好,能住在这条街的人,在城西乃至整个燕然城都有不俗的背景。 那条街,叫红柳巷。 “俗话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看来药王前辈,确实是一位高人啊……” 带上门,苏云笙颇为感慨。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人,对着苏云笙道: “咦,这位小兄弟,你可认识刘老头?” “上次听他说,他的一个远方亲戚这两日就来投奔他,看来,你就是刘老头所说的那个远方亲戚了?” 杜鹃目光炯炯的看着苏云笙,燕然城里不缺小年轻,但那些小年轻大都是些无赖混混,纨绔子弟。 面前这年轻人…… 杜鹃舌头舔了舔嘴唇,在上唇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显得更加妖艳。 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妖艳。 肌肤若凝脂般光滑,两条细眉宛若天成,一身粉色流苏裙,绿色的束带缠绕在纤细的腰肢上,丰满的身材一览无余。 这是一个能将人欲火勾出来的妖精。 杜鹃,城西最大一家赌场的老板,为人狠辣,笑里藏刀,若是惹恼了她,那人连死都是一种奢求,因此被人称为“毒美人”。 若是没有两把刷子,就凭她的容貌身材,早就被人当成笼中的金丝雀。 “嗯,这位姐姐,我确实是刘前辈的远方亲戚。” 苏云笙面带笑容,心里却一凛。 面前这个成熟到能滴出水来的女人,看着娇弱柔媚,但其实力,却是达到了先天巅峰。 一介女流,能达到如此境界,属实不易。 “这位小弟弟,” 杜鹃眼眸一转,笑吟吟道: “初来乍到,不如姐姐带你熟悉熟悉这里?” “刘老头那家伙靠不住,还是让姐姐带你来。” 这…… 苏云笙一愣,没有想过面前的女子会突然说出来这种话。 本想拒绝,但他转念一想,反正自己是要问人的,既然她主动提出来,那自己就不用再找人问路了。 第198章 杜鹃 大街上。 苏云笙走在杜鹃身旁,两人相隔不到一臂的距离,这还是杜鹃要求过的,不然苏云笙还会再远离她几分。 男女授受不亲,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尤其是杜鹃这种级别的大美女,和她走在路上,会招人恨的。 “老刘头这一辈子孤苦伶仃,却没想到晚年能遇到你这么一个远方亲戚,你可得好好伺候他老人家”。 杜鹃故意慢了一步,和苏云笙并肩走在路上。 她和老刘头做了十几年的邻居,平日里老刘头神神秘秘的,但燕然城的大人物都知道老刘头的大名,专业调毒师外加刺客首脑。 平时那些体面人有什么脏活累活,遇到什么难缠的角色,都会交给老刘头去办。 一句话,老刘头就是那种专门干脏事的人。 这些年杜鹃和老刘头的往来也十分频繁,毕竟她一介女流,总得有些靠山不是? 老刘头这种不近女色的人,自然是她眼里的香饽饽。 “小弟弟,你此番出来做什么?” “那老家伙又让你买酒?” 杜鹃扶额,满脸的无奈。 “上次他喝醉了酒,把家里的毒虫给放了出来,差点吓死老娘……” 杜鹃拍着胸脯,满脸的后怕。苏云笙明显的看到她胸前的傲然抖动着,立刻转过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 耳垂却红透了。 “这女人才够味啊……” 一个路过的人刚好看到了这一幕,眼里露出几丝猥琐的目光,紧紧盯着杜鹃的胸前,对身旁的人道。 “谨言,谨言”。 身旁那人赶忙捂住了他的嘴,顺带着将他的脑袋搬了回来,在他耳边道: “你可知那女人是谁?” “她可是城西最有权势的女人,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你我”。 看见杜鹃并没有将他二人放在眼里,说话之人连忙拉着那人快步离开,直到不见了杜鹃和苏云笙的身影之后,这才松开他的手。 脸上已满是冷汗。 “你这个蠢货,差一点就将你我拖入万丈深渊”。 “何以见得?” 方才露出猥琐目光的男人疑惑不解,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张兄你又何必怕她?” “女人?” 那人一急,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那可是个女魔头啊,杀人不眨眼,传闻有人就因为调侃了她一句,就被她派出的杀手折磨致死,硬生生割了几百刀才流血而死”。 男人说的煞有其事,方才那目露猥琐的男子沉默片刻,扯了扯嘴角,勉强的笑了出来: “今日是你我二人相聚的好日子,且不能被这些小事打搅了兴致”。 说着,他加快了脚步,仓皇而走。 另一处, 杜鹃笑眯眯的和苏云笙走在大街上, 却故意慢了他一步。 “方才那两人,我不想再见到他们”。 杜鹃面色不改,嘴唇没有动,但声音却传了出去。 自然被苏云笙听的清清楚楚。 身后一个不起眼的路人点头,悄然离开。 她平常出行的时候,至少有三位先天巅峰,十位先天大成的护卫随行左右,保护措施相当到位。 “这位姐姐这么狠辣么……” 苏云笙不动声色的看了杜鹃一眼,笑着问道: “杜鹃姐姐,您和我家大爷认识几年了?” “十几年了”。 杜鹃上前一步,和苏云笙并肩走在一起。 “老刘头可是咱们城西的门面啊,这些年也多亏了有他的帮衬,我这个弱女子才能不被人家欺负……” 她楚楚可怜的看着苏云笙,眼神清澈柔弱,看的让人心疼。 苏云笙很自然的笑了笑, “你能被人欺负?眼不眨的就把两个人弄死了,你还能让人欺负了?真是不敢相信”。 当然,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两句。 买完了所需的用品,苏云笙和杜鹃原路返回,不知怎的,两人看起来竟有些郎才女貌。 走到门口,杜鹃和苏云笙道别,回到了自己家。 简洁的大厅里, 杜鹃坐在木椅上,翘着腿,无聊的扣着指甲。 身后一个黑衣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其身材,是一个凹凸有致的女子。 “事情办利索了吗?” 杜鹃问。 “您吩咐的那两人已经被处理了,不过是两个蟊贼,没什么背景”。 “也是”。 杜鹃狐媚一笑,翘起来的腿在空中摇晃着,露出了一截白花花的小腿。 “今天那个小家伙,你怎么看?” “深不可测,不可小觑”。 黑衣女子吐出这几个字,杜鹃微微一愣,半晌,才吐气道: “能被你这么评价,看来,那小家伙确实不一般啊……” “也是,能被老刘头看重的人,哪能没有两把刷子?” 杜鹃自言自语。 “不要小瞧他,依我看,他应该是一位宗师”。 “宗师?” 杜鹃掩口惊道,“你确定?” 怎么可能?那个小屁孩看着连二十也没有,怎么可能是一位宗师? 她拍着胸口,脚上一只鞋子被蹬在地上,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应该不差,今天我跟在你身后,差一点被他发现了,不对,也许他已经发现了”。 黑衣女子低着头,回想起那少年无意中的一瞥。 就是那一瞥,让她感受到了一丝丝威胁。 而那种威胁,她只在别的宗师身上感受到过。 毫不夸张的说,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最少也是宗师入门。 如此年纪就达到了宗师入门,其前途,可想而知。 “这样啊……” 杜鹃索性踢掉了另一只鞋子,下巴抵在双膝上,陷入了沉思。 “没想到今天那个小弟弟,居然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呢……” 她的嘴角逐渐上扬,眸子里多了一丝莫名的神色, “看来这段时间,得多去找找我那小弟弟了”。 “好了,办正事”。 杜鹃一拍手,擦去嘴角几滴口水,蹦跳着穿上了鞋,而后又蹦蹦跳跳的离开。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任性……” 谁能想到,在外人看来狠辣无情的杜鹃,却像一个心智还没成熟的孩子呢? 黑衣女子微微摇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紧跟着杜鹃走了出去。 ………… 第199章 论事 “回来了?” “回来了”。 刘老头还在鼓捣着那些毒物,将几种毒虫的毒液按比例混合在一起。一条白色小蛇趴在桌子上,似乎在看刘老头在干什么。 苏云笙把买回来的酒放在老头面前,屋里有些昏暗,刘老头又比较邋遢,稍有不注意,便将散在四周的瓶瓶罐罐踩着。 “有什么事吗?” 刘老头小心翼翼的将几滴毒液滴进瓶子里,好像这毒液就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东西。 见苏云笙没走,他弄完手上的活后便问他。 迟疑了片刻,苏云笙道: “刘前辈,方才我出去买酒,碰见了一个叫杜鹃的女人”。 他说到这里,便闭口不言,刘老头看起来有些迷糊,突然笑出声来,眼里满是猥琐: “怎么了?对人家有意思?” “那娘们可是位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你若是不怕被她坑了,就尽管去”。 他“桀桀”怪笑,一幅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刘前辈说笑了,” 苏云笙苦笑一声,心说他对那种女人避都来不及避,怎么可能会主动招惹人家? 再说了,女人什么的乃是修行途中的大忌。 他心系天下,又怎能栽在一个女人手中? 那和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有何异? “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刘老头一拍脑门,站起身拍了拍苏云笙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我现在的身份是假的,他们以为我是一个毒师,不知道我的另一层身份”。 “所以,” 他给了苏云笙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我不会告诉你任何关于我现在身份以及你我之间表层关系的事情,这是一个游戏”。 “游戏?” “你要知道,当你踏进燕然城的那一刻起,当你进入了这个房间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 “你的师父让你到这里来,不是让你享受,度假的。” 刘老头一改平时的猥琐,铿锵有力的声音灌入苏云笙耳中。 “如今世道不易,人人皆求自保,大秦将乱,唯有有识之士才能安身立命,于大争之世求得一线生机”。 “大秦将乱?” 苏云笙瞳孔紧缩,失声道。 “不错,我来考考你”。 刘老头冷冷一笑,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苏云笙, “你来说说,我为何要说大秦将乱?” 这是他对苏云笙的第二个考验。 第一个考验,苏云笙可以说是失败了,没有达到他的心理预期。 苏云笙也知道,能不能证明自己是师父真传徒弟的时候,到了。 他点了点头, 认真思考了起来。 他在刚出山的时候,眼里看到的大秦,是百姓安居乐业,是天下大同,政通人和,百姓们都在赞颂当今圣上。 可三圣山的事情,让他对这个大秦有了另一种看法。 为何在盛世,会有数以万计的匪盗为祸一方,残害乡里? 而且,仅仅是三个先天巅峰的匪盗头子,就能笼络到数万贼人,逼得富商大贾交过路费自保。 是不是有些太过魔幻了? 当地的那些官员,是干什么的? 据说三圣山那些人,就是最近这十几年才出现的。 具体的来说,是在当今圣上实行新政后的几年之内,出现了这伙实力不俗的匪盗。 “新政,新政……” “刘前辈,可是那新政的原因?” 苏云笙一拍手,眼里似乎有光芒浮现,他略有激动的看着刘老头,因为内心澎湃,他的脸颊也明显的发了红。 “不错,还可以”。 刘老头似乎预料到苏云笙会这么说,便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道: “具体点”。 “那晚辈就献丑了……” 苏云笙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分析道: “以往的大秦,是王侯将相,门阀世家所把持,天子与诸侯共治天下的时代”。 “但星武帝即位之后,对内行纸币,修官道,废除世袭罔替,推行科举制,普及教育。对外则远交近攻,宗藩外交,以战止战”。 “但很多时候,军费以及士兵,有相当部分是由那些王侯门阀所出”。 “大秦已经烂了,从根部烂了”。 “而星武帝力排众议,毅然决然的实行新政,虽然那些跳的最欢的人被他以铁血手段铲除,但更多仇恨的种子,已经种在了其余那些王侯的心里”。 “就等着有一天,墙倒众人推”。 苏云笙拳掌相击,豁然开朗。 刘老头似乎也没想到苏云笙能看到这一层,眼里的质疑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缓缓道: “不错,那些门阀世家苦心经营了十几代甚至几十代的地盘,人脉,在短短几年之内就被破坏到难以接受的程度,换做是谁,也接受不了”。 “上等人做惯了,被那些自己曾经看不起的平民百姓骑到头上,这般差距,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 “虽然他们的怒火被星武帝雷霆镇压,但仇恨的种子却已经种在心里,就等着一个时机,将那些破坏规则的人,吃干净”。 苏云笙赞同的点了点头, 自古以来,任何一次变革,都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招不慎,则满盘皆输。 大秦还未一统天下时,有商鞅变法,法成,商鞅死。 被人挫骨扬灰。 战国时有吴起变法,变法失败,被人乱箭射死,移其九族,死后尸身还被拖出来车裂。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星武帝施行新政,动了太多人的蛋糕,不仅是那些门阀,更多的是皇族本身! 若是有皇族借着靖难的幌子起兵谋反,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门阀世家便刹那间举旗投降,加入谋反的大军之中。 彼时的大秦,便如人间炼狱。 “看清了这一步之后,许多老不死的就慢慢隐居避世,不敢介入权力的争端”。 “这其中,就包括了我和你师父”。 刘老头冷笑,阴阳怪气道: “狗咬狗,满嘴毛”。 “若不是当年欠你师父一个大人情,老子才不趟这趟浑水嘞”。 “不过既然选择了帮这个忙,再加上你小子我还看的顺眼,所以接下来的这两年,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第200章 以毒淬体 回到房间,苏云笙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他怔怔的看着墙壁,回想着方才刘老头的话。 当今大秦,以少林,武当两大派为尊。蜀山,云海等一流门派也只能堪堪与两大顶尖门派斗得个旗鼓相当。 少林,武当的弟子,身份要比其他门派的弟子高出不少。 在这燕然城,武当,少林的弟子可谓是人中龙凤,哪怕是燕然城的城主,也须给他们几分薄面。 每年都会有一些少林,武当的弟子来燕然城历练,每当这个时候,燕然城里的许多人就开始蠢蠢欲动。 下个月,也就是春末,那些弟子就会来到这里。 而他的任务,也和那些人有关。 “咚咚咚……” 刘老头伸手敲了敲门,不等苏云笙答应,便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个瓶子。 “这是我给你调制的毒液,一日三次,口服,可以提升你身体对毒药的免疫力”。 “怎么了?” 看着苏云笙略显错愣的目光,刘老头嘿嘿一笑,道: “你该不会以为,要想提高身体对毒的免疫力,必须得经过毒虫叮咬才行?” “确实如此……” 苏云笙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他以前看的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什么男猪脚全家被杀一怒之下拜师毒王,每日受毒虫叮咬,终于有一日神功大成,拳打南山凹凸曼,脚踢北海绿巨人…… 额,搞错了搞错了…… “孺子不可教也”。 刘老头摇头,脸上的皱纹扭曲成团状,就像是一团被揉乱了的毛线团一样。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那套古板老旧的方法去练毒?那么多毒师以身殉道,方才探索出一条比以往简单十倍百倍的道路,到了你这里,居然都给无视了?” 他越说越来气,满嘴的唾沫星子像是弩箭般铺天盖地的砸在苏云笙的脸上。 虽然光线不是很好,但苏云笙依旧清晰的看到刘老头一口大黄牙上沾着一丝韭菜。伴随着他的声音传出来,那根韭菜丝顽强的在牙缝中屹立不倒。 他缓缓低下了头,屏住呼吸。 默默的用袖子擦了擦脸。 我忍…… “额……” 苏云笙的反应被刘老头尽收眼底,他似乎也觉得此举有失风度,不着痕迹的抹了抹嘴唇,打了个哈哈,便开始转移话题。 “以后不要大惊小怪的,自身的知识不够不知道去学,一有疑问却先问长辈,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你才好”。 刘老头双手负在身后,一幅老学究训斥弟子的模样。 “拿去,记得我说的话,三天后我再给你拿一瓶来”。 不等苏云笙有什么反应,他便转身离去,只是离开的背影,却显得有些狼狈。 门外。 刘老头关上了门,蹑手蹑脚的走向前屋,手指在牙上扣了半天。 “奶奶的,现在可倒好,老子的形象全没了……” 坐在椅子上,刘老头内心百感交集。 他只是想在苏云笙面前树立一个高人前辈的模样,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和人打过交道,他已经不怎么注重外在。也可能是好长时间没有训斥过人了,再一次感受这种感觉时他把握不好分寸,这才喷了苏云笙一脸。 “我就说,不该和那小子多说话,唉,人老了,管不住嘴”。 别看刘老头和老流氓差不多,但骨子里,他是一个太过于玻璃心的老男人。 年轻时,因为喜欢的姑娘一句“你太丑了,我瞧不上。”的话,他愣是把自己的脸整了十几次容,改到他爹娘也认不出来。 后来那姑娘爱上了他,可他却因为当时姑娘的话,打死也不肯与那姑娘和好。 以至于现在,他骨子里还觉得自己是个丑人……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回想起苏云笙满脸错愣无奈彷徨外加幽怨的神情,他就臊的想钻进地缝里。 于是,他扇了自己一巴掌。 “哎呦,疼死老子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昏暗的灯光下,刘老头看起来格外的颓废。 桌子上,那条白色的小蛇歪着脑袋,细长的蛇信子吐露,一副看戏的样子。 ……………… “口服么……” 苏云笙看着手中小瓶里墨绿色的液体,一咬牙,“咕嘟”将药液喝了三分之一。 随后,他盘膝而坐,掌心向天,进入了冥想。 刘老头没告诉他这瓶药液是用哪几种毒物做成的,但以他的手段来看,这些毒物必然不寻常。 果不其然, 药液在进入胃里的一瞬间,便彻底消化,进入了苏云笙的四肢百脉。 “轰!” 一股强烈的热流从他的小腹升起,随着血液的流动,开始向全身散去。 “屏气,凝神”。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苏云笙所传承的剑仙一脉,归根结底,也只是道教的支脉。 因此,道教有许多咒语,术法,甚至心经,他都有修习过。 就比如现在的静心咒, 他早已熟记于心。 人法地,地法天。 天法道,道法自然。 刘老头给他的药液,源自七种剧毒之虫身上的精华,经过他一定比例的配制与其他药物的中和,这才形成了这样一支药剂。 单是药剂的成本,便价值千两银子。 因此,这药剂的药劲之猛,乃是苏云笙平生所见。 “呼,呼……” 豆大的汗水从苏云笙身上缓缓流出,打湿了他的衣襟。此刻,房间内一片寂静,只留下苏云笙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药液正在改造着苏云笙的身体,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汗水也慢慢变黑。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哼……” 苏云笙一个闷哼,合住的双眼猛然张开,吐出了胸口里的浊气。 “这药劲果然不可小觑”。 体内的变化十分明显,他的嘴角也不知不觉上扬了起来。 他的暗伤,再一次得到了恢复。 燕然城,果然是他的福地啊…… 第201章 武当少林 他没想到,短短几天之内,自身的伤势就痊愈了将近一半。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一个礼拜,他因为强行突破而损失的根基,就彻底恢复了。 这让苏云笙不得不感慨世事无常,换做一个没有背景没有机遇的人,恐怕这一辈子,也补不了损伤的根基,沦为庸才一个。 傍晚。 刘老头和苏云笙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前摆了几盘子菜。 饭是苏云笙做的,色香味俱全,刚闻到味,刘老头就像一匹饿了半个月的狼,就差没把头埋进盘子里。 “杜鹃之前告诉我,明天武当,少林的俗家弟子要来燕然城历练,你跟着他们”。 “这是你此次的目标”。 刘老头吮吸着大拇指上的油脂,恨不得用舌头把盘子舔干净。 不过看到苏云笙平静目光下一闪而逝的异色,刘老头不着痕迹的把手从嘴里拿出来,偷偷在发黑的衣袍上抹了一把。 都怪这小子的手艺太好,才不是老夫是个吃货嘞…… 心里这般想着,刘老头将手中的纸条递给苏云笙,有些心虚的看向一旁。 “这……” 纸条,白色的,没有丝毫痕迹。 苏云笙满头黑线,无语的看面前空白一片的纸条,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极致的尴尬。 “你以为,我会直接告诉你目标是谁?” 刘老头嗤笑一声,之前让苏云笙觉得莫名愤怒的声音又从他口中传了出来。 “这次来了十几个人,过去十几年,都是咱们的城主负责接待武当和少林两派弟子。但自从杜鹃崛起之后,这种活就交给了她”。 “毕竟,一个漂亮的女人,总比一个糟老头子看上去养眼?” 刘老头嘿嘿一笑,猥琐的看着苏云笙,给了他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事实上,武当,少林两派每年都会派出大量弟子下山历练。他们的足迹遍布整个大秦,甚至大秦之外的朔州,也有两派的弟子到此历练。 众所周知,朔州乃是三不管地带,每年都会有大量的凶恶之徒逃亡至朔州。到这里历练,虽然是危险了点,但相应的,也能令弟子们更快的成长。 今年春末,便是新一批少林,武当弟子来此历练的时间。 杜鹃身为一介女流,自然懂的如何去讨好那些弟子,若是让城主那个糟老头子来招待那些弟子,反而会事倍功半。 再者说,杜鹃和城主的关系非同一般,招待那些弟子们虽然费心了些,可终究,能让杜鹃掌握更多的人脉。 在燕然城,实力固然重要,可自身的人脉,也不能忽视。 “需要你出手除掉的人,我不会告诉你,你只能通过自己的手段去推测出来那个人是谁”。 刘老头趁着说话的功夫,将面前的饭菜一扫而空,像一个饿死鬼投胎的人。 “你的时间不多,如果到时候没有解决掉目标,或者杀错了人,那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我可教不了蠢货”。 他很认真的看着苏云笙, 苏云笙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时候我接的任务?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给我这个任务? 他心里有一堆要问的问题,但看着刘老头阴晴不定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咕嘟……” 刘老头一改往日的不正经,严肃的看着苏云笙。 “我说过了,你现在,是我手下的一个杀手”。 “这个任务,便是你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按照规矩,我会从你的报酬中抽取百分之十。” “也就是说,事成之后,你会有四千五百两银子入账。” “好了,把碗洗了,今天就到这里”。 刘老头吃完饭,拍拍屁股走的很潇洒,只留下苏云笙一个人收拾碗筷。 房间里, 苏云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才会雇佣杀手去杀掉一个顶尖门派的弟子? 他怀疑过这有可能是刘老头设的一个局,就是为了磨炼自己。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刘老头不会闲的没事干,让自己去招惹武当和少林两大门派。 即便是师父,碰上两大顶尖门派,也得礼让三分。 刘老头虽然是药王,但和武当,少林相比,还是远远不够看的。 夜晚很快来临,苏云笙坐在床上修炼了一会儿,便在夜色里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 “咚咚咚,咚咚咚”。 刚结束清晨的修行,就听到大门外有人在敲门。苏云笙打开大门,门外,一张白皙,柔媚的脸庞出现在苏云笙的视线中。 “你好啊,小弟弟”。 杜鹃梳着马尾,伸出纤纤玉手,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你,好……” 苏云笙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握住杜鹃的手,苏云笙感受到一股凉意向自己手心传来,心里暗暗诧异,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 凉。 “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杜鹃眼里带着笑意,声音清脆。一双大眼睛眨啊眨,虽然人已经将近三十岁,但看上去却像豆蔻年华的少女似的,。 “哦,请进请进”。 苏云笙赶忙侧身,让杜鹃进屋。 “咣”。 关上门,苏云笙隐晦的撇了一眼门外的一个瘦削男子,和那人四目相视,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挪开了视线。 “还是发现了吗?” 凌若看着面前关上的大门,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昨天她以为自己只是不小心被苏云笙发现,今日特地乔装打扮,装作一个普通的过路人。 但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苏云笙的双眼。 “哪里来的妖怪,这般年纪,就丝毫不亚于我这个修炼了四十余年的人……” 她摇了摇头,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人海中。 屋里。 杜鹃看着面前的一老一小,若无其事道: “这次跟我的是这个小家伙?” “不错,这是我远方的侄子,这小子不成器,他爹娘把他送到我这来让我磨磨他的性子”。 刘老头似笑非笑,他说的鬼话,其实杜鹃和他都心知肚明,但两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说苏云笙是他的侄子,那杜鹃就当苏云笙是他的侄子。 “那么,小弟弟,等下,就和姐姐一起走哦……” 第202章 四方会面 “杜鹃,你就不要调戏我这侄儿了,他脸皮薄,你越说,他越害羞嘛”。 刘老头对苏云笙挤眉弄眼,杜鹃捂嘴轻笑,看着两人的热闹。 虽然她知道苏云笙和刘老头的关系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但大家都是看破不说破,还是极力维护着这看似温馨的画面。 而且刘老头对她有恩,即便是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事情,她也不会在意。 毕竟,一个老头,一个对自己没有恶意的老头,她还是很信任的。 “你和他说了吗?” 杜鹃用下巴指了指苏云笙,眼睛看着刘老头,刘老头摆了摆手: “都说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让苏云笙和杜鹃一起去见少林,武当弟子的想法是刘老头想出来的。他和杜鹃的关系不错,往她身边暂时塞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在那些弟子身边,苏云笙反而更难出手。 这就更考验苏云笙的综合实力了。 “半个时辰后”。 杜鹃拍了拍苏云笙的肩膀,舌头不经意间舔过嘴角,这一刹那流露出来的万种风情,即便是苏云笙也有些愣神。 有些人不需要刻意装扮,就能吸引异性的目光。 而杜鹃,恰好就是这种人。 但苏云笙可不吃她这一套,虽然注意力被她影响了一刹那,但紧接着,他就清醒了过来。 “半个时辰?杜鹃姐,那我们现在就走吗?” 他笑着问, 杜鹃颔首。 苏云笙的无视令杜鹃有些挫败,她的魅力还从未在这种年纪的小男人身上失手过,但自从遇见了苏云笙,她就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杜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 “不只是你,还有一些人也要和我们一同出发”。 她有些幽怨的看着苏云笙,就像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杜鹃的地方。 苏云笙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回应。 两个人在这里磨磨唧唧半天不说正事,抱着看戏态度的刘老头登时就不乐意了,走到二人身边,将二人推了出去。 “好了好了,你们二人哪凉快哪待着去,别打扰老子干活”。 他一直把二人推出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只留下苏云笙和杜鹃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大眼瞪小眼。 刘老头下了逐客令,苏云笙只好跟着杜鹃出了刘府。 “走,小弟弟……” 半路上,杜鹃向苏云笙回眸一笑,长长马尾甩来甩去,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这时的她看起来,并没有三十多岁女人的成熟。 这种极致的反差,如果放在杜鹃这张柔媚的脸上,便能将人的浴火引出来。 明明有着一张很清纯的脸蛋儿,但气质却相当的妩媚,这种女人,简直是尤物啊…… 可我苏某人不吃这一套。 暗暗给自己洗脑, 苏云笙无奈的叹了口气,揉了一把脸,加快脚步,紧跟杜鹃的脚步。 刚出门,苏云笙就看到在不远处,一个女人摆着地摊,卖一些零碎的玩意。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虽然已经到了春末,但这里依旧像是秋天那样衰败。 行人本就不多,更不用说这里是红柳巷,非大富大贵者无权入住。 你一个摆地摊的女人,在燕然城,在城西,在红柳巷摆地摊,是不是有点侮辱人的智商了? 阳光强烈,苏云笙微眯着眼,冲着那个女人笑了笑。 嗯,这个女人,就是杜鹃姐身边的高手了? 这是,把别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吗? 行人稀少的巷子里突然出现一个摆着地摊的女人,怎么看,也觉得不对劲啊…… 这么拙劣的伪装,是真的把别人当成傻子么? “别装了,凌若,没人告诉你,在这种地方摆摊,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吗?” 杜鹃对着那摆地摊的女人招手,走到那女人的身边,弯腰蹲下,摆弄着面前的小零碎。 女人面色枯黄,头发略显蓬乱,看上去就像是逃荒的一样。 “你什么时候搞来了这些玩意?” 拿起一个木匣子,杜鹃扒拉几下,又将木匣子放回原处。 “昨日那两个不眨眼的人是行脚商,我从他们那弄来的”。 凌若被揭穿了真实身份,也不懊恼,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她口中的那两个人,就是昨日苏云笙和杜鹃上街买东西的时候,在杜鹃面前行为猥琐的两人。 刚才杜鹃还没进门的时候,苏云笙就发现了她,凌若索性不再乔装打扮,捡来了这堆破烂玩意就开始摆地摊。 没准还能卖点钱呢…… 凌若把东西都卷了起来,随便在身上弄了下,瞬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走”。 杜鹃在等凌若,见她把所有事都处理好,自己也不再易容的如此落魄,便对苏云笙和凌若二人招了招手。 这次去接待少林,武当的弟子们,杜鹃代表着城西的势力,而城东,城北和城主府,也会派人去接待他们。 这是四方多年来协商的结果。 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们来到了城门口,此刻,城门口已经空荡荡一片,没有任何行人的身影。 城主已经下令,今天上午所有人禁止在正门通行,要想进出城,只能走其它的几个侧门。 “杜鹃姐姐,您可算来了,我们早就来了,就等你呢”。 城外,三方人静静站着,看到杜鹃的身影,一个身穿着绿衣的男子快步赶来,声音阴柔。 “呦,是清平啊……” 杜鹃捂嘴轻笑,苏云笙身旁,凌若细微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这人是城北白袍帮帮主的独子,白清平”。 白袍帮,这个他有印象。 之前初到燕然城的时候,燕九曾和自己说过,白袍帮是城北最大的帮派,其帮主白啸天,是一位宗师巅峰的高手。 “杜鹃姐姐,这位是……” 白清平和杜鹃的关系看起来不一般,两人笑吟吟的问好之后,他看见了苏云笙,眼前一亮,便问道。 “死人妖……” 杜鹃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却依旧是笑吟吟的样子,拉过苏云笙的手,道: “这位啊,是刘师傅的远房侄子,也是刘师傅在燕然城唯一的亲人”。 “刘师傅让我多关照关照他,我便自作主张,将他带到了此处。清平,你不会介意?” 第203章 小插曲 “哪里哪里,姐姐的人,也就是我白清平的人”。 白清平对苏云笙眨了眨眼,好像一个少女遇到了喜欢的情郎,娇羞,又满含期待。 可问题是, 苏云笙和白清平都是男的。 这看起来有些阴柔的家伙,该不会是个同性恋…… 面色惨白不说,走路的时候也是一步一扭,兰花指捏的比女人还要标准,身上传来淡淡的香味…… 该不会是女扮男装? 苏云笙内心揣测着,但还是笑吟吟的握住了白清平伸过来的手。 “杜鹃姑娘,你只记得你的白妹妹,却不记得我这个做弟弟的了……” 还未寒暄完,又一个人走上前,挑衅的瞥了白清平一眼,目光放在了苏云笙身上。 他看杜鹃的眼神,没有丝毫掩饰的火热,就像是看到了猎物的野兽,侵略性十足。 “罗鹏,你这家伙就知道往杜鹃姐姐身边蹭,谁都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罗鹏一张口,素来和他不对付的白清平就炸了毛。 谁不知道,白清平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娘,这罗鹏一上来就说的这么难听,摆明了是要羞辱他。 白清平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两个正在争斗的公鸡谁也不让着谁,摆出了架势就要开战。 “他叫罗鹏,黑袍帮帮主的大儿子,别看他表面上举止轻浮,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笑面虎”。 杜鹃趁着二人你瞪我我瞪你的间隙,给苏云笙科普了一下罗鹏的身份。 罗鹏这个人,看其作风,就像是一个从小惯到大的二世祖,但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在他看似嚣张跋扈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缜密的心。 毕竟,作为“黑龙”罗素的长子,黑袍帮的实权人物,手底下没两把刷子,早就被他的几个弟弟架空了权力。 这次分别是白袍帮,黑袍帮以及城主府这三方势力,外加杜鹃一行人来招待少林,武当的弟子们。 除了已经过来的白清平,罗鹏之外,城主府来的则是城主的儿子。 而城主的儿子,看上去就和那两个正在斗嘴的人不太一样了…… 白清平和罗鹏两个人恶狠狠的对视了片刻,不约而同的扭头“哼”了一声,便一左一右围在杜鹃身边。 左一句“杜鹃姐姐”,右一句“杜鹃姐姐”,杜鹃感觉自己的耳膜快要爆炸了。 她只能用可怜的眼神望向苏云笙,希望他能帮自己脱离苦海。 “唉……” 心里暗叹一声,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装下去了。 杜鹃对自己挺好的,那么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也当然义不容辞。 于是苏云笙横插在罗鹏身边,和杜鹃的肩膀挨在了一起, “杜鹃姐,武当少林的弟子们何时到来?” “等等,等等……” 不等杜鹃答话,罗鹏便伸手搭在苏云笙的肩膀上,手指暗暗用力。 “你是什么人?” “我劝你,” 他靠近苏云笙,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我劝你离杜鹃远一点,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在燕然城,给我老实点,命只有一条,懂吗?” 他的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像是在关心苏云笙一般,但他的语气,和一直用力的手指,却只有苏云笙知道了。 “多谢这位仁兄关心,苏某感激不尽”。 苏云笙双眼微眯,一脸平静。 他已经不是第一天下山了,什么人都遇到过,这罗鹏,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莽夫罢了。 若是没他爹罩着,就凭他这样的行事风格,早就被人捏死了。 且忍他一忍。 “那就好,杜鹃姐姐,你可得好好照看这位苏兄弟,别过段时间人不见了,还不知道怎么没的……” 罗鹏笑眯眯的看着苏云笙, 他追求杜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但奈何杜鹃始终对他不冷不热,如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居然和杜鹃这么亲密, 那就消失好了。 “罗鹏,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他是刘老怪的远方侄子,惹恼了刘老怪,你爹也护不住你”。 杜鹃双眸中光彩流转,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她本就不喜欢罗鹏这个人,现在他居然敢威胁苏云笙。她可是将苏云笙视为自己未来的男人,岂能让一个罗鹏随便就能侮辱的了? 再说了,刘老头看起来猥琐的很,但就连城主都得巴结人家,你一个罗素的儿子,真要是惹恼了他,保不准罗素第一个把你砍了给刘老头赔罪。 “杜鹃姐,无妨,罗兄只是不善言辞”。 他看向罗鹏, 罗鹏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放下。 杜鹃方才的话,让罗鹏也稍微清醒了过来。 他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子,居然是刘老怪的远方侄子。 刘老怪一手毒术出神入化,真要惹了他…… 罗鹏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看向苏云笙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我这是关心这位小兄弟,小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一定全力相助”。 罗鹏一抱拳,一瞬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罗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日后若是苏某有什么难处,还望罗兄多多关照”。 苏云笙拱手作揖,给了罗鹏一个台阶下。 大家都是明白人, 至少在明面上,都要给对方一点面子。私底下怎么做,那就随便了。 有些矛盾,也就是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事。说清楚了就不是事,说不清楚,那就看各人本事了。 “好了,闲话少说,算算时间,武当,少林的人也快到了”。 一直在不远处看戏的洛想走过来,到了这个时候,他必须出来当个和事佬。 虽然, 苏云笙和罗鹏已经没有再有继续争执下去的意思。 “来了……” 这时,两队人马自原处缓缓走来,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衣袍,洛想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炽热。 少林,武当! 大秦真正的顶级门派, 从里面随便走出来一人,都是十万里挑一的妖孽之才。 这是个搭建人脉的好时候! “跟我来,” 迎接武当,少林两派的二十余人整理好自己,想那群身份显赫的武林少年们迎面走去。 “燕然城城主之子洛想,” “燕然城杜鹃,” “燕然城白袍帮帮主之子白清平,” “燕然城黑袍帮帮主之子罗鹏,” “恭迎诸位!” 第204章 曹英,慧静 “你们便是燕然城的此次的代表?” 武当为首的弟子走上前,脚步轻盈。而燕然城的四方人马目光炽热,像看到了猎物。 这就是武当的弟子吗? 身体修长,黑发披肩,剑眉星目,五官虽然普通,但他的气质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贵。 不同于王侯将相的雍容华贵,却似天上的谪仙,出淤泥而不染,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让习惯了用拳头和刀子来解决问题的燕然城众人自感羞愧。 人和人不能比, 也许在旁人眼里,他们这些人是燕然城高高在上的土皇帝,但在这种顶级门派弟子的眼中,他们和土鳖无二。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来看,这人已经是一位宗师了。 武当共有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三类。 外门弟子都是先天境界的佼佼者,内门弟子都是宗师境界,而亲传弟子,最次也是宗师巅峰。 一位宗师,居然只是内门弟子。 这样的情况,只能出现在武当,少林两大顶级门派身上。 武当,名不虚传! 想到这里, 洛想上前一步,拱手道: “在下洛想,见过仁兄”。 “不必多礼”。 为首的弟子点了点头,声音温和: “在下曹英,是武当派这次历练的领头弟子,来到燕然城的这半个多月,还望诸位多多关照”。 面前的洛想后退一步,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曹英。 和他对视,洛想只感觉自己就如同地上的癞蛤蟆看着九天之上的凤凰,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曹英看起来相貌平平,但他的气质却完全压住了一众武当弟子,虽然相貌普通,但在人群之中,却能让旁人一眼就注意到。 然后被他折服。 “武当,名不虚传啊……” 苏云笙心里暗暗感慨,一个内门弟子,就有如此气质,在不知不觉间就让一个城主的儿子放低了姿态,这份手段,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曹道长,久仰大名”。 洛想,杜鹃,以及其他代表燕然城的人也都和武当众人行礼。 “这位是少林的慧静和尚”。 曹英身后,少林寺的和尚们也都走上前来,为首的僧人双手合十,对洛想等人道: “阿弥陀佛,众位施主,小僧法号慧静,此次北行,还望诸位施主包容则个,小僧与众师弟先行谢过……” 慧静是个地地道道的出家人,从他的脸上,眉角间,眼睛里,甚至他的气质上都能看出来他是一个慈悲之人。 单是听他说话,每个人的心灵便得到了净化,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水中,身心舒适。 这就是少林寺高僧的魅力。 “大师不必客气,能与诸位大师相处十数天是我等的荣幸……” 杜鹃笑面盈盈,眼神在慧静,曹英等人身上扫过。 “这位就是杜鹃施主了?去岁静能师兄可是对施主大加称赞,今日有幸得见,杜鹃施主果然人中龙凤……” 慧静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客气道。 “慧能和尚近日可好?去年的他还说以后会再回来,我们大家可都想着他嘞……” 杜鹃掩嘴轻笑,去年少林的领队是慧能和尚,与她的关系较好,因此她在燕然城这几方势力中,地位要超然不少。 “慧能师兄已经被纳入罗汉堂,据他说,是因为去岁承了杜鹃施主的情,若杜鹃施主能屈尊少林寺,慧能师兄想来会开心”。 慧静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对杜鹃解释了一番。 和武当,少林的众弟子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洛想便将他们请进城。 “诸位,我父亲在城主府附近为大家准备了两套府邸,我等先为各位接风洗尘,之后便带诸位去府邸歇息”。 “善”。 “那便劳烦诸位仁兄了”。 慧静和曹英没有婉言拒绝,这个接风宴他们没理由不去。 人家为了自己等人忙前忙后,牺牲了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连顿饭都不去的话,岂不是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另一边,白清平和罗鹏这回老实了很多,两个人虽然彼此都看不顺眼,但在这些弟子面前,克制了很多。 看看人家武当,少林两派。 这两家一家十位弟子,就有三位是宗师境界的存在,不抓紧时间抱大腿,建人脉关系,反倒在这里互相扯皮斗嘴? 那他俩绝对是疯了…… 接风宴进行了没多长时间,原本罗鹏准备给武当,少林两派弟子举办一个轰轰烈烈的接风宴,但遭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反对。 理由很简单, 一来人家是名门大派走出来的弟子,看不上这种穷乡僻壤的东西。二来,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名门大派的弟子都不喜欢物质上的东西。 接风宴弄的太过声势浩大,保不准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是,武当少林两派弟悄悄地来,低调的接风宴过后,又各自返回了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府邸之中。 “如龙,今天那些人,你怎么看?” 武当弟子居住的府邸中,曹英和赵如龙围在桌子旁,讨论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这些人都差不多一个样,低级,庸俗,不可一世,却又总想着能抱大腿”。 赵如龙替师兄倒茶,点评着洛想等人。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曹英一皱眉,放下手中的茶杯,“来者是客,我们来燕然城历练,无非是和他们各取所需罢了。如今你在这里这么点评他们,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如何评价我们的?” “师门教导我们出门在外要谦虚,你这话若是让别人听见了,有损我们师门的形象”。 “师兄,这不是只有你我二人嘛,这种时候,就不必这么迂腐了?” 赵如龙走到曹英身后,替他捶肩,又捏又揉, “这我就得说说你了,” 曹英可不吃他这一套,把他的手拍了下去,郑重道: “师门规矩大于一切,不能因为在外面就无视门规。” “我们修道之人,必须要平心,养气,似你这般,何年何月才能明悟道理?” 他拿起一副家长的做派,赵如龙被他的气势所压倒,只能低下头,糯糯的道: “知道了,师兄”。 第205章 西山 “出门在外,少说,多做”。 曹英拿出一副做师兄的派头,赵如龙也知道他的秉性,悻悻的点了点头,表示他听进去了。 师兄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能说教人了…… 赵如龙可是深知他曹师兄说教人的恐怖之处,就连内门号称“磐石”的一位师兄,都被曹师兄说教的功夫杀的溃不成军。 武当的掌门也因为曹师兄在说教上的天赋异禀,才知道了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如果说教也算一门功法的话,那么曹师兄已经臻至化境,世间罕有敌手。 “对了,等下你去请隔壁请慧能和尚来此处,我有要事与他商量”。 曹英站起身,意图送客。 赵如龙嘟囔了几声,但师兄有事要他办,他也不好留在此处。 便起身道别。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慧静和尚走了进来。 “阿弥陀佛,小僧见过曹施主”。 “慧静师弟,少林武当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曹英早已起身迎接慧静, “慧静师弟,不知你少林此次的任务是什么?若是方便的话,能与我说说吗?” 他与慧静一行人也是昨日才碰面,很多事情来不及说,如今到了燕然城,安顿了下来,这才抽出时间约他小叙片刻。 “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小僧正想找机会与曹师兄商量一下”。 慧静呵呵一笑,道: “燕然城城西五十里处,有一座山,名为西山。去岁西山出了一桩怪事,不知曹师兄可有耳闻?” “略知一二”。 曹英颔首,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心里琢磨着事,片刻后,他才道: “据说,西山是一块宝地,里面天地奇物众多,每年去西山寻宝的人不计其数。甚至有人在里面寻出一根千年人参,也不知是真是假……” “可去年中秋之后,所有去西山的人都消失了踪迹,没有人能走出西山,许多人不信邪,非要进西山一探究竟,但终是没能走出来”。 燕然城西山发生的这件怪事,就连远在大秦的少林寺和武当派都有所耳闻,虽说有这两大门派专门留意的原因,但这也足以说明,西山怪事,闹得沸沸扬扬了。 “不错,” 慧静点了点头,原本带笑的脸变得严肃了许多,郑重道: “根据少林寺所掌握的消息,西山发生的怪事,十有八九,是人为的”。 “而且,据说燕然城的三大宗师巅峰高手曾联手进入西山,想要一探究竟,可最后,他们三人什么也没发现”。 “但其他人,包括后来再进入西山的人,依旧没能从西山走出来”。 ………… “没人能活着走出来?” 苏云笙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刘老头。 果然,这燕然城,是一处妙地啊…… 方才他回来之后,刘老头和他说了说燕然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令他大为震撼。 据刘老头说, 数千人进入了西山,没有一个能走出来的人,唯一进去后还活着出来的三位宗师还对此事讳莫如深,这事情,越来越出乎意料了。 江湖不太平,而闯荡江湖的人,也有一颗不平凡的心。 苏云笙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发了片刻呆,心里在想着事。 “刘前辈,你是说,他们明天可能会选择去西山?” “不是可能,是一定”。 刘老头笑眯眯的看着苏云笙,“所以,你会跟着杜鹃他们一起,去西山历练半个多月”。 “当然,” 他给了苏云笙一个神秘莫测的眼神,声音嘶哑, “你的任务依旧不变,在武当和少林总共二十人中,找出你的目标,然后,杀掉他”。 “如果你杀错了人,或者是一个人也没杀,你的任务就会被判定为失败”。 “而失败的后果,除了要支付雇主的雇佣费之外,你必须离开这里,结束这次的历练。我要的是人才,而不是蠢材”。 刘老头的话,让苏云笙的脸色一变,旋即郑重的点头。 刘老头并不欠他什么,能细心教导自己,也是因为当年师父人情的原因,而他作为师父的关门弟子,定然不能辱没师门。 “你去杜鹃那里,商量明天的安排”。 刘老头下了逐客令,苏云笙也只好告辞。 杜鹃家就在隔壁,敲门之后,不过片刻,就有人出来开门。 开门的是那个叫凌若的女人。 走到客厅,苏云笙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杜鹃,他快走了几步上前,杜鹃看到他的身影,眼睛里顿时有了几缕异彩。 “小弟弟,姐姐等了你好久了,怎么现在才来?” 两只洁白如玉的小脚在半空中摇晃,绿色的衣裳宽大,但依旧遮盖不住她那傲人的身材。 明明快三十的人了,看上去却如同豆蔻年华的少女,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苏云笙发现了一点, 似乎杜鹃,一天就会换一套衣服,这几天他就没看到杜鹃穿同一件衣服。 “杜鹃姐,” 她的声音很柔弱,又带着几分幽怨,声音飘入耳中,将人心底的那一抹怜惜都勾了出来。 苏云笙这个未经世事的人霎时间就脸红了。 他苦笑一声,道: “杜鹃姐,不知明日你有何安排?” 他算是被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拿捏住了,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明日,且说,今天我问武当那些人,他们说今晚要与少林寺的弟子们商量一下”。 杜鹃沉吟片刻,突然绽开笑靥,如同一朵绽放的花朵。 这一笑,如沙漠里的一汪清泉,流进了人心间的甜,如午后的阳光,融化了三月的冰雪,汇成涓涓春水,流入了苏云笙的心间。 心弦在不经意的被撩拨,他深吸一口气,和杜鹃四目相视。 在杜鹃的眼中,苏云笙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内心淳朴,简单,看向她的眼神中,只有羞涩,纯洁,没有她见惯甚至厌烦的欲望。 她对这个明明是宗师,却又看上去像个孩子一样的年轻人有了更强烈的兴趣。 “坐啊,愣着干什么?等我扶你坐下啊?” 杜鹃白了他一眼,作势要起来扶他。 第206章 准备动身 “不必了不必了……” 看见杜鹃半个身子已经起来了,苏云笙立刻摆手,随便找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 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 “杜鹃姐,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杜鹃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叫自己来她家里,虽然苏云笙有时觉得她不太靠谱,但大晚上的她也没必要这么捉弄自己? 杜鹃颔首,瞥了凌若一眼,柔声道: “这是我的朋友,凌若,是一位宗师,明日只有我们三人和那些门派的弟子出行”。 嗯, 苏云笙皮笑肉不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凌若,不就是之前一直在暗处跟着杜鹃的高手么? 凌若看起来像一个面瘫脸,反正自苏云笙看见她开始,她就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就像是所有人都欠她银子一般。 “小弟弟,听凌若说,你的实力不亚于她,甚至,比她还要强横?” 杜鹃眼中光波流转,笑眯眯的看着苏云笙,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 我什么时候被人看破了? 在听到杜鹃这句话的一瞬间,苏云笙的身体就僵住了,他装作自然道: “杜鹃姐说笑了,我的实力不值一提,倒是这位凌若大娘,单是看她的气势,就让在下心惊胆战,想来,凌若大娘的实力非同一般啊……” 他赞叹一句,却没提自己。 但心里却捏了一把汗。 “你这个小滑头,在姐姐面前都不肯说实话吗?” 见苏云笙顾左右而言他,杜鹃白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 “前日你我上街的时候,你发现了隐藏在人群里的凌若,她说,你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杜鹃踏入宗师多年,仅凭借一个眼神就让她感觉到危险的人,必然是一个宗师”。 “而你的表面实力,只有先天大成”。 杜鹃看着苏云笙发白的脸色,不由得笑道: “小弟弟,出来混江湖,得要有心眼,明白吗?” 他的演技太过拙劣,凭借凌若的身手,一个普通的先天高手,还远远发现不了她的伪装,更别说给她带来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了。 苏云笙很苦恼, 他只是在人群中看了她一眼, 只是简单的一眼, 就因为这个,他就被发现了? 那他辛辛苦苦的隐藏自己,就这么成了一个笑话? 成年人的世界,果然很可怕…… “杜鹃姐,这个你就不要多问了,这次确实是我的疏忽”。 他只好苦笑一声,掩饰内心的尴尬。 如果师父知道这件事的话,自己可能又要被打上一顿板子了…… 师父说的对,温室里的花朵,注定成不了大器。 他内心尴尬不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咯咯咯……” 杜鹃突然捧腹大笑,眼泪都流了出来,看的苏云笙一头雾水。 “小弟弟,” 杜鹃笑了好长时间,这才缓了过来,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她胳膊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撑在下巴上,笑道: “刚才啊,我是骗你的,凌若说那可能是她的错觉,于是我就说出来套你的话”。 “没想到,你这么老实,我就是说了一句,你自己就全交代出来了”。 额…… 看着面前笑的花枝乱颤的女人,苏云笙满头黑线。 这波,他只在第一层,而杜鹃,在大气层。 这属于智商层面的碾压了。 好么,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师父说江湖险恶,依我看,这种女人更险恶才对…… 若是师父知道这件事的话,我可能会被他打死的。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杜鹃姐,好手段啊”。 语气幽怨的都要将空气冻结。 看到苏云笙犹如受了气的小媳妇,杜鹃一乐。 “不不不,是小弟弟你太耿直了,哈哈哈……” 杜鹃又笑了起来。 比苏云笙更无语的人是凌若。 她可以对天发誓,平时的杜鹃绝对不是这样的。 杀人不眨眼,残忍无情才是杜鹃的人设?怎么自从这个小家伙来了,杜鹃就一下子像换了个人一样? 以前女强人的作风哪里去了? 凌若比苏云笙还幽怨。 她觉得,杜鹃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她可能就要辜负老爷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了。 “咳,小姐,该说正事了”。 凌若咳嗽一声,好在杜鹃还是知道分寸的,把两只小脚塞进鞋子里,变得正常了起来。 “刘老头和你说了?关于西山的事”。 “说了”。 苏云笙点头。 杜鹃道:“那我就长话短说,这次的水很深,燕然城的四大势力再加上武当,少林两派,六方的人各有心思,很难做到同心协力”。 “你虽是宗师”, 杜鹃似笑非笑的看着苏云笙, “但在未知的情况下,一个宗师,也很容易就没命的”。 西山的事在燕然城可谓是人尽皆知,虽然杜鹃没去过西山,但根据她所掌握的情报来看,西山可是一处险地。 君不见,三位宗师巅峰联手闯入西山,都狼狈而归吗? “小弟弟,明日出发之后,你一定要跟紧了我,就你这闯荡江湖的意识,铁定被那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拿捏的死死的”。 杜鹃打了个哈欠,看向外面。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她伸懒腰,慵懒的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猫。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就不留你在这里过夜,不然刘老头肯定会骂我是狐狸精,故意勾引你的……” 面对杜鹃的打趣,苏云笙狼狈离去。 目送苏云笙离开,杜鹃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散,眼神冰冷。 她看向窗外, “凌若,家里的事,都安顿好了吗?” 凌若点头,声音听不出任何情感: “都已经安排好了,对了,西山的话,你确定要去吗?” “不如,就让我和那小子去”。 “这怎么可以”, 杜鹃摇头,起身向外走去。 “这人啊,就不能过的太安逸了,凌若,我不能一辈子都在你的羽翼下生活,我不想成为我父母那样的人,劫难来了,连拼一把的能力都没有”。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卡在先天巅峰这么多年,再不拼一把,可能永远都止步于这个境界了。” “我不想,当一个供人观赏的花瓶……” 第207章 奇怪的影子 第二天,清晨。 一行三十人,准时在城门口集合。 “诸位,” 曹英对面前的众人抱拳一礼,道: “这次西山之行,就拜托大家了”。 “哪里哪里,曹兄见外了,大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洛想连连摆手,将本来有些沉静的气氛带的热闹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众人看到了西山的全貌。 西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山脉,群山耸立,一眼望不到尽头,隐约间还能看到远处山峰上的皑皑白雪。 站在山口,阳光和煦,微风徐徐,仿佛此行不是来历练,反倒是度假一般。 但看着寂静一片的西山,不知怎的,众人心里都感觉一阵发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 走进西山,就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一股阴翳笼罩在众人心头上。就连苏云笙,凌若,曹英等一众宗师级别的人物,都觉得这个地方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古怪的气息。 时间很快来到了中午。 苏云笙等人找了一块空地,从树上摘了些果子,又找来了几只兔子,当做是午饭。 “西山全长八百里,最高处约有一千余丈,而在西山的中央,则是一块巨大的盆地,方圆五十里四季如夏,里面有很多奇珍异宝,但同样的,也有很多不知名的野兽”。 “而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如果只是进入西山一小段距离,不会遇到危险”。 洛想盘膝而坐,为众人讲述着自己得到的情报。 曹英皱眉,沉声道: “也就是说,出事的地方,就在那片盆地里?” “不错,因为那块盆地地形复杂,极为凶险,所以我们可以肯定,盆地最有嫌疑”。 杜鹃轻轻张口,她和洛想,白清平等人之前研究过西山的状况,毕竟他们也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西山自然是没少去过的。 按照他们所掌握的情报来看,西山中央的那块盆地,最有可能就是让一众进入西山深处的探险者一去不回的地方。 “那好,这几天,我们先在外围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五天后,正式进入盆地”。 曹英和慧静一商量,两人当即便拍板决定了接下来的安排。 一顿饭过后,众人继续出发。 他们已经进入西山十余里,这里地形复杂,遍地绿芽铺满了西山,但奇怪的是,这里完全没有春天该有的生机与活力。 刚才他们还能看见一两只野兔之类的动物,但现在,基本上见不到活物了。 进入一片树林。 这里的树木参天,一看便是生长了几百上千年的古木,最细的树也有五个人合抱粗。 一进入树林,就像到了雨天的黄昏,阳光艰难的从缝隙中穿过,只在地面上留下几缕金黄。 众人心里顿感压抑。 “不曾想西山竟有如此僻静超然之地,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曹英赞叹,慧静亦颔首。 “佛道两家讲求空净,此处可为宝地,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在此修行”。 这话让来自燕然城的几人满头黑线。 这就是境界的不同啊,他们觉得这个地方太过诡异,但人家武当,少林两家的弟子却觉得此地适合修行……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嗖……” 一道气流声突兀响起,刹那间又归于平静,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 “什么东西?” 众人立刻警惕的看着周围,进入了西山以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感知四周的异样,这次诡异的气流声刚出现,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曹英和慧静二人一马当先,查看四周的状况。 四周依旧一片寂静,仿佛从来没有声音突兀出现。 但这不正常。 曹英和慧静彼此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一丝谨慎。 这里的古木参天,周围的障碍物极多,若是在此地潜心休息,倒也勉强算一处宝地。但若是有人在此设伏,也很难会被发现。 有些缩骨易容之术,能将人变得和动物般大小,很难被外人发现。 再加上此地那离奇的传说,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纵然有个风吹草动,他们也得查探清楚。 不用两位领头弟子下令,武当,少林其余的弟子结成阵法,也在四周查探了起来。 同样的,燕然城的众人也都主动查探四周的情况。 白清平和罗鹏两人看着彼此,冷笑一声,一左一右跟在杜鹃身边。 “杜鹃姐姐,有什么危险不要怕,有我白清平在,没人能伤的了你”。 “就你这废物?四肢短小五体不勤,一巴掌就能捏死你”。 罗鹏讥笑,白清平立刻涨红了脸,就要与他动手。 “够了,你们二人能不能不要丢人现眼?想让武当,少林的众师兄们看笑话吗?” 杜鹃低喝一声,罗鹏和白清平咽回到了嘴边的话。两人别过头,都想着怎么才能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对方。 片刻后,曹英,慧静二人无功而返。 “不知道是何物引起的气流声,如果是人的话,对方的实力怕是不亚于我二人”。 曹英眼神凝重,慧静也并不轻松。 他们二人几乎把周围翻了个底朝天,但依旧一无所获。 这让他们感觉到一丝棘手。 “有没有一种可能,刚才只是有风吹过……” 罗鹏突然开口,曹英,慧静错愣的看着他,竟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你就闭嘴,别给燕然城丢人了……” 杜鹃和洛想感觉自己没脸说他们认识罗鹏了,这家伙的脑子是进水了吗?哪有风是只吹一息,还是仅局限于一个地方的? “倒也不是不可能……” 曹英见罗鹏尴尬不语,于是开口替他解围,但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只好转移话题。 “大家都小心些,我感觉,这里很不对劲”。 慧静双手合十,突然前跨一步,眼里爆发出一阵精芒,大喝道: “是谁!” 不远处的一棵古树上,一道黑影转瞬即逝,众人也不迟疑,立刻就追了上去。 “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小僧倒要领教一二!” 第208章 跟丢 慧静如同金身罗汉,拳脚带起一阵狂风,右腿蹬地,顺势一跃而起,向那道黑影狂奔而去。 “如龙,你带着大家跟上我们,我先去会一会这些宵小之徒”。 曹英留下一句话,紧随慧静而去。 装神弄鬼之徒,他倒要看一看,是谁敢如此戏弄自己。 他们二人不仅修为高深,就连轻功也是远超在场的众人。不过眨眼间,曹英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密林中,黑影快如闪电,几个眨眼,就消失不见。 紧随其后的,便是慧静,而慧静身后五十丈的距离,曹英兔起鹘落,紧紧跟在他身后。 从慧静追出去,到曹英跟随慧静的踪迹,不过两息的时间,他就被慧静甩开五十丈的距离。 这就是他们的速度, 非同一般。 黑影快到模糊, 慧静是罗汉堂下辖的内门弟子,相较于佛法,他更擅长拳脚功夫。 在他们这一代弟子中,他的功夫能排进前三十,而他的轻功,更是能进前十! “这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慧静一脚蹬在古木上,借着反冲的力量,速度又快了几分。 但他别说追上那道黑影了, 就连那是什么东西,他都看不出来。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从原本的一百丈,慢慢拉开成了两百丈。 他快要跟丢对方了。 “孽畜!” 慧静一发狠,运转绝世心经,速度又快了几分。 ………… 曹英和慧静离开后,众人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们的速度远不及曹英和慧静,若是跟上去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跟丢了。 “诸位,我等就在此地等候二位师兄便可”。 赵如龙站出来,方才曹英有过交代,再加上他是武当派的内门弟子,在场的众人也都并无异议。 很快,曹英,慧静二人无功而返。 慧静铁青着脸,曹英的脸色也不大好,两人走来,慧静黯然道: “那黑影速度太快,我二人拼尽全力,也没能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他和曹英追出去两里地,但反而把那黑影给追丢了,那黑影的轻功不可小觑。 这也让他们两个人意识到,即便没到盆地,他们也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然很容易就阴沟里翻船。 “无妨,慧静大师,我们有三十人,那装神弄鬼的东西,见到我们,也只有狼狈逃窜的份”。 看着此刻心情有些低落的众人,洛想安慰道。 “不错,凭借二位的武功,即便是宗师巅峰的人来了,也讨不了好”。 罗鹏也站了出来,不知不觉拍了他们的马屁。 说罢,便眼巴巴的望着曹英。 “诸位,” 曹英知道,他与慧静二人是这些人的主心骨,不能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出现,于是又恢复了笑脸,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但苏云笙却感觉,在他看似胜券在握的眼神下,却藏着一丝,很深很深的,忌惮? 曹英在忌惮什么? 苏云笙不知道,但他肯定,曹英,包括手持佛珠,一副事不关己的慧静,都在隐藏着什么。 难不成? 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曹英眯着眼,看向黑影消失的方向: “我们得尽早抵达盆地,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罢,剩下的人也都出声同意,众人一致决定,尽快赶路,早日抵达盆地。 傍晚,在曹英的提议下,众人都在树上过夜。 苏云笙,杜鹃和凌若三人在同一棵树上歇息,这些树的树枝粗大,学过武的人在上面睡一觉是不成问题的。 玉兔当空,夜晚的林子,依旧死寂,但由于天空的黯淡,更衬托出这里的寂静。 “啊……” 半夜,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突兀出现,在寂静的树林中显得格外突出。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道声音,将众人都吵醒了,曹英和慧静实力最高,二人几乎在声音出现的瞬间就一跃而起,立刻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怎么了?” 曹英一个闪身,来到罗鹏身边,慧静也紧随其后。 “蛇,有蛇……” 罗鹏惨白着脸,颤颤巍巍的指向不远处的地方,一条黑蛇正吐着信子,似乎被罗鹏的声音吓傻了。 这是一条约有大拇指粗细,不过一臂长的小蛇,在北方,这种蛇是无毒的。 但罗鹏,却如同看到了大恐怖之物似的,整个人都吓傻了。 曹英:“……” 慧静:“……” 众人:“……” 慧静走上前,将那条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黑蛇一把抓住,轻功一跃,便将它放生到很远的地方。 “继续睡”。 他看了一眼众人,不再将注意力放在罗鹏身上。若是能动手打人的话,他早就动手,将罗鹏打的连他爹妈都不认识了。 他罗鹏这么一闹,众人也都没心情再睡觉了,于是当夜幕散尽,黎明到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眼圈都有一些淡淡的黑色。 “罗鹏,” 一大早起来,白清平就用幽怨到极致的眼神盯着他,看的罗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了?” 罗鹏打了个哈欠,他倒是睡的挺舒服的。 “怎么了?” 白清平眼睛都快气的冒出火来,咬着牙道: “看你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原来连一条蛇都怕的要死,真也不羞”。 昨日他正梦见和他的杜鹃姐姐共度良宵,可就在两人快亲上嘴的时候,对面的杜鹃突然变成了罗鹏的脸。 他清晰的看到罗鹏脸上的胡茬和黄黄的牙齿,马上就要亲在自己的嘴上。 然后,“啊”的一声,他被惊醒了。 该死的罗鹏,坏我的好梦。 他怎么给罗鹏好脸色? 罗鹏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满脸不屑道: “快省省,别人都不说话就你说话,要是害怕的话你自己走,没人拦着你”。 眼见他二人又要开始争吵,洛想和杜鹃连忙出来当和事佬,两人这才作罢。 “哼……” “小白脸”。 两个人冷嘲热讽了一番,这才在自己人的劝解之下,各忙各的事。 “大家今日都留意些……” 曹英嘱咐,他抬头看向天边,天蒙蒙亮,晨起的露珠向叶尖汇聚,滴落在地面上。 远处,似乎有乌鸦的叫声传来。 第209章 舔狗一无所有 我叫刘三,在燕然这一代小有名气,因为擅长金刚腿,因此被江湖中人称作:“北腿刘三”。 我平时与人大方,倒也在江湖上留下了几分名望,人们大都给我几分薄面,在江湖上倒也称得上是“武林名宿”。 燕然城西部有一山,叫做西山,西山地大物博,其中不乏千年灵芝,千年人参之类的天地奇材。 若想发家致富,西山条条大路。 这是燕然城一带人尽皆知的俚语。 千百年来,西山凭借着天材地宝,养活了不知多少人。 可三个月前,西山传出来一则消息:“所有进入西山内部的人,都没能再回来。” 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人尽皆知。 包括几位宗师境界的绝世高手在内,将近千余人,都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西山之中。 再无一人能活着从西山走出来。 起初,人们以为这是谣言。 以为山里出现了绝世宝物,进去的人为了封锁消息,让后面的人不敢进来,才这么说。 于是进去的人越来越多。 可令人们感到惊恐的是,再进西山的人,依旧没能走出来。 那可是数以千计的人啊! 西山如同一只张开巨口的深渊巨兽,将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吞噬,于是,人们都怕了。 而这种惧怕的情绪,在燕然城三位最强者联手进入西山,却又狼狈而逃之后,到达了顶点。 一夜之间,西山,成为了禁地。 再也没有人敢进去一探究竟。 我叫刘三,我不信邪。 于是,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我整理好行囊,进入了西山。 西山的死寂,让我感觉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空气寂静的凝固,行走在这片土地上,我大抵是唯一“活着”的东西了。 心里这般想着,我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悚然。 你能想象,整个世界就你一个人的感觉吗? 没有野兔,没有飞鸟,甚至连地上的虫子,也消失不见。 我在西山走了三天,走过很多我走过十几遍的路,但我这次踏上的时候,感觉我来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 我渴了,来到了我熟悉的那片湖泊,湖面平静,没有波澜。 我并没有意识到,春天的湖泊里,本应生活着很多鱼类,而我面前的这片湖泊,这片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湖泊,却安静的让人害怕。 我走到湖边,清波荡漾,一眼见底。 看着这纯净的水, 我更渴了。 于是我蹲下,双手捧起一口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风似乎在我身边凝固,一滴水落入湖中,发出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世界。 就在这个时候, 在我手指的缝隙, 在我的余光里, 水,变黑了。 不,这不是水的原因! 我还没有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一颗硕大的头颅破出水面,丑陋的疤块和黑色的鳞甲,一口锋利的牙。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嘎,嘎……” 碧空如洗,艳阳高照,春风吹过,吹醒了沉睡一整个冬天的枝叶,这本该让众人沉醉的画面,却被几声乌鸦的哀鸣所打破,给众人心里铺上了一层阴翳。 他们的食物已经不多了,这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按道理来说,这种深山老林里,最不缺的就是野味,所以他们也就没有带多余的口粮,就地取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见鬼的是,除了刚进山还能看到那么零星一两只的野兔以外,他们见到的其他活物,就只有昨晚的那条蛇了。 蛇…… 罗鹏摸了摸肚子,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昨晚的举动。 死寂的树林里,众人行走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但并没有改变这里的氛围,反倒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杜鹃姐,你说,昨天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清平凑到杜鹃身旁,问她道。 杜鹃摇了摇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昨晚,她和苏云笙在一棵树上睡过。 那么,也可以将其理解为,她们在一起睡过。 唔,若是没有这该死的黑影,这趟旅程,可以说得上是很圆满了…… 这么想着,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苏云笙。 “不对……” 这种情况下,这些杂七杂八的念想就不该有,她这次来,最主要的任务是寻找突破的契机,而不是勾搭某个刚成年的小家伙。 她不知不觉的扭头,继续赶路。 很快的,中午就到了。 “咕……” 一道肚子叫的声音突然响起, 杜鹃捂着肚子,大大方方的看着回头看她的众人。 “怎么了?饿了还不行吗?” 她白了众人一眼,尤其是罗鹏和白清平这两个讨人厌的东西,别人都没什么反应,就他俩入戏太深。 “杜鹃姐姐,我这里还有一块点心,我还不饿,就给你吃”。 白清平从怀里小心翼翼的取出来一包点心,一脸肉疼的递给杜鹃。 她也不客气,接过点心拿出来就开始吃。 刚吃了一口,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将点心掰成两半。 “杜鹃姐姐,这是要和我一起吃点心吗?” 白清平看到这里,感动的都快要哭了出来,他伸出手,嘴里还念叨: “杜鹃姐姐,你真是,对我太好了,呜呜呜……” 难道杜鹃真的明白他的心意了?终于迈出那一步了? 白清平眼里满是憧憬,因为杜鹃的这一举动,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他们的孩子以后叫什么。 嗯, 他叫清平,她叫杜鹃,孩子要不就叫,白牡丹…… 可杜鹃无视他伸出来的手,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拉起苏云笙的手,将那半块点心放在他手里。 还道: “你也饿了,我这里有点心,一起吃……” 她含情脉脉的看着苏云笙,身旁,白清平的表情凝固,手伸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的眼泪在脸上留下两道划痕,他哭了,真的哭了。 他心痛啊, 他难受啊。 他没想到,自己如视珍宝的点心,被自己心仪的女人,亲手送给了另一个男人。 他幽幽看向苏云笙,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苏云笙已经死了几万几十万次了。 苏云笙接过点心,一口吃了下去。 舔狗,一无所有。 白清平的肩膀一下子就弯了下去,他就像一头受了伤的野兽,独自走到一个角落,暗暗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杜鹃姐,谢谢了”。 苏云笙的话就像一根锥子,狠狠地扎在白清平那受伤的心灵上,他一咬牙。 两条泪痕又出现,那是心碎的见证。 他又哭了…… 第210章 熟悉的湖泊 经过这一出,白清平和罗鹏达成了短暂的结盟关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有些同病相怜,比如对杜鹃,比如对苏云笙。毕竟,两个舔狗,在某些方面总会有共同语言的。 正午的太阳有些毒辣,但他们身处密林之中,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温度。 众人都感觉到有些饥肠辘辘。 好些个武当派的弟子,也都面露难色,四处张望着找些吃食,可林子虽大,却无野味可吃。 昨天他们是下午吃的饭,到今天中午,已经算是饿了很长时间了。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正是需要顿顿吃大鱼大肉的时候,他们的身体正处于增长期,所需要的食物比常人要多上不少。 一顿饭吃三斤牛肉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 可现在, 他们又不像出云境的绝世高手,到了那个境界,身体与天地沟通,从天地灵气中汲取养分,哪怕是一个礼拜不吃一口,不喝一口也没事。 但对于先天,宗师境界的人而言,一顿两顿可以不吃,但一两天不吃,是真的会把人饿坏的。 所以,除了武当,少林两家少数几个弟子的耐性较高之外,其余实力较低的弟子以及燕然城的那几个人,都开始有了一些焦躁。 “失策了……” 慧静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和曹英暗中交流。 “小僧本以为食物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也就没放在心上,但现在……” 他和曹英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份阴沉。 本来西山之中,最不缺的就是食物,毕竟这么大一条山脉,又是春末的时节,还能饿死个人不成? 但现在,他们不这么想了。 因为,真的能饿死人啊…… 哦,对了,不仅饿,还渴。 作为队伍中实力最高的人两个人,曹英和慧静不得不考虑这些杂七杂八的问题,但仅凭借他们两个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再往前走走,没有野味,难不成还没有果子吗?” 曹英看向远处,那是密林深处,从洛想口中得知,如果顺着直线往出走的话,一个时辰便能走出去。 而密林之后,便是一片湖泊。 湖泊里的鱼,也够他们饱餐一顿,就算没有,水总能喝? 两个人这般想着,带领着队伍加快了脚步。 在他们看来,这片密林有大问题,且不说那神秘的影子,就从他们进入密林开始到现在,总能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但却始终发现不了哪里不对劲。 “终于出来了……” 久违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将大地照的一片金黄,在林子里走了一个时辰,他们终于走出了密林。 “这里有樱桃!” 还不等他们放松心情,就听到白清平惊叫一声,连跑带跳的向一片樱桃地疾驰而去。 不远处,一片樱桃林赫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水灵灵的樱桃在风中摇曳,勾起了他们的味蕾。 在他们的眼中,那红亮红亮的樱桃,比什么真金白银要诱人的多,此刻若是有人用银子来换这些樱桃,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给那人两巴掌,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饿了大半天了,看到食物的众人连忙赶到樱桃树下,摘下果子就放进嘴里。 “唔……” 樱桃入口,轻轻一咬,皮肉破裂后的汁水在嘴中融化。整个口腔都被甘甜的汁水充斥,紫色的果肉和汁水在口腔里搅动,激发了早已蓄势待发的味蕾。受到刺激的口腔分泌出唾液,更激起人的进食欲望。 白清平都要哭了出来。 又甜又润的樱桃, 吃樱桃,多是一件美事啊…… 他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樱桃呢。 这里的樱桃是野生的,因此味道比之人工栽培的樱桃多了几分野味的甘甜。 “苏弟弟,这樱桃的滋味如何?” 杜鹃莹莹玉手捧着一把樱桃,递给苏云笙,苏云笙也不客气,结果樱桃道: “我还没吃过樱桃,不过……” 他放进嘴里,轻轻咀嚼,旋即赞叹道:“甚好”。 他和杜鹃都没察觉到的是,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增进,两人的也越来越有默契。 而这一幕,却被在一旁正吃着香的罗鹏和白清平尽收眼底,两人塞的满嘴的樱桃突然就嚼不动了,好像一下子变得不那么美味。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罗鹏,你说,杜鹃姐是不是就喜欢这种小白脸儿啊……” 白清平幽怨的看着苏云笙和杜鹃,转过头,对罗鹏道。 “应该不是……” 罗鹏思索片刻,不着痕迹的瞥了白清平一眼,心道: 你看着要更小白脸啊,怎么不见杜鹃喜欢你?不过,若是杜鹃喜欢上你的话,你小子就别想活了…… 二人相顾无言,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饱餐一顿之后,曹英带着众人来到了湖边。 他的脸色依旧很平静,但眼睛深处,却多了几分冷色。他猜的没错,就连这片湖泊里,也是空无一物。鱼虾什么的,都看不见。 “慧静师弟,这湖里,依旧没有任何活物”。 曹英暗叹一声,慧静亦是默然。 片刻,其余人也都来到了湖泊旁,看向如镜般平滑的湖面,有人讶然道: “咦,这湖里,怎么也没有活物?” 这和他们之前想的不一样, 按理来说,湖里的鱼不会长腿上岸,那么到了春天,湖面解冻,湖里的鱼开始大规模产卵,湖里的鱼会十几倍的爆发性增长,不应该是现在这般模样啊。 除非…… 岸上的众人面面相觑,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所有人却在此刻闭口不言,如同一出默剧。 湖面平静,微风吹来,没有春天应有的温暖,反倒让众人觉得寒冷刺骨。 澄清的湖水里空无一物,周围的环境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 “噗通!” 突然,水面一声巨响,离众人不远处的水下,水花漫天,飞溅到数十丈远的地方,一个庞然大物从水中一跃而出。 “吼!” 吼声震天,从水中跃出的黑影遮天蔽日,将众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下。 瞬间,众人汗毛炸立。 第211章 水中蛟龙 黑色的鳞甲将全身包裹,一块一块排列有序。黑紫色的背脊如同水面荡漾的波纹,在半空中随风摇曳,光滑的身躯和整齐细密的鳞甲让人不寒而栗。 破出水面的一瞬间,天地变色,晴朗的天空霎时间阴云密布,隐隐有雷啸破云,狂风大作,几棵细小的樱桃树迎风而断! 两颗铜铃大小的眼睛有着蔑视万物的傲然,颈部一轮黑色长须并没有沾湿,露出的牙齿寒光四起,呼吸如同吞云吐雾,惊煞世人。 龙首,蛇身。 这是蛟龙! 包括曹英和慧静在内的众人心中骇然,即便是曹英这种见过世面的武当弟子,面对这十数丈长的蛟龙时也难以招架。 这时,他们才明白,为什么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们都看不到野外的动物。 传言蛇修行千年为蛟,龙首,蛇身,已非野兽,其性若妖,故为妖兽。 而若是一地出现了妖兽,则方圆数里之内,都被视为这只妖兽的领地,擅入领地者, 死。 这条蛟龙,将他们视为了入侵者! 麻烦大了…… 曹英面露苦色,如果这条蛟龙能听得懂人话,他一定要将此间误会澄清,他们并不是故意闯入它的领地。 但人妖殊途,显然,这条蛟龙不会明白他们只是无意闯入了它的领地,它发怒了…… “吼!” 蛟龙出水,天地变色。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翱翔,这蛟龙似乎早就盯上了他们这伙人,尾巴一甩,便向慧静俯冲而来。 “快退!” 曹英大喊一声,让众人四散躲避。这条蛟龙已经成年,即便是宗师巅峰的高手来了,也在它手底下讨不了好。 它盯上了慧静。 在蛟龙眼里,这些“美味”之中,最诱人的便是中间那个光头,他身上散发出的香气,让蛟龙觉得更饿了,于是,它决定先拿这个光头塞牙缝。 “吼!” 蛟龙俯冲,几乎在眨眼之间,就来到了慧静面前,眼神冰冷,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慧静的脑袋咬下来。 “这畜生……” 蛟龙一怒,整个天地似乎都阴了下来,强大的气势几乎以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大地都有了丝丝裂纹。 饶是慧静有着宗师入门的实力,面对这等妖兽,也不禁头皮发麻,身形一闪,往一旁闪去。 这条蛟龙少说也得有五千斤重,单单这简单的一砸,就有数万斤的力量,哪里是慧静能抵挡的? 他若是被砸中了,不用多想,妥妥的变成一摊肉泥。 “轰!” 慧静堪堪躲过, 蛟龙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泥土飞溅,周围的地甚至都晃了两晃。 “慧静师弟!” 曹英身形一闪,来到慧静身旁。 蛟龙一击不成,恼羞成怒,仰天长啸一声。刹那间,天地变色,飞沙走石,狂风不止,脚下的青草被连根挂起,吹落到远处,这片空间看起来都是黄色的,如同一幅末日场景。 它怒吼一声,尾巴一甩,带起一阵气爆声,身体继续向慧静冲去。 在水中,蛟龙没有任何天敌,是绝对的水中霸主,到了陆地上,蛟龙也没有任何不适应,速度甚至更快了几分。 慧静方才堪堪躲开蛟龙的一招,刚缓过神来,就见蛟龙已然冲到他身前,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嘴里的腥气让人作呕。 蛟龙的速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意料不到,众人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在这种危急关头,慧静谁都靠不住。 他只能靠自己! “伏魔掌!” 躲是来不及躲,慧静丹田的内力疯狂涌动,他一掌拍出,手掌重重拍在蛟龙嘴角。 蛟龙的脸上也布满鳞甲,坚硬无比, “咚”。 一声闷响,蛟龙的头偏了几分,而慧静也趁着这个时机闪身到一旁,额头上已出现了些许冷汗。 “这孽畜……” 他的右掌微微颤抖,脸上露出后怕之色,曹英的视线望向他的手掌,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只是一招,慧静的右掌,就废了。 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方才的那一掌,慧静承受了至少十万斤的反噬,他只不过是血肉之躯,手掌自然破裂开来。 若不是他对身体的掌控达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就这一掌,他就能把自己的手臂弄断。 如今只是手掌破裂,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这就是蛟龙吗?” 蛟龙的相貌狰狞,更有一股莫名的威压始终缠绕在众人周围,冲击着众人心里的斗志。 白清平愣在原地,被这条蛟龙震撼到。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身旁,两个白袍帮的悍将走出来,挡在他身前,急声道: “少主,我等拦住那条蛟龙,你先撤离此处!” “慧静师弟,” 曹英和慧静二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份决绝。 “如龙,” “慧灵师弟,” 他们二人齐齐出声,被叫到的赵如龙和慧灵站了出来,与曹英和慧静并肩站在一起。 “我们先拦住这个畜生,其余人赶紧撤离此处,我们在磐石岭汇合”。 曹英的声音急促,其余人闻言,迟疑了一下,便纷纷抱拳,道: “那我等先行撤离此处,便在磐石岭等诸位回来”。 他们留在此处也挡不了蛟龙的一招,与其在这里当一个拖后腿的,还不如先行撤离此处。 毕竟,武当,少林这种门派的弟子,手底下没有一两个杀手锏,他们是不信的。 “我也留下来,杜鹃姐,你和凌若先走,到时候我去找你们”。 杜鹃拉起苏云笙的手正要走,却拉不动他,他看着杜鹃的眼睛,很坚决。 在这个分秒必争的时刻,任何的小问题都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所以苏云笙快速的把话说完,没有给杜鹃反应的时间。 “我也是宗师,在这种时候就应该留下来,杜鹃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他挣开杜鹃的手,面容坚毅,令杜鹃失神。 这么多年,自己又遇到一个在生死面前,能为了自己而拼命的人。 这种感觉很好,但为什么,心会痛呢? 苏云笙不知道杜鹃心中的想法,他没有回头,更没有多想,便毅然决然的冲入人群之中。 曹英等人能自愿留下来拖住这条蛟龙,那么自己,也理应义不容辞。 五位宗师联手,勉强与蛟龙抗衡。 杜鹃看着苏云笙的背影,眼中满是急色,她想要帮忙,但无奈自己只是一个先天境界的人,只能被凌若带着远离此处。 第212章 斗蛟 “苏云笙,你总算来了……” 看到苏云笙没有随众人一同离去,曹英松了口气。 有了苏云笙的帮助,他们面临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不过,他的话多少让苏云笙有些吃惊,自己这段时间并没有暴露出来真正的实力,也没有和曹英有过多少交集,为何曹英会准确的叫出自己的姓名,还和自己一副很熟悉的模样? 而且,对于自己的实力,他也并不意外。 明明他之前和曹英没有交集, 令人难以理解…… 苏云笙心里有很多疑惑,但此时情况紧急,并不是可以闲聊的时候。蛟龙已经逼近,任何分心,都有可能造成难以预估的后果。 大地在颤抖,蛟龙长啸一声,巨大的身躯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很深的划痕,在眨眼之间,蛟龙就来到了慧静面前。 “这孽畜,为何老盯着我不放?” 慧静此时是有苦难言,若是蛟龙能听得懂人话,他定要和它唠唠,为什么放着别人不咬反而要咬他这个和尚,明明他吃素,肉不好来着…… 狂风呼啸,蛟龙庞大的身躯却有着超乎想象的速度,体内蕴含的力量更是让他难以招架。 方才只是一个回合,自己就废了一只手,若是再交手片刻,那自己就啥也别干,等死得了。 慧静心里叫苦不迭, “慧静师弟!” “慧静师兄!” 曹英,赵如龙,慧灵,苏云笙四人在蛟龙行动的一瞬间,就来到慧静面前。赵如龙和慧灵二人精通外家武术,二人拳掌交加,正中蛟龙的头颅。 在与蛟龙接触的一瞬间,他们二人才知道,为什么慧静只是拍了蛟龙一掌,他的手就废了。 这蛟龙的力量,太过恐怖!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三岁小孩,被一头成年大象加速撞了一样,巨大的冲击力从手掌传到手臂,再传到全身。 身体似乎都要散架了。 另一边, 苏云笙和曹英抽出长剑,趁着赵如龙和慧灵击中蛟龙的头颅,蛟龙有一瞬迟钝的时机,两人狠狠向蛟龙的眼睛刺去。 这一剑,要刺瞎蛟龙的双眼。 但蛟龙的反应实在是太快,就在两柄剑即将刺破眼球的一瞬间,蛟龙的眼皮突然闭合,原本刺破它眼球的剑尖被挡了下来,剑尖刺中眼皮,苏云笙感觉自己一剑捅在了棉花上,所有的力量被分散,化解。 苏云笙和曹英失手之后,蛟龙也不敢鲁莽,向后撤去。 这一剑虽然被挡了下来,但蛟龙依旧吃痛,仰天嘶鸣,声音响彻天地。 “吼!” 它的身躯在地面上疯狂扭动,随着蛟龙的动作,它所在的地面一片狼藉。阵阵阴风袭来,黄沙漫天,周围的花草也被连根拔起,周围变成了土黄色,风里全是沙子,吹的众人睁不开眼睛。 蛟龙内心的怒火在燃烧, 在它眼里,这四只蝼蚁躲过了它的一击,还对它造成了一丝伤害,这让一向骄傲的它彻底发狂了。 它本是一条修行了千年的蛇,从蛇化蛟,已非凡种,心中自然有一股傲气。如今居然被当做食物的蝼蚁伤到,岂能善罢甘休? 这几人,都得死! “再牵制这畜生半刻钟,等他们走远了,我们立刻就分头撤”。 曹英沉声道。 蛟龙的速度很快,即便是他们这些达到了宗师境界的人,也很难跟得上蛟龙的速度。 他们若是拖上蛟龙一刻钟的时间,那些走了的人至少也能赶十余里的路。 值得一拼。 “好,那就依你所言”。 苏云笙收回临仙,曹英趁机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道: “你这柄剑可以啊,差点便将那蛟龙的眼皮割破,将其眼睛刺瞎了……” 他手里的这柄剑被称为“小倚天”,可是令武当内门各弟子眼馋不已。但和苏云笙手中的临仙相比,他的“小倚天”卖相差了一大截不说,就连锋利度,也远不及苏云笙手中的临仙。 “师兄……” 赵如龙两条胳膊无力的耷拉着,胸口一阵疼痛。 这一下,他把自己打蒙了。 而一旁的慧灵能好一点,但也受了不小的内伤,双手更是直接肿了。 只是一个回合,他们的实力就被削弱了这么多,再过上十余个回合,他们怕不是要变成这条蛟龙的腹中之餐了? “不能与它硬碰硬,慧静师弟,你我二人牵制住这头畜生,苏云笙负责主攻,如龙,慧灵,你二人见机行事”。 曹英目光死死的盯着蛟龙,身旁,赵如龙和慧灵虽然心有疑问,但从苏云笙出手的情况来看,他的实力不逊色于他们这些人。 对于他的提议,苏云笙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之处。 虽然不知道曹英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底细,但他这番做法,确实是目前最有效的。 一组牵制蛟龙,一组负责寻找时机。 五个人分成两组,曹英和慧静调动全身内力,那蛟龙也感觉到了二人浓浓的挑衅味,于是仰天怒吼一声,向他们二人飞速而来。 “震山铁掌!” “伏魔拳!” 眨眼之间,蛟龙就已经冲到慧静面前,他稳住下盘,在蛟龙的嘴巴即将咬到他的一瞬间,他飞身一跃,堪堪落在了蛟龙的脊背上。 而曹英身形闪烁,来到蛟龙的尾部,双手一捞,便将蛟龙的尾巴死死抱住。 “就是现在!” 慧静勒住蛟龙的头,浑身青筋暴起,他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向苏云笙大喝。 拖住蛟龙,为其他人创造出手的机会! 唯有这样,他们才能有一丝可能,重创蛟龙,甚至将其斩杀! 曹英双手合抱,整个身体都压在了蛟龙身上,他的头埋在蛟龙的鳞甲之中,坚硬如铁般的鳞甲硌的他的脸颊生疼。 但他没有松手,死死的抱着蛟龙,如同八爪鱼般缠绕在蛟龙身上。 蛟龙的力量如大海中的浪涛,一重更比一重猛烈。曹英如同一块破麻袋,身体随着蛟龙的挣扎被不停的甩动,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阵天旋地转,他只好紧紧抱着蛟龙,怕自己被甩飞了出去。 “这畜生……” 曹英和慧静拼着自己重伤也要为苏云笙创造出手的机会,苏云笙也知道,能对蛟龙造成多少伤害,就看现在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仅有的机会,所以,他必须全力以赴! “锵!” 临仙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度。 “满月!” 剑芒凌厉,呼啸纵横的剑气令众人汗毛乍起,足以见得这一招的威力。 另一旁,赵如龙,慧灵二人也不含糊,纷纷使出杀手锏,向蛟龙的要害攻去。 手握临仙,苏云笙身体高高跃起,在半空中,他的双眼似乎黑洞般摄人心魄。 在这一刻,在他的世界里, 无风,无雨,无万物。 这一剑,是寂灭。 他的心气神三合为一,在这种状态下的苏云笙,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的视线中只有一道锐利的剑芒,以及那条正在怒吼的蛟龙。 空气凝固,时间静止。 整个世界,在苏云笙眼中的世界,都化作一张画卷,人,虫,鸟,兽,风,沙,都一动不动。 阳光刺破云层, 剑尖一点阳光。 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这一剑,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很简单的划过了蛟龙的腹部,轻松划出一道三寸深的伤痕。 剑落,万物生。 蛟龙身体猛地一缩,血液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将还在苦苦抱住蛟龙尾巴的曹英淋得满身鲜血。它眼睛瞪到最大,瞳孔瞬间聚焦到一处,昂首长啸! 这是来自一个霸主的怒吼。 苏云笙的这一剑,直接破了蛟龙比玄铁还要坚硬许多的鳞甲,剑刃划过肉身,滚烫的血液如喷泉般涌出! “吼!” 这一声无比凄厉,蛟龙奋力挣扎,剧烈扭动身躯。而抱住蛟龙身体的曹英和慧静在这种情况下,已然支撑不住,手一松,便被蛟龙狠狠甩飞。 紧接着,蛟龙身体一扭,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苏云笙抽了过来,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咚!” 一道沉闷声响起,苏云笙来不及躲避,只能将双臂交叉在胸前,硬抗了蛟龙的这一抽。 在身体和蛟龙接触的一瞬间,苏云笙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要散架了,强大的力量从双臂传到全身, “噗嗤……” 一口鲜血喷出,苏云笙面色一白,身体横飞出去。 蛟龙成功的被他激怒了,它已经几十年没有受过伤,可如今却被人类重创,心里的怒火再也忍不住,它只想将这个人类撕碎! 蛟龙愤怒的看着苏云笙。身体传来的疼痛感和血液流出的感觉刺激着它的神经。 紧接着,它甩动尾巴,向苏云笙冲了过去。 苏云笙滚动的身体刚停下来,大脑正处于空白期,还未从刚才的疼痛中反应过来,就感觉一片阴影笼罩在他头顶。 他抬头,蛟龙离他不过一丈。 他的身体在颤抖。 蛟龙张开了嘴,牙齿锋利,遍布寒芒! 眼中的怒火与怨气都要实质化。 一旁,曹英嘶哑吼道: “苏云笙,小心!” ……………… 第213章 穷追不舍 蛟龙的头就在眼前,如果他再不采取行动,那么下一刻,他就要被蛟龙重创了。 在这种时候,苏云笙没有慌乱,双手在地上用力一撑,双腿也猛的蹬地,借着这股向上反弹的力,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腰肢柔软无骨,灵活的像一条蛇。 “呵!” 身体一扭,紧贴着蛟龙的鳞甲。 苏云笙死死扣住蛟龙身上的鳞甲,手一翻,抱住了蛟龙的身体,顺势趴在蛟龙的身上,身子一转,便来到了蛟龙的背上。 不过,唯一让人难受的是,蛟龙背上的脊骨太过坚硬,猝不及防之下,他的小兄弟和凸起的脊骨来了个亲密接触,差点不保…… “嘶……” 身下传来钻心的疼痛让苏云笙的脸瞬间扭曲成一团,他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立刻做出反应,双腿用力,整个人往上一提,两只手撑在蛟龙身上,脚踩着蛟龙的身体,顺势向上一跃,落在曹英等人的身边。 “咚……” 身体下面传来的火辣辣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加紧双腿,疼的他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而曹英等人也向他投来怜悯的目光…… 男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就是小兄弟,别说是苏云笙了,就算是张六公那种出云境的绝世高手下面被碰了,也得疼个半天。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无差别疼痛…… 经过这么一出,苏云笙的战斗力也下降了不少。至此,在场的五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上了彩,情况更不容乐观。 “苏兄,” 曹英毅然看着众人,道: “既然苏兄已经重创了这畜生,我们几人假装对这畜生出手,然后趁其不备,往五个方向分头逃”。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蛟龙身上的血从喷涌而出到现在已经快看不到流出的血液,这个过程一共用了不到十个呼吸。 再纠缠下去,等这畜生的伤势止住了,那时候再想脱身,可就不容易了。 众人也都知道这其中的利弊,没有人有疑问,都按照曹英所说的去做。 “就是现在!” 蛟龙卷土重来, 曹英爆喝一声,手中小倚天剑划过半空,一道凌厉的剑芒闪烁。 他们五个人从不同角度发起攻势,每一招的气势看起来都非同小可,威力之强盛,等闲宗师入门的人也要退避三舍。 但蛟龙却不在乎曹英等人的进攻,将注意力只放在了苏云笙身上。 这个人类,这个该死的臭虫,居然对它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它必须把他撕碎了咽到肚子里。 但其他人,蛟龙相信,哪怕自己躺着不动,让他们砍,他们都砍不破自己身上的鳞甲。 它的眼里只有苏云笙。 人类,去死! 蛟龙张开血口,一丝唾液从嘴角流出。 就是现在! 曹英眯着双眼,五个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不约而同的, 掉头就跑。 走你! 运转内力,脚下生风,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眨眼间,他们的身影就消失不见,跑的比风还快。 但苏云笙就惨了,这条蛟龙明显将他当成了杀父仇人,认定就是他了,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大哥,别跟我行不行啊,什么仇什么怨,你咋就认准我不放手了呢?” 明明是你先出手的,我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这才迫不得已出手伤了你,而且,我的小兄弟都被你伤到了,一伤换一伤,不就扯平了吗? 弄的我像是你的仇人一样,有必要吗? 苏云笙心里叫苦连天,但人兽殊途,蛟龙可不会这么想,它很单纯,单纯的想报那一剑之仇。 前面就是之前的那片樱桃林,在树林里,蛟龙的速度会被放慢不少。 他决定往樱桃林里跑。 于是加快了步伐,像一阵风一样飞奔出去。 就这样,苏云笙在前面跑,蛟龙在后面追,即便是他跑进了树林里,蛟龙依旧不肯善罢甘休。 它一定要把这个可恶的人类变成它的粪便。 借助树木的反弹力,苏云笙兔起鹘落,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而蛟龙则没有这份意识,在树林里横冲直撞,速度反而变慢了。 “这畜生,居然还追……” 跑出去十余里的距离,身后依旧有蛟龙在追他,所过之处,树木折断,地面被犁出一道长长的沟痕,一片狼藉。 蛟龙怒吼连连,另一边,曹英往和苏云笙相反的方向跑出去十余里地,听到远处蛟龙的怒吼声,曹英停下脚步,眼里浮现出一抹复杂之色。 “苏云笙啊,你就自求多福……” 这么凶的一头蛟龙,他们五个人都难以与之抗衡,而如今蛟龙只盯着苏云笙不放,可想而知,苏云笙的下场会有多么凄惨了。 轻则丢掉半条命,重则直接葬身于此。 “有缘再见……” 曹英表情诡异,旋即收回视线,继续向磐石岭的方向赶去。 ………… 苏云笙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他和这头蛟龙你追我赶了小半个时辰,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可他依旧不敢松懈,拼了命的往前跑。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身体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处肌肉,都感到酸痛。 他身体的机能在逐渐下降。 他的轻功虽好,但持续半个多时辰的飞奔,他也吃不消。 而身后的蛟龙,速度和之前相比,并没有下降。于是一人一兽的距离,在慢慢缩小。 苏云笙不敢说话,不敢乱想。 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分心,都能影响他的速度,而一旦他被蛟龙追赶上来, 那他基本上可以宣告死亡了…… 身后,蛟龙依旧紧追不舍,方才被苏云笙砍伤的地方已经不再流血,被割开的肉也在缓缓愈合。 它认定了苏云笙,不追上誓不罢休。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 苏云笙的内力已经消耗大半,速度更慢了几分。 他和蛟龙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二十丈了,他甚至能听到蛟龙的喘气声。 突然,他脚下一个踉跄,猛的停了下来。 他默默看着前方, 脸上先是浮现一抹错愣,而后又被无奈替代,苦笑一声,道: “老天爷天,你这是玩我啊……” 面前不到十丈的距离处,是一处悬崖,被云雾笼罩,深不见底。 身后不到二十丈的距离处,是实力堪比宗师巅峰的蛟龙,想要把自己变成食物。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 身后的蛟龙也意识到了苏云笙现在的处境,速度慢了下来,停在了距离苏云笙十丈远的地方。 前面,是万丈深渊, 后面,是绝世凶兽。 蛟龙棕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戏谑,苏云笙身体僵硬,握紧手中的临仙,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临仙才能让他安心。 但他明白, 他已无路可走…… 第214章 悬崖之下 看着陷入绝境的苏云笙, 蛟龙的脸上露出一抹人性化的嘲讽。 这个该死的家伙,让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让自己追着跑了这么长时间,差点就让他给跑了。 如今面前是悬崖,倒看他怎么跑。 乖乖的成为我的腹中之餐…… 蛟龙的嘴里又流出口水来。 它的灵智虽然不高,但对于苏云笙此刻面临的情况,还是心知肚明的。 它的实力有多强,它心里有数,只要不被那柄剑伤到,就算是再来上十个人,也只能是送死的份。 而这个人类的身后,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跳下去的话,也是死路一条, 也就是说, 他无路可逃了…… 蛟龙看起来晃晃悠悠,并不着急。 跑的倒是挺快,现在看你怎么跑…… 在它面前,苏云笙现在冷静了下来。 他打量着四周,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要从蛟龙面前突围出去吗? 或是…… 他的眉毛拧在一起,手中的临仙似乎感觉到了主人此刻面临的困境,剑身微颤,有剑气凝聚。 不论是从哪个方向逃走,都会被蛟龙追上,他的速度不及蛟龙,这是事实。 而身后, 他看向悬崖,下面云雾缭绕,一眼望不到边。这里本应是观景的好地方,但此时此刻,对于苏云笙而言,却是一个大凶之地。 他没有路可以走了。 到了这种时候,他反倒不着急了,横竖都不好活,那他也便不担心接下来该怎么做。眯着眼,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蛟龙。 《墨客挥犀》载:蛟之状如蛇,其首如虎,长者至数丈,多居于溪潭石穴下,声如牛鸣。 《述异记》中又有记载:“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蛟龙虎首,蛇身,牛音,蛇修行五百年化蛟。蛟龙已非凡种,所到之处,百兽避让。 但面前的这条蛟龙,音如雷暴,蛇身,鹿角,兔眼,已是半只脚踏入龙的行列! 难怪苏云笙第一眼看到这条蛟龙,就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吼……” 蛟龙已经距离苏云笙不足十丈的距离,但明显的能感觉到,它的身体已经处于紧绷的状态。 它现在又改了主意,不想去折磨苏云笙。 它已经迫不及待的享用这个“美味”了。 虽然这个人类刚才伤了自己, 但看在他能让自己饱餐一顿的份上,就让他少承受些痛苦…… 于是,蛟龙陡然间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身体在空中留下几道残影。 眨眼之间,就来到苏云笙面前。 鳞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如鎏金般明亮,顺着牙齿向下汇聚到牙尖上,闪烁着微弱的光。 嘴巴一张一合所带来的咬合力,能轻易把一只大象的骨头咬的粉碎。 可它这几乎是必杀的一击,居然扑空了。 苏云笙没有抵抗,他看向扑来的蛟龙,露出嘲讽的一笑。 你不会如意的…… 他向后一跃,身体从悬崖飞出去十余丈,然后从空中坠下,消失在云海之中。 蛟龙一击扑空,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滑了一段距离,半个身子都从悬崖上伸了出去,就在它也像苏云笙一样,快要掉下去的时候,尾巴一卷,猛拍地面。 借助这股反作用的力量, 身体弹起,在半空中翻滚几圈,而后摔在了地面上。 蛟龙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到嘴的鸭子突然飞走了,任谁也会憋不住火。 它爬到悬崖边,看着已经不见了的苏云笙,一声怒吼。 云雾似乎也被这一道吼声震散了许多, 阳光洒落大地,斜射出蛟龙的影子,它在悬崖旁伫立,如孤傲的王者,睥睨天下。 但这位百兽中的王者,却被一个人类给耍了。 蛟龙感觉自己气的牙痒痒。 直到许久之后,它才重新回到地面,向自己栖息的那片湖泊爬了回去。 ………… 苏云笙的身体掉入云海之中。 从悬崖上一跃而下,是苏云笙早就想好的方案。 他并没有像常人想象中的那样,因为身体在空中失去了平衡,摔下不知多深的悬崖。 这样会死人的, 而且会很凄惨。 所以,他不会这么做。 他的想法很简单,之前他和子瞻从三圣山回来的时候,曾经用临仙划开山石,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山下。 这次虽然陡了点,但有了上次的经验,倒也难不住他。 在半空中,他控制住自己的身体,随着气流,向崖壁靠去。 找准角度,临仙刺入崖壁,强大的惯力让他的身体猛的上浮,临仙差点就脱手。 下降了十几丈,临仙稳稳的卡在了崖壁里面,他的身体也稳住了。 向下瞅了一眼,此刻的苏云笙已经身处云层之中,四周皆是云雾,白茫茫的一片,整个世界都变得沉寂了下来。 这时候的他,一只手紧握住临仙,另一只手垂在空中,身体也斜着挂在崖壁上。 “得快点回到地面……” 苏云笙抬头看向上空,但此刻身处云海之中,只能看到漫天云海在眼前缭绕。 他不确定现在距离地面的高度是多少,但他必须趁早回到地面。 经过一番激战和大半个时辰的追逐战,他的内力和体力均有不少的消耗。如果不能尽早回到地面的话,等到时候内力耗尽或者体力不支,那就和等死没什么区别了。 至于向上爬的话…… 费不费劲倒先不说,万一那条蛟龙还在崖边守着自己,那自己贸然爬上去的话,不是等于自己把自己送到蛟龙的嘴里么? 以防万一,他还是老老实实往下走…… 于是,他又拔出临仙,脚掌蹬着崖壁,身体拔高了五尺多高,而后极速下降。 下降了两三丈长短,临仙继续卡在崖壁上,将苏云笙的身体稳固。 如此反复,不多时,他就看到了地面。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砰……” 距离地面还有三四丈的距离,他从崖壁拔出临仙,一跃而下。 落到地面,身体在地上翻滚几圈,将那股冲击力卸去。 这才发现,自己的内力已经所剩无几。 他顾不得打量周围的环境,找了一处地方,盘膝而坐,开始恢复自身的内力。 第215章 白骨 半个时辰后。 苏云笙睁开双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悬崖之下,是另一片天地。 在这里,能看到不时飞过上空的鸟,有地上跑过的野兔,有花草树木,以及各种各样叫不出来的果子。 白云悠悠,遍地绿茵。 与之前的死寂并不相同。 “蛟龙的威压,让所有生物都逃离了它的领地么……” 蛟龙是妖兽,在它的领地范围之内,百兽惶恐,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他们自进山以来,罕见活物。 站起身,看着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苏云笙不禁苦笑。 “习武之人,最废衣服啊……” 世人皆羡慕江湖之人,可他们不会知道,到了先天,宗师这个层次,一场战斗下来,不说受没受伤,衣服反正是不能幸免。 而且…… 肚子“咕”的叫了起来,苏云笙揉了揉肚子,满头黑线。 而且,还很容易饿。 看了看四周,苏云笙猫着腰往前走去。 剑气纵横,一只野兔应声倒地,瞪着那双红色的大眼睛。它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剑杀死。 临仙归鞘,苏云笙取出赤龙,熟练的去毛,开膛破肚,架柴生火。 可惜没带香料…… 看着烤出烟熏味的野兔,苏云笙遗憾的想。 但他真的好饿啊,于是顾不得斯文,撕开野兔烤熟的肉,吃了起来。 ……………… 悬崖之下,是一处峡谷。 苏云笙走了很长时间,还是没能看见峡谷的出口。 他彻底迷路了。 本来就对这个地方陌生得很,如今又身处悬崖之下,他也不知道现在所在的地方在哪里,自然会迷路。 抬头看了一眼崖顶,苏云笙心里琢磨着,要不顺着悬崖往上爬?反正回到原地之后,他就能知道怎么去磐石岭了。 他握着临仙,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片刻后,他放弃了这个计划。 如果他的实力在宗师巅峰,他会毫不犹豫的用同样的方法回到悬崖上面。 如果他的实力在宗师大成,他可能会用这种方法回到悬崖上。 但他只是一个刚踏入宗师的小菜鸟,他没这个能力,所以他只好先走出峡谷。 “这是什么?” 正走着,一个石洞出现在苏云笙的视线之中,像是人为开凿出来的痕迹,他走上前,来到石洞口。 石洞里漆黑一片,光凭肉眼很难看清楚里面的情况,苏云笙只好找出一些木头做成火把,随后走入石洞里。 “曾经有人住在过这里么?” 石洞很长,走了大约二十多丈,他才走出通道,来到了一个石室。 幽暗的石室之内,一架白骨盘膝而坐,没有衣物遮盖。想来因为时间太长,身上的衣物也被风化了…… 苏云笙举着火把,走上前。 这具白骨和普通人化成的白骨并不一样,白骨如玉,晶莹剔透,纵使这位不知名的绝世高手陨落了不知多少年,可他的气势,依旧让苏云笙感到不小的压力。 “这位前辈的气势,居然和师父相差不多……” 苏云笙骇然, 陨落了数百上千年的绝世高手,在身死之后,所流露的气势和出云巅峰相差不多…… 难不成, 是陆地神仙? 想到这里,苏云笙瞪大了眼,举止间也恭敬了许多。 白骨盘膝而坐,身前有一石桌,苏云笙走上前,道了一声: “前辈,晚辈无意打扰,若有冒犯之处,望前辈海涵”。 他恭敬的鞠了一躬,看向石桌。 整个石桌都被做成一个棋盘,黑白二子布满了棋盘,其中黑子被白子重重包围,已陷入绝境。 棋? 看见棋盘,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双眸凝视着面前的白骨,一幕幕往事浮现在脑海之中。 ……………… “笙儿,你可知,七国之乱时,共有多少人踏入陆地神仙之境?” 老剑仙盘膝坐在冰玉床上,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小苏云笙。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 小苏云笙举起白嫩嫩的手,仰着头,看上去有些傲娇。 “秦有九人,楚有六人,齐有九人,燕有五人,赵有八人,魏有七人,韩有,韩有……” 小苏云笙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声如蚊呐,小脸儿通红,声音甚至有了一丝哭腔。 他给忘了…… 之前还能流利的背出来的, 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忘了呢? “韩有三人”。 看着快要急得哭出来的小苏云笙,老剑仙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 “笙儿,你要记住,七国之乱时,韩国共诞生了三位陆地神仙”。 “一位是我剑仙一脉的祖师,赵九英,一位是陆地阎王尹楚人,最后一位,则是以棋入道,一夜顿悟成仙的棋仙,刘夫子”。 “记住了吗?” “记住了,师父……” 小苏云笙点头,道:“师父,为什么七国之中,韩国的陆地神仙最少啊?” 下意识的,他就有些不喜欢韩国了。 别的国家都有超过一掌之数的陆地神仙,韩国才三位,小孩子的心里就觉得韩国很不起眼。 “因为啊,” 老剑仙哑然失笑,道: “人少不代表人弱,韩国有一人,曾镇压了一个时代啊……” 他的双眸望向远方,声音充满了岁月感。 “七国之乱时,韩有史册记载,秦以十万虎狼之师伐韩,还未出函谷关,就见关外一白袍老人盘膝坐于地面,一盏茶,一盘棋”。 “秦将王邯乃是出云巅峰的绝世高手,一柄青龙刀杀遍天下,他走上前,也不问那老人是谁,便一刀劈将上去”。 “老人一抬眼,王邯吐血倒地,青龙刀断成三截,王邯重伤”。 “老人道:有我在,秦国当龟缩于函谷关……” 老剑仙娓娓道来,小苏云笙杵着脑袋,听得入了迷。 千余年前,王邯率十万秦虎狼之师出兵韩国,当时的秦王意气风发,誓要踏平阳翟。 却被当时刚入陆地神仙的刘夫子阻拦在函谷关外。 一人, 一指, 王邯重伤,十万大军死伤惨重。 那一役,刘夫子之名响彻七国,而秦再无力东进,一战,打出七国十年和平,史称“函谷关之战”。 ……………… 思绪被拉回现实,苏云笙有些恍惚的看着面前的白骨,一个荒唐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 “刘夫子……” 他咽了口唾沫,白骨晶莹如玉…… 第216章 以棋入道 这具白骨,真的是刘夫子么? 苏云笙惊疑不定的注视着白骨,他举着火把上前,桌上的棋局还未分出胜负,琢磨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好放弃,转头去看看别处有没有什么可发现的。 石室漆黑,只有苏云笙手里的火把勉强能照亮这小小的空间,再往远,他就看不清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石室究竟有多大。 “如果真是刘夫子的话……” 苏云笙沉吟, 他心里有一个疑问始终得不到解决,为何一个如此实力的绝世高手,会选择在这种偏僻之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手里拿着火把,苏云笙走到白骨身旁,这时他才看见,白骨旁放着一本玉书。 玉书? 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苏云笙快步上前,弯腰拿起了玉书。 嗯,手感温软,摸上去光滑,想来也是一块难得的宝玉。 “老前辈,晚辈无意冒犯,还望老前辈莫要动怒……” 苏云笙躬身, 虽然面前只是一句白骨,但苏云笙还是给了应有的尊重,对一个绝世高手应有的尊重。 拿起玉书,他将火把凑近,翻开了第一页。 八个大字就映入眼帘。 “天地万物,合乎道理”。 “吾刘夫子,自修棋道以来,历经七十一载,终得大道,一夜顿悟,白日飞升”。 寥寥数十字,却有一种超然世外的大气魄。 果然是刘夫子! 苏云笙呼吸一窒,不禁狂喜。 七国之乱时期的陆地神仙本就不多,刘夫子更是其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位,苏云笙对他的印象深刻的很。 小的时候,他就经常听师父讲那些陆地神仙的故事,师父和他提到次数最多的,就是刘夫子。 古往今来,唯一一位参悟棋道,白日飞升的陆地神仙! 苏云笙翻开第二页,继续往后看。 “吾三岁即随吾父学习棋道,一生痴迷于棋,悟道之前,与人博弈一万八千局,无一败绩”。 文字里充满了自豪,身为“棋仙”的刘夫子,自从下棋以来,没有一例败绩,这是史书中明确记载过的。 他确实应该自豪。 “棋如人生,人生如棋。吾而立之年,已初窥棋道,与国手洛三吾一战,用时三天,三吾自愧不如,遂俯首认输”。 “耳顺之年,吾观天象,七日不食,蓦然回首,虽隆冬腊月,然山谷百花绽开,天地同庆,吾白日飞升”。 大雪纷飞的时节,只因有人白日飞升,天地便为其改色。难以想象,陆地神仙境界的绝世高手到底有多么恐怖…… 苏云笙咽了口唾沫, 师父曾经出手过一次,那一次,将一条百丈高的山脉拦腰斩断,断口处整齐光滑。 而师父和自己说过,若是有陆地神仙对他出手,他绝对撑不过三个回合。 这是本源层次的碾压。 苏云笙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 大雪纷飞,一位白衣白发的老者盘膝坐于雪地,漫天的大雪将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冬装,但奇怪的是,老者的身上整洁干净,没有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衣服上。 动与静将世界分成了鲜明的两层。 不知过了多久, 老者闭合的双眼缓缓睁开,霎时间,大雪不再洒落,地上的积雪以极快的速度消融,蒸发,原本枯萎了的花草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这一切,不过十个呼吸。 等到老者站起身时, 满山鲜花盛开,春日重现。 整个世界的光彩,仿佛只为了他一人出现,他站立,却如谪仙。 ………… 这就是苏云笙想象中的刘夫子。 他继续翻到第四页,读了下去。 “韩庄王三十年,吾于函谷关,抵挡秦十万虎狼之师,此一战,秦无力东出”。 “自此,吾之名,响彻七国”。 “然,世俗之浮华,非吾所想,吾所念。吾不忍出淤泥而染之,遂隐居于此,与山水为伴”。 “吾之一生所学,尽在于此”。 “若有后人得吾此书,当承吾之情。另,勿动吾之骸骨,切记,切记……” “韩,刘夫子”。 写到这里,刘夫子的话就说完了。 后面的内容,则是刘夫子毕生所学,如今此书落在苏云笙手里,他已是承了刘夫子天大的人情。 苏云笙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这次因祸得福,得到了陆地神仙刘夫子的真传。 忧的是,他欠了刘夫子一个天大的人情。 自古人情最难还,虽说刘夫子已经仙逝了千年之久,但正是这样,他才会感觉棘手。 因果因果,今日呈人因,他日还人果。 “刘前辈,晚生谢过……” 他朝着刘夫子深深鞠了一躬,刘夫子在玉书中交代过,不要动他的骸骨,苏云笙便只好作罢,本来他还想将刘夫子入土来着。 走出石室,他看着手中的玉书,一阵唏嘘。 这叫什么? 这叫因祸得福。 “难道我就是小说中的男主角?险象环生,掉下悬崖,获得机缘……” 他摸着下巴,有些美滋滋。 然后,兴奋的翻开了后面的书页。 要是有那个条件的话,他一定要沐浴更衣,用最虔城的态度来阅读此书。 但现在,他只能说声抱歉。 看了一页,两页,三页…… 苏云笙渐渐沉默。 刘夫子留下的这本玉书,的确是他的毕生所学,若是将其完全领悟,至少也能成为一个棋道的大师。 甚至是大秦的国手。 没错, 这本书,写的就是刘夫子对于棋道的感悟。 但问题是,苏云笙他看不懂啊。他在棋道上面完全是一个门外汉,看这上面的东西…… 一头雾水。 嗯,刘夫子是以棋入道,白日飞升。 上面的内容,全都是与棋道相关的,至于武道,只字未提。 抬头望天,苏云笙此刻的心情就如同是一个普通人中了五千万大奖,但等到了领奖的时候才知道, 他中的是五千万古代纸钱。 放在古代,他就是一步登天,可放在当代,几乎无用…… 如果你得到的机缘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第217章 又见黑衣人 沉默片刻,苏云笙把玉书塞进怀里。 毕竟,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他心里虽然失落,但毕竟这是一份可遇不可求的机缘,没准哪天就能用上呢? 当务之急,是要弄明白,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万一到了约定的时间,自己没有出现,杜鹃姐和其他人都先走了,那这一趟来的意义有什么?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是彻底找不到路了”。 苏云笙眉头紧锁,这西山自己是第一次来,虽说之前看过地图,但有好些地方是图中没有标记到的,就比如他现在所处的悬崖。 他现在就和瞎子没什么区别。 确认四周的环境自己完全不熟悉之后,苏云笙沉思起来。 “现在那条蛟龙不会再守着我了?” 抬头望天,此时日渐西落,云层似是被火烧了般赤红,将整个大地都染成了红色。 他紧盯着云层之上,嘴里嘀嘀咕咕。 他准备原路返回。 找来几只野兔,苏云笙将其简单的做成食物,而后当做干粮挎在肩上,一手拿着临仙,一手拿着赤龙,往上爬去。 “多亏临仙和赤龙材质非凡,我才能这么用它,要是材质稍次一些,恐怕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几回了……” 心里庆幸着,苏云笙将临仙插入石头里,只剩下剑柄留在外面,赤龙亦是如此。 借着这两股力,他一点点往上爬。 “希望那条蛟龙不在,若是还守着我的话……” 那就彻底凉凉。 ……………… 半个时辰后,苏云笙艰难的爬上了悬崖。 看四周没有蛟龙的痕迹,这才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 太累了, 这种垂直的悬崖,不是出云境的高手,根本不能平安下去再上来,当然,他这种靠着兵刃的人另说。 “现在得绕过那个湖泊,不然被那条蛟龙看见了,又得跳一次崖”。 苏云笙回想着脑海中的地图,大致确认自己的位置,便立刻往磐石岭赶去。 夜晚, 苏云笙走近一片不大的树林,吃饱喝足后,在树上休息起来。 今天真的发生了太多事,他整个人都累成一条死狗,趁着晚上刚好能睡一觉,明天好动身前往磐石岭。 夜晚的风有些凉,他背靠着树枝,看着天空中的一轮弯月,心里想着杜鹃。 不知道杜鹃现在在哪里,她身边有凌若这个大高手在,只要不是遇到像蛟龙那样的生物,她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杜鹃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云笙有些头疼,从他们二人见面开始,杜鹃就一直对他示好,到现在,两人好的像是青梅竹马一样。 可他和她才认识了几天? 像她这样的女人,能如此滋润的活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两把刷子,他是不信的。 况且,能让凌若这种宗师级别的人物死心塌地的跟在她身旁,那可想而知,杜鹃也不是什么善茬。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不相信是自己的魅力吸引到了杜鹃,虽说她知道自己的实力,但这也并不能说明她是看中了他的实力才选择接近他。 心里这般胡思乱想着,苏云笙就慢慢睡着了。 正睡得迷糊,一道细微的响声突然响起,正在梦里的苏云笙猛的睁开双眼,身体紧绷,手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握住了临仙。 他全身的汗毛炸立,目光炯炯,看着不远处传来动静的地方。 什么人? 声音很快传了过来,苏云笙藏在阴影下,呼吸声也变得微不可闻。 他想起了昨天在树林里看见的神秘黑影,难道…… 黑影的速度要比自己更快,那也就是说,他的实力最次也不在自己之下。 现在他是一个人,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会很麻烦。 他大气也不敢喘,两个人向他的方向走来,距离他还有不远的距离时停了下来,悄声交谈。 黑衣人一号:“这次弄这么大的动静,魁首没责怪大人吗?” 黑衣人二号:“听上面几位大人的意思,咱们这边的动作已经引起大秦的注意了,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通知大人,尽快……” 他的声音很低,苏云笙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听,但听到后半段的时候,黑衣人二号的声音更低了,苏云笙只能隐约听到一些零星的字。 这两个黑衣人都是宗师,在这方面,苏云笙自然占不到多少便宜。 “对了,昨日我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少林寺和武当派的人,大人已经召集了几位弟兄,让他们有来无回……” 黑衣人一号冷声道。 黑衣人二号一愣,过了片刻才道:“我记得,武当不是有一位我们的暗子吗?他这次没来?” 暗子! 苏云笙的呼吸瞬间一窒,身体差点有动作,还好他及时调整了过来,更努力的听着两个黑衣人的谈话。 刘前辈曾和他说过,这次自己的任务是找出藏在少林和武当的一个目标。 现在这两个黑衣人居然说武当有人是他们的暗子,那么,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黑衣人一号继续道: “确实如此,我们已经和暗子取得了联系,到时候,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听说,里面还有一个长得妖娆的女子,到时候正好给兄弟们泄火,嘿嘿嘿……” 两人淫笑一声,不知为何却不走了,苏云笙又等了半天,才发现又来了两个黑衣人,他们是在等同伙。 四人碰面后,这才离开。 苏云笙心里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脸色阴沉。 他们被人卖了! 这几个神秘人背后的势力,恐怕就是造成西山事件的幕后黑手,而他们这次,相当于羊入虎口。 “不行,得赶快和杜鹃她们取得联系,这地方不能久留……” 苏云笙困意早就没了,他在脑海里大致回想了一下地图,找准方向,想要连夜赶路。 晚一分一秒,都能酿成大祸! 他刚起身,还未有所动作,身后突然升起一抹刀芒,朝他后背斩来! “嘿嘿嘿,早就发现这里有人在偷听我二人的谈话,这么喜欢偷听,不妨到地下好好听去……” 黑衣人去而复返,而苏云笙毫无防备! 这一刀,快的令人难以反应。 第218章 曹英支援 这一刀,让苏云笙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原来这两个人早就发现了自己,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可没想到,小丑竟是他自己。 刀芒划过,苏云笙只能向下一扑,匆忙落到地面上。 尽管他的反应很快,可黑衣人一号的这一刀实在令他没有预料到,只听“嚓”的一声,他后背的衣服裂开,留下一道伤口。 苏云笙闷哼一声, 脸色很难看。 刀上有毒,毒素已经开始向全身扩散! “反应挺快的,不过,仅此而已……” 他刚落地,身旁就有两个黑衣人窜了出来,一左一右,手起刀落,朝他的身体劈去。 是后来的那两人! 他顺势向后仰去,弯刀贴着他的鼻尖划过,削去一缕头发。 临仙出鞘,一招逼退两个黑衣人,苏云笙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伤口传来的疼痛感让他的精神有些分散,他深吸一口气,内力运转,伤口很快停止了流血。 这四个人身手都不弱,实力最差的人都和赵如龙相当,而最强的一号,实力甚至比曹英还要强出几分。 他对付三个已经是极限,对付四个人的话,恐怕要出事。 “朋友,我本无意冒犯,为何咄咄逼人?” 苏云笙沉声道,趁机调动内力,将体内的毒素往外逼。 刘前辈那几日的药液浸泡,确实让他身体的抗毒性大大提高,放在之前,他多半已经动弹不了。 黑衣人一号是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闻言冷笑一声,道: “既然听了不该听的,那还留你这条命做什么?记得下辈子投个好胎,别瞎了眼”。 他们的身份是禁忌,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 本来这次在西山弄出的动静就够大的了,据说上面的几位大人对他们这一脉已经十分不满,若不是自家大人顶住了压力,他们早就撤走了。 如果他们放走苏云笙,被大人知道了,会死的很难看的。 “噗通”。 正在气氛逐渐冰冷的时候, 又有一人出现,手里提着一个不知生死的人,将他扔在地上。 “抓住一个落单的,什么都问不出来,就被我弄死了”。 他轻笑一声,意犹未尽。 地上的人四肢被折断,身体如一摊软泥,脑袋也被削去了半截,死状极为凄惨。 这人是赵如龙。 苏云笙对他有印象,他是这次武当的弟子,和领队曹英的关系匪浅。 在苏云笙的记忆中,赵如龙很热心,为人很好,还帮过他几次。 却不曾想,仅仅是大半天的功夫,方才还一同战斗过的人,就成为了一具尸体。 “这人交给我如何?” 新来的黑衣人看着苏云笙,两只眸子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他往前走,像一头野兽。 “此人是我们发现的,你还是尽快回去复命,若是让大人知道你玩忽职守,后果你是知道的”。 黑衣人一号拦住了新来的人,他只好遗憾的看着苏云笙,冷哼一声,掉头离去。 他们虽然是一个势力的人,但身属不同分支,他是另一个分支所属,既然这四人摆出一副不欢迎的架势,那他也没理由继续待下去。 赵如龙他没带走,一个死人,没有利用的价值。 夜黑风高,苏云笙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一声不吭,目光紧盯着面前的黑衣人。 赵如龙就这么死了。 一个实力不俗,身负绝学的武当弟子,就这么死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他是万万想不到,赵如龙就这么容易的死在了这里。 那四个人将苏云笙团团围住,却不着急动手。 刀上有毒,按照他们的思路,此时的苏云笙全身已经遍布毒素,内力难以调动。 黑衣人一号冷眼看着苏云笙, 苏云笙此刻背靠在树,神色萎靡,看上去虚弱到了极点。 他要做出自己中毒的模样, 让他们认为自己不能再调动内力。 但实际上,经过内力的运转已经自身抗性的提高,他体内的毒素已经被他尽数逼了出去。 “这人怎么处理?” 黑衣人二号看了一眼身旁的一号,一号想了想,道: “不要生事,尽快解决此人,我们好回去复命”。 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只好改变原先的想法,要速战速决。 其他人以一号马首是瞻,闻言,也都没有异议,握紧手中的刀子,从四个方向围住苏云笙。 “簌”。 黑衣人一号突然出手,身体一闪来到苏云笙面前,一刀劈来。 这一刀,没有半分留手,他们不像寻常的江湖浪人,彼此的配合十分默契,也没有任何轻敌的心理。 就在此时,从苏云笙的斜后方突然闪出一人,举剑便向其中一个黑衣人劈去。 “曹英!” 苏云笙不敢置信,就在他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白天离开的曹英居然在这个时刻出现。 他大喜,内力涌动,剑气纵横,迎面向黑衣人一号斩去。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解决掉这些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再和曹英好好谈一谈。 面前的黑衣人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更没想到苏云笙居然没中毒。不过虽然吃惊,但也没有乱了分寸,当即又有一人迎了上来,和苏云笙缠斗在一起。 “你……” 黑衣人一号刚想说话,却被曹英一剑逼退,随后反手又是一剑,他勉强招架。 手掌被震得麻木,黑衣人一号面露苦色,他很想开口说话,可曹英的攻势非常凶猛,他只能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曹英身上,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好后悔,为什么刚才要把那个同僚逼走?如果他没走的话,五打二,不是问题。 可现在,他们瞬间就落了下风。 有了曹英的帮助,苏云笙很快就解决了其中一个人,而剩下的三个人也难逃一死。 “砰……” 眼见自己活不成了,黑衣人一号一咬牙,藏在牙齿中的毒囊破裂,毒液迅速布满全身,他的身体缓缓倒地,双腿一蹬,没了呼吸。 他们这种人,平时牙里就藏着毒药,若是即将被人生擒,他们就会咬破毒药,中毒而亡。 黑衣人一号咬破了牙齿里的毒药,几乎是眨眼之间,整个人的七窍就流出鲜血,一命呜呼。 “他自杀了”。 曹英走上前,把黑衣人一号的眼皮合住,观察了一下,对苏云笙道。 而后,他看向一旁的赵如龙,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两行清泪溢出,痛声道: “赵师弟与我关系最好,如今却死在了这种荒凉之地,苏云笙,你我二人就将他葬在此处,至少他能有一个安身之地……” 苏云笙能感受到他的悲痛,走到曹英身边,他拍了拍曹英的肩膀,道: “曹英,逝者安息……” 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曹英,只好闷头和他一起安葬赵如龙。 当初他们几人分开向不同的方向逃走,如今三个人聚集到一起,却阴阳两隔。 甚至,他们连赵如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219章 神秘势力 曹英的心情有些低落,苏云笙站在他身旁,等他平复心情。 苏云笙能看得出来,曹英和赵如龙两人的关系很好,亲眼看到师弟的惨状,即便是他这种经过重重培训的武当弟子,也难免会有些失态。 这种时候,只能让曹英自己冷静,等他想开就好。 拍了拍曹英的肩膀,苏云笙将临仙归鞘,道: “我先去那边看看”。 走到那几个黑衣人身旁,蹲下身,在他们身上摸索着。 他离开没多久,曹英似乎从悲痛的心情中走了出来,来到他身旁,看着他东翻翻西翻翻,好奇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云笙摸索了半天,只从黑衣人一号腰上摘下一块令牌。 “没什么”。 他摇摇头,若无其事的将令牌收起,站起身,道: “什么时候动身去磐石岭?” 见他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曹英眼神闪烁了一下,狐疑的看着苏云笙。 他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但苏云笙不想说,那曹英也不能逼他。 曹英道:“先离开这里,找一处地方歇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去磐石岭”。 苏云笙点头,两人动手将黑衣人的尸体处理掉,曹英也在黑衣人身上搜着东西,但没搜到什么。 他的脸色很不好,一声不吭。 苏云笙只当他是沉浸在失去师弟的悲痛之中。 “走……” 回头看了一眼赵如龙入土的地方,曹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再回首时,身上的颓废一扫而空,又变成了那个不骄不躁的大师兄。 ……………… 玉兔横空,盘卧在大地上的山脉绵延千里,春天应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但此刻,万籁俱寂,唯有几缕偶然吹过的风,才让这寂静的天地有了些许生机。 西山最高峰, 大山深处,一座巨型山脉内部,一行人凿开山体,深入山脉之中。 没有多余的交流声,入耳的,尽是凿击山洞的声音。 “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 黑衣人首领隐藏在宽大的斗篷之中,声音低沉,但却有种压抑的的兴奋。 站在他身旁的亲信道:“最多三天,我们就能打通这座山,到达山体中央”。 “通知下去,加快进度,我们在这里已经耗了一年的时间,如果这次成了,你知道的,计划的进程会大大加快,到时候,封王拜相,不成问题……” 黑衣人首领的声音带着些许期待,身旁的亲信点头,往前方正在挖凿的队伍走了过去。 “一年多,呵呵,这计划从开始到现在,进行了几十年了,却不曾想,要被我赵九英推动关键的一步……” “到时候,想必阁主也会对我更加赏识”。 黑衣人首领轻笑,双手负于身后,隐藏在斗篷下的双眼炽热不减。 随着开凿的队伍缓缓向前,因为内心压不住的期待,他在走过的地面留下一道道清晰的鞋印。 亲信又回到他身旁,脸色有些阴沉,附在他耳边低声道: “大人,出事了……” ……………… 找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苏云笙和曹英二人背对着,靠在石头上。 谁都没有说话。 曹英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苏云笙从怀里掏出令牌,顺着上面的纹路细细摸去,指尖传来的冰凉与入手的沉重告诉他,这令牌并不是普通货色。 陌生,又熟悉。 “是你们么……” 苏云笙仅仅攥着手中的令牌,抬头望月,脑海中的回忆如汹涌的浪潮,铺天盖地的向他涌来…… 他闭上眼,风拂起他的发梢,慢慢陷入了回忆之中。 这枚令牌,他第一次见的时候,是在那个长得像好好先生的人身上发现的。 他和子瞻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将其击杀,为此,他甚至被刺中了左胸,若不是他的心脏长在右边,那一次,他就死了。 然后,他们从那人的身上找到了一枚令牌,那枚令牌,和此时他手上的这枚令牌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上次遇到的那批人,和这次遇到的这批人,两者隶属于同一个势力。 这就很可怕了。 苏云笙手握紧令牌,瞬间毛骨悚然,脸色也差了许多。 细细想来,这神秘的势力太过庞大,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分部,领头人的实力就在宗师这一境界,而到了燕然城这里,一个普通的成员,就是宗师境界。 管中窥豹,可想而知,这个势力,究竟是什么庞然大物了…… 大秦为何会有这种势力潜伏? 苏云笙把玩着手中的令牌,心里的那一股慌张却怎么也止不住。 即便是强如武当,少林这样的顶尖门派,怕是也没有这个资本,派上宗师来当探子。 而且,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在整个势力中,他们的地位较低,至少,他们没有自己的手下。 “让我好好想一想……” 苏云笙揉着太阳穴,脸上露出一丝疲态。 蜀州的那些人之所以盯上他们,就是看中了余氏商队押运的货物。 虽然当时余小霜没告诉他商队运送的货物价值几何,可他也仔细观察过,那些货物,至少值万两白银! 缺钱? 苏云笙感觉脑袋更疼了,他们为什么会缺钱?他们要钱干什么?那个神秘的势力为什么会急迫的需要钱? 一个个问题如雨后春笋般,从苏云笙的脑海里冒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不够用了。 对了, 苏云笙突然想起来, 他和子瞻入世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去三圣山,干掉了那三个土匪头子。 听他们说,他们抢了一批铁器,转手就给卖了出去。 会不会,就是那个神秘的势力出手,买走了他们劫走的那批货? 有实力一口气吃下那批货的势力,除了苏云笙见到的这个神秘势力之外,蜀州,还有别的么? 他们的活动轨迹为何会覆盖这么广的范围? 苏云笙想不明白。 按理说,如今大秦正值盛世,应该是一片安居乐业,百姓祥和的场景,可为何,从他入世以来,看到的黑暗面却更多。 正想着,曹英突然咳嗽了一声,苏云笙见他没睡,便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说道: “曹兄,我有个问题想向曹兄请教,望曹兄成全”。 第220章 夜谈 曹英站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轻声道: “但说无妨”。 “世人皆知,如今大秦正值鼎盛,可为何……” 将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苏云笙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个啊……” 曹英摸了摸鼻尖,“自星武皇帝即位之后,大秦便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首先是削藩,大秦藩镇势力不容小觑,藩王们自觉点还好,就怕那些不自觉的藩王,背地里搞点幺蛾子,给帝国带来一系列麻烦”。 “削藩这一举措,可谓是前无古人,星武帝此番动了藩王们的利益,自然得罪了不少人”。 星武帝的削藩,在大秦引起的动荡可谓是不小,好些个有实力的亲王都有起兵造反的念头,但却被星武帝以雷霆手段镇压,这才让大秦免于战乱。 不过,就算到了现在,依旧有几个不甘心的亲王私下小动作频频,星武帝堵得住悠悠众口,却堵不住人心。 毕竟,削藩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把一众藩王削到裤衩子都没有的地步,星武帝是第一人。 若不是他手段非常,恐怕早就有人起兵造反,夺了这江山了。 曹英缓了缓,又道: “其次,便是行科举,开官学,普及教育,让底层人民也能做官,这一举措,动了那些门阀世家的蛋糕。要知道,大秦各地的管理都离不开门阀的支持,朝中反对的人自然不会少”。 “诸如此类开天辟地的改革不胜枚举,自古以来改革难,若不是星武帝雄韬武略,刚柔并济,又怎能压住朝中悠悠众口?” 从曹英的声音中,苏云笙听到了感慨,敬仰,对于他们而言,极具传奇色彩的星武帝,对他们的影响是巨大的。 “但大秦之广,非周边那些小国可以媲美,星武帝能镇得住京师那帮老狐狸,对远离京师的各州府却鞭长莫及,有些州府貌合神离,星武帝也难以知晓”。 大秦实在太大了,江山万里,从京师下达的旨意传到边疆,哪怕动用日行千里的飞鹰,也需要十几日才能到达。 要知道,大秦的飞鹰也不过数十只,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能动用飞鹰传信。 普通的飞鸽传书,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将旨意传达。 这个时候,指望什么事都能传到星武帝耳中,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这就是帝国庞大的弊处之一。 “你要知道,在此之前,有些家族把控地方超过千年,历史久远的家族,甚至在其势力范围之内,比大秦的影响力还要大”。 “这些家族,当土皇帝当惯了,如今一纸科举,他们的势力被大大削弱,能不心存怨言吗?” “没办法,动了太多人的蛋糕,没有人造反,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曹英颇为感慨, 不得不承认,星武帝能在短短三十年之内做到这种程度,说是一个奇迹也不过分。 能镇压住那么多的牛鬼蛇神,星武帝比之开国太祖,也不嫌多让。 而宗门内的长老们,对于星武帝的评价也出奇的一致,都认为他是千古一帝,甚至有不少长老自愿下山追随在他左右。 要知道,他们这种修道之人,对世俗所谓的功名利禄,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而到了星武一朝,不少修道士自愿进入朝廷,甘为门下走狗。 星武帝之盛名,可见一斑。 苏云笙若有所思,道: “原来如此,听曹兄一席话,果然受益匪浅”。 俯首一礼,他心中的诸多疑问,在曹英的一番话中得到了很好的解答,如今茅塞顿开,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在山上待了十八年,他对外界的认识仅限于从书中所看到的。 古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如此想来,也确实如此。 “曹兄,你可知道方才那些黑衣人的来历?” 苏云笙沉默片刻,又问道。 “不知”。 曹英摇头,他暗中打量着苏云笙,“方才你在那些人身上搜了半天,不知有什么发现?” “……没有发现”。 苏云笙刚想对他说说自己的看法,却与曹英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道: “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才想问问你,对他们有没有印象”。 听到苏云笙这么说,曹英皱眉,摸着下巴思索。 “这些人的来历确实神秘,我之前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批人活跃在西山一带,想来他们也是最近才来到这里的。” “而且,这些人的实力不俗,不像是等闲江湖中人”。 他垂下眼帘,眼神黯然,“如龙也丧命于他们的手里,此仇不报, 我曹英有什么脸面说如龙是我师弟?” 曹英恨恨道。 想当初下山的时候,他们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要除魔卫道,扬武当的威名,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阴阳两隔了。 “曹兄,节哀……” 苏云笙不会安慰人,张了张嘴,只能吐出这些话来。 曹英背靠着石块,没说话。 赵如龙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他需要用时间来抹去自己内心的伤痛。 他沉默,苏云笙心中的疑惑没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两个人相顾无言,谁都不说话。 不等天明,苏云笙和曹英便起身前往磐石岭,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他们的精力和体力都恢复了过来。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告诉杜鹃和其他人,西山这个地方很危险,一刻也不能停留! 出发之前,他们有想过会遇到危险,但没想到,这个危险会让他们丧命! 他们两人的轻功都很好,半个时辰便赶了百里路,照这情况,赶在日出之前,他们就能抵达磐石岭。 不知道杜鹃现在在哪里…… 苏云笙在心里想着。 曹英离苏云笙不过两丈远,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磐石岭。 一行人影渐渐浮现在他们视线之中,苏云笙和曹英慢了下来,仔细观察后,发现是白清平和罗鹏等人。 “终于找到了……” 他们相视一眼,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现在不那么令人惶恐。 得赶紧让他们离开此地,万一被那群黑衣人发现,可真就陷入九死无生的地步了…… 第221章 等 “曹公子,你可终于来了”。 看到来人是曹英,罗鹏快步走上前,满脸激动的看着曹英,双手握住他的手,一直不肯放下。 “我们方才还说,若是没等到你,我们就一起去找你,哈哈哈,你既然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他们这些人,说白了,也就是充当一个导游的角色,具体该怎么办,还得看曹英和慧静的想法。 罗鹏握着曹英的手不放,直到曹英试着把手收回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挠了挠头,哈哈笑道: “曹公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罗鹏笑眯眯的看着曹英,对他身旁的苏云笙却熟视无睹,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赶紧离开此地,迟则生变”。 他的脸色凝重, 白清平和洛想姗姗来迟,看到他这副模样,也都知道要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洛想道:“杜鹃和他身边的人还没回来,武当和少林也有许多弟子没有来,我们要不先等等?” “来不及了,你们先走,我和曹兄留在这里就好”。 苏云笙摇头,他们这些人的实力不过先天,留在这里和等死没什么两样,不如就让他们留下来,至少跑的时候好跑。 洛想眉头微皱,正要说话,远处出现一些人,步履匆匆,看见他们,为首的那颗光头速度加快,嘴里喊道: “曹师兄,慧静师兄身受重伤,你可有办法?” 说话间,慧能就来到他们面前,身上的僧袍破破烂烂,狼狈不堪。 “我看看,” 曹英快步走到慧静身旁,其他人也都聚在一起,离得远了一些,看到了凄惨的慧静。 “这伤势太严重了……” 白清平脸色苍白,被吓得不轻。 “曹师兄……” 慧能将师兄平放在地上,满脸焦急的看着曹英。 曹英蹲下身,给慧静把脉,仔细观察着昏迷的慧静。 慧静面如金纸,嘴唇惨白,胸前一道长约六寸,深约一寸的刀痕,流出的血液将整个胸前的僧袍都浸湿了,手臂上,腹部也都有几道不浅的伤痕。 身上敷了些草药,简单的止住了血,这显然是慧能的手笔。 “我这里还有些药,” 曹英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将其均匀的涂抹在慧静的伤口处。 这药并非凡品,刚涂在慧静身上便被他的身体吸收,慧静外翻的皮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 “本来我们身上也带着疗伤药,但慧静师兄在和一帮来历不明的人交手的时候,放药的口袋被他们划破,药物全都丢了”。 等曹英将药物涂抹均匀,转头过来看向慧能的时候,他立刻解释。 “来历不明的人?” 曹英“噌”的站起身,看着四周,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在众人心头蔓延。 “是不是一群穿着黑袍的人?” “曹师兄你们也遇到那帮人了?” 慧能也站起身,两个人的对话让周围不知情的洛想等人摸不着头脑,但看他们二人的神情,众人觉得有些大事不好。 “我们先离开这里,既然你们都遇到了,那就说明,那些黑衣人恐怕已经知道我们的行踪了……” 曹英脸色难看, 苏云笙也沉默不语。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曹师兄,事不宜迟,我们先行离开此处,等到了燕然城,再想办法和宗门的前辈们取得联系”。 慧能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曹英点头,对着众人道: “诸位,事发突然,历练取消,我等先离开这里,路上我会把事情告诉大家,还望诸位能听我一言”。 “好,那就路上再说”。 洛想,白清平,罗鹏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人提出质疑。 曹英和慧能二人并不像大惊小怪的人,能让他们露出这样的姿态,可想而知,情况一定不容乐观。 再者说,地上还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慧静。能把慧静打成这样,弄死他们不是轻轻松松的吗? 于是他们都老老实实的同意了曹英的提议。 曹英欣慰的点头,看来这些人不是蠢货,知道轻重缓急。 他转头看向苏云笙,苏云笙摇了摇头,轻声道: “你们先走,杜鹃她们还没有来,我得等等她们”。 “你不走吗?” 曹英一怔,没想到苏云笙会这么回答。 那些黑衣人的实力他又不是不知道,留在这里,危险显然更大。 他能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来, 说明他对杜鹃的情意是真的,罗鹏和白清平此刻面面相觑,都惭愧的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他们一直觉得苏云笙是半路出来的拦路虎,对他一直抱有敌意,但现在看来,他们是真的不如他。 “我要等她们,放心,我会去找你们的”。 苏云笙深吸一口气,声音决绝。 留在这里虽然很危险, 但杜鹃对自己很好,还是刘前辈的朋友,他要是一走了之,又何谈忠义? 必须留下来。 “好,那你保重”。 曹英没有迟疑,深深地看了苏云笙一眼,对他抱拳一礼,便带着武当少林以及那些燕然城的人离去。 他们很快消失在苏云笙的视线之中。 等到曹英走后,苏云笙的脸色这才阴沉下来,他总感觉,这次他被卷入了一个惊天密谋之中。 一系列的问题接踵而来, 让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既能俯视四周,也能让自己很好的隐藏。 就在这里等杜鹃到来。 她把自己带了过来,那他也要把她带回去。 苏云笙席地而坐,心无旁骛。 刘前辈此行告诉过自己,他需要从武当少林两派中找到那个隐藏的内鬼,目前来看,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测。 但这也仅仅是猜测。 时间缓缓流逝,苏云笙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他的双眼猛然睁开,整个人的气息瞬间消失。 他藏好了,死死盯着远处。 两道人影渐渐出现,看到这里,他松了一口气,从草丛里走出来,向那两道人影飞奔而去。 另一头, 杜鹃和凌若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苏云笙,也松了口气,快步向他走来。 第222章 内鬼是你 “杜鹃姐,” 苏云笙来到杜鹃面前,杜鹃看起来气色不好,但看见他之后,眼角却露出几分色彩。 这是自内心流露出的喜悦。 她看着苏云笙,道: “云笙,终于见到你了”。 “你没事就好,这一路上,我担惊受怕,生怕你出什么意外,既然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杜鹃的一双桃花眼眨呀眨。 被凌若拉走没多久,她心里就后悔了,若不是凌若强制带着她离开,她肯定头也不回的往苏云笙身边跑。 天知道她当时有多么惶恐, 生怕苏云笙有个三长两短。 她好不容易心动一次,不想输得这么彻底…… 杜鹃眼中含着担忧,拉起苏云笙的衣袖,仔细打量着他,像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那条蛟龙的可怕之处,是个人都能想明白,苏云笙他们几个人要牵制住蛟龙,不费些代价,怎么能轻易就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心疼。 更有些埋怨刘老头。 让她来西山就好了,为什么要让云笙也跟着过来,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杜鹃姐,这里不宜久留,清晨曹英带着其他人已经先一步走了,我们也得赶紧离开此地”。 苏云笙将杜鹃的手放下,指尖传来柔嫩的触感,他心一动,将内心那份莫名的情绪压了下来。 此刻,这些情绪最好不要有。 “怎么了?” 看他不似玩笑,杜鹃好奇,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满脸的疑惑。 但还是听了他的话,随他离开了磐石岭。 凌若落后几个身位,暗自摇头,轻叹一声,也紧跟着杜鹃而去。 “发生什么事了?” 半路上,杜鹃轻声问道。 苏云笙带着她,警惕的看着四周,低声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告诉她他们遇到的黑衣人,告诉她黑衣人的实力,他们如何遇到了危险。 只隐藏了一点, 他认出了那些黑衣人身上的令牌。 听完他的这番话,杜鹃沉默,一旁的凌若震惊道: “这么多的宗师来到西山,他们是想干什么?” 苏云笙白了她一眼,他要是知道这个问题,还用得着卖关子吗? 他没理她, 这种问题,她问他,他哪知道? 真的是, 易容之术拙劣的辣眼睛也就算了,还问这么没有脑子的问题, 他瞥了一眼凌若的胸前,暗自摇头。 一马平川,按理说不应该没有脑子啊…… 凌若没得到苏云笙的回复,也不尴尬,自顾自的跟在杜鹃身后。 她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不过脑子…… 又看了一眼对苏云笙莫名信任的杜鹃,凌若心里暗叹一声,心道:果真是女大不中留,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跟着人家跑了…… ……………… 幽静的山谷中,曹英带着众人快速前行,周围的环境依然寂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你回来了?” 前面不知从何时出现一个人,他信步走来,神情温和。 这人的相貌俊美,声音很温柔,看着曹英,缓缓道: “大人也没想到,这次带队的人是你,你带着的这些人,大人有令,一个不留”。 “大人是什么意思?” 曹英似乎和他早就相识,皱眉问道。 “一个不留?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父亲是何人?说出来吓死你,他可是燕然城的最强者,宗师巅峰,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你”。 白清平瞬间就炸毛了,刚才还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很温和的样子,没想到说起话来这么能吹牛,他要是当个牧牛人,绝对是行业里的翘楚,无他,唯吹牛一流尔。 慧能却和他的反应刚好相反, 一脸如临大敌般的看着这个男子。 他是宗师, 能感受到这个男子体内蕴含着的那股恐怖的力量。 这种力量,他只在长老们的身上感受到过。 “曹师兄,你认识此人?” 慧能说着,身体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从这个男人的语气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和曹英认识。 那他说出来的这番话, 想想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男人慵懒的看着曹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随意道: “你打算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你什么意思?” 罗鹏,洛想也感觉到不妙了,他们面面相觑,脸色阴沉,大声质问道。 “曹师兄,此人是你的好友吗?为何他这么说……” 武当派其余几个弟子也都楞住了,他们可从未听说过曹师兄有这么一位好友。 “好友?” 男人嗤笑一声,不屑道: “他算什么东西,敢做我的好友,你问问他,他敢吗?” 曹英沉默不语,脸上有些难看。 他说的对,曹英确实没资格和他以好友相称。严格来说,曹英是他的下属。 “曹师兄,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见这浑身上下透露着妖异之气的男人这么说话,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武当派有一弟子走出来,大声质问道。 “曹英,问你话呢,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男人的神色依旧慵懒,并不将这些虾兵蟹将放在眼里,他注视着曹英,让他觉得莫名的有种压迫感。 曹英低着头,一声不吭。 突然,他抽出小倚天剑,寒芒一闪,那名说话的弟子的喉咙便被划开,鲜红的血液洒落。 这名弟子捂着喉咙,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曹英。 “咯,咯……” 这是他认识的曹师兄吗? 为何他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曹师兄,我宁愿你是被人控制,身不由己,也不愿你叛出武当,做那欺师灭祖之徒啊……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身体“砰”的一声倒地, 到死,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曹施主,你这是干什么!” 慧能一怔,立刻后退几步,少林众弟子也齐齐取出禅杖,结成罗汉阵,如临大敌般的盯着他。 “死!” 曹英眼中戾气闪过,向着武当其余弟子杀去。 他的实力远超他们,若是慧静全盛时期,还能和他打成平手,可如今慧静昏迷,这些人就如同羔羊一般,被他轻松屠戮。 “果真是废物呵……” 男人轻笑一声, 显然,对于曹英的速度很不满。 他的内力在指尖汇聚,手指成爪状,目光锁定人群中的慧能,慧能打了一个冷颤,偏体生寒。 “最讨厌你们这帮秃驴了,就先拿你开刀……” 第223章 赴死 几乎是眨眼之间,男人就来到慧能面前,五根手指死死抵在他脑门上。 手指用力, 慧能连做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头颅就快速的干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一具干尸。 “慧能师兄!” 少林弟子目眦欲裂,僧棍一抖,几个人结成战阵,向男人扣来。 “这人有妖术,诸位师弟小心!” 另一头, 曹英连斩三人,剩下的几个武当弟子勉强招架,但他们师出同门,对彼此的招数套路都知根知底,就更不是曹英的对手了。 “曹英,你这个叛徒,对同门师兄弟下手,真是畜生不如!” 武当派的弟子怎么都想不到,这次负责出行的师兄居然是叛徒,还对他们下杀手, 一想到这里, 他们就更加悲愤了。 在他们眼中,曹英是一个文雅,负责的师兄,平时有什么事,他也会尽心尽力的帮忙。 但现在, 他的真面目露了出来, 将这群武当派的弟子固有的认知撕得粉碎,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之前有多么敬重他,现在就有多么恨他。 “公子,我等拦住他们,你们赶快逃离此地!” 见事情的走向愈加不妙,洛想带来的高手一声嘶吼,向着男人冲去,而洛想三人也在几个高手的带领下往远处撤去。 这些高手都是他们家中的老人,对他们绝对的忠诚。 哪怕是让他们豁出性命,他们也绝对不会有任何迟疑。 “你们这群小爬虫……”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男人就将少林的几个弟子全部解决,一个个如同干瘪的骷髅。 他看着面前如飞蛾扑火的一众人,呵呵冷笑,不过盏茶功夫,那些冲来的高手也化作一具具骷髅,死的不能再死。 “跑了的那几个,你去追,不要留活口……” 男人抿了抿嘴唇,满脸的惬意。 曹英面无表情,点头道:“属下尊令”。 说罢,一个闪身,便消失在男人眼前。 他走后,除了男人之外,再无一个活人。包括昏迷不醒的慧静,也被曹英一剑刺死,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唔……” 他吮吸手指,仰面向天,一双淡漠无情的眸子闭合,静止不动。 “血液的味道,真是令人迷恋啊……” 嗅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男人陶醉的自言自语,而后睁开双眼,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便快步离去。 微风吹过,似幽咽低泣,地上尸横遍野,有老鸦飞过天空,鸣声阵阵,仿佛在嘲笑人命的卑贱。 ……………… “曹公子,我们无冤无仇,何必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不如放我们一马,你放心,我们几个人绝对不会将这里的事传出去,若有欺骗,不得好死”。 洛想脖子上的青筋不住的抽动,他的肋骨被曹英一脚踢断,疼的他快要昏死过去,但此刻命悬一线,他只好忍着痛向曹英求饶。 曹英追上了洛想等人,干脆利落的解决掉身边的护卫,只留下他们三人还活着。 罗鹏和白清平也是, 都受了伤,跑不远。 “没想到,今日要和你这货一起葬身于此,真是晦气啊……” 罗鹏看了一眼身旁的白清平,嘴角一咧,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 白清平白了他一眼,冷笑: “谁稀罕和你死在这里?我都嫌脏了让我自己”。 “呵呵,” 罗鹏嗤笑, “你了不起,你清高,看你这么不染俗世的样子,是不是连放屁拉屎都要人来帮你扣啊?” “你,” 白清平脸一红,恨不得当场把这家伙捏死。 两个人看着彼此,突然齐声叹气,眼中都带着凄凉。 他们二人斗了几十年,没想到,今天会以这种方式,死在一起。 气氛陷入沉默,半晌,罗鹏咳嗽了一声,语重心长道: “小白啊,实话跟你说,我之前暗恋你姐好长时间,但她对我一直爱搭不理,我还伤心了好久……” “我姐?” 白清平一瞪眼,挣扎着想起身给他脸上来一拳,但受伤太重,尝试了几次无果之后,他才无奈放弃。 “你不是喜欢杜鹃吗?怎么又喜欢上我姐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 他冷嘲热讽,罗鹏也不气,哼哼唧唧道: “你姐可是我喜欢的唯一一个女人啊,至于杜鹃,只是因为你喜欢她,我才故意要和你争抢”。 说罢,他们二人齐齐唾了一口, “却是便宜了那个小白脸”。 他们口中的小白脸,就是苏云笙了。 “唉,可惜不能活着回去了,若是能重来一次,我定不顾一切的去追你姐……” 罗鹏垂眸,无比遗憾。 一提起白清平的姐姐,他的脸上就出现罕见的温柔,见惯了他无赖作风的白清平还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罗鹏。 他本来又想给罗鹏脑袋捶上一拳,但却默不作声,生闷气去了。 他们这种将死之人,没必要再生气了。 幽幽的叹了口气,白清平苦笑一声, “这次若是能活着回去,我一定出面做你的说客,让我姐和你约一次会”。 “此言当真?” 罗鹏眼睛唰的一下放出光来,旋即,他有耷拉着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曹英,又看了看自己受了重伤的身体,无奈一叹气: “看来我再也见不到你姐了,咱们这次死定了,除非有奇迹发生……” 他闭上眼,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身旁,白清平咬了咬牙,极力克制住自己想给他一锤的冲动。 ……………… 另一头, “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 身体无力的躺在地上,洛想的胸膛起伏着,他被曹英一脚踢断了肋骨,又将脚筋挑断,彻底变成了一个废人。 曹英垂着眼眸,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感情,但从他的脸上,洛想看见了一丝…… 感慨? 他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嘲讽道: “亏你还是武当弟子,我呸,武当出了你这么个败类,真是师门不幸,你又有什么脸面自称武当门人?” 他面露讥讽,想要激怒曹英。 对于他的嘲讽,曹英并没有往心里去,淡淡一笑,他看向远处,轻声开口,声音饱含沧桑…… 第224章 往事 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出生不到满月的婴儿,被父母遗弃,放在一个竹篮里,随着江水顺流而下。 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为了什么才遗弃他们的孩子,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思。 初春时节,本应是万物复苏,充满生机的时候,但因为婴儿的到来,显得凄凉,衰败。 水流平缓,婴儿也不哭闹,在小小的摇篮中睡的香,偶尔睡醒了,就睁眼看看白云,看看蓝天。 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有自己的好奇,有自己的期望。 他用最天真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直到,他饿了。 他哇哇的哭,声音凄惨。 不知漂泊了多久,在婴儿快要被饿死了的时候,一个人偶然看到了婴儿,顺手将他救了下来。 从此,婴儿就与他生活在一起。 直到五岁那年,当年的那个婴儿才知道,原来,和自己有着一样遭遇的,还有很多很多人。 他们都被一个神秘的组织收养,然后秘密培养,天文地理,长枪弯刀,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由于从小就进行观念的灌输,这批人对于神秘组织的忠诚毋庸置疑,成为了组织内的死士。 可能,他们从生下来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会踏上这条道路…… 故事真正开始的时候,是在十三岁那年。 当年救了他的那个男人,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头儿。 他带着当年的婴儿,我们权且称他影,他带着影,来到了武当,这个天下之首的门派。 当然,他们假扮成了普通的游客,在武当待了三月。 他和一个叫曹英的弟子成了好朋友, 初见曹英,在影的记忆中,他是一个把礼貌刻在骨子里的人。 和他说话,很舒服,很温暖。 他大方,不计较,在他们群人中,他是最受欢迎的那个。 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朋友。 在组织内,他和其他人是竞争的关系,谈不上铁板一块。大家相处的时候都是勾心斗角,能有个说话的人就不错了,至于交朋友,却是痴心妄想了。 因此,曹英这个朋友,对于他而言,可谓是最重要的一个人了。 他很感激自己的老师,挽救了他的生命,还让他找到了自己的朋友。 当然,至少在当时,他是这么想的。 三个月后,老师回来了,曹英那日刚好外出下山,他便带着曹英,一起去见他的老师。 他想把一切好的东西都和曹英分享。 可没想到, 这一见面,他却把曹英推向了深渊。 老师杀了曹英, 用易容之术,把他的脸,易容成了曹英的样子。 包括声音,包括外表,包括体型,甚至,那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所学的功法,就是武当的基础功法! 从那一刻起,他才知道,原来从他被老师收养开始,他的使命,就已经确定了。 就是为了今天。 自这以后,真正的那个曹英,死了,影,也死了,披着曹英的皮,进入了武当山,开始了他的修行之旅。 他的心,在老师亲手抓爆曹英的心脏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死了。 影伪装成曹英, 他很聪明,学习的很快,再加上组织内的惊人手段,他的伪装,竟没有被人识破。 于是,他就这样,在武当修行了十几年。 没有人能理解影的内心, 他亲眼看到自己唯一的朋友,被自己的恩师杀死。他假装成了朋友,用他的身份,苟延残喘在这个世界上。 无数次的深夜里,他在梦里猛然惊醒,透过洒落在水面的月光的倒影,他看到了自己,不,他看到了曹英。 他快要被折磨疯了。 永远生活在内疚与自责之中,无法摆脱这种困境。 他觉得自己的这张皮,不属于他,他甚至觉得恶心。 再后来, 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武当派的一名内门弟子,由于小时候积攒的人缘,他在内门混得风生水起。 但他没忘,自己顶替曹英的身份,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是组织安插在武当内部的一枚棋子, 而这种情况,并不是个例,至少从他得到的情报来看,武当,有十数位组织安插的棋子。 至于其他门派,甚至朝廷之中,也被他们渗透。 他们永远活在阴影之下,没有自己的身份,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何处,没有理想,没有激情。 偶尔在半夜惊醒的时候,他们才会感觉到对命运无知的恐惧感,有些人活着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活下去,而有些人活着,是为了让别人更好的活下去。 他后悔么? 不后悔。 因为没有当年老师的收留,他早就饿死,被路过的野兽吃进肚子里。 他对老师的感情,没有人能明白。 他难过么? 难过。 一个是自己最尊敬的老师,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个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老师杀了他的朋友,他利用成他的身份,活成了他的模样。 他们永远活在阴影之中。 ……………… “原来如此……” 听他讲完话,洛想,白清平,罗鹏都大为震惊,想不到,这曹英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 但紧接着,他们就感觉到一股自心底产生的毛骨悚然,充斥了全身。 大秦,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恐怖,神秘的组织? 这些人,到底有多少?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而另一头,“曹英”已是泪流满面。 这个秘密,他在心底憋了十几年了,终于在今天,说了出来。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这个秘密守得很死,今天被他说出来,心里感觉轻松了很多。 他也是一个人,也有自己的感情,这么多年了,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槛过不去,如今他说出来,也不怕被他们传出去。 毕竟,在他眼中,洛想这些人,就是一堆死人。 和死人说话,有什么好忌讳的? “说了这么多,你们也听累了?” “曹英”呵呵一笑,泪水消散不见,又恢复到了方才的冷漠无情。 “那不如,去死……” 他一闪身,来到洛想面前,一抓而下。 ……………… 第225章 师父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一击,洛想右手紧攥着一把刀,即便是自己死了,也好歹得给他身上来一刀。 洛家的人,没有孬种。 他目光凶狠,如一条走投无路的恶狼,藏在身后的那一只手上青筋暴起,眼睛里透露着狠意,和往日里儒雅平和的他完全不像。 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一阵破风声,紧接着,一人已来到他们身边,二话不说,一掌打在曹英身上。 这一掌蕴含的功力非凡,曹英来不及反应,便被他打飞出去,狼狈落在地上,将地面都砸出来一个不小的坑。 这突然到来的人,谁都没有预料到。 他似乎比曹英更加强大,内力更为深厚,轻飘飘的一掌就把曹英打飞出去。 洛想,罗鹏,白清平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洛想紧攥着刀子的手松了几份,罗鹏握住白清平的手,两个人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 罗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甩开白清平的手,呸了一声,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不过眼角流露的喜悦却是藏不住的。 这个人对曹英抱有敌意,而且看起来仙风道骨,不像是邪道之人。 他们有救了? “师父!” 身体刚砸落在地,曹英的嘴角流出一丝血,他看到出手的人,却忘了自己的伤势,骇然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掌打飞他的人,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看向曹英的目光中满是遗憾,痛心。 就连双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孽徒,孽徒啊……” 老人没回答他的问题,眼圈红了,似乎有泪水出现,痛心疾首的对他道: “你亲手杀了那么多同门师兄弟,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师父……” 曹英一怔,面前的老人让他提不起半点反抗的心理,他毕竟,是自己的师父啊…… “你别叫我师父,我没有你这样杀害同门的徒弟”。 老人手指着他,打断了他的话,怒道: “我以为你会改过自新,甚至在掌门面前发下毒誓,发誓你绝不会背叛师门,可没想到,狼果然是狼,永远也喂不熟!” “师父,你,你早就知道了……” 他这一番话如晴天霹雳,让曹英瞬间愣在原地,魂不守舍的道。 师父怎么知道自己早就不是曹英了?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此刻的曹英心乱如麻, 他在十五岁那年拜师,成为了师父门下最小的弟子。 那时的他,已经顶替真正的曹英两年了,他彻底融入了这个门派。 对于他的到来,师父很开心,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甚至好几位师哥都取笑他:“师父对你这么好,该不会你是他的私生子……” 当然,说这话的师哥被师父揍了一顿,去后山劈了半个月的柴才回来。 曹英闭上眼, 在看到师父的那一瞬间,他内心的防线,就崩溃了。 “曹英,我没想到,你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拦着掌门,让他一掌打死你算了”。 老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他,他是武当的一位长老,出云境的存在,南宫崇吾。 可现在的他,没有半分绝世高手的气质,反倒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失去了往日的神气。 他最喜欢,最宠爱的弟子,叛出师门,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同门师兄弟。 “曹英,” 南宫崇吾闭上眼,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问道: “我且问你,你的真名叫什么?” “真名……” 曹英失魂落魄的低下头,艰难的起身,声音充满了苦涩: “师父,我,我没有自己的姓名,从一出生,我就被父母遗弃了……” 他完全没有了脾气,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自卑。 是啊,他从出生开始,就成了弃婴,他没有姓名,没有亲人,唯一能让自己觉得有所依靠的人,就是他的老师。 进入了武当之后,拜南宫崇吾为师,他才从师门中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师兄的呵护,师父的宠爱。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惶恐。 他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稍微有所动作,所有的美好就在刹那间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这是他的悲哀。 他就像是一个活在黑暗中的蚂蚁,一旦深处光明,就会在漫天阳光中灰飞烟灭。 南宫崇武没有说话, 他的内心也充满了矛盾。 一方面,曹英是从十五岁开始才拜自己为师,在这之前,他和曹英根本就不认识。 所以,拜他为师的曹英,就是面前这个冒名顶替的曹英。 他和那个真正的曹英,没有半点关系。 在曹英拜自己为师的十几年中,他能感受到这个孩子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爱戴。 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同于一般师徒之间的感情,更像是父子一样。 而另一方面, 面前的这个人,杀死了武当的一位弟子,用他的身份混入武当派,学习了武当的内功心法,用着武当的资源。 甚至现在,还杀了十几位武当派的弟子。 从个人角度来看,他对现在的曹英,自然有很深的感情。 可从大局来看, 他必须亲手了结这个叛徒。 武当派,不允许有人玷污。 “曹英,你完全可以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你们那个组织”。 “但你为什么,要对同门痛下杀手?” “师父,我……” 曹英觉得自己的大脑要爆炸了, 他浑浑噩噩的看着南宫崇吾,结巴了几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师父,你把他杀了?” 半晌,他才憋出来一句话。 “不错,我只恨自己没早点赶来”。 南宫崇吾咬牙切齿,他赶到的时候,那个神秘的男人已经把所有人都练成了干尸。 他盛怒之下,一掌将那个人的脑袋打成了烂西瓜。 而后跟着曹英等人的足迹,一路来到了这里,将快要被解决的洛想等人救了下来。 “不出意外的话,风长老他们也快到了,到时候,我会亲手把你杀死”。 南宫崇吾心里不忍,但他已经错了一次了,这一次,他不能再犯错。 第226章 问话 “南宫长老”。 武当此次派出山的其他几位长老也陆续赶来,面色阴沉的看着曹英。 他们也听说过曹英的名字,但不知道他是被人冒充的,如今知道自家弟子早在十几年前就被人杀害,心里当然恼火。 有几个脾气暴躁的,甚至都跃跃欲试,打算把曹英当场弄死。 不过看在南宫崇吾的面子上,他们也没有这么做。 “这个冒充我宗门弟子的人,就由南宫长老带回去处置,我等先从他嘴里套出消息来”。 说话的人是徐满春,也是一位出云境的绝世高手。 “可”。 南宫崇吾点头,走到曹英身边,一掌将他的内力封印,点了他的哑穴。 “你们三人,” 他转身走到洛想等人的身旁,将他们的伤势简单处理了一下,拍了拍洛想的肩膀。 “伤势我帮你们处理了,能走现在就走”。 往年武当少林的弟子们来到燕然城历练的时候,也是由洛想等人负责招待的,今年因为曹英,他们损失了很多人,南宫崇吾心里也挺过意不去。 “多谢前辈相救,晚辈洛想,燕然城城主之子,几位前辈有时间,还望赏脸光顾燕然城,晚辈定当尽地主之谊”。 洛想挣扎着起身,俯身一礼,满脸的感激。 劫后余生的感觉, 爽! “好说好说……” 南宫崇吾摆了摆手,这种场面他见多了,自然也就觉得没什么。 寒暄了几句,洛想带着白清平和罗鹏离开了这里。 “小白啊……” 走远了,罗鹏顾不得劫后余生的喜悦,勾住白清平的肩膀,两个人像一对好兄弟一样。 “记得你之前说的话吗?若是咱们活了下来,你就说服你姐和我约会……” 他冲着白清平眨了眨眼睛, 天助我也! 罗鹏这时候想捧腹大笑,原本以为自己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几个武当派的长老突然出现,救了他们。 说他不是天命之子他都不信。 “咋样,想好没?” 拍了拍他的肩膀,罗鹏咧嘴一笑,牙缝里还有血丝。 “我有说过这种话吗?还有,把你的猪蹄从我身上放下去,我嫌恶心”。 白清平装傻,就是不承认。 罗鹏眼睛一瞪, “你说什么?刚才不是说好了吗?怎么你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 说着,罗鹏咬牙切齿,如果眼神能杀死一个人的话,那白清平这时候已经连渣子都不剩了。 他是多么喜欢他的姐姐啊, 怎么他就不明白呢? 也是,他一个死人妖,怎么懂得爱情的滋味? “逗你玩的,我白某人说一不二,你放心,到时候一定说服我姐姐,让你俩吃一顿饭”。 看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自己的头捶开花却又不敢动手的窝囊样子,白清平就想笑,连忙解释道。 和罗鹏斗了十几年,两人可以说是势如水火,可没想到,这次西山之行,罗鹏居然替他挡了曹英一掌。 他自然很感激罗鹏。 再说了,姐姐也不小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心仪的人,让罗鹏和她吃一顿饭也没什么,万一两人成了,他还算得上是媒人了。 “嘿嘿嘿,我就知道,那一掌没替你白挡”。 罗鹏满脸猥琐的笑着,旋即不再说话。 跑出去很远,也得小心行事,别再被那些黑衣人抓住了…… “等解决完这里的事,就去燕然城和城主他们道一声歉,这孽徒做的太绝,杀了这么多人”。 看着洛想等人离开,南宫崇吾收回视线,看见曹英在那里支支吾吾,脸都憋的涨红,他冷哼一声,道: “诸位长老,少林的弟子也都被这孽徒给杀害了,是我教徒无方,给宗门填了这么大的麻烦……” “南宫长老也不必自责,出了这种事,大家也都没想到,怎么能把责任都归咎于你身上?” 徐满春安慰道。 说着,他走到曹英面前,像拎着一个小鸡崽一样拎着他。 伸手在他身上的穴道上点了几下,见曹英憋的脸红脖子粗,估计是想骂自己,徐满春便左右开弓,给了他几个大耳瓜子。 他可不是南宫崇吾,对曹英自然不会客气。 他用的是武当一门绝密武学,只消在人的穴道上点几下,再配合独门的运功法诀,被点穴的人就会问什么说什么。 这套功法对于使用者的要求很大,整个武当学会的也只有三人,徐满春就是其一。 “我且问你,你们组织在武当内有多少暗子?” 徐满春解开曹英的哑穴,武当派的长老们都围了过来,看他审问曹英。 “不知道”。 曹英老老实实的答。 “不知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旋即释然,这个神秘的组织想来也不会蠢到让他们知道彼此的身份,毕竟如果他们真的那样做,揪出来一个,剩下的不就都出来了吗? “你去过你们组织的分部吗?你们……” 徐满春想继续问,南宫崇吾打断了他的话,道: “不如你问问他,他都知道什么?” 徐满春想了想,点头道: “把你知道有关于你们组织的事都说出来”。 曹英嘴巴一张一合,像一个提线木偶,木讷道: “我们的组织很大,遍布整个大秦境内,甚至在罗刹国也有我们的人。每个州都有一个分部,每个分部下面又有二十个支脉,人数不清楚,但我们支脉,光我见过的人就有三百人”。 “三百人全是宗师。” 三百宗师! 徐满春满脸凝重,南宫崇吾也不轻松。 一个分部二十个支脉,按照曹英的话,那一个支脉最少有六百宗师,甚至更多!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在大秦神不知鬼不觉的发展成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细思极恐。 曹英继续道: “我老师是出云境入门的存在,但他并不是我们支脉中最强的人,就我所知,实力在他之上的,还有十余人”。 南宫崇吾眉头紧锁, 从曹英的三言两语就能看出来这个神秘组织的恐怖之处,他们在大秦隐藏的这么深,究竟想干什么? 难不成,是罗刹国的阴谋? 几个年龄加起来远超过五百岁的长老们互相看着彼此,眼里是深深的顾虑…… 第227章 龙脉 山脉内部,黑衣人首领赵英九双手负于身后,神色凝重。 他面前,白衣汇报着刚传来的情报,赵英九的脸色,也随着白衣的话,变得越来越差。 “所以,你是说,武当的人来了,而且实力还不低?” 眼底闪过一丝恼怒,赵英九看着不远处浩浩荡荡的队伍,声音沉重, “已经快要找到龙脉了,这个时候,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传令下去,所有出云以上的成员,都出去对付那帮武当的老东西,他们既然爱管事,那就让他们都留在这里好了”。 灯光忽明忽暗的打在赵英九脸上,他的脸色也显得阴晴不定。 挖凿的队伍一声不吭,只有沉闷的凿石声。 “尊令”。 白衣接到命令,立刻退下。 关于龙脉,所有身份不低的人都知道这其中的重要性,不能有半点闪失。 若不是太多出云境的高手潜入西山,可能会引起大秦的注意,影阁早就派遣更多出云境的高手抽取龙脉了。 赵英九看着忙碌的众人,心里总感觉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妙感,可能是自己多想了,但愿如此…… 他看着前方的队伍,大声道: “速度加快,争取明日一早就挖出龙脉,如果能做到,每人奖赏白银千两,功劳突出者,每人再赏一名胡女”。 要想让这帮人拼了命的干活,不能只靠惩罚,还得让他们尝到点甜头,所谓恩威并施,就是这个道理。 阁里又不差钱,至于胡女,在西域更是一抓一大把,他这次若是能找到龙脉,得到的可比他要付出的多了几百上千倍。 没准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 正如赵英九所料,这话一出,正在埋头苦干的一众苦力顿时爆发出更高的热情,一个个更卖力的干起活来。 人工开凿的山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山体中央蔓延,很快的,就往前推进了三丈多的距离。 他看着手中的地图,上面的线条弯弯绕绕,乱成一团。 这些看似缭乱的线条,代表的是他们挖凿的隧道,粗略估计,他们挖的总长度,超过两千里。 这座山脉,估计都被他们挖的差不多了。 他们已经挖了快一年了,总共测算出九十九条可行的道路,如今试了九十八条都不成功,那么最后一条,必然是镇压龙脉的地方了。 赵英九舔了舔嘴唇,眼里的炽热不减。 影阁内部,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阁主之外,四大长老,八大护法就是整个影阁的实权人物。 而八大长老之下,又有三十二路镇守使,他赵英九就是其一。 按照以往的惯例,镇守使想要外出行动,必须取得四大长老,八大护法以及其他三十一路镇守使过半的同意数方可外出。 可他这次的行动,是阁主直接认命,不必他人同意。 他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任何人,敢阻挠自己的好事,就是死! 他看着正在卖力挖洞的那群人,眼睛里倒映出一团火似的光,杀意凌然。 ……………… 天上下起了小雨,空气里就弥漫着一股夹杂着泥土和雨的气息。 但苏云笙他们却没有任何赏景的心思。 一个不知名,且隐藏在暗处的庞然大物,很难让人的心情变得轻松。 苏云笙带着杜鹃和凌若,每走两步,就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 看不见的威胁,更能激起人的惶恐。 “等等!” 正往西山外赶的苏云笙突然停下脚步,他一把按在杜鹃肩膀上,将杜鹃按倒在地。 凌若眼疾手快,也跟着他卧倒在地。 苏云笙没有理会杜鹃疑惑的目光,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声音从牙缝中传出: “把气息收敛,不要动……”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道恐怖的气息? 远处的山涧,十余道人影从天际划过,恐怖的威圧感弥漫在天地间,这种威压比之前的蛟龙要强上数十上百倍。 他只能紧紧的按住杜鹃的肩膀,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这就是那个神秘组织的实力么? 人影从天上飞过,所到之处,古树弯腰,花草折地。苏云笙和杜鹃,凌若也都从心底产生了一种恐惧感,这是来自生命层次的碾压! 几息之后,人影从天地间消失,那种威圧感才缓缓消散。 “那些人,就是你说的那个神秘组织的人吗?” 杜鹃扭头看向身旁的苏云笙,小脸儿惨白如纸,心有余悸道: “太可怕了,还好没被他们发现……” 她这辈子还没有见过出云境的存在,今天是第一次见,对这个境界的人,有了更直观的印象。 “你是如何提前感知到那些人的?” 杜鹃很好奇,若不是苏云笙眼疾手快,把自己按倒的话,可能他们就要被发现了。 而一旦被发现的话…… 杜鹃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心底撒发出来,她打了个冷颤。 “我从小学的一门功法,能够在很远的距离感知到生命的存在”。 这门功法是老剑仙在历练的时候得到的,并不是剑仙一脉的传承功法。 也多亏了这门功法,他才能多次死里逃生。 苏云笙感觉手摸到了光滑揉腻的东西,手感还不错,于是又摸了两把。 “那个,你抓的有点疼了”。 杜鹃声如蚊呐,说着,她的脸上突然有了一抹红晕,声音也渐渐细微了起来。 苏云笙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红了脸,他的手指按在杜鹃的肩膀上,和她肩靠肩,距离之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他刚才摸着感觉很舒服的东西,原来是杜鹃的肩膀。 尴尬到空气都跑了。 连忙收回手,苏云笙摸了摸鼻子,一股清香从指尖传来,他又一愣,正暗自纳闷哪里来的清香,又与杜鹃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原来是她身上的味道…… 咳嗽了两声,苏云笙站了起来,道:“现在应该没事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先回燕然城”。 “嗯”。 杜鹃也跟着站了起来,身后的凌若一脸幽怨。 小姐,你起来的时候蹬着我的脸了…… 她正想开口,却看见杜鹃眼里的光芒,于是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呵,女人…… 第228章 出云境的交锋 距离苏云笙约五里外的地方,武当派的几个长老刚从曹英嘴里把话问完。 “没想到,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还藏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南宫崇吾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震撼。身旁的曹英被封了哑穴,支支吾吾的想说话,但出云境的内力不是他一个宗师就能冲开的,使了半天力,反倒把自己差点憋死。 “你有话要说吗?” 南宫崇吾不忍的看了他一眼,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徒儿,要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 况且,这十几年来,曹英的所作所为,他是看在眼里的。 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他的师父了。 南宫崇吾别过头,不忍再看曹英。每次一想到曹英是李代桃僵,他就感觉到一阵心痛。 师门不幸啊…… “呜呜呜……” 曹英疯狂点头,两条腿用力扑腾着,但出云境的内力岂是他能够冲散的?扑腾了半天,也没能动弹一下。 师父,快离开这里啊…… 曹英看着南宫崇吾苍老的脸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想告诉南宫崇吾,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 影阁的底蕴有多强大,他虽然不知,但一个武当显然是远远不够看的。这次来到西山的影阁众人,实力高强的不在少数,师父他们虽然厉害,但和影阁对上,也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可他全身的穴道都被封印,任凭他怎么支支吾吾,徐满春也不解开他的哑穴。 “走,刚才我算了一卦,西山内部,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旁,穿着黄马褂的老者站起来,将手中的几枚铜币收入怀里。 “算出来了?” 徐满春颔首,随后看了南宫崇吾一眼,道: “你带上这个小贼,我们现在就出发”。 说着,他眼里闪过一抹怒意。 这才要好好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帮派,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刚往前跨了一步,突然,远处爆发起数十道恐怖的气息。徐满春脸色一变,惊道: “为何会有这么多出云境的存在?” 不止是他,包括南宫崇吾在内,所有武当的长老都感受到远处聚集着的恐怖气息,都是出云境的存在! “呜呜呜……” 曹英又支支吾吾,脸色看起来很急,这时候没人在意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远处的那些气息上。 “徐长老,来者不善啊”。 南宫崇吾吐出一口气,眯着眼,看向远处那些气息的所在地。 “难不成,那些就是这叛徒帮派的人?” 黄马褂老者沉声道。 “问问就知道了”。 徐满春看向天边,几个呼吸间,那些气息就来到他们面前缓缓降落,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儒雅中年人。 “在下武当徐满春,我等前来追拿叛徒,若是有冒犯到诸位的地方,还望诸位见谅,我等现在就走”。 徐满春抱拳一礼。 白衣嘴角上扬,他身后,二十余位出云境存在的气息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威压极强的气场。 对方并不像和他们交流。 徐满春一颗心沉了下来,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猛然紧握,对方出云境的存在是他们的两倍,真要动起手来,他也没有把握带着其他人安全离开这里。 “这位兄弟,我等现在就走,若有冒犯,改日定当登门赔罪”。 徐满春深吸一口气,抱拳一礼,对身后武当的长老们使了个眼色,就要离开。 白衣冷笑一声,身后的出云境存在身影一闪,将武当众长老团团围住。 他看向徐满春,笑道: “武当的长老,倒是神气得很,不过今日,我倒是想向各位请教一番……” 说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疯狂,表情狰狞。 “今日,我们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他前踏一步,手成爪状,向徐满春脖子抓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白衣不仅自身的实力达到了出云大成,就连最基本的技击也已经登堂入室,举手投足间,就让徐满春感到莫大的压力。 “这位兄弟,非要以命相搏吗?” 徐满春一瞪眼,心中大怒。 他已经放低了姿态,可这人还是不依不饶,那就,试试谁的拳头硬。 他向后一退,一柄飞剑自剑鞘飞出,心念控制着飞剑,徐满春一剑东来,直斩白衣。 身后,南宫崇吾,黄马褂老者等人也都操控飞剑,和影阁的这帮出云境战了起来。 白衣出招狠辣,稍有擦着碰着,徐满春可能就要重伤了。 “去死!” 徐满春怒目圆睁, 一剑斩出,凌厉的剑气纵横天地,他头发披散,手中飞剑遥指白衣,随后一个闪身,便来到白衣面前。 玄门剑! 这一剑,行如蛟龙出水,剑光如雷,不动如山,动如雷震。单是起手,便已羞煞万千剑客。 白衣双指轻捻,眼中寒芒闪过。 拈花一指! “轰!” 霎时间,天上狂风大作,一圈圈气纹如水波荡漾,所到之处,地面支离破碎,花草被连根拔起,如同天灾降临。 几十个出云境的存在,拼尽全力的交手,所产生的动静大的吓人。 一旁,被封印了穴道的曹英被余波扫中,好像被一头发疯的野牛撞了一样,身体横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远,一口闷气出不来,直接昏死过去。 “无知小儿,可敢上来与老夫一战!” 南宫崇吾大喝一声,身体一飞而起,在天空中停了下来。 紧接着,有三个影阁的出云境也跟了上来,将他围住。 “老夫养剑十载,今日你们能死在老夫的剑下,黄泉路上,也能走好了……” 南宫崇吾一剑逼退这三人,飞剑归鞘,与此同时,一团金气自他胸中吐出,金气浑厚,聚而不散,翻滚几下之后,逐渐形成了一柄金色小剑。 这柄金色小剑刚成型,周遭的空气便承受不住小剑自身所带的威压,空气如同煮沸的开水,不住的翻滚,波动。 此剑一出,整个战场似乎都被强行静止,所有人愣了一息,竟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尤其是包围南宫崇吾的那三人,眼皮更是止不住的跳动,这柄金色小剑,让他们心惊胆战! “吾有一口玄黄剑,可斩天地万物!” 南宫崇吾眼中精芒爆闪,一指点出,金色小剑横贯天地,似乎比光还要快上几分。 眨眼,剑落,收指。 南宫崇吾傲然立于天地间, 三颗好大头颅,眼里带着茫然,带着惊恐,跌落在地。 第229章 终是不敌 一剑过后,整个战场竟没有一个人敢动弹。 这一剑所蕴含的威力,远远超过了普通出云境大成能招架的极限,他们有的只是出云境入门,面对这一剑,哪能活下来? 三具无头尸体从天空跌落,没有鲜血喷出,金色小剑在斩断他们头颅的同时,也将伤口封印。 南宫崇吾淡漠的看着其他影阁之人,金色小剑回到他的手掌中,光芒流转。 不过巴掌大,拇指粗的金色小剑,轻易斩落三位出云境的存在,这一剑,改变了目前的局势。 “这次来的人这么强吗?” 白衣心里一惊,他自问,若是那一剑斩向自己,那他大概率也会像被斩首的那三个人一样,变成一具尸体。 黄马褂老者展眉,笑道:“不愧是当初和李太白争锋的剑客,这一剑的风姿,天下又有几位剑客可以达到?” 大秦剑客千千万,公认的剑仙就是李太白,剑仙之下,又有剑痴,剑魔,剑王等成名多年的剑客。 南宫崇吾,就是大秦剑王。 一剑,可破万法。 “尔等,” 金色小剑缓缓转动,剑尖直指白衣。 剑刃锋利,周遭的空气也不住的波动,泛起一圈圈波纹,光从剑尖反射到白衣的身上,像一根利箭,直穿身体。 被金色小剑指着的白衣眼皮一跳,整个人登时就不好了。 南宫崇吾周身剑气纵横,一道道剑气已经实质化,双眼看向白衣,慢道: “若是现在退下,我可以饶尔等一命,如若不然,就去死”。 他没有说大话,就凭他方才那一剑,在场的,基本上没人能挡住。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只能使出这一剑。 一剑过后,他就和普通的出云境没什么两样。 这一剑,他在体内养了十几载,一剑之威,确实不负所望,斩杀敌方三位出云。 他现在所做的,就是凭借方才那一剑,吓退这些人。 杀鸡儆猴。 白衣眯着眼看着南宫崇吾,良久,他笑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剑王啊,咦,不对,你不过是个被李太白一剑斩断剑道的废物,怎么敢再重出江湖?” “不好好窝在武当,跑出来丢人现眼了?” 白衣满脸嘲讽。 “混账东西,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南宫长老,给他的狗头来上一剑,让他闭嘴”。 黄马褂老者眼睛一瞪,南宫崇吾当年被一剑斩断剑道这件事,虽然没有在大秦流传开来,但在出云境这个圈子里还是很有名的。 这也是南宫崇吾一生之耻。 在他面前提这个,若是勾起他的回忆,万一再破了剑心,他们不得哭死? “技不如人,输得不冤”。 南宫崇吾没有恼羞成怒,他的剑心之坚定,岂是白衣区区几句话就能所打动的? 他手掌微握,金色小剑一声剑鸣,“不过你这么着急蹦跶,不如和我过两招?” “既分胜负,也决生死,你说的”。 白衣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笑话,他再强,也不能一招杀死三名出云境,和南宫崇吾交手,不是自寻死路? 只能先解决掉武当其他人,再联起手来一起对付南宫崇吾。 “你笑什么?该杀!” 徐满春脸上的嘲讽让白衣心中怒火大盛,双手一震,内力爆发,向他脸上狠狠抓去。 治不了南宫崇吾,还治不了你? 他这一出手,让原本安静的战场又爆发起来,有四人闪身来到南宫崇吾面前,合力祭出一张大网,朝他盖下。 “你们真要送死不成?” 南宫崇吾眼睛一瞪,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那四人竟不敢再往前,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人一咬牙, “老子就不信,他能一剑杀了咱们四个”。 说着,率先冲了上去。 南宫崇吾心里暗叹一声,果然,这些人都不是好糊弄的,自己的一剑,还不能让他们感到恐惧。 “一剑东来!” 他手一拧,金色小剑脱手而出,一分二,二分四,直到分裂成八十一柄一模一样的金色小剑,南宫崇吾双手一合,金色小剑便铺天盖地的刺向那四人。 自东方出现一柄巨剑,巨剑一出,好像整个天地的光芒都被它吸收了一般,那样的耀眼。 他大喝一声,四个影阁的出云神色凝重,内力运转,祭出自己的武器,全力轰向金色小剑。 与此同时,南宫崇吾右手一指,飞剑出鞘,他一把抓住飞剑,向方才说话之人斩去。 “嚓……” 一剑落下,那人一条胳膊应声而落。 南宫崇吾的实力,和他们不在同一个档次,即便在武当,恐怕他的实力也能排进前十。 而他们,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出云境存在,在质不如人的情况下,只能以量取胜。 “他再也使不出那一剑了,诸位,杀了他!” 被斩断一条胳膊,这人并没有退缩,通过这一招,他看出了南宫崇吾的色厉内荏,随手封印自己的穴道,让血液不再外流,他一只手提着刀,继续向南宫崇吾杀去。 这时候,已经有长老在众人围攻之下,出现了伤亡。 一个白胡须的长老在三人的围攻下苦苦支撑,一个不留神,被人斩了一条大腿,又一剑摘了脑袋。 “武长老!” 徐满春双眼充血,心痛不已,武长老在他们这行人中实力属于中等,但没想到第一个死的人竟然是他。 这些长老都有几十年的交情,任何一个人死了,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晴天霹雳。 “南宫,” 徐满春一剑逼退白衣,大吼道:“你带人先撤,我拖住他们!” 他满脸悲壮,大有一副命丧于此的样子。 南宫崇吾身上已经多出来几道口子,他们心里都清楚,再这么下去,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徐满春自愿留下来,他们心里虽然不愿意,但形势逼人,不可能让他们在这里讨论谁留下来的问题。 于是,南宫崇吾一点头,拼着自己受伤的风险,一剑逼退围攻他的人,向远处遁去。 “我也留下来”。 黄马褂老者哈哈大笑,一扯衣服,露出古铜色的身体,一块块肌肉看上去很有冲击力。 “老夫炼体一生,能手撕几人,也不枉此生,哈哈哈……” 他腿一蹬地,身体如同一枚炮弹,直向影阁众人冲去。 他们要以生命为代价,让南宫崇吾等人离开这里! 第230章 老师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白衣目光凶狠,除了一个明显超过他们的南宫崇吾之外,其他人不足为惧。 况且现在南宫崇吾也只是个一秒真男人,谁杀谁还两说。 这要是能让他们跑了,那他们这些影阁的人就别活了,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得了…… 远处南宫崇吾等人也都已经开始向外逃窜, “快走!” 徐满春怒吼一声,义无反顾的冲向白衣等人。 左手握着一柄长剑,右手拿着一柄短剑,双剑合璧,气势凌人。 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自然敢和他们拼命,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被他这么一冲,倒把白衣他们的阵型冲散了。 他们又不是死士,自然惜命得很。 黄马褂老者仿佛神魔,一步落地,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身体一闪,便来到影阁众人面前,一拳砸下。 “轰!” 这一拳所蕴含着的威力,足足有十蛟之力,稍微被蹭着,就非死即伤。 没有人敢硬接他这一招。 磐石岭。 南宫崇吾手里拎着曹英,朝远处飞速遁去。 他们几个逃跑的方向都不同,这也是为了防止被人一窝端了,这样分开跑,生还的可能性至少会大一点。 “徐长老,谷长老……” 南宫崇吾心里悲愤无比,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 哪怕之前被李太白一剑破了剑道,他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狼狈,如同一个丧家之犬。 “都是这孽徒,若不是他,徐长老和谷长老又怎会留下来断后?” 南宫崇吾内心五味杂陈,更多的是悲愤,来之前,他们抱着彻底解决这件事的心思,毕竟他们几个联手,除了正道九宗和魔道八门之外,其他的宗派他们是不放在眼里的。 可没想到,这次却阴沟里翻了船。 天知道这个庞然大物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他们损失了一人,又留下两人殿后,其他人这才狼狈逃了出来。 “这次回去,一定要上报朝廷,这个组织,太可怕了……” 南宫崇吾藏在袖子里的手掌有些颤抖,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遇到过生死危机了? 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还是四十多岁,不过宗师大成。那一次,他身中十余刀,差点因为流血过多而亡。 而现在,他已经出云入门,同行的还有十位出云境同门,没想到,这样一支实力恐怖的队伍,还能遇到生死危机。 这里的水太深了! 他狂奔出去,一眨眼,便出现在十余丈外的地方,速度快的出奇。 他不敢飞上天,那样动静太大,很容易被人发现。 忽的,南宫崇吾身体一顿,急忙停了下来,全身紧绷。 他面前,一个男子负手而立,温文尔雅。 男人一袭黑袍,羽扇纶巾,胸中一股浩然正气,仿佛为国为民的士人。 如果他在朝堂上,妥妥的是一位阁老级别的人物。 但他却给南宫崇吾一种很强的威胁感,仿佛瘦弱的身躯下藏着一头凶猛的野兽,浩然正气里还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暴虐。 这是个很危险的人。 南宫崇吾心一惊,微弓着腰,全身汗毛炸立。 “这位道友,可有什么事?” “在下确实有一事相求,” 男人儒雅一笑,声音如春风拂面, “可否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他笑着,却让南宫崇吾打了一个冷颤。 “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 南宫崇吾放下曹英,手掌悄然按在剑柄上,这个男人很危险,看样子,也和白衣是一伙的。 男人没有回答,这时,曹英浑浑噩噩的醒了过来,迷糊的看着四周,先是看到了南宫崇吾,而后目光一转,看到了不远处的男人。 “老师!” 他打了一个激灵,立刻就清醒了过来,男人颔首,目光温柔的看着曹英,道: “你这次做得很好,把这么多人引了过来,差点就坏了影阁的大事”。 “老师,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你听我解释啊老师,我……” 曹英大急,支支吾吾的就要解释,男人平静的看着他,于是,曹英的声音渐渐低落,他很惧怕男人的这副模样。 “他就是你的老师?” 南宫崇吾沉声道。 “是,” 曹英刚准备挣扎着站起身,突然想到了什么,满脸惊恐的看着不远处的男人,道: “老师,求求你了,能不能放了师父一马?这些年他对我很好,学生不孝,希望老师能放师父一条生路”。 他跪倒在地,使劲的磕着头。 老师的实力有多强,他是知道的,当年他一掌就杀了一个出云大成的存在,犹如拍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他和师父彼此是敌对势力的人,双方不死不休。 他若是对师父出手,恐怕师父也会饮恨当场。 这是曹英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于是他拼了命的磕头,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要请求老师放了南宫崇吾。 渐渐的,地面被血染红。 但曹英的老师和南宫崇吾谁都没有开口。 “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倔,太感情用事”。 良久, 男人轻叹一声,声音虽然轻柔,但眼睛深处的,是无尽的冷漠,像一块万年寒冰一样。 他没动,但曹英的头就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再也磕不下去。 “南宫剑王,久仰”。 男人轻抚衣袖,南宫崇吾抱拳一礼,回道: “不知阁下名讳?” “区区小卒,不提也罢”。 男人自嘲一笑,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小角色,但他体内的蕴含的浩瀚内力,让南宫崇吾心惊肉跳。 他就像一个读书人那般温文尔雅,表面谦和,但内心高傲,浑身傲骨。 笑看天下苍生。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无门无派,一人一剑名扬大秦北境,又得武当上代掌门赏识,收你为亲传弟子,不枉人世间走这一遭”。 “若你今天不在此,没准你我二人还有把酒言欢的时候。但很不巧,你此时此刻,出现在了这里”。 男人摇头,声音充满了惋惜。 “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是哪个势力的人,我从未在大秦听说过你们”。 南宫崇吾问道。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 男人轻笑,缓步走来,声音也随之而来。 他手一抬,犹如花丛,但不沾片叶的谪仙。 “剑王大人,请赴死……” 第231章 陨落 “那就是没得谈了?” 南宫崇吾心沉了下来, 男人的话说的很明白,今天他们二人不死不休,那南宫崇吾也不必再多费口舌了。 孰胜孰死,还得手底下见真章。 男人停在距离南宫崇吾十丈的地方,这个距离,只要一眨眼的时间,南宫崇吾一剑斩在他身上。 眼见双方就要交手,曹英终于不再磕头,踉跄着站起身,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脸色一片苍白,像一个得了大病还未痊愈的人。 “老师,” 曹英一步步朝男人走去,脸上露出哀求之色,“老师,我求你了,放师父一条生路,好吗?” 他脸上满是泪水。 不错,他是影阁安插在武当的一个暗子,这些年也为影阁偷了武当不少的功法,但武当是武当,师父是师父。 南宫崇吾待他如亲子,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杀死。 更何况,要杀他的人,还是他的老师。 他们两个都是自己的至爱亲朋,任何人出了事,他都接受不了。 “说什么胡话呢?” 男人手一勾,曹英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飞到他身旁,抚摸着曹英的额头。 表情很温柔。 “老,老师……” 曹英双眼迷离,嘴角流出血沫,他快要死了,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但双眼依旧充满祈求,眼泪也泂泂流出。 他要说服老师,哪怕是自己死了。 可男人不为所动。 他按在曹英头上的手渐渐用力,一阵骨头“嘎吱”的声音随之传来,他的手指在曹英的脑袋上留下五个坑。 “咯,咯……” 曹英脸色狰狞,头上传来的疼痛感让他觉得自己脑袋要炸了。 男人没有收手,继续用力。 曹英的脑袋逐渐变形。 “够了!” 南宫崇吾怒喝一声,再这么下去,曹英的脑袋马上就要被他捏爆,他好歹是自己的徒弟,不能死在这里。 “不够啊……” 男人摇头,手掌猛地用力,曹英的头就像西瓜一样,爆的稀烂。 “你!” 南宫崇吾眼睛红了,他想抱住曹英的身体,但却被男人阻止,只能停在原地,愤怒的看着男人。 “你太让我失望了……” 男人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但衣襟上的脑浆和鲜血却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变态,疯子。 他看着曹英缓缓倒下的尸体,伤感道:“我教了你那么多的东西,让你学会杀人,学会冷血,学会狡诈,学会我所会的一切……” “可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一句也不听……” 男人自顾自的说着,看起来颇为感慨,但他的所作所为,却颠覆了他的形象。 “想乱我道心吗?” 南宫崇吾双手微颤,男人当着他的面杀了曹英,就是要乱他的道心,好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掉他。 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这时候绝对不能分心,不然就是自寻死路。 “我知道你很强,但谁生谁死,还得交了手才见分晓”。 南宫崇吾双手一合,整个人的气势突然大涨,一轮金色太阳自他身后升起,化作一柄神剑,光芒照亮了周围一里的地方。 而后神剑一转,南宫崇吾一口精血喷出,淋在剑身上,刚与剑身接触,血液就如同烧开的水不住的沸腾,与此同时,光芒向内收敛,汇聚到了神剑之中。 南宫崇吾身体轻微的摇晃,他双眼死死的盯着男人,看起来有些萎靡。 这一口血,这一柄剑,让他损失了近半的道行,这一剑之后,他的境界将跌落出云! 他强撑着一口气,双手前推,神剑如贯彻天地的流星,所到之处,空间隐约坍塌,大有一种斩断万古的气势! 这是南宫崇吾赌上自身性命的一剑! 他身上的衣袍猎猎,在这一样,仿佛他就是整个天地的中央,眼神所向,漫天神魔也要避其锋芒! “相传顶尖剑客有一招生死绝学,可斩断剑脉,化为一式恐怖杀招,爆发出比自己平时五倍的威力,是剑客的最后的拼命手段”。 男人眼里流露出几分异彩,南宫崇吾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一剑,让他也感觉到一丝威胁。 但也仅限于此。 “叮……” 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男人一指点在剑尖上,手指晶莹如玉,白光流转。 轻描淡写的一指,就将神剑挡住。 男人手指向前一伸,那神剑竟慢慢崩坍,消失,最后“砰”的一声,化为点点光芒,消散于天地间。 而随着神剑的消散,南宫崇吾的脸色也突然变得苍白,整个人的气势锐减! 他的实力,从出云入门,下跌到宗师巅峰,随着一口鲜血喷出,他的实力又下降到了宗师大成! 方才那一剑,可以说是葬送了他的修行之路,他的实力,此生再无法往前一步, 他成了一个废人。 “你这么强,为何我从未听过你的名讳?” 南宫崇吾凄惨一笑,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能轻描淡写的将自己最后一招化解,那他的实力肯定远远超过了出云大成, 他是出云巅峰! 南宫崇吾眼里没有惧怕,死在他的手里,倒也不冤。 但死之前,他得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出云巅峰的存在,大秦也不过寥寥二十余人,这些人都是成名已久的存在,他都认识。 但面前这个男人,很明显,是一张新面孔。 南宫崇吾知道,此人要么就是那二十余人其中一人假扮,要么就是一个避世不出的老怪物。 “我是谁?” 男人思考了片刻,突然释然一笑,道: “也罢,反正,在我眼里,你也是个死人了,让你看看也无妨”。 说着,他手一抹,换了一张脸。 这张脸苍老,但英气逼人,南宫崇吾张大了嘴,眼里充满了恐惧。 哪怕面对死亡,他也没有这般不堪。 他伸出手,惊骇道: “丘掌教!” 被称为丘掌教的人笑而不语,闪身来到南宫崇吾面前,将手掌按在他胸前。 他的身体开始崩溃,一寸寸化成骨灰,从脚开始,眨眼间,整个身体就灰飞烟灭。 一代剑王,就这么死了。 丘掌教看向远处,杀死南宫崇吾,对他而言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随着一阵风吹过,丘掌教的身体也缓缓消散,他的速度太快,人已经走了,但残影还在原地。 不远处,随着一道巨响,整个西山又陷入了死寂。 武当众长老,团灭。 第232章 中毒 距离战斗爆发十余里的地方,苏云笙带着杜鹃和凌若往西山外走。 杜鹃和凌若没有见过出云境交手的场景,听到远处不时传来的轰鸣声,地面也偶尔轻微摇晃,像是发生了小型地震一样。 二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份后怕。 如果不是苏云笙提前提醒她们,可能她们现在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云笙,我有些头晕……” 杜鹃抓住苏云笙的胳膊,身体紧紧贴着他,她的脑袋有些迷糊,身体也一阵无力,就快昏倒了。 “杜鹃姐,你怎么了?” 苏云笙停了下来,看着杜鹃发白的脸颊,一颗心沉了下来。 他此刻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用手贴在她额头上,果不其然,额头上烫的很。 “你发烧了”。 苏云笙皱眉,他们回去最少还要花上一天的时间,杜鹃现在的情况又刻不容缓,如果就维持现在的体温,那撑上一天也没问题。 就怕杜鹃的体温继续上升。 “你先别动,我好好看看”。 苏云笙将杜鹃放在地上,将她的身体放平,杜鹃身上已经很烫了,皮肤也肉眼可见的变红了起来。 “这可麻烦了,” 他看了一眼同样着急的凌若,道:“杜鹃姐她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个人不可能好端端的发高烧,而且身体上的温度上升的还这么快,苏云笙刚摸杜鹃额头的时候,她身体的温度也只比自己高上两度左右,现在已经比自己高了快四度了。 虽说习武之人身体素质很好,但这么烧下去,迟早会突破临界点,身体被烧坏的。 “昨天,” 凌若看着躺在地上的杜鹃,现在的她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了,整个人身体烫的吓人。 “昨天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对了,今早她如厕的时候,屁股被蛇咬了一口”。 凌若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当时她也没有出现异样,我给她敷了药,就以为她没事了,谁能想到,这蛇毒现在发作了……” “被蛇咬了?什么样的蛇?” 被毒蛇咬了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毒蛇的毒性如何,倘若是一条剧毒的蛇的话,那杜鹃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当然,屁股被蛇咬了这一条,苏云笙自动忽略。 毕竟这事说出来的确不太光彩。 “不清楚,” 凌若摇头,“当时我就听见她喊了一声,等我赶到的时候,那条蛇已经钻进灌木丛里,不见了”。 “这里好熟悉,” 凌若回忆着,突然道:“我想起来了,在往前走五里路,差不多就是小姐今天被蛇咬的地方了”。 “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药”。 凌若一跺脚,立刻离开了这里。 苏云笙留在原地,心急如焚。 这可怎么办? 苏云笙头疼,现在不知道这条毒蛇是什么品种,处理起来极为麻烦,杜鹃现在的处境危险,根本没有时间让他慢慢查找。 “对了,” 他蹲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他从刘老头那里拿来的一瓶药,据他说,这药几乎包治百病。 那去蛇毒,应该也可以? 他有些犹豫,但这时候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咬了咬牙,他取出瓶子,眼睛里露出一抹血丝。 “对不住了,杜鹃姐……” 凌若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能他来做这件事了。 苏云笙小心翼翼的撕开杜鹃的衣服,他没穿过女子的衣服,手忙脚乱了半天都没解开,只好顺着腰往下一撕。 露出了大片的肌肤。 苏云笙登时面红耳赤,杜鹃的肌肤水嫩光滑,好像一掐就能掐出水一样,但由于她体内的温度过高,皮肤赤红,一摸上去,甚至都能感觉到烫。 他仔细看去,屁股左边正中间有两个小口子,已经发黑了,应该就是毒蛇咬到的地方。 得先把毒逼出来。 他手指按在杜鹃裸露的肌肤上,她的肌肤如上好的羊脂玉,柔软光滑,苏云笙又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面对这一幕自然表现不堪。 他红着脸,有些心猿意马,突然,他给了自己一巴掌,自己骂道: “杜鹃姐正处在危险的时刻,你在这里心猿意马,还是个人吗?” 脸上就有一种火辣辣的疼。 将自己一巴掌扇醒,苏云笙运转内力,慢慢将内力渡进杜鹃的体内,将她伤口周围的血逼出体内。 至于用嘴吸出毒血什么的,那些适用于没有学武的人,要是他用嘴吸出毒血的话,那和趁火打劫有什么区别? 毒血被逼出体外,血已经发黑了,情况看起来刻不容缓,苏云笙将刘老头给的药抹在杜鹃的伤口上,用内力促进血液循环。 “有效果吗?” 苏云笙将杜鹃的衣服盖好,现在她的体温高的吓人,整个人的身体都是赤红色。 现在的他可没有任何别的心思,杜鹃对自己很好,自己要是趁虚而入,那和禽兽有什么分别? 他将内力渡进杜鹃的体内,一遍又一遍。 她的情况似乎好了一点, 刘老头的药似乎有用。 苏云笙心里松了口气,这时,凌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杜鹃,双眼突然睁大, 此刻的苏云笙,双手按在杜鹃的屁股上,像是在揉捏,更像是要扒开她的裤子,做那种苟且之事一样。 “你你你,你对小姐做了什么!!” 她走上前来,三步做两步,一把抓住苏云笙还按在杜鹃身上的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等等,听我解释……” 苏云笙连忙站起来,止住凌若的巴掌,连忙向她解释。 误会大了…… “真的?” 凌若狐疑的看着苏云笙,仔细看了下,确认他没说谎。 “你有什么发现没?” 苏云笙蹲在凌若身旁,她摇了摇头,“没有”。 “小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比之前好了点,我给她敷了刘前辈的药,看起来很有效果”。 “你去找点水,杜鹃姐看起来需要喝水”。 杜鹃的嘴唇已经干了,苏云笙便对凌若吩咐道。 在发高烧的时候,必须补充体内的水分,不然人可能会因为缺水而让自身的情况更加恶劣。 第233章 苏醒后的尴尬 “好,我这就去”。 凌若想也不想,就站起身找水去了。 经过方才那一出,还有根据苏云笙平时的表现来看,她相信苏云笙不会趁人之危,借机占杜鹃的便宜。 因此,也就放心的离开杜鹃,一个人去找水。 她走后,苏云笙依旧不敢懈怠,认真的,一遍遍的帮助杜鹃洗涤经脉。 “普通人在昏迷之后,体内的内力会变得僵直,不会在经脉中自主运转”。 “只能借助外力,来帮助昏迷之人洗涤经脉,以此来加快体内对毒素的排出”。 苏云笙内力绵长,到现在,他体内的内力基本上没有减少。 《大逍遥自在经》被他全力运转,浩瀚如海的内力一遍又一遍冲刷着杜鹃的经脉。 毒素也随着内力的运转,慢慢被排出体外。 苏云笙的额头上已经冒出来些许汗水,这种全身心的投入,对他而言,消耗亦是不小。 过了片刻,凌若回来了,拿着一壶水。 将壶里的水送进杜鹃的嘴里,补充她体内的水分。 “小姐怎么样了?” 凌若在一旁看着,有些焦急的道。 自从老爷和夫人去世后,小姐就是他们这一家的独苗。 凌若是从小看着杜鹃长大的,若是这么不明不白就死在这里,她又有什么脸面给九泉之下的老爷和夫人一个交代? 她心里这个急啊,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只求杜鹃能立刻好转。 “比之前能好些了,” 苏云笙伸手在杜鹃额头上摸了摸,她的体温基本上稳定下来了,虽然还是很烫,不过比起之前,能稍微下降一点。 杜鹃双眼闭合,长长的睫毛轻微颤抖,整个脸如同熟透的苹果一样红。 不知怎的,在苏云笙眼中,昏迷了的杜鹃看上去和以前,似乎不一样了。 他怔怔的看着杜鹃, 以前的她总感觉像是带了一个面具,看着很完美,脸上永远带着笑容,可总给人一种很假的感觉。 但现在的她,看上去恬静,温柔,似乎去掉了平日的伪装,露出了真实的自己。 已经快要三十岁的人,却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对外界未知的事物充满了好奇与胆怯。 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苏云笙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杂念排出去,将她扶起来,背靠在一棵树旁,而后站起身,道: “杜鹃姐现在需要休息,什么时候醒来,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必须带她去一个隐蔽的地方,免得被人发现”。 凌若想了想,没有反对。 她背着杜鹃,苏云笙在前面找路。 最后在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落脚。 “谢天谢地,小姐的病情好多了”。 让杜鹃轻躺在地上,听着她逐渐平缓的呼吸声,凌若长出一口气,将额头上的汗珠擦去。 这一路上,她内心的压力比苏云笙要大的多,直到现在,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我再去找点水,你看好小姐”。 她又马不停蹄的出去了。 苏云笙就守在杜鹃身边,突然,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双颊也爬上了几抹红色。 “凌若这也太粗心了,还好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若是在大街上这般,杜鹃姐知道了怕是要杀人”。 他之前为了逼出杜鹃体内的毒,将她下面的衣服破坏,凌若背她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回事。 后面怪凉的。 想了想,他脱下外套,小心翼翼的绕过杜鹃纤细的腰肢,把外套绑在她的腰上。 简易版裙子,大功告成。 他系牢外套,突然感觉杜鹃的身体动了动,胸膛起伏的幅度很大,便带着好奇的目光,往上看去。 视线正好和一双棕色的眸子撞在了一起, “杜,杜鹃姐,你醒了……” 杜鹃睁着大眼睛,满脸好奇的看着他。 她是什么时候醒的? 该不会,在他为她疗伤的时候,她就醒了? 想到这里, 苏云笙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他的手这个时候还放在杜鹃的腰肢上,鼻尖快要碰到杜鹃的鼻尖,两个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软吗?” 杜鹃气吐如兰,有些妖娆的道。 “软,啊不对,不软,不对……” 苏云笙支支吾吾,只想找一个地缝马上钻进去。 此刻,他的前胸正,双手搂着她的腰。 在这种情况下,男女双方通常会进行一些羞羞的事情,但很显然,苏云笙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反倒是杜鹃,一脸挑逗的看着他。 “杜鹃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听我解释……” 苏云笙连忙起身,杜鹃刚苏醒,身体软弱无力,靠在墙壁上看着他。 “解释?” 杜鹃幽怨的看着他,“你该摸的都摸了,该看的也都看了,可怜我一个人老珠黄的小女子,被你这般负心郎欺了又欺,唉……” 说着,她的眼眶湿润了,就要哭出来。 “杜鹃姐,你听我解释,” 苏云笙最见不得女人哭,杜鹃这么一闹,他自己先乱了阵脚,匆忙解释道: “那时情况紧急,我只能先把你的裤子解开,好逼出你体内的毒,可我没想到你的裤子那么难脱,无奈之下,只好扯下来你的衣服”。 “什么?” 杜鹃收回了自己的表演,满脸震惊,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后面凉嗖嗖的,原来是裤子破了。 这么说,他还摸了她的, 屁股? “杜鹃姐,真的是情况紧急,我只能出此下策,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啊……” 他结结巴巴,解释的很苍白。 “知道了,你是什么人,我心里还是有底的,方才是再和你开玩笑呢”。 杜鹃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只是脸上的红霞依旧不减,甚至更红了。 也不知是身体的原因还是心里的原因…… 反正她现在看上去很镇定,但心里已经是万马奔腾,一半是娇羞,一半是尴尬了。 “你扶我起来,” 杜鹃伸出手臂,苏云笙连忙掺她起来,他方才绑着的衣服刚好遮住了杜鹃的下半身,避免她再次走光。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了?” 她脑袋还是有些懵,便问道。 第234章 夺龙脉 “两个时辰”。 苏云笙抬头看了眼天色,估摸着说道。 “都两个时辰了……” 杜鹃神色恍惚,挣开苏云笙的手,尝试着自己走路。 凌若提着一壶水,从外面匆匆赶来,一见到杜鹃,眼睛里的光都要溢了出来,三两步上前,双手抓住她的胳膊,哽咽道: “小姐,你可要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可怎么活?” 她抓着杜鹃仔细看着,就像看到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整个人看着都轻松了不少。 杜鹃无奈的笑了笑,道:“凌若姐,一条毒蛇而已,我又不是娇小姐,哪有那么容易就出事?” “你可别这么想,” 凌若瞪了她一眼,“平时你就没心没肺的,现在还是这样,能不能有点成年人的样子!” 她就像杜鹃的长辈,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个不停, “老爷走之前交代过我,一定不能让你有事,看着你找一个好人家嫁了,若是夫家有人欺负你,我就出手教训他们”。 “可你,可你性子要强,看不上那些男人。小姐,我凌若这条命是老爷给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说着,凌若红了眼眶。 苏云笙诧异的看着凌若, 想不到,看起来女强人一样的凌若,现在居然像一个委屈的婆婆一样,还真是人生无常啊…… 杜鹃连忙上前安慰道:“凌若姐,你放心,我哪有这么脆弱,那些臭男人我才看不上嘞,我只和你好……” 凌若翻翻白眼,终于不再有要掉眼泪的迹象。 我信你个鬼,前脚还被身旁这个男人迷的找不着魂,后脚就能对我说出来这种话,果然和老爷一样,都是人精。 她撇撇嘴,终于不再伤感。 杜鹃转过头,对苏云笙吐了吐舌头,继续缓着身体。 “可以了,要不现在就往回赶?” 杜鹃伸胳膊蹬腿,果然好了很多,于是她有些兴奋的看着苏云笙,对这个看着年轻的年轻人更有兴趣了。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蛇毒,但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状况,确实不太好。 如果没有苏云笙的话,可能她这次,就凶多吉少了。 单凭刘老头的药,做不到短短两个时辰就让她苏醒,痊愈。苏云笙的这一番调理的作用也是至关重要的,若是没有他,自己指不定得多久才能醒来。 而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她们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那些恐怖的气息,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感觉到一阵心惊胆战。 “嗯,我们现在就走,迟则生变”。 苏云笙点头,他们停下来找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让杜鹃苏醒,既然她现在已经醒了,而且看起来气色不错,那自然得早点离开这里。 凌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只好沉默,跟着他们一起走。 “杜鹃姐,你跟紧我”。 苏云笙集中注意力,谨慎观察着四周,杜鹃来到他身边,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慢慢着摸索向前。 ……………… 不知何时,山脉内部,庞大的队伍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徐满春站在一座石门前,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 “三十多年的筹划,今天,终于要收尾,若是此事顺利结束,我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了”。 他目光炯炯,一只手搭在石门上,用力一推。 “咣……” 一声巨响,整个山脉内部开始剧烈摇晃,头顶上,石屑噼里啪啦的往下落,身后众人顿时有些惊慌失措了起来,队伍里有人窃窃私语。 “都给我闭嘴,再出声,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徐满春冷哼一声,声音在四周回荡。 闻言,身后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他们都清楚徐满春的心狠手辣,说让他们见阎王,就一定会送他们见阎王。 看他们都安静了下来,徐满春将注意力又转移到石门上来,任凭外界如何动荡,他也面不改色。 石门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作而成,他尝试用内力强行震破石门,但他稍一用力,就感觉石门里面要坍塌了一般。 不能用蛮力。 他眼神闪烁,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条龙脉,是先秦时期赵国在被灭国之前埋藏的唯一一条龙脉,龙脉被埋葬后,赵国没有几个月,便被攻破都城,最终灭亡。 事后,大秦也曾派人寻找过赵国的这条龙脉,但找了数十年,都一无所获,只好就此罢手。 近些年来,阁主一直在大秦四处寻找这条遗失的龙脉,皇天不负有心人,找了几十年,终于被他找到了。 徐满春深吸一口气,耳朵动了动,往后看去。 身后,一个男子自黑暗中缓缓出现,宛如鬼魅,正是被称为丘掌教的儒雅男子。 “大人”。 徐满春拱手一礼, “大人何故来此?” “阁主怕节外生枝,就让我走一遭,没想到竟被他一语成谶,你手底下那帮废物果然不靠谱”。 丘掌教温和一笑,但话里的意思却不禁让徐满春皱起了眉。 他连忙道:“劳烦大人出手,属下无能,还望大人责罚”。 丘掌教在阁里的地位仅次于阁主,他能来到这里,徐满春丝毫不惊讶。 先前他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影阁的时候,就料想到阁主会派人过来,只是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丘掌教。 这个喜怒无常的变态。 “这个机关,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倒是我自以为是了”。 丘掌教并没有理会他,一步上前,手掌按在石门上,浩瀚的内力瞬间覆盖石门,里面看不见的机关在内力的裹挟下一点点启动,不过几息,石门便被打开。 里面是一座空旷的大殿。 数十阶台阶层层递进,在中央建造出一个巨大的祭坛,四根柱子矗立在祭坛的四个角上,源源不断的地脉灵气从四个角汇聚,在中央形成了一条土色的小龙。 小龙周围的空气,如同煮沸了的开水,翻滚,沸腾着。 “这就是,龙脉之灵吗?” 龙脉汇聚灵气,化成龙形,是为灵。 丘掌教是第一个看到龙脉的人,他眼神灼热,不复往日的儒雅随和。 一步踏前,他便来到祭坛上,满头黑发漂浮在空中,状若疯魔。 整个大殿突然掀起一阵狂风,脚下的地面也剧烈的摇晃了起来,这不是天灾,这是丘掌教控制不住自身的情绪,内力外泄引发的现象。 就像是地震了一样。 但丘掌教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因他而变, 他仰头大笑,笑声在大殿中回荡: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天下,他嬴家坐得,我影阁便做不得?” 第235章 回城 丘掌教内力浩瀚,在空中锁龙脉之灵,一掌伸出,内力化形,就要将龙脉向他的方向拉过来。 “噗嗤……” 他的内力刚一接触到龙脉,就感觉到有一股极为磅礴的天地灵气向他而来。 如果说他的内力如同江河,那这股灵力就像一眼望不到边的汪洋,仅仅是接触,就能把江河撕得粉碎。 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大人!” 徐满春快速来到丘掌教身边,满脸焦急,就要查看他身体的情况。丘掌教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是我小瞧了这条龙脉,” 他擦掉嘴角的鲜血,眼里露出几分兴趣。 “传闻龙脉乃是一国气运所在,由天地精华凝练而成,可镇压一国。” “周天子曾率十八出云巅峰的朝中大臣,夺取了商纣四条龙脉,这才有了夺天下的资本。如今我一人想要拿走龙脉,确实有些不够格。” 丘掌教释然一笑,一旁的徐满春只是微弯着腰,等候他的下一步动作。 既然他能亲自来到这里,就说明他已经有了万全之策,这一点,徐满春心里很清楚。 从怀中取出一物,丘掌教打开封袋,里面是一块流光溢彩的玉,单是裸露在空气中,形成的气势就与龙脉不相上下。 整个祭坛上,突然就变得明亮了很多。之前龙脉带给人的那种压迫感,也随着和氏璧的出现,慢慢消失。 “这是,” 徐满春狐疑的看着丘掌教手中这块玉,不确定道:“和氏璧?” “不错。” 丘掌教颔首,这块和氏璧,才是影阁内的至宝,相传秦赵两国当年为了这块和氏璧不惜大打出手,因此这块玉上也沾染了些许国运。 勉强能与这条龙脉相抗衡。 “龙脉是赵国埋藏,和氏璧也是赵国的国宝,由和氏璧封印龙脉,成功的几率会趋近于无穷。” 丘掌教将手中和氏璧抛出,稳稳停在半空中,随后,一缕光自和氏璧镂空的中央发出,射在龙脉上。 “昂!” 龙脉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四肢遒劲有力,在半空中翱翔,和氏璧的光芒慢慢覆盖了龙脉全身,一股吸力自光芒处爆发,将龙脉拉扯过来。 丘掌教也催动全身内力,龙脉被一点点拉过来,在中途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化作和氏璧上的一道龙影。 与此同时,和氏璧上发出的光芒也收了回去,只是玉璧上的龙影隐隐游动,宛若活物。 “大功告成。” 丘掌教有些虚弱,方才只是出手了不到十息的时间,他的内力就消耗了九成九,若是一个实力稍微差一点的人催动和氏璧,恐怕早就成了人干。 “你和我带着和氏璧一起走,” 他将内心激动的情绪平复,而后看向石门外,微眯着的双眼寒芒闪过。 那是挖凿山脉的那群人,正安静的在门外等候。 他们在山脉里待了一年多,听徐满春说事成之后每人都有重赏,便都拼了命的干活。 但龙脉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泄露出去的风险,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于是,他温和的看着这群人,声音却如一柄无情的剑,刺破时空。 “这些人,一个都不要留。” “遵命。” 徐满春冷笑一声,这些人的命贱如蝼蚁,他让他们活,他们才能活,他要他们死,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们。 他来到门外,在一群人疲惫却带着希冀的目光中,剑光闪烁,霎时间,这里便成为了一处屠宰场。 ……………… 深夜,燕然城门。 苏云笙带着杜鹃和凌若,来到了燕然城门口,城门已经关了,他们只能让人从里面打开。 “站住,来者何人”。 城墙上的士兵大喝一声,一队人迅速拉弓搭箭,箭矢上冷光流转,对准了城墙下的苏云笙等人。 燕然城的规矩就是,未时之后,城门关闭,任何人不准入内。 “队长,他们几个,我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一个甲士眼尖,他之前就见过杜鹃,但又不确定是不是本尊。 “不用管,把我们的该做的做好就是,万一他们有来头,到时候再开城门也不迟”。 身披白甲的队长沉声道。 做他们这一行也挺难的,有时候大人物半夜要进城出城,稍有怠慢他们就会被问责,有时候又有犯了事的江湖之人半夜出城进城,放人走了他们也会被问责。 白甲队长的上一任,就是因为放走了一个装成达官贵人的江洋大盗,被上面的人打了五十大板,在床上躺了半年才好。 里外不是人。 白甲队长叹了一口气,凝视着城墙下的苏云笙等人。 “我上去和他们说说”。 见城墙上的士兵没有开门的想法,凌若脸色有些难看。 杜鹃在燕然城身份不低,若是自报家门的话,难免有些掉价,只能她去做这件事。 正在这时,有人突然从城墙上探出头来,认出了苏云笙和杜鹃,便立刻对这些士兵道: “快开城门,他们是我的朋友”。 “朋友?” 白甲队长心里一惊,立刻吩咐道:“快开城门”。 “公子,原来是您的朋友,小人无眼,还望公子责罚”。 他身旁的这人,是城主的儿子,他的朋友,一个小小的队长自然惹不起。 “无妨,你不认识她们,我有怎会责罚你?” 这人似乎有些激动,不等白甲队长回答,便率先“噔噔瞪”的跑下楼。 很快的,两个甲士下了城墙,将城门打开,放苏云笙等人入城。 “洛想?” 杜鹃眼前一亮,城墙上突然出现的这个人,正是洛想,本以为他们已经遭遇了不测,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曹英是武当的叛徒,以为洛想回城了,其他人也都平安归来。 便道:“你们也都回来了?” “哪有,” 洛想苦笑一声,看起来十分沧桑,走上前来道:“我们半路上遇见了那伙神秘人,曹英又突然背叛,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四散逃走……” “曹英是叛徒?” 苏云笙心里一惊,他之前和曹英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曹英还因为师弟的死悔恨不已,怎么可能是一个叛徒? 可洛想没理由说谎。 杜鹃和凌若对此也都十分震惊,洛想看了看远处,一片漆黑的夜色里不知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道: “回我府上,我给你们细细道来……” 第236章 御书房谈话 一路来到洛想的府邸,洛想带着他们进了大堂,这里还坐着两个熟人。 “你们两个也回来了。” 杜鹃笑着对白清平和罗鹏打了声招呼,苏云笙也分别对二人作揖。不过令他有些诧异的是,这两个人看向自己的时候,没有了刚开始的敌意。 反倒是,目光中带着怀念?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看走眼了,找了处地方坐下,便听见洛想道:“这次死里逃生,清平和小鹏也都化敌为友,总归是好事。” 罗鹏和白清平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哼”了一声,谁也不让着谁。 “当然,” 洛想温和的看着杜鹃,“你们能平安归来,也是一件幸事。” “嗐,确实如此,面对那等绝世高手,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苏云笙苦笑一声,他们都有各自的经历,但相对而言,还是他和杜鹃更幸运,只是远远的看见了那些出云境的存在。 相比于他们,洛想等人可是直面那些人,并且从他们手里逃得一命。 洛想给他们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坐回椅子上想着事,片刻后,声音沉重: “下午我去见了我爹,清平和小鹏也都见了他们的父亲,从他们的口中,我们知道了些事情。” “什么事?” 杜鹃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她亲眼看到那些恐怖的人影,但不知道他们的来历,现在看来,洛想似乎知道些什么。 “山里的那些人,据说,是大秦的一股神秘势力,这些力量只是那个神秘势力的冰山一角。” “我爹说,那些人图谋不小,似乎有大秦的官方背景……” 洛想缓缓对他们道来。 ……………… 咸京,皇城,御书房。 “诸葛爱卿,你此次来,有何事要与朕商量?” 龙涎香的味道弥漫整个御书房,嬴正坐在软椅上,放下手中的奏折,对面的人须发皆白,但双眼炯炯有神,即便是面对这个帝国的掌权者,也丝毫没有惧怕。 诸葛瑜,内阁首辅,文官集团的顶峰人物。 他也同样坐在软椅上,没有卑躬屈膝,也没有跪倒在地。 嬴正早在二十年前就给予他特权,可不跪皇帝,出入皇城亦可乘坐马车。 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莫大荣誉,但诸葛瑜却并不以此为傲,读书人自有风骨,他的这份便是宠辱不惊,笑看天下苍生。 “陛下此次出兵西域已有半载,如今大军班师回朝,不知陛下可有继续动兵的想法?” 诸葛瑜淡笑道。 嬴正身后站着的穆监听闻此话,眼皮挑了挑,抬眼看了一眼诸葛瑜,便又继续装聋作哑。 诸葛瑜一个内阁首辅,敢当着圣上的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换作旁人,哪怕是太子,陛下也得训斥几句。 但诸葛瑜却没有被责罚。 嬴正想了想,把手里正批着的奏折扔给他, “你自己看。” 诸葛瑜也不见外,接过折子,便细细读了起来。 嬴正见状,不禁摇了摇头,笑骂道: “朝中官员看着对朕毕恭毕敬,私下里都说朕是一个暴君,只有你这浑货,丝毫不把朕当做皇帝。” “皇帝?” 诸葛瑜呵呵一笑,“你是指当年故意朝我家门口撒尿,结果被风吹得满脸尿的那个小世子?还是和我打架被揍得满地找牙,哭着告状的胆小鬼?” 他翻着手中的奏折, “咱俩就不用见外了?这都多少年了,不过在外人面前,你放心,我还是那个毕恭毕敬的诸葛首辅。” “穆监,这厮又在取笑我。” 嬴正好笑,皱着的眉头缓了下来,一旁的穆监也笑而不语。 他是从小看着嬴正长大的,在他还是一个世子的时候,就和诸葛瑜打成一片,后来意外成了皇帝。 虽然在外人面前,他是千古一帝,雄韬武略,可私下里,确切的来说,在面对诸葛瑜的时候,他就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还好,这次你不准备出兵了……” 诸葛瑜放下折子,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陷入了沉思。 “我准备这两年就闭关,尝试踏入陆地神仙这个境界。” 嬴正突然站起身,走到诸葛瑜面前,目光炯炯。 “国家呢?你准备让谁来监国?” “有你们这帮朝中老臣照料着,再加上太子这两年也被我锻炼了不少,年是没问题的。” “行,你开心就好。” 诸葛瑜耸了耸肩,他可劝不动这个倔驴一样的皇帝,这家伙一旦认准了某件事,不彻底办完是决计不肯罢休的。 很多时候,嬴正就相当于一个只管干事,不计后果的毛头小子,而诸葛瑜则负责给他擦屁股。 “这两天我见南安王有事没事就往你这边跑,怎么,又找你哭穷了?” “这倒没有,不过听他说,镇南王上次砸了他家的门,这不找我来告状了吗?” 嬴正揉了揉额头,对南安王十分头疼。 “他们两个的恩恩怨怨,从几十年前就开始了,若不是我一直压着他们,估计早就拼的你死我活,甚至两败俱伤。” “准备什么时候对四大藩王动手?” 诸葛瑜坐直了身子,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嬴正也端正的坐着,认真道: “十年之内。” 他之前削藩,削的都是些不重要的藩王,除了那些人以外,大秦还有四位藩王手握重兵,镇守在大秦的边疆。 这四人,分别是:镇北王,镇南王,东陵王以及平西王。 这四人不削,大秦便一日不得安宁。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四个王爷手握重兵的局面,这还得追溯到太上皇登基的时候,不提也罢。 “兵权在外,总归是寝食难安。” 嬴正叹气,“如今大秦蒸蒸日上,但终归是幅员辽阔,京城的命令下达到地方,又不知会有几分奏效。” “对了,穆监,” 他扬手, “传朕旨意,宣工部尚书陈合御书房觐见。” “你先不要走,” 见诸葛瑜有要告辞的意图,嬴正挽留, “去年工部组织不少能工巧匠,准备建造一种能日行千里的载具,据说这段时间已有成效,不如等下和朕看看。” 诸葛瑜也不拒绝,又坐回软椅上,“恭敬不如从命……” 第237章 飞舟 穆监走后,不多时,便带着一个人回到了御书房。 这人黑发白须,面容干枯,就像是一个营养不良的老人,但其目光如雷,走路生风,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陈合待在御书房外,双膝跪地,恭敬的磕头。 “陈爱卿不必如此大礼,” 嬴正起身走出御书房,一旁的诸葛瑜也悄悄挪了挪屁股,跪坐在地上。 有外人来了,他得装装样子,不能表现得太过随意。 “陈爱卿,朕不是说过了吗?在非正式的场合,不必行跪拜大礼。” 他走到陈合身旁,就要扶起陈合。 “陛下,君臣之礼不可怠慢。” 陈合连忙起身,嬴正无奈的笑了笑,看来自己的威名,确实让大臣们心惊胆战。 “随朕进来。” 嬴正也不再客气,招手让陈合进来。 陈合跟在嬴正身后,走进了御书房内。 他也在? 刚一进门,陈合就看见跪坐在一旁的诸葛瑜,心里虽然诧异,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诸葛首辅。” “陈大人。” 诸葛瑜回礼,待嬴正坐回软椅上之后,陈合便俯身拜了一礼,道: “陛下,三日前,工部的官员就已经做出了初代飞舟,根据勘测的报告来看,至少……” 这时候的陈合没有方才那般古板,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面红耳赤,激动的唾沫星子满天飞。 他伸出两只手,颤声道:“能日行千里!” “果真如此?” 嬴正,诸葛瑜闻言,双眼爆发出一阵精芒。 嬴正坐直了身子,双眼紧盯着陈合,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看的不是有着一张干枯瘦黄老脸的老男人,而是年方二八,身姿妙曼的处子。 “咕嘟……” 看着嬴正炽热的眼神,不知怎的,陈合突然老脸一白,菊花一紧,感到一阵恶寒。 不知不觉往后面退了一点,陈合这才继续看向嬴正。 “初代飞舟便能日行千里,怕是用不了几年,大秦各州郡便能实现情报的快速传递。” 工部研究的初代飞舟,其军事和政治价值不容小觑,甚至可以说,是一场划时代的变革! 诸葛瑜能想到,一旦飞舟问世,大量运用到军事上,这对于大秦周边的国家,可谓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快带朕去看看,看看那飞舟。” 嬴正“唰”的一下站起身, 来到陈合面前,陈合不敢怠慢,也赶忙起身, “陛下,臣这就带你去工部。” 说着,陈合先一步走在嬴正前面,身后跟着穆监和诸葛瑜。 很快,一行人出了皇城,来到工部的实验场。 “拜见陛下。” 一见到嬴正,实验场里的工部众人都跪拜行礼,嬴正虚拖一把,道: “诸位平身,朕听你们的陈合尚书说,你们已经研制出了初代飞舟,快带朕去看看。” “陛下,这边请。” 一个中年男子站起身,来到嬴正面前, “王侍郎,听说这飞舟计划的创始人就是你,果真是朕的爱卿,朕要重重赏你。” 嬴正笑着拍了拍王侍郎的肩膀,王侍郎没有像普通人那样,被皇帝夸奖了一两句就诚惶诚恐,他抿嘴一笑,道: “研制飞舟并不是我一人的功劳,没有那些同僚的帮忙,飞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颜值出来。” “陛下,这就是飞舟!” 他推开一扇门,一个庞然大物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一艘长约三十丈,宽越十丈的巨型宝船立在地面上,船头是一个木质的龙头,双目圆睁,看上去像是活过来一般。 船只高约三丈,站在船下,就像看一栋高楼。 “这便是飞舟?” 飞舟上,许多人忙来忙去,嬴正双手抱胸,眼里露出几分兴致。 大秦地灵人杰,他对这些能工巧匠又毫不吝啬,精神和物质上都给了他们充分的保障。哪怕是最底层的研究者,每年也能到手百两银子。 他们的子女也都被安排进了官办的学府,学费减半,与那些达官贵人的子弟一同上学。 如此一来,这些能工巧匠自然没有了后顾之忧,全心全意研制新的技术。 “怪不得要取名为飞舟,原来是长得像船,还能在天上飞……” 诸葛瑜啧啧称赞。 “陛下,正好今日要首飞,臣请陛下移步飞舟。” “好,朕正有此意。” 嬴正大步走上飞舟,身后几位朝中重臣也都跟着上去。 飞舟上的空间很大,嬴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飞舟,除了他们一行人外,还有二十余人忙着各自的事情。 “陛下,这飞舟共分为三层,最下面的一层是动力台,整个飞舟的动力就是在这一层来驱动。” “中间的一层是物资储备的地方,平时生活和军用品,都在这一层。最上面的一层是生活区,大约能容纳一千士兵。” 一千士兵! 饶是嬴正帝王之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难免露出诧异之色。 随即,他便想到了什么,一旁的诸葛瑜也似乎想到了什么,道: “这飞舟能可量产?” “目前来说,难。” 王侍郎摇头, “单是建造飞舟的材质,便花费了工部白银两万两,而建造的费用,人工成本,至少也得五千两。” “最重要的是,驱动飞舟所需的能源,更是昂贵无比,根据测算,每行驶一千里,就要消耗价值约百两的能源。” “不过我们也在寻找新的能源,来代替现在所使用的能源。” 正说着,飞舟一阵摇晃,方才王侍郎已经通知下面的舵手,这般动静,说明飞舟已经启动。 “朕从未听说过能飞天的载具,工部果然群英荟萃,朕心甚慰。” 嬴正双手按在凭栏处,随着摇晃的愈加剧烈,飞舟发出轰鸣声,慢慢的,从地面升起。 “陛下,飞舟问世,还没有名字,微臣斗胆请陛下赐名!” 王侍郎双膝跪地,嬴正斟酌片刻,看着缓缓升起的飞舟,道: “既是我大秦的初代飞舟,依朕来看,不如以年号为名,就叫星武号。” 随着星武帝的话音落下,一艘以“星武”为名的飞舟驶向了远方,也标志着,一个新的时代正式来临…… 第238章 邀请 半个月后。 距离上次的西山之行,已经过去了十几天,苏云笙也在这段时间内,彻底将自身损失的根基补了回来。 同时,他也趁着这段时间,在附近买了一套房,房子不大,也就一个院子,两个房间,花了他五十两银子。 总不能一直寄人篱下? 说来惭愧,他买下来房子后,这才看见房子的原主人是杜鹃,她是整个城西最大的地主,有将近一半的地都在她名下。 难怪她陪他去买房的时候,那个掌柜的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小白脸,杀父仇人一样。 这掌柜的五百两卖出去一套这样的房子,自己能拿到五十两,但现在苏云笙五十两就买了一套房,直接让他少赚四十五两,他怎么能有好脾气? 等到苏云笙走了以后,掌柜的还在感慨,杜鹃这女人就是个败家娘们,有钱不赚,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买了房子的第二天,苏云笙拜访刘老头的时候,才从他嘴里得知,整个红柳巷乃至半个城西的地皮,背后的主人是杜鹃。 她不但是赌场的老板,还是一个大地主。 怪不得那么多人要追求她,能抱上这个女人的大腿,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 刘老头的院子里,苏云笙浑身冒着热气,从木桶里走出。 刘老头在不远处逗着那条小蛇,听到动静,便道: “上次那单的钱我就不给你了,这些天你天天来我这泡澡,加起来的花费也着实不少,就当抵消了。” “好。” 苏云笙苦笑,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算是简单认识了这个奇怪的前辈,但凡和钱有关的东西,他就像一个铁公鸡一样,斤斤计较。 上午到手几十两银子,下午就全输在杜鹃赌场里,反正苏云笙来了十几天,就没见过他赢一回。 他是药王,也是赌鬼。 逢赌必输刘老汉,这就是赌场里的人给刘老头的外号,贴合得很。 “你说,我这双手医活的人数不胜数,毒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去个赌场,为什么老是逢赌必输?” 刘老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一阵酸涩。 没错,昨天他又输了一千两银子,算上之前的,一周之内,就把近万两银子赔了进去。 赌场的人都称他是送财童子,稀罕的不得了,争着抢着要认他做干爹的也不在少数。 又菜又爱玩,还送钱给人,谁见了不打心眼里喜欢? “刘前辈,洛想邀我去加入飞鹰卫,您觉得意下如何?” “飞鹰卫?” 刘老头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立刻从悲痛中抽出身来,思索了片刻,道: “听洛小子说过两嘴,那个劳什子飞鹰卫,相当于城主府的供奉,平时也没什么事干。 怎么,你想去?” “您手里的任务一月一次,我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去那里挂个名也不是不可以,听洛想说,一个月给我一百两银子,这钱不赚白不赚。” 苏云笙对这个飞鹰卫倒是很感兴趣。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出世修行,并非一股脑的扎进习武之路上,看看这江湖的风土人情,见见这武林中的各路豪杰,也是他的修行之一。 闭门造车这条路,古人早就用亲身实践告诉后人,行不通。 刘老头眼神带着些许欣慰,道: “想去就去,不过,和洛小子说说,让他给你多派点任务。 记住了,莫要小瞧这燕然城,仗着自己宗师的实力就随意行事,怕是有一天连死都不知到怎么死的。 我可不想哪天看到你的尸体。” 刘老头摆了摆手,送客的意图很明显。 苏云笙郑重的抱拳一礼,凝声道: “前辈良言,晚辈铭记于心。” 说罢,便辞别了刘老头,回到自己的府邸。 还没到门前,就看到两道人影站在门口,一人撑着伞,一人在伞下翘首以盼,看到他来了,也顾不得头顶上的伞,快步向他走来。 “你去哪里了?我等你等的好苦……” 杜鹃走来,伴随着一阵香风,苏云笙摸了摸鼻子, “我刚从刘前辈家回来,杜鹃姐,你有什么事吗?” 说着,拿钥匙开门,请杜鹃到家中做客。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了吗?” 杜鹃白了他一眼,见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便打趣道: “逗你玩的,我找你来,确实有事要与你商量。” 她收回笑容,变回了原来那副冷冷的模样,“我派出去的人昨日回来了,西山的那群人,已经离开了那里。” “走了?” 苏云笙也抛开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念想,冷静了下来,沉声道: “西山成为禁区,已经一年有余,那些人莫名出现在西山,所图不小。” 他想不出来,一群出云境的存在,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会跑到西山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而且,” 杜鹃红唇微张,声音缓缓传来, “据说,武当派的那些长老,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 苏云笙瞳孔紧缩,据洛想说,武当派至少派出了十位长老,可现在杜鹃说那些人全部死在了西山,可想而知,燕然城,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了。 杜鹃这番话说出来,整个客厅的气氛瞬间就沉重了下来,半晌,苏云笙叹了一声,道: “罢了,事已至此,我们再说这些话也没什么用,老老实实待在燕然城,料想那些人,也不会为了我们这几个人再专门出来一趟。” 在出云境的存在眼中,他们这些人真的与蝼蚁无异,也许,有时候当一个蝼蚁,能更好的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说这个了,” 杜鹃伸手在苏云笙面前晃了晃,让他回过神来, “听说你要加入飞鹰卫?为什么不跟我,难道是你讨厌我了吗?” 她幽怨的看着苏云笙,苏云笙对她的这幅表情难以招架,无奈道: “杜鹃姐,上次买这个房子,我已经承了你很大的人情,若是还靠着你的话,那我和那些吃软饭的小白脸又有何不同?” 他刚解释完,就听见远处有人推门而入,笑道: “不错,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第239章 飞鹰卫 “洛想,你怎么来了?” 苏云笙有些诧异的看着洛想,从他身后又传出一道声音, “看来你眼里就只有洛想,我们哥俩,嘿嘿,还入不了您老人家的法眼。” 洛想身后,罗鹏一脸戏谑的走出来,身旁跟着一袭白衣的白清平。 上次西山之行,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也改变了很多人对彼此的认识。 在此之前,罗鹏和白清平势如水火,都看着对方不顺眼,明争暗斗了十几年,还为了杜鹃大打出手不知多少次,就差双方亲自动手。 西山之行,他们不能说是相依为命,但至少同生死,共患难的说法还是比较符合的。 短短的几天,让他们对彼此的看法彻底改变,回来的这几天,他们彻底握手言和,虽然彼此还是会有争吵,但更像是朋友之间的玩闹。 于苏云笙而言,西山之行,也同样改变了他。 面对蛟龙的时候,他自愿留下来,让其他人先行离开,某种意义上来讲,在场的众人能活着回来,苏云笙占据了一大半的功劳。 他们都欠他一条命。 于是乎,罗鹏和白清平自然对他的态度大大改变,就连洛想,在说话的时候,也显得尊重了很多。 “罗鹏,清平,你们也来了?” 苏云笙对三人招手,笑道:“你们来之前也不说一声,我这小庙哪能容得下你们这几尊大神?” “可别,” 洛想呵呵一笑, “我先前就说要送你一套大宅子,你死活不要,这样,我在城西有一处私人庄园,反正我也不住,就送你,等下我叫人去取来钥匙,你收拾收拾,就搬去那里住。” 他倒是很大方,一处宅子说送就送。 苏云笙婉言谢绝,道: “房子不必太大,够住就好,我辈习武之人,对这些身外之物没有讲究。” 杜鹃白了洛想一眼,似乎是嫌他事多,“怎么,你是看不起老娘?在老娘面前送云笙宅子,你有没有把老娘这个城西的地主放在眼里?” 她算是看明白了,洛想这家伙明摆着就是想巴结苏云笙,在她的面前挖她的墙角,未免也太有些瞧不起人了? 她冷笑一声,虽然话糙,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却有一种傲娇的感觉,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洛想满头黑线,他不过是这么说了一嘴,杜鹃就跟着 但紧接着,就意识到了什么,满脸古怪的看着杜鹃。 这,今天的杜鹃,和之前比,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却有些说不上来。 “杜鹃姐,你现在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白清平道出了洛想心中的疑惑,半调侃半认真的道。 “有吗?我怎么感觉不出来?” 杜鹃说着,眼睛里闪过一道冰冷的光,满脸威胁的看着他。白清平打了个冷颤,悻悻的闭上了嘴。 这才对嘛,这才是印象中的那个杜鹃。 之前那个娇滴滴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杜鹃,一定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嗯,就是出现幻觉了。 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他们便在苏云笙家里蹭了一顿饭。 苏云笙做饭的手艺好的很,比那些所谓的大厨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他们自从吃了苏云笙的饭,其他人做的饭就索然无味了。 饭后,白清平和罗鹏告辞,杜鹃那里也有事先行告辞。洛想带着苏云笙,去往飞鹰卫的府邸。 “云笙,飞鹰卫是城主府下辖的一个势力,平时也不需要做什么,就是有时候衙门那里有什么难办的案子,就需要你们来帮忙解决。” “飞鹰卫分为银鹰和金鹰,银鹰都是先天境界的客卿,金鹰一共三位,都是宗师境界,从今往后,你就是第四位金鹰了。” 说着,洛想便带着苏云笙来到了一座府邸外。 这就是飞鹰卫的府邸么?看起来倒像是个暴发户住的地方。 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苏云笙跟着洛想,进入了府邸之中。 “洛少爷来了?” 府邸内,几个打扮的像是江湖浪人的男子正互相喂招,打得火热,看到推门而入的洛想,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着打了声招呼。 “老九,又缠着老宋他们和你过招?” 洛想对其中一个赤裸着上身的人道。 “不然呢?整天待在这城里,人都快憋疯了,不找点乐子,难道都想让人变成木头疙瘩?” 老九憨厚一笑,扬了扬拳头, “洛少爷,有兴趣来玩玩吗?” “算了,我怕你一拳把我打死。” 洛想连连摆手,老九擅长外家功夫,这一拳下去,别说一个普通人了,就算是一个初入先天的高手,也得吐上几口血。 “这位是?” 他看向身后的苏云笙, “哦,我正想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新加入飞鹰卫的苏云笙,我好不容易才挖到的。” 洛想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道:“云笙,这位是飞鹰卫的银鹰,张九,你叫他老九就好。” “这位云笙兄弟,以后就是我们飞鹰卫的第四位金鹰,对了,其他三位金鹰呢?今日怎么不见他们?” 洛想看了看四周,老九道: “三位大人受人邀请,今日有事外出,看不出来,这位苏小兄弟年纪轻轻,本事倒不小……” 老九惊疑不定的看着苏云笙,如果他没有靠关系走后门放话,那这位年纪轻轻就获得金鹰头衔的年轻人,可就有些可怕了。 前面的三位金鹰大人,可都是成名多年的宗师高手,城主府为了拉拢他们,许下了诸多承诺,花费重金,才让他们留在了飞鹰卫。 这年轻人看着年纪轻轻的,居然也是金鹰,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其他人也都满脸震撼,一个手拿着石盘,正做着深蹲的大汉也愣在原地,一个不留意,石盘从手里跌落,“咚”的一声,将地面砸出几道裂痕。 “金鹰?” 大汉走过来,满脸不信,嘲讽道:“就这小身板,你说他是个书呆子俺也信,我说洛想,你该不会随便找了个靠着关系就进入飞鹰卫的人?” 他在苏云笙面前停下,足足高出苏云笙两个头,苏云笙抬头看着他。 满脸黝黑的大汉眼里露出嘲讽,身上冒着汗,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狞笑道: “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想进入飞鹰卫?老老实实滚回家喝奶去,哈哈哈……” 耳畔传来的嘲讽让苏云笙不禁哑然,他嘴角微扬,眼中一丝寒芒转瞬即逝。 第240章 小试身手 “你是不服气吗?” 看见洛想准备开口说话,苏云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能解决好,便看着面前这个魁梧的汉子,轻笑一声,问道。 “不服气?” 大汉咧嘴笑了,恶狠狠的盯着苏云笙,就像看着一只鸡仔一样, “你若是能把老子打趴下,老子就算你厉害。” 他伸手按在苏云笙的肩膀上,大手一捏,就要把苏云笙的肩膀按碎。 他可不同于老九,老九只不过是会上一点外家功夫,但他不一样,他出身于朔州一个专修外家功夫的门派,这个门派传承了数百年,各种外家功法数不胜数。 虽然在那个门派中,他处在那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可比起老九这些无门无派的散修,他打他们简直不要太简单。 老九能一拳击碎钢板,他一个人能把老九轰成渣子。 整个飞鹰卫,他就佩服三个人,就是那三位金鹰,如今洛想却带过来一个毛头小子,想让这个毛头小子当金鹰,他可不同意。 金鹰之位,能者居之,若是真有能耐,他也不敢放肆。 但他不信面前这个小子的实力,能和那三位金鹰相媲美。 “那就试试?” 苏云笙十分平静,他抬手,将大汉的双臂抓住,从自己的肩膀上缓缓抬起。 “嗯?” 手臂上传来一股巨力,大汉面色一变,如临大敌的看着苏云笙,两个人陷入角力之中。 “开始了开始了……” 一旁的老九等人也抱着肩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飞鹰卫闲得很,平日里没事干的时候,他们只能自己练着玩玩,这种比斗的场面可不多见,自然不能错过。 洛想也不再劝说两人,他是见过苏云笙出手的,他的实力,比起那个曹英也不遑多让,对付这些银鹰,就是杀鸡用宰牛刀,一招足以。 “嘿嘿,你说,他们两个谁能赢?” 老九抹着嘴,笑的有些猥琐。 “那还用问?肯定是老杜,就这个姓苏的小子,能在他手里走上三个回合都算烧高香了。” 一个方形脸的汉子道。 老九笑而不语,反倒对身旁的洛想扬手, “洛少爷,这个小子是你带回来的,你说他和老杜谁能赢?” 洛想看着苏云笙老杜,笑容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老杜这人素来鲁莽,让他吃点苦头也挺好。 “要不赌一把?” 老九跃跃欲试, 可他想赌,苏云笙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两三丈外,“砰”的一声闷响传来,苏云笙和老杜的拳头砸在一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裂声顿时响起,却是从老杜的拳头上传来。 一拳过后,老杜的脸就彻底变了,整个人的脸都扭曲成一团,“噔噔瞪”抱着手臂向后退去。 “你……” 老杜吸了一口冷气,嘴角一抽一抽的,拳头上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感,他的手骨,已经裂开了。 只是一拳! 他的一只手就废了。 不止他,老九那群人也都傻眼,他们这种混迹江湖的老油条,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双方到底是谁落了下风。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老杜,怕是受了不小的伤。 他的那只手,怕是已经废了? 老九等人这回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身旁的洛想却一副“我早就知道会如此”的模样,让他忍不住问道: “洛少爷,这尊大神,你是从哪里请来的?” 不知不觉间,他对苏云笙的称呼,也变得尊敬了起来。 “不能说,不能说。” 洛想笑而不语,笑话,苏云笙的来历,即便是他也不知道。 表面上他是刘老头的远方亲戚,但是,能坐到这种位置上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 另一边,老杜一拳过后,整个人就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之中。 怎么可能? 他习武三十余载,这双铁拳不知打死过多少人,即便是等闲宗师,被自己近身了,也得受伤。 但是现在,他被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毛头小子,一拳就打废了。 “我不信!” 老杜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拳头紧攥,一拳蓄力,气势如虹! “不信?那就打到你信为止!” 苏云笙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准备下狠手,来飞鹰卫的第一天,必须立威。 不露出实力,怎么能服众? 江湖,就是要用拳头说话,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 老杜的身体犹如一个从天砸来的石头,带起一阵爆裂风声,苏云笙不换不忙,待他来到自己面前,一个兔起鹘落,转身来到他身后。 一掌拍在老杜的背上,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可在当事人老杜看来,却像是死神拍来的一掌。 一掌拍出,他后背的衣服“啪”的一声爆成碎片,后背出现一道明显的巴掌印,乌黑锃亮,清晰无比。 如果将他比作一个手无寸铁的成年人,那么这一掌就相当于全力冲来的巨象撞在他身上,差一点就昏死过去。 老杜踉跄着向前方跌倒,就在他的头快砸在地面上的一瞬间,苏云笙出现在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服了吗?” 他的脸上充满笑意,看起来很温和,但在老杜等人的眼中,这笑容却如同魔鬼。 老杜打了个冷颤,一个八尺多高的大汉被苏云笙像拎小鸡崽一样拎在手里,提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服了,服了……” 老杜悻悻的点头,苏云笙这才把他放下来,捋了捋他的衣领, “方才出手不知轻重,若是有不妥的地方,希望这位兄弟见谅。” “好了好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切磋嘛,有输有赢是正常的,这一次切磋过后,二位就是好兄弟了。” 洛想走上前来缓解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老杜挠了挠头,哈哈笑道: “英雄出少年,这位兄弟,在下杜淳风,不知尊姓大名?” 强者不论在任何地方,都是受人尊敬的。 经过方才那一战,老杜已经清楚了苏云笙的实力,自然不会再摆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态。 “在下苏云笙。” 苏云笙回礼,将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 第241章 两榜 把老杜打服之后,其他人看向苏云笙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些许敬畏,没有了方才的轻视。 至于老杜本身,则找人治疗自己受了伤的手。 他的手骨被苏云笙打碎,若是普通人,这只手肯定没得救了,但对于他们这种精通外家的习武之人而言,养上几个月就能恢复。 洛想带着苏云笙来到后院,飞鹰卫所在的宅子很大,有前院,中院,后院三个院子。前院是演武场,中院是银鹰居住的地方,后院才是金鹰的住所。 院子很大,别说是住三个人了,就算住三十个人,也显得很空旷。 这让苏云笙不得不感慨,这帮地主,就是财大气粗,这么好的房子,说给就给出去了,连眼都不眨一下。 天知道他们还有多少地…… “回去我让家里的仆人帮你把行里搬过来,以后你住在这里就好。” 确定住下的地方,看洛想的意思,准备让苏云笙今晚就住在这里,最好少和那个杜鹃往来。 “记得今晚的接风宴,到时候我请几个青楼的头牌,咱们一醉方休。” 洛想拍了拍苏云笙的肩膀,朝他挤了挤眼睛,苏云笙苦笑一声,“你看着办就好,不要弄得太大了,我不喜欢太多人来。” 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推辞,这些天和洛想熟悉之后,他才知道,洛想真的是把“纨绔”这个词玩到了极致。 不说别的,每次吃饭的时候,他的身旁必有两个二八年华的佳人给他盛菜。 这都算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更让苏云笙难以接受的,还是他喜欢把食物放在那些佳人的身上再吃…… 真是个变态的嗜好。 没办法,谁让他爹是城主呢? 带着苏云笙熟悉了飞鹰卫之后,洛想就马不停蹄的走了,据说是有“要事”需要处理。 但具体是喝花酒还是真的有事,那苏云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本人比较倾向于前者。 简单的转了片刻,苏云笙就到前院去了,这里虽然没多少人,但平时是有专门的侍女打扫的,干净得很。 “苏兄弟。” “苏兄弟。” 老九等人依旧在前院练武,见到苏云笙之后,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纷纷抱拳问好。 苏云笙也一一回应,这段时间内,这些人就是他的同事了,彼此之间的关系自然不能闹得太僵。 “老杜呢?怎么不见他了。” “老杜?” 老九面色古怪的看着苏云笙,见他不似玩笑,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 “方才和你切磋的时候,老杜的手骨碎了,现在估计正在哪家医馆中疗伤。” 苏云笙摸了摸鼻子,满脸尴尬,旋即道: “诸位,听说飞鹰卫有自己的卷宗,不知哪位大哥带小弟去看看。” “我带你去。” 老九自告奋勇,带着苏云笙来到一座房子前,推门而入。 “飞鹰卫是城主府直属,平时有黑榜,金榜两榜。黑榜基本上都是些先天后天境界的凶恶之徒,金榜则主要是先天境界的翘楚,以及宗师境界的凶徒。” 左右两榜,一黑一金。 老九带着苏云笙来到黑榜前, “黑榜和金榜每天都有专门负责的人来校验更换,除了一些罪大恶极之徒,有些稀奇古怪的案子也在上面。 若是有兴趣的话,在后面写上自己的名字,事成之后,也会有相应的报酬。” 苏云笙打开黑榜,所谓黑榜,只不过是一个黑色的薄子,约有十几页。 黑榜排名第一的,是一个疑似先天巅峰的神秘杀手,黑榜上有明确的标注, 这个杀手曾经成功暗杀了燕然城的守城将军,并将其满门屠戮,洛城主雷霆大怒,出价五千两悬赏杀手的人头,但自此之后,那个神秘杀手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 自从上了黑榜,就没有人能成功的将这个案子办了,没有丝毫的头绪,自然破不了案。 另一个让苏云笙比较感兴趣的案子,是一桩名为“刘家庄祭尸案”的案子。 据说三年前的刘家庄,有十几户人家,庄子里的人平日里也不太喜欢外出,再加上刘家庄地处偏远,没有吸引人的地方,便与外界很少有往来。 但三年前的七月十六,清晨,一个砍柴的樵夫途经刘家庄,刚进庄子,整个人就疯了似的跑了出来,见人就喊“死了,全死了”之类的话。 起初,人们大都以为这人疯了,可当地方县派捕快去刘家庄打探之后,才发现,刘家庄十几户人,全部离奇死亡。 整个庄子,所有人的家里,都布置成了祭奠死人的样式,白色的丧幡从门口一直向里屋蔓延,鲜血从屋里流出来,汇聚成一条红色的河。 正堂,几具尸体高高悬挂,随着风吹过,尸体一摇一晃,女人的头发将脸庞覆盖,藏在头发下的那张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每个人的身上都披着丧服,鲜血从脖子流下,从脚尖滴落,汇聚成河,流到门外。 刘家庄,无一人生还。 ……………… 合上卷宗,苏云笙心里莫名多了份沉重,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闭上眼,那份卷宗上的场景仿佛在眼前重现。 他吐了口气,看向右边的金榜。 “金榜的话,上面的内容就少的多了,一共也就十多个案子。不过案子虽少,但上面的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老九指了指金榜第一,脸上剁了几分敬畏, “此人叫王章,乃是宗师大成的高手,据说,”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别人之后,才凑到他耳边,悄声道: “据说,曾是城主的心腹,不过后来发现城主和他老婆有奸情,一怒之下,带着好些人投奔了城主的死敌。” “还有这事?” 苏云笙古怪的看着老九,一阵无语。 本以为洛想就够风流的了,没想到,他爹比他还要风流,朋友妻不可欺,得亏他爹实力强,不然,这王章拼了命也得弄死他爹。 金榜的内容不多,苏云笙简单看了几眼,便大概知道了所有案子的经过,便和老九出了里屋。 第242章 刘家庄祭尸案 接风宴用了没多长时间,那三位金鹰都有事,剩下的几位银鹰,苏云笙也在上午见过,于是客套了几句之后,各人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第二天,苏云笙来到放置卷宗的房间,继续浏览着黑榜和金榜。 “老九,这卷宗上的案子,没有详细的资料么?” 他拿着黑榜,找到了在前院正举着大石盘,做着深蹲的老九。 “资料?” 老九放下石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详细的资料,应该是在城巡捕房的资料库,这里的案子都归他们管。” “巡捕房么?” 苏云笙暗自思量,老九把搭在架子上的衣服拿来,穿在身上。 “我带你去。” 他自告奋勇。 苏云笙没有拒绝,欣然接受。 二人来到巡捕房,和门口的捕快打了声招呼,一路来到了资料库。老九和巡捕房的人很熟悉,没有出示令牌,就被一个老捕快带到目的地。 “里面的资料你们随便看,但是要拿出去的话,必须得向上面报备,你知道的,这里面可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老捕快意味深长的告诫老九。 推开门,苏云笙看着面前几十排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卷宗,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 “嘿嘿嘿,怀疑人生了?” 老九嘿嘿一笑,将黑榜打开,指着上面的案子道: “你看这后面的数字,” 他指着第一个案子,顺着案件的名称往后,写着“叁,陆”两个数字。 “这两个数字,代表的是书架的序号,就以第一个来举例,对应的卷宗在第三个书架的第六个架子上。” 他带着苏云笙,走到第三个书架旁,果然,卷宗就在第六个架子上。 老九把这些事情彻底交待清楚之后,便出去和那些捕快喝酒聊天去了,留下苏云笙一个人在资料库。 巡捕房的资料,最远能追溯到一百多年前,不过在这个时代,一般的案子,十年之内破解不了的话,那想要破案,基本上就是无望了。 很多资料,其实就是被当成案例,供后人借鉴。 苏云笙先找了几个他感兴趣的案子了解,看了几个案子后,便取出了“刘家庄祭尸案”的卷宗,仔细翻阅了起来。 ……………… 三年前, 刘家庄一共十五户五十一口人,庄子里的人没什么文化,都是些憨厚老实之人。 除了逢年过节出去采购些必要的节日礼物之外,这个庄子里的人基本上就不会外出。 刘家庄四面环山,处在一个低洼盆地,有一条河流从村庄流过,被当地人称为“小春河”。 如果就这么下去的话,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庄子,除了偶尔走出庄子的人之外,可能永远都没有外人知道这个地方。 三月,草长莺飞。 又到了播种的季节。 这天早上,刘大宝和他爹去县里赶集,村里人也买不了多少东西,父子俩拉着牛车,给全村买东西。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来到了傍晚。 父子俩回来了。 月亮的光照在地面上,苍白如霜,父子俩驱着牛车,慢慢悠悠的赶路。 奇怪的是,村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村子里的人是养猫狗的,以往他们回来的时候,刘大伯家的狗都会冲出来朝他们叫几声,刘大宝总觉得这条狗养不熟。 但今天,那条狗却没出现在他们面前。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大伯他们家那条狗今天怎么没动静了?” 刘爹抽着旱烟,烟圈从嘴里弥漫出来。 “没准被人炖着吃了。” 刘大宝嘿嘿一笑,“俺爹,你啥时候给俺取个媳妇啊?今天进城,好些个黄花大闺女,那小脸儿,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娶媳妇?” 他爹抖了抖烟杆,满脸胡渣,似乎是被烟呛着了,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就你个小兔崽子,再等上两年,咱家这几年收成不好,娶不上媳妇的话,爹就给你买一个回来。” “嘿嘿嘿,还是爹最好。” 刘大宝挠了挠脑袋,村里的人,好些个都是买来的媳妇,他们这种村沟沟里的人家,哪个愿意把闺女嫁到这里来跟着受苦? 只能从外面买媳妇。 他爹的媳妇,就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当初花了十两银子。 他爹的爹的媳妇,也是从外面买来的。 村里唯一靠着本事娶媳妇的人,已经彻底搬出去嘞,那个狗娘养的,他就不配做刘家庄的人。 大宝他爹是这么告诉他的。 至于大宝他娘? 生下大宝的第二年,他娘就疯了,后来投了井,直到发臭了,村里人才发现有人投井,拉上来一看,是他娘。 “爹,你说,今儿个村子里,咋这么老实呢?” 大宝满脸疑惑的看着他爹,他没什么文化,说话用词也不讲究,他爹也一样,看着面前的小村庄,眼睛眯了起来。 前面就是刘家庄。 今晚的村子格外诡异,静悄悄的,也没有风,也没有声音,就像来到了一处墓地。 月亮的光洒在地面上,给整个村子铺上了一层苍白,隐埋在黑夜里的村子就像一只深渊中的巨口,将所有来到这里的人吞进去。 父子俩面面相觑,不知怎的,背上起满了鸡皮疙瘩,生活了几十年的村子,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陌生的让人害怕。 “咕嘟……” 刘大宝他爹的两个眼睛像死鱼眼一样,往外突出,“干恁娘的,这帮杂皮破落户今儿个咋这么能睡?快死求算了。” 他抹了一把冷汗,破口大骂。 村子里最外面的一家人,就是刘大伯家,牛车缓缓向前,来到了他家门口。 木质的大门敞开着,能看到里面的光景,刘大宝眼尖,伸出头往里面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里面的场景却吓得他一个激灵,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 “俺爹,俺爹。” 他用力拍着他爹的肩膀,仿佛那不是他爹,而是他的仇人,力度之大,让他爹这般糙老汉都忍不住呲牙。 “你个小王八,打你老子作甚?” 他爹生气,撸起袖子就要给刘大宝一个耳刮子,但刘大宝的表情,就像是死了人一样。 他有些疑惑,顺着刘大宝的视线,往刘大伯的家里看去。 这一看,刘爹登时就一伸腿,裤裆里淅淅沥沥的尿出来,好像吃饭的时候被噎住了一样,一股尿骚味也从他裤裆传来。 半晌,他才瞪起眼睛,看向乌云密布的天, “嗷”的一嗓子就喊了出来。 在这寂静的村子里,刘爹的声音,就像是临死前最后的挣扎,渺小,无助…… 第243章 调查 刘大宝他爹一嗓子吼出来,寂静的局面瞬间被打破,父子俩突然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脚下拉着车的牛也不安的踏着蹄子,不停的打着响鼻,似乎感受到了某些危险,想逃跑却又逃不开,只能在原地来回踱步。 “俺爹,” 刘大宝满脸鼻涕眼泪,两只手死劲抓着他爹的胳膊,抓出一道抓痕。 “那是,那是俺大伯?” 他手指颤颤巍巍的举起,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刘大伯家中堂的房梁上,悬挂着四根白绫,末端打成结,吊着四个人。 不,应该是四具尸体! 每具尸体都穿着丧服,双脚赤裸,透过月光,赤裸的脚惨白无比,风吹过,四具尸体便微微摇晃着,说不出的诡异。 前堂,两轮花圈正放在两侧,中央是一个写着“祭”的大花圈。 左边第一具尸体,就是刘大宝的大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刘大伯是刘大宝的亲戚,对刘大宝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每次路过他家,刘大宝手里总会多点吃的,不然刘大伯不放他走。 “大宝啊,你大伯就等着你结婚,吃你的席嘞,你给大伯争点气,争取给咱娶一个媳妇回来。 咱们刘家庄这几十年,就没人是堂堂正正把媳妇取回来的,你要是能把这件事办成了,你结婚要花的钱,大伯就出了。” 刘大伯说的话仿佛就在耳边回荡,他那副憨厚的面孔,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仍历历在目。 但现在,刘大伯脸色紫青,双眼暴突出眼眶,脑袋下垂,已然成了一个吊死鬼。 刘大伯一家四口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儿子,一家人的尸体整整齐齐吊在半空中,像是要被风干的腊肉。 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刘大宝老感觉大伯在偷偷看着自己,顺着低落的头发的缝隙, 可他明明已经死了! “俺爹,你看……” 刘大宝又扯了扯他爹的衣服, 父子俩哀嚎着,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刘大伯家。 连牛车也不顾上了,牛车走得太慢,不如他们自己跑路。 他们跑去第二家,想告诉村里人刘大伯家发生的事,但让他们绝望的是,每一户人家,都像刘大伯一样,尸体被挂起来。 整个村子,除了他们父子俩,再没有一个活人! 村子里一片死寂,父子俩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刺耳,远处似乎有诡异的笑声,可当刘大宝停下来仔细听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任何动静。 “俺爹,” 刘大宝喘着粗气,他们一口气从村子的南面跑到村子北面,眼见着马上就要出村了。 出了村,远离这死人村,有多远跑多远。 父子俩互相搀扶着,往村口踉踉跄跄跑去。 “马上就出去了,马上就出去了……” 刘大宝嘴里喃喃着,眼里露出近乎病态的痴狂,这一刻,他的心里没有别的,只有一个念头, 离开这里! 离得越远越好! 在这一刻,刘家庄于他而言,变得很陌生,这里已经不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了,更像是一座坟墓,埋葬所有人的坟墓。 “大宝,那是啥?” 刘大宝他爹突然停了下来,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旋即颤颤巍巍的指着村口,问道。 刘大宝扶稳他爹,好奇的顺着他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道白衣人影,背对着他们父子俩。 人影在夜色与月光的交汇处半隐半现,不知是光线还是别的原因,仔细看去,这道人影竟没有影子! 在人影周围,莫名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气场,隔绝了一切生机。 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涌来,刘大宝喉头滚动,豆大的汗水自他额头滴落。 而后,在父子俩半惊半恐的目光中,白衣人缓缓转身。 不久,两道夹杂着惊恐和绝望的尖叫声自村口响起,而后,便再也没有动静…… ……………… “这就没了?” 苏云笙合上卷宗,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脑袋,心里仔细回想着卷宗所描述的画面。 这卷宗记录的信息,是后来查询此案的捕快所书写,不得不说,这上面的内容,有点像小说。 没办法,这个卷宗的编撰者又不是当时的见证者,这些内容,只是从第一个发现刘家庄事故的目击者口中得来的。 有些地方被加上了东西,有些地方又少了些什么。 他在心里回想着案件经过的一幕幕,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苏兄弟,我都在外面和了一个时辰的酒了,你还在看这些案子?” 老九走进来,看到手捧卷宗的苏云笙,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道。 “怎么,对这个案子感兴趣?” 他瞅了一眼卷宗,眉毛一挑,好奇道。 苏云笙点头,把卷宗放回原处,苦笑一声, “这里面记载的东西很模糊,真实性也有待考证,不过相比于其他案子,这个案子更和我的胃口。” “那就领了呗,” 老九耸肩,又语重心长道:“不过,我告诉你,这个案子之前可是有好些人领过的,没有一个人能破了此案,你得做好无功而返的准备。” “无妨,尽力就好。” 苏云笙并不在意,转而问道:“对了,之前查过此案的人,可有留下来什么线索?” “线索?” 老九想了想,语气有些不确定, “我带你去问问那些捕快,他们应该知道些什么。” 说罢,便带着苏云笙找到值班的捕快,这些没有被侦破的案子,前人留下的线索都放在一起。 苏云笙最后找到了十几份资料,把它们都带了出来。 和老九告别,苏云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仔细的看着这些线索。 “刘家庄,应该没招惹什么强大的外敌啊,就算是有人招惹了强者,也不至于把整个村子的人都给杀了……” 苏云笙合上手里的资料,这个案子疑点重重,他一个人确实很难看出来什么。 “难不成,是魔道之人?若是他们出手的话,那这倒说得清了。” “可这一带,基本上没有魔道之人活动的痕迹,这些线索里也没有记载关于魔道的事。” 苏云笙头疼不已,眼见月亮爬到了头顶,便不再想这些事。 等明天一早,亲自去刘家庄看看,看看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244章 打探消息 燕然城北部的宋家村,距离刘家庄不过十里地,在刘家庄灭庄之前,和庄里来往最多的,就是宋家村的人。 宋家村唯一的客栈,以宋家村命名,就叫宋家客栈,每天傍晚,村子里的人就来宋家客栈喝上一壶酒,你吹我侃,一直能待到凌晨。 苏云笙仔细研究了周边的地图,再加上白天的走访,这才选中了自己此行的第一站, 宋家客栈。 这天晚上, 宋家客栈的人依旧很满,一楼四五十号种庄稼的汉子四五人一桌,嘴里大声喊叫着,都是苏云笙听不懂的方言。 说到兴起的地方,有的人还用力拍着桌子,引来掌柜的探头,怒骂一顿才作罢。 苏云笙独自来到宋家客栈,走到前台,和一个店小二聊着天。 “小二,给我来一碟牛肉,一盘花生,一壶女儿红,再来两个馍。” 说着,苏云笙取出一两碎银子,推到小二跟前, “我有些事要问你,不知阁下有没有空?” “少侠,您有什么事,直接问我就行,小的肯定知无不言,嘿嘿嘿。” 店小二嘴角咧开一条缝,不着痕迹的把一两碎银子装进袖子里,殷勤得很。 这种出手大方的主,在宋家村这个小地方非常罕见,一两银子,够他省吃俭用,用上半个月了。 自然而然的,店小二就谄媚了起来。 看见他一脸识相的表情,苏云笙满意的点点头, “我是大秦那边来的,之前听人说,附近的刘家庄闹过鬼事,倒是有了几分兴趣,刘家庄那事,你们当地人应该不陌生?” “刘家庄?” 店小二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把抹布搭在肩上,走出柜台,拉着苏云笙走到一边的角落里坐下。 “这位少侠,刘家庄这事,你可算是问对人了,俺爹就是刘家庄过户来的,从小就在刘家庄长大。 要说对刘家庄的熟悉程度,这一带,除了俺爹,再没有能比他还了解刘家庄的人了。” 店小二端起茶,给苏云笙倒了一杯,取来苏云笙点的菜,又把酒给他满上。 这才道: “刘家庄那事啊,就发生在三年前,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不止燕然城,就连隔壁郡城,也有很多人在议论。” “俺爹十几岁过户到俺们村,和俺娘结了婚,生了俺之后,就没怎么回过刘家庄。 听俺爹说,从他过户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刘家庄,不是他不想回去,是庄子里的人不让他回去。 别看刘家庄距离这里也就十几里地,但想要去刘家庄,得过三道一谷,凶险的很,上了年纪的老人,基本上是出不来也进不去的。” 店小二满脸唏嘘,给苏云笙说着他知道的,关于刘家庄的种种。 “当年刘家庄灭庄之后,燕然城相当的重视,说是魔道众人所为,但查了很久,都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魔道众人?” 苏云笙眉毛皱了起来,不止是店小二,燕然城里的捕快,老九等人,都认为刘家庄的灭庄惨案,是魔道所为。 只有魔道,才会下手这么很辣。 但魔道的范围太大了,根本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你刚才说,刘家庄那件事,是魔道之人所为,可有什么依据?” “并无依据。” 店小二摸着脑袋, “这位少侠,就刘家庄这么偏僻的地方,那帮大字也不识的庄稼汉,也招惹不到什么有来头的大人物。 那你说,除了魔道,还会有人下如此狠手吗?” “是这么个理,” 苏云笙心里琢磨着,脑海中想起昨日看过的卷宗,突然道: “对了,你说去刘家庄的路很险,但他们之前每个月去镇上采购物资,可都是用的牛车,这又是为何?” “哦?” 店小二一愣,笑了出来,看着苏云笙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意味深长,不过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解释道: “这个啊,刘家庄不是处在盆地吗?周围又有积水,每隔一月,便起一次潮。 一起潮,水位就会下降,露出地表,不过地面能承载的重量很小,最多十人,在多了,地下的水就会上涌,提前把那片地方淹没。” 这世界上有很多解释不出来的谜题,就比如刘家庄周围的潮起潮落,诸多精通地理的人也说不上个一二三来。 苏云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对了,你说,你爹当初过户到宋家村之后,就和刘家庄的人反目成仇,可否详细说一下?” 店小二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他爹的事,也没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的,说出来也无妨。 至少人家给了他一两银子,就凭这个,他都得告诉人家他爹,他娘的裤衩子是啥颜色的。 “俺爹据说是刘家庄读书读的比较多的,平时就跟那帮村里人说不上话来,后来见不惯村里的一些破习俗,索性入赘到俺娘家里来。” “破习俗?” 苏云笙重复了一遍。 店小二愣了一息,点头道: “穷山恶水出刁民嘛,据说刘家庄会把某些不小心闯入庄子的人给解决掉,杀人取货,再抛尸荒野,神不知鬼不觉。” “除了这个,他们还经常买女人传宗接代,很多买来的女人都受不了折磨,疯了。” “俺爹就觉得那些人不可理喻,说又说不过他们,只好入赘到宋家村,再也不和那些人有来往。” 店小二说罢,喝了口水, “这些基本上就是俺知道的,关于刘家庄的全部了,这位少侠,您还有什么事要问的吗?” “没有。” 苏云笙夹起最后一颗颗花生,放嘴里嚼了嚼,站起身,又在桌子上放下一两碎银子。 “这些银子,就当成是报酬了,再会。” 他大步走出客栈,朝黑暗处走去,刚出去没几步,后面有人赶了上来,叫住了他。 “少侠,少侠。” 店小二赶到苏云笙身旁,“少侠,你可是要去刘家庄?” 不等他回复,店小二就说道: “听俺一句劝,那地方邪门,大晚上的,去那里不安全。” “谢谢提醒,不过,我不是要去那里。” 苏云笙颇为感动,萍水相逢,这店小二还能对自己说这些话,确实是不容易。 送走店小二,苏云笙深吸了口气, 什么鬼神之说,在他们习武之人眼中,不过是无稽之谈,他倒是要看看,这传说中的“刘家庄祭尸案”,到底有多邪门。 第245章 刘家庄 午夜,一团黑色的云自天边凝聚,缓缓飘过天空,将月亮笼罩在阴翳之中。 风吹过稠密的树林,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极了有人在黑夜中低哑幽咽,令人毛骨悚然。 一条弯曲的线从山中划过,那是一条羊肠小道,两边深不见底,偶尔有碎石从上面滚落,稍有不慎,就会失足掉入谷底。 苏云笙却如履平地,身形快速闪烁,眨眼间,就飞奔出十数丈的距离。 感受着耳边吹过的风,苏云笙心如止水。 这对于常人而言,异常凶险的地形,在苏云笙眼中,跟平地并没有区别,即便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了,也能凭借身手,安稳的落地。 尤其是自他达到宗师之境后,对于自身的掌控,就更加完善。 很快的,穿过三道一谷,来到了刘家庄所处的盆地。 这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杂树丛生,长得很野,把原本的山路都给挡住了。 还好他会轻功,从树顶飞过,一路来到刘家庄村口。 “这就是刘家庄么……” 苏云笙看着面前破败不堪的石碑,上面写着“刘家庄”三个大字。 不过,有一团黑色的,像是液体的东西,从刻着刘家庄的石碑上留下,凝固在石碑上。 整个石碑满是裂痕,应该不是原先造成的,大概率是那件事发生之后,这石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云笙顺着石碑看过去,远处的房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一轮半月在乌云中,只留下几率微弱的光。 村口是一片荒地,苏云笙走了十几里,这才看清村子的全貌。 整个村子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荒凉。 或许是三年没有人来过的原因,整个村子都显得很破败,还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一踏入村子,就感觉一阵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整个人身上的寒毛顺间炸立,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是错觉。” 他握了握拳头,体内的内力顺着经脉流淌,把那股莫名的寒气逼退,心里安稳了许多。 天色漆黑,风吹过村子,房顶的瓦窸窸窣窣的,有时候掉下来一块瓦,把苏云笙吓一跳,以为有人来了。 很快的,他就看见了第一座院子。 墙皮已经快掉落光了,绿色的爬山虎爬满了墙,木质的大门腐朽了大半。 “这就是卷宗上记载的,刘大伯的家么?” 苏云笙皱眉,轻轻踏上台阶,脚下一圈尘土顿时弥漫在四周。 伸手将周围的尘土拍散,苏云笙推开大门,一道令人牙酸的“吱”声响起,大门被他缓缓推开。 房子分为前堂,中堂和后屋,前堂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苏云笙踏在地板上,只有自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哒,哒……” 月光洒在地上,苏云笙手指划过墙壁,在墙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墙皮已经脱落了大半,他起身向中堂走去,两根棕红色的木桩钉在中堂前,显得突兀,格格不入。 “一个村子,就这么被人灭了?” 苏云笙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环境里很明显。 依据卷宗上面的信息和他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刘家庄祭尸案中,最少有十人参与进来。 一个村子人虽不多,但怎么也得有七八十人,一个先天境界的人,可做不到这种悄无声息就能将一个村子屠完的举动。 至于宗师,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宗师出手的痕迹很明显,不可能这么干净,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倒像是普通人所为。 不过,若是普通人的话,怎么会做到悄无声息的杀掉一个村子的人? 这桩案子,称为悬案,不为过。 苏云笙一个人立在原地,心里想着,当年发生这件事的时候,那些捕快,连参与此案的人数都查不明白,属实是有些酒囊饭袋之嫌。 远处似乎有乌鸦的叫声,把苏云笙拉回现实,他环顾四周。 院子里依旧寂静,中间栽着一棵梧桐树,在月光下,梧桐树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从树根蔓延到苏云笙脚下。 一阵风吹来,吹起苏云笙的发梢。 不知怎的,苏云笙像是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幽咽,这声音很细,很小,却很清晰。 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他摇了摇头,心想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便将心头的这点疑虑放下,穿过中堂。 “哒哒”的脚步声从前堂传来,苏云笙一路往前,来到了后屋。 一根掉了漆的房梁映入眼帘,那根房梁已经腐朽,上面似乎有三道勒痕。 “这就是,吊着那些人的房梁么?” 苏云笙抬头,脑海缓缓出现几道白衣服的人影,身体被悬挂在空中,脚尖下垂,头发披下来,刚好把脸遮住。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身穿着白衣的女子,嘴里哼唱着莫名诡异的小调,如鬼魅般飘过,眨眼间,便来到他面前。 他还未看清女人的面貌,眼前的女人就消失不见,而他耳边,却感到一股冷气。 那女人来到了他身后! 她低着头,脸深深埋在垂下的头发中,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他的肩膀上。 透过发丝间的缝隙,苏云笙恍惚看见,一双泛着白的眼球。 眼眶周围,红色的液体快要溢出,惨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搭在肩膀的那只手,缓缓向上,划过苏云笙的脖子…… “瞎想什么呢,” 苏云笙回过神,晃了晃脑袋,眼前这道人影消散在他眼前,重新变回了那副冷清的场面。 冷风吹过,寒风入骨。 深夜,死村,阴宅,独身。 这四种情况随便两种结合起来,也能让大部分人心惊胆战,但苏云笙却丝毫不怕。 鬼神之说,愚民可以,但对于他们习武之人而言,却显得如此可笑。 他走进当年事发的现场,眼睛扫视着周围。 一张四角桌在靠墙的东北角,两盏已经生锈了的灯具倒在地上,到处都是蜘蛛网,地上的灰也铺了厚厚一层。 除此之外,再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第246章 调查 “刘家庄祭尸案,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许多老捕快,爱好侦案的人对此案很感兴趣。 数十上百位专业人士下了很大功夫,但几年下来,这案子依旧没有头绪。” 苏云笙暗自思量着, 在这个时代,排除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找到真正凶手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很多案子能够侦破,就是因为是熟人作案,或因仇杀,或因钱财,或因情感,这种类型的案子,很好破案。 但若是遇到刘家庄这种案子,别说短时间内了,有时候就算几十年,也破不了案,凶手仍然逍遥法外。 但百密终有一疏,有些人在喝醉之后,或是一时得意之后,就会无意将自己做出来的事说出来。 这时候,若是再有人上报给官府,那此人,很可能就会被抓走。 但话说回来,这时候都过去多少年了,就算将此人杀了,那之前惨遭毒手的无辜的人,能活过来吗? 迟来的正义,不叫正义。 ……………… 窗外依旧有风声呼呼吹过,顺着窗的缝隙,钻入苏云笙的耳朵里,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幽咽。 角落里大片大片的蜘蛛网,苏云笙揪下几缕结成条的蛛丝,弯着腰往前走。 西房应该就是这家人居住的地方,还放着几床铺了层厚厚的灰的被子。 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床上的几床被子,再就没有别的物件。 正门口有一台镜子,正对着房门,一进来就能看见。 这种怪异的风格,苏云笙有些意想不到。 普通人可装不起镜子,而刘大伯家里这般装饰,看来是比较富裕的。 “那店小二说过,刘家庄这种穷乡僻壤,很少有那种特别富裕的家庭。” 尽管已经过去三年之久,这里的东西也被捕快们搜过,但苏云笙可以肯定,这里一定有他们没有搜到的地方。 范围太大,他们也不可能一点一点全部排查一遍,尤其是这种房间,很可能都没有人来过。 苏云笙借着月光,仔细的搜索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果不其然,他看见,桌子底下,露出来一角纸张。 “这里有张纸?” 普通的农民家,一般很少会用到纸,苏云笙心里一动,立刻弯下腰,将这张纸从桌子下抽了出来。 把上面的灰抖掉,苏云笙这才看清楚,这张纸,是一张画像,画像一共画了四个人。 前三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家子,一个老汉,一个不过三岁的孩子,还有一个已经年迈的妇人,应该是老汉的婆娘。 而最外面的那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长得倒是水灵灵的,光凭画像,就能看出来她的相貌出众。 画里的女子一身粉色流苏裙,长发及腰,盈盈一握的腰肢让她看起来弱不禁风,眉目间也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女子身上的衣物很特别,不像是小地方能买到的,而刘大伯和身旁那个老妇,穿的就很普通了。 这画像中的女子, 看着和这家人格格不入。 苏云笙走上前,仔细看着画里的人。 “这三个人,应该就是刘大伯一家三口,但这个陌生的女子,到底是何来历……” 苏云笙摸着下巴思索, 仔细看这个画像上的女子,不似山村中的农家女子,身上总感觉有些书香气,倘若单独把这女子的画像拿出来,苏云笙定会以为这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个画像上的女子有何来历?” 他有些疑惑,这张画已经有些年代了,应该在十几年前就被人画了出来,一直放到了现在。 也就是说,在十几年前,这个女子就来到了刘大伯家,那时候的刘大伯,应该不过三十多岁。 农村人,三十多岁这么老,也能说得过去,比如刘大伯身旁这位大娘,应该也就三十余岁,但看上去,就像六十多的人一样。 经常在地里干活,皮肤当然老的快。 而最边上这个女子, “难不成,是这个刘大伯的女儿?” “但卷宗里说,刘大伯家一共死了四个人,且都是男人,那画像上的女子,又在哪里?” 苏云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突然,一阵阴风吹来,他后背一阵凉嗖嗖的,门也被吹的往里开,发出“吱吱”的尖锐的声音。 耳边也有一缕风, 有人在他耳边吹气! 苏云笙心里骇然,立刻回头,手里的临仙已经出鞘,却发现,他身旁根本没人。 门半开半掩,月光洒进来,显得很冷清。 “呼……” 伸手擦了擦冷汗,苏云笙苦笑一声,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娘的,看来我这胆子也不怎么滴,就一阵风,都能把我吓个半死。 师父要是知道我现在这幅丢人的模样,恐怕会忍不住清理师门……” 老剑仙一生要强,虽然看起来永远是那幅云淡风轻,可作为他的亲传弟子,苏云笙明白得很, 这位师父,很会较真。 哪怕是对自己,也丝毫不手软。 “师父啊师父,徒儿给您老人家丢脸了……” 他将临仙收回剑鞘,心脏刚才剧烈的跳动,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坐在床边,深吸了几口气,苏云笙这才勉强缓过神。 仔细搜了搜房间,除了这张画,苏云笙再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又确认了一遍,没有遗漏任何地方。 “这家人,东西倒挺少的。” 这一路走来,刘大伯家里的东西很少,除了生活必用的东西之外,再就没有别的杂物。 出了房门,苏云笙来到后院。 刘大伯家很大,家里虽然三年多没人住过,但从外表上看,家里的东西都不是烂大街的东西。 在村子里,他们家应该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裕之家了。 后院也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棵上了年纪的树,树影斑驳,月光在地上撒下来,留下几道影子。 “这棵树……” 苏云笙喃喃自语,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树,突然,他身后有一道身影闪过,仅仅是一刹那,他便发现了对方。 顿时,临仙出鞘,他大喝一声: “什么人!” 说罢,便朝着对方闪身而去。 第247章 若飞 苏云笙几乎在刹那间,就来到那人面前,临仙在空中划过一道剑光,飘逸,凌厉。 这一剑,他势在必得。 他总觉得,自从自己进了刘家庄以后,就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探,但他却始终没有发现对方。 这不是错觉,他对自己这方面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不过,藏在暗处的人轻功极为出色,他只知道有人,但不知道那人具体的位置。 而方才,身后那人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被他发现了藏身的地方。 就在他身后,那棵梧桐树上! 与此同时,蹲在树上,一身黑色束身衣的若飞暗骂一声,脚尖一点,就往后退去。 “这家伙是什么来历?居然能发现我?” 若飞心中惊骇不已,身体如同大鹏展翅,从树冠上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上。 “我的屏气功法已经大成,就算是宗师也难以发现,可这人,这人居然这么容易就发现了我的藏身之处,哪里来的怪物?” 若飞惊疑不定的看着苏云笙,双手高高举起: “这位兄弟,在下敢保证,自己绝无恶意,还望兄弟高抬贵手,放过在下一命。” 他认怂认的很快,没办法,苏云笙的剑已经搭在他肩膀上,剑刃紧贴着他的脖子。 脖子上传来的凉意告诉若飞,只要他敢轻举妄动,那下一秒,估计就落得个身首分离的下场。 他和苏云笙的实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要知道,当初的苏云笙以先天境界的实力,就能斩杀宗师大成的神秘人, 现在到了宗师境界,对付一个只要先天大成的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只不过,若飞的屏气之法甚是不凡,即便是苏云笙,也很难发现他。 “没有恶意?” 苏云笙哑然失笑, “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种山沟里,鬼鬼祟祟的跟着我,这叫没有恶意? 这话,你自己听了不觉得可笑么?” 他还从未见过这般死鸭子嘴硬的人。 “真的,我发誓!” 若飞一本正经,连忙解释: “你看,我身上都没有带什么利器,怎么会有恶意?” 他拍了拍身上,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带。 “呵……” 苏云笙轻笑一声,用脚尖踢了踢若飞的靴子, “那这靴子里的匕首,难不成是你爹娘给你偷偷塞进去的? 满嘴谎话,还是去见阎王,在阎王面前狡辩去。” 说着,他眼神凶狠,就要一剑将若飞的头斩下。 那股杀气,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经过数十上百次的杀戮,根本形不成这种浓厚的杀气。 这也让若飞意识到,面前这个主,是真的会杀人的。 “大哥,大哥!” 若飞急忙大喊: “大哥,小弟真的没有恶意啊,你就可怜可怜小弟,小弟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我这一死,家里的亲人可咋活啊……” 说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整个人都哭的死去活来。 “打住,” 苏云笙有些好笑,面前这人看上去就像个活宝一样,他被吵的有些头疼,便把临仙往上提了提, “老实交代,为什么要来到刘家庄,为什么要偷偷跟着我,到底是何居心?” 苏云笙冷冷的看着若飞,今昔不同于往日,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了,这种看上去人畜无害,可怜兮兮的人, 最喜欢在背后捅刀子。 如果信了面前这人表现出来的那幅样子,恐怕,苏云笙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是来查案的,” 若飞咬了咬嘴唇,连忙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本本,双手递给了苏云笙。 “喏,你看看,我是隔壁梨县的捕快,若飞,这不最近刚成为捕快,我寻思着找点事做,就来到了这里。 我发誓,我肯定没说慌,如有说谎,叫我裆下流脓,脚下生疮断子绝孙,叫我吃饭被饭噎死,喝水被水呛死,叫我……” 若飞叽里咕噜不停往外吐着话,看他说话的劲头不减,苏云笙一阵头大,眼睛一瞪。 他这眼神,仿佛在说: “再瞎嚷嚷,就叫你立刻去见阎王。” 这一眼,让若飞心里“咯噔”的一下,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他怕,他怕苏云笙真的一剑,把他这颗狗头给砍下来。 于是若飞就像蔫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 可以不让他动弹,但一定不能让他闭嘴,不让他说话,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人难以接受。 “你继续,挑重点的说,再说废话,小心你的项上狗头。” 苏云笙揪着他的衣领,用临仙拍了拍他的脸,这幅邪气凛然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一个正道之人, 反倒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头。 “额,” 若飞魂都要被吓飞,唯唯诺诺的看着苏云笙,冷汗顿时从头上冒了出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大哥,只要你饶了小弟一命,小弟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一说起来,他就忘了生命正在受到威胁,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不过看到苏云笙要杀死人的眼神之后,若飞苦笑一声,硬生生把废话憋了回去。 “小弟姓若,叫若飞,是梨县人,以前是梨县十三盗之一的无影盗,结果不小心中了计,被那帮捕头给活捉了,不得已从了良……” 若飞眨着眼睛,一时唏嘘不已。 想来,当年的他也是梨县的风云人物之一,结果双拳难敌四手,被人给活捉了去。 “你这身屏气之法,不似凡品,不知师承何处?” “哪有师承,小弟年幼的时候就被父母给扔了,命大,被一个老汉给收养了去,本以为遇到个好人家,结果那老汉, 那老汉是个变态,打我五岁开始,就被那老汉当成男宠,大哥,你是不知道,那老东西他就是个畜生啊,他……” 若飞一把鼻涕一把泪,想起当年不堪回首的那段经历,他就一阵恶心。 苏云笙满头黑线, “我问你师承何处,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他有些怀疑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不过听若飞所说,他小的时候有一段惨不忍睹的经历,心里便释然了。 “师承?” 若飞眨眼,他本想一诉自己的苦衷,但还没说到一半,就让苏云笙给憋了回去,翻翻白眼,差点没把他憋死。 “我没有师承……” 他皱着鼻子,眼睛一亮,又要开始长篇大论。 第248章 联手 “打住!” 苏云笙眉头一皱,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他抬手封了若飞的穴道,顺便点了他的哑穴。 “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说一句,听懂了吗?没有异议的话,就把眼珠子转一圈。” 若飞识相的转了圈眼睛,表示自己很听话。 “好,” 见他如此配合,苏云笙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却不想明明是他拿剑逼着若飞,若飞才老实下来。 “果然还得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苏云笙心里嘀咕着,想到了对付若飞的方法,便心一横,冷冷的看着若飞, “第一个问题,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顺手解开了他的哑穴。 “目的?” 若飞一愣,斟酌了片刻,满脸郑重的看着苏云笙, “提起这个,那就不得不从当年我三岁的时候开始说了,那时的我还是一个清纯的孩子,虽然被那猥琐的老头收养,但……” 他嘴一张,又准备长篇大论起来。 苏云笙:“……”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他头上的青筋隐隐抽动,深呼吸了一口气,忍住一剑咔嚓了这个家伙的冲动,但很明显的能看出来,他已经到爆发的边缘了。 看着苏云笙手上的青筋, 若飞识趣的闭上了嘴,他清晰的感觉到苏云笙眼里的杀气,再废话,恐怕自己就真的小命不保了。 若飞沉默,半晌,嘴唇抖了抖,才咬牙道: “为了查案。” 他此刻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这种极致的难受让他想撞墙,脸上的肌肉也在抽搐,五官扭成一团。 作为一个重度话痨,一句话让他只说几个字,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查案?” 这话他之前说过,苏云笙有印象。 “自己来的,还是和同伙一起来的?” “自己来的,没有旁人。” 若飞终于老实多了。 但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就像犯了烟瘾的老烟鬼,吃不到烟,快憋死了一样。 把若飞弄到房子里,苏云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别误会,他对这个人可没有半点别的心思,只是觉得在外面审问有些不合适,就把他扔到房间里。 但显然,对面的若飞可不这么想。 “你,你要干什么?” 若飞躺在床上,身体摆成一个“大”字型,这个姿势让他一下子想起了小时候那些惨痛的回忆。 他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身上的冷汗也止不住的往外流,顷刻间,就把身下的床给打湿。 若飞已经泪流满面,两行泪水自眼眶中不住的流出, 面前的苏云笙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格外阴森,若飞全身的肌肉剧烈收缩,拼尽全力想要起身。 脑海里闪过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耳边似乎传来苏云笙的狞笑声。 恍惚中,他仿佛看见面前的苏云笙的脸,变的苍老,充满皱纹,嘴角上扬,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这张老脸的笑容很猥琐,眼睛里也带着些许猥琐的光,摩拳擦掌的向他慢慢走来。 与此同时,一阵呵呵笑声从他嘴里传来。 “呜呜……” 从喉咙里传来几丝细若蚊呐的声音,是若飞最后的倔强。 终于,若飞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双眼翻白,嘴里吐出白沫,双腿一蹬,顿时昏了过去。 “……” 苏云笙满头黑线, 他有点无语,他什么都没做,但这若飞怕是内心给自己加了不少戏,想了些对他而言很恐怖的事,心理防线破了,自然晕了过去。 现在怎么办? 遇到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货,苏云笙头疼得很。 “先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苏云笙眼神闪烁, 伸手在若飞身上掏了片刻,找到一个小簿子,约有半个巴掌大小。 “捕快证?” 借着微弱的月光,苏云笙看见小簿子上写着三个大字:捕快证。 翻开一看,里面果然写着:“若飞,燕然城梨县捕快”这几个字,后一面还画着若飞的头像,盖着印。 “这么说来,这家伙确实是捕快?” 苏云笙合上小簿子,顿感头大。 “还好他只是昏了过去,若是真把人给吓死了,岂不是做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对付那种恶人,他自然不会手软,但一个捕快,还不清楚他有没有恶意,下狠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看着床上若飞瘫倒的身体,想了想,把小簿子又塞了回去。 若飞带的东西不多,除了这个小簿子之外,还有一把匕首,一小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药。 他又把这些搜出来的东西塞了回去。 半晌,若飞悠悠转醒。 “你对我做了什么!” 一睁开眼,他就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一幕幕,脑海幻想着的和现实之中发生的被他混在一起。 他双手抱胸,羞愤欲绝的看着苏云笙,两只手慌忙的在身上摸来摸去。 该不会,我被这人给玷污了去? 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此刻若飞无助的很,童年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在脑海中浮现,他眼一黑,就要再度晕倒过去。 “放心,我没对你做什么。” 苏云笙扶额, 若飞闻言,连忙在自己身上摸索。 摸索了半天,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屁股那块的布料也没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若飞如释重负,小心翼翼的向苏云笙看去, 正迎上来他那双漆黑的眸子。 “你瞎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兔儿爷,何必自己给自己安排这么多戏?” 若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据我所知,刘家庄这件案子已经搁置好久了,怎么你突然对这个案子上心了起来?” 苏云笙问道。 若飞闻言,一愣,迟疑了片刻,唯唯诺诺的看着苏云笙,小声道: “哪里,是有人出高价委托我们梨县几位有本事的捕快,我才来这里查案的。” “有人委托你?” 苏云笙眼神一凝,连忙又问: “委托你查刘家庄灭村的原因么?” “不是,” 若飞摇头,“雇主的一个亲戚几年前失踪了,据说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刘家庄一带,这几年雇主没放弃过寻人,雇了一批又一批捕快。” “在我之前,还有十几人受雇主所托,但他们都没查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 寻人? 苏云笙细细琢磨着若飞的话,脑海里有东西浮现,他得抓住机会。 第249章 扑朔迷离 “刘家庄一个偏僻的村子,为什么会有城里的人在这里失踪? 按理说,一个能请的动这些捕快的人,背景必然不小,他的亲戚,也是非富即贵,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来到刘家庄这种地方?” 苏云笙想不明白。 在这个混乱的地方,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按理说,没人会蠢到单独去荒郊野岭。 “失踪的人,你可有那人的画像?” “画像?” 若飞一愣,“这个我倒是看过,不过画像上的人距离现在已经不知多少年了,基本上很难辨认出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雇主是怎么想的,一个已经失踪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还让他如此大费周折的派人去找。 雇一个人就要花费五百两白银,一年雇十几个人,十年就是一百多人,也就是五万两! 五万两,若飞可以去青楼一次点五位姑娘,五十年内都不愁没钱花。 他于是时常痛恨自己没本事包场青楼。 若飞在那里自怨自艾,苏云笙却没理他,连忙问道: “可否描述一下那人的样貌?”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在房间里搜出的那副画,递给若飞,让他看着。 若飞笑了笑,长吸一口气,双眼睁大,双腮一鼓,正准备口若悬河的来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却看到苏云笙微眯起来的眼睛,一股杀气丝丝缕缕的传来,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来。 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耷拉下脑袋,讷讷道: “这女子,长得不错。” 以往在衙门的时候,那些捕快虽然看他不爽,但奈何实力不如他,也只能忍着他的絮叨,后来就渐渐习惯了。 但从遇到苏云笙之后,他就像见了猫的耗子,被拿捏的死死的。 他怕苏云笙真的嫌自己聒噪,一剑咔嚓了他。 老实下来之后, 若飞看着画像上的粉衣女子,摸着下巴,摇头道:“不过,不是我看过的那人。” 他看到的是两个约二十岁左右的成年男女,如果还活着的话,他们现在应该有三十多岁了? 根据他的判断,那两个失踪的人怕是凶多吉少,雇主这么多年对他们心心念念的,家庭矛盾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最大的可能就是,失踪的那两人贪玩,来到荒郊野岭,被人杀了,抛尸荒野。 两个成年的人,连这点意识都没有,实在是令人费解。 不是? 看若飞不似作假的神情,苏云笙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如果画像上的女子就是若飞要找的人,那才令人震惊呢。 他释然,若飞起身,缓步来到窗前,推开窗,让月光洒进屋内。 “有点太憋了,我开窗透透风。” 他解释道。 不知不觉间,他那股聒噪的劲减弱了不少,这表明苏云笙的做法很成功。 独自来到房门前, 苏云笙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看着外面,月光洒进屋内,从他身上滑落,影子在身后缩成一团。 片刻后,道: “对了,你既是来此寻人,为何不大大方方的出来,反而躲在暗处,这么鬼鬼祟祟,不像个好人。” 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鬼鬼祟祟,躲在暗处的人会是一个好人,苏云笙有理由怀疑若飞说话的真实性。 “额,” 若飞额头上浮现出几道黑线,他苦笑一声,郑重道: “古人有言,人心叵测,意思就是说,人的心不能看透,凡事都要小心为上,你想想看,我和你素昧平生,我有怎能相信你?想当年,我……” 他说着,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光芒,肚子里的话翻江倒海般的吐了出来。 这声音极有杀伤力,苏云笙感觉像是有几百只鸭子在自己耳边嘎嘎的叫着,他的脑袋快要炸了。 “住嘴!”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掐住若飞的脖子,手指一点,便封了他的哑穴。 这下,世界便清净多了。 看着若飞憋得通红的脸色,差点没一口气呛死。苏云笙满意的拍拍手,顿感神清气爽。 半晌后,等若飞蔫了下来,像死鱼一样躺在床上的时候,苏云笙这才解开他的哑穴,若飞一声不吭。 “你这副嘴,是天生的么?” “算了,你别说了,我怕我忍不住一剑结果了你。” 苏云笙摆了摆手,若飞耷拉着脑袋,似乎认命了。 两个人立在原地,过了会,若飞又不老实的挠了挠脖子,将目光投向苏云笙。 “既然把话说清了,不如你放我走?省的我碍你的眼……” 他试探着问。 言外之意,就是若飞怕自己因为话多,被苏云笙一剑杀了,那才叫个冤枉。 “好啊,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苏云笙没有限制若飞自由的想法,连连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人。 “告辞!” 若飞眼睛里发出由弱到强的光,那是期待,是解脱。他一翻身,从窗边翻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 目送若飞远去,苏云笙收回视线,整个人也变得异常平静。 他出门,来到院里那棵大柳树下。 这棵树,他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一般人的家里,基本上不会刻意栽柳树。 虽然刘大伯是个粗人,但对于他们这种目不识丁的人而言,一些民间流传的故事,反倒更能让人记住。 民间有传言: “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桑与丧字谐音;“柳”指父母死后,送殡多用柳枝作“哀杖”、“招魂幡”;“鬼拍手”是指杨树,多植于基地,其叶迎风作响,似人拍手。民间还有“屋后不栽槐”的说法。 已近仲夏,这棵柳树也显得很茂盛。 粗大的枝干,上面一道道凸痕纵横交错,成百上千条细长茂密的枝条在风中微颤,站在树下,被浓厚的树荫掩埋在黑暗中,压抑,寂静。 苏云笙的手掌划过树干,他想了想,抽出临仙,笔直的在树上划了一道口子。 “咔嚓”的一声脆响,从剑尖没入树干的地方开始,树皮寸寸龟裂,最后“嘣”的一声,整个树露出一个大洞来。 透过洞口,苏云笙看到了,一个不过手臂粗细的桑树,桑叶在黑暗中反射出绿色的光,像是在向他招手。 他怔怔的看着那棵细小的桑树,脑海中,一股庞大的记忆流向他涌来…… 第250章 桑 “果然如此……” 他眼角狂跳不止,心中顿时拨云见日,明了许多。 乌黑的地砖已经龟裂,桑树的根部破土而出,爬上柳树的内壁,将柳树从内部掏空。 苏云笙心情慢慢沉重,他这个时候才明白,之前来到村子里遇见的一系列的怪事,一进门感觉到的阴森,原来不是错觉。 王大伯家,在养小鬼。 从院子里的布局,前堂,中院,后庭,到院子中间的柳树,柳树里面的桑树这一系列的不同寻常来看,他能确定,他的推测是对的。 柳树属阴,桑树聚阴,柳中有桑,能够更快的聚集周遭阴气。 根据民间流传的故事来看,养这种小鬼,能让主人家里财气滚滚,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而很明显,刘大伯家里的这种布局,目的就是想让家里一代富过一代。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王大伯没什么本事,靠着自己那点手艺,根本翻不了身。 走正道,难以逆天改命,那只有走歪门邪道了。 于是, 他这才选择了养小鬼这条邪路。 苏云笙一颗心渐渐冷了下来,他把整棵柳树从外面用剑劈开,枯碎了的木片一块块砸在地上,碎成了粉末。 这棵桑树就彻底暴露在他视线之中。 他脚一蹬地,地砖被他脚掌发出来的内力震碎,随手折下一根较粗的树枝,顺着树根向下挖。 “咚”的一声,树枝碰到了什么东西,苏云笙眼睛一亮,继续用力挖。 身旁渐渐堆起来一个小土包。 不多时,一个长宽高约一尺的木盒子便被他挖了出来。 木盒子上,歪歪扭扭的贴了十几个符文,上面还用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血刻了几十个符文。 他不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字,但一想就知道,这上面不是什么好东西。 古代有巫师,用上古邪纹刻下咒语,能够聚集阴气,是一门极为邪恶的法门。 刘大伯用的,就应该是这种符文。 他继续挖,又从地下挖出两个一模一样大小的木盒子。 “呼……” 苏云笙双手捧着一个小木盒子,盒子的重量不轻,里面不知装着什么。 他撕开符纸,打开了其中一个木盒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片庞大的云团将月亮遮掩,整个世界一下子被黑暗笼罩,漆黑不见五指。 一阵阴风从天边吹过来,风有一种刺骨的寒冷。 苏云笙闭上眼,整个人的感知觉瞬间上升到极致,这时候,哪怕一丈外有虫子爬过树叶的声音,他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又过了片刻,他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这才睁开双眼,将视线放在手中的木盒子上。 这一看,他的瞳孔瞬间紧缩,捧着木盒子的两只手青筋暴起,咬牙道: “真是死得其所啊……” 他此刻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对于刘大伯一家被灭门还有一丝同情,那现在,看到这三个小木盒子之后,他只能说,死的好,该死。 这家人,已经没有人性了。 他猜的确实不错,木盒子里放的确实是一具小孩的尸骨,看上去,这小孩子只有三岁左右。 他连忙打开剩下的两个木盒子,也都分别装着一具小孩子的尸骨。 “这种狠毒的手法,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 苏云笙把木盒子盖好,拿一张布将三个木盒子揽起来,既然他发现了这三个小孩子的尸骨,那便不能坐视不管。 最起码,也得为他们寻一个安身的地方。 “这三个小孩子,莫不是他们从外面买来的?” 之前的卷宗里有过记载,刘家庄的人一月才出去一次,要想买,或者偷三个孩子,难度并不小。 “农村的孩子多,一家基本上都会养上三四个孩子,但从之前的画像上来看,刘大伯家里就一个孩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三个小孩,就是刘大伯亲生的!” 苏云笙心里感觉到一阵冰冷,虎毒不食子,但刘大伯,比老虎要恶毒的多了。 农村人一般在传宗接代上会有很深的执念,但这里的执念,是指生下男孩。 女孩在农村,向来是不受待见的。 以前就有很多例子,在战争,饥荒年代,一些女孩,老人,被用来当做粮食交换,本家的人难以下口,就找附近愿意换粮的人家交换。 但把亲生孩子杀死,养小鬼的操作,苏云笙这是第一次见到。 他闭上眼,一声轻叹。 “既然我遇见了你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你们生前受到不公的对待,死后,就由我来给你们寻一个安身的地方,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他看向远处,被隐藏在黑暗中的月亮缓缓浮现,那片云像是听到了苏云笙的话一样,周围的环境也显得不那么阴森。 刘大伯家在村口,他花了半个时辰,把家里搜了个底朝天。 这才离开了刘大伯家,走到隔壁的人家里。 根据卷宗记载,刘大伯隔壁的这家人,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老头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是吊在院子里的柳树上的,死相可怖。 “被吊在柳树上,等等,柳树!” 苏云笙一愣,后背立刻就被冷汗打湿。 在刘大伯家里,他发现藏在柳树里面的桑树,又在桑树下发现了三个小木盒子。 而这家人的院子里,也有柳树。 为了证实自己心里的猜测,他没有搜查这家人的院子,穿过前堂,径直来到院子中央,那棵古铜色的柳树前。 剑出鞘,一剑斩破柳树。 柳树“咔哒”一声,一寸寸裂开,一株冒着绿光的桑树映入眼帘。 他的心顿时沉下去一截。 脚掌下踏,踩破地砖,用力抛着地砖下的土。 “砰。” 挖到了什么硬物。 他小心翼翼的刨开土堆,一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小木盒子,被他挖了出来。 苏云笙遍体生寒。 在黑夜里,他的目光幽幽,缠在腰间的三个小木盒子还未安顿,又在这里,挖到了另外的小木盒子。 “这个村子,遭天谴了啊……” 他长叹一声,声音中满是无奈。 第251章 祠堂 苏云笙这才意识到,也许整个刘家庄,所有人家里,都在养小鬼。 这一点,是有依据的。 根据卷宗记载,刘家庄每一户都有人种植柳树,而且,这二十年来,刘家庄整体的收入,至少翻了一番。 一户两户有可能是个例,但整个村子都这样的话,那很可能,整个村子都在养小鬼。 这也就是为什么刘家庄每家人都只有一两个孩子,而且基本上都是男孩的原因了。 “也就是说,这个村子里的女孩,都被她们的亲生父母谋杀了么?” 苏云笙缓缓起身,一股寒气遍布全身。 人性之恶,令他瞠目结舌。 良久,他从沉默中苏醒,再深深地回头望了一眼这棵桑树,便走入屋内,继续寻找有用的线索。 “当年负责刘家庄案件的捕快带回来不少证物,只不过,最后却不小心遗失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 “回头问问老九,看他能不能帮忙联系到当年的那些捕快。” “对了,刚才那个若飞,是梨县的捕快,没准他能知道些什么。” 苏云笙毕竟是一个外来之人,人生地不熟的,论对朔州的熟悉程度,肯定是不如老九那些本地人的。 一个三年都没有进展的案子,他毫无头绪,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把这家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不出所料,什么收货都没有。 继续搜完另外十三家,他在桑树下找到了三十五个小木盒子,只好将这些小孩子的尸骨就地掩埋,总算是破了这些邪恶的法门。 不过,他又在三户人家里找到了三幅画,画画的手法颇为不凡,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这三幅画,都有貌美的少女,似是外嫁到刘家庄做媳妇的。 “也是,刘家庄都是些男人,要想传宗接代,可不是得从外面娶回来媳妇么。” 苏云笙将那些小木盒子埋到土里,寻了些野果,摆放在坟前。 此刻,夜晚已经过半,天色也开始变得蒙蒙亮,苏云笙蹲在坟前,一股微风吹过,他似乎听到了小孩子的笑声。 “你们就安心的去,下辈子,希望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里,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他长叹一声, 人的命运生来便已注定,有人生来便荣华富贵,有人生来便当牛做马,除非大毅力,大幸运者,一般人很难逆天改命。 这些小孩子是无辜的,他无法救回她们,但在她们死后,至少能位她们做些微不足道的事。 他做起手势,嘴中默念咒语,念得正是道家一脉的往生咒。 做完这些,他动身前往刘家庄的祠堂。 “刘家庄祠堂,据说占地极广,里面是刘家庄各祖宗的牌位,刘家庄十几户人,倒是把祠堂修的很好。” 卷宗上说,刘家庄祠堂的规模,堪比那些数百户人家的祠堂。 “这些修祠堂的钱,怕就是那些人养小鬼所得来的不义之财。” 苏云笙看着面前的刘家祠堂,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之感。 刘家庄的祠堂已经三年没有人清理,即便当年修建祠堂的时候,动用了不少财力物力,但多年未打扫,看起来也有些破烂的样子。 刘氏祠堂共九九一十八个台阶,寓意九九归真,看来当年修建祠堂的人见识不浅。 他踏上台阶,来到祠堂的门前。 手掌按在门上,轻轻往里推。大门“吱”的一声,被他缓缓推开。 月光照进阴暗的祠堂,一股冷风瞬间向苏云笙扑面而来,顺着地面的影子,向上看去。 在一面牌位的旁边,墙角黑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吱~” 被苏云笙打开的大门突然缓缓关闭,“咚”的一声,整个房间变成一片黑暗。 “是你?” 他看着角落里的那道人影,好奇的问。 若飞抬头,苏云笙只能看到他的那两只眼睛。若飞的表情有些僵硬,整个人就像刚从失魂落魄中走出来一样。 “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你呢?” 若飞摇头,反问道。 苏云笙下意识的想说出那四幅画的事,但话到嘴边,他又鬼使神差的说道:“我这边也没有发现。” 说罢,他打开门。 他始终觉得若飞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古怪。 “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云笙看着若飞,他知道若飞古怪的地方在哪里了——不聒噪。 若飞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聒噪,非常聒噪,一张口,就像有几百上千只鸭子在嘎嘎大叫,让人头疼,怀疑人生。 但现在的若飞,却反常的安静。 就像换了一个人。 他的情绪也不大对劲。 苏云笙走到他面前,伸手晃了晃,这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想什么呢?” 他笑着问道。 “我没想什么,” 他沉吟片刻,啧了一声,抬头望天,似乎那房顶上有一轮弯月,他则月下独酌,半晌,才轻叹一声,脸上充满了感时伤怀,道: “我大抵是病了, 从离开你以后,我便食不能寝,夜不能寐,每每思之,便一阵头昏心痛,吐血不止,苏郎……” 他双眼炯炯,那眼神炽热的要将苏云笙融化了似的。 那是爱慕的眼神。 “苏郎,你……” 若飞咬着嘴唇,目含秋波,柔情似水。 苏云笙只感觉一阵恶寒,面前的若飞就像是一个女子的冤魂附身,矫揉做作,但放在一个男子身上,却显得如此变态。 他手一转,临仙出鞘,剑尖直指若飞的咽喉,“再这么猥琐,我便一剑斩了你。”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若飞“刷”的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谄媚的看着苏云笙,举起双手,极为弱势。 “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这不是和你开个玩笑嘛,何必这么舞刀弄剑的,多伤和气。” 他伸出手,苏云笙收回临仙,在他垂眸的一瞬间,若飞眼底一抹不明的神色闪过,后背已是被汗水打湿。 “这天气,真热。” 见苏云笙没有方才的凶神恶煞,若飞试着站起身,陪笑道。 “热么?” 苏云笙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若飞打了个哈哈,转过身背对着他,也就在这时,苏云笙眼中一抹寒芒闪过,看起来,要对若飞出手。 第252章 墙后 苏云笙伸出手,悄无声息的来到若飞身后,盯着他的脖子看。 “如果我给他的脖子来一手刀的话,他肯定就晕过去了。” 他舔了舔嘴唇,居然有种莫名的刺激感。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若飞,一定有什么瞒着自己。 这种直觉来得没有任何依据,但他可以用性命担保,他的直接不可能出错。 走到若飞身后三步的距离。 右手悄悄抬起。 “一,” “二,” 苏云笙在心里默数,眼睛贼亮贼亮,蠢蠢欲动。 他还没干过这种事,心里是又紧张又刺激,准备干一票大的。 “对了,大哥。” 若飞转过头,苏云笙立刻挺直了腰,打了个哈哈,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把手悄悄伸进了袖子里。 “你怎么了?” 他满脸狐疑的看着苏云笙,心里突然有一阵悸动,吓得他打了个机灵,双股站站,几欲先走。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的苏云笙不像个好人。 “没怎么,没怎么。” 苏云笙双手负在身后,眉毛不止的抖动,仰天大笑了三声,震得头顶上的灰尘“唰唰”往下落。 “还好没让他查出来端倪,不然就糗大发了。” 苏云笙打消了打晕若飞的念头,开始认真打量着刘氏祠堂。 在黑暗中,人的眼睛很难看清楚东西,若飞从怀里掏出来一颗夜明珠,祠堂里顿时变得明亮。 “刘氏祠堂自建造初始,到现在,已有二百三十余年,里面大约有三百多刘氏先祖。” 若飞走在前面,这回,他出奇的安静,没有多说废话。 他总是喜欢说废话的,苏云笙想,要是他再说废话,他就给他来上一记重拳。 等了片刻,若飞没有说话。 苏云笙舒展眉头,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正要放下,却见若飞转过头看着他,眼里露出几分光彩。 “你说,祠堂里会不会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当年我听人说过,一般这种宗族的祠堂里,有不少人会把族里的宝贝放在里面,我想想……” 他摸着下巴,眼里露出几分思索,而后双手一拍,乐道: “我想起来了,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我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夜,寂静……” 他唾沫星子飞溅,越说越上瘾,说得兴起,挽起袖子,就要把当年“光辉”事迹一五一十的说给苏云笙听。 “打住,” 苏云笙头疼,一只手搭在若飞肩膀上,顺势封住了他的哑穴,这才感觉耳边的世界清净得很。 “从现在开始,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前面探路,再废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了,让你后半辈子都说不了话,憋死你。” 他恶狠狠的盯着若飞,直到若飞悻悻的点头,他才把注意力转移,仔细的观察着四周。 刘家庄共十五户人,祠堂最外面也对应着十五家的先人,桌子上的贡品早已腐烂,干枯,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灰。 拨开头顶上的蛛网,苏云笙仔细看着其中一块牌匾。 “先父刘大之位。” “先父刘二之位。” 刘家庄的人都没什么文化,尤其是老一辈人,排行老大就叫刘大,排行老末就叫刘末。 到了最后这一代,也许是因为养小鬼导致家里暴富,村里的人有了点文化,起的名字这才稍微正常了些。 苏云笙和若飞继续往里走,祠堂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片刻,他们就转完了前堂。 前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共十五个隔间,里面弯弯绕绕,能把人绕晕。 “你说,修建这么一座祠堂,大约得花多少钱?” 苏云笙感慨,他们家在儋州也算得上是大族,可修建的祠堂,也只比这座刘氏祠堂好上一点点。 一个偏僻的山村,十几户几十号人,哪里来的钱,修建这么一座祠堂? 这用料,雕工,根本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 他这里正感慨着,若飞手摇的眼花缭乱,给他打着什么手势。 “五?” 苏云笙看着若飞伸出来的手, 若飞立刻摇头,焦急的指了指嘴巴,苏云笙犹豫片刻,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啊,啊……” 若飞张大嘴,却发不出半点声,急的他原地转圈,就要昏死过去。 “你就这么待着,” 苏云笙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呵呵冷笑一声。 他喜欢说废话, 苏云笙想,他是知道的。 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若飞的哑穴封了,让他闭上嘴。 他没有理会若飞。 ……………… 后堂同样是刘氏先祖牌位的所在,从上面书写的内容来看,应该是最早的那一批人。 最后面的墙上似乎有字迹,若飞和苏云笙上前,夜明珠的光照亮了墙壁上的字,苏云笙仔细看着。 “这上面说,星武帝十年的时候,刘家庄的人每户出钱,修建了这座祠堂。” “修建祠堂之后,天降祥瑞,因此,他们在村子里雕刻了祥瑞的石雕,以此来纪念这件特别的事。” “他们认为,这是上天给他们的提示,告诉他们,传承香火,祭祀祖先,将会有好运降临。” 苏云笙只觉一阵荒谬,刘家庄能够富裕,全是靠着干一些伤天害理之事,天降祥瑞这种说法,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呵,果然啊,总有人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他心里冷笑。 伸手在墙壁上滑过,苏云笙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正准备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一旁的一块砖。 “等等,” 他眼神一凝,叫住若飞,快步上前,走到了那块不起眼的砖面前。 “这块砖,有些不对劲。” 他走近,这块棕红色的砖看起来和别的砖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仔细看,这块砖向外突出了约半个指甲,砖面光滑,没有砖块该有的粗糙。 若飞也凑了上来,苏云笙伸手在这块砖上面摸了摸,手上传来的质感告诉他,这块砖,是铁块做的。 “铁块?” 他眼神中发出光芒,试着在砖上一按。 “吱……” 一道巨大的声音从墙后面传来,墙壁也随之缓缓打开,露出了墙后的世界。 苏云笙和若飞对视一眼, 两个人在彼此的眼里看出了几分释然。 他突然笑了出来,看着眼前深入黑暗的台阶,幽幽道: “我们,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第253章 罪恶的往事 “这里居然暗藏玄机……” 若飞眼神闪烁,出奇的没有废话。 “你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么?” 苏云笙拍了拍若飞的肩膀,若飞似乎对这个地方很熟悉。祠堂里不算特别大,但房间多的很,弯弯绕绕的,不一个个试,很难直接找到这里。 可若飞领着他,直接便来到了这里。 说他不信,那是不可能的。 “熟悉?” 若飞一脸惊诧,讷讷道:“你先前没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自然知道该怎么走。” 他回头看向漆黑一片的通道,催促了起来,“先看看里面有什么再说。” 说着,他举起夜明灯,往里走去。 身后的苏云笙沉默片刻,遂跟了上去。 “这家伙是个话痨,但有的时候,他却显得很正经。” 苏云笙暗自思量,他刚见到若飞的时候,若飞就表现得像一个话痨,可他在撒谎的时候,却很正经。 “他在骗我?” 苏云笙跟在若飞身后,手指却不自觉的紧绷,内力在丹田游走,随时准备出手。 他想明白了,从一进祠堂开始,这个若飞就在骗他。 包括,他第一次发现若飞的时候。 苏云笙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若飞会不会一开始就跟着他?只不过被发现了,这才不得已自报家门。 “难道,这家伙,和刘家庄祭尸案有什么关系?” “或者,他就是当年的见证者之一?” 他倒要看看,这个若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到地方了。” 前面的若飞停下脚步,站在一座石门前,苏云笙也走上前,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石门。 “这里应该有什么机关,” 若飞伸手在墙上摸索,看了半天,都没找到机关所在地。 苏云笙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他表演,但他越看越无语,到最后实在忍不了了,走到他身边,一把抢过夜明珠,愤愤道: “这都找不见,真是蠢到家了。” 他被若飞的蠢笨所折服,只好亲自动手。 苏云笙仔细看着墙壁,伸手在墙上按了按。 从外表来看,这堵墙修建的历史不超过三十年,自从刘家庄被灭村之后,再就没人来过这里。 苏云笙半期待半忧心找着机关,他心里始终有一股不妙的感觉。 在那些树下发现的小孩子的尸骨告诉他,这堵墙后面藏着的东西,比那些小孩子的尸骨更令人胆战心惊。 “应该是这里,” 他来回摸索,寻到一块突出了一点的砖石,胸有成竹的道。 手掌覆盖在砖石上,用力一按。 ………… “咦?” 苏云笙一愣,这堵墙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信邪,再试着按了按。 “…………” 一段时间过后,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不应该啊……” 苏云笙纳闷,挠了挠头,疑惑道:“按理来说,这块砖就是打开机关的窍门,不可能会没有动静。” 周围的砖块,包括地面,天花顶上,都没有特殊的地方,唯独这块砖,和其它的砖石有一丝不一样的地方。 “难道这堵墙后面什么都没有,是堵死的?” 他一头雾水,“但刚才我试过了,后面确实有一个空间。” 他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有动静。 “哎~” 苏云笙摸不着头脑,只感觉一阵匪夷所思。 “我看看,” 若飞凑到他身边,看了看,试着往外拉了拉。 而后,苏云笙就看到,这块在他手里推也推不进去的石砖,被若飞拉了出来。 “啧啧啧,” 若飞摇头晃脑,喜上眉梢,嘴巴极力克制自己勾动的弧度,但还是憋不住笑意,双手叉腰,大笑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想我当年,拳镇南北,威名震天,整个梨县哪个不知道我若飞的名号?哪个敢不给我若飞面子?” 若飞越说越兴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唾沫星子满天乱飞,哪怕说个三天三夜,他恐怕都停不下来。 “住嘴!” 苏云笙受不了他的聒噪,索性点了他的哑穴,这才感觉到周围的世界清净下来。 至于若飞被憋的差点喘不过气,这一点他则视而不见,转头看向缓缓打开的那堵墙。 “村民的家里,在养小鬼,桑树下埋有尸骨。” 他心里默默想着,“那么这堵墙后面,又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呢?” 这么想着,苏云笙走进了墙后的空间。 里面不大,就只有一个箱子。 苏云笙走上前,这个箱子上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他用内力驱散灰尘,打开了箱子。 里面只有一个类似账簿的东西。 “只有这个么?” 他拿起账簿,将夜明珠递给若飞,翻开了账簿的第一页。 “星武一年,刘老根,一两银子。” “星武一年,刘二根,一两银子。” 他看不懂,又继续往后翻,直到翻到刘大伯的名字时,他才停了下来。 “星武十七年,刘大伯,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苏云笙满头雾水,扭头看了看若飞,“你怎么流汗了?” 他看着若飞满头大汗,很不理解。 “这些年份,人名,银子,都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么?” 他低头思索,觉得哪里不对劲,有说不上来,只好自己在原地发呆。 身旁的若飞悄悄往后挪了挪,苏云笙眼神一扫,他便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憨厚一笑,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这个账簿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在心里缕清发现的一条条线索。 “村里人养小鬼,让整个村庄慢慢富裕了起来,初步计算,整个村子里,被杀害的孩子大概有二百多人。” “可整个村子,也就五十多人,怎么会找到二百多个孩子?” 他感觉自己心里一阵发冷,“根据卷宗上的记载,刘家庄被灭庄的时候,发现了三十具男尸,十具童尸,十五具女尸。” “那十五具女尸,大多是五十岁以上的人。” “那么,之前发现的那副画里的女子,又是谁?” 他发现那副画的时候,发现那副画作画的时间没有几年,可卷宗里并没有记载有年轻女子的尸体。 画里的女子又在哪里? 画里的女子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苏云笙心里恐惧,正在这时,他看到一阵黑影覆盖自己,紧接着,一道快如闪电的破风声从他头顶呼啸,一把匕首直直刺向他的脖子! 第254章 若飞的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苏云笙并没有慌张,脚一蹬地,身体柔若无骨,轻而易举的便化解了这一击。 他一个兔起鹘落,眨眼间,便来到若飞身后,一道剑光闪烁,临仙便已抵在若飞的脖颈。 “我早便看出你心里有鬼,对你一直多加防范,就等着你露出狐狸尾巴。” 苏云笙冷笑一声,临仙带来的寒冷让若飞的冷汗“唰”的一下往外直流。 他从一进门,就感觉到若飞不对劲,若飞那时的神情很恍惚,像是还未从某件回忆中醒来。 他还注意到,若飞的膝盖处,有土灰的痕迹,似乎,在地上跪过? 再结合之前他鬼鬼祟祟的行为,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心里有鬼。 “蛰伏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 苏云笙夺过若飞手中的匕首,手掌做刀,狠狠劈在他的哑穴处,若飞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方才他封了若飞的哑穴,现在他想听听,若飞会怎么说。 “呵呵,” 若飞被解开哑穴,一动也不敢动,沙哑道:“成王败寇,我装了一路的傻,扮了一路的猪,到最后才发现,我就是那只猪,要杀要剐,你来便是,我若是吭一声,便教我下辈子做猪狗。” 他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闭上眼,不再说话。 “想死,我自会成全你。” 苏云笙眼中冷光闪过,方才若飞那一下,他若是没躲过去,此刻就成了一个冤死鬼。 他能感觉到若飞的杀意,自然不会留若飞一条命。 不过,他想知道,为什么若飞会对他下手。 难不成,若飞就是刘家庄祭尸案的参与者? 苏云笙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便冷声问道:“你和刘家庄当年那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若飞背对着他,听到刘家庄这三个字,眼神深处,一丝痛苦转瞬即逝。 “你想知道?” 他声音嘶哑,“当年,我父亲便是从刘家庄搬了出去,被刘家庄视为不孝,我父亲虽然不说,但心里一直痛苦不堪。” “他到临死时,依旧对刘家庄念念不忘。” “他死后,我从他房间的遗物里找出了他的日记,这时,我才知道,这个庄子,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若飞闭上眼,两行泪水滑落,他轻轻一笑,拭去泪水,转身看向苏云笙。 “你想知道真相?” 他眼神恍惚,似乎在回忆,苏云笙眼巴巴的看着他,心中一动。 “他果然是当年那件事的见证者么?” 说他是参与者,苏云笙不敢肯定,现在的若飞也就二十余岁,当年他没这个实力。 对于刘家庄祭尸案这个案子,苏云笙非常感兴趣,当年发生的种种,他也有猜想,但一直未得到印证。 “是是非非,孰对孰错,不过是一己之言,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会有不同的看法和态度。” 若飞神情恍惚,喃喃自语。 “我是谁?” “我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啊……” 他闭上眼,苦笑一声,眼角止不住的流出泪,突然大声笑了出来,像发了颠的病人。 “是了,是了,我的出生,本来就是罪恶的。” “我这一生,便是为了赎罪,只是,我累了。” 他似乎彻底发疯了,无视苏云笙抵在他脖子上的剑,大步上前,苏云笙后退几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兄台,” 若飞突然醒悟,只是眼眶依旧通红,眼里也涌出许多血丝。 “我在梨县陆家镇的遗孤堂有一笔资助,还有三百两银子,被我放在陆家镇樱树林的西北角,那棵榆树的下面。” “你到时候,可以拿一百两,剩下的两百两,送到遗孤堂。” 他没有等苏云笙回应,便一掌拍出,将自己的心脉震断。 “若是我没来到这个世界上,该是有多好啊……”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呼吸逐渐微弱,就像一个睡着的孩子,安静,渴望呵护。 他死了。 “你这……” 苏云笙看着若飞的尸体,满脸无辜。他还什么都没做呢,若飞就已经自尽,弄得他一头雾水。 “梨县陆家镇么?” 他冷静下来,若飞确实死了,但他临死前的那番话,让苏云笙摸不着头脑。 “卷宗上说,刘家庄有一人搬出了庄子,来到梨县定居,刘家庄出事后没多久,那人便大病一场,重病身亡。” “方才若飞说,他父亲对刘家庄念念不忘,那么,他就是刘家庄唯一的幸存者?” 苏云笙看着手中的账本,陷入了沉思。 刘家庄案发的那天,若飞虽然不在庄子里,但他明显从他父亲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而他知道的事情,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自我内疚之中,所以他才会去遗孤堂,帮助那些孤儿。 但在他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件事困扰着他,苏云笙的到来,恰好成了他自杀的导火索。 他这才会自杀! “那么,到底是什么,会成为若飞崩溃的原因?” 苏云笙沉吟,他有预感,也许,若飞自杀的原因,和手中的这个账簿有关。 “若飞临死都不愿意说出他知道的事,说明那件事对他的伤害很大,也有可能,那件事说出来,太过于惊世骇俗。” 仔细确认这里再没有别的东西之后,苏云笙准备离开。 他看向若飞的尸体,想了想,把他背上,另一只手拿着夜明珠,离开了祠堂。 将若飞的尸身埋葬,这时,天已经明亮,他此行的目的,也达到了。 “回去得告诉那些捕快,刘家庄有大问题。” 苏云笙回头看着一间间屋子,那里住的曾是祖祖辈辈的农民,但在某一个人,或者某些人的带领下,走上了一条邪路。 他们曾经也许善良过,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最终,干了伤天害理的事。 “冥冥中自有天注定,他们做的这些事,注定会遭天谴。” 苏云笙再回头,这个充满了悲剧与罪恶的村庄,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许会被人遗忘。 但他们做过的事,会被人记住,在地狱,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我会让真相,浮出水面的。” 他最后回头,看的不是村庄,而是他亲手埋葬的那些小孩子的尸骨…… 第255章 遗孤堂 若飞的死,苏云笙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 先前还好好的,但不知道哪里戳破了他的心理防线,他就受不了自杀了。 不过,对于若飞的死,他心里只有感慨,并没有觉得他可怜。 若飞方才对他出手,是真的想要杀掉他,没有半点留情。 若不是他早有防备,两个人实力又相差很多,他恐怕早就成了若飞的刀下亡魂了。 “梨县陆家镇么?” 苏云笙没有返回飞鹰卫的住所,直奔梨县而去,他要看看,若飞说的遗孤堂,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燕然城下辖三个县城,梨县便是其中之一,苏云笙花了两个时辰,这才来到梨县。 陆家镇在梨县东北,是个两三万人的大镇子,苏云笙问了人之后,才找到了陆家镇的遗孤堂。 “这就是遗孤堂么?” 苏云笙又花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若飞口中的遗孤堂,这里占地不小,与刘家庄相比,也相差不大。 遗孤堂地处偏僻的地方,周围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家。这里是整个梨县唯一一所遗孤堂,收养了数百被人遗弃的孩子。 苏云笙上前,遗孤堂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大门敞开,没有人看门。 “有人吗?” 他走进门,里面传来一群孩子的读书声,隐约能听到几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这里,还会教孩子们读书?” 苏云笙有些诧异,“一般的遗孤堂只是负责收养那些孤儿,根本不可能给他们教书,这里居然还会教书?” 这年代,读书的成本不高,但那也只是相较于城里的人而言。 普通农村的孩子,父母要把全年一半的收成拿来当学费,这才能让他们的孩子上得起最普通的公学。 他好奇,寻着读书声传来的方向,往里走去。 进门不远处,放着一把躺椅,一个老头躺在椅子上,脸上盖着一把破破烂烂的扇子,睡着了。 “这位老丈,” 苏云笙叫了叫老头,老头慢慢悠悠的取下扇子,双眼浑浊,看了好一会儿,才对苏云笙道: “噢,你是哪位啊?” “在下,” 苏云笙想了想,道:“在下是若飞的朋友,替他来看看这些小孩子。” 他想起若飞临死前的画面,鬼使神差的说了出来。 “你是小飞的朋友啊,” 老头一听到若飞这两个字,立刻就精神了起来,从躺椅上站起,声音也亲近了许多。 “他说有一天会带朋友来看这里的孩子们,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小飞呢?那孩子是不是又跑去赚钱了?我就说他不要那么拼命赚钱,他总是不听……” 老头自来熟一样的对苏云笙喋喋起来,苏云笙站在原地,终于知道若飞的聒噪是从哪来的了。 说了半晌,那边孩子们的读书声停了,有人从远处走来,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 “陆伯,有客人来了?” 女子声音柔弱,很好听。 老头道:“是小飞的朋友,小柔,你去给客人泡杯茶,我先招待着。” 那女子应了声,转身便去给苏云笙泡茶。 “她是我们遗孤堂的先生,楚柔,当年被我们遗孤堂收养,后来又被一家人领养了去,如今学业有成,是燕然城的教书先生,每周末来遗孤堂讲课。” 老头看着楚柔的背影,对苏云笙道。 “小飞这孩子嘴上不说,我是知道的,他一直喜欢小柔,你哪天帮我问问,他准备什么时候来提亲?” 老头端来凳子,苏云笙坐下,听着他的自言自语。 “他们二人也都老大不小了,小柔今年都二十一岁,再不嫁人,恐怕会被她们那边的人笑话哩。” 苏云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若飞已经死了,他亲自埋的。 他也不是若飞的朋友,只是好奇,为何若飞临死前对这个遗孤堂念念不忘,这才来到这里一探究竟。 “这都中午了,等会儿食堂那边做好饭了,留下来吃顿饭。” 苏云笙没有拒绝,欣然接受。 过了片刻,楚柔端着一壶茶,一人倒了一杯,对苏云笙道:“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遗孤堂,稍后我便带着公子熟悉熟悉这里,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那便多谢小柔姑娘了。” 苏云笙起身,跟着小柔。 小柔回头问道:“不知公子名讳?” “叫我苏云笙便好。” “好的,苏公子。” 小柔的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书香气,看上去不像是孤儿,倘若穿的再华丽些,一准像个县令家的小姐。 小家碧玉,大抵说的就是她这种人了。 苏云笙摇摇头,将心中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甩开,跟在小柔身后。 小柔微笑,道:“遗孤堂是一百年前,当时的陆家镇镇长主持修建的。 那个年代,战争刚刚平息,一个从大秦逃难而来的人被陆家镇的一家村民收养,后来他挣了大钱,为了报村民的养育之恩,便出钱在陆家镇修建了遗孤堂。” “后来他被陆家镇的人推举为镇长,镇长死后,他的儿子也对遗孤堂十分上心,苦心维持着遗孤堂的运转。” 小柔来到一处书屋,请苏云笙进去,里面是几排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书本。 “再后来,整个陆家镇的人,都开始为遗孤堂的运转出钱出力,遗孤堂得以维系百年。” “我就是从遗孤堂里出来的。” “当年我爹娘把我丢在陆家镇,是遗孤堂的大婶捡到了我,这才救了我一命。” “我在城里读了书,做了教书先生,每周有空,便会来遗孤堂讲课。” 小柔说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这孩子脸上白白净净的,衣服鞋子虽然老旧,但却很干净。 “小柔姐姐,” 孩子甜甜一笑,充满了童真。 小柔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你个小淘气,今天怎么不和他们玩了?” “我见有人来,还以为是若飞哥哥呢,若飞哥哥每次来都会给我们带好吃的,我最喜欢他了。” 孩子吮吸着手指,眼睛“咕噜”一转,笑道:“我还喜欢小柔姐姐,小柔姐姐也给我带好吃的。” “对了,小柔姐姐,若飞哥哥呢?” 第256章 坦白真相 “若飞哥哥啊,” 小柔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不知怎的,声音有些低落: “他有事来不了呢,不过,等下次他来的时候,会给你们买好多好多好吃的,怎么样,开心吗?” “嗯,开心。” 孩子嘿嘿傻笑,一听说有吃的,开心极了,一蹦三尺高。 他脸上圆嘟嘟的,一笑,脸上的肉就一滚一滚的,像个金元宝一样。 “好吃的,我最喜欢吃好吃的了。” 一想起吃的,他就吮吸着指头,口水也流出来,傻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对了,你的功课做了吗?下午我可是要检查的。” 小柔板起脸,故意吓唬他。 “没,没呢,小柔姐姐,我现在就去做。” 孩子吐吐舌头,这时候的小柔在他眼里,就像一个专门欺负小孩的大魔王,于是他嘿嘿傻笑,辰小柔不注意,落荒而逃。 “跑的还挺快……” 小柔眸中带笑,收回视线,突然怔怔的看着远处,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 “后院有一处花园,我带你去看看。” 她回过神,又带着苏云笙,一路向北,来到一座花园之中。 说是花园,其实就是一片草地,长了一些稀稀疏疏的花。 草地上有蝴蝶翩翩起舞,青草柔软,绿树成荫,微风拂过,一股芳香扑面而来,别有一番风味。 小柔坐在草地上,苏云笙也跟着坐下,他突然感觉到,身旁的女孩变得忧伤,似乎,是睹物思人? 苏云笙摇摇头,自己想多了。 小柔怔怔的看着远处的风景,沉默了片刻,自顾自的说道:“那时我八岁,在遗孤堂待了八年,我还记得,八岁那年中秋的时候,阿飞哥哥被老院长带回遗孤堂。” “那时的他沉默,不爱说话,和别的小孩子相比,他是另类的那一个,他们都不喜欢和他玩。” “每当夜晚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来到这里,坐在草地上,看星星,看月亮。他说,人死之后,会变成星星,每一个星星上都有人的灵魂,他的爸爸妈妈,正在天上看着他……” 小柔陷入了回忆之中,她的声音变得轻柔,缥缈。 “他在生日那天,他的父亲重病身亡,他生来便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不曾见过她的相貌,也不曾听过她的声音。” “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每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就会来这里,一起数天上的星星,那时的我们,还是最天真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虽然没有了亲人,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的亲人。” 小柔的嘴角轻扬,但苏云笙看见,她眼角流出一滴泪水, 她哭了? “若飞哥哥,已经不在了?” 她看向苏云笙,笑着,泪水却止不住的流出来。 苏云笙一愣,惊疑不定的看着小柔,扯了扯嘴角,干巴巴的道: “小柔姑娘说笑了,若飞只是这两天有事来不了,刚好我对这里比较感兴趣,就代他来看看小孩子们。” 他不擅长撒谎,因此说话的时候语气不足,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阿飞哥哥的朋友我都认识,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呢?” 她擦去眼泪,和苏云笙四目相视。苏云笙感觉她的眼中好像有万千利剑,让他不敢直视。 “我……”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若飞确实是死了,但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当然,如果若飞没有自杀的话,那就跟他有关系了。 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个女人,对若飞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虽然他和她没关系,但还是不敢告诉她真相,即使她已经猜了出来。 小柔转过头,看着她的脚尖,声音渐渐低沉。 “他的尸骨,你安葬在何处?我想去看看。” 苏云笙身体僵硬,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太难受了,他宁愿和一个宗师在这里厮杀一场,也不愿意面对小柔的目光。 就像是,他亏欠了她什么一样。 于是苏云笙站起身,“你是怎么知道,若飞已经死了?” “我太了解他了,” 小柔也站起身,止住泪水,道:“我和阿飞哥哥青梅竹马,他有什么朋友,不会瞒着我,我从未听他提起过你,而你却说,你是他的朋友,这不得不令我怀疑。” “他自幼父母双亡,虽然嘴上不说,但我能感觉到,关于他父母的死,另有蹊跷。他一直在暗中寻找他父母的死因,后来进入了衙门,当了捕快,也是因为这件事。” 小柔低下头,声音又变得低沉,“我在县城那里也有些人脉,查出了一些线索,更能明白他的心情。” “他既然能放心你来这里,说明你至少很可靠,我很好奇,你们不熟,为何阿飞哥哥会这么相信你?” 苏云笙惊讶于她的推论,小柔什么都不知道,仅仅是从自己的话里,便能推论出这么多东西,人不可貌相啊…… 他沉吟片刻,才道:“既然你猜出来了,那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小柔沉默,只是两行泪,又从眼角滑落。 “阿飞哥哥,你怎么就想不开呢?伯父伯母不在了,还有我陪着你啊……” 她无声痛哭,和若飞认识十余年,她的芳心早已许给了他,但他就是在躲避,在退缩。 小柔擦去泪水,眼睛红红的,勉强对苏云笙一笑,道:“让公子见笑了,对了,食堂的饭应该做好了,一起吃顿饭。” “不了,我还有事,多谢小柔姑娘的好意了。” 苏云笙婉言谢绝,“我最近在调查当年刘家庄的案子,若飞的死,恐怕和那件案子脱不了干系,小柔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便和苏某一起调查,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小柔没有犹豫,欣然答应。 和她约好时间,苏云笙便起身告辞,离开了遗孤堂。 若飞死的时候,告诉他银子的埋藏地点,他得先把银子找出来,毕竟是若飞的遗愿,他不得不尊重一下。 第257章 老宅 两天后,苏云笙来到梨县县城,一个茶楼中。 他来的时候,楚柔已经坐在二楼靠窗户的一个隔间里,见他上来,楚柔微笑着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公子来了?” 她看着苏云笙,昨天,苏云笙把若飞留下的那些银子都送给了遗孤堂,没留下一分。 “小柔姑娘。” 苏云笙点头,坐在她的对面。 他们二人早就定好协议,今日前来,是为了将各自手中所掌握的消息分享给对方,然后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楚柔对若飞的死,的确很伤心,她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哪怕付出的代价足以令她伤筋动骨,她也没有丝毫犹豫。 “苏公子,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和阿飞哥哥认识的?” 楚柔平复自己的情绪,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眼神平静,平静的令人害怕。 苏云笙心中一凛, 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个女人,看起来柔弱,娇小的女人,不像她外表看起来的这么柔弱。 也是,能在梨县混的风生水起,又有几个是真的天真? “若飞,你辜负了一个真心待你的女人……” 苏云笙垂眸,心里暗暗叹息,而后敲了敲桌子,脑海中,那几日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那日我去刘家庄查案,刚好遇到了若飞,不过,他一直隐藏在暗处,被我发现后,他才告诉我她的来历。” “小柔姑娘,我见若飞轻功尚佳,实力在同辈中也极为不凡,不知若飞师从何处?” 苏云笙笑着问道。 楚柔一愣,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对这个并不是很清楚,不过,阿飞哥哥的家庭,据说是梨县的富户。 可能,他父母不知道从何处拿到武功秘籍,他自小习武……” 她也暗自纳闷,在她的记忆里,阿飞哥哥是一个读书人,平时最爱的事便是读书,至于他是否习武,她并不了解。 “富户?” 苏云笙一愣,“你是说,若飞出生在一个富裕之家?” “不错,” 小柔颔首,轻声道:“我听院长爷爷说,阿飞哥哥父母双亡后,他家被贼人洗劫一空,贼人以为他们一刀杀掉了阿飞哥哥,却不曾想,那一刀刚好避开了阿飞哥哥的心脏,他这才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后来,阿飞哥哥就被遗孤堂的人带了回来。” 楚柔轻叹一声,道:“我本以为,阿飞哥哥会慢慢将那段记忆尘封,现在看来,我确实很天真。” 苏云笙摇头,安慰道:“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我们能做的,就是把真相查出来,让若飞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解脱。” “嗯嗯,” 楚柔吸了吸鼻子,笑得很勉强,“苏公子,这是我收集到的情报,你可以看看。” 她从身旁的包袱里取出一本小册子,苏云笙接过来,也将自己整理的情报递给了楚柔,二人接过彼此的情报,仔细的看了起来。 楚柔搜集到的情报,主要是以若飞为主,比较详细。 包括若飞的身世,接触到的人,事无巨细。 而苏云笙给楚柔的情报,则是以刘家庄的案子为主,二人看完了情报,都仔细的思考了起来。 “小柔姑娘,不如,我们先去若飞的父母家看看?” “甚好。” 楚柔美眸在苏云笙身上打量了几眼,喝完了茶,二人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若飞家中。 “这就是若飞以前的家么?” 楚柔带着苏云笙来到一处宅子外,这宅子很大,看上去很是气派,但因为年久失修,显得有些老旧。 若飞父母双亡之后,就再也没回过这个家,因此这里便荒废了。 “听说,阿飞哥哥的母亲,是大秦那边的一个大家闺秀,只是后来因为朝堂斗争,收到了牵连,只有她一人侥幸逃命。” “后来她北上朔州,来到了梨县,最后定居于此。” 楚柔轻声解释,移步来到宅子的门口。 她看着宅子,满脸复杂,终是伸手,推开了被尘封已久的大门。 苏云笙也跟了上去,二人走入了宅子中。 十多年没有人打扫过屋子,刚一进去,苏云笙就看到满院的杂草,一些铁器锈迹斑斑,门上的红漆大片大片的卷起,掉落。 楚柔今天的穿着很利落,没有像县城里的女子一样穿着裙子。 “刘伯父以前是刘家庄的人,后来搬出了刘家庄,好像,和村子里的人决裂了。” 楚柔打量着院子,“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和村子里的亲戚们决裂呢?” 她手上拿着苏云笙在祠堂里发现的账簿,翻开账簿,驻足思考。 “苏公子说,在刘家庄那些村民的院子里,发现了不少孩子的尸骨。” “有人在用邪法,想要让整个村子都富起来。” 楚柔的指甲扎进掌心中,苏云笙刚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中。 虽说她见过很多黑暗的一面,但把小孩子杀掉,养小鬼,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让她遍体生寒。 她一定要把这些真相,公之于众。 楚柔看着手中薄薄的簿子,想起来苏云笙说的话,这些簿子里面所记载的数字,背后所隐藏的秘密,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是她和苏云笙共同的推测。 “想不到,若飞竟是生长在这样一个书香世家。” 苏云笙来到书房,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但从遗留的痕迹来看,在若飞父亲生前,他们家的藏书,肯定非常丰富。 这就更让苏云笙好奇, 一个出生在书香门第的人,是怎么练成这神出鬼没的身手的? 楚柔刚才说,可能若飞自小习武,但苏云笙觉得,若飞背后,一定有一个高人在指导着他。 他的轻功,就连苏云笙都难以发现,如果单靠他自己就能练成这样出神入化的轻功,说明他在习武这一途的天赋极为恐怖,那他早就修成宗师了。 而若飞只是一个先天境界的人。 这背后,一定有猫腻。 苏云笙这边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看去,一个老人从门口缓缓走来,向着他们招了招手。 第258章 老头 “年轻人,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老头佝偻着背,拄着拐杖,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两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家人的大门,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被打开了,你们,和这家人有什么关系吗?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们。” 他好像在和苏云笙说话,但是苏云笙不太确定,歪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看着老头。 “刚才小老儿听见这边有动静,就跑了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他又问了一遍。 老头笑眯眯的看着面前,很是热情。苏云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老人家,我们在这边。” 楚柔走到老头面前,这老头正对着一根柱子说话,好像把柱子当成了苏云笙。 他正对着一根柱子,说的很高兴。 “哦,你们在这里啊,我老喽,眼睛花了,看不见东西,让你们见笑了。” 老头呵呵一笑,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楚柔,看了半天,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人影。 他努力看着楚柔,只能分辨出来是个女人的模样。 “是个女娃娃啊……” 老头呵呵笑道。 “老人家,我们听说这里十多年前被人洗劫过,对这里很感兴趣,今天特意来到这里探一探情况。” “不知道老人家,可否知道这里当年的往事啊?” 苏云笙掺着老头,找了树下一片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十多年前的啊,那时候,我还没这么老呢,眼睛不花,牙口也好的很。” 老头笑眯眯的看着苏云笙,“女娃子,你有什么想问的,趁着小老儿还清醒,记得事儿,想问什么就问。” 他眼睛和耳朵好像都不好使。 女娃子? 苏云笙和楚柔相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老头看起来有七十余岁,他也不好和人家多做计较。 于是就顺着老头的话回道:“我们想知道,当年,这家人是怎么样的一家人?不知老伯可否告知?” 要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就得先弄清楚,他们这一家人的性格,做的一些事,这样才能抽丝剥茧,找出藏在黑暗下的真相。 这个案子,困扰了苏云笙很长时间,从他准备接手的那天起,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的个水落石出。 “这家人啊……” 老头背靠在树上,抬头看着天,藏在两条缝隙中的眼,渐渐迷茫,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从小便在这里长大,小的时候,这家人还没来,这里是一大片空地,我四十岁的时候,这里突然搬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不过二十出头,是两个年轻的娃娃。” “听附近人说,他们是从大秦来的,男的十八岁就考上了科举,中了进士,后来因为什么派系斗争,男的受了牵连,两个人就来到梨县,定居下来。” 老头摸着胡须,摇头晃脑,就像是说书人一样,娓娓道来: “女人没几年就怀了孕,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孩子就由男人一手养大。” “直到有一天,大概是他们的孩子三岁左右的时候,那天一大早,我刚起来,就听见他们家门口一阵嘈杂声,十几个庄稼汉子堵在他们家门口。” “他们闯进男人家里,霹雳桄榔一顿乱砸,男的还被打了一顿,浑身是血,街里邻房看不下去,我们这帮汉子就把他们撵走了。” “嘿嘿嘿,那时候,老夫一手打狗棍法,打的那些人是屁股尿流,满地找牙,看见老夫就绕道走。” 老头说到这里,眼里发出异样的光。 想来当年他中年的时候,也是一个风光人物,只是他现在老了,老眼昏花,走路都要拄着拐杖。 老头眼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苏云笙心里暗叹一声, 任你风华绝代,镇压一代群雄,也逃不过岁月的侵蚀,当英雄迟暮,一代后浪将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又有几人,能被后人所敬仰? 很多在当时名震南北的绝世高手,最后也倒在那道屏障面前,死后不过一抔黄土,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 能够白日飞升,成就陆地神仙的存在,终究是太少了,从三皇五帝到现在,万年时光,也只出现了不到百位陆地神仙。 当今大秦,也没有一位陆地神仙的存在。 苏云笙怔怔出神,老头的话,才将他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出来。 “那对小夫妻,平日里对咱们街坊邻居还不错,谁家有个小孩,就送到他们那里读书,逢年过节,还给咱们这些粗人送些吃的。” “那女人死了之后,咱们这帮人,对他家就更加照顾了,好多人都张罗着给男人续弦,给孩子找个后妈。 他们父子一出事,大家当然都去帮忙。” “不过,后来我们听说,那些来闹事的人,就是男主人的村里人,是刘家庄那个穷地方的。” 老头呵呵一笑,楚柔迟疑了一下,道:“老人家,我想问一下,你可知道,为何他们不回刘家庄吗?” 若飞的父亲,从小在刘家庄长大,为何在他去了大秦,回来之后,就和村里人决裂了? 还闹得这么难看? 楚柔一直想弄明白这件事。 老头想了想,揪下来几根胡子,“这我倒是不知道,那小两口也从来没说,我们问的时候,他们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就是不说话。” “不说吗?” 楚柔和苏云笙相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那份疑惑。 “老先生,那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怎么死的……” 老头陷入了沉思,“自从女人难产死了之后,那个男人就陷入了痛苦之中。他们俩很是恩爱,女人死了,男人难过的吃不下饭,最后饿昏了过去,还是小老儿发现他昏倒了,赶紧给他喂了饭,这才救了他一命。” 老头顿了顿,又道:“再后来,男人好像是感染了风寒,久治不好,病死在这里,他那孩子,也消失不见。” “不过,” 老头突然话音一转,神神秘秘道:“你说怪不怪,男人病死的当晚,家里就遭了洗劫,那孩子也不知所踪。” 第259章 刘府 “也就是说,在若飞父亲去世的当晚,他们家,遭到了洗劫?” 苏云笙沉思片刻,“那么,很可能,若飞父亲并不是自然死亡的,被人谋杀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说,在若飞父亲死亡的当晚,就有人恰好准备去他家里偷盗,那这件事的几率未免也有些太低了。 这概率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更倾向于是有人蓄意谋杀,再盗走若飞家里的财物,伪装成强盗的手段。 这些人,八成和刘家庄的人有关。 苏云笙之前在刘氏祠堂里发现了一本账簿,再加上那些村民家里的孩童尸骨,以及若飞父亲和刘家庄的恩怨,他有理由相信,刘家庄有很大的嫌疑。 只是, 这毕竟只是他的猜测,即便再有可能,在没有找到真相之前,他不会随便就下定论。 他为了找出真相,花费了很大的精力,这几天的修行也落下了很多,因此,这所谓的真相,他必须找出来。 “你这么说,确实有这种可能。” 楚柔抿着嘴唇,苏云笙的一番话,她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 当年刘府发生的事,太过蹊跷,她也不好意思问若飞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这是他永远都不愿意回忆的痛。 若飞自杀之后,她再也没有顾虑,只想把真相找出来,好让若飞的在天之灵得到解脱。 “若飞哥哥,你放心,你父母去世的真想,我一定会找出来。” “当年那些幕后真凶,” 楚柔眼里闪过一丝冷芒,心里默默道:“我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二人再没人开口, 一旁的老头眨了眨眼,看看楚柔,又看看苏云笙,片刻,伸出手拍了拍苏云笙,叹息道: “不愧是年轻人啊,比我们这帮糟老头子精明多了……” 他又拍了拍苏云笙,却“咦”了一声,上下仔细摸索,像是一个色急的人,正准备对无辜的少女下手。 “老人家,我在这里。” 苏云笙满头黑线,拍了拍老头的肩膀。 “哦,你在这啊,嘿,老头子眼睛不行喽,这是那个女娃娃,不要怪老头,老头眼睛不好,眼睛不好。” “老伯,我在这呢。” 楚柔抿嘴笑了笑,老头把面前的树当成苏云笙,在苏云笙说话之后,又把树当成了楚柔。 “算了,你们就不要管老头子了,就让老头子一个人做他的糊涂事去。” 老头苦笑一声,自顾自的道:“话说回来,我还记得,当初刘秀才来到我们这儿的时候,就不怎么喜欢说话。 但他的夫人却经常对我们这些粗鄙之人嘘寒问暖,我那已经死了的老伴儿,就很喜欢那女娃子。” “刘秀才是我们对他的尊称,人家知识渊博,我们也只知道,夸读书人的时候,得叫人家秀才。” 刘秀才? 苏云笙想了想,不禁为这些百姓的淳朴所打动。 在大秦,凡是参加科举的读书人,都被人尊成为秀才。 但如果人家一举中第,那这时候再说人家是秀才,就多少有点侮辱人的意思了。 从已有的情报来看,若飞的父亲是受到朝廷派系纷争的牵连,这才被贬,这说明,最起码,在被贬之前,若飞的父亲是有官位在身的。 那时候,他不过二十出头! 一个二十出头的人,能有官位在身,也就是说,他中了进士,应该在翰林院。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未来一片光明,将来不说当一个三品大官,至少一个县令,是能当的。 但朝廷之中,稍有不慎,便被政敌抓住机会,踢出朝廷。 苏云笙唏嘘不已,如果不是被贬,若飞的父母,估计就不会因为意外而死,若飞也就不会因为内心的纠结,而选择自杀。 “年轻人,” 老头拍了拍苏云笙的肩膀,谢天谢地,这回他终于没找错地方,苏云笙意外的开心。 “我听说,刘秀才喜欢写日记,当年他们家被洗劫之后,县里曾派人调查过,带走了一些东西,你们要是在县里有认识的人,不妨去找找当年刘府剩下的东西,没准能找到一些线s县里有刘府的东西么……” 苏云笙暗自思量,而后点了点头,道:“那便多谢老人家了。” 楚柔也谢过老头,老头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嗐,人老咯,眼睛不好使,走路也不稳,这不,孩子们也都和我们说不上话,老头子还得谢谢你们嘞,听我唠叨了这么长时间,好了,老头子也该回去了,你们不必相送。” 他摆了摆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拒绝了楚柔想要送他回去的想法。 “不必坚持相送,” 苏云笙看着老头的背影,尽管他的背已经佝偻了下去,尽管他走一步要歇一步,但他仍然不肯服老。 于是苏云笙对楚柔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位老人家,是不服老的,你若是将他当做一个需要帮忙的老人,就将他看扁了。” 楚柔闻言,止步,看着老头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柔姑娘,方才那位老人家说,县里会有当年刘府的物品,你在县里可有认识的人?” 苏云笙初来乍到,在梨县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人家未必会卖他面子。 但楚柔就不一样了,她能搜集到那些情报,就说明,在县里肯定有她认识的人,而且那人职位不低。 普通的捕快,不大可能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这你可问对人了,” 楚柔点点头,笑道:“我们先在刘府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等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县里。” 苏云笙抱拳,“那便多谢小柔姑娘了。” 他们二人动身,开始对整个刘府进行搜查。 整个刘府看上去不大,但里面的布局,摆设,都不是普通人家可以相提并论的,从这也能看出来,若飞的父亲来头不小。 至少一般人,可没有这种见识。 苏云笙和楚柔在刘府仔仔细细找了三遍,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出来,但有隔壁老人的一席话,他们今天至少没白跑一趟。 和楚柔约好了第二天的见面地点,苏云笙和楚柔便各自离去,只等第二天,他们好一起去县里,寻找刘府的物品。 第260章 江小楼 第二天一早,苏云笙就来到昨日的茶馆门口,令他没想到的是,楚柔比他先到一步。 他远远就看到,楚柔身旁,一个一身白衣,手拿扇子,极为骚包模样的男人正缠着楚柔,对她大献谄媚。 “小柔姑娘,” 苏云笙招手,在一旁男人的打量下,来到楚柔面前,微微一笑。 “这位是?”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楚柔眼中露出一丝无奈之色,正准备开口说话,却不料那人抢先一步开口。 “唰”, 男人摇着扇子,从头到脚扫视苏云笙一遍,斜着眼,满脸不屑道: “本公子乃是梨县主薄之子,人称妇女之友的江小楼,小子,你又是何人?” 他收起扇子,指着苏云笙的肩膀,凑到他跟前,悄声道: “我不管你是谁,给我老老实实滚开,别往小柔面前凑,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知道吗?” 江小楼后退一步,伸手拍了两下,有两个家丁打扮的人从后面走了出来,径直来到江小楼身旁。 “少爷,有何事吩咐?” 为首的家丁满脸谄媚,那表情,和方才江小楼一模一样,果然是一丘之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本少爷有要事和小柔商谈,你们二人,给我好好招待一下这位小弟兄……” “江小楼,你不要太过分了!” 楚柔连忙走到苏云笙身前,双眉紧蹙,“苏公子,对不住了,给你添了麻烦……” “没事,” 苏云笙笑笑,拍了拍楚柔的肩膀,“既然这位江公子如此热情好客,我再拒绝的话,多少有些不给面子了。” “可是,” 楚柔一急,苏云笙摇摇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悄声道: “小柔姑娘,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么?放心,我会和他们好好聊聊的。” 说罢,他主动走了出去,对着江小楼拱了拱手,笑道:“江公子,那我们先走一步。你们先上楼,我等等便来。” “等等便来?” 江小楼怪笑一声,没有理会他。 他手底下这两个家丁,一个是先天大成的高手,另一个也有着先天入门的实力,对付一个无名之辈,不是随便拿捏? 楚柔也向苏云笙投去了担忧的目光,她倒不是担心苏云笙被欺负,只是怕他下手太重,万一闹出了人命,哪怕是她动用关系,也不好摆平这事。 “小柔,上楼。” 江小楼做了个“请”的动作,楚柔心里一声叹息,只好先一步走进茶馆,后面的江小楼道: “你放心,小柔姑娘,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那个家伙,不会受太重的伤。” 他说的是苏云笙。 楚柔没理他,自顾自的上了楼。 另一边,苏云笙被两个家丁带到了一条巷子里,二人往巷子口一站,宛如两个门神,将出口挡的严严实实。 “小子,” 为首的家丁扭了扭脖子,满脸横肉,嘿嘿狞笑, “俺家公子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招惹,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另一个也跟了上来,扭了扭手腕,狞笑一声,道:“等下,先给你左眼来上一炮锤,再给你右眼来一炮锤,让你变成熊猫眼。” “不对不对,” 为首的那个连连摇头, “先打他下盘,将其放倒,再脱了裤子一顿抽屁股,在把他的衣服都扒了,让他没脸见人。” “先听我的。” “听我的!” 二人争执了起来,两个人谁也不服谁,大眼瞪小眼,额头几乎要贴在一起。 “两位,打住,打住。” 苏云笙忍俊不禁,“你们可能忘了,江小楼让你们好好招待我,这还没招待上呢,你们自己倒打了起来,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贻笑大方?” 为首的家丁挠了挠头,“那是什么意思。” “不对,” 他摇头,眼神变得凶狠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苏云笙,“你先给他一炮锤,我再扒裤子,如何?” “甚好。” 另一个家丁立刻赞同,二人缓缓逼近,摩拳擦掌,就要给苏云笙一顿胖揍。 他们二人跟着江小楼,平日里不能说是欺男霸女,但嚣张跋扈却是没得跑,除了县里少数几个找惹不起的主之外,就数他们的势力最大。 对付一个手无寸铁,哦,不对,是弱不禁风的小趴菜,那还不是手到擒来,随便拿捏? “你们想好了?” 苏云笙丝毫不慌,嘴角轻扬,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度,笑容看起来十分诡异。 不知怎的,二人心中一凉,看着苏云笙的笑容,就好像,魔鬼的微笑? “吃我一炮锤!” 那家丁一咬牙,狠狠一拳便向苏云笙打去,苏云笙憨厚一笑,看起来人畜无害。 片刻后,只听见砰砰两声,而后便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好不凄惨。 巷子旁的一户人家里,一个小孩子正蹲在地上,数着蚂蚁,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鬼哭狼嚎之声。小男孩一愣,屁颠颠的站了起来,就要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小虎,你要干什么去?” 门口的老汉拦住了小男孩,小虎摸了摸脑袋,指着隔壁的巷子道:“爷爷,那里在干什么啊?听上去,他们哭的好惨。” 老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那个啊,那是两个叔叔在玩呢,你不要过去,就在这里,和爷爷一起听……” ……………… 茶馆中,楚柔已经沏好一壶茶,茶香绕鼻,一阵香味。 “小柔,你最近怎么不来县里了?我怪想你的……” 江小楼嬉皮笑脸,坐在楚柔身旁,还想再往她身旁凑。 楚柔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道:“最近有些私事,不过,江公子,我来不来,与你没有什么关系?”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江小楼一嗔,嬉笑道:“你我二人不似兄妹,胜似兄妹,我这个做哥哥的,能不关心妹子吗?” “咚咚咚,” 正说着,一阵上楼梯的脚步声传来,江小楼向后看去,却见苏云笙笑吟吟的走了上来。身后跟着那两个家丁,二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上去委屈的很。 “公子,” 二人看见江小楼,就想受欺负的小媳妇,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第261章 打脸 “少爷……” 两个家丁低着头,看见江小楼之后,就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看见了爹一样,恨不得立刻扑到他的怀里。 “少爷,他欺负我。” 被打的最狠的,也就是那个准备扒掉苏云笙裤子的家丁,被打掉一颗门牙,说话都“嘶嘶”的漏风。 他正佝偻着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两个眼眶一片乌黑,嘴肿的像是两根香肠,破了一大块,头发也乱糟糟的,狼狈的很。 “他不讲武德,居然打人眼窝,害得我一头撞在台阶上,磕掉了一颗门牙。” 这家丁泪眼婆娑,嘴巴一颤一颤的,说话嘴里漏着风,就像被人欺负的小媳妇一样。 “少爷,您可得替我们俩做主啊,他这不是打我们的脸,他是在打我们江家的脸啊……” 另一个家丁站在江小楼身后,把火引向江小楼。 他倒是打着一手好算盘,只要让江小楼恼羞成怒,那苏云笙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 听闻此言,江小楼勃然大怒,“噌”的一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咣当”就是一脚。 “废物东西,两个人打一个人还打不过,我爹给你们的钱都拿去喂狗了?丢人现眼,还不快滚!” “少爷……” 那家丁被踹了一脚,皮糙肉厚的他不觉得有多疼。眼眶通红,就要说话,另一个家丁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 “少爷,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罢,就连忙拉着他走了出去。 “你拉我作甚?放开我,我要找少爷……” “闭嘴,没看见少爷正忙着呢吗?你这有眼无珠的东西,腌臜泼皮……” 两人嘴里嘀嘀咕咕,走了出去。 “两个废物……” 江小楼眼中寒芒闪过,转身看着苏云笙。 苏云笙早已坐在楚柔身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江公子,这么看来,你作为东道主,有些招待不周啊。” 他满脸戏谑的看着江小楼,江小楼双脸通红,冷哼了一声,道: “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这次是本少爷看走了眼,不过,你也别太得意,等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江小楼心里暗暗发狠,他确实没想到,苏云笙看着弱不禁风的模样,却能把他两个的家丁打成这样。 不过他也识趣的很,手底下的两个家丁联手也打不过苏云笙,他要是自不量力上去的话,不是找打吗? 江小楼拂袖而坐,不过这回老实了许多。 三人安静了下来,苏云笙不在的时候,江小楼自作主张,点了一大桌子菜,这时候陆续端了上来。 “江公子,不知你来这里有何贵干?若是没有要事的话,还请离开此处,我与小柔姑娘有事商量,还望海涵。” 江小楼屁股刚坐下,还没捂热乎,就见苏云笙举起茶杯,笑吟吟的看着他。 “这位小兄弟,是要赶我走?” 他笑容一僵,看着苏云笙,双眼眯了起来。 江小楼现在很愤怒,因为太过愤怒,他现在甚至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啊好啊,我江小楼在梨县,还没见过能赶我走的人,你好的很呐!” 他仰天大笑,楼下,一道郎爽笑声在同一时刻传来,是个年轻人的声音。 “让某看看,是什么人,敢惹得我家小楼这么生气。” 与此同时,江小楼手一拍桌子,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往苏云笙脸上泼去。 他怒不可遏,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样忤逆自己,不给苏云笙点颜色瞧瞧,他自己都咽不下这口气。 “你父母没有告诉你,这样做,很不礼貌么?” 苏云笙幽幽一叹,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小楼。 而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苏云笙。 江小楼茶杯里的水,是刚沸腾的茶水,若是被这水泼到脸上,免不了落得个烧伤的下场,如果不幸弄到眼睛里,那只能自求多福了。 可诡异的是,随着苏云笙话音的落下,那些茶水,直接静止在他面前! 一缕缕蒸汽自茶水飘散,苏云笙面前就像是有一堵墙,将那些茶水挡住。 “茶者,君子之道也。” 他悠悠拿起一个空茶杯,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那些茶水在空中流动,最后缓缓倒流入杯中。 满满一杯茶,出现在众人眼中。 “咕嘟……” 江小楼下意识的淹了口唾沫,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整个人的气势陡然降了下来,把脖子缩了回去,瞬间就蔫了。 隔空控物,这是宗师! 他满脸骇然的看着苏云笙,结巴到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你……” “江小楼,江公子……” 对于江小楼的惊骇,苏云笙并没有任何意外,站起身,缓步来到他面前。面对苏云笙的步步紧逼,江小楼“蹭蹭蹭”的往后退去,退到窗边,实在无路可退。 苏云笙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 “我警告你啊,你可不要乱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克制,要克制……” 他这时候,魂都要被吓飞了,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如果他眼睛没花的话,刚才苏云笙所展现的,正是隔空控物的手段。 而这种手段,只有宗师才能施展出来。 宗师! 一位宗师,哪怕是在燕然城,也要被尊为上宾,而宗师屈尊来到他们这种县城,县令知道了,都得前来拜见。 他江小楼若是认识一位宗师,别说在梨县,就算是在燕然城,他基本上也能横着走。 他曾见过一位燕然城来的宗师,那时梨县县令都前来迎接那位宗师,好不风光。 但现在,他居然,惹怒了一位宗师。 “爹要是知道我和一位宗师有了冲突,怕不是会一棍子打死我……” 江小楼怔怔看着苏云笙,强忍着内心的惧怕,撑在窗沿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就要跳窗而逃。 正在这时,门外一道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风度翩翩,一脸淡笑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瞎了眼的,敢惹怒小楼。” 他面目含笑,很是自信。 第262章 笑脸相迎 “你们这是……” 年轻人一愣,笑容凝滞在脸上,看了看窗户边正探出头去的江小楼,又看了看一旁的苏云笙,见双方气氛诡异,瞬间明白了什么,便赶忙换了一副表情,打了个哈哈,后退一步,道: “既然这么热闹,那我就不打扰了,诸位告辞。” 说着,他缓缓后退,就要溜走。 “路公子,且慢走。” 江小楼见他要走,心里大急,原本他的处境,可以说是异常凶险,随时可能被苏云笙干掉,现在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人,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怎能不紧紧抓住?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路公子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加快脚步,一溜烟的就跑了,眼见着就要溜下楼。 “路公子,救救我!” 江小楼“噔噔”几步,这时候都不顾上苏云笙在一旁虎视眈眈,对他而言,突然出现的路公子,才是能救他的人。 当然,如果他肯试着向楚柔开口求情,那苏云笙也必然会给楚柔一个面子,不与他多做计较。 只可惜,他被内心的恐惧遮蔽了双眼,一慌之下,就分不清轻重了。 路公子正准备悄悄溜走,却被江小楼揪住胳膊,路公子扯了扯袖子,挣脱不开,只好叹气, “罢了,今日算是被你这小子坑惨了……” 他转过身,愁眉苦脸,一副不情愿的模样,看到一旁似笑非笑的苏云笙,路公子又换了一副表情,装笑道: “这位兄台,在下梨县县令三公子,路明,不知兄台和江小楼有什么过节?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就此揭过?在下让小楼给兄台陪个不是,还望兄台海涵。” 他心里嘀咕,作为江小楼从小到大的玩伴,江小楼是什么臭脾气,他可是知根知底的,能让嚣张跋扈的江小楼这么害怕,此人,怕是连他路明都得罪不起。 他自然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哦?” 苏云笙缓缓坐下,背靠着椅子,“路明是?据我所知,你们梨县,名义上属于燕然城所管辖,既然如此,你应该认得这个东西?” 他将象征着飞鹰卫的令牌取出,扔给了路明,右手撑在茶桌上,轻轻敲打着桌子。 “哒,哒……” “这是……” 路明接过令牌,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突然,他身体一颤,瞳孔紧缩,骇然道: “阁下,莫非是飞鹰卫的大人?” 路明一颗心脏“砰砰”乱跳,头皮发麻,语气变得恭敬了许多,他放低身姿,低着头,恶狠狠的瞪了江小楼一眼。 飞鹰卫! 看清楚手中的令牌之后,路明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子,没事找事,非要来趟这趟浑水。 那边的江小楼听见“飞鹰卫”这三个字,登时吓得魂都飞了,一张面皮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止不住的往下流。 飞鹰卫! 在整个燕然城,飞鹰卫可谓是家喻户晓的存在,这里的飞鹰卫,就类似于大秦的锦衣卫一般,能进入飞鹰卫的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江小楼曾经听人说过,飞鹰卫,即便打死了县令,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这就是特权! 如果他惹恼了飞鹰卫,被人宰了,他爹都没法给他报仇。 这就是飞鹰卫!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飞鹰卫! 这时候的江小楼,已经说不出话了,也许对于普通人而言,飞鹰卫只不过是传说中的存在罢了,属于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 他们也许听说过飞鹰卫的凶名,了解他们特殊的地位,但穷其一生,也未必能见到几个飞鹰卫。 对于江小楼这种人而言,飞鹰卫的大名,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不少身份显赫的人,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惹恼了城主府,结果被飞鹰卫的人屠戮满门,好不残忍。 他一个伯父就是这样,和敌对势力的人暗中勾结,被查出来,结果飞鹰卫当晚就将其满门屠戮,人头被挂在大门口。 因此,对于飞鹰卫这个名字,江小楼有一种天生的惧怕,如今他不小心得罪了一位宗师,还是飞鹰卫的人,当场便吓得魂飞魄散。 “这位大人,” 江小楼见路明当起了缩头乌龟,心一横,当即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这位大人,小的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望大人海涵,饶了小人一条贱命……” 他这时候可谓是真情流露,那样子,令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好不可怜。 但苏云笙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路明双手捧着象征着飞鹰卫的令牌,弯着腰,毕恭毕敬的将令牌递给苏云笙,而后一脸陪笑: “这位大人,小弟叫路明,今日多有得罪,不如改日,小弟在燕然城设宴,给大人赔罪?” 他眼神闪烁,心里忐忑不安。 “不必了,这里没你事,你走。” 苏云笙接过令牌,在手里掂了掂,随后摆了摆手,示意路明离开。 “那小弟便先行告辞,稍等片刻,小弟带好赔礼,再来给大人赔罪……” 他弯着腰,提着两侧长出来的衣服,像一只臃肿的螃蟹,“噔噔噔”的跑了出去。 只留下跪在地上,差点就背过气去的江小楼。 “大人,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我给你磕头赔罪,磕头赔罪……” 江小楼看见路明跑的干脆,心里已经把他骂了一千遍一万遍,但此时他求爷爷告奶奶也不顶用,只能在心里祈祷苏云笙不要痛下杀手。 “对了,” 江小楼猛的抬头,看向一旁正目瞪口呆的楚柔,两个膝盖“蹭蹭”往前挪了几步,来到楚柔身旁,泪汪汪的看着她。 “小柔,啊不对,楚柔姐,您一定要救救我啊,你我二人相识数年,我可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他这副姿态被楚柔尽收眼底,楚柔想了想,虽说江小楼像一副狗皮膏药一样,对自己死缠烂打,但除了这点之外,他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做得过分的地方。 她正要开口求情,但又想到江小楼把一杯滚烫的茶水往苏云笙脸上潵,如果苏云笙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他岂不是有大难临头? 想到这里,她眉头一皱,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第263章 小插曲 “你当初拿热水泼苏公子的时候,可有想过,现在的下场?” 楚柔不为所动,本来还想着替江小楼求求情,但是又转念一想,本就是江小楼挑衅在先,挑衅一次不成,还想拿滚烫的茶水泼苏云笙,这谁能忍? 再者说,她和苏云笙的交情并不深,她个人觉得,她的面子还没有大到,能让苏云笙放过江小楼的程度。 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开口求人? “江小楼……” 苏云笙慢慢悠悠的坐了下来,桌上那杯茶依旧热气腾腾,他想了想,端起茶杯,送到离江小楼最近的桌子边。 “你喝下去这杯茶,我们两个人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你意下如何?” 他笑眯眯的看着江小楼,江小楼瞬间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桌子上那杯被他泼出去的茶,支支吾吾了几声,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这位大人,” 他两只手颤颤巍巍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几乎是挪动着往前爬了过来,像一条蠕虫,脸上的皮皱成一团,一条条褶子清晰可见,露出讨好的笑。 “大人,我,我……” 江小楼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还不能露出任何惶恐的表情。 有些人就是以他人的恐惧为乐,弱者越是惊恐,强者便越是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苏云笙不为所动,一旁的楚柔也是冷眼旁观,江小楼心知自己是躲不过这个劫了,嘴唇蠕动了几下,瘫坐在地,失魂落魄道: “好,我喝,我喝便是。” 说着,他踉跄着站起身,眼里露出三分凄凉,三分怯懦,还有仅剩的四分怒火。 他一步一步走到桌子边,手掌颤颤的向茶杯伸去,手指上的青筋在白皙的皮肤下显得格外的渗人,甚至能看到手掌上微微渗出的汗水。 “这位大人,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如今大人惩治小人,小人罪有应得,不敢有半点怨言。” 江小楼凄凉一笑,目光转到苏云笙身上,见他无动于衷,心里一凉,端起茶杯,凝望着。 “爷爷,希望你的在天之灵能保佑孙儿逃过这次劫难,孙儿一定给你多烧点纸钱,让你老人家在地下也能欺男,啊不对,逍遥自在……” 心里想着,江小楼牙一咬,面色狰狞,一口气把整杯茶喝了下去。 “完蛋了……” 这是他最后的想法。 一息,两息…… 江小楼紧闭着眼,想象中嘴里灼烧的痛意并没有出现,他眼皮睁开一条缝,试探着看了看四周,像一只鬼鬼祟祟的老鼠,又把目光投向苏云笙,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嘴唇。 “咦?” 他啧了啧嘴,满脸疑惑。 “为什么,水不是滚烫的?” 茶是自己倒的,他当然知道茶水很烫,但为什么喝到嘴里,就变成凉的了? “你说呢,” 苏云笙“嘿”的一笑,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双眼轻闭,过了会儿,睁开眼道: “这次,就当给你一个教训,看在楚柔姑娘的面子上,就不与你计较,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江小楼赶紧走。 “啊?” 江小楼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我能走了?” “你若是再磨磨唧唧,别怪我把你从窗户上扔下去。” 听到这话,江小楼“唰”的一下挺直了腰,感激的望着一旁愣神的楚柔,“小柔,这次的事我记住了,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我,我罩着你。” 说罢,不等楚柔反应过来,他便提着两侧的衣角,“噔噔噔”的跑下了楼。 楼下,两个家丁正带着四五个同样衣着的家丁气势汹汹赶来,一个个撸起袖子,着急忙慌的往茶楼赶。 “少爷。” “是少爷。” 前面的眼尖,看见了惊魂未定的江小楼。 “少爷,您可担心死小的了,听说您老人家被人欺负,小的恨不得长出来一双翅膀,立刻飞到少爷身旁。” 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立刻加快了脚步,飞奔到江小楼面前。 “少爷,” 他泪眼娑娑,嘴唇微微颤抖,两条眉毛拧成一团,双手微抬,想要托起他,但又怕伤到江小楼,只好站在原地,关切的看着他。 “少爷,是哪个小崽子被蒙了猪油,敢冲撞少爷,俺第一个不答应。” 另一人也赶了过来,捶着胸口,义愤填膺。 不过,在他看向第一个赶到江小楼面前的人眼中,却多了几分挑衅。 而第一个人也不甘示弱的瞪了他一眼,二人冷笑的看着对方,再回头看向江小楼时,那份冷笑又转瞬即逝。 “呸,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 “呸,阿谀奉承的小人……” 二人心里暗骂一声对方,都觉得对方是个讨人厌的货色,回过头就开始对江小楼大拍马屁。 后面的家丁也跟了上来,最后面的是两个熊猫眼,被苏云笙一顿胖揍,回去搬救兵了。 “少爷!” “少爷你没事少爷……” 他们几个这一闹,周围的人也都自觉的离他们远了些,江小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茶楼二楼的窗户被打开,苏云笙探出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让江小楼刚刚升起的几分委屈烟消云散。 本来,他看见这些人,如同看见了亲人一样,本来一片寒冷的内心此刻变得温暖了许多,正想痛哭一番来表达自己的委屈,但一看见苏云笙,他就像见了猫的老鼠,顿时老实了下来。 “你们几个,” 他抬起腿,狠狠踢了其中叫的最欢的一个人的屁股,而后推搡着让他们走。 “以后都给我有点素质,在外面不要大喊大叫,去,都给我滚回家去,一人写一万字检讨,天黑之前写不完,这个月的俸禄就别想着要。” 他一脚一个,那几个大汉顿时鬼哭狼嚎了起来,一个个杀猪似的叫道:“少爷,您这比杀了我们还难受啊……” 江小楼可不管这些,等走远了些,他才鬼鬼祟祟的转头往后面看去,见苏云笙不在窗户边后,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加快脚步, “快扶我回家,我要找我爹……” 第264章 衙门 半掩上窗户,苏云笙收回了视线,而后起身对楚柔摆了摆手, “小柔姑娘,让你见笑了。” 楚柔抿了抿嘴,一双眸子在苏云笙身上转啊转,似乎在看一个稀有动物一样,把苏云笙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哪有,说起来,还要多谢苏公子替我弄走了那个烦人精,楚柔在这里谢过公子……” 她盈盈一礼,突然变得这么客套,让苏云笙立刻就坐不住了,脸“噌”的一下变得通红。 连忙站起身,连连摆手道, “哪里哪里,我约了小柔姑娘,自然要对姑娘负责,再者说,路见不平,自然要相助一番,小柔姑娘这样说,太见外了。” 二人互相客套了一番,这才坐了下来,不过,他们两个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苏云笙方才露出的实力。 很显然,对于作为独自在县里闯出一番地位的楚柔而言,有些事情,不问,比问了要好。 楚柔知道分寸,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她捏的很稳。 “阿飞哥哥,这位苏公子居然是宗师,他既然愿意出手调查当年的事,我想,应该会有很大的把握……” 楚柔心里幽幽一叹,脑海中,若飞的影子久久不曾消失。 “阿飞哥哥,你放心,” “我一定会把当年那些人找出来,然后,送他们去见你爹娘……” 她坐了下来,低下头,眼中一抹寒芒转瞬即逝。 一番讨论后,苏云笙和楚柔制定好计划,便立刻起身前往县里。 梨县是燕然城下属的县级单位,如果把燕然城主比作皇帝的话,那梨县的县令就是一方诸侯。 只不过,燕然城主对梨县的掌控,要比皇帝对诸侯势力范围的掌控更加牢固。 而“飞鹰卫”,不仅在燕然城地位显赫,在周围的几个城池里,飞鹰卫也没有多少人敢招惹。 这是楚柔告诉苏云笙的。 ……………… 县衙。 公堂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一片小小的池塘,清澈到能看见水里的鱼。 一棵桃花树下,一个身体臃肿,肥头大耳的男人睡在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把扇子,身旁两个身材婀娜的侍女一人锤肩,一人揉腿。 男人穿着一身官服,官帽被扔在一旁的地上,两只肥硕的手不时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好不快活。 “世人皆羡慕神仙,老爷我日子赛过活神仙呐……” 男人哼哼唧唧,好像掉进了温柔乡一样,嘴里哼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歌。 “老爷,” 粉衣女子娇声道:“老爷,今天怎么有空来看奴家了?你可不知道,这几天不见老爷,奴家这颗心儿呀,都要碎了呢。” 另一个绿衣女子也立刻道:“是呀是呀,老爷,您这几天不来,奴家养的花都凋谢了,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一闭眼,心里就是老爷的模样。” 她一边揉着腿,一边俯下身,轻轻蹭着男人。 女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说话时气吐如兰,媚眼如丝,摄人心魄。 “嘶……” 男人长吸一口气,旋即摸索着找到绿衣女子的酥肩,嘿嘿笑道:“小绿啊,你说的花,是这一朵,还是那一朵?” “老爷讨厌~” 绿衣女子嗲嗲的声音传来,让男人瞬间就酥了半边骨头,一旁的粉衣女子也不甘示弱,魅声道: “老爷,奴家这朵花,也好久没被老爷滋润过呢~” 说着,她瞅了一眼绿衣女子,二人鼻尖都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哼”声,看向彼此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厌恶。 “小浪蹄子,就知道发骚……” “不知羞的泼妇,骚狐狸,就知道勾引老爷……” 两个人都恨对方恨得牙痒痒,觉得对方在勾引面前的男人,恨不得撸起袖子,把对方举起来扔到对面的池子里去。 “老爷,今儿个您怎么有空来看我,平日里,您隔半个月才看我一次,奴家这颗心啊,都要死了呢……” 粉衣女子鼻子蹭了蹭男人的耳朵,呼出的气让男人感觉耳朵痒痒的,便一把扯下脸上的扇子,一张面色发白,充满油腻的肥脸便露了出来。 “小狐狸精,怎么,不想老爷我来看你?” “噫,老爷你又调戏奴家,奴家巴不得天天陪在老爷身旁侍奉老爷……” “是呀是呀,老爷不来看奴家,奴家是茶不思饭不想,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闭着眼满脑子都是老爷您……” 两个女子又开始在言语上争锋,想讨得男人的欢心。男人听了这番话,果然很高兴,嘿嘿淫笑了一声,两只禄山之爪就要往二女身上摸去。 “老爷,老爷……” 就在他准备一番调戏时,院子外传来一道声音,打破了原本渐渐糜乱的氛围。 男人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顷刻间,一个黑袍小厮跑了进来,看上去很慌张。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慌张?” 男人脸上的肥肉乱颤,眼中一股暴虐的气息正在酝酿,这几日他刚从燕然城回来,正准备好好的放松一番,被人扰了兴致,他怎能不恼怒? “你若是不给老子一个合适的理由,你就给老子滚去矿山,挖一辈子煤。”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小厮看起来很慌张,就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脸色苍白,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他擦了擦汗,喉头滚动,张了张嘴,结结巴巴道:“老爷,老爷……” “干恁娘,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要你有何用?” 男人看他这幅窝囊的样子,顿时就火冒三丈,“噌”的一声站起身,抬起腿,就往小厮的肚子蹬去。 小厮“哇”的一声,被踢倒在地,在地上滚了两圈,额头磕在地板上,顿时就流了一堆血。 “老爷,这种人,您和他计较作甚,还不快快禀报老爷,到底发生了何事?” 粉衣女子和绿衣女子见状,纷纷来到男人身边,柔声相劝。不过,她们二人看向那小厮的眼神,却带着几分莫名的味道。 小厮清醒了些,匆忙起身,正要说话,就听见身后走出来一人,道:“爹,儿子有要事相报。” 第265章 县令 “爹,大事不好了!” 路明跌跌撞撞的闯进花园,脸上的汗打湿了衣裳,看起来很狼狈。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他嘴上说着如此,但看到路明这么慌张,男人心里一沉,平日里路明不会像现在这么不注意形象,能让他慌了神,恐怕事情不小。 “爹,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飞鹰卫,他现在就在门口,就在门口……” “什么?” 还没等路明说完话,男人“噌”的一下便站了起来,眉毛拧成一根线。 身旁那两个女子也被他甩的踉跄了几下,刚想抱怨几句,就看到男人阴沉的脸色,便识相的闭上了嘴。 “飞影卫?就是你说的那个年轻人?” 他瞬间就想到,之前路明专门和他说过,江主薄的儿子招惹到一个飞影卫的年轻人。 当时他还纳闷了好久,飞影卫向来是不出动则已,一出动,便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如今一个飞影卫来到梨县,是不是也意味着,梨县,也有他们的目标? 他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吓得半死,火急火燎的就往县衙赶,都顾不得自己新纳的第十三房小妾。 他这些年干过的脏事,那可真是数不胜数,被人捅出去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多花些钱,找人帮忙摆平。 但如果被飞影卫的人盯上了,那可就不是花钱能摆平的了,最少也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飞影卫怎么会来咱们这?” 男人强装镇定,整理自己的衣袖,仔细的将衣服展平,一副体面的做派。 但身后的路明能看到,他爹那肥到肉堆成一堆的脖子,流出的汗打湿了衣服。 “爹啊,你是怎么做到一边看起来胸有成竹,一边冷汗直流的?” 他嘀咕了一句,跟在男人身后,往县衙走去。 县衙里,苏云笙和楚柔被带到专门招待客人的地方,刚坐了没多久,就看见一个身材臃肿的男人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一见到苏云笙和楚柔,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飞影卫的人这么年轻,但仅仅是愣了片刻,便迅速回过神来,脸上就如绽开的雏菊,热情笑道: “二位便是飞影卫的大人?” “飞影卫?” 苏云笙一愣,摇了摇头,道:“不不不,我是飞鹰卫的。” 说着,他将手中的令牌在男人面前晃了晃,男人仔细的看了片刻,哈哈大笑, “原来是飞鹰卫的大人,不知大人此行何事?本官是梨县县令,路大有,大人有何事,尽管吩咐便可。” 路大有心里的包袱,在看到苏云笙手中的令牌的那一刻,就放了下去。 飞鹰卫。 他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路明这混蛋小子,飞鹰和飞影都分不清,老子还以为是飞影卫的人来了,差点在儿子面前丢人……” 他心里已经把路明骂了不知道多少遍,飞鹰和飞影都分不清,差点把他老子吓死。 路大有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放松了下去,飞鹰卫和飞影卫两个组织听起来只差了一个字,但二者绝对不可相提并论。 飞鹰卫是城主招来的各路江湖高手成立的一个组织,相当于供奉。 飞影卫,却是城主从小就培养,对他绝对忠诚的组织,里面的所有人身份保密,精通各种审讯,情报之道,不出动则已,一出动,必然血流成河,被称为“死神之手”。 对于路大有这种人而言,飞影卫无疑是悬在他们头上的剑,不知什么时候,这柄剑就会落下来,让他们尸首分离。 如果真的能被一剑杀死,倒也还好。但飞影卫那帮人,根本就是丧尽天良,没有半点人性。 落在他们手里,连死,都是一件奢望的事。 路大有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只不过是梨县县令的跟班,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 有天早上,当他照例去县里的时候,他刚进门,就发现,往日安静的县衙,竟多了一丝,诡异。 寂静。 不同于平时的安静,那是一种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死寂,仿佛一夜之间,整个县衙的人,都死了一样。 年轻的路大有战战巍巍的走进了县衙大堂,在视线扫进大堂的一刹那,他就看到了,这一生都难忘的画面。 一群稻草人,被人皮包裹,缝合的宛若天成的,栩栩如生的稻草人! 在大堂上方的椅子上,那个本应该是县令坐的地方,插着一个稻草人。 皮肤紧紧包裹着稻草,嘴角微微上扬,两个黑色的眼睛注视他,眼睛和上扬的嘴角形成一个弧度,似乎,在笑! 寂静的大堂内,几十个稻草人诡异的笑着,一动不动的看着路大有。一阵风从外面吹了进来,稻草人的身体微微摇晃,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似乎从稻草人的嘴里传出。 路大有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软成了泥,尿顺着裤腿流到了地上,一团黄色的水渍在地上聚成一滩,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 “鬼啊……” 路大有登时便“嗷”的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只剩下满堂的稻草人,诡异的看着他狼狈离去的背影,笑着,笑着…… 后来他才知道,那些人皮稻草人,就是飞影卫的手笔,他们查到了上一任县令和敌对势力有暗中来往,便将和此案相关的人,都杀了,剥皮,缝在稻草人身上。 然后摆在县衙的大堂上,以儆效尤。 再后来,等到路大有升任县令的时候,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待在大堂的。 一进大堂,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当年那些画面,那些人皮稻草人,诡异的笑着…… 不过,当年被吓尿了这件事,路大有把它烂在心里,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 “这位大人……” 苏云笙看着面皮一会红一会白的路大有,咳嗽了一声,路大有“啊”了一声,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出来,看了看面前的苏云笙和楚柔,笑道: “抱歉,本官方才想到一些事,便走了神,不知二位大人,有何事?” 第266章 画中的女子 “我们找人。” 苏云笙将令牌收回,心里不禁有些满意。本以为自己就是在飞鹰卫挂个名,但不曾想,这块令牌居然这么有用,早知道直接拿着令牌来县衙查找线索就好了。 “这位楚姑娘有一位朋友在县衙内当值,我二人今日便特来此地拜访……” 他话音未落,门外就走进一人,是一个年迈的老者,黑袍白发,双目炯炯有神,看上去精神抖擞。 正是本县的教谕,赵贺。 “县令大人,小公子。” 赵贺刚一进门,就看到县令和他儿子站在边上,便向二人道了声,而后转头看向楚柔,声音柔和了几分: “小柔,找老夫来有何事啊?” 他的视线从楚柔身上转移到苏云笙身上,而后看了看,道:“这位,就是你的那位朋友?” 楚柔曾和他说过,有一位朋友需要他的帮忙,正好今天他有事到县衙里,于是便约好时间,等他们过来。 “是这样的,” 楚柔看了一眼路大有,路大有心领神会的哈哈一笑,道: “既然你们有事,那本县令就不打扰了,这位大人,不如约个时间,本官代犬子向大人好好赔礼道歉,大人意下如何?” “不必了,”苏云笙婉言谢绝,“我与令公子并无纠纷,况且在下有要事在身,还望县令大人谅解。” “哪里哪里,大人既然有事,那就等日后有缘再向大人赔罪也不迟,本官这便告辞。” 路大有向赵贺点了点头,一张肥肉横溢的脸上轻松了许多,步伐也变得轻快。带着身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路明,三两步便走出了门,往后院走了去。 “赵大人。” 苏云笙向赵贺抱拳一礼,这个老头身上有一种很儒雅的气质,光是站在他面前,就让他感觉很舒服,像是见到了自己的爷爷一样。 楚柔说的没错,赵贺老爷子,果然是一位真正的读书人…… 他心里一声暗赞,赵贺抚须笑道:“既然是小柔的朋友,便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赵老爷子便好。” “赵老爷子。” 苏云笙请他坐下,将此行的目的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赵贺,赵贺听罢,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原来是刘家庄那件事,我也听说过,你们想要查县里的卷宗,这好办,我带你们去。” 县里的卷宗很多,有些是高度机密的卷宗,不会轻易开放,因此,得有个身居高位的人做保,他们才能进去。 正好楚柔和县里的教谕赵贺关系较好,征得他的同意后,便约定今天由他带着苏云笙和楚柔二人去找卷宗。 “这件事,你可算是找对人了,整个县衙里,只有不超过五个人能带外人前卷宗室,老夫正是其一。” 赵贺笑呵呵的带着他们二人前往卷宗室,他平时只要没事干,就一头扎进卷宗里,因此对于各类卷宗的位置,他早就烂熟于心。 卷宗室在县衙东北角,有专人看守,有些放置机密的地方,更是有暗卫把控,连赵贺都不能进入。 “我带你们进去,不要乱跑,要是跑到一些禁区,我可保不住你们。” 赵贺走在前面,和外面的守卫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苏云笙和楚柔一路来到卷宗室。 “这里,就是梨县的地方志。” 卷宗室占地很大,整个存放地方志的区域,就占了整个卷宗室的三分之一,赵贺带着苏云笙和楚柔来到放着刘家庄地方志的区域。 “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看运气了。” 苏云笙和楚柔点点头,在一排排卷宗中寻找着有用的线索。 “这里,” 找了半天,苏云笙在其中一个卷宗的某一行看到了有用的消息。 “你们看。” 赵贺和楚柔也都围了上来,随着苏云笙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上面说,在七年前,有一个哑巴的女人从刘家庄逃了出来,这女人疯疯癫癫的,被刘家庄的人找到后拉了回去,但没过多久,又跑了出来,跑到了陆家镇。” “当时的女人已经神志不清了,没人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女子手脚白嫩,不像是经常下地干活的农家女人,这让当时的捕快觉得很纳闷。” 苏云笙和楚柔面面相觑,卷宗记载的很模糊,有很多细节都没说出来,他们只能从卷宗里的三言两语来判断,还原当时的场景。 当时这件事在县衙里还传的沸沸扬扬,主要是刘家庄这个村子很神秘。对于县里的绝大多数人而言,对于这个庄子的印象只存在于每个月刘家庄的人赶着牛车来购置物资。 莫名其妙的看见一个疯了的女人,自然会有人好奇。 “这件事发生在七年前,” 苏云笙眉头紧锁,“也就是说当时刘家庄还没有出事,那么,这个疯了的哑巴女人,会不会,还活着?” 他抬起头,对面的楚柔也看向了他,二人目光交汇,一瞬间,双方心里好像都明白了什么,脱口而出道: “找到那个女人,也许很多事情会水落石出!” 他们二人激动不已,就在这时,赵贺也抱着一大箱东西走了过来,老人家看起来上了年纪,但手脚还是很利索,抱着一箱子东西走起路来一点都不吃力。 “这些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他把箱子放到桌子上,“小丫头,你要找的是刘秀才家的遗物?老夫给你们都找来了。” “多谢老爷子。” 楚柔没说话,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东西。 “这些,就是若飞哥哥父母的遗物吗?” 她伸出手,轻轻捧起其中一本写满了的本子,纸上字迹娟秀,应该是一位女子所写。 “这字迹,应该就是若飞哥哥的母亲的?” 她想象着那个早就离开人世的女子的容貌,上面写着的是“三字经”,须臾,一位端庄典雅的女子形象就浮现在她脑海中。 苏云笙从里面找出一张画纸,上面一位绿衣女子正坐在树下,笑面盈盈。 “这位,就是刘府的女主人。” 赵贺看着画中女子,笃定道。 第267章 寻找线索 苏云笙看着手中的画卷,陷入了沉思,他记得自己曾经在刘家庄找到过一幅画像,上面画着一个粉衣女子。 而那副画,毕竟是他在刘家庄唯一的收获,因此也被他随身携带。 “赵老爷子,你看这幅画。” 他从腰间挎着的包裹中取出来那副画,展开给赵贺看。 “我在刘家庄找到了这么一幅画,这两幅画,好像是出自同一个的手里面。” “咦,” 赵贺轻吟,惊疑道:“照你这么说,这两幅画的风格,确实很像。” 他认真观察着两幅画的画风,两条眉毛一抖一抖的,显然很专注。 “你看,从这些地方,” 他将两幅画平摊开,放到一起比较,手指顺着画像中两位女子的衣角勾勒着轮廓。 苏云笙和楚柔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从衣角往上,包括更多的细节,转笔的轻重,都出奇的一致。 “这两幅画,难不成真的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苏云笙和楚柔面面相觑,因为兴奋,楚柔的面颊微红,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许多。 “如果真的出自一个人之手,那我们只要找到当初作画的这位画师,不就可以知道这个女子的真实身份了?” “当年刘府在整个梨县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能给刘府女主人作画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画师。” 赵贺敲了敲桌子,陷入沉思, “我想想,整个梨县也就六、七位画师颇负盛名,而在十几年前就声名远扬的画师,也就四人而已。” “我们挨个问一遍,就知道是谁做了这幅画。” “但是,” 楚柔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那四位画师声名远扬,我们就这样贸然前去,人家会见我们吗?” “这点你不用担心,老夫乃是本县教谕,和那几个老家伙还是有几分交情的,老夫带你们去,你们不会吃闭门羹。” “那就多谢赵先生啦……” 楚柔展颜一笑,眼里露出几分狡黠。赵贺恍然大悟,连忙笑道:“原来你这丫头用激将法,引老夫上钩。” “哪里哪里,明明是赵先生古道热肠,小女子感谢还来不及呢。” 说罢,他们便匆匆启程,当即便坐上轿子,前往四位画师家中。 梨县四位上了年纪的知名画师,住处相隔不远,这四人平日里来往频繁,作画的功力本就绝妙,再加上他们风格不同,让几人有事没事就聚在一起切磋画技。 从其中一位画师的家仆口中得知,他们四人今天去不远处的碧月湖钓鱼,赵贺又掉头去了碧月湖。 “四位大师,近来可好?” 赵贺隔着老远,向四位画师招手。 “呦,这不是赵大人吗?赵大人平时公务繁忙,今日怎么有闲心来找我们几个糟老头子?” 一个老叟开口笑道。 “我一看见他这幅笑,就知道他找我们准没好事。” 另一个老叟也呵呵笑道。 “哪里哪里,好些日子没见你们,我心中甚是想念,这不,今天忙里偷闲,就专程来看看你们。” 赵贺哈哈大笑,将苏云笙和楚柔介绍给几人,又说明了来意。 “几位老友,我这里有两幅画,你们看看这是谁的手笔?” 他和苏云笙一人一幅画,将画展开,给几人看。 “不是我的。” “也不是我的。” “我等作画,画需留名,这画没有名字……” 蒋天禄,也就是第一个开口的画师看着两幅画,摸了摸没几根毛的头,犹豫了片刻,道: “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无名画师杜一指的手笔。” “杜一指?” 剩下的三个老头也都大惊小怪。 “杜一指?” “对,杜一指。” 蒋天禄笃定道:“整个梨县,只有一人作画不留名,这人便是无名画师杜一指。” “他早在十年前便封笔不再作画,不过,这风格,和他的风格很像。” 说到杜一指,赵贺也明白了。当年的杜一指可以说是整个梨县名气最高的画师,即便是在燕然城,也有很多追捧杜一指的人。 不过,杜一指早在十年前便销声匿迹,这让赵贺一时间也忘了此人的存在。被蒋天禄这么一说,他这才想起来。 “杜一指?蒋老弟,你可知道,杜一指现在家住何处?” “家住何处?” 蒋天禄想了想,“一年前我曾听人说,他住在梨山脚下,已经隐世不出,如果你想找他的话,可以去梨山脚下看看。” 在这里知道了杜一指的线索后,赵贺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梨山脚下。 经过楚柔和苏云笙二人的一番劝说,他早就对刘家庄祭尸案起了兴趣,这会儿的他,比苏云笙还着急。 梨山前接梨县,后接燕然城,中间是一大片森林。 梨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庄,平日里这个小村庄并无外来者,只有十几户村民。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地倒不失为一处人间仙境。” 清风卷起丝丝泥土的芳香,扬起众人长发的同时,也将那股芳香送入鼻中,脚下的青草柔软,远处一行大雁徘徊,夕阳的余晖在天边和地面行成一道金色的弧线。 赵贺摇头晃脑,一句诗便脱口而出。 “我是知道杜一指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隐居了,换做是我,我也想在这里安度晚年。” 他放下车帘,说话间,已经到了村庄门口,两个正在织衣服的妇女坐在土墩上,好奇的看着这架马车。 “二位大姐,请问你们知道,杜一指在哪里么?” “杜一指?” 左面的妇女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苏云笙,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一时间竟呆住了。 旁边的女子同样呆住了。 “哦,你说的是那个杜老头啊?” 她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把乱糟糟的头发用指头捋了捋,而后将已经油了的手在破旧的衣服上蹭了蹭,露出有根韭菜叶子夹在牙缝里的大黄牙。 “杜老头家,在那边呢。” 她用手指着,上前几步,又后退一步,仿佛不敢靠近苏云笙, “要不,俺带着你去?” “那便多谢大姐了。” 苏云笙客气的笑了笑,赵贺和楚柔也从马车上下来,另一个女人见状,不甘示弱的挤了过来,用肩膀顶了她一下。 “俺也知道他家咋走,俺也带这位小哥儿去。” 她俩互相瞧着对方,只感觉对方很讨人厌,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二人,现在仿佛一对仇人,恨不得把对方按在地上,抓破她的脸。 第268章 初现端倪 “这位小哥,你是哪里人啊?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男人……” 左面的村妇小心翼翼的看着苏云笙,她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还是村东头王二家的三小子,但三小子和面前这个男子相比,简直就像茅坑里的臭石头,臭不可闻。 在看见苏云笙的一瞬间,她在心里就把王二家的三小子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姐,还没到吗?” 走了老长一段路,苏云笙见已经出了村子,有些纳闷。 “没嘞,还早着嘞,那杜老头家……” 村妇有几许娇羞,羞涩一笑,一股浓烈的带有腥味和几十天没有刷牙的类似于腐烂发臭的恶臭味扑鼻而来。 苏云笙只感觉脑海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两眼一翻,昏倒过去,连忙屏息,不敢再开口说话。 又走了大约十余里,苏云笙心里觉得不对劲,便又开口问道:“大姐,你确定这条路,是去往杜老先生家的么?” 他总觉得怪怪的,这村妇一直把他们往偏僻的地方引,不是他多疑,那村妇没走几步就心虚的看他一眼,谁能不多想? 另一个村妇见状,立刻揪住她的袖子,声音尖锐,好像要吃人一样,在幽静的树林中显得很刺耳。 “臭八婆,我倒是想起来那个杜老头家是谁了,他家根本就不在这一块,这位小哥儿,她故意带你们往反的方向走,你可别上了她的当。” “你放屁,”带路的村妇勃然大怒,撸起袖子正要把双手往说话的村妇脸上掐,看到苏云笙三人站在原地,便下意识的心虚起来,双手缓缓落下,低下头嘟囔了几句。 “那个,俺给记错路了,” 她挠了挠头,“哦,俺记起来了,走这边……” 说着,她好像犯了错被逮到的孩子一样,自顾自的埋头便走。 苏云笙和楚柔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一丝无奈。 经过这件事,那带路的村妇老实了很多,不多久,便把苏云笙他们带到了杜一指家门口。 临走时,那两人还依依不舍的告别,搞得苏云笙很狼狈。 “你们是?” 不等苏云笙敲门,一人从里面打开了门,看了一眼苏云笙,又看到苏云笙身旁的赵贺,恍然道: “原来是赵老弟,赵老弟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找我有什么事?” “杜老哥,数年不见,你好像年轻了许多。” 赵贺哈哈一笑,被杜一指请进了门。 杜一指住的院子不大,但院中种着许多瓜果,还有十几株叫不上名字的花,一潭池水清澈见底,水中游动的小鱼儿清晰可见。 杜一指为众人沏了一壶茶。 看着院子里的一株株花草,赵贺笑道:“杜老哥,老弟此次前来,确实有一事相求。” 他开门见山,直接拿出来那两幅画。 “哦?” 杜一指看着赵贺手中的画,“这两幅,是我所画的。” “那便对了。” 赵贺的神情放松了许多,把来这的目的原原本本的告诉杜一指。指着苏云笙在刘家庄找到的画道: “杜老哥,你看这幅画中的女子,你可还记得?” “我想想,” 杜一指作这幅画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他皱着眉头,仔细看着画中的女子,在脑海中飞速的寻找关于她的记忆。 顺着画中女子的视线,杜一指的记忆穿过时间,来到了二十三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时的他,已知天命,是整个燕然城为数不多的几位画道大师之一,他的画,一画难求,许多人慕名而来,专程请他作画。 那年夏天,他受邀为一大户人家的千金作画,那女子风姿绰约,一颦一笑,都能让人沉醉其中。 他端详一刻钟,便开笔作画,那女子倚在树上,慵懒却不失妩媚,即便是阅人无数的杜一指,也不免得看呆了。 ………… “我想起来了,这女子,是楚家的千金,楚倚香。” “楚家?” 赵贺皱眉,“你说的,莫不是燕然城的那个楚家?” “不是,是梨县的楚家。” 杜一指摇头。 “梨县的楚家?” 赵贺一愣,立刻道:“据我所知,梨县好像没有哪个楚家很有名。” 他是梨县的教谕,梨县那些大户人家,他基本上都能说出来,但唯独没有楚家这个家族。 “我说的,是二十三年前的楚家。” 杜一指重复了一遍,缓缓起身,目光望向远方,“你记不记得,二十三年前,梨县的楚家。” “二十三年前?” “你是说,”赵贺紧锁眉头,他这时才想到,二十多年前,梨县确实有一户楚姓的大户人家。当时楚家在梨县也很有名,但后来楚家似乎出了些变故,就从此消失了。 “是当年楚员外的那个楚家吗?” “不错。” 杜一指颔首,而此刻,苏云笙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道: “杜老先生,这幅画,是我从刘家庄那里找到的,你肯定,这画中的女子,是楚家的千金?” “绝不可能出错。” 杜一指笃定道。 “那便奇怪了,”苏云笙皱着眉头,“这幅画是我在刘家庄找到的,而身处穷乡僻壤的刘家庄,怎么可能在楚家手中拿到出自杜老先生手中的这幅画?” 这里面的问题,确实很大。 这种大户人家千金的仕女图,一般不会流到他人之手,就算是后来楚家落寞了,也不会被拿来卖。 而且,更诡异的是,一幅来自大户人家千金的仕女图,是怎么,来到刘家庄的? 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两类人,是怎么产生交集的? “我想起来了!” 就在众人苦苦思索的时候,杜一指突然一拍桌子,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画中的女子,咽了一口唾沫,艰难道: “当年,楚家千金在一次出游的时候,意外走丢,外界传闻是楚家千金不想接受父母接的婚姻,一怒之下,和相好的私奔。” “自从楚家千金消失之后,楚家就一落千丈,家道破落,没过几年,楚家就彻底消失了。” 他这话一出,好像所有问题,都烟消云散了一般,但苏云笙,却始终觉得不对劲。 第269章 疯女人 关于刘家庄的卷宗他基本上都看过,他可以肯定的是,画像中的女子,绝对不是和人私奔而出现在刘家庄的。 他的手在桌子上轻轻敲打,陷入了沉思。 耳边杜一指的声音渐渐模糊,苏云笙眯起眼,视线逐渐向外,脑海中的回忆也如同在海面飞驰的浪花,闪过一幕幕画面,直至那个在深夜的自己,从床底掏出布满灰尘的那副画。 以及,那棵槐树里,诡异的桑树,桑树下,孩童的尸骨。 这并不像杜一指所说的,是一个凄美的关于富家小姐和穷困书生私奔的故事。 更像是,一个甚至一群山野莽夫绑架少女的情景。 他斟酌片刻,没有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来。 刘家庄这个案子,背后牵扯极大,甚至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在没有找到真相之前,他绝对不会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至于楚柔和赵贺,调查清楚刘秀才之后,苏云笙就会和他们告别。 “希望,一切顺利……” 心里幽幽一叹,苏云笙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那位楚员外,现在还在梨县吗?” 楚柔的视线从画像中的女子身上挪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没落的楚家,以及,那个疯女人。 杜一指摇头,“楚员外,我不清楚”,他已隐世十年,不问世事。况且,楚家没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他和楚员外的交情也不深,自然不甚了解。 “不过,他家的宅子我还记得,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杜一指把楚家旧址告诉了众人,众人辞别了他,又一路返回。 这时已是日落西山,约好明天见面的地点,苏云笙找了就近的一家客栈,和楚柔住了下来。 第二天。 按照杜一指所说的位置,苏云笙和楚柔,赵贺一路找了过去。 原本楚家的地皮,已经被一个姓吴的商人买走,商人拆完重新装修了一遍,现在是一处茶楼,富丽堂皇,来往的人身份都不低。 “这是……” 赵贺和楚柔面面相觑,看着眼前的春江阁,赵贺恍然大悟,抚须道:“原来楚家,就是现在的春江阁啊。” 梨县的茶馆,最有名的便是这家“春江阁”,出入这里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富商大贾。 这里最便宜的一杯茶便要几两银子,最贵的,据说能卖到几百两一杯。 赵贺看着宛如园林一般的春江阁,他来过这里几次,春江阁的老板识趣的很,梨县的几位带品官员,他一人送了一张卡。 “春江阁成立至今,好像有十几年了,也许,他们就知道楚员外的消息。” 赵贺带着苏云笙和楚柔走入春江阁,凭他的身份,自然轻易地见到了春江阁的管事,不过,那管事并不知道楚员外如今在何处。 “赵大人,大老板今日恰好在春江阁,方才我已派人禀报大老板,他片刻便到,估计,他知道楚员外在什么地方。” 管事点头哈腰,恭敬的将赵贺请入雅间,赵贺接过管事端来的茶,摆了摆手,不露情绪,声音多了几分威严,“既然如此,你便下去等着,我等你们大老板。” “小的就在门外,教谕大人有事便叫小的,小的就来。” 管事弯着腰缓缓退了出去,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动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教谕大人,好久不见。” 男人哈哈大笑,身穿一身淡青色长袍,脚踩两只金丝边木屐,浓眉利眼,看上去和善,但总给人一种笑面虎的感觉。 “吴老板人贵事多,能见你一面,倒是老夫之幸。” “哪里哪里,教谕大人,您说这话,咱老吴可不敢当。”吴老板拿着一包茶叶,沏茶的手法相当娴熟。 “这茶是我今年从大秦长白山顶,花重金买来的,一年也就产几百斤,据说是皇室贡品,大人尝尝。” 说着,吴老板不露声色的看了一眼苏云笙和楚柔,“这二位是?” “是我的两位小友。” 赵贺没有向吴老板详细介绍楚柔和苏云笙,只是一带而过。 “小友?” 吴老板冲二人点头一笑,手中依旧沏着茶,却对他们重视了许多。 能被赵贺带在身边,说明这两个年轻人和赵贺的关系很好,可能是赵贺的晚辈。 但赵贺却说,他们是他的小友…… 这让吴老板比之前更重视了。 “三位,尝尝我这茶。” 未拆茶包时,就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在房间里弥漫,而沏好茶之后,这股香味就更浓了几分,余味在鼻间残留,甚是奇特。 吴老板不免有些得意,这茶名叫“白玉春”,整个大秦也只不过几株母树,生长条件更是苛刻无比,一年也不过数百斤。 这次,他可是花了近万两银子,才从大秦茶官那里买了三斤茶叶,平日自己都舍不得喝,今日是看见教谕来才拿出来喝。 “诸位,如何啊?” 苏云笙的嘴唇在杯上轻抿了一下,几滴茶水入口即化,须臾间,整个口腔便是那股香味。 “这茶,香气一点也不冲,是那种很舒服的香气,清新舒畅,类似闻兰花带来的感觉。茶色淡而透亮,茶香入水,汤似无味,唇齿间环绕着一种兰香,唇齿生香。” “是极品。” “小哥也懂茶?” 吴老板似看到知己般,双眼放光的盯着苏云笙。一般来说,只有那些上了年纪,身居高位的人才会精通茶道,面前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一脸单纯的模样,没想到,居然懂茶。 “一般般,只是听长辈说过罢了。” 苏云笙笑笑,提起茶道,他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师父,李太白。 师父收藏的茶,可比这吴老板的多多了,有的据说是天下独一份,皇帝想和都喝不到的极品好茶。 不过自从他六岁那年,把一罐不知道叫什么的茶偷吃了之后,老剑仙就再也没把那些茶叶摆在外面。 吴老板眼睛一亮,正要张口再问,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吵闹,男人的打骂声,女人的尖叫嘶吼声杂糅在一起,街上瞬间就乱了起来。 吴老板一皱眉,脸色有些许不快,“张管事,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第270章 疯女人的身世 “怎么回事?” 苏云笙拉开窗帘,视线向声音的源头看去。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一个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破烂大棉袄的女人正坐在地上。 这时候的天气还是比较热的,街上的行人大都穿着单薄的衣衫,而地上的疯女人却穿着一件大棉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她到底热不热。 “呜呜” 疯女人的脸上爬满了惊恐,她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黑点,因为紧张,额头上和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狰狞而立。四肢如同章鱼爪一样,在地上摩擦,卷起一阵阵烟土,仿佛面前有什么恶鬼。 几个男人闻声出来,正要看看是什么情况,被她一阵乱蹬,不能近疯女人的身。有个男人执意上前,被疯女人一扫帚打在脸上,脸登时便被划开几道口子,鲜血慢慢从划破的脸上渗出。 “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我这刚吃了一口饭,就听见门口这疯婆娘在发疯。” 男人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知道她,” 又有个人从家里探出头,“她是个疯子,你们别理会,越理她她就越疯” 周围的人作鸟兽散,一听说这人是个疯子,谁都不想再招惹而这个麻烦,遇到这种人,被打了也只能自认倒霉,报官都没办法说理去你能和一个疯子讲什么理? “疯子?” 楼上的苏云笙耳朵动了动,心里暗自琢磨了起来。 方才那些人说的话,他都一句不落的听了进去,这疯女人据说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别的地方 “该不会,楼下的这个疯女人,就是我们要找的正主?” “何出此言?” 楚柔和赵贺放下手中茶杯,神情庄重。 “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云笙站起身,率先下了楼。赵贺和楚柔也都跟了上去,此时的疯女人已经不大喊大叫,慢慢安静了下来,等到苏云笙走过去的时候,看见疯女人抱着腿,看着自己的脚尖。 “蚂蚁,嘿嘿,好玩” 疯女人的双眼被杂乱如草的头发挡住,但从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来,此刻的她心情很好。 苏云笙慢慢走到疯女人跟前,这时才看清楚,她穿着的棉裤破了一条缝,烂棉花从里面溢了出来,裤子上的油渍已经变得发黑,身上的异味隔着十几丈都能闻见。 “你好。” 苏云笙蹲下来,好像没有闻到那股能深入人灵魂深处的异味,平静的看着疯女人,声音温和。 疯女人听见了苏云笙的声音,微微摇晃的身体顿时僵住,脖子缓缓转动,连着脑袋抬了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头发的缝隙中露出,眼神带着些许怯懦。 “唔” 疯女人喉咙动了动,一声听不清的咕噜声从带着痰的喉咙里发出,似乎想说话,见苏云笙是个陌生人,即使他看起来并不凶狠,但疯女人还是本能的想往后退。 “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苏云笙眼神温柔,手掌打开,掌心里捧着一块点心,他伸出手,把点心送到疯女人面前,像哄小孩一样,“给,好吃的,你尝尝。” 一般来说,疯了的人,会有很多不同的症状,譬如疑神疑鬼,惶惶不可终日;又或者神神叨叨,总觉得“世人皆醉我独醒”等等。 而面前这疯女人,看起来像是心智一下子倒退回四五岁的样子,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触发了身体本能的保护。 所以苏云笙试着像哄小孩一样,疯女人怯懦的看着苏云笙手里的糖,眼睛里闪过一丝渴望,一缕口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手指翘了翘,又迅速放了下来,低着头,一副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 “别怕” 苏云笙轻轻掰开疯女人的手,把手里的糖块放在她手心。 “看不出来,小苏你还挺有爱心的嘛” 赵贺笑眯眯的蹲在苏云笙身边,端详着疯女人,眼里闪过几丝惊疑。 “好吃吗?” 疯女人低着头,眼皮向上翻起,悄悄看了一眼苏云笙,见他没有像其它人那样凶神恶煞的,便快速把放着糖的手“砰”的一下拍在嘴上,像是害怕被抢了糖吃的孩子一样,糖被顺利送进嘴里,疯女人的嘴疯狂咀嚼,没几下就把糖咬碎了咽进肚子里。 “咕嘟” 舌头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甜味,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苏云笙又递给疯女人几块糖,许是被苏云笙的真诚打动,疯女人这次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把糖含进嘴里,头也渐渐抬了起来,虽然眼神还是有些躲闪,但相较于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了。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要是知道的话,就点点头,不知道的话,就摇摇头,好不好呀?” 苏云笙揉了一把脸,挤出一抹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善良。 他这副模样,让认识他好几天的楚柔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苏公子现在这样,可真像小时候故事里听到的那种变态大叔一样” “唔唔” 疯女人点点头,嘴里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可知道这幅画?” 他打开那幅从刘家庄找到的画,如果疯女人真的来自刘家庄,那么她很可能认识画中的女子,即便是她现在疯了,但她的潜意识里,肯定会对这个女人有印象的。 刘家庄不过五十多口人,再不怎么来往,也起码能见过几面,有个印象? 他满怀期待的打开画卷。 疯女人把糖含在嘴里,还不忘吮吸着手指,视线挪到画像上,疯女人一愣,瞳孔瞬间就紧缩了起来。 “啊啊啊啊” 疯女人双手猛地握紧,拼命地撕扯头发,好像这不是自己的头发一样,双腿在空中胡乱的蹬着,苏云笙一愣,站起身后退几步,面色阴沉。 赵贺和楚柔也郑重的起身,三人面面相觑,苏云笙看着歇斯底里的疯女人,意识到了什么。 “看来,她果然是刘家庄的那个疯女人” 第271章 楚员外 在听到刘家庄这三个字的疯女人,表现得这么疯狂,想也不用想,她肯定就是从刘家庄跑出来的那个疯女人。 “她现在这样,什么也问不出来啊……” 疯女人的尖锐的嘶鸣声让一旁的苏云笙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他试图让疯女人平静下来,拿着手里的糖果递给疯女人。 “唰!” 疯女人咕嘟一声,眼里浮现凶狠之色,往苏云笙手上抓了过来。 “小心。” 疯女人的指甲又长又尖,如果被她抓中,少说也得被刮来几道口子。 “她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你最好不要招惹他。” “嗯,我再试试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就算了……” 他伸出手,在疯女人脖子上点了一下。 在苏云笙内力的疏导下,疯女人眼里露出一丝迷茫,也不闹了,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还是不行吗?” “不行,什么都问不出来,一但让她想起来过去的事,她就又发疯了……” 苏云笙的声音有些遗憾,他想了好几种方法,都不能让疯女人顺利的开口。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也不好再和这个疯女人多计较。毕竟,和一个疯了的人计较,那也太没有脑子了不是? 无奈递给疯女人几块糖,见她唯唯诺诺的看着自己,苏云笙又摇了摇头,一声叹息过后,回到了茶馆之中。 疯女人这条线索断了,剩下最后一条线索,只有楚员外了。 “楚员外的女儿……” 他盯着桌角,手里的画卷紧了紧,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逐渐陷入了沉思。 “苏小友,苏小友……” 赵贺叫了苏云笙两声,苏云笙激灵了一下,回过神来,冲着赵贺抱歉的笑笑,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茶杯里的水早就凉了,但那股独特的香味依旧弥漫唇齿间。 “苏小友,该走了。” 赵贺招了招手,之前和他说话的吴老板早就离开了此地,他见苏云笙半没动静,这才出声打断了苏云笙的沉思。 “方才吴老板告诉我,楚员外把他的院子卖了以后,就搬到祖宅去住了,他们家的祖宅,就在梨县的楚家镇,要不,我们现在就动身去楚家镇?” “甚好……” 苏云笙和楚柔相视一眼,立刻就跟了上去。 楚家镇,距离梨县县城有五十多里远,论占地面积,却和梨县县城差不多大。和之前的刘家庄不同的是,楚家镇有几千户人,本身就繁荣的很,各种作坊都有,完全实现了自给自足。 在燕然郡,楚家镇都能排的上号。整个楚家镇有一半的人都是楚氏家族的人,数百年来,楚家镇出了许多人才,在仕途,商界,军队中都能看到楚氏家族的人。二百多年前,楚氏家族更是出了一位燕然郡的太守,可谓是人才济济。 即便是现在,楚氏家族在整个燕然郡,也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每任梨县县令上任的时候,都得来拜见楚家的老太爷,有了楚氏家族的支持,梨县县令才坐得稳。 楚家镇西部,是一片低水泥房,相较于楚氏家族本家的建筑,这里就显得落魄了很多,基本上是一些外姓人,或者在楚氏家族不受待见的偏房才住在这里。 “啪嗒,啪嗒……” 脚踩在水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端着一碗饭,正蹲在门头的年轻人瞪大了眼,嘴里塞了一大团饭还没来得及嚼呢,就努力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年轻人的视线中,一个佝偻着腰,亦步亦趋的老人抓着一只野鸡,脚下是一条泥泞的路,路上的积水都是街里邻房平日里用过的废水,隔着老远能闻到那种臭味。 老人看起来不高,加上他佝偻着腰,看上去只有五尺左右,他身上的衣服缝缝补补,看上去像是穿了七八年一样。黝黑的脸上一道道皱纹沟壑纵横,头发像枯草一样,似乎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在老人的眼里,看不到半点光彩,仿佛对整个世界都绝望了一样,麻木,没有一丝情感。 “楚老头,又去山里打猎了?” 老人眼皮耷拉着,有劲没劲的瞥了一眼蹲在门头的年轻人,而后紧了紧手里抓着的野鸡,仿佛手里的不是野鸡,是什么金银财宝一样。 “又不说话,没劲……” 年轻人见老人没理他,嘟囔了一句,闷着头,手里的筷子飞了似的在碗里乱刨,没一会儿功夫,一大碗饭就被他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下最后一口的时候,老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嗝儿~” 一声响亮的打嗝声从年轻男人嘴里发了出来,这种很具有轻蔑性的举动,换做是二十年前的老人,早就把这年轻人打的连他娘都不认识他。但现在的老人像是没看到一样,依旧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野鸡……” 年轻人眼睛里一抹精光转瞬即逝,喉咙滚动,贪婪的看着老人手里还一蹦一蹦的野鸡。 老人一瘸一拐的从年轻人身旁走过,年轻人嘿嘿一笑,“今天又能吃到好东西了……” 他舔了舔嘴唇,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边往回走,一边还念念不忘的看着老人手里的野鸡,嘴一咧,哼哼唧唧的走进了门。 “狗东西……” 老人走远了,往旁边狠狠地“呸”了一下,才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 他老伴儿去年染上了风寒,一病不起,郎中建议多吃些补品,他趁着天气好,上山打猎,好不容易才逮到一只野兔。他想着等到第二天杀了野兔给老伴儿做顿好饭,却不曾想,等到他第二天再去看这那只兔子的时候,就找不见了。 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给偷了去! 他那天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个该死的小偷粉身碎骨,后来他无意中发现刚才那家人的门口有兔毛,这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逮到的兔子,被这贼配军给偷了去。 他气的呀,只恨自己没了往日的风光,不然早让下人把这厮拖出去打的个半死。 “呸!狗娘养的贼配军!” 老人吐了口痰,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这时候,干枯无泽的脸上才浮现出几抹红来——这是被气的。 “等哪天那贼配军不在家,老夫我不得往他家泼几盆屎尿,好叫这腌臜货知道什么叫报应……” 这般想着,老人的腰板都直了几分,脚上也有了劲,往家里走去。 他一直低着头,等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几道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他清楚的听见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老人家,请问,这是楚东楚老员外的家吗?” “哦?” 听到楚老员外这四个字,老人的耳朵动了动,一道微弱的色彩在他眼睛里慢慢浮现了出来,上次被人这么叫,还是十几年前的时候。他莫名感觉有些温暖,抬起头,眼睛努力睁大,看向了说话的年轻人,“嗯,我就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楚老员外。” 苏云笙眼睛一亮,立刻上前几步,“我们一路赶来,问了许多人,这才找到您老人家的住所。” 说着,他看向了楚老员外的家,一阵风吹过,破烂的木门发出“吱”的尖锐声,楚老员外咳嗽了声,苦笑道:“远来是客,诸位请进,小老儿家道破落,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哪里哪里,” 苏云笙跟着走了进去,两只手提着满满两袋子东西。“这些东西,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楚老员外不要见外。” “万万使不得,” 楚老员外连连摆手,诚惶诚恐的道:“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小老儿和诸位非亲非故,无功不受禄啊……” 他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就看这包装,也知道不是什么烂大街的货。换做以前的他,这些东西不值一提,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些东西,他受不起。 他和这些人非亲非故,尚且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就这么收下礼物,他实在放心不下。 “我们这次前来,有事要请楚老员外帮忙,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就当是我们的一些心意了。” 苏云笙看了看身后的赵贺,赵贺的神色却隐隐有些不对劲,上前几步,复杂的看着楚老员外,抱拳一礼,“楚老员外,二十多年没见了……” “你是……” 楚老员外双眼浑浊,看着面前一身青袍的赵贺,想了想,不确定的道:“莫不是赵先生?” 二十多年前,赵贺还不是梨县的教谕,但他和当时的楚老员外有过几面之缘,等到他上任本县教谕的时候,楚老员外早就家道落寞,不知所踪了。 “没想到楚老员外还记得我,赵贺深感荣幸。” 赵贺走上前,“上次见面的时候,你我都还是中年之人,这次见面,却都已到了古稀之年……” 时光荏苒,世事无常,当年的赵贺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教书先生,而楚员外,在整个梨县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裕之家。但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赵贺已是梨县的教谕,地位之尊,仅次于县令。而当年风光无限的楚员外,却变成了现在这幅潦倒的模样。 “现在老夫如此穷困潦倒,倒是让你见笑了……” 楚老员外苦笑一声,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就让他过去,这些年,他早就把当年的风光忘了一干二净,人生无常,不能总活在过去? 再加上,当年他的女儿离奇失踪,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唉,诸位,请进,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不周,还望诸位海涵。” 楚老员外苦笑着摇头,不再拒绝。 楚老员外的家里,基本上没什么东西。一个满是刮痕的水缸,一个破烂的木桶,厨房也缺了半扇门,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破瓢烂锅,连把菜都没有。 “老婆子,我回来了。” 楚老员外喊了声,屋里没动静,他回过头,自嘲的笑了笑,“老婆子卧病在床,清醒的时间很少。” 他带着苏云笙等人走进了房间里,楚老员外的夫人卧病在床,脸色苍白如纸。整个屋子向阴,大白天的都没有多少阳光,屋子里昏暗的很。 “你瞧我这地方,” 楚老员外咳嗽了一声,“屋里没什么物件儿,你们就凑合着坐,坐炕上。” 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门外传来他的声音,“我去给你们倒些水……” 赵贺看着他走出了门,将视线放在了躺在床上的楚老夫人,不免有些唏嘘,“当年的楚老夫人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把整个楚府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但现在……” 他摇头,不再往下说。苏云笙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也跟着点了点头,“看来,当年的楚小姐,不像我们听到的那个传言,是和心上人私奔才消失了……” 倘若当年楚小姐只是因为父母不同意自己的婚事才消失不见,那楚老员外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对生活的希望都没有。 “难不成,里面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赵贺抚须,喃喃自语。 第272章 古镇 辞别了楚老员外,苏云笙和楚柔等人就此分道扬镳,江湖总有分别,倒也并没有太多情绪的流露。 半夜。 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圆,看不见一颗星星,除却偶尔的风声和鸟鸣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苏云笙席地而坐,掌心向天,内力在经脉内一遍遍运转,直到从嘴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才睁开双眼。 “嘿……” 两道光在苏云笙瞳孔深处转瞬即逝,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丹田内力的澎湃。 上次强行突破,自己的丹田和经脉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这段时间,他一直用刘老头给的药来恢复自己的伤势。 现在,他的伤势终于痊愈了。 “嘿,” 苏云笙笑的很轻松,自己伤势这个心结,一直缠绕在他心里,万一留下什么暗伤,对日后的修行道路,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好在现在,他的伤势终于痊愈了。 “刘老头这药王的名头,果然名不虚传,若不是他,我这身伤势,指不定得啥时候才能痊愈。” 他嘴角一咧,笑得像个孩子。 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明月如玉,瞳孔倒映出了月亮的轮廓。 周围的风渐渐小了起来,耳畔是鸽子在天空中划过时留下的鸣叫声,伴随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叫声,时不时就能听到。 月亮的光照在地上,好像给整个大地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夜色都因此变得温柔了许多。 苏云笙站起身,躺在石头上,头枕在双手上,翘着腿,怔怔的望着天空。 看着头顶上的天空,好像很熟悉,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心里的那阵悸动,突然就涌现了出来。 “子瞻,你,在哪里呢……” 呢喃的声音在风中揉碎了,消散了,好似未曾出现过…… 和子瞻分别,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说实话,子瞻不在的日子里,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有时候他就在想,以子瞻那种没心没肺的脾气,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会不会被人骗了? 他长得那么好看,万一被哪个霸道的女人看上了,抓去做压寨相公,岂不是后半辈子都逃不出去了? 这后果…… “啧……” 苏云笙嘴角不知不觉划出一抹弧度,一种恶趣味的想法突然涌出心头,“这小子,该不会是去蜀山找洛语蝶了?” “话说那会儿子瞻见了洛语蝶,魂都被人家姑娘给勾走了,他对洛语蝶的心思,人家姑娘能看不出来?” 他哼哼了一声,笑容越来越大。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他的双眼渐渐迷离,不多时,呼吸便平稳了许多,原本一颠一颠的脚尖也停了下来——他睡着了。 ……………… 第二天。 太阳刚冒出头,苏云笙就已经打坐完毕,正式结束了早上的修行。 从楚老员外那里得知,他女儿最后消失的地点,就在离楚家镇二十里外的古镇里,但那里如今已经荒废了,估计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是楚老员外的原话。 事实上,当年楚老员外还没落魄的时候,花了不知道多少钱,大量的人手被他派到古镇里,也没找到一点线索。 之前在刘家庄发现的那些孩童的尸骨,他没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如果被公之于众,肯定会成为整个燕然郡的劲爆消息。 但同样的,对于灭掉刘家庄的那些人,或者那个人而言,这样做,无异于把自己暴露在他们面前。 现在的情况就是,苏云笙在暗,对方也在暗,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那基本上就丧失了主动权。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灭掉整个刘家庄,这背后的势力,恐怕不会太小。 “唔……” 远远的就看到古镇的轮廓,这里已经荒废了十多年了,寂静,没有人烟。 这一幕,让苏云笙想起了当初去刘家庄看到的那一幕。 一样的寂静,一样的荒凉。 镇子周围,是一片荒地,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这附近,最多,也就是些江湖之人路过此地,歇个脚。 他没有犹豫,径直走进古镇里。 这座古镇的布局,和普通的镇子一样,一条大路从镇门口直直往里通去。路的两旁,是一排排民居,每一排民居中间,是一条条小路,不知通往何处。 这些民居,大都是些土堆砌成的,年久失修,许多民居的墙,屋子都早已倒塌。 “据说,当时楚小姐在镇子中间的那一片小吃巷走丢的,当时人多,随行的丫鬟稍不留神,就被人流冲散了,再回过头去找楚小姐的时候,就怎么都找不见了。” 苏云笙抬头看了看远处,他此刻的位置,距离镇中央的小吃巷,大概三里左右远,很快就能赶到。 片刻后。 “这里就是,当年楚千金消失的地方么?” 苏云笙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两旁的店铺都关了门,有的牌匾耷拉了半块,被风一吹,摇摇欲坠。 店铺里大片大片的蛛网数不清,还能看见里面的瓶瓶罐罐,但那上面也大多有了蜘蛛网,一层厚厚的灰在店铺的桌面上,能很明显的看出来,这里已经多年没人来过了。 “奇怪,” 苏云笙停在一家名叫“张记凉粉”店铺门口,眉头轻蹙。 “楚老员外之前说过,这个镇子,人都走光了。” “但如果说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他们不得不举家搬离这小镇,那为何,他们走的这么匆忙,甚至,连店里的这些碗筷,都没来得及带走。” 这些店铺干的都是小本生意,正常人,恐怕都舍不得把这些东西扔在这里,最起码都得带走? 苏云笙轻飘飘的踩在地面上,脚下的尘土并没有因为受力而扬起。 凉粉店里,饭桌上的筷筒被尘土堆了一半,有些筷子掉在地上,有些筷筒打翻在桌子上,筷子散落一地。 “这,好像和楚老员外说的不一样啊……” 苏云笙面色越来越古怪,这个地方,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如果没有这些尘土的话,” 他掀开门帘,来到后厨,里面的东西很齐全,不像是有人动过的痕迹, “那么,” 他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炸立,瞳孔深处,一抹惊疑一闪而过,他轻声开口,似乎身旁有人, “也就是说,这些人,类似于突然蒸发一样,以至于,他们没有任何反应,就消失了?” 想到这里,他“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周围静悄悄的,但这种寂静,却更折磨人。 “是我多想了?” 他轻掩嘴唇,疑神疑鬼的往四周瞅了瞅,像一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明明是大白天的,太阳正当头,但苏云笙就感觉现在像是掉进了冰窖里一样,浑身冰冷。 这个镇子,着实透露着古怪,每一间屋子里的东西都放的好好的,他一路走来,每一家店铺都是这样。 更诡异的是,这么大的一个镇子,出现了这种离奇的事,整个梨县,就没人察觉到? 这怎么可能? 苏云笙眉头一皱, 就在这时, 远处两道脚步声,几乎微不可闻,从街道的那头,大概百丈远的地方,渐渐向这边传来,越来越近! “有人!” 几乎在听到脚步声的瞬间,苏云笙一个翻身,躲在房顶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能听出来,那两道脚步声的主人,轻功已是不弱,换做一个灵觉稍差的人,恐怕根本听不出来这两道脚步声。 根据脚步声判断, 这两个人,实力应该在先天大成,而且,属于那种先天大成里实力较强的一类人。 这种实力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这样鬼鬼祟祟的方式…… 苏云笙微眯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声音正在接近的转角。 街道的转角,脚步声越来越近,苏云笙一动不动的趴在房上,屏气凝神,整个人和自然几乎融为一体。 视线中,两道人影几乎是“飘”着往前走,腿脚被宽大的袍子遮的严严实实,从远处看,整个身体一动也不动,如同鬼魅一般。 “有意思……” 他舔了舔嘴唇,一股说不上来的刺激感在心底涌现,这种感觉让他全身的血液隐隐沸腾。 两道人影越来越近, 苏云笙透过砖头的缝隙,努力看清这两人的脸,但他们的头被黑色的兜帽遮盖的严严实实, 可以这么说,他们的皮肤,几乎每一寸,都隐藏在阴影之中。 二人渐渐逼近, 直到走过苏云笙所在的房屋,速度依旧不减, 他们没发现苏云笙。 “虽说好奇心害死猫,” 苏云笙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睛随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转动,他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一抹平静而又危险的目光闪过, “但我,还是想看看,你们在搞什么鬼……” 反常的镇子,古怪的人。 他敢打赌,这两人,一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鬼使神差般的,他决定跟上去看看,大不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撒腿就跑还不行么? “我就远远的看,远远的看就好……” 他心里自我安慰,旋即猫起腰,不带起任何响声,远远的跟了上去。 路上, 两个黑衣人依旧不做声,宛如两个鬼魅一样,在空无一人的街上飘过。 倘若在半夜,有人看见这飘来飘去的两人,怕不会下的个半死,以为自己遇见了鬼。 走了没多远, 前面飘着的二人突然转弯,速度比之前更快几分。 苏云笙见状,也悄悄翻身下了房顶,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 古镇很大,前面如同鬼魅一样的二人从一条小道拐了进去,这条路很窄,基本上没有什么阻挡物。 苏云笙只能离他们更远,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发现。 很快的,这二人就来到一个院子外,轻飘飘的开门,而后默默走到其中一个房间,关门,再也没有动静。 苏云笙也悄悄翻到不远处的一家屋子上,一动不动的趴在房顶。 半晌, 他觉得鼻子有点痒,伸手挠了挠。 “小家伙,看来你这定力,还是不行啊……”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突兀响起,苏云笙眼神一凝,身上的汗毛“唰”的一下就炸立起来。 这是谁! 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就来到自己身边的? 这种突如其来,让他吓得几乎要跳起来。 于是,苏云笙艰难咽了下口水,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这位前辈,可有事否?” 第273章 古镇的秘密 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边,这个人的实力,已经远远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这位前辈,不知有何事?” 苏云笙露出几分讨好的笑,他和面前这个老者的实力差距,已经大到了让他连提起反抗的心思都没有的程度。 与其自取其辱,不如先放低姿态,这种实力的人,你不惹他,他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对你出手。 况且,让苏云笙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个老者对他没有敌意。 “小家伙,” 老者就趴在他身旁,侧过身笑眯眯地看着他,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老头子我花了吹灰之力才好不容易发现这些人的老巢……” 吹灰之力? 苏云笙感觉一阵古怪,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而后也侧过身,“哪里,晚辈不是本地人,偶然路过此地,便进来看看,恰好发现这两个行踪古怪的人,这才跟上来看看情况。” 他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这老者说的很明白,他和下面这帮人不是一路人。 苏云笙能这么自信的说话,不怕被屋子里的人听见,也是笃定,这老者已经用内力隔绝了周围,任何声音也传不出去。 “小伙子,” 老者眯眼,饶有兴趣的看着苏云笙,嘿嘿笑道:“不赖嘛,年纪轻轻,就成为宗师,看来,是大秦那边来的?” “正是。” “我就说嘛,这大秦蛇鼠一窝,只有那里,才能培育出你这种难得一见的货色。” 苏云笙:“……?” 嗯? 这语气,听着感觉像是夸人,但这话,怎么感觉他在骂人呢? 他看着老者的眼神更古怪了。 “小子,今天你算是走了狗屎运了。” 没有理会苏云笙诧异的眼神,老者很自来熟的拍了拍苏云笙的肩膀, 旋即, 他胳膊肘撑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两根小辫儿在脑袋上晃来晃去。 “今天呢,老夫要办一件大事,而你,将会是除了老夫之外,第二个活着见证的人。” 他伸出手指,先是轻轻点了点苏云笙的肩膀,而后用那根翘着的,指尖红软的手指,在自己那大鼻孔里扣了扣,搓了搓,弹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怎么样,是不是已经被老夫的贼眉鼠眼给震惊到难以启齿了?” 他桀桀一笑,双手叠在一起,头放在胳膊上,摆出一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 一脸陶醉。 “老夫我才华横溢,唉,这不佩服都不行啊……” “才华横溢?” 苏云笙差点没绷住,在脑子里把自己这一生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才勉强把那股想笑的劲给压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 他用力咳嗽了两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刚才绷的太用力,呛着了。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老者眉头一挑,扭头看着苏云笙。 “哪里哪里,晚辈见前辈境界盖世,又才华横溢,心生羡慕,这才失态,还希望前辈不要怪罪……” “这才差不多嘛,” 老者扭过头,“老夫冠盖满京华,当年整个咸京都说老夫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大文豪,总有些老东西在背后说老夫的坏话,老夫就知道,他们是在嫉妒老夫的才华……” “你这才华,好像没人愿意嫉妒……” 苏云笙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就在他正想着说什么才能让此时的气氛看起来不那么尴尬的时候,老者突然把手按在他头上,低声道:“嘘……”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远处,几道人影,如同之前的那两个奇怪的人一样,慢慢悠悠的飘了过来。 和之前不同的是, 现在的这几道人影,看起来,有些模糊,好像虚幻,却又很真实。 仿佛从远处来的海市蜃楼,单是用肉眼来看,根本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这几个人,” 苏云笙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到这几人的与众不同,他们估计,都是宗师,而且,比他要强的多。 最少,也有宗师大成的实力。 宗师? 他把头又埋低了几分,很识趣的闭嘴。 他不确定身旁这位老者的实力在哪一步,毕竟,这老者看起来蛮不靠谱的。 万一他布置的结界,被下面这几位发现了异常…… 那自己就死定了。 “嘿嘿,大鱼来喽……” 老者却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眼睛里露出几分兴趣。 说话这功夫, 那几个黑影已经从很远的地方,“飘”到了他们下面,来到之前那座院子里,径直走进房间。 老者偷偷探头,确定外面没人之后,双脚后缩,手掌支撑着身体,慢慢向后退去。 一个干净利索的空翻,从屋顶翻了下去。 片刻后, 在苏云笙诧异的目光下,老者又从墙那边探出头,爬了上来,一把抓住苏云笙的领子,把他像提溜孩子一样提溜了下去。 “别说话,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 院子内, 屋子里。 却是空无一人。 在一处不起眼的地缝下面,一个狭窄的地道,往地底蜿蜒,地道错综复杂。躺若有人透过地面往地下看去,就会发现,整个古镇下面,有大半的地方,都是地道! 地底, 在一片被开辟出一个不小空间的地下,数十个黑衣人静静的站立,面前不远处,一片灼热的,流动的岩浆沸腾,滚滚热浪在周遭形成一道道波纹,整片空间的气温已经达到了恐怖的五十度! 而这群黑袍人,好像并感受不到这种温度,身体被黑袍紧紧包裹,一动不动。 “都齐了吗?” 像磨锯子一样的声音从最前面站着的三人中间的那人传来。 “齐了。” “齐了。” 有陆续有四人的声音传来。 “好啊,” 中间的黑袍人怪笑一声,率先从左手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身后众多黑袍人也都取出小盒子,静静伫立。 “二十年前,长老发现此处地脉异常,三月苦寻,这才在地底找到这颗昊鈤果。 据说此果成熟后,与其它药物相调,服用给宗师巅峰之人,可助其突破至出云境。” “但每一颗昊鈤果,从结果到成熟,至少也得百年时间。” “长老查阅古籍,发现女子精血,可以催生昊鈤果成熟,这二十年来,数千女子的精血被源源不断送到这里,成为昊鈤果的养料。” “今日,是最后一批了……” 中间的黑袍人仿佛神祭般虔诚,二十年,足以让一个人变化很多。 当年长老发现镇子下面的昊鈤果之后,就派他作为此事的执行人,全权负责此事。 而他,也在之后的时间里,先是慢慢派人在古镇中制造出古镇有脏东西的动静,经过几年的渗透,镇子里平白死了几十户人。 那些镇子上的人请来道士驱邪,但请来的那些道士也是由他们自己人假装成的,镇子里不断死人,许多人受不了搬出了镇子,除了些不信邪的,被他们解决掉之外,整个镇子最后成了一座空镇。 至此,一项浩大的地下工程,便在镇子里开展。后来有些镇民回来查看情况,发现镇子里经常有稀奇古怪的声音,慢慢的,这里就成了一座远近闻名的鬼城…… 长老知道此事后,也对他赞口不绝,他这才能在长老的支持下,从宗师巅峰突破到出云入门。 “桀桀桀……” 他双手捧着盒子, “你们都是长老的心腹,派你们来此地,是长老对你们的信任,切记,不可辜负长老的一片心意。” “我等誓死效忠长老!” 身后四十名黑袍人单膝跪地,声音震天! “盒子给我。” 为首的黑袍人揭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支玻璃管,里面是暗红的血液。 他凌空而起,一个踏步,便来到昊鈤果面前,玻璃管里的血液倾倒在昊鈤果上,被昊鈤果吸收。 “不愧是天地奇物,这味道,让人的灵魂都能彻底沉沦……” 漂浮在半空的黑袍人桀桀怪笑,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 昊鈤果,不过成年人拳头大小,通体赤红,像一个赤红色的桃子。 其实,原本的昊鈤果若是自然成熟的话,应该是金色的,但这颗被人为催生过的昊鈤果,却是赤红色。 颜色不一样,但功效,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同。甚至,和普通的昊鈤果相比,还略有胜出。 怎么说,为了催生出这颗昊鈤果,他们也用了数千少女的精血。换而言之,数千少女的命,才让昊鈤果能提前几十年成熟。 “昊鈤果,呵呵……” 将众多黑袍人带来的少女精血都倾倒在昊鈤果身上,看着血液被尽数吸收,面前这颗昊鈤果,颜色更深了。 他转身,一脚前踏,瞬间便来到地面上。 其实一开始接这个活的时候,他曾问过长老,昊鈤果乃是属阳类的天地奇物,为何不用成年男人的精血,而用少女的精血。 长老告诉他, 少女精血乃是凡间至阴之物,阴阳相调,不仅能让昊鈤果成熟的时间大大缩短,而且能让其功效大幅提升。 不过,相比于成年男人的精血,少女的精血更难得到。 他们要的又不是十几二十个少女的精血,而是数以千计。数千男人的精血,一场不大的战争便足以满足,但数千少女的精血,却让他们花了二十年的时间,才慢慢酬齐。 数千少女的精血, 数千条人命…… 苏云笙和身旁那位老者在远处的一条地道,听的清清楚楚。 “我就知道,这帮见不得人的东西,所图之事不小,没想到,呵呵……” 老者喃喃自语, 却没了方才的那股玩世不恭。 苏云笙也沉默不语。 那帮黑袍人恐怕也想不到,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他和身旁这位老者听的一清二楚。 因此,他们也就没防备,哪怕说话,也没有可以用内力隔绝。 “呼……” 老者闭上眼,轻吐一口气,再睁开时,杀气腾腾! “你们这群畜生,老夫今日誓要将尔等斩尽杀绝!” 他一声怒喝,转眼之间,就已经来到那群黑袍人面前! 第274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声怒喝,让拿着昊鈤果的黑袍人吓得一哆嗦,几乎是本能的,转身,双臂一挥,数道黑影从袖子里飞速射出。 “簌簌……” 暗器! 从地道走出来的老者面颊通红,一挥袖子,从黑袍人手里瞬间袭来的黑影被他打飞出去。 几个躲闪不及的黑袍人被暗器刺中身体,刹那间便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一阵白烟从身体上冒出,刺鼻的味道也跟着传了出来。 像是好久没洗过的抹布被火焰灼烧,那种刺鼻而又恶心的气味顺着岩浆散发出来的热浪,钻入众人的鼻子里,刺激着众人的神经。 “啊啊啊……” 淬了毒的暗器腐蚀了黑袍人的身体,仅仅是在身体上擦了一个小口子,半个身体就被腐蚀的干干净净。 身上的肉迅速被溶解,只剩下森森白骨。 有个倒霉蛋,甚至半个脑袋都被腐蚀掉,只剩下一个眼球耷拉在眼眶里,先是剧烈颤抖了片刻,而后渐渐平息,没了声响,眼看就要一命呜呼。 这毒,恐怖如斯! “果然是了不起的腌臜货,就会些下三滥的东西……” 老者挥挥衣袖,满脸冷笑。 声音顺着 凌空而立的黑袍人怔了怔,缓缓掀开自己的兜帽,露出一颗锃亮的光头,三角眼,薄嘴唇,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类。 “你是……” 他张开口,声音嘶哑,略带着些许疑惑, “西北锤王?” 不正经的词在他正经的声音里显得更不正经。 “老夫的外号,也是你这种斯文败类能随便叫的?” 老者没有否认,反倒是冷笑着回道。 斯文败类…… 一旁努力当一个小透明的苏云笙闻言,手捂在脸上,痛苦不堪。如果可以,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跟这老头一起来的。 但和苏云笙的反应不同,那几个知道这称号的,都冷静了很多。 西北锤王! 光头面色一冷,心里顿时就沉了下来。 西北锤王, 这名字听起来像是闹着玩似的,但对于朔州乃至整个西北数千里地区的宗师,出云境绝世高手而言,这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 西北锤王,成名于四十余载之前。 彼时的他还处于宗师巅峰这一境界,一次江湖中的盛会,让他与另三个被称为“姚氏三杰”的宗师巅峰境界高手结仇。 那三人虽然自称“三杰”,但干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手底下更是背了上百条人命。 人们以为他要没命了,结果没想到,他一人一双拳,硬是将那三人活活砸死。 经此一战,孟三平的大名响彻整个朔州。 而让他被人称为“西北锤王”的原因,说来便有些好笑了。孟三平基本上大字也不识几个,却总是装作自己是个文人墨客,喜欢舞文弄墨也就罢了,关键是每次说话,都能把话的意思说反。 后来有几个朔州的大佬实在受不了,便在背地里称他为“瓷锤”。久而久之,孟三平便有了“西北锤王”这个称号。 “锤王,你我之间并没有恩怨,不知锤王,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心里暗暗着急, 换做其他出云入门的人,他根本不用怕,他自己便能解决。 但面前这位,可是被誉为“西北锤王”的男人! 长老近二十年来没有踏足朔州一步,就是因为朔州有这个人的存在。一个在宗师巅峰便能轻易斩杀三位同境界,出云入门便能匹敌出云大成的妖怪! 虽然长老并不怕这孟三平, 但有些人,能不招惹的话,尽量还是不要招惹。 可以这么说, 现在的孟三平,说是朔州第一人,也毫不为过。 光头虽然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但也是要分人的,譬如现在这位西北锤王,他根本就不是其对手。 不是他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事实就是如此。 “西北锤王?” 苏云笙这时候才想起来,之前药王说过,朔州出云境界的存在,不超过二十个,其中最强的一个,便是孟三平。 听他说,孟三平和他的交情还不错。 但苏云笙看着面前这个老人,再回想起他那不着调的话,深刻的认识到,他俩能走到一块,绝非偶然。 “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老鼠。” 孟三平冷哼一声,心里已是怒火冲天。 他这几年,一直浪迹于朔州各个地方。走的多了,见的人也就多了,遇见的事,也就多了。 他发现,有时候自己住的地方,莫名其妙,就丢了人,还都是妙龄少女。 至少十几个镇子,都发生过这种事。 他暗中调查,终于,被他发现了端倪,废了老大的劲,才从那些小喽喽嘴里套出来些情报。 然后他就顺藤摸瓜,终于管中窥豹,查出来许多了不得的东西。 朔州,来了一股神秘势力。 而这个神秘势力,背景不小,光是他知道的,就有十几个宗师的存在。更别说,还有不知道几位出云境的存在。 这种突然出现的神秘势力,让孟三平暗自警惕。 朔州,什么时候来了这帮牛鬼蛇神? 他顺着线索一路寻找,终于,被他找到了这些人的老巢,也就是这里。 “你们真正的大本营,不在这里?” 孟三平十指交叉,很平和的道。 “我如果告诉你了,你能放我们走吗?” “我可以让你们死的很体面。” “那就没得谈了……” 光头苦笑一声,心里飞速思考着。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西北锤王,会发现这个地方。 他们已经做的很隐蔽了,二十年来,在人口数千万的朔州,只抓了几万的女子。 平均一年,才抓两三千人。 够谨慎的了? 就这, 动用了无数人手,花费了无数钱财,更是耗费了二十年的时间。结果,在最后,就要成功,不,是已经成功的时候, 他妈的, 遇见了这个该死的孟三平! 光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怨毒, 用屁股想也知道,以爱管闲事好打抱不平,还蛮横不讲理而出名的孟三平,绝对不是偶然发现这里的。 这家伙,虽然光头没和他打过交道,但就凭他做的那几件事,就知道,他今天来这里,很可能是要和他们这些人作对的。 “孟三平,” 光头冷声道:“我们这里的事,你少管,我可不是那些没有背景的蠢材。” “今日你若是就此离去,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想要什么,我们也可以商量。” “但是你若是敢胡来的话,别说你一个西北锤王,就算是蜀山张六公来了,也得横尸当场。” “呵呵,” 孟三平抚须一笑,声音平缓,但却有一种万事万物皆在掌握的坦然。 而后突然止声, 一股森然的声音弥漫开来。 “老夫游历朔州数载,隐居在一处山村,刚好碰见你们这帮人,还好巧不巧的,抓走了村子里的一个女孩子。” “老夫虽然和那女孩没说过几句话,但到底她也叫老夫一声爷爷。她既然认老夫这个爷爷,那老夫,自然也认她这个孙女。” “你们抓别人,我不想管,但你们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活的长了?” 孟三平就是这么霸道。 你怎么弄别人,我管不着,也不归我管,但你要是敢动我身边的人,那你就去见阎王。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我手底下那帮不长眼的东西冒犯了锤王大人。 这样,大人,改日我亲自到尊府赔罪,如何?” 光头干笑一声,内心暗自恼怒。 谁能知道,他们只是在一个偏僻的,不起眼的村子里抓一个不起眼的女人,却招惹到了整个朔州最不能招惹的孟三平! 这也没地方说理去啊。 光头此刻心里无奈不已, 如果长老在这里,一个小小的西北锤王,何足挂齿?轻易便能将其解决掉。 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好先装孙子。 “先把这锤王先忽悠过去,等到见了长老,再让长老干掉这该死的东西……” 光头心里满是怨恨,但却不敢有半点负面情绪流露出来。 要说心里没半点气,那是不可能的。任谁在就要成功的最后一步,被人找上门来找麻烦,也不会觉得开心。 “晚了,晚了……” 孟三平呵呵一笑,“不听不知道,你们手里,居然有这么多条人命……” 他说着,眼皮跳了跳。 几万条人命! 一个县城,也才几十万人,他们这二十年来,居然不知不觉,就把几万个少女给杀掉取精血。 这种手段,惨绝人寰! 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绝对不是朔州本地人。 一些外来的人,在朔州布局二十年,杀害了数万少女,正好撞到了他的身上。 呵呵, 这要是不管,他就不叫孟三平了。 他十指交叉,沉吟片刻,“今日这事,你可以走,但这些人,包括那个昊鈤果,得留下来。” “那就是没得谈喽。” 光头耸了耸肩,心渐渐沉了下来。 这种结果,他早就料到了。 因此,在知道这人是西北锤王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对策。 “给我,死!” 他一挥手,揽过一旁的昊鈤果,身体刚接触到昊鈤果的一瞬间,就被烧焦,一股烤肉味瞬间冒了出来。 光头好像没感觉到一样,一个闪身,便冲向地面。 还没彻底成熟的昊鈤果,在被摘掉的一瞬间,整个岩浆湖都沸腾起来。 大量的岩浆瞬间喷涌而出,数千度高温的岩浆顺着地面向暗道涌来,有个倒霉蛋就在岩浆湖的边上,瞬间被淹没,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淹没,尸骨无存。 “轰!” 光头一掌,将头顶轰出一个大洞,他头也不回,顺着洞往上飞奔。 “你们,都死!” 他脸上的疯狂抑制不住,这些人,包括他的那些手下,和自己的生命比起来,显得一文不值。 别说是这些手下,就算是长老,在生死危机面前,他也敢丢下对方自己跑了。 “果然是败类,呵呵……” 孟三平摇头,没有理会身旁那些哀嚎的人,他们本就该死。 “簌……”孟三平一个闪身,来到苏云笙面前,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把他揪了起来。 “走。” 他紧跟着光头离开的通道,迅速跟了上去。 而之前的地方,已经被岩浆彻底淹没,岩浆顺着暗道,疯狂往上涌,除了之前跑掉的光头,其余黑袍人,全部葬身岩浆之中。 第275章 又见神秘势力 “轰!” 巨石滚落,那些黑袍人最多宗师的实力,绝大部分都是先天境界,面对上层石块的崩塌和岩浆的双重危机,没有丝毫反抗,就死在了地底。 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孟三平穿过地下的岩层,来到地面。 他手一松,把苏云笙扔在原地。 “就在此处等我,别瞎跑。”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追了上去。 只留下一头雾水的苏云笙。 前方,广阔的平原上。 “该死的,快点,再快点!” 往远处飞奔的光头低声咒骂,全身的内力拼了命般的在体内运转,如同一道闪电,眨眼间,便飞奔出百丈的距离。 昊鈤果形成的热浪把他的脸烫的通红,眉毛和衣服也被点燃。他来不及用内力隔绝这股热浪,这种时候要是还分心的话,那他不是自己找死吗? “妈的,他怎么这么快?” 光头感觉到身后有动静传来,余光向后一瞥,就看见远处的孟三平像一道光一样,迅速向自己逼近。 太快了! 孟三平的速度,至少比他快了半成! 这地方方圆十几里都是平地,让他的处境更加危险。如果是山地林地之类的地形,没准他还能绕弯把孟三平甩开,但现在…… 几个呼吸之后,孟三平已经来到他身后不足百丈的地方! 这距离,看起来不短,但对于他们而言,只需要一息,便能赶上来。 一息! 他走不掉了! 光头眼里流露出一丝绝望,这一分神,孟三平就已经来到他跟前,身后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死!” 孟三平一声轻喝,眼中平淡,而又冷漠。 举手间,天地之力在内力的牵引下,在他手掌周围形成一团看不见的气,压缩,膨胀,压缩,膨胀……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天地之力便如此反复了几十遍,内力和天地之力杂糅在一起,平静的表面下,是压抑着的狂暴! “不!!!” 光头的声音穿破云霄,他绝望,疯狂,几乎是本能的,反手一挥,黑色的内力席卷整个天空。 “轰!” 一声巨响,白色和黑色混在一起,不过在刚刚接触到的时候,白色的内力便将黑色内力击溃,气势不减,向光头袭来。 与此同时, 孟三平不知从哪里取出来一柄大锤,双手持锤,向光头狠狠砸去。 “砰!” 一声巨响,光头的手臂被大锤砸中,在接触到大锤的瞬间,手臂扭曲,衣袖炸裂,血肉混杂着骨头爆了出来。 “啊……” 一个回合都不到,他就丢了一条胳膊。 光头一声惨叫,身形爆退,昊鈤果形成的热浪将他那条断了的胳膊直接烤焦,往外喷出血液被堵住,正好不用他分心来止血。 但此刻的光头,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风光半世,如今被人追着,像一头丧家之犬,还被打断一条胳膊,怎能不怒? “锤王,” 光头的脸扭曲着,眼睛里被血丝布满,恶狠狠的盯着孟三平,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当真要下死手?” “自然。” “就为了一个女人?” “是,也不是。” 孟三平呵呵一笑,“你们这帮英俊潇洒之徒,是不会明白我这种贼眉鼠眼之人的。老夫怎么说,也是朔州人,在朔州,岂能让你们在老夫头上作威作福?” 光头扯了扯嘴角,孟三平这话,听上去,属实让人好笑。 怪不得他被叫做“西北锤王”,就他这说话的水平,也不知是骂自己,还是在夸自己。 但此刻的光头,却没心思再多想下去。 他和孟三平实力的差距,已经大到,让他连反击的资格都没有。 “呵呵,作为朔州第一人,不得不说,你可真是辱没了这个名头,”光头嘲讽,“确实,你这种人,就是贼眉鼠眼,鼠辈罢了,就连妓院里的妓女,都不正眼瞧你。” “哇呀呀,气煞老夫!” 孟三平脸色通红,他最恨别人瞧他不起,光头此话一出,他瞬间就被点燃了。 “老夫今日就送你去见阎王!” 一锤砸来,气爆声瞬间在光头耳边炸响,只是刚起手,光头的脸皮和头发就被吹起。 这一击的威力,可见一斑! “不能硬抗,不能硬抗!” 光头眼里满是恐惧, 他知道,这锤头但凡在他身上擦一下,轻则伤筋断骨,重则一命呜呼。 他全身的神经紧绷,在死亡的威胁下,他爆发出了巨大的潜力,在锤头快要砸中他的时候,一个侧身,锤头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子往下砸去。 “砰!” 一声巨响,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光头已经闪到十数丈外的距离,惊魂未定的看着孟三平。 “哟?运气不错。” 孟三平眉头挑了挑,一张老脸显得有些散漫,虽说散漫,但这下手,却一点也不马虎。 “轰!” 又是一锤。 光头嘶吼,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宛如一头濒死的狼,想要拼尽全力殊死一搏,却在强大的攻势下显得格外渺小。 “这是你逼我的!” 他眼里凶光大盛,怒吼一声,手中的昊鈤果被他送进嘴里,瞬间便融化,换做一股庞大的能量,冲入体内。 生吞昊鈤果! 光头眼中的疯狂,几乎要化成实体。他明白,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了,不吃这昊鈤果,他现在就死,吃了昊鈤果,没准,能从孟三平手里逃脱,甚至将其反杀! 一颗昊鈤果,便能让三四十位宗师巅峰的人突破,而这颗昊鈤果,更是用数万少女的精血浇灌而成,功效比一般的昊鈤果要强得多。 他在赌! 若是吃了这颗昊鈤果,能让他从出云入门,突破到出云大成,那他就有把握,从孟三平手里逃脱。 昊鈤果入腹,立刻转化成了纯粹的能量,光头感受着这股来自天地间的力量,一股自信涌上心头。 单是昊鈤果一成的能量,便足以媲美他全身的内力! “呵呵,西北锤王,多谢了,若不是你,我还不敢这么做呢……” 光头狞笑一声, 一阵烟从喉咙冒了出来,那股肉烤熟了的味道随之弥漫而来。 他的嗓子被烤熟了。 但与此同时,昊鈤果自身的能量,治愈了烧伤的肌肤。 “桀桀桀……” 感受着体内疯狂增长的修为,光头放声大笑,但就渐渐的,他就笑不出声了。 “不,不,不!” 他的双眼由疯狂,逐渐转变成了惊恐。左手掐着嗓子,右手放进嘴里,似乎要把嘴里的东西扣出来。 但这时候,已经晚了。 在孟三平的视线中,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光头,身体逐渐膨胀,体表浮现出金红色的光,就连体内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他的头,他的脸,他的胳膊,肚子,腿,身上每一寸血肉,都如同被注了水的气球,膨胀,膨胀…… “砰……” 一道清脆的响声。 光头的身体,爆炸了。 血肉在身体刚爆炸的时候,就被灼热的温度给融化,蒸发,最后化成几率黑烟,被风一吹,就再也没有了踪迹。 孟三平:“……” 他刚调动全身内力,准备动真格呢,就看见光头莫名其妙的自爆了。 一身气没处使。 若不是他对自己的内力做到完美操控的程度,恐怕就这一下,最低也得落得个岔气的后果。 “这……” 将躁动的内力平复下去,孟三平啼笑皆非的看着空荡荡的面前,手一收,大锤便消失不见。 他走到光头方才爆炸的地方,除了之前交手的痕迹之外,再也看不出别的异常。 好像,光头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孟三平略微一想,便明白了。 昊鈤果是吸收地底岩浆上百年精华而诞生的天地灵果,再加上少女精血的灌溉,蕴含的能量不容小觑。 昊鈤果一成的能量,便抵得上光头体内所有的内力,可想而知,当十倍于光头自身的能量送入他体内时,他承受的压力,将会是多么的庞大。 他以为身体和经脉能吸收掉这些能量,但事实证明,他错的离谱。 这也就导致了他的自爆。 “呵呵,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不论是哪一种,都是天资横溢的蠢货罢了。” 他摇头,卖弄起来文采: “老夫我呀真牛逼,出手吓死一阴逼。” “谁敢和我碰碰手,我给他两个大,大……” 他说到最后,突然纠结起来,挠了挠脑袋,呢喃道:“娘匹西,最后两个字怎么想不出来了呢?” 孟三平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无奈自己肚子里就这两点墨水,再怎么想,也憋不出来什么好词。 他一个人在地上来来回回转来转去,边走还边手舞足蹈,不时叹气,不时驻足。 “不管了,单凭前两句,便足以让老夫的声明更上一层楼,哈哈哈,假以时日,大秦文圣的地位,老夫也要坐他一坐……” 孟三平摇头晃脑,学着那些文人作诗的样子,前踱几步,抚须长叹。 “可惜没有美酒作伴,倒是苦刹了老夫这颗好大心。” 他美滋滋的返回,走路还带着一阵风。 ……………… 一处不知名的山脉。 云雾缭绕在山间,从远处望去,白茫茫一片。 不时有仙鹤飞过,绿叶青葱,花草处处,微风拂过山间,一股清淡的空气的香味在鼻间缠绕。 一条蜿蜒的小溪从山上往下流,水里金鱼嬉戏,从小溪往上,一条两旁栽满竹子的石板路通往未知的地方。 在石板路的尽头,一间不大的茅屋静静坐落。 屋外,一盘棋,两道人影相对而坐。 宛若水墨画里出淤泥而不染的人。 “怎么有空到我这里?” 左边人影开口。 “来这里有些事要办,顺便来看看你。” 右边人影随后道。 “呵呵,丘长老,你说这话,可着实让我意外。” “哪里哪里,自从王爷拜入我教之后,你我,便有十余年未见了……” “一十三年。” 丘长老狭长的眸子扫过面前之人,红润的嘴唇轻启,“一十三年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啊,一十三年了……” 对面的人一声轻叹,“我来到这里,也有二十余年,好在这次,终于要回去了。” “那果子,成熟了?” “成熟了,我昨日派向护法去收取那果子,算算时间,这会儿,他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恭喜。” “哪里哪里……” 二人寒暄片刻,突然,丘长老对面那人面色一变,“不好!” “怎么了?” 那人没有说话,阴沉着脸,看向古镇的方向。 周围的空气仿佛要凝固,四周一片寂静,哪怕之前的风声,也在此刻消失不见。 他冷漠的眸子眺望远处,良久,才道: “向护法,死了……” 第276章 新的线索 “老夫我呀真牛逼,出手吓死一阴逼。” “……” 孟三平的声音远远的就传入苏云笙耳中,苏云笙以手掩面,不想再看他。 “这位小友,老夫这两句诗作如何?是不是比那些酒囊饭袋的诗人强多了?唉,与老夫生在同一时代,他们就偷着乐……” 来到距离苏云笙不远处的地方,孟三平双手负于身后,身体斜着背对着他,抬头望天,好像那伤春悲秋,郁郁不得志的诗才。 天空蔚蓝,一声鸟鸣,仿佛在迎合他。 “啪嗒。” 一泡鸟屎落在孟三平脚边。 苏云笙甚至怀疑,这泡鸟屎本来正正好好要落在孟三平头上的,但他可能用了内力,将鸟屎往右边偏移了一点点。 他看着孟三平的背影,但孟三平装作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头依旧呈四十五度斜角,仰望天空。 “当年的老夫,整个朔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朔州诗会,老夫一人,便连败才子一十八人。 可怜如今的老夫香消玉殒,芳华不在,才让那帮人钻了空子,得了名望……” 他仰天长叹,大有一副英雄迟暮,风骚不在的悲凉。 “不过,” 他缓缓转身,一双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嘴角上扬,胡子抖动,想笑,但却努力憋住,把脸憋的通红。 “老夫方才和那人大战一回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就将那人捏死,区区小卒,何足挂齿?” “哎呀,” 他摇头晃脑,看似闭着眼,实则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斜着眼偷看苏云笙。 “这不,老夫灵感突现,作出这两句诗来,你听听,这诗,如何?” 他睁开眼,咳嗽一声。随后前踏一步,眼中精光闪烁,气势突变,如同绝世高人。 两句诗,从他口中缓缓吐出。 “老夫我呀真牛逼,出手吓死一阴逼。” 说罢,“唰”的一下来到苏云笙面前,几乎就要和他贴上。 “这两句诗,如何?” 他眼中发出一阵迫切的光,颇为激动的看着苏云笙,好像一个等着人夸的小孩子。 “如何?” 他双手抓着苏云笙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好好好,这诗,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我实在想不出,能写出这种诗的人,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苏云笙好不容易挣脱了孟三平的魔掌,连忙恭维道。 即便是昧着良心说出来这种话,苏云笙也不由得嘴角抽搐,差点绷不住。 “好好学习,长大了就像我这样,受万人追捧。” 他拍拍苏云笙的肩膀,语重心长。 “…………” 苏云笙满头黑线,干笑几声,忍不住腹诽了几句。 二人又互相扯皮了几句,或许是孟三平也觉得有些无趣了,便不再卖弄自己。 “好了,不说废话了,这位小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位前辈……” 苏云笙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孟三平。 他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之前药王曾说过,他和西北锤王孟三平交情不浅,能让药王诚心相待的人,也不会是什么歪门邪道之辈。 虽然,眼前的孟三平看起来有些瓷锤相…… “原来如此……” 听完苏云笙的一番话,孟三平摸着胡子,思索半天。 “你说的那个刘家庄,我好像有所耳闻……” 他怔怔的看着地面,回想着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地方。 “刘家庄,刘家庄……” 他冥思苦想,突然一拍手,“咿,想起来了……” “来来来,” 他伸手揽过苏云笙,一副哥俩好的架势,“之前好像听有个黑衣人说过,他们在刘家庄有什么布局,我没当回事,也就没多听。” “不过,” 他眼睛转了转,“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去我那里走一趟呗,好像那个人还没死……” 苏云笙嘴角扯了扯,“没死……” 他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孟三平,心里为那个人默默地可怜了一秒。 “那下面?” 他指了指地底,示意要不要去地底看看。 方才那些人被压在地底,但以他们的身手,不可能就这么全军覆没,没准还能找到那么些活口呢? “此言有理。” 孟三平斟酌片刻,突然睁开眼,笑道:“不错,下面果然有活口。” 说罢,他一跺脚,整块地面突然塌陷,一个巨大的洞口旋即出现。 石块地下,一道黑影若隐若现,看样子,应该是一个人被压在了下面。 孟三平挥了挥手,那些石块便悬浮起来,在一边落下,露出了被压在下面的人。 “宗师巅峰?怪不得没死。” 他身体落到下面,停在幸存的那个黑衣人面前。虽说这黑衣人没死,但也和死差不多了。 整张脸被石头砸的血肉模糊,双腿被岩浆烤熟了,腹部被一根尖锐的石矛贯穿,肠子都露出来一截。 呼吸微弱。 “没救了。” 孟三平摆了摆手,一脸晦气,“老夫还以为发现了一个活的呢,这跟死了有啥区别?” 那黑衣人口吐血沫,一双眼睛瞪得贼大,手指颤颤巍巍的往上指,嘴唇蠕动,好像在说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头一歪,就一命呜呼。 只有那双眼睛,还死死的瞪着孟三平,死死的瞪着…… 仿佛在说:“你这老东西有种再说一遍?!!” “看什么看,再看给你眼珠子抠下来。” 孟三平“呸”的一声,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对象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后,他才罢手。 “哈哈哈,老夫这浩然正气,还没出手,就吓死了一个宗师巅峰的人……” 他一下跃了上去,如同鬼魅般来到苏云笙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眯眯道:“小友,这次把你牵扯进来了。” “无妨,”苏云笙谦虚的笑了声,“能瞻仰前辈的英姿,晚辈……等等!” 他一愣,突然反应了过来,“前辈,为何要如此说?” “你不知道?” 孟三平也诧异了,“能在朔州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这么多人,甚至还有出云境的存在,用屁股想也知道,这背后的势力肯定大到离谱。” “这种级别的势力,但凡其中有出云境巅峰的存在,都能隐约感知到是谁坏了他们的好事,你实力越低,被他们感知到的可能性就越大。” “老夫在这里还好,不怕他们这些人,但是你嘛……” 他眼睛一转,“要小心喽……” 苏云笙:“……” 所以,我什么都没干,就被盯上了? 他额头上浮现几道黑线,就凭他现在的实力,被这种神秘势力盯上了,那不是成了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 都不用出云境的存在出手,仅仅一个宗师巅峰的人来,他都不一定能跑的掉。 “怎么了?害怕了?” 孟三平凑了上来,“是不是感觉自己好倒霉?” 他倒捉弄起苏云笙来。 看着苏云笙抿着嘴,一言不发的样子,孟三平一拍手,哈哈大笑: “哈哈哈,逗你的啦,出云境巅峰的存在,虽然菜的一批,但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方才,老夫只是诈诈你罢了……” 他笑的弯了腰,眼泪都流了出来,整个人靠在苏云笙身上,上气不接下气,还顺便打了几个嗝。 全然不像一个站在一州之巅的绝世高手。 “我说,你们这些小家伙,还挺好骗的。” 他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把眼泪擦干净,搂着苏云笙的肩膀,宛如一对好兄弟。 “这地方,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 平静下来的孟三平回头看着古镇,那片地底岩浆,已经在古镇的边缘了,因此他们也出了古镇。 在距离古镇一里外的地方。 孟三平突然看着苏云笙,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 苏云笙不明所以,也不敢吱声,两人大眼瞪小眼。 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你知道,为什么老夫会对你,这么亲切吗?” “不知。” 苏云笙早就想问了。 他和孟三平非亲非故,要说他就是这样的人,见了谁都能像一见如故一样,那大可不必。 能修炼到出云境,不说心智如妖,起码也是那种老狐狸级别的人了。 怎么可能,在自己面前这么随意? 甚至,就像是认识了许多年一样。 “真的不知?” 带着些意味深长。 “真的不知。” 说的斩钉截铁。 “算了,不逗你了。” 孟三平摆了摆手,有些兴致阑珊,“来这之前,老夫去了趟刘半手那里。” 刘半手! 药王! 苏云笙暗道一声:“果然。” 药王和孟三平关系匪浅,要说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苏云笙能想到的,只有药王这一层关系了。 “刘半手那老东西,对一个年轻人赞不绝口,说是什么,下一个剑仙。老夫还想看看,到底是哪位鼠辈,能让那老东西这么夸,这不,看见你,老夫就知道了。” 他深以为然。 鼠辈…… 苏云笙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想和他多说了。 “本来,老夫也没见过你,但你的特征,和刘半手基本上描述的一模一样,尤其是你的气质。” “一个用剑的人,他的气质,和普通人不一样。” “再加上,你这么年轻,就到了宗师,整个大秦也找不出几个来,老夫这么一想,便联想到刘半手给老夫说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不然的话……” 孟三平笑着,没再说话。 但苏云笙很清楚他后面的意思。 不然,他早就被孟三平打晕,甚至弄死了。 “走,” 孟三平拍了拍手,苏云笙连忙跟了上去。 “老夫对你说的那件案子,也很感兴趣,老夫活捉到的那个人,或许知道些什么。” 他一只手抓着苏云笙的肩膀,“咻”的一下腾空而起。 又“咚”的一下落了下来。 “把这里先清理一下。” 他看着苏云笙疑惑的眼神,解释道。 大手一挥,内力汹涌而来,仅仅过了一会儿,方才那个巨大的洞就变成了平地。 确保下面再没有活人,一切都万无一失后,他这才带着苏云笙,飞向天边。 只留下一座空落落的古镇,一切似乎像没发生过一样…… 第277章 回到燕然 一个时辰后。 在一处村庄,孟三平带着苏云笙降落在距离村庄不远处的一座草房内。 “跟我来。” 穿过一片树林,苏云笙看到一座破旧的房子。透过缺了几根木头的木栅栏门,能隐约看到里面堆砌的杂物,大都是些农具。 “在里面,进去看看。” 推开门,一块平平无奇的石板下,机关启动,一条地道出现在苏云笙面前。 孟三平走在前面,下面昏暗,是一片不大的空间。前方一个角落里,蜷缩着一道人影,看上去已经昏迷了,脚下还摆着饭盆,不像是给人吃的。 倒更像是喂狗的盆。 孟三平踢了踢墙角的人,没反应。他又揪起那人的衣领,“咣咣”给了他两耳光,这才把他弄醒。 “起来。” 那人悠悠醒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当迷糊的眼睛转到孟三平身上时,那人一个激灵,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呜呜呜,呜呜……” 从微弱的灯光中,能勉强看到这人的脸,整张脸已经肿成了猪头一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渗出来淤血,看样子这些天没少被打。 “吃饭。” 孟三平用脚把地上的狗盆踢到他面前,里面好像是剩菜,已经凉了,看样子是好几天前的饭。 “呜呜……” 也许是眼泪流干了,猪头男哽咽了两声,抹了抹眼睛,把手颤颤巍巍的伸进狗盆里,抓起一把剩菜,就送进嘴里。 他早就想死了,但孟三平每次出去的时候,都给他点了穴,再加上丹田被废,他想自杀也没这个能力。 二人一番拷问,终于问出来些有用的东西。 但不多。 又掌握了些许线索,再问不出别的东西之后,苏云笙便告别了孟三平,返回了燕然城。 ……………… 夜晚。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从屋里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大晚上的敲什么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说着,里面的人拉开了门。 “呦?小苏苏回来啦?” 看清来人,刘半手嘿嘿一笑,揉了揉眼睛,“你跑的倒是挺欢的,这些天,哪去了?” 苏云笙走进院子里,关上门,“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一时半会也讲不完,若是前辈不忙的话,晚辈给您慢慢道来。” “那算了。” 刘半手打了个哈欠,指着屋子里的一团包裹,“老夫可没时间听你叨叨,最近有个老朋友有一事请老夫帮忙,明日老夫便要走了。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偏偏在老夫快要走的时候回来……” “前辈,要走?” 苏云笙停住脚步。 “咋的,不行吗?就许你小子一走半个月,不许老夫出远门了?” 刘半手白了他一眼,伸手推着他往前走,没好气道:“滚滚,别打扰老夫睡觉。” 而后到了自己房门口,立刻闪身进去,“砰”的一声关了门,只留下一脸懵的苏云笙。 第二天,清晨。 简单的做了顿早饭,苏云笙继续泡到药桶里,用刘半手给的药粉浸泡身体。 临走的时候,刘半手用药封了他的丹田,硬生生把他从宗师入门,给封印成了先天巅峰的实力。听他说,现在他的伤势还没完全好,如果频繁动用全部内力的话,很可能会让伤势化成永久性的。 因此,为了能让接下来的修行之路没有暗伤阻碍,刘半手用特殊的法子,封印了苏云笙的部分内力。 也就是说,现在的苏云笙,只能发挥出先天巅峰的实力。 “嘶嘶嘶……” 绿色的小蛇从一旁的桌子上爬了过来,在苏云笙的袖子上缠了一圈,翘起头,吐着信子。 刘半手走了之后,他家里这些毒物,自然留给苏云笙来照料。他家的毒物大都被关在瓶子里,只有这条绿色的小蛇,刘老头特意嘱咐了一番。 他本以为这条蛇是什么罕见的毒蛇,结果刘半手告诉他,这条蛇,是一条无毒蛇。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可能就是它的智商,要比一般的蛇要高,据说这条蛇的智商,相当于七岁小孩的智商。 “你乖乖待在这里,我出去一趟。” 给小绿喂了点吃的,苏云笙起身,前往杜鹃家里。 “杜鹃姐。” 他在门外喊了一声,里面“哎”的一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之而来,门打开,杜鹃出现在苏云笙面前。 “小苏呀,半个月没见,你去哪了?” 面前的女人一身白色长裙,束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三千青丝如瀑,柳眉如画,红润的嘴唇挑起一抹微笑,这一笑,连天地都失了三分颜色。 苏云笙怔怔的看着她,过了片刻,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便咳嗽了一声,连忙转移视线,低声道: “有些事。” 他没多说,杜鹃也没多问,将他请了进来。一旁的凌若看着二人的背影,咬了咬嘴唇,露出一抹无奈。 这算哪门子的事? 这些年,哪里有男人来家里做客?刚才小姐可光着脚卷起裤子捉狗呢,老远听见他的声音,着急忙慌就穿上鞋好好收拾了一番。 这哪是见人,这分明就是见情郎呢…… “说说,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她带着苏云笙坐下,翘起腿,裙摆被顺势带了上来,露出两条白玉般晶莹的小腿。 “没事就不能来这里了?” 苏云笙一笑,故意打趣道。 “当然不能啊,我可是女孩子,你一个大老爷们无缘无故就来我家,人家瞧见,会说闲话呢……” 杜鹃娇嗔一声,白了眼他,些许幽怨的道:“小弟弟,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来看看姐姐。唉,姐姐一介女流,那些个男人只想着怎么把姐姐骗上床,姐姐能依靠的,只有凌若,和你了……” 杜鹃垂下眼睑,看起来有些娇弱,但随即她便展颜一笑,那份娇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看她在燕然城混得风生水起,这些年,为了能在燕然城扎稳脚跟,她一次次周旋于那些男人之间,又借着刘老头的名字,才勉强在燕然城生存下去。 她表面上看似风光,但归根结底,她不过一介女流,除了凌若,再也没有人能让她说出来自己的心里话。 而当初和苏云笙在西山的那段时光,也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到了杜鹃,二者的关系,也慢慢的,有了一丝变化。 苏云笙和杜鹃简单寒暄了几句,还给杜鹃讲了讲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二人仿佛认识多年的老友,聊到尽兴处的时候,还会拍手大笑,完全没有架子。 只有一旁的凌若,越看越觉得牙痒痒,恨不得把苏云笙揪出来狠狠打一顿。 小姐之前还好好的,一遇见这小白脸,就跟犯了花痴的少女一样,没脑子。 “喂,” 看着神游天外的苏云笙,杜鹃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什么。” 苏云笙清醒过来,“听我大爷说,你最近,和另一家赌场发生了一些小摩擦?” “呵呵,那个啊,一件小事罢了,你问这个干嘛?” 她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回道,好像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先不说这个,” 她美眸一转,红唇微启: “今儿个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姐姐做东,请我家弟弟去富春楼一趟,尝尝朔州的地方菜。” “听刘老头说,你是大秦那边过来的,应该没吃过这边的地方菜?” 拍了拍手,杜鹃站起身,没给苏云笙说话的机会,“我回房换衣服,你先等等。” 说罢,便“噔噔噔”的跑回房去,只留下苏云笙一个人。 半晌。 一身长袍的杜鹃出现在苏云笙的视线中,比起之前穿长裙的杜鹃,此刻的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干练,少了几分娇弱。 人靠衣装马靠鞍, 现在的杜鹃,看起来就像是大姐大一样,英姿飒爽。 “走,小弟弟。” 她走到苏云笙面前,招了招手,苏云笙也不客气,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富春楼。 燕然城最大的一家酒楼,整栋楼高七层,是燕然城最高的一栋建筑。旁靠一条人工河,临街便是燕然城最繁华的一条街,整栋楼的地理位置极佳。 在燕然城,富春楼素有“一重楼是一重天”的美称。 每一层楼,装饰,菜品,包括餐具,厨师都不一样。越往上层,格调就越高,花费也就越大。 据说,七楼普通的一桌饭,就高达数百两银子,最高价的一桌饭,能达到数万两白银! 能在第七层吃饭的人,大都是燕然城有头有脸的人,不仅价格和菜的品质符合他们的身份,还有第七层的寓意,这才是这帮大佬愿意来这里的原因。 “富春楼的第七层,叫‘仙居’,顾名思义,就是仙人居住的地方。” 杜鹃带着苏云笙,从一旁的扶梯上去。 富春楼的扶梯,通过底下的机关,能自动将人送往想去的那一层,不用他们爬楼。 当然,这种服务,只针对于五楼以上的客户。 “在七楼,不仅能品尝到各地的美味,更重要的是,有一种,意境在其中。” 杜鹃想了想,也只能用“意境”这个词来形容。 人如果到了一定的地位,对于那些吃的喝的穿的,也没有那么在乎了,毕竟该有的都有了,也不缺这一个。 这时候,能打动他们的,往往是那些与众不同的东西,譬如,杜鹃口中的意境。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这种意境,往往是修行之人所追求的东西,尤其是对于剑修而言,一场意境,可能就是突破的契机。 说话间,扶梯已到了七楼。 第278章 旖旎 整个七楼,一共有二十个包厢,中间则是一座巨大的沙盘,从布局来看,沙盘上的建筑,包括地形,应该是整个燕然城。 其中,最突出的,便是七层高的富春楼。一眼看去,富春楼仿佛鹤立鸡群,在一众建筑中显得与众不同。 这个沙盘占据了中央大厅的大部分,长约五十丈,宽约二十丈,巨大无比,几乎做到了一比一完美呈现整个燕然城。 苏云笙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稀奇的宝贝呢,即便是装作镇定,但微微张大的瞳孔和四处乱瞟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每个男人从小便有一个驰骋疆场,封狼居胥的军旅梦。这种巨大的,精致的沙盘对于他们而言,就像胭脂水粉对于女人而言那么吸引人。 “杜小姐,您的包厢在这边,请随我来。” 一名侍者连忙走上前,看样子,他早就认出了杜鹃,不用她开口,便知道杜鹃平时的经常吃饭的包厢在哪里。 苏云笙略带遗憾的跟着侍者走到包厢。 富春楼的包厢,有一种别样的雅致,一进门,一种绿意盎然的感觉扑面而来,几株绿植点缀的恰到好处。桌子,椅子都是上好的檀木做成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这应该是用了一种名贵的香料。 至于这桌子,则大有讲究。上圆下方,桌面还能转动。 几幅山水画悬挂在墙壁上,窗户是从西洋那边传来的“假琉璃”,不需要开窗,便能清楚的看见外面的风景。 踏进包厢,苏云笙就感觉像是踩在了软软的被子上,他低下头,地上是层约有半根指厚的毯子。踏上去感觉柔软,但走起路来却毫不费力,没有丝毫异样。 这种感觉,很奇特。 杜鹃点菜,苏云笙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一个听话的小孩子,静静地看着大人办事。 不得不说, 在外面的杜鹃,比他认识的杜鹃,要多几分霸气。 不但是她的说话做事, 就连她的气势,也让人能感觉到,非同一般。 这是个女强人。 他静静地看着杜鹃的侧脸,阳光从窗户外照了进来,洒在杜鹃脸上,细小的汗毛清晰可见。 就在这一瞬间,苏云笙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了一下,反应过来的他立刻转移视线,刚好和凌若的目光碰到一起。 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冷笑,凌若瞥了他一眼,颇有些警告的意味。 这边,杜鹃总算和侍者交代完了事情,回过头替尴尬的恨不得用脚指头扣出来两室一厅的苏云笙解了围。 “怎么了,你俩,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她狐疑的看着苏云笙和凌若,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之间绝对发生了些什么。她眯着眼,目光在苏云笙和凌若身上来来回回扫视。 颇有些一家之主的意味,仿佛是在审问两个偷情的人。 “没什么,小姐,你多想了。” 凌若轻声开口,苏云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总不可能说自己是看她看入迷了,被凌若当场抓包了? 那也太社死了…… 他在杜鹃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感谢凌若。 他向凌若点头,眼里多少带着些感激。 “真的没什么瞒着我的?” “真的没有!” 凌若再次肯定,加重了语气。 她是不想告诉杜鹃苏云笙方才都干了些什么,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干。你总不能因为人家多看了几眼杜鹃,就说他是什么心术不正之徒? 不提他救过杜鹃这回事,你就看杜鹃这没出息的样子,要是知道他是看她看入了迷,那心里不得乐成啥样? 得不偿失。 再者说, 她又不是那种长舌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还是知道的。 再次得到肯定的杜鹃收回了疑惑的目光,桌面上,浓郁的茶香从杯中溢出来,侍者陆陆续续上来凉菜,在杜鹃的吩咐下,又端上一壶酒。 “能喝酒吗?” 她倒酒,酒水从瓶口拧成一股细流,慢慢填满了酒杯。 “自然。” 苏云笙颔首,接过杜鹃递来的酒杯,没有含蓄,拿筷子夹起一块牛肉,放在嘴里拒绝了起来。 “你看。” 杜鹃举起酒杯,走到窗前,伸手指着下面。 从他们的这一视角来看,下方的风景一览无余。身处在富春楼的七层,他们距离地面大约十二丈高,这个高度,大半个燕然城都能看得到。 再加上,整块东面的窗户,都是假琉璃制作而成,上面的视线就更加宽敞了。 登高望远, 苏云笙也站起身,手中握着酒杯,来到杜鹃身旁,俯瞰燕然城的风景。 这时候还没过午时,是一天中人最多的时段,隔壁芙蓉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你看那边,” 杜鹃拍了拍苏云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处园林内,一男一女两人乘船在湖面上垂钓。两个人挨得很近,几乎肩并肩靠在一起。 两人似乎正在有说有笑的商量着什么,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很不错。 就在这时, 男子的手,悄悄搭在了女子的肩膀上,能明显的看到,在男子的伸出来的那一刻,女子的身体,僵硬住了。 而后,另一只手勾住女子的下巴,二人四目相视,两张唇,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这都什么跟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二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真的是,真的是……” 杜鹃突然转过身,脸上一抹潮红。 苏云笙就在她身后。 二人之间相差不到半臂的距离,甚至苏云笙呼出的气,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 她比他矮了半头,这股气刚好打在她的唇上,浓郁的男子气息瞬间让她有些昏了头。 整个人都感觉晕晕乎乎的,感觉眼前有星星在转啊转…… 四目相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风扬起她的发梢,浅浅的刮过苏云笙的胸膛,他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清香,那股味道,像是麝香,又带着些奶香味,很好闻。 应该是她的体香。 他一动不动,凝视着杜鹃,不知怎的,他的心跳加速,眼神也慢慢有了变化。 从一开始的错愣,到现在的些许温柔。 那是怎样的眼神? 宛如一汪清泉,看不见半分杂色。 而杜鹃,则看着苏云笙清秀的面庞,漆黑深邃的瞳孔,目光里蕴含的那种坚毅,又有些青涩。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 杜鹃的脸“噌”的就红了。 她感觉自己现在有些站不稳了,双腿发软,眼神也渐渐变得有些迷离。 彼此的距离,近一点,再近一点…… 时光扭曲,仿佛她和苏云笙就是刚才船上的男女。 就在气氛逐渐旖旎起来的时候,一旁的凌若不合时宜的咳嗽了一声,横插在两个人面前, “我想,我们该吃饭了,小姐,你昨晚还没吃东西呢。” “哦,是哦,吃饭吃饭……你不说我都忘了自己还饿着肚子呢,真是的……” 被凌若这么一搅和,杜鹃终于清醒了过来,连忙低下头,两步做三步,慌忙找了张椅子坐下。 由于太过紧张,她拉椅子的时候,差点被绊倒,若不是凌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她早就摔倒了。 回到椅子上的杜鹃心里小鹿乱撞,都能听到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跳声,窗户旁的苏云笙也干笑了一声,回到座位上。 二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刚才的事。 “吃饭啊,还愣着干啥!” 看着陷入沉默的二人,凌若急了,连忙用胳膊肘顶了顶杜鹃。她“啊”了一声,就像是做坏事被老师发现的小女孩一样,着急忙慌的拿起筷子,慌乱间打翻了茶杯,茶水顺着桌子撒到了她腿上。 “砰……” 凌若一巴掌打在自己额头上,不想说自己认识她。 我是谁?我在哪? 她在这一刻,彻底怀疑人生了。 以前的杜鹃,虽然一介女流,可凭借自己的手段,硬生生从城西夺得了一块地盘,开了几家赌坊,不说日进斗金,至少能赚得个盆满钵满。 更不用说,她手底下,还有几十条人命呢…… 什么剁手,剁脚的,以及肢解啊,做成人彘啊,凌迟啊这些残忍的手段,她都用过。 虽然不是她亲自操刀,但干这些事的时候,她可都在旁边看着呢。 就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居然做出这么一幅小女儿姿态,这要是被认识她的人看见了,不得把眼睛瞪出来? 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没见过。 凌若恨得牙痒痒。 “没事,杜鹃姐。” 苏云笙这时候清醒过来了,他和杜鹃隔着不远,中间只夹了一个凌若,见杜鹃一阵手忙脚乱,他连忙从桌子上抽出来几张纸,递给杜鹃。 他可不敢亲自给杜鹃擦, 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凌若呢,但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她总能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及时的出现。 烦死了…… “谢谢呢,小弟弟~” 这时候的杜鹃好像又回到了之前那种大姐大一样的气势,邪魅地看着苏云笙,伸手拿纸的时候,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掌心…… 怪痒痒的。 当然,表面上看起来是杜鹃占了上风,但她另一侧微红的脸颊,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咳咳,咳!” 凌若是看出来了,没等人家男的主动呢,自家小姐就跟着了魔一样拼了命的倒贴上去。 真的是, 女大不中留啊!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噌”的一下站起身,强行打破了此刻的气氛。 “来,” 她举起酒杯,“这一杯,我敬苏公子,上次苏公子的救命之恩,我和小姐没齿难忘。” “日后但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苏公子不要客气,我自当替小姐报答公子。” “哪里哪里,姐姐对我多有照顾,我救姐姐,哪里还需要回报?一家人自然不说两家话嘛。” 他笑眯眯的回应,举起酒杯,和凌若碰杯,一饮而尽。 小样…… 凌若的小心思,他岂能不知道?她先前说这些话,就是为了把苏云笙对她们的恩情,揽到她一人身上,把杜鹃倒摘了出去。 但苏云笙的回话,也丝毫不客气。 二人一番简单的较量,苏云笙占了上风。 “哼,小小年纪就伶牙俐齿,该打。” 凌若笑着坐下,心里却恨得牙痒痒。 “呵,女人,有本事就打一架,少给小爷在这逼逼赖赖的,小爷可不惯着你。” 苏云笙也笑着坐下,心里放着狠话。 他没注意到的是, 今天的他,没有了往日的谦逊,反倒是,多了一丝,嚣张?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第279章 龚艳 一场平淡的饭局, 三个各怀心思的人。 很快的,菜就上齐了,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譬如龙虾鲍鱼,海参燕窝之类的,但从外表看,还是挺让人有食欲的。 苏云笙不知道的是, 这些食材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每一道菜都大有讲究,单说这道青椒炒肉,肉是用的上好的猪肉,吃起来肥而不腻,香劲耐嚼,光是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增。 这种猪,一般一头就要上百两银子,普通人根本吃不起。 还有旁边那盘竹笋,采自太行山脉深处,一斤就要二十两银子,口感就不提了,营养价值更高。 这还只是最便宜的几道菜,最贵的还属那根巨大的—— 虎鞭?!!! 苏云笙眼睛差点没瞪出来, 他眨眨眼,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两个肾。 好好的啊,干嘛要吃虎鞭?! 难道,凌若和杜鹃会中医?看出来自己,肾虚? 但是不可能啊,他肾不肾虚她能不知道吗?他一个未经世事的处男,用得着吃这玩意? 当然,也不一定是虎鞭,这只是他猜的罢了……反正一定是某个东西的鞭…… “这可是小姐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你尝尝。” 凌若也看出来苏云笙此刻有些怀疑人生,给他加了片,幸灾乐祸道。 小姐的品味,她是知道的,苏云笙没看错,这确实是虎鞭,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她也不清楚小姐为何偏爱这玩意,大抵是吃了这东西能壮阳,小姐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凶恶一点,才这个东西的。 虽然这可能只是心理作用,但小姐信就好。 “这可是虎鞭,大补之物,今天小姐看你来,特意为你点的这道菜。” 凌若看似热情,但这番话,却让杜鹃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什么叫我最喜欢的?什么叫我特意为他点的? 呵呵,先声夺人,凌若啊凌若,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故意这么说一番,搞得老娘像是个变态一样,特地为小弟弟点的,呵呵,你的意思是说,老娘觉得小弟弟肾虚喽? 好你个凌若,话里处处是坑啊…… 想到这里,她眯着眼,眼里一道厉芒划过。 桌子下的左脚找准位置, 踩! 我拧! 脚掌踩在凌若的脚上,一边踩着,杜鹃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凌若,那眼神,似乎有些挑衅的意味。 疼你也只能忍着,谁叫你先这么说的,没办法,老娘就是这么小肚鸡肠,怎么滴?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踩,打算等凌若自己把脚拿开。 “小姐,别傻坐着,喝酒。” 凌若站起身,走到她身旁,倒起酒来。 凌若,身边…… 杜鹃脑袋懵了,傻傻的看着杜鹃,又转头看着苏云笙。 那我现在踩的是谁的脚? 大眼睛眨啊眨。 不知不觉,脚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假如现在凌若的脚和腿没分离的话,那自己踩的就不是凌若的脚。可是,如果踩的不是她的脚,那是谁的? 小弟弟的? 杜鹃楞楞的看着苏云笙,她看出来了,他的脸有些发白,再联想自己方才的动作……她又眨了眨眼,像做了错事的小女孩一样,抬起脚,蹑蹑的放了回去。 此刻的气氛略显尴尬。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我会踩错人! 完了完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啊…… 她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两边脸热的发烫,轻咬嘴唇,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 看了看苏云笙,杜鹃朱唇微启,终究是没能说出来话。 苏云笙也默默的把脚往后缩了缩,这点疼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事实上杜鹃也没怎么用力,他根本不疼,就是…… 那小脚儿, 还怪软的。 他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呸,死变态! 他摸了摸鼻子,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都啥跟啥,他可是正人君子,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又如此的尴尬。 苏云笙和杜鹃谁也不敢看谁。 “小姐,愣着干啥?” 凌若的手在空中举了半天,见身旁的杜鹃没反应,忍不住了,把酒杯放在凌若面前,汹汹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太可恶了,自己就走了一下,这两个人就开始眉来眼去了! 她气鼓鼓的回到座位上,多亏了她开口,苏云笙和杜鹃才开始说话,不然这俩人指不定得尴尬到啥时候呢。 “多吃些,” 杜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苏云笙碗里夹菜。 “你喜欢吃牛肉?这牛肉可是从西洋那边圈养的牛,肉劲,你尝尝。” 她夹起几片牛肉,方才看苏云笙吃凉菜的时候,第一口先吃的牛肉。所以,她猜苏云笙最喜欢吃牛肉。 “谢谢杜鹃姐。” 苏云笙有些受宠若惊,莫名感觉这嘴里的肉好吃的不得了。 就在二人慢条斯理,“你情我浓”,“眉来眼去”的吃饭的时候,外面嘈杂了起来,好像有人在说话。 好像还伴有吵闹声,苏云笙耳朵动了动,这包厢的隔音效果极佳,但却隔绝不了他的听觉。 能勉强听见,吵嚷的声音是一个女声,来头似乎不小,富春楼的掌柜的也在一旁陪笑。 又听她隐约说了几句:“等会儿我做事你不要插手,我自有分寸……”之类的话,应该是有什么仇家? 他不是什么好事之人,只是简单听了几句,就把注意力收了回来,专心的吃饭。 不对。 刚把头底下,苏云笙还没动筷子,就愣了一下,又抬起头。 听脚步声,好像, 刚才那个女人,往这边来了? “噔噔噔”的脚步声渐渐传来,愈加清晰,他放下筷子,果不其然,门口传来几道重重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我去看看。” 苏云笙站起身,对身旁还在错愣的杜鹃说了一句,便走到包厢门口,打开门。 面前是个妖艳的女人。 一身紧身的短裙装,将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一头长发如瀑,双目似水,柳眉如画,淡淡的脂粉将女人点缀的更加妖娆妩媚。从雪白的脖颈往下看去,胸前两团傲人峰峦的轮廓清晰可见,几乎将衣服崩开。 短裙的下端紧贴大腿,两条大腿浑圆修长,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更增添了几分诱惑。 这是一个似妖精般的女人。 女人似乎也没想到开门的会是一个男人,脸上刚浮现出一抹冷嘲热讽,就瞬间僵住了。她一把推开苏云笙,径直往里走去。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杜鹃妹妹啊,这是,吃饭呢?” 女人走到杜鹃身旁,也不客气,拉开椅子便坐了下去,拉起杜鹃的手,装作关切。 “这么多菜,看来杜鹃妹妹好胃口呀,不像姐姐我,每次只吃那么一点。” 看似关切,实则笑里藏刀。 “呵呵,龚艳姐姐,您饭吃不饱,但别的东西,可吃的不少呢。” 杜鹃也不甘示弱,立刻笑着回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坐到今天这个位子上的,呵呵,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路陪睡,硬是把人家副城主的大房给弄死了,自己上位。 仗着自己有副城主撑腰,整日嚣张跋扈,不嫌丢人吗? 杜鹃心里冷笑,但表面上,还是一幅平和的模样。 “死狐狸精,还搁这装什么清纯玉女呢,都带着小白脸吃饭了,呵呵,床上指不定有多浪,骚货。” 女人心里也一顿嘲讽,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关系要好的姐妹,但心里都看对方不顺眼。 城西的赌场,被两大势力所垄断,一个是杜鹃,另一个,就是面前这个妖娆的女人。 女人姓龚,名艳。 名字虽俗,但这人,长得却是极为妖娆,比起杜鹃,更多了一份女人味,身材更是前凸后翘,魔鬼身材。 早些年龚艳只是燕然城一个小商人的女儿,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发育成熟,勾搭左邻右舍。 等到她十七岁的时候,意外结识了副城主,凭借着早些年积累的床上经验,硬是把一个副城主给迷的团团转,成功嫁入副城主府,成了一个小妾。 后来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让副城主将结发妻子休了,成功上位,那原配据说是死于风寒,至于是真是假,恐怕只有她和龚艳知道了。 不过这龚艳虽然手段不怎么光鲜,可在做生意这块,却是个好手。本来城西的场子是杜鹃一家独大,但自从龚艳接手之后,城西慢慢就成了杜鹃和龚艳二人在争地方了。 因此这两个女人,就成了仇人,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个女人自然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妹妹啊,这位小弟弟是?” 龚艳冲苏云笙抛了个媚眼,转头笑着对杜鹃道:“我说之前给妹妹介绍男人的时候,妹妹怎么一脸抗拒,原来这里有个相好的呀。妹妹这就不够意思了,偷偷在家养着,也不给姐姐们介绍介绍,莫不是……” 她故意留下半句话。 “呵呵,姐姐,这位公子是我的恩人,你可别弄错了,让人家闹了笑话可不好。我不过一介小女子,可不像姐姐这般巾帼,让那些男人,都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呢……” 二人你一句姐姐长,我一句妹妹短,气氛看起来平和,但苏云笙能感觉到,平静的气氛下,是浓浓的火药味。 两个人恨不得把对方扒光了从七楼扔下去。 “方才听下人说这个包厢已经有人了,姐姐还想是哪个不要脸的小表子这么大胆呢。进来一看,是妹妹你,怪不得这么有眼光,挑上这个包厢。” 龚艳捂嘴轻笑,两只大白兔一蹦一跳,露出一抹雪白。 “这死狐狸……” 杜鹃气的银牙轻咬,龚艳的骚浪,在她们这个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但人家也有这个资本,长得倾国倾城不说,身材还很好。 杜鹃就不一样了,虽说她的相貌不比龚艳差,甚至还略胜一筹,但身材的话…… 她虽自信,和龚艳比起来,就有点自取其辱的意思了…… 她看向苏云笙, 如果苏云笙敢看这死狐狸看入迷了,她绝对饶不了他。 第280章 针锋相对 在杜鹃犹如怨妇目光下,苏云笙不知道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龚艳身上,很自然的坐回原位。 “呵呵,姐姐说笑了,你我姐妹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何须故意躲着人?不像有些人,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杜鹃捂嘴轻笑,有意无意的看向龚艳。 龚艳拉起杜鹃的手,一幅热心大姐姐的模样,颇有认同的道:“那可不是,你说,这人呐,就是贱,为了上位,先是攀上了一个干爷爷,又私下里养面首,真是恬不知耻。” “哦呦,妹妹可别误会,我是说我们家邻居呢。哎,你是不知道,那会儿我还在娘家的时候,邻居家的女人看起来是个良家少女。 结果呀,这位大家口中的良家妇女,认了个干爷爷。呵呵,女人嘛,谁不知道谁?那说是干爷爷,就是不知道,这个干爷爷的干,到底是读几声了……” 龚艳看似热情的很,但这话,却直接让杜鹃和凌若冷下脸来。 杜鹃眯着眼,一句话也不说。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的心情,有些差。 龚艳就像没发觉杜鹃的心情变差了,自顾自的说着,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既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啊?” 见杜鹃没搭理她,她拉着杜鹃的手,又看了看苏云笙,眼睛转了转,笑道:“方才妹妹说,这位公子是你的恩人,不知,你想怎么报答这位公子?” 龚艳妖媚的眸子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苏云笙,那眸子仿佛能滴出水来,即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见这种妖媚的狐狸精,恐怕也变成了花花公子。 妖娆妩媚的眼神要拉成丝一样,能激起男人内心最本能的欲望。这种无形的魅惑力,是龚艳天生的,任何人,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不可能能抵抗得了这种魅惑。 但苏云笙视若无物。 他早已脱离了这种低级的趣味,能让他动心的,已经很少了,至少龚艳这种人,不在他的心动范围之内。 相反的, 他一直在沉思。 方才两女的一番话,他虽然听不出来其中具体的意思,但大概说了点什么,他还是能猜到个一二的。 龚艳能坐到这个位子上来,肯定用了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说她是一路睡上来的也不为过。 但要是因为这个就小瞧了龚艳,那就显得很愚蠢了。 至少,她的能力还是有的。 但龚艳方才的话,却让他感觉有些烦躁,甚至是莫名的恼火。 干爷爷? 什么干爷爷? 为什么这么久,他都没从杜鹃口中听说过这个干爷爷? 或者说,从龚艳和杜鹃之前的对话来看,那个所谓的干爷爷,只是一个虚构的存在?但真的可能存在那么一个人,即便不是干爷爷,也有可能是别的人。 “这个就不用姐姐考虑了,” 杜鹃抿嘴一笑,不动声色的从龚艳手中抽出手,装作不经意的在纸上擦了擦。 “姐姐平日里大忙人一个,今儿个怎么想起来妹妹这里了?” “呦,” 龚艳柳眉一挑,如碧玉般洁白的手指轻拭嘴角,那种不经意间露出来惊心动魄,妖娆至极的魅力,简直令人沉溺。 “妹妹不说这个,姐姐还忘了要来做什么呢,是这样的,妹妹,咱俩,不是姐妹,胜似姐妹,你说是?” 杜鹃看着一脸温柔的龚艳,顿觉不妙,但一时间猜不出来她的目的,只好模棱两可,“嗯,姐姐说笑了,在很多时候,妹妹还是很钦佩姐姐的。” “哦?” 龚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像杜鹃的这句话,正中她的下怀一样。 朱唇微启,声音娇媚,而悠长。 “那既然如此,我这个当姐姐的,有一事相求,不知妹妹可否答应?” “但说无妨,妹妹自当慎重考虑。” 龚艳故作惊讶,玉手轻掩朱唇,狐媚的眸子在杜鹃脸上扫过。 “这包厢呀,姐姐我也看上了,妹妹是知道的,姐姐我呀,看上的东西,是一定要得到的。不如妹妹让给姐姐可好?姐姐也不想你我姐妹之情,被这小事所影响。”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神色各异,气氛顿时冷下了来。 杜鹃和凌若脸色阴沉了下来,如果说龚艳之前的话,还属于是暗着说的,那现在这番话,就是在赤裸裸的打杜鹃的脸了。 什么意思? 你想吃饭就吃啊,这里这么多包厢随你挑,但你既然开口说就想要这间包厢,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别说她杜鹃的身份了,就算是个普通人,吃饭吃的好好的,被人闯进来一顿冷嘲热讽,还让你别在这里吃了,去别的地方吃,他们会怎么想?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个神仙,也得有个三分怒。 于是不出意外的, 杜鹃生气了。 她生气了, 苏云笙和凌若看出来她生气了, 龚艳也看出来她生气了。 但龚艳就是想让她生气,商场既战场,在生意上两个人斗得你来我往,形同水火,在私下里,能恶心对方,自然是要恶心一下的。 反正,她们俩是死对头。 “龚艳,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杜鹃眯着眼,之前她还能陪龚艳演一场戏,又不用付出什么。但现在,人家明着打她的脸呢,她要是再不有所行动,岂不是承认不如对方了? 她也不是容易拿捏的软柿子,这龚艳想恶心她一下,还得看她答不答应。 “呦,妹妹生气啦?” 龚艳好像没看到杜鹃冷着的脸,满脸夸张的看着她, “女人家的,不要随便动火,会老的。你看姐姐,比你大了七八岁了,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这是为何?就是因为姐姐不轻易动火,动火伤身……” “哦?” 杜鹃轻笑一声,脸上的冷意瞬间消散开,“姐姐方才的话,是说笑的?之前我家养过一只母猪,每次我喂它的时候,它总是抢着吃。 你说说,到底是畜生,我给你的时候,老老实实接着不就行了?非要抢。所以啊,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就把它杀了,猪肉还是很好吃的……” “杜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龚艳冷下脸,现在换成她生气了。 骂老娘是猪?是畜生? 真是个不要脸的小婊子。 龚艳眉毛一挑,小小的包厢内,两个谁也不肯让谁的女人针锋相对,空气仿佛化成液态,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咳咳,” 就在两个女人快要爆发的时候,苏云笙咳嗽了一声,打破了火药味浓重的氛围。 “我说,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坐下来吃个饭?毕竟大家都是熟人,不至于把彼此弄得这么难堪……” “闭嘴,你是什么人?胆敢插嘴?” “别说话,这事不用你管!” 前面说话的是龚艳,满脸嘲讽。 后面说话的是杜鹃,一脸冷漠。 女人掐起架来,最好不要干涉她们,一般这个时候,不论你是出于什么想法,只要撞在她们的枪口上,那就别想着好过了。 不要妄图和她们讲理, 和她们讲理,还不如对牛弹琴。 这不,苏云笙刚鼓起勇气,准备当个中间人,还没等他说完呢,两个女人就跟商量好了一样,枪口一致对准了他。 “哦,那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 他老老实实的举起双手,眨了眨眼,直觉告诉他,要是再说下去,保不齐会被两个女人联手对付。 得不偿失。 还是安安静静当一个小透明的好。 女人太可怕了, 尤其是两个正在掐架的女人。 于是苏云笙默默的转身,盯着茶杯发起呆来。 两个女人收回视线,把注意力又放在对方的身上,火药味更重了几分。 “姐姐,没什么事的话,还请离开这里,妹妹还要吃饭呢。” “哦?我说话,你是听不懂吗?我再说一次,希望,你能把这个包厢,让给姐姐,这是姐姐看上的。” “呵呵,姓龚的,不要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当老娘是谁呢?赶紧给老娘滚蛋,麻溜的。” 杜鹃一拍桌子, 横眉冷眼,勃然大怒。 她不想再和龚艳虚与委蛇了,对于这种女人,根本没必要和她客气,直接把她轰出去便可。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就是单纯来找事的。 杜鹃拍桌子不干了,龚艳却依旧面不改色,她的目的,正是要让杜鹃发火,人在愤怒的情况下,判断力会下降,会更容易作出一些蠢事。 “呦,” 龚艳拉开椅子,翘起二郎腿,露出一截修长浑圆的大腿,如玉藕般白腻的小腿。 修长的手指划过胸前, 龚艳舔了舔嘴角,仿佛万事万物都被玩弄在股掌间的女王般,魅惑众生。 “急了?”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红润的嘴唇慢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和对面气急败坏的杜鹃正好相反。 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和经历不凡的龚艳相比,杜鹃还是有些幼稚了。 三言两语,便被龚艳轻易拿捏。 “怎么,想动手?” 她看着胸脯一起一伏的杜鹃,眸子里出现几抹嘲讽,丝毫不慌张。 她不怕杜鹃出手。 如果就因为这点事动手的话,那杜鹃,就不配做她龚艳的对手了。 再者说,她身后也是有人的,如果杜鹃真的对她出手的话,她身后的那位宗师,也不会让她如愿的。 两个女人, 一个慵懒而又妖艳,波澜不惊。 一个愤怒而又不失理智,目光冷漠。 一时间,气氛又凝固了起来…… 第281章 转瞬即逝的心动 “咚咚咚……” 门外传来几道敲门声,苏云笙正愁怎么心安理得的远离这两人,见状便连忙起身拉开门。 门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见是苏云笙开门,男人明显的愣了一下,而后对他点头一笑,“我能进去吗?” 很自然的说出口,不让人觉得失礼。 “阁下是?” “忘了介绍,在下是富春楼的掌柜的。” 男人声音温和,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掌柜的? 苏云笙见状,让开了门口,将面前这个自称掌柜的的男人请了进去。 “龚夫人和杜夫人二位光临富春楼,本店蓬荜生辉,在下吩咐主厨,特意给二位准备了一道菜,不知二位可否赏脸?” 褚山缓步走来,对二女拱了拱手。 “原来是褚先生,倒是让褚先生破费了。” 龚艳笑靥盈盈,此时的她没了方才的那般轻佻,双腿并拢,玉手叠放在膝盖上,静若处子。 怪不得那副城主会被迷的神魂颠倒,这种成熟又妖娆的女人,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 “那便多谢褚先生了。” 杜鹃也恢复了往日的端庄,捋了捋鬓角,不失礼貌的一笑。 好像两个亲密无间的姐妹一样。 苏云笙沉默,看看左面的杜鹃,又看看右面的龚艳,深感女人的演技就是好。前一秒还恨不得把对方掐死,后一秒就和好如初…… 嗯,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呵,女人…… 他把视线放到了窗外,还是外面的蓝天好看,起码很纯粹。 “龚夫人,这边请,听说您来,我特意让伙计给你准备了本店最好的包厢,还有您最喜欢的芦花鱼,也给您备好了。” 褚山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龚艳颔首,对着杜鹃礼貌的笑笑。莲步轻移,和褚山一同走了出去。 最后走出去的褚山向杜鹃点点头,转身出门,轻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赶到龚艳身旁。 这两位姑奶奶可是一对冤家,只要两个人碰了面,绝对是一番明争暗斗,冷嘲热讽。 犹记得半年前,富春楼来了一位会曲儿的名伶。杜鹃和龚艳两个人都想让那位名伶来自己这边,为此二人的手下大打出手,整个七楼被破坏的一片狼藉,可没把褚山给心疼坏了。 这以后,但凡是这二位姑奶奶在富春楼碰面了,他褚山第一时间赶到,把二人分开。 没办法,他总不能把人撵出去? 若是一般的人,别说在富春楼打架了,稍有不得体的行为,伙计就把人撵出去了。 但这二位,一个是副城主的夫人,一个干爹是前任城主。 哪个都不是他褚山能惹得起的,他惹不起,那只能当一个和事佬了,还好他褚某人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包厢内, 杜鹃气鼓鼓的看着苏云笙,恨不得咬他一口。 胸脯轻微且快速的起伏着,说明此刻的她很生气。 “方才你为何要替那个骚狐狸说话?是不是看上她了?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看见那种骚货就不知道自己在哪了。本以为你会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样,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她扭过头,赌气般的不再看苏云笙。 “哪有,杜鹃姐,” 苏云笙哭笑不得,心想这女人真的是较劲,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还喜欢瞎胡想,立刻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 “这不是看你跟人吵架吵不过嘛,再说了,你什么身份的人,怎么能和那种女人计较呢?下次碰到这种人,咱们直接无视不就好了?何必与她多费口舌。” 杜鹃一听,更委屈了,眼眶微红,撅了噘嘴,声音带着些哭腔,“你还,你还说!分明是她先骂的我,不是我吵不过她,我只是不想和她多计较。你这人,怪我行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她执拗的别过身子,一个人面对墙角。 声音低沉,带着些许自嘲。 “是,她人多势众,有人疼有人爱的,我呢?我只不过是个没人喜欢的孤儿,呵呵,我就该被人骂,就该被人嫌弃……” “算了,反正也没人在乎我,你说得对,我就不配和她计较,我是谁啊,我什么都不是。” 杜鹃的肩膀微微颤抖,单薄的让人有些心疼。 苏云笙心“咯噔”的一下,好像被人狠狠地揪住,呼吸一滞,下意识的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杜鹃执拗的转头,不看他。 女人的侧脸完美无瑕,清秀白腻,如千年温玉,光滑细腻。几缕青丝在耳边垂落,在阳光的点缀下,宛若仙女。 仙女落泪,好像整个凡间都该为此付出代价。 苏云笙眼神复杂,脑海中闪过无数过往的画面。他从未见过杜鹃的亲人,也从未在杜鹃口中听到关于她家人的任何信息。 好像她的成熟稳重, 总能让人下意识的忘记,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女人。 她也不过二十七岁, 但她已经在这里快十年了。 他无法想象,一个女孩,在十六七的年纪,孤身来到燕然城。在鱼龙混杂的人群里,靠着自己,打拼出这一番家业。 她得付出多少?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愈加疼痛。 “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了。” 他声音轻柔,神不知鬼不觉的,双手放在了杜鹃的脸上,把她的脸轻轻扭正,温柔的拭去杜鹃流出的眼泪。 指尖的触感温软细腻,撩拨心弦。 四目相视, 没有任何别的情绪,两个人的目光很纯粹,纯粹到世界上任何人见了,也会相形见绌。 “不要哭了……” 千言万语,在嘴边,却只化作了这简单的四个字。 杜鹃呆呆的望着苏云笙,鬼使神差般的点头,脸上传来的真实触感告诉她,这不是幻想。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除了眼前的苏云笙,其他的一切,都仿佛消散不见。 就这样,也挺好的。 杜鹃的心里突然出现这么荒诞的想法。 “咳咳,咳咳!” 两声咳嗽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凌若不合时宜的恰到好处,这两声咳嗽,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杜鹃和苏云笙直接激醒。苏云笙慌忙起身抽手,杜鹃也拭去眼角余留的湿润,笨手笨脚的别过头,不敢看他。 “嗯,那个,” 僵硬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苏云笙觉得方才应该只是自己的幻觉,但指尖的余温和泪水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刚才有多么的愚蠢! 强行把心里那种莫名的感觉压下去,苏云笙理了理思绪,清清嗓子,轻声道: “杜鹃姐,你,没事……” 这话一出口,他就瞬间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不等杜鹃说话,一旁的凌若就讽刺道:“呵呵,小姐有没有事,你不知道吗?” 她白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埋怨。 小姐平时还好好的,怎么一见到这个家伙,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 这哪天要是自己不在小姐身边,人家就算是把她拐跑了,她也乖乖的跟着他走。 愚蠢的女人! 凌若自然不敢凶自家小姐,但对苏云笙,就不需要客气了。 “凌若,别这么说,是我失态了,不关苏小弟的事。” 杜鹃急忙给苏云笙说话,“今天本来是请苏小弟吃饭的,闹成现在这样,是我们的问题,还希望小弟弟不要怪姐姐呢。” 她又恢复到原来的自己, 那样的成熟稳重。 但苏云笙却知道,她只是把那份软弱,留给了自己。 很讽刺,呵呵…… 他拿起筷子,“话说我还没动几口呢,早就饿了。” 说罢,埋头干起饭来。 杜鹃看了看凌若,给了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而后夹起一块肉,“多吃点,你们正长身体呢,吃点肉对身体好。”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经过刚才那么一番动静,他们也没有心思再逛下去了,苏云笙便想向杜鹃请辞。 杜鹃也有事,二人便就此分开。 回到自己的住处,门口有一人守着,苏云笙便向那人问了来意。 “苏大人,我家主人方才来找你,发现你不在家,便让小的守在此处。” 那人递来一张折子, “这是燕然城书会的请柬,三日后便是清明节,按照惯例,燕然城各大家族的公子小姐在庆春园会有书会,我家主人特意为大人要来一张请柬,还望大人赏脸。” 苏云笙结果折子,打开看了一眼,“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你家主人。” 这是洛想的下人,他见过。 给了这人一两银子的跑腿费,苏云笙回到屋子里,照例把刘半手的那些毒虫看了看,回到房间,关门,直挺挺的倒在床上。 怔怔的看着天花板。 他很迷茫。 这不是以前的他,甚至,他在怀疑,他是不是变了? 也许, 他感觉自己不一样了,至于是什么地方,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就这么看着天花板,思绪在脑海里纷飞,飘向了远方…… 很快的,天黑了。 房间里没有明显的声音,极其微弱的呼吸声从房里传来——苏云笙睡着了。 很平静, 但嘴角,却微微上扬,好像在做一场梦,一场好梦…… ……………… 杜鹃家中。 处理完赌场里的事,已经是深夜了,回来的时候,路过刘老头家门口,她鬼使神差般的停了下来,想进去,但看见一旁拉着脸的凌若,她知道,自己今天是进不去了。 凌若不会让她这么做的。 坐在椅子上,凌若给杜鹃轻轻捏着肩膀,杜鹃闭着眼,她的肩膀是老毛病了,一到夜里就疼,很多时候疼的都睡不着觉。 只能让凌若帮忙揉一揉,她是宗师,内力可以帮自己疏通经脉。 “小姐,” 凌若开口,杜鹃轻轻睁开眼,“怎么了?” “你,是不是对那个男人动心了?” 她起初说的有些迟疑,但紧接着,便坚定,且带着质问的语气说出口。 “我,没有……” 杜鹃目光一凝,凌若能感受到,在她问出口的时候,杜鹃的身体僵住了。 她在说谎。 凌若继续揉着肩膀,轻叹一声,柔声道:“小姐,你知道的,你不该喜欢上他,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我知道的,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 凌若继续道:“你和他在一起,只能害了他,何必为了一时的欢心,伤害彼此一生?” 杜鹃沉默,但凌若依旧能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又僵住了。 杜鹃闭上了眼,良久,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最终瘫软在椅子上,仿佛失去了魂魄。 “我知道的,我会和他把握好分寸的……”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小姐你也早点睡,明儿个一早还有事要忙呢。” 凌若走了,悄悄的。 明亮的灯光下,杜鹃的影子被拉长,外面的世界和里面的隔绝开,她没说话,只是闭着双眼。 夜色如水,竹叶在风中轻轻摇晃,有喜鹊的声音传来。 杜鹃缓缓整开眼,摸了摸脸颊,仿佛还有苏云笙指尖的余温。 她仿佛豆蔻年华的少女,娇羞,动人。 “是的,”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喃喃自语,“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呢,又有什么资格,来顾及儿女情长?” “就只当这是场梦,梦,该醒了……” 她声音轻柔,显得落寞,无辜。随后闭上眼, 蓦然睁开。 只是这次,眼中却没了那份柔情。 有的,是坚毅,是漠然。 她该回到正常的那个自己了。 杜鹃站起身,走回房间,影子在灯光下,拉的很长,很长…… 院子外, 凌若靠在墙上,表情冷漠。 方才杜鹃的话,她都听见了。 眼中一抹心疼转瞬即逝,她也慢慢走回房间, “小姐,别怪我无情,只是你,真的不该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如果你真的钟情于他,你就更应该理他远点……” “这是你的,命……”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282章 书会 之后的几天,也不知杜鹃是忙还是怎么的,苏云笙很少看见她回家,也没好意思问她去了哪里。 他们两个人忙着各自的事情,没有人主动提起那天的事,好像那只是一场梦罢了。 清明节,很快就到了。 这天一早,苏云笙就被洛想派来的小厮请到他家,简单的寒暄了片刻,等到下午的时候,苏云笙和洛想动身前往书会。 燕然城的书会一年三度,分别在元宵,清明,中秋举办,这次书会,便是清明书会。 清明书会,今年在庆春园举办,据说整个燕然城能叫的上名字的大家族都有人来,还有些外郡的大人物也会参加书会。 之所以挑这个地方,就是看中了这个地方不但景色宜人,而且极为宽阔,能同时容纳许多人。 这次参加书会的,差不多有数千人,但是在庆春园,这数千人根本不显得拥挤。 庆春园门口。 两条通道泾渭分明,右面宽阔,显得贵气十足,是身份显赫,有特殊请柬的人才能进去。左面的通道就相对比较普通了,从这里进去的一般是些没有背景的书生。 和洛想一起参加书会,不需要苏云笙拿出来身份证明,毕竟,洛想这个人,就是最大的证明。 “苏兄怕是没来过这庆春园?” “没有。” 苏云笙没有多说,洛想微微一笑,便给他解释, “苏兄可知道,这庆春园的来历?” “庆春园是七百年前大秦使官出使燕然郡,城主大人特意为大秦使官建造的,风格与大秦的风格无二。” “当时的大秦称雄四方,万国来朝,一个出使外国的使者,便比他国的国王还要尊贵。能让大秦派来使者,可想而知,当初的燕然城,该是有多大的荣幸了。” 洛想感慨。 七百余年前的大秦,可谓是称霸四方,高手无数,人才济济。那时的诸国还没有发展起来,许多小国自愿成为大秦的藩国以求庇护。 包括今天的西域诸国,在七百余年前,也都是大秦的藩国。北面的罗刹国和东面的日本国,也都被打的如同丧家之犬,年年上岁贡才换来边疆的安稳。 只是后来的大秦出了内乱,国力大减,而其他国家则趁此机会发展起来,等到大秦缓过来的时候,已经没办法完全掌控诸国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年的大秦,真的无人敢与其争锋! 哪怕是现在,大秦也南北双线作战,以一己之力,抵抗罗刹国和南越等地的侵犯。 “洛想。” 远处有人向洛想招手,是白清平和罗鹏,罗鹏身旁还有一女子,看起来是他的内人。 “苏兄弟。” 那二人又对着苏云笙拱拱手,颇为热情。 “盈儿,这位便是我之前向你说过的苏云笙,苏兄弟。他比起之前的那些武当少林的弟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罗鹏对着身旁那女子介绍了下,便笑着走上来,很熟络的抱了抱苏云笙。 “苏兄弟,这位是我的未婚妻,白莹莹。” “白莹莹见过苏兄弟。” 那女子颇为豪迈,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大有一股“女中豪杰”的感觉。 她一直在打量着苏云笙。 苏云笙回礼,对这女子的身份,有些明白了。 上次在西山的时候,听白清平和罗鹏二人拌嘴,罗鹏一直喜欢白清平的姐姐,为此二人差点大打出手。 但自从那次死里逃生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就好了许多,白清平还许诺,等到平安回到燕然城,就为罗鹏和他姐姐做媒。 面前这名叫白莹莹的女子,怕就是白清平的姐姐了? 果不其然,罗鹏拉着白清平的手,搂住他肩膀,满脸猥琐的笑,“小舅子,走,今日我请来几个名伶,保准叫你大饱眼福。” 白清平把他推开,白莹莹眯着眼走上来,手放在罗鹏的腰上,一拧。 就看见罗鹏的脸扭曲在一起,直吸着冷气。 小打小闹了一番,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走了。 时间像是指缝间流逝的沙子,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黄昏,这场书会,也就次真正的开始了。 人也陆陆续续来齐。 “看见那个人了吗?” 洛想指着下方一个人,苏云笙也将目光投了过去,是个一身黑衣,身材挺拔的年轻人。 “这个人就是号称燕然城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季九,他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当年被武当的弟子九剑击败,他自认为是奇耻大辱,便改名季九,一日不击败当初那位弟子,他便一日不改回来本命。” “哦?此人倒颇有个性。” 苏云笙不由得多看了季九两眼,燕然城年轻一辈第一人这个称号,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没有两把刷子,可没人服你。 “但是,当年击败他的那位武当弟子,现在已经晋升真传弟子,在百晓楼编撰的少年英杰榜总榜上,排九百多名……” 九百多…… 要知道,少年英杰榜总榜,又称龙凤榜,在整个大秦十九州,数万万人,也才只评选出一千零二十四人。 平均下来,一州也不过百余人,哪怕是龙凤榜的最后一位,也能做到同境界无敌。 能败给龙凤榜上的人,说实话,不算丢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也是一种荣幸。 “这季九,在朔州的少年英杰榜上,排第四十五名。十八岁入先天,二十二岁便先天巅峰,在燕然城的同一辈中,可以称得上是无敌手了。” “不过,” 洛想话锋一转,意味深长的看着苏云笙,“有苏兄弟在,这燕然城第一人的称谓,怕是要易主了……” 他虽然不知道苏云笙具体有多强,但当初的苏云笙,就是连武当的领队师兄“曹英”和少林的领队师兄“慧静”,都敬为上宾的人。 而且当初和那条蛟龙战斗的时候,苏云笙爆发出来的实力,也是丝毫不逊色于那些顶级宗派培养出来的弟子。 这也是他和苏云笙交好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他救了自己,洛想更看重的,是苏云笙的实力, 以及他的背景。 “不敢当不敢当。” 苏云笙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 台下的季九仿佛感应到了苏云笙的目光,抬头和苏云笙相视一眼,两个人便各自挪开了视线。 “奇怪,” 季九沿着楼梯往上走,身旁几个同样黑袍的男子连忙问道:“师兄,怎么了?” “没事。” 季九把心头那份莫名的悸动压下去,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 另一边。 洛想所在的地方,比较开阔,居高临下,虽然不是最高处,但也能看到全场。 最高处是那些老一辈人待的地方,他们这些小辈就没必要凑热闹了。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聊着,苏云笙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视线来回扫着,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他在找杜鹃。 书会女人和男人不在同一个地方,但基本上都在这一层。 按道理来说,以杜鹃的身份,她是能来到这一层的。比如龚艳,就在楼上,她是副城主的大房,和洛想他们不是一辈的。 但现在, 他把四周都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杜鹃的身影。 “看,那位是上一任城主。” 洛想拍了拍苏云笙的肩膀,楼下,一个看起来六十余岁的老者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上来。 “这位城主,据说,” 洛想声音低了下来,“有些特殊的癖好。” “特殊的癖好?” 苏云笙诧异,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老者身旁的那个女子,抱着老者胳膊,几乎快要依偎上去的女子。 老者一身白衫,面色红润,如同婴儿的脸颊。 身旁依偎着他的女子,满脸谄媚,正对着老者说话,那般打扮,那般作风,与风尘女子无二。 视线往上,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杜鹃! 他瞳孔紧缩,脸瞬间便一片惨白。 “怎么会是杜鹃?” 苏云笙手掌紧紧握住,仿佛跌入冰窖,依偎在老者身旁的女人,正是杜鹃! 他从未见过杜鹃这种样子。 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下意识的,手中的茶杯被他捏爆,滚烫的茶水顺着指缝流到地上,手掌被烫出来一片红。 “怎么了,苏兄弟。” 洛想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无妨,是我失礼了。” 苏云笙抱歉的笑笑,罗鹏也看出来苏云笙不对劲,但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只有白清平眼尖,他一直看着苏云笙,见苏云笙看到前任城主才失态的时候,他略微一想,便知道了大概。 但他没说,这个时候,还是别主动上前碍眼了。 “那个是杜鹃?” 罗鹏也看见了依偎在老者身边的女子,有些吃惊道:“我记得杜鹃几年前拜了前任城主为干爹,不过听说,这前任城主有个怪癖,不知道这杜鹃……”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白清平和白莹莹两个人一人怼了一下。白莹莹下巴向苏云笙点了点,罗鹏也顺着看过去,瞬间闭上了嘴。 现在的苏云笙,抿着嘴唇,脸色阴沉的吓人。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283章 心凉 苏云笙突然轻吐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只是垂在椅子边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方才想到一些事,一时间失了神,抱歉了诸位。”他缓缓起身,苦笑一声,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好像刚才的那一幕,是众人眼花了一样。 “书会就要开始了,据说这次,有人请来了燕然郡的一位大儒,不知道那位大儒是谁。” 白清平眯着眼,来回在下方的人群中扫视着。 一旁的罗鹏闻言,突然直起身子,咬牙切齿道:“你管他作甚,我平日里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穷酸书生,一个个嘴皮子耍的飞起,要是让我看见了,定要把他裤子扒了,打他十几二十大板……” 他最讨厌的就是儒生,满口的之乎者也,他老子就是认为当年吃了没文化的亏,觉得做人不能没文化,不然那些高层圈子,根本就挤不进去。 这不,为了弥补他老子没文化的遗憾,他罗鹏就成为了那个倒霉鬼。 从三岁开始,他就天天被逼着背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之类的东西。 天见可怜,他根本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让他背书,比杀了他还难受。 被折磨了十几年,等到成年了,他爹才慢慢不管他。但谁能想象得到,那十几年,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根本就不是人能过的日子…… 他现在一听见书生,儒生什么的,就一阵反胃,已经被吓出阴影了。 “切,就你这种人,也配这么说?” 白清平白了罗鹏一眼,他和罗鹏刚好相反,罗鹏是厌恶读书,他却沉醉其中。 这次听说来了位大儒,他当时就拍手叫好,如今自己敬重的大儒被罗鹏这么说,他自然看不下去,当即便阴阳怪气道: “人不行,总不能怪路不平?” “你再说,你再说!” 罗鹏骤然大怒,一拍桌子,凑在他面前,满嘴的唾沫星子喷了白清平一脸。 白清平眨了眨眼,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呼吸从原本的平静,到急促,而后胸膛剧烈起伏,眼看就要暴走。 罗鹏丝毫不惧,两个人就仿佛即将战斗的公鸡一样,死死盯着对方。 “打住!” 就在气氛逐渐诡异起来的时候,白莹莹横叉在二人中间,先是指了指白清平的胸口,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坐回去,别捣乱。” 而后扭过头,揪着罗鹏耳朵,一脸刁蛮,“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你是一个字也记不住啊……” “停停停,疼……” 罗鹏轻轻拍着白莹莹的手,倒吸冷气,看样子白莹莹没留手。 “姑奶奶,我错了好不好,还有人在呢,给我留点面子……” “小罗和小白两个人谁也不服谁,斗了十几年了,没想到,莹莹一个大姑娘,却把他们二人治得服服帖帖。” 洛想笑着给苏云笙解释,苏云笙颔首,“能感觉的到,现在他俩的关系,比之前要好的多了。” “确实,这对于燕然城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他俩,是燕然城两大势力的接班人,如果两个人的关系很僵,也不利于燕然城的稳固。” 他倒是看得很开。 那边的三个刚打闹完,就有一个陌生的人走了过来,对着洛想和罗鹏等人拱手一礼。 “诸位公子,我家主子说待会儿便与诸位小坐片刻,让我先来向诸位禀报一声。” “你家主子是?” 洛想开口问道。 “我家主子姓孟。” 那下人弯腰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奴才便先走了。” 他缓缓退下,等到人走了,洛想对众人解释道:“诸位,待会儿前任城主要过来。” “孟固良要来?” 罗鹏皱起眉,“我们都是小辈,按理说,他没必要过来见我们,毕竟他已经退位二十余年了,我们与他的交情,并不深。” “确实奇怪”,白清平也摸不清楚那孟固良打的是什么算盘,思来想去,能勉强跟他扯上点关系的,也就坐在苏云笙旁边的洛想。 但是就连洛想本人,也不知道孟固良打的是什么算盘。 果不其然,不多时,就见楼上走来一群人,中间的是个老者,身旁依旧是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杜鹃。 苏云笙垂下眼睑,不知在想着什么。 “来了。” 洛想招呼一声,众人皆起身相迎,“孟爷爷,您老怎么屈尊来了?我刚才还说准备去楼上看望您呢……” 孟固良呵呵一笑,和洛想用力抱了抱,“哪里哪里,别看我老了,身子骨可健壮的很哩,不必这么客气。” 他穿过人群,身旁的杜鹃也跟着他,路过苏云笙身旁时,两个人四目相视, 而后擦肩而过。 苏云笙的心脏好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杜鹃的眼神平淡,毫无波澜,他熟悉的那个人,好像完全消失了。 现在的杜鹃,变得如此陌生,陌生到,他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杜鹃。 难道,这就是她本来的样子? 不,不可能的。 他胸闷,往后退了一步,怔怔的看着杜鹃离去的背影。 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喂,想什么呢。” 洛想拍了拍苏云笙的肩膀,苏云笙抱歉的笑笑,立刻跟了上去。 孟固良找了张椅子坐下,拍了拍腿,杜鹃就乖巧的点头,坐到了她的腿上。 能明显的感觉到,以苏云笙为主的一帮人,都愣住了。 这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杜鹃? “这是老夫几年前认的干女儿,想必你们也听过她的大名,杜鹃。” 孟固良拍了拍杜鹃的腰,两个人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干爹,” 杜鹃双臂环绕在孟固良的脖子上,气吐如兰,大大方方的看着众人,眼神从众人身上扫过,在看到苏云笙的时候,停顿了一秒,而后继续看向别处。 “今晚我就不回家了?在干爹家住着,挺舒服的。” “好好好,你想怎么着都行。” 孟固良转过头,几乎要碰到杜鹃的肩膀,他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陶醉的神情。 他们两个人,好像并不像是干爹和干女儿的关系,倒更像是,和小妾调情? 洛想抽了抽嘴,隐晦的瞅了一眼苏云笙。 苏兄,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他不是傻子,苏云笙的异样,他刚开始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现在,能不知道吗? 于是他对白清平使了个眼色,而后坐到孟固良身旁,满脸热情,“孟爷爷,我爹常说……” 白清平也坐到苏云笙身旁,拍了拍他的手,“云笙,我最近在习武的时候,遇到了些困惑之处,不知云笙可否为我解惑?” “但说无妨。” 苏云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这让白清平暗暗松了口气。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苏云笙也将杂事忘到后脑,认真的和白清平讨论起来。 与此同时,清明书会,也正式的开始了。 参与书会的人形成一个个小圈子,白清平也给苏云笙介绍起来。 “那边那个穿白衣的人,是被誉为燕然城四大才子之一的张小枫,尤擅长诗词。” 白清平口中的张小枫正和一群女子饮酒作乐,举杯高昂,看样子是在吟诗。 “诸位,诸位!” 底下中央的台子上,一个黄衫中年人举着一个大喇叭,喧闹的会场渐渐平静了下来。 “本次燕然城清明书会,有幸邀请到周佛海先生莅临本书会,现在有请周先生,为诸位讲两句话。” 轰轰烈烈的掌声顿时响了起来。 一位看起来已经七十余岁,但身子硬朗的老者走上台,对着数千人行了一礼, “诸位,” 周佛海并没有用大喇叭,但他的声音却依旧很清晰,清晰到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清楚的听见他的声音。 传音之术! 能用的到这种手段,说明周佛海最起码也得到宗师。 文武双全啊。 苏云笙不禁坐直了身子,仔细打量着楼下的老者。 “居然是周佛海,看来这次的书会,有看头了。” 白清平很诧异,见苏云笙不明所以,便解释道:“朔州文坛,有北僧南佛二位大儒执掌牛耳,北僧便是朔州城的大儒长清居士。这南佛嘛,便是楼下这位周佛海先生了。” 周佛海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便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了方才的那人。 能明显的感觉出来,楼下的圈子,和楼上的圈子,完全不同。 楼下的基本上都是些书生,燕然城有名有姓的书生基本上都在楼下。而楼上的,则是燕然城的一众权贵。 那几个吟诗作乐,这几个放声高昂,时不时便有人作行酒令,比起楼上的这帮权贵,显得热闹很多。 “干爹,我有些事,先离开一步。” 杜鹃突然从孟固良身上起来,匆匆离开。 孟固良也没问她要干什么,只是把手在杜鹃翘臀上拍了拍,一张老脸拧出满脸皱纹,露出一丝淫笑:“小妮子,快去快回,干爹还等着好好抱抱你呢。” 杜鹃嗯了声,便独自走了。 她这一走,苏云笙也坐不住了,深深吸了口气,心里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一样,他有些事,想问问杜鹃。 于是他起身,对白清平等人道:“我这里有些事,诸位,稍等片刻。” 便起身离去。 第284章 突然的陌生 “杜鹃,姐……等等。” 苏云笙看着杜鹃的背影,面露复杂,轻轻叫了她一声。 闻声的杜鹃停住脚步,身子像是僵硬住了一般。 月光撒下,杜鹃裸露的背部晶莹如玉,如二八佳人的肌肤般白嫩细腻,透露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背对着苏云笙的杜鹃轻咬嘴唇,两只手不知不觉捏住了衣角。 脸上一抹不忍之色刚刚浮现,就被她强行止住,而后面色平静的转身,双眼没有任何色彩,朱唇微启: “小……苏公子,不知有何事?” “你这是怎么了?” 苏云笙走到她面前,有些害怕,又有些期许的看着她,就连声音都微微颤抖,“你和那个孟固良是什么关系?为何,为何他会这么对你?” 他终究是没能说出那句话。 他不敢相信,之前那个温柔,知性,内心又有些软弱的女子,会把自己打扮的浓妆艳抹,坐在一个已经快要入土的人的腿上! 他宁愿相信她是被逼的。 “这和你没关系?” 杜鹃声音冷漠,仿佛面前的苏云笙对她而言,只是一个路人罢了。 “苏公子,你救过我,这是事实,我无以为报,苏公子想让我怎么报答你都行。但我想,我做什么事,苏公子应该没有道理来管?” 平淡的语气,却犹如一把刀子,狠狠的插在苏云笙心上。 苏云笙呼吸一滞,脚下有些发软,踉跄着后退一步。 内心满是自嘲。 是啊,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她怎么做,我又有什么资格来管? 也许自始至终,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其实挺好笑的,好像一直以来,就是他在自作多情。 杜鹃是什么身份? 她以一介女流,做起来偌大的赌场,岂能像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 但是, 苏云笙仍觉得心有不甘,上前一步,认真的看着杜鹃的眼睛。 他双手放在杜鹃的肩膀上,指尖细腻,酥肩温软。 “你告诉我,你不是这样的人,对吗?” 声音柔和,又有些许期待。 “苏公子,” 杜鹃眼神一冷,用力挣开他的双手,“请你自重。” “自重?” 苏云笙双手悬在半空,放也不是,举也不是。良久,他自嘲一笑,“是了,杜姑娘,是在下唐突了,不妥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他此刻确信,杜鹃,真的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了。 月光宛若冷霜,在地面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红色的灯光和银色的月光在空中交汇在一起,彼此缠绕,融合,化成另一种凄美的颜色。 喧闹的世界,在苏云笙耳中,却一片寂静,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杜鹃的那句话。 “请你自重……” 他只觉自己一阵胸闷,挺拔的身子慢慢弯了下来,仿佛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一般,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 “我,”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若要责罚,直说便是,在下绝不推辞。” “不必了,苏公子也不是故意而为,但小女子希望,下一次,苏公子不要如此唐突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小女子便告退了。” 杜鹃盈盈一礼,带着些许的生分。 转身,毅然决然。 苏云笙平静的看着杜鹃的背影,没有说话,只是这般安静的看着她。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变成了一滩死水,寂静,乏味。 耳畔的喧闹声彻底消失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装出来的么……” 石子砸入死水之中,寂静的世界被打破,苏云笙的耳边好像响起一道镜子碎裂的声音,沉寂的世界顿时被打破,耳畔又浮现出那些喧嚣。 与此同时,他的睫毛颤了颤,低下了头。 那种失落,消沉的情绪,几乎在一瞬间就涌上心头,心里空落落的,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莫名的惶恐。 他的身子晃了晃,手撑在一旁的栏杆上。 好像什么东西,失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咯……” 他张了张嘴,发出一道沙哑的声音,眼睛也不知不觉泛起了一抹红色。 各种消极的情绪犹如被打翻的调味料,在他内心肆虐,巨大的窒息感让他无所适应,只好死死抓着手中的栏杆,手中青筋一根根清晰可见。 “砰!” 那块木料,被他硬生生捏爆。 “呼,呼,呼……” 苏云笙剧烈的喘息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似乎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幅反常的情况,又或是他被那种莫名的情绪支配,根本无法平静。 他的道心,蕴养了二十年的道心,破了。 他的视线好像模糊了,眼前成了朦胧的一片,直到一丝凉意从脸上滑过,他才意识到,是自己落泪了。 轻轻的拭去眼泪。 苏云笙嘴角轻扬,但却充满自嘲的意味,“原来你一直,在骗我,是吗?” 他不敢闭上眼睛, 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出杜鹃在孟固良面前的谄媚,讨好的样子。 这不是他认识的杜鹃。 突然就感觉心好疼。 深吸一口气,苏云笙眼中闪过一抹坚决,把心里翻腾的那些情绪强行压了下来,转身离去。 有些东西,终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平静的回到洛想等人的所在地。 “苏兄,没事?” 孟固良已经走了,洛想迎上来。 “无妨,诸位,我这里突然有些事,要先走一趟,还望诸位见谅。” 苏云笙本以为能很好的掌控自己的情绪,可即便没有见到杜鹃,但一想到她就在楼上,在那个男人的腿上被他占便宜,苏云笙就一阵难过,这种压抑不住的难过。 他只好先一步走,远离这伤心之地。 洛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又看见苏云笙不对劲,只好点点头,“那好,我送苏兄。” “不必了,我自行离去便可。” 他拒绝了洛想,对几人抱拳一礼,便转身离去。 背影萧条。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这一刻,他只觉得这里吵闹…… ……………… 方才的栏杆处, 一个人静静站在苏云笙方才所站立的地方,打量着被他捏出一块手印的栏杆。 “没有使用任何内力,就能捏爆这种硬度的栏杆……” 他双眼微眯,“即便是我,也没有这种能力,什么时候,燕然城来了这等高手?” 他双手放在栏杆上,眺望远方,在下方的人群中扫视。 直到他看见那道背影。 “有意思……”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双手负于身后,不紧不慢的走了下去…… 第285章 付东流 “这位仁兄。” 苏云笙身后,一个人叫住了他。 叫住他的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多岁,一身黑衣,显得有几分神秘。 “阁下是?” 苏云笙回头看着这个年轻人,他可以肯定,他们俩从来没见过面。 年轻人很客气的抱拳一礼,但动作很僵硬。 “在下葬剑山庄付东流,不知兄台,可否与我切磋一二?” 葬剑山庄? 苏云笙有些诧异。 在大秦,素有“北葬剑,南剑冢”之说。 北葬剑,指的是葬剑山庄,据说葬剑山庄有名剑九柄,更葬有数千剑客的佩剑,这些剑客在剑道上造诣不俗,死后的佩剑留在葬剑山庄,自身的传承也留在了葬剑山庄。 据说葬剑山庄的第一任庄主,是大秦的一位剑仙,一柄三尺青锋剑,轻松击败各路剑客,虽说没有白日飞升,但在他所在的那个时代,他便是无可置疑的第一剑客。 哪怕是当时的剑仙传承者,也不是他的对手。 第一剑客的名头,自然吸引了一大帮追随者,而第一任庄主死后,他的弟子将他葬在了他所生活的地方。 这便是葬剑山庄的由来。 后来,经过数百年的演变,葬剑山庄在整个大秦,占据了剑道的半壁江山。 而葬剑者,在整个葬剑山庄,只有八人。 九把名剑,八名葬剑者。 只有获得名剑认可的人,才能成为葬剑者。 至于剩下的一把名剑,据说十分诡异,从没有人能够彻底掌握它,每一任的葬剑者,基本上都会因为各种古怪的事情而暴毙。 于是,后来葬剑山庄的剑客们,就将那柄名剑雪藏,自此之后,葬剑山庄,最多只有八位葬剑人。 北葬剑,南剑冢。 这南剑冢,便是大秦的另一个剑道世家,吴家剑冢。 一个与葬剑山庄平分秋色的势力。 关于吴家剑冢,据说还有一个十分凄美的故事。 相传商朝末年,有一剑道宗师吴楚,吴楚天资横溢,仅仅三十六岁,剑道的修为便臻至化境,更是突破到出云境。 这种强者,自然受到各方拉拢。 不光是正道,就连魔道众人,也都极力拉拢他。 而吴楚本人,也最终选择加入正道门派,在那个门派的帮助下,习得天下万般剑法,无人能出其左右。 后来吴楚与一女子相爱,很快便诞下一子,正当吴楚沉浸在有了儿子的喜悦之时,那门派的太上长老以及门派中的高层,居然来到吴楚家中,要斩杀其妻子。 吴楚出手抵抗, 而那位太上长老,告诉吴楚,他的妻子,是魔道的圣女。 接近吴楚,就是为了方便打探正道各宗的情报。 当时正魔两道势如水火,甚至可以说是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一个潜入正道的魔宗圣女,一旦被发现,格杀勿论。 但作为一名丈夫,作为一位父亲,怎能眼看着妻子被人杀死?怎能让襁褓之中的孩子没有母亲? 吴楚与其妻子极力辩解, 她虽然是魔宗圣女,但与吴楚真心相爱,并没有将正道的情报出卖给魔道之人。 夫妻二人再三发誓,可那些长老们并不相信,誓要将他的妻子斩杀。 于是吴楚便带着妻儿杀出重围,一人一剑,杀出八百里。 但吴楚终究双拳难敌四手,面对数十位出云境的围剿,即便他再怎么天资横溢,也逐渐落入下风。 重伤的吴楚边战边逃,终于逃到少林寺,吴楚祈求少林寺能保全其妻儿,方丈被其赤城之心所打动,答应了吴楚的请求。 吴楚死在了少林寺门前。 他的妻子也心灰意冷,削发为尼,成了出家人。 而那个孩子, 继承了吴楚的天赋,又有吴楚多年来对剑道的心得,再加上少林寺众多高手的培养。 二十年后, 那孩子已是名满天下。 又过了几十年,出家为尼的吴楚妻子郁郁而终,当年那个孩子也成为了当世的剑道宗师,他将父母的遗物整理好,自成一家,将吴楚曾经的佩剑埋葬。 在埋葬的那个地方,一个家族也就此诞生。由于连续出了几位剑道宗师,整个吴家的底蕴之厚,远非一般的宗派可以相比。 数千年来,吴家剑冢培养出了无数剑客,有许多剑客镇压一个时代,十分了得。 这便是吴家剑冢的由来。 这两大势力,每一代不过数百人,但这数百人中,不乏剑道强者,即便是少林,武当等名门大派,也得对他们以礼待之。 苏云笙不禁多看了几眼面前这个十分普通的年轻人。 “想不到阁下年纪轻轻,居然成为了葬剑山庄的葬剑人,幸会幸会。” 他拱手一礼,很是客气。 剑客之间,心心相印。 真正的剑客,是藏不住身上的那种剑意的,那种剑客身上特有的剑意,能让两个剑客感知到彼此。 当然,若是达到了剑道巅峰,返璞归真的境界,那自然另说。 但古往今来,达到剑道巅峰的至强者,不过廖廖数十人,这种情况,自然不可能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忘了介绍,在下苏云笙,不知东流兄有何事?” 付东流挠了挠头,有些羞涩,“那个,能不能与你切磋一二?” 切磋一二? 苏云笙哭笑不得,感情这位也是个武疯子。当初的苏傅也是因为自己的实力,才选择和自己切磋。 现在这个付东流, 居然也要和他切磋。 “正好我也没事,那就找个无人的地方,你我二人好好切磋一番。” 他欣然允诺。 一昧的闭门造车,很难在剑道上有大成就,古往今来,每一位剑道宗师,都是经历了数百上千场战斗才慢慢成长起来的。 有切磋,有厮杀。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在一场场战斗中,蜕变,成长的。 苏云笙在雪山上的时候,就经常和子瞻,老剑仙切磋。 两个人使出轻功,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便飞奔出数十里的距离,来到一处偏僻的山间。 清明时节,许多人祭奠祖先,山里许多烧过的纸钱,还有许多水果。 “云笙兄,请。” “东流兄,请。” 苏云笙和付东流双眼紧紧盯着对方,精神高度集中,内力在经脉中奔腾,浑身气血翻涌。 月光下, 两个人挺拔如松。 这是两位剑客之间的对决。 苏云笙一只手按在临仙的剑柄上,脚尖轻踮,全身的肌肉在皮肤下鼓动,能听见,身体里的气血在翻腾。 如狼吟虎啸。 对面的付东流,如一把藏拙的古剑,看似平平无奇,但若是仔细感知,方能明白他的恐怖之处。 不知何时,天地俱寂。 月色如水,温柔的铺在地面上。 远处的鸟鸣声渐渐消失,脚下青草带来的柔软触感,让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起来, 就连呼吸,也有些阻塞。 晚风吹过,扬起苏云笙一缕发梢。 如死水般沉重的气氛,在发梢被吹动的一瞬间,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 “噌”的一声, 临仙出鞘。 一丝凉意弥漫在天地间,刹那,整个世界不再寂静,而是充满了战意。 苏云笙和付东流没有使用任何内力,是纯粹的,剑客之间的切磋。 比拼的就是剑道! 斜挑。 临仙从左下向右上方斜挑过去,却没有一丝声响,如同死神的夺命之镰,哪怕没有任何内力,这一剑,也能轻易解决一位先天巅峰的高手。 一个简单的起手动作,却让付东流眼皮挑了挑,神色慎重。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他前跨一步,左手拇指抵住剑柄,指尖轻挑,飞剑出鞘! 在夜色里,漆黑的剑身完美融入了黑夜,墨龙剑,无声无息,是一柄杀剑! 付东流在空中接住墨龙剑,面对苏云笙的一剑,他选择硬接。 付东流神经高度紧张,宛如一头矫健的猎豹,一道凌厉的剑气纵横而出,即便是宗师也得慎重几分。 “叮。” 两柄剑碰撞在一起,二人一触即分。 谁也没有占得上分。 付东流在苏云笙的心里,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他能感觉到付东流的不凡,毕竟作为葬剑山庄的葬剑者,在剑道这一方面,很少有人可以比肩。 如果说,他们二人比拼内力的话,苏云笙绝对会轻易取胜,这是他的自信。整个大秦,单论内力质量,同等境界下,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能和他相比。 但论剑道,即便苏云笙再怎么妖孽,也还是有不少人和他是同一层次,甚至比他还要强横几分。 剑道这一方面,比得不只是天赋,还有时间。 在这一道上,天赋固然重要,但在剑道上修炼的时间越长,对于剑道的感悟就越深。 付东流就是典例。 他比苏云笙大了几岁,在剑道上修炼的时间,也比他长了几年,和苏云笙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剑客之间最纯粹的切磋,不是内力的比拼,比的是剑意的高低。 “一念万古!” 苏云笙眼神一凌,临仙舞出残影,令人眼花缭乱。一股逍遥自在,汹涌澎湃的剑气顿时喷涌而出。 那是一种剑客的心境。 眼界越高,心境就越高。 心境越高,越能海纳百川,胸中能包容万物。 一剑落下,付东流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世界。山川,河流,花草,树木,野兽,昆虫,是天地万物! 整个世界,都受到苏云笙剑意的感染,好像活了过来。 在苏云笙眼中, 他的剑意一出,周遭的万物,仿佛都有了生命。 空气被压缩,切裂。一块块坍塌,又重组,又坍塌…… 付东流呼吸一滞,心中骇然,即便他身经百战,剑道大成,面对这种磅礴的剑意,也不敢硬碰硬。 “魔龙斩!” 他拼命闪身,堪堪躲过这堪称无敌的一剑。 紧接着,他右手一挥,平生所悟的剑意,也汹涌而出。 一出手,便是杀招! 作为杀剑“墨龙”的持剑人,付东流在暗杀一道上的造诣已是登峰造极,即便是老一辈的剑客,比他厉害的,也找不出多少。 这一剑, 即便是宗师,也得退让三分! 第286章 志同道合 两个天赋异凛的年轻人,在第二回合的交锋中,都展示了自己最强的招数。 许多人习武一生,都接不住他们二人的一剑。 但他们,这种级别的招数,信手便可拈来。 “叮!” 清脆的剑鸣声在天地间响起,苏云笙一剑斩出,剑光皎洁,宛若游龙。 付东流面不改色,手腕一扭,剑花飞舞,刺耳的破风声响起,这招威力极大,乃是罕见的杀招! 作为一个暗杀型的剑客,按理来说,付东流习得的剑术,是那种悄无声息,不动如山,动若雷电的杀招,一剑出,首级落。 极致的鬼魅。 但付东流现在所使用的剑术,却大开大合,大起大落,与他平常时候所使用的剑法完全不同。 就比如之前的那一剑,在苏云笙眼里,那一剑如同水中毒蛇,没有声音,不动则已,一动,必有所获。 但现在, 付东流手中的剑,却像是一条仰天咆哮的魔龙,一举一动,威力无穷。 “轰!” 临仙和墨龙相碰,以剑刃为初始点,一圈圈气浪迅速向周围扩散,所到之处,如同掀起狂风,天地变色!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云霄,苏云笙和付东流两人周围,仿佛末日降临了一般,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无数花草被连根拔起,被风咆哮着席卷到空中。 若是白天,这副景象,怕是隔着十几里,也能看得见! 风暴的中央,苏云笙和付东流沉着的看着彼此,眼神平静,不慌不忙。 但满天的剑意,却大肆破坏着周围的环境。 一黑一白两种剑气在天地间纵横,相互冲突,抵抗。 两柄剑交错,苏云笙和付东流一触即分。 方才那副场景,说是漫长,不过是一个眨眼间的功夫,两个人再分开的时候,周围的土地好像被犁了好几遍,尘土弥漫。 两个人笔直的站立,临仙和墨龙似乎要活了过来,剑身上的纹路如同流水。 这是天才和妖孽之间的对抗。 也是两柄名剑之间的对抗。 寻常材质所打造的剑,根本招架不住临仙和墨龙,刚一触碰,就会像纸糊的一样,碎裂开来。 只有用特殊金属制造而成的名剑,才能经得住彼此高强度的对抗。 “苏云笙,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付东流平静的看着苏云笙,但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和急促的呼吸,却说明此刻的他,很激动。 剑客是孤独的。 在剑道上,剑客往往要经历十几年,几十年的修炼,才能直达剑道本源。 这样的时间,是漫长的。 能遇到一个和自己水平相近,甚至略胜一筹的剑客并与之切磋,这是每一位剑客梦寐以求的。 只有在战斗中,才能验证自己的剑道,完善自己的剑道。 因此, 付东流,使用了杀招。 他把这场战斗,当作是生死厮杀,把苏云笙,当做自己的敌人,全力以赴。 在他的压力之下,苏云笙也渐渐动起了真格。 两个人逐渐疯狂起来。 “断龙斩!” 苏云笙奔跑,借势向上一跃,临仙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曲线,炫美,而又致命! 苏云笙背后,一轮圆月高悬天空,在明月的衬托下,他如同来到凡尘的谪仙人,英姿飒爽,仙气十足。 “来的好!” 付东流低喝一声,右腿猛地蹬地,借着这股劲,他的身体高高跃起,直上云霄。 半空中,二人的影子一触即分。 “落雪!” 墨龙起舞,如画笔在纸上泼墨作画,周围的空间剧烈颤抖,出现丝丝裂痕。 “满月!” 苏云笙背对着月亮,临仙横置于面前,满头黑发漂浮空中,眼中浮现出一轮圆月。 与此同时,他的灵魂与天地交流,引动天地灵气为己用,周遭的灵气迅速向他身旁聚集。 半空中,满天剑气形成一轮巨大的圆月。 这轮圆月看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付东流却汗毛炸立,这轮圆月,让他感觉到了无穷的死亡威胁! 这是什么东西? 付东流骇然,面前的圆月,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剑气,这些剑气彼此交织,但又并没有完全融合,每一缕剑气都如同一柄白色小剑,看着是一轮圆月,其实是无数剑气小剑构成的圆月! 每一把剑气小剑,都堪比先天入门实力的人! 而这无数把剑气小剑…… 不可硬抗! 付东流当机立断,硬生生终止了自己的剑术,而强行终止剑术的后果,便是他遭到反噬,经脉受到不小的损伤。 可他并没有半分后悔。 如果强行接下苏云笙的这一招,恐怕,他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哼……” 付东流闷哼一声,显得有些狼狈,即便他反应迅速,仍被一小部分圆月扫中,无数小剑划过他的身体,将他的身体割开一道道小口子。 他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了不起的招数,佩服,佩服。” 付东流顿住身体,战意不减。 这时候的他头发胡乱的披散在肩膀上,身上破破烂烂的,满是鲜血,如同一个逃荒,又经历诸多苦难的人。 “那你也接我一剑!” 付东流狞笑一声,纯白的齿缝间,红色的血液流出,地狱中的恶魔降临人间。 他大步向前,身上响起一道道轰鸣声,那是筋骨在颤动,身体的潜能被彻底激发! 随着身体的异变,周围的空气,也像是煮沸了的开水一样,剧烈的滚动。 “否极,泰来!” 付东流起手,磅礴的剑气在身后缓缓聚集,如墨般的剑气沸腾,翻滚,形成一团黑雾。 黑雾继续翻滚,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在付东流身后形成一条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是一条庞大的墨龙! 墨龙长约十几丈,浑身浓雾翻滚,那是墨色的剑气,威力极大。 “斩!” 墨龙气势达到顶点,如同末日降临,付东流身体向前,猛地跃起。 与此同时,墨龙咆哮一声,身躯舞动,如同闪电。 须臾间,狂风大作,不远处的几棵碗口粗细的树木应声而断,在风中化为粉末。 苏云笙面色凝重,这一剑的威力,丝毫不逊色于他方才的那一招“满月”,稍有不慎,他就会被重创,甚至被击杀! 战斗到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他们能左右的局面了,一招下去,若是自己收手,很可能遭到反噬,走火入魔。 “吼!” 墨龙仰天长啸,无穷的剑气呼啸而来,直面这道墨龙剑气,苏云笙不敢有丝毫怠慢,提起临仙,抽身便上前。 飘渺剑气! 剑意调动周围的天地之力,在苏云笙身后,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形成一条白色的巨龙,巨龙身体在空中盘旋,睁开双眼,劈出一道道闪电。 “轰!” 一黑一白两条巨龙在半空中撕咬,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云霄,一道道剑气乱飞,随便一道剑气,也能轻易镇杀普通人。 而这里的剑气,何止千万? 大秦剑客千万,他们已然站在了剑道之巅,即便是老一辈的剑道宗师,也不敢说轻易战胜他们。 后起之秀,令人震撼! “吼!” 两条巨龙彼此厮杀,这是剑气的实质化,一块块剑气团被撕下,砸在地面上,将地面切割成一道道,一片狼藉。 半空中,两条巨龙下方不到一丈的地方,苏云笙和付东流快速交手,火花四溅。 两位年轻的剑客,已经展露出剑仙之资,一招一式间,快如闪电,威力无穷,每一剑都蕴含着自己对剑道的感悟。 他们在交手,也在验证彼此的道路。 葬剑山庄素来神秘,历任葬剑者都不会出现在龙凤榜上。不过,付东流若是愿意的话,起码能跻身前三十六位。 而且,他也是一位宗师。 苏云笙越战越兴奋,身上的每一粒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对于剑道的感悟,也更加深刻。 “砰!” 两条巨龙厮杀良久,墨色巨龙悲鸣一声,被白色巨龙撕碎,这场剑气之争,苏云笙笑到了最后。 白色巨龙仰天长啸,一道道剑气小剑在巨龙身边盘旋,向付东流俯身冲去。 这一招,和之前的圆月相比,也不遑多让。 “小心!” 苏云笙惊呼。 付东流心尖狂跳,整个人的头发一根根炸立起来,不用他说,付东流也知道,自己面临的局面。 要死了要死了! 被这白色巨龙蹭上一下,他就得丢上半条命。 看看脚下的地面就知道了,本来平坦的地面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好像几十头大象刚把这里糟蹋完一样。 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猜测。 “瞬步!” 付东流眼皮狂跳,面临生死危机的情况下,他爆发出极大的潜能,身形如同鬼魅,极为灵活,在白色巨龙即将碰到自己的一瞬间,堪堪躲过。 几缕剑气小剑擦着他的鼻尖,将他浮起的头发轻易斩断。 再往前一点,他的鼻子就要被斩断了。 “轰!” 白色巨龙势不可挡,重重砸在地面上,如陨石撞击,整个地面都颤了两三颤,轰出一个大洞。 “呼,呼……” 付东流惊魂未定,摆了摆手,带着些后怕的道:“云笙兄,厉害,厉害。” 两个人缓缓落下,苏云笙这边略带喘息,付东流则满头大汗,身上被割开一道道小口子,血液已经凝固,结成血痂。 苏云笙看着满地狼藉,苦笑一声,“哪里哪里,若不是付兄留手,在下恐怕早就饮恨当场了。” “不必谦逊。” 付东流满脸认真的道, “是我技不如人,这点我自然明白,身为剑客,若是连不如人的事实都承受不住,何谈登顶剑道之巅?” “不过云笙兄,方才那场战斗,在下有些疑惑的地方,不知云笙兄可否解惑?” 他们二人已经分出胜负,苏云笙获得了胜利,付东流不是那等输不起的人,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苏云笙颔首,活动活动筋骨,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我也有些疑惑想询问付兄。” 他们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有许多收货,也有许多问题需要对方解惑。 第287章 邀请 一场战斗,持续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结束了。 付东流掏出来随身携带的药物,找了处泉水,简单的清洗伤口,将药涂抹上去。 解开衣服的时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付东流的腹部,前胸,背部,被割开几十条口子,虽说只是浅浅的一道,但看上去却很瘆人。 “付兄,抱歉……” 苏云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说是切磋,他却把人家弄成这样,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付东流却没当回事,往身上涂抹着药,“无妨,切磋有伤实属正常,我早有准备,云笙兄不必自责。” 他涂抹完,与苏云笙促膝长谈,二人好像一见如故般,有说不完的话。 过了许久,直到紫气东来,太阳东升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已经谈论了数个时辰之久。 “云笙,你看我这……” 付东流敲了敲脑门,“倒把正事给忘了。” 他颇为认真的看着苏云笙,“是这样,朔州发现一处地下古城,据说是三千年前一位绝世剑仙开辟出来的洞府,朔州许多剑客都想进去碰碰运气。” “我千里迢迢,从燕云赶来。但终究是孤身一人,便想着能否结识一位同道中人,一同前往古城。” “不知云笙可否与我同行?” 付东流问道。 苏云笙沉吟片刻,眼里闪烁几道光芒,显然有些意动。 “一座有着绝世剑仙遗迹的古城?这倒是有趣的很,既然如此,便去闯一闯。” 他没有拒绝,欣然同意。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三日之后,我来找你。” 付东流原本平淡的脸上多出几分兴奋之色,那古城来头不小,据说牵扯到成为陆地神仙的秘密,因此许多强者都动身前往。 他虽然天资不凡,但终究是一个人,去了那个地方,可能会占不到什么便宜。 如今有了苏云笙相助,他对那份遗迹,又多了几分把握。 “那地方在何处?” 苏云笙很好奇,他没有听洛想提起,说明那处剑仙遗迹,不在这周围。 付东流眺望远方,眼神炽热,那是剑仙遗迹的地方,他声音很轻,似乎在呢喃,“朔州最北,与罗刹国的交界处,那里应该会有罗刹国的高手。”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付东流垂下眼皮,消沉了许多,似乎在感慨。 “罗刹国的高手?” “不错,罗刹国虽说不比大秦,但幅员辽阔,免不了出现一些惊艳绝伦之辈。 记得几年前四国的天骄会,有一位罗刹国的妖孽,接连击败大秦,东瀛,突厥等国的天骄,极为不凡。” 付东流似乎亲眼见到过那副场面,眼神有些惊惧,不像是他。 “那位罗刹国的妖孽,只用了一招,便击败了那一届天骄会所有天才。” “一招?” 苏云笙惊讶,不敢相信。 “一招!” 付东流眺望远方,回味那一日发生的一幕幕,声音飘渺,魂飞远方。 “那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妖孽,真正做到了同辈之中无敌,就是当年被誉为少年诗仙的赵鹤子,也被他一拳一掌,打的吐血。” “赵鹤子都撑不住他几招?” 苏云笙“噌”的一下起身,难以相信。 不是他大惊小怪, 那可是赵鹤子啊,二十岁,便以先天巅峰的实力,击败三位宗师的联手,无可置疑的大秦年轻一辈第一人。 不过,赵鹤子好像从几年前就销声匿迹,这些年并没有他的消息,反倒是四大少年高手,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种妖孽,居然会被一个同龄人两招击败,简直匪夷所思。 “不敢相信?当初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是自己在做梦。” “但事实就是如此,当年赵鹤子战败,这件事在大秦闹得沸沸扬扬,你居然不知道?” 付东流也很惊讶。 苏云笙放下心中震惊,解释道: “东流你有所不知,几年前我正与师傅在山里修行,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东流兄亲眼见过那日场景?可否细细道来,我确实很感兴趣。” 付东流苦笑一声,有些不情愿。 他不是害怕罗刹国的那位妖孽,身为一名剑客,葬剑山庄的葬剑者,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感到害怕。 但那天,那位神一样的年轻人,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一众天骄,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回忆。 在那人面前,他甚至来不及出手,便被一掌击飞,再无一战之力! 他甚至怀疑,那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上古神话中的神之子嗣,镇压天下。 尽管不愿再回忆,但他没有拒绝,酝酿了片刻,那日的回忆在脑海中浮现,他也缓缓开口: “天骄会,由大秦,罗刹国,东瀛,突厥四国共同举办,五年一届。 只有真正的天骄,才会被大秦官方邀请,与其他三国天才交手,名扬天下。” “历届天骄会的头名,基本上被大秦所垄断,其他三国的天骄,只能在前十中靠后的两三个席位争的头破血流。” 这四个国家,虽说摩擦不断,但彼此并没有发动真正的战争。 而天骄会,就是一场无形的争霸,哪一国的天才最多,最强,才有资格在各种资源的争夺中,获取更多的利益。 “到那里的时候,我们来自大秦的一行人还觉得,这次又会像以往那样,成为大秦各天骄的盛会。” “事情最初的发展,与我们预想的一样,那些国家的天骄,不是我们的对手,尤其是东瀛和突厥两国,简直就像是来打酱油的……” “但就在我们已经放松下来,讨论前三的席位,会被大秦哪位天骄夺得的时候,罗刹国,一位不起眼的天才,突然爆发。” 付东流陷入回忆,那天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若不是他道心牢固,恐怕早就消沉,一蹶不振。 苏云笙能听出他的声音在颤抖。 “他很普通,普通到我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但就在前十名已经定下来的时候,他突然站了出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赵鹤子面前,看着他,沉默不语,赵鹤子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凡之处。 过了不知道多久,好像是一眨眼,又好像是几刻钟,他说:赵鹤子?以后,你便不是天下第一了。” 付东流身体微微颤抖,那是他身体本能的恐惧,仿佛有大恐怖。 “所有人,包括赵鹤子在内,都觉得他是在做梦,有位师兄走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让他莫要信口开河。” 付东流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这与之前战斗时的他,判若两人。 但苏云笙能理解,这不是他在害怕,就像是人的本能反应,无法控制。 显然,当年的那一幕,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即便他再强大,遇见当初的那个人,也会战栗。 也许,只有当付东流真正战胜了那个人,他才会破除自己的梦魇…… “可那个人,我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那位师兄被击飞,肋骨断了三根。” “我们大秦的这帮天骄自然愤怒,赵鹤子那般洒脱的性子,也难免动怒。” “当时我们几人,只是感觉气愤,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以为是那人偷袭,师兄措手不及之下,才被他打成重伤。” “于是我便想教训那人,向他发起挑战。” “那人看了我一眼,” 付东流喃喃自语,那已经不是讲述了,仿佛他又回到了那天,重新经历了一遍。 “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神,那眼神,我说不上来,好像面对的是一头太古凶兽,又好像置身于万年寒窟,遍体冰寒。”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为何会愚蠢,招惹那个人?” 付东流声音低沉,苏云笙感觉他好像变得陌生了,不像和自己战斗时的那个人。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被击败,甚至,我连他怎么出手的,都不知道。” “他太快了,让人没有防备。 他太强了,我连一招都接不住。” 付东流眼里的恐惧之色更严重了,那日的场景已经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是一种怎样恐怖的场面? 一个异族年轻人,如同一尊魔神,横扫各国天骄,强如赵鹤子,也被他一拳一掌,震断经脉,变成一个废人! 其他人,更是不堪,即便是一起上,那位魔神也丝毫不在意,直接横推过去。 那可是大秦毋庸置疑的年轻一辈第一人! 那可是各国年轻一辈的顶尖天才! 就这么,被人当土鸡瓦狗,轻松解决。 太丢人了,输给一个异国人,是他们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耻辱。 而那位曾经的天骄,大秦年轻一辈第一人,就这么,被废了。 从此再也不能习武…… “他叫什么?” 苏云笙问。 “他叫,” 付东流眺望远方,声音平淡,却有种特殊的魔力。 “宇文拓……” 付东流不再说话,苏云笙知道,他将那些回忆继续埋葬在心底,尘封,遗忘。 他难以想象,哨声匿迹的赵鹤子,居然是被人废了,从此再也没有他的传闻。 两个人相视无言,过了许久,付东流起身, “云笙,再会。” 他一抱拳,不再想那些事。 昨晚一战,再加之方才与苏云笙的一番交流,他收获颇多,急需一个人消化。 苏云笙也同样如此。 第288章 赵鹤子 扬州。 相传远古时期,天下爆发大洪水,将中原等地淹没。圣皇大禹开山治水,疏通河脉,铸九鼎,分九州。 这扬州,便是上古圣皇大禹亲自分封。 会稽山下。 四月中旬,会稽山下桃花盛开,山脚一处院子里,身穿白衣,手持笔墨的赵鹤子,伏案作画。 满山的桃花在四月盛开,抬眼望去,十里桃花。风吹过,桃花摇曳,微风拂面,带来一丝清香,那香味里又带着些许甜味。 院子中央,赵鹤子仿佛画中人,没有凡尘的俗气,如画中仙般飘逸。 他摊开的画卷上,一株桃树翩然跃于纸上,桃花摇曳,在空中飞舞,有燕子衔着桃枝,活灵活现。虽是水墨画,却更赋予了画中生物一种特别的生机。 他的画道,已然超凡。 院子中的小小世界,仿佛一幅摊开的水墨画,赵鹤子手中的笔墨不疾不徐,在纸上勾勒出绝美的意境。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作画时的赵鹤子,心如止水,不染凡尘,有一种超然于万物的气质。 “噔噔噔……” 一阵脚步声从远处慢慢传来,声音轻盈,像是女子的脚步。 赵鹤子勾勒出最后一笔,那女子也来到他身旁,双手放在赵鹤子肩膀上,给他轻轻揉着肩。 女子看着有二十六七的样子,一身淡粉色长裙,肌肤如羊脂玉般洁白,与赵鹤子关系匪浅。 “被看,你来了。” 赵鹤子放回纸笔,闭上眼睛,靠在女子的身上,身体放松,好像要睡着了。 被看轻轻揉着赵鹤子的肩膀,眸清似水,只是看向赵鹤子的眼神,却有些许心疼。 “公子,那些人,又来找你了,我没告诉他们你在这儿。” “他们又来了?” 赵鹤子并没有惊讶,依旧闭着眼。 被看素手芊芊,在他的肌肤上轻揉,光滑细腻,能拂去他的疲倦。 “这次是谁派来的?上次那批人,被你杀鸡儆猴,这次他们还敢派人来?” “应该不是同一批人,公子,要不要我直接把他们……” 被看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公子之前举世无双,那些宵小自然赶着趟的巴结。 但自从公子被人废去修为,那些跳梁小丑,就开始针对公子,无所不用其极。 她曾斩杀过几个跳的最欢的,震慑了一些鼠胆之辈,但后来,好像有人在背后指使,那些人来头不小,她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她看着柔弱,却是一个杀手势力培养的,最顶尖的杀手。 只是当年第一次执行任务,就遇到了赵鹤子,被他生擒,她就赖着他不走了。 “你看着办便好,被看,我……” 赵鹤子突然弯腰,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公子,公子。” 被看蹙眉,公子最近总是咳嗽,请了一位大夫,说是暗伤,只有万年灵药,才能根治。 但如今这个时代,上哪去找万年灵药? 她轻轻拍着赵鹤子的背,一挥手,房间里一壶茶自动倒满,飞到她手上。 内力外放,她是一位宗师! 被看将茶放在桌子上,自从公子被人废去修为,她就很少在公子面前运用内力,就是怕勾起公子的伤心事。 “公子,先喝茶。” 这茶是大秦一位老太医专门为公子调配的,能缓解公子体内的暗伤,价值不菲。 当年赵鹤子被人废掉修为,星武帝大为震怒,勒令天下寻找万年仙药,却无终而返。 最后只能让宫廷中最好的太医,专门为赵鹤子研发出一种药方,以此来缓解他的伤势。 “咳咳……” 赵鹤子还在咳嗽,只是力度渐小。他原本是名扬天下,无可置疑的年轻一辈最强者,可现在,却虚弱无比,甚至不能长时间的活动。 “公子……” 被看轻声道,柳眉微蹙,心疼万分,恨不得受伤的人是自己。 倘若有人能治好公子的伤,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她的命。 赵鹤子脸色苍白,手心粘上一团黏糊糊的东西,他打开手掌,还没认出这是什么,就听见身旁的被看惊呼一声: “公子!” 她急急忙忙捧住赵鹤子的手,两行清泪落下,顾不得别的,连忙用自己的袖子擦拭赵鹤子手掌上的鲜血。 他咳血了。 “你哭了,被看,你答应过我的,不该为我落泪。” 赵鹤子淡笑,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被看的脑袋,又勾了勾她的鼻子。 宠溺的看着她。 “我的身体好得很,你不必担心,不要多想。” 他声音轻柔,安慰着被看。 “公子,我扶你回屋里,我昨日在外面寻到一个古方,一定会有用的。” 被看擦完赵鹤子掌心的鲜血,就要扶赵鹤子回屋,赵鹤子按住她的手,轻轻摇头。 手指着那幅画,有些童趣般的得意。 “你看,桃花开了,我画了一幅桃花图,是不是很好看?” 他抬头看着被看,眸子很纯粹,像小孩子,想把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喜欢的人。 被看点点头,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桃花刚刚盛开,风景如画。 她的公子,本应在这满天桃花盛开的时节,游览天下,踏遍千山万水,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知道公子的性子,他要做的事,谁来了都不好劝,也许,这就是他吸引她的一个点…… 被看看着那幅画,想把它刻在脑海里,那是公子画的第一幅桃花图,很好看,她很喜欢。 似乎是听见了赵鹤子的话,一阵微风吹来,一朵桃花吹落,刚好落在那幅桃花图上。 赵鹤子拍手,开心的笑着,有些炫耀的意味,“这幅画我用了两个时辰,你若是喜欢的话,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嗯嗯,我喜欢,喜欢……” 被看小鸟似的点头,轻轻握住赵鹤子的手,小心翼翼的,害怕失去。 “你看,我就像是这棵桃树,你呢,就像这只小雀儿,你看看,像不像。” “噫,公子画的真好看。” 被看破涕为笑,赵鹤子拉着她的手,示意她蹲下。 而后用手轻轻擦拭她的眼泪, 他好像有心事,但被看没有看见,她的心仿佛小鹿乱跳,砰砰砰的。 赵鹤子看着女孩,眸子一转,那种难过,如潮水般涌出,他突然变得不那么淡然了。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认真的,认真的, “答应我,以后不要像个傻瓜一样,哭成泪人了,好吗?”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动不动就哭。” “哦。” 被看吸了吸鼻子,嘟起嘴。 “被看,能帮我一个忙吗?” 他突然问女孩。 “当然可以的,公子让被看做什么,被看就做什么。” 被看举起手,像被提问的孩子那般信誓旦旦。 赵鹤子突然就有些不忍了, 但还是硬下心,认真的看着被看,“你能不能,去皇宫,为我找一昧药。” “我?去皇宫?” 被看瞪大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指着自己,旋即连忙摇头,“我哪都不去,我只想陪着公子,这不是还有陈先生他们吗?让他们去不好吗?公子……” 她嘟起嘴,赌气般的看着他。 又慢慢泄气,蔫了下来。 “公子,” 被看的声音细若蚊呐,“能不能,不要让我去啊,我只想陪着公子……” “当然,” 他看见被看慢慢亮起的眸子,而后破天荒的坏笑一下, “不行。” “哼。” 被看扭过头,像被大人骗了的小女孩,赌气般的不看他。 赵鹤子捏了捏她的脸,“乖啦,这昧药很贵重,陈先生他们毕竟是男人,稍有磨损,这昧药的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哦。” 被看还是有些不情愿,赵鹤子劝道:“你放心,等到那昧药到了,我的身体就会好很多。” “被看,现在就走,好吗?” 被看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想起公子的话,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为什么,我不想。” “听话,早去早回,你不希望我的身体早一点好吗?” “可是……” “没有可是,万一下次我又咳出血呢?要是晚去,会出问题的。” 赵鹤子的一番话,让被看动摇了,她知道,这昧药对公子的作用很大,即便再是不舍,也只好点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走,公子,你等我,最多七日,我就赶回来。” “路上慢点,别累着了。” 赵鹤子嘴角微微上扬,寻来纸笔,写下那昧药的名字,交给被看。 他握着女孩的手,很认真的看着她,“记得,不要累着了,我就在这里,等你。” “我记得。” 被看起身,一改之前那幅柔弱的样子,整个人的气势一变,“公子,等我。” 她转身,挥挥手。 两行清泪却又流了出来。 女孩的身影渐渐远去,一阵风吹来,满天桃花摇曳,女孩淡红色的衣裳融入满天桃花,如同桃花仙女。 她走的很慢,在赵鹤子眼中,却走的很快,他只想她再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能留下来…… 但他知道,不应该这么做。 于是他静静坐在椅子上, 直至女孩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咳咳咳……” 赵鹤子又一阵咳嗽,脸色更加苍白,咳出鲜血。 “呵。” 他看着手掌的鲜红,自嘲的笑了笑,身后走出一人,是一位中年人。 “少爷,你这又是何必……” “被看是个小姑娘,我不想她太伤心。” 赵鹤子垂下眼帘,声音微弱。 第289章 那一日的桃花 “陈先生,我还有几日可活?” 赵鹤子抬头看向中年人,平淡的问道。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情况很复杂,很难再活下去。 “少爷,” 陈先生眼神闪烁,欲言又止,但看着赵鹤子那平淡,却又坚定的眼神,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少爷,徐老说,最多三日。” 陈先生如实相告。 赵鹤子手里把玩着一个小东西,看起来并没有意外。 他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他早就知道了。 能活到现在,皇宫那边不知道用了多少天材地宝,才为他续了几年的命。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恶化了。 没有任何救治的方法,也许只有陆地神仙这种超凡脱俗的人,才能救他。 但当今世上,没有一位陆地神仙。 他从未奢望能活下去,他看的很开。 一朵桃花飘在赵鹤子头发上,他取下那朵桃花,欣赏着,“陈先生,我走之后,你们看好被看,我怕她做傻事。” 那个女孩很幼稚,很天真。 所以她才会为了他不顾一切。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想着支开那个女孩,不想她看着他死去,那会是女孩一辈子忘不掉的痛。 他不喜欢那样。 “少爷,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听说,用童子之血,可以缓解……” 陈先生没说完,就看见赵鹤子平静的注视着他,那股平静却带这些不容置疑,他闭上了嘴。 “人之生死,自有因果轮回,我早就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这种伤天害理的话,以后不要说了。” “我辈修行之人,是向天求道,为百姓苍生,如果为了一己私欲,就伤人性命,那与禽兽何异?” 赵鹤子说着,又咳嗽了,指缝里流出血。 “少爷,要不我扶您回房歇息……” “不用,我想用最后这几日,多看看这天下风景,我想把它们记在脑海里。” 陈先生不再言语,端起桌上那杯茶,赵鹤子一饮而尽。 “该交代的事,我都和你交代了,陈先生,我想听琴,你可否为我抚琴一曲?” “少爷稍等,我这就来。” 陈先生取来古琴,盘膝而坐,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琴声悠扬,充满欢快的气息。 清萍乐。 这是赵鹤子所做的曲子,很好听,只是他现在弹不了。 陈先生有些难过,从曲子里就能听出来。 赵鹤子闭着眼,身后便是十里桃花,在日光的照耀下,桃花被镀上一层金色,满山桃花摇曳,少年坐在院子中,仿佛为他一人盛开。 他突然想起一首诗,不应题,但应景。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赵鹤子敲打着节拍,轻唱了起来。 他的声音很好听,曲子也很好听。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一曲过后,他轻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陈先生继续弹奏着曲子,这次换成了柔缓的曲调。 他本不会弹琴,在赵鹤子的耳濡目染之下,不只是他,赵鹤子身边的所有人,几乎都有擅长之处。 陈先生继续抚琴。 桃花悠悠,赵鹤子呼吸平缓,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已近黄昏。 “少爷。” 陈先生一曲过后,来到赵鹤子身旁,为他披上一件衣裳。 他的身体太柔弱了,稍微受寒,就咳嗽不止,陈先生早就想为他披上衣裳,但害怕吵醒他。 赵鹤子略带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安静的很,望着远处的山坡,似乎出神了。 他就像一只受了伤了小貂,让人心疼,想要守护。 陈先生心里暗叹一声, 少爷本来不是这样的。 之前的他,是那么的潇洒,飘逸,不论是面对谁,也不卑不亢,恪守礼节。 当年面见大秦皇帝的时候,星武帝就对少爷十分欣赏,想收他为义子,但少爷的心不在红尘之中,星武帝这才没有强求。 那时候的少爷,更像是一位天仙,天下万事万物,都不能阻碍他的道心,他身上作为“人”的那点人情味,也被他斩去,只为证道。 但自从少爷被人废去修为,他慢慢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身上那股被隐藏的“人”味,释放了出来。 “陈先生。” 赵鹤子直起腰,抬头看着他,“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二十年,少爷。” 陈先生微微弯腰,没有思考,便给出了答案。 “少爷九岁那年,我被老爷夫人安排在少爷身边,如今已经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他三十三岁,他九岁。 二十年后,他五十三岁,他二十九岁。 可以说,他是看着赵鹤子长大的。 他还记得,当初的自己曾经说过,活着看到赵鹤子踏入传说中的陆地神仙之境。 陈先生眼神恍惚,好像回到赵鹤子十二岁那年。 ………… “少爷,该吃饭了。” 陈先生招手,竹林里,十二岁的小赵鹤子正阅读古经,没有抬头,用稚嫩的声音回道:“陈先生,你先回去,跟我娘说一声,我不饿。” 他看着十二岁的年纪,还是个小孩子,但却很成熟,不像一个孩子该有的表现。 “少爷,夫人特意跟我说,一定要让你回去,不然她就亲自叫你了。” 陈先生无奈,只好用这招来威胁小赵鹤子。 “哦,” 小赵鹤子合上古经,稚嫩的脸庞,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来到陈先生身旁,“陈先生,你说,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吗?” “不清楚,也许有,也许没有,谁能说的准呢?” “我觉得有,方才翻阅古经,据说出云境之后,便是陆地神仙,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少爷说有,那就有。” “我还从未见过陆地神仙,不过,有朝一日,我定会亲自踏足那个境界,看一看那里的风景。” 小赵鹤子握紧小拳头,小脸儿很认真。 “我相信少爷,少爷定会踏足那个境界。” 两个人说着,便来到家里,一个衣着朴素,但风韵不减的中年妇女迎面而来。 声音略带着些嗔怪,“鹤儿,不让你陈伯伯叫你吃饭,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你就走了,现在太阳都下山了,还不往回走,万一被坏人看见了,那可怎么办?你想让娘心疼死吗?” “娘,你不必担心,孩儿已经先天大成,那些小毛贼,挥手便可制服。” 小赵鹤子不以为然,还略带着一丝得意。 “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中年妇女轻轻点了一下赵鹤子的头,眼中浮现一抹宠溺之色。 “昨日蜀山派人传话,据说有长老要来见你,应该明日便能到。” “蜀山的长老?” 小赵鹤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忙拒绝,“那有什么好的?估计又是要我去加入他们宗门,我都拒绝了多少人了,不见不见。” 他小脸儿很认真的看着中年妇女,“娘,我的道路,是我自己走的,别人的帮助对我而言,反倒是拖累了我。” “你啊,就是倔,谁的话也不听。” 中年妇女轻叹一声,拿他没办法。 “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娘也管不了,但是那位长老,娘还是希望你见上一见,对你又没坏处。” “那好,按照娘说的,我就见见。” 小赵鹤子无奈,只好应允下来。 “快来吃饭,一家子就等你呢,再不吃饭就凉了。” “嗯嗯,我这就来。” 傍晚。 小赵鹤子和陈先生练剑。 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小赵鹤子却已经名满蜀州,蜀山当代掌门张六公曾想收他为关门弟子,却被小赵鹤子拒绝。 仅仅十二岁,便到达先天大成,即便是面对先天巅峰的天才,他也能轻易取胜。 没人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妖孽。 有人怀疑,他是上古陆地神仙转世,只为再次证道。 天才有很多,但赵鹤子,却只有一个。 年仅十二岁,便碾压一众天骄,登顶龙凤榜榜首,震惊天下! 那些传承数千年的顶级宗派培养出来的关门弟子,也抵不住赵鹤子的一招。 他是真正的妖孽! 陈先生抵挡着赵鹤子的进攻,渐露疲态,不出十个回合,他便要败落。 第九回合, “噌”,陈先生走神,被小赵鹤子抓住破绽,一剑抵在喉咙上。 “你败了。” “我输了。” 陈先生苦笑一声,小赵鹤子收回剑,击败一位宗师入门的强者,他却没有丝毫骄傲,只是抬头,凝望着星空。 “陈先生,” 小赵鹤子声音低沉,好像在思考。 “你说,九天之上,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 “应该会有仙宫,我听说天上有仙人,有瑞兽,仙人呼风唤雨,掌握大道。” 小赵鹤子喃喃自语,眼神露出向往之色,“陈先生,你说,我能达到那个传说之境吗?那个古往今来,每一个时代只能出现一位的,陆地神仙……” “会的,少爷。” 陈先生笑着回应,“以少爷的天分,再加上少爷夜以继日的修行,天下怕是只有少爷,才有资格达到那个传说中的境界。” “嗯。” 小赵鹤子慢慢变得坚定,握紧拳头,很认真的说道:“一昧的苦修,永远都不能掌握真正的大道,我决定了,明天便离家,入世修行。” 他小脸儿认真,陈先生错愣,半晌,才呆呆地点头,而后居然有些兴奋。 “少爷的意思是,离家出走?可夫人那边……” “我娘会理解的。” 小赵鹤子斜着看了他一眼,“我心无旁骛,唯有修行,你不要告诉我爹娘,届时我会留一张字条。” 那也是一个桃花盛开的时节。 十二岁的小赵鹤子,背上行囊,独自离开了家,踏上了追求大道之路。 不曾想,这一走,竟是永别…… ……………… 第290章 外面的世界 “陈先生。” 赵鹤子脸色苍白,抑制不住的疲态,轻轻晃手,“我累了,扶我回房歇息。” 是的,他现在很虚弱,就连走路,也需要别人帮助。 陈先生搀扶着他回到屋里,安顿好他之后,走了出去,关上门。“少爷,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立刻便到。” 屋里烛光摇曳,不多时,被赵鹤子吹灭,天地一片寂然。 ………… 清晨。 太阳还未露出头的时候,赵鹤子便早早起来,坐在院里的椅子上,等待着日出。 他很想亲自到会稽山顶看看日出,一个人坐在悬崖边,看着紫气东来,第一缕日光从东边的天际出现。 这是他最喜欢的事情。 但现在,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只能待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墙外面的世界,他不会知道了。 即便他再洒脱,再坦然,不能亲眼看到天地之浩瀚,寰宇之磅礴,也会留下遗憾。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拿来纸笔,继续进行昨日的作画。 “陈先生。” 赵鹤子有些头晕,身体也一阵发软,若不是有椅背靠着,恐怕他已经瘫倒在地。 他的生命,很可能就在这两天结束了。 “陈先生,你说,人死之后,能不能转生,再重活一世呢?” 他双眼无神,似乎在幻想着什么。陈先生想了想,没有骗他,道:“我曾听人说有一孩童,生在北地,却能熟读南语,记得许多事,是南人转世。” “上古也有许多传言,人死之后,若是灵魂不散,便可偷渡地府,转世为人,前世记忆不灭。” “那样啊,” 赵鹤子低着头,不让陈先生看出悲喜,但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如果人有转世的话,我想再投胎到我爹娘家里,再也不做修行之人。这一世的遗憾,下一世,我来补上。” 他声音很轻,却充满悲伤。 十二岁那年,他独自离开家里,一去不回。 五年之后,他名满天下,朋友多,仇人却也多。有人丧心病狂,找到他家,将他的父母,残忍杀害。 只有陈先生侥幸逃脱。 刚得到消息的他,仿佛受到晴天霹雳,大哭离去,三日不吃不喝,赶到家里,却只看见了断壁残垣。 他连父母的尸骨,也不曾见到。 他大哭一日,觉得都是自己的原因,才让父母遭此大劫,消沉许久,后来他虽然手刃仇人,但他的爹娘,却再也不能回来。 这是他一辈子的痛。 “少爷。” 陈先生的声音,让陷入回忆的赵鹤子清醒过来,胸前已经被泪水打湿,不知不觉中,他已泪流满面。 他还是忘不了。 “你说,如果我爹娘还在世的话,看到如今我这副样子,会难过成什么样啊?” 赵鹤子望着远处桃花,喃喃自语。 “我娘出身商贾之家,却知书达礼,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子,但她最看不得我受半点委屈,倘若她还在世,恐怕她会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我爹虽然平日严厉,但我知道,他是在乎我的,甚至胜过在乎他自己。他若是知道我被人废去修为,哪怕那人是天上的神仙,他也敢拼命。” 他眼中的泪水又止不住的流出来,“你看,我活着,只会给身旁的人带来厄运,早一点死,还不错的。” “假如我从未来过这个世上,该会有多好……” “少爷,” 陈先生心头一颤,这个孩子很可怜,他一生立志要证道,为了追求大道,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但天地不仁,他那么努力,那么拼命,却怎么也换不来好的结果。 他是亲眼看着赵鹤子长大的。 他为他取得的成果而骄傲,也为他受到的磨难而难过,他本来可以登顶修行之巅,成为至强者,但世事难料,他被人废去修为,性命不保。 “少爷……” 陈先生哽咽,即便他性格刚毅,可遇见这种情况,也难免落泪。 “陈伯,如果我注定死去,请不要为我悲伤,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开开心心的。毕竟,人生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我不过是你们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赵鹤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从他踏上修行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将生死淡忘。 人这一生,结局注定是死亡,只是有的人希望,在有限的生命中,做更多有意义的事,不枉此生。 “我不希望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看到的是身边人的悲伤,倘若结局已经注定,何必要为此悲伤呢?” 他遥望远方,突然挣扎着要起身,陈先生连忙将他掺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门口。 “陈伯,我想出去看看。” “好,少爷,我背着你。” 陈先生背起赵鹤子,往日,他是不愿让陈先生背他的,但他实在是太过向往外面的世界了,他怕撑不过今晚。 “少爷,你看那边,有两只兔子。” 脚下青草遍地,有两只灰色的兔子肥头大耳,圆滚滚的一团,正在嬉闹。 “那不是我当年救过的兔子吗?它们在这里打洞了。” 赵鹤子头靠在陈先生的肩膀上,羡慕的看着两只兔子。 他们继续往前走,走过一条河,走过一片森林,往山上走去。 他想让陈先生带他上山,看一看山上的风景。 陈先生不疾不徐,半刻钟不到,便来到会稽山顶。 “今天这趟,没有白来。” 赵鹤子很满意,让陈先生放下他,两个人坐在草地上,天上是蓝天白云,蔚蓝色的天空向远处延伸,一行野鹤扶摇而起,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清风携带着些许泥土的气息,与周围青草的芳香掺杂在一起,这是一种闻起来很淡,带着些许甜味的气息。 小时候的赵鹤子,也很喜欢一个人躺在草地上,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将大脑放空,聆听自然的声音。 只是后来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这么做,被看也担心这样做对他身体不好,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出去。 但现在他都快要死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赵鹤子躺在草地上,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从天空上飞下来一只小雀儿,口中衔着一朵桃花,落在他身旁,歪着脑袋,在他身旁走来走去。 “叽叽喳喳。” 小雀儿把桃花放在赵鹤子耳边,飞到他身上,一蹦一跳, “小家伙。” 赵鹤子伸出手,小雀儿落在他掌心,爪子和掌心接触,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小雀儿又玩了一会,远处有鸟鸣声,它便双翅一震,临走时,从空中落下几团黏糊糊的物体,落在赵鹤子的衣服上。 小雀儿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笑。 它把屎拉在他身上了。 “哈哈哈,这小东西。” 赵鹤子和陈先生相视一眼,被这小家伙逗笑了。 “陈伯,” 赵鹤子有些倦意,“我先睡一会,你到时候叫我。” 他打了个哈欠,还没等说完,便扭头睡着了,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陈先生听不见。 第291章 陨落 赵鹤子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没有踏入修行之路,反倒是对天文地理颇有兴趣,在他爹娘的支持下,他钻研此道,成年之后,已经成为大秦少数的大师。 他过的很快乐。 二十三岁那年,他遇到了此生的挚爱,一个很活泼的女孩。 他们很快就陷入爱河,而后拜堂成亲,过起了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他会带着她去天下最美的地方,在山巅看日出,在林中听雨声,在河里捉螃蟹,在海面看日落。 在黄昏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会挽着她的手,看着她娇羞的模样,慢慢的,一点点靠近,吻在她的唇上。 他们会一起哭,一起笑,婚后的日子两人偶有吵闹,但这并没有使他们的感情出现裂痕,更增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梦里的赵鹤子和那个最爱的她度过一生,他的爹娘和她的爹娘也都享受天伦之乐,四位老人走的时候,没有任何遗憾。 他梦到, 在两人耄耋之时,会在一个雨后的黄昏,携手在村口,看着太阳西落。 在调皮的小孙儿的催促下,他们才不舍的回到家里。 后来啊, 她先走了,他看着她安详的脸,笑着笑着,就哭了,那不是难过,是陪伴一生而后离去的怅然若失。 于是在第二天,他也走了。 在那个桃花盛开的时节。 他们被葬在桃林中,即便是在墓里,他们也不曾分离,依偎着彼此,化为皑皑白骨。 这是属于他们的浪漫…… ………… “咕咕,咕咕。” 鸟叫声吵醒了赵鹤子,他悠悠睁开眼,泪痕还未消失,短短的一场梦,真像是他的一生,也许,在另一个世界,他真的如梦里那样,以那种方式,度过一生。 “那真不错。” 赵鹤子笑着,泪水从眼眶流出。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究竟是庄周在自己的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它的梦中变成了庄周?谁又能说的清呢? 他有些惆怅,又有些迷茫。 “少爷,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嗯,回去。” 赵鹤子有些不舍,但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夜晚的山顶会格外的冷,他可能活不到明天。 陈先生把他送到屋里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他有些疲倦,便熄了灯,早早睡去。 ……………… 第二天。 这天醒来,赵鹤子的情况更加严重,整张脸苍白如纸,好像一个夜晚暴瘦了十余斤,看起来弱不禁风。 “少爷。” 陈先生哽咽一声,一个大男人,却眼眶湿润,就要落泪。 他知道,少爷可能,撑不过今天了。 本来有药物,可以延长少爷的生命,但那样的下场就是,他会不能自理,整日躺在床上,需要他人的照料。 这种情况,他是绝不会同意的。 因此,他选择坦然的面对死亡。 “陈先生。” 赵鹤子强撑着坐起身来,这样已经让他气喘吁吁,他倚靠在墙上,却还是笑着。 “陈先生,带我出去。” “好的,少爷。” 陈先生背起他,来到院子里,将他放在椅子上。 清风徐徐,吹起赵鹤子的发梢,他凝望着远方,回味着什么。 昨日的那场梦,梦里他的妻子,是被看。 是的,就是被看。 他一直把被看当做一个小丫头,一如他初次到她的时候,虽然她表现的冷血无情,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她内心的柔软。 近十年的相伴,他已经习惯了有被看的日子,但他只是将她当成小妹妹,他以为,自己对她没有那种别的感情。 可那场梦, 让他知道,他是喜欢她的。 “陈先生,” 赵鹤子声音很轻,像是在呓语,“我可能撑不过今天了,被看那个丫头,如果知道我骗了她,你说,她会不会恨我呢?” “少爷,我想你应该知道了,她,一直喜欢你的,绝不会恨你。” 陈先生有些迟疑,但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想不明白,为何你要把她支开?最后这几天,你们待在一起,不好吗?” 他很不理解,他一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被看的心思,为何少爷,却支走被看? 如果在少爷最后的日子里,被看没能陪他,对于他们两个人而言,可能都是一种遗憾。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如果被看在,亲眼看见我死去,你说,她会不会记在心里,一辈子都忘不了?” 赵鹤子却有自己的看法。 “被看还年轻,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该因为我这个即将死去的人,留下一辈子的回忆。” “我宁愿她恨我。”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做出这种决定,他下了很大的决心,爱能让一个人铭记,刻骨铭心。 但恨不一样。 “陈先生,届时我死之后,被看若是回来,你便这么告诉她……” 陈先生凑到赵鹤子耳边,静静听完他的话。 “少爷,” 陈先生面色复杂,看见赵鹤子坚定的目光,只好长叹一声,“好,我会这么说的。” 赵鹤子轻笑,而后不再理会,静静看着远方。 就在这时, 在陈先生诧异的目光中,赵鹤子面色变得红润,目光炯炯有神,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 他起身,好像身体的伤势全部恢复,行动无阻。 “陈先生,还记得我自创的武学吗?我为你演示。” 赵鹤子大步上前,站在开阔的地方,矫健如猎豹,与之前判若两人。 他闭上眼,屏气凝神,右脚脚尖向前,轨迹成一道弧线,缓缓滑动。 一股风蓦然出现,吹落周围桃树上的桃花,紧接着,携卷着桃花,向赵鹤子聚拢而来。 赵鹤子双手结印,那些桃花迅速在他身后汇聚,而后形成一条长龙。 随着他的动作,长龙仿佛活了过来,在天空盘旋,游走,带着一股香气。 陈先生被这一幕震撼,忘记了说话。 少爷明明没有了内力,为何…… 赵鹤子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每一拳每一掌,都引起气爆声,宛若龙吟。 “喝!” 他一声大喝,双眼猛地睁开,双掌向前推去。 游龙仰天长啸,桃树娑娑,好像有一场大风吹来。 做完这一切,赵鹤子盘膝而坐,面带微笑。 但陈先生心里“咯噔”的一下,他赶忙上前,颤颤巍巍的伸手,摸着赵鹤子的脉搏。 “少爷!” 陈先生一声悲鸣,泪水滚滚而下。 赵鹤子,死了。 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让他的身体恢复,但其实,他的身体,早已崩溃,只是人体内的潜能爆发,让他暂时恢复了行动。 “少爷,少爷……” 陈先生再也忍不住,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十几年的陪伴,他早已将赵鹤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痛,又有多少人能懂得? 他紧紧抱着赵鹤子,天空上,游龙没有了天地之力的支撑,桃花纷纷落下,形成了一场桃花雨。 一位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在桃花雨的送别中,结束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他年少成名,获得圣上宠爱,受万人敬仰,他本应取得无数名利,却甘愿放弃荣华富贵,游遍千山万水,只为证道。 但老天无眼,在他最鼎盛的年纪,让他遇上了一个无法战胜的魔神,天才与妖孽之间的对抗,让他修为废去,成为一个废人,更是留下许多暗伤,英年早逝。 他的死,是悲壮的。 “假如,那日你拒绝了秦帝的邀请,不去天骄会,该有多好啊……” 陈先生泣不成声。 倘若那次,他没有前往天骄会,便不会被人废去修为。 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陈先生大悲,这是他许多年来,第一次落泪,他知道,一个他在乎的人,走了。 过了许久,天色已晚,日落西山,陈先生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背起赵鹤子的遗体,将他埋葬在后山的桃林中。 ……………… 五日后。 还没等天亮,陈先生就听见外面匆匆的脚步声,他起身查看,就听见被看迫切的声音。 “公子,公子,我回来了。” 陈先生深吸一口气,他还没有从赵鹤子死去的悲痛中缓过来,但想起赵鹤子临终前的话,他忍着难过,走了出去。 “陈先生,我回来了,少爷,少爷呢?快带我去。” 被看脚步匆匆,风尘仆仆,为了拿回来药,她一连几日,都没有怎么休息过,只是简单的吃了几口干粮,喝了点水。 现在的她,头发油腻,衣裳脏旧,脸上也是一片灰,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 “被看,” 陈先生面色复杂,却看起来心情尚佳,“有个好消息,你走的第三日,东瀛那边来了位老神仙,据说有办法治好少爷的病,但有个前提,就是让少爷跟他走,从此不再踏入大秦。” “啪嗒。” 被看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 她结结巴巴,“公子他,有救了?” “是的,少爷临走时说过,让我们各自散去,就当只是一场缘分,从此再不相见。” “那就好,那就好。” 她口中重复着这句话,眼泪却流淌下来,公子能被治好,这是天大的好事,但她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公子了。 “嗯,那,公子的房间,我能进去看看吗?我想……” 她指了指赵鹤子的房间,陈先生点点头,“少爷有东西留给你,就在他的房间里。” “那可真好,公子还是心里有我。” 她傻笑,“对了,陈先生,既然公子说了,让我们各自散去,那你先走,我在这里待几日。” “你要在这里待几日?” 陈先生想了想,没有问她为何,“那好,我先走了,日后若是有缘的话,江湖再见。” 他转身离去。 “被看果然是个傻丫头,这样也好,至少,少爷的心愿,算是了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院子,这几年,他和少爷就住在这里,他已经习惯待在这里了,等到被看走了,他就住进来,那也不去。 陈先生走后,被看像是变了一个人,木然的走进赵鹤子的房间,闭上门,倚靠在门背。 泪水夺眶而出。 “公子!” 她失声痛哭,悲痛欲绝。 她知道,陈先生说的话,都是骗她的,公子不是那种人,她知道的,倘若他真的要走,也不会留下自己。 她早就感觉到,公子和陈先生有事瞒着她,可她也不好多问,如今她回来,陈先生告诉她这个消息,她怎能不明白? 她的公子, 已经走了。 她瘫倒在地,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她此生最重要的人,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她的心空落落的,那种巨大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让她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第292章 殉情 等被看悠悠醒来的时候,天色近晚,她依旧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的人偶。 她还是接受不了公子离去的事实。 “公子,你是害怕,我接受不了你的离去吗?” 她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已经被叠好的被子,于是踉跄着起身,来到床边。 两行清泪落下,被看泣不成声,手指轻轻抚摸着赵鹤子的被褥,仿佛那还有他的余温,能感受到赵鹤子的存在。 她痴痴看着床上的一片空荡荡,泪水滴滴落在褥子上,“公子,你真傻,真的。” “我已经不是什么小女孩了,陈先生的那番话,又岂能慢的住我?” 被看呢喃,她闻到一股馊味,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衣服,顿时明白过来,连忙起身,“公子,我先沐浴,你且等我。” 她对着空气说话,好像那就是赵鹤子。 院子里有一口井,被看打上井水,将自己的身体洗干净,又换上了一套新衣裳。 衣裳纯白,是一件裙子,面料柔软,是她从一位老绣娘那里量身定制的。 她本想穿上这件裙子,和她的公子在夕阳下牵着手,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累了,就歇息,她学了一支舞,她想为他舞一曲。 那支舞,是女子向男子告白时所跳的舞,她想为她心爱的男子跳那支舞。 他曾送了她一只手镯,是他母亲送给他的,被看知道,那是他母亲送给未来儿媳的手镯,可他不知道,只是觉得手镯有特殊的意义,便送给了她。 她也买了一只手镯,很贵,不是用钱就能买得到,为了那只手镯,她不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她想着,跳完那支舞,就告诉他,她喜欢他,一直都是。 然后把手镯送给他。 但现在,一切都成了她的幻想,他已经不在了,她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少爷,” 被看回到赵鹤子的房间,她身材窈窕,有一张很好看的脸,那裙子很和她的身,将她的身材完美的展现出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可是,她的美,他再也看不到了。 “少爷,你看见了吗?这件衣服,是我特意准备,为你而穿的。” 她坐在床边,眼睛红肿,她的泪水早已流干,哭不出来了。 “如果人死之后,有灵魂的话,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们能在地府之中相会呢?” 被看呢喃,她看见桌子上的那幅画,将它拿来,展开。 是她临走的那一天,少爷为她所画的那幅桃花图,她很喜欢。 少爷曾经说过,他是那棵桃树,她是那只燕子,现在呢?那棵桃树已经死去,燕子,也要随他而去了…… “少爷,你真傻,真的。” 被看傻笑,往日水灵灵的眸子现在却死气沉沉,没有了光彩。 她带着那幅画,走出房门,来到后山。 明月之下,桃花在风中摇曳,仿佛在向被看招手,她痴痴的走过去,在一处空地前停了下来。 这里的土,和别处的土不一样,明显的被人挖开又填上,她可以笃定,少爷,就在这下面。 于是她坐在地上,捧起一把土,这土有些湿润,却不粘手,放在手里,凉凉的,很松软。 “公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被看侧躺了下来,脸庞挨着土壤,仿佛赵鹤子就在她身边,“那时我才十五岁,被派去执行第一次暗杀任务,我干净利落的解决掉那人,却不想,还有一人埋伏在周围,我被暗算,勉强逃脱,却重伤昏迷。”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朦胧间,我看到我躺在一张床上,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有道人影坐在床边,用毛巾给我擦拭着脸颊。” 被看的手抚摸大地,痴痴的说着。 “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姑娘啊,虽说是那一批里面最厉害的杀手,但说到底,我还没有彻底变成一台杀戮机器。” “于是我出于本能的,向床边的那个人出手。” “可我没想到,我刚抬起手,那道人影就将我的肩膀按住,我现在还记得,那声音很温柔。” “他看着我,说:不要乱动,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随意使用内力的话,很可能会让伤势加重。” “以前从未有人这么关心过我。” “那时候的你,肯定以为我感动坏了?” 被看红肿的眼睛里,终于亮起一丝光彩,在回忆里,她是幸福的。 “事实上,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只是想着尽快痊愈,然后将你这个登徒子,好好教训一番。” “可没想到,你看出来我是一个杀手,还与陈先生说,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做杀手可惜了,不如做我的侍女。” “哼,才不要做你的侍女呢。” 被看吸了吸鼻子,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张牙舞爪。 紧接着,她又道:“于是你就把我留在身边,起初我不听话,你就封了我的内力,还教我做饭。唔,我还没见过一个天资横溢的男人做饭也做的那么好吃。” 她不知不觉,笑了,回忆是美好的。 “后来,你又教我弹琴,作画,你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了一个侍女,哼,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被看有些娇羞,即便放到现在,回想起以前的事,她也很害羞。 “记得有一次,我们接受了一个挑战者的请求,公子干脆利落的击败了他,但他却心怀怨恨,请来一位宗师巅峰的人,想要杀害公子。” “那一次真是凶险,公子重伤,才将那人甩开,自己却陷入昏迷的状态。” 她还记得,那时的公子,将她搂在怀里,就是因为她,公子才身受重伤,不然的话,他想走,那位宗师还是拦不住他的。 “公子。” 被看声音轻柔,往事如潮水,在她脑海中浮现,那本应该是美好的,但现在,回忆中的两个人,却阴阳相隔。 她起身,仿佛赵鹤子就在她面前,她伸手触摸面前的空气,仿佛那是他的脸庞。 被看眼里浮现出水雾, “公子,我来陪你了。” 她放下手,身体软软瘫倒在地,那抹笑容定格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死了,和她的公子葬在一起。 桃花纷纷落下,好像天地也为她的死而哭泣,看不见的地方,在纷纷桃花中,被看穿着嫁衣,她的新郎在面前等着她。 明天我就要嫁给你了…… 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眼眶流出,落在桃花上,久久不散…… ……………… 第二天。 陈先生来到埋葬赵鹤子的地方,被看宛如一个睡着的仙女,静静躺在地上,身旁的桃花铺满一地,为她铺上了一层柔软的褥子。 “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 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间多情痴。” 他轻叹一声,心生无限惆怅,被看还是看出来他在骗她,这一点他想到过。 但他没想到,她能随少爷而去。 真是个痴情的女子。 他动手,在少爷坟旁,又挖了一个坟,紧挨着少爷,将被看埋葬。 她手里的那幅画,他也将其埋入地下,这是少爷送给被看的画,她应该带走。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伴随着悠扬的歌声,陈先生的身影渐渐远去,谁也不会知道,会稽山下,桃林中,埋葬着这样的往事。 也许千百年后,沧海桑田,后人发现这儿的坟,其中的往事,一如云烟,随风而去…… ……………… 第293章 义庄 燕子山。 那日与付东流切磋的地方就在这里,不过百丈高,有人聚在一起,手里拿着锄头,在锄地。 一个看着像是农夫的中年人擦着额头上的汗,朝地上“呸”的一声,带着些方言的口音骂道:“日他仙人板板,哪个龟孙给老子把山炸喽,老子的先人都被炸出来喽。” 旁边有人应和道:“对滴嘞,这帮兔崽子不学好,有点聪明劲全用在炸山上喽,他爷爷倒给他们擦屁股。” 苏云笙和身旁的付东流相视无言,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付东流嘴角抽搐,强装镇定,双手负于身后目眺远方,面不改色道: “无妨,云笙,他说是龟孙所做,你我又不是龟孙,他们没说我们。” 他很勉强的把自己摘了出去。 “哎,年轻人。” 那边的大叔看见付东流,向他招手,走了过来,“年轻人,你见没见到有人在这里搞破坏,老子前天刚拜完先人,晚上就被人刨了坟,造孽啊,老子就说怎么梦到先人教训老子,原来是这帮小崽子把坟给老子刨了……” “是吗?” 付东流略显惊讶,旋即摇头,拳头紧握,满脸愤懑,“真是不当人子,好好的一块地,给弄成这样了,可惜我不知是谁,不然定要收拾他们一顿。” “我们走。” 他愤愤的离去,还不忘叫上苏云笙。 “咳咳,云笙,你看,有时候,只要你脸皮厚一点,很多事情其实都不算事……” 等走远了,付东流摸摸鼻子,有些小得意。 苏云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付东流…… 他是万万不敢相信,本来一本正经的付东流,在某些时候,居然会这么的,调皮。 和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 朔州西北,丰州城,坐落于大漠之中,是一座人口约七八万的小城。 东南约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小小的庄子,是本地的义庄,那些死后想葬在丰州城的人,会将尸体统一运往义庄,而后再送到丰州城的墓地下葬。 “俺爹,” 徐三斤踏进门槛,右手揉着肚子,冲门里高喊:“饭做好没,俺饿了。” 去镇子上打了一天的牌,输了好几两银子的徐三斤悻悻而归,临走时还被人好一顿嘲讽,回来的路上骂骂咧咧了一路。 “哎,” 就听屋里有人喊了一声,“正做着呢,你过来搭把手,今天来了个大单子,你奎叔他们在里面忙活呢。” 徐三斤应了声,等他从厨房出来,他爹口中的“奎叔”还没回来,徐三斤便到后院里去找他们。 义庄很大,他们住的地方,在义庄的西南角,整个义庄有二十余座院子,每座院子里都放有棺材。 奎叔他们,就在最中央的院子里。 徐三斤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才来到中间的院子附近,院子的门敞开,里面几个人正忙活着。 “今天这位客人,似乎来头不小啊,居然能放在义堂,还让奎叔这位老人家亲自出马。” 徐三斤咋舌,在义庄里,他们一般将尸体称为“客人”。客人也分三六九等,最普通的客人,就是死在外地,无名无姓的人。再往上,则是普通家庭,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有这种身份不一般的客人。 他们这些收尸人,日常的开销可就靠着这些客人了,能碰到一个有来头的大客人,至少能顶几十上百个普通客人。 而这种客人,享受的所有待遇,都是义庄里最好的,准备的东西非常多,因此奎叔他们才忙到现在。 “三子,给叔搭把手,今天这位客人可了不得,有人付了大价钱,让咱们务必把客人照顾的好好的,你快来,叔这里正好缺人。” 奎叔是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徐三斤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棺材旁摆弄着什么。 “我看看这位客人。” 徐三斤走上去。 棺材里,一个老人双手叠在腹部,一身黑色长袍,他的脸如干柴,眼球几乎要突出眼眶,整张脸没有一丝血色,干黄的脸上一道道褶子,面部扭曲成一团,好像死前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徐三斤能清晰的看见,老人脖子上的青筋。他死前好像收到过惊吓,肌肉已经僵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块块尸斑浮现,由于时间问题这时候他还没有腐烂。 方才奎叔在那里鼓捣了半天,应该就是在给客人涂抹防腐油,以防止尸体的腐烂。 “好家伙,这是经历了什么?能变成这样……” 徐三斤被吓了一跳,在义庄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客人他没见过?但这位客人,却让他感觉到一丝悸动。 太古怪了。 “你最好不要乱动。” 奎叔看了一眼徐三斤,很严肃的道,“这客人不对劲,你最好不要碰它,出了事的话,你我都承担不起这责任。” 干他们这行的,有很多忌讳的地方。 俗话说,人活一口气,死了就咽气。收尸时,最忌讳的就是遇到这种死不瞑目,而且触尸时,出现睁眼的情况,其中横死的有为忌讳,所谓尸瞪眼,要命脸。 这不仅不吉利,而且还非常晦气和犯忌讳。这表明死者不愿意咽下那口气,不安生,不愿意下去。 他们很少接这种单子,不吉利。 但这次,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连他们拒绝的想法都没有。 于是奎叔他们一合计,咬着牙应了下来。 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才勉强将客人整理好。万一徐三斤一个手滑脚滑,他们今天白忙活了不说,客人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他们这一行,忌讳的东西有很多。 这种生意,不能大意。 奎叔警告徐三斤,然后对身旁的伙计道:“今天就先到这里,把自己收拾收拾,准备吃饭。” “你先守在这里,我吃完饭就来。” 最后这句话,是他对徐三斤说的。 “嗯好,奎叔你们去,我在这里守着。” 徐三斤摆了摆手,目送着奎叔等人离开。 “吱呀~” 随着最后一位伙计关上大门,整个院子里就剩下徐三斤一人。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惨白的月光照在地上,竟有些凉意,不远处,有乌鸦的叫声传来,凄厉,瘆人。 徐三斤莫名的打了个哆嗦,心里感觉毛毛的。 院子中央,一口棺材四四方方,棺材板半遮着,从徐三斤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客人的脸。 尤其是,当月光洒在客人身上,更增添了一分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 徐三斤定睛一看,整个人被吓得一激灵,“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身上的汗毛根根直立,顿觉毛骨悚然。 一张脸惨白如纸。 他这时才发现, 这口棺材,居然是一口红棺! 民间有传闻,红棺代表着是寿终正寝的意思,是认为是“善终”,是五福之一,被人认为是喜丧、白喜事。一般年过八十的老人才有资格用这种红棺材,而且子孙也要高高兴兴地办丧事。 但若是一个惨死之人,葬在红棺里,怨气不散,难以瞑目。 徐三斤站稳之后,不敢再靠近这口棺材。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为什么一个人守在这里,早知道叫一个人陪着他就好了。 “怕个球,人都死了,我一个活人还能怕他?” 徐三斤咽了口唾沫,给自己壮胆。 按理说,干他们这行的,对这些客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见到他们的次数,比见到自己老婆的次数还多。 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这么害怕。 这很不对劲。 徐三斤给自己壮胆,一步一步往前面试探着走,直到站在棺材旁。 那个面部扭曲的老人就躺在棺材里,两只眼睛瞪的很大,几乎要突出眼眶。 徐三斤紧锁眉头,这个老人穿着的衣服,看着不像是廉价之物,他试着摸了摸,手感光滑,果然不是普通的面料。 “这是……” 徐三斤的目光定格在老人的脖子上,那是一条挂坠,塞进老人的衣服里。 他的目光瞬间炽热,一股邪念从他心底涌出,再也抑制不住。 “刚好这几天赌银子输了很多,正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钱,这东西……” 徐三斤想起今天那些人的嘴脸,心里的怒火就更加旺盛。 那是一个昏暗的房子,人群的嘈杂声,怒骂声,牌在桌子上的哗哗声,烟味,汗味,体味混杂在一起。 徐三斤低声下气的对一个男人说着话,但那人丝毫没给他面子,用手指着他,骂骂咧咧道: “没银子你玩你大爷,穷鬼赶紧滚,别在这碍着大爷们的眼。” “大哥,我有银子,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把银子给你,你再让我玩一把行不行,就一把……” “滚你妈的。” 男人挥了挥手,几个打手模样的大汉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把徐三斤撵了出去。 还能听见屋里男人的骂声,“几两银子就踹在兜里,跟个宝一样,穷鬼一个,没银子还来这里玩,你们几个给我看住了,以后别让这种穷鬼来我们这里。” 伴随着几个人的嘲笑,徐三斤灰溜溜的回到了家。 ………… “这下,我倒要让那帮狗眼看人低的东们大吃一惊,不就是几两银子吗?大爷我有的是。” 他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把挂坠从老者衣服里拉出来,是一尊佛像,入手柔滑,还有些许温度。 “是一块好料子。” 徐三斤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那股邪念在心底疯狂滋长,彻底战胜了他的理智,鬼使神差般的,他一把抓住吊坠,就要扯下来。 令他诧异的是,吊坠的绳子异常牢固,他几番尝试,也没有把它扯下来。 “妈的。” 一股怒气自他心底生出,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顾不得所谓的忌讳之处,方才奎叔的告诫也被他抛之脑后,他半边身子探进棺材里,两只手用力。 那绳子终于被他扯断。 “这是好东西啊……” 徐三斤掂了掂佛像,这尊佛像是用黑色的玉料雕刻而成,庄严肃穆,双眼却是红色的,像是在滴血。 “反正下葬的时候,那些人也不会打开棺材看里面的情况,那这东西我就笑纳了。” 他把佛像揣进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尊佛像的眼睛动了动,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笑…… “这老东西这么有钱,身上的东西应该不少……” 徐三斤这时候完全被利益冲昏了头,那尊佛像少说也得卖十几两银子,这老人既然这么有钱,他身上肯定还有别的东西。 他这几天输了许多银子,反正是死人的东西,他一个大活人还能怕一个死了的老头? 说干就干,徐三斤推开棺材,跳了进去,在老人身上来回摸索,果不其然,被他找到别的值钱的东西。 两条脚链,一个玉镯,还有,嘴里的珠子。 这些东西很值钱,徐三斤从未见过这种高级货,即便是在附近最大的城里,那种专门卖玉的高档店铺,也没有这种手感的玉。 徐三斤呼吸急促,连忙要从老人的身上扒下来,脚脖子上的脚环最是难弄下来,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他用力,把老人的脚都给挤变形了,这才把脚环给扒下来。 “妈的,老东西死就死了,还让人废了老半天劲。” 把东西揣进兜里,徐三斤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来之后,这才靠在身后的树上,心还是砰砰在跳。 太刺激了。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脑子里幻想着明天如何打脸那帮人,面色潮红,异常激动。 不远处,有人喊他,徐三斤连忙收好东西,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整个院子,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红棺内。 老人扭曲的面孔僵硬,那双眼睛,死死的瞪着,好像有无穷怨念…… 第294章 古怪的义庄 朔州西北,丰州城,坐落于大漠之中,是一座人口约七八万的小城。 临近黄昏,苏云笙和付东流骑着快马,视线之中,一座小小的庄子映入眼帘。 “云笙,进去歇歇?我上次来过这里,庄子的主人很热情,就是这个庄子,一般人不敢留宿。” 付东流遥指着远处那座庄子,苏云笙眯着眼,有些惊讶,“怎么说?” “那是义庄,搁置死人的地方,一般人嫌晦气,不会选择留在义庄。 我上次去的时候,庄子的主人有些不习惯,可能是死人见多了,下意识的把我当成尸体……” 付东流嘴角扯了扯,显然有些无语。 “哈哈,想来那庄主也是位有趣的人。” 两个人有说有笑间,已来到庄子附近,付东流翻身下马,走到庄门前,敲了敲门,朗声道:“安先生,在否?” 一息,两息…… 门内并无动静。 付东流皱眉,觉得奇怪,这次敲门的劲用的大了些,“安先生,是我,付东流,不知安先生在否?” 雄厚的声音在庄子里回荡,即便是在几里开外的地方,也能听得清付东流的声音。 一息,两息…… 院子里依旧没有动静。 付东流回头看了苏云笙一眼,耸了耸肩,“人不在,我们进去住一晚上?反正也没人,大不了多留些银子,想来他们不会介意的。” “这,不好……” 苏云笙有些迟疑,“庄子里没人,咱们如果这么闯进去,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付东流斜着看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我们又不是坏人,庄子的主人会理解我们的,我们一路走来,风尘仆仆,又累又困。” “就算他们介意,以你我的实力,那还不是来去自如?” 苏云笙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心里仿佛有一道墙轰然倒塌。 “这也行?” “有什么不行?” 付东流摆摆手,伸手推开门,把马牵了进去,向在门口独自凌乱的苏云笙招手,示意他进去。 “云笙,快点,我饿了,你不是说你会做饭吗?快来让我尝尝你的手艺,这两天吃的是什么垃圾,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这就来。” 苏云笙摇了摇头,应了声,七手八脚的把马牵了进去,又被付东流一阵打趣。 “云笙,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付东流突然回头说道。 “我也有些疑惑,庄子里没人,但门却没锁。” 苏云笙轻轻皱眉,不止他说的这些,方才经过一个大堂的时候,他看见桌子上摆着一碗饭,吃了一半。 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吃饭的人还没来得及吃饭,就先走了。 付东流点点头,目光深邃,仔细的看着四周。 在一个园子前,苏云笙和付东流停下脚步,面前是一口口棺材,黑棺,整整齐齐,密密麻麻。 少说也得有百口棺材。 苏云笙走到离他最近的一口棺材旁,棺材板没盖上,能清楚看见棺材里躺着的人。 是一个看着四十左右的女人。 棺材里的女人一脸惨白,两边涂抹着腮红,双眼轻合,好像是睡着了,但细细看去,她的脖子上有一道紫色的线。 她是被人割开喉咙,从而导致死亡。 “这些棺材里,都有死人。” 付东流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苏云笙的身旁,“一百多具尸体,他们怎么会不留下人来照看?” 他们没在这里多留,自古以来,尸气重的地方,容易出一些邪门的事。人身上有阳气,当阴气盖过阳气,人就会萎靡不振,精神恍惚。 长时间待在阴气重的地方,对人的身体会造成损伤,更严重的,会减少人的寿命。 上次付东流来这里见到的安先生,也就四十出头,看起来却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 还有几个年轻的,双眼发黑,气血不足,感觉走不了几步就会晕倒一样…… ……………… 义庄中间的大堂,那口摆放在正中间的大红棺材。 老者面部平静,双手叠放在小腹上,仿佛只是睡着了。 是那天,被徐三斤扒光全身物件的老者,和之前不同的是,老者的脸很平静,眼睛也闭上了。 只是嘴角,细细看去,好像有一丝暗红色的血迹…… 大堂内,一口箱子旁,一只断了的手已经腐烂,被老鼠啃了不少肉,能看见森森白骨。 ……………… “唔,云笙,看不出来嘛,你还真不是吹牛,这香味,真能把人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 付东流眼睛随着苏云笙做饭的手转来转去,饭菜的香味往他鼻子里钻,刺激着他的味蕾。 “小时候在山上,师傅不怎么做饭,就把我扔给山下一户人家,我跟着学了几个月,就学会了。” 苏云笙熟练的掌勺,不多时,一盘香喷喷的饭菜就做好了。 “尝尝我的手艺。” 他把饭端上桌子,付东流摩拳擦掌,食指大动。 “唔,简直是人间美味,云笙,你这手艺,不当个大厨,简直是屈才了。” 付东流竖起大拇指,二话不说,狼吞虎咽了起来。 “你是不知道,我在葬剑山庄的日子,没法提,那叫一个惨啊,干啥都要守礼,吃的是粗茶淡饭,每天除了练剑,就是练剑。” 付东流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但桌子上的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苏云笙只吃了两口,桌子上的食物就少了一半。 一半…… 他满头黑线,也加快了动作,再不抢着吃,恐怕付东流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就要把饭吃完了。 二人大快朵颐,好像这是自己家一样,在付东流的怂恿之下,苏云笙本来规规矩矩的少年,仿佛被释放了天性,竟也放开了许多。 付东流把碗舔的干干净净,抬起头,嘴角旁还有一根菜叶子,他也没放过,卷进嘴里吃了进去。 顺便还把手上的油吸干净。 一顿饭过后,付东流吮吸着手指,瘫坐在椅子上。 “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后天就能到达目的地,到时候你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放松了,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 他变得很冷静,苏云笙甚至怀疑,他之前那幅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可看见他悄咪咪的扣了扣自己的裆部,这才肯定,这家伙就是神经不正常。 第295章 惊变 三日前,义庄。 徐三斤这两天满面红光,自从把上次那个老人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去当了以后,他换了不少钱,这两日一下就阔绰了许多。 以至于整个人都风光了不少。 那个老人的棺材被封了,谁也不知道,他把老人身体里的东西拿走了。 这钱他不敢让义庄的伙计们知道,尤其是他爹和奎叔,他只谎称自己是赢来的钱,这几天运气好。 可你听过,死人钱,莫要拿的故事吗? 徐三斤最近老是做同样一个梦。 夜晚的天地一片寂静,除了窗外偶尔的风声和房间里徐三斤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 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房间里,给整个房间涂上一抹惨白,徐三斤正睡的迷糊,耳畔好像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徐三斤耳朵动了动,什么也没听到,于是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好像是老鼠的声音,正在窗户外面,往里面钻。 “娘的,老子迟早要把你们这帮龟儿子给活剥了。” 徐三斤骂了一声,窗户外面那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停止,他又嘟囔了一声,这几天不知怎的,家里闹了老鼠,他哪天得找几条猫过来,好好把这些老鼠给治一治。 不知过了多久。 徐三斤呼吸平缓,睡得正香,却感觉自己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摩擦,像是头发。 “啪。” 他往脸上拍了一下。 脸上异样的感觉顿时消失。 可紧接着,当他放下手,那种摩擦感又出现了。 痒痒的,如同头发在脸上,让人忍不住想挠。 “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三斤呼吸一滞,猛地睁开眼,骂骂咧咧的起身,环顾四周。 什么都没有。 只是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 “明天就去找一条猫来,把这帮死老鼠给吃了。” 他嘀咕了几句,不情愿的起身,关上窗户,用被子把头蒙上,双脚露在外面。 惨白的月光透过窗纱,照射在墙壁上,投射出一道飘忽不定的影子。 “吱……” 窗户又被打开一道缝。 紧接着,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响起,“哒,哒,哒……” 徐三斤的头蒙在被窝里,打起了鼾。 那脚步声渐渐逼近,来到床边,停了下来。 徐三斤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人从窗户爬了进来,来到他床边,那人他很熟悉,是那天的老者,他拿走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 现在,他来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徐三斤猛地起身,双手在空中乱抓,那感觉太真实了,好像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呼吸急促,惊魂未定的看着窗户,“该死,怎么窗户又被打开了?” 一股怒气自他心底油然而生,他一把掀开被子,来到窗户边,使劲关上窗,巨大的力气把整个窗户都震的颤了两颤。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他心中的恐惧消除。 徐三斤坐在窗边,失神的看着窗外,那里,是放着老人尸体的地方。 他突然就很后悔当初的做法。 为什么要去拿一个死人的东西? 有人告诉他,死人身上的东西,有时是为了镇住死者的怨气,当一个人受到巨大的折磨而死,心中就会有一口怨气,怨气不散,人就不甘心离开。 怨灵,就是这样产生的。 当一个人死的时候怨气不散,赶尸人会在其体内放一些阴器来将其镇压,如果阴器被人拿走,尸体,就会发生一些恐怖的变化…… 徐三斤起初是不信的。 他干这一行干了多少年,就没见过死人会动的,至于他爹和奎叔他们,做什么都怕这怕那的,不过是老一辈人的迂腐罢了。 但这几天, 那个梦, 实在是太古怪了。 徐三斤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行,明天得去趟寺庙,让那帮老师父给我驱驱邪,这样下去不是回事。” 他越想越觉得害怕,抓紧了被子,今晚估计是睡不好了,他想去隔壁找他爹,跟他爹挤一晚上。 今晚的天气好像有些寒冷,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冷气,徐三斤打了个哆嗦,借着月光,摸到自己的衣服,就要套进去。 就在这时, 他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在吹气! 徐三斤瞳孔紧缩,身上的寒毛一根根炸立,血液仿佛凝固,身体的各个环节近乎僵硬,一动不动。 那绝不是幻象。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后轻微的气息,冰冷刺骨,甚至冻结了灵魂。 “咯,咯……” 他僵硬的转头,脸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掉落,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他身后。 视线缓缓移动,他看见墙上的污渍,在月光下,如同干了的血液,桌子上杂乱摆放的零碎物件,床头上的包裹,那是他从老人尸体上扒下来的值钱的东西,被他拿到当铺,当了许多银子。 再往后。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血液在身体里加快流淌,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 再往后,是柜子。 柜子再后面…… 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徐三斤仿佛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了下来,巨大的疲惫感自心底疯狂的涌出,他想躺在床上,就这么睡死过去。 原来是虚惊一场…… 他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短短的时间内,他经历了一次格外刺激的心情变化。 “现在就去找俺爹去。” 徐三斤下定决心,这次不论如何,也不在这里睡了,哪怕被他爹打骂一顿,他也不敢一个人睡。 徐三斤的脖子有些酸,他此时还保持着扭头的姿势,脖子几乎转了有半圈。 转过头, 是一张铁青的脸! 这张脸上全是皱纹,老脸干枯,没有一丝光泽,嘴唇干裂,露出一口獠牙,刺破了嘴唇,却没有半点血迹。 两颗泛着白的瞳孔死死盯着徐三斤,这张脸,徐三斤永远也忘不了,是的,就是那个老者。 那个躺在棺材里的老者! 他能闻到面前老人腐烂的尸臭味,他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可是,他明明已经死了…… 徐三斤刚放心去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过来,这几天,他根本没有做梦。 那些,都是真实发生的! 他拿走了镇压老人怨气的东西。 现在,他来了…… 第296章 僵 “你有没有感觉到,这地方有些古怪?” 半夜,付东流和苏云笙盘膝而坐,对于他们而言,打坐即是修行,也可以歇息。 “我也感觉有些不对劲。” 苏云笙睁开眼,摸了摸胸口,自从踏进这个庄子,他心里一直就感觉毛毛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着他。 上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是那次在刘家庄,被若飞窥伺。 可若飞的窥伺,虽然隐蔽,却也能隐约感知到,而现在他感受到的这种窥伺,却像是来自人类。 四面八方,好像每一个地方,都有东西在注视着他们。 “我出去看看。” 付东流起身,推门而出。 苏云笙也起身,跳下床,来到院子里。 心里那股被人窥伺的感觉不减反增,那股来自周围四面八方的窥伺感,让苏云笙的内心愈加不安。 “你看这是什么。” 付东流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将那团东西扔在地上, 是一只被啃食了一半的手掌。 苏云笙面色凝重了起来,“果然发生了一些事么?东流,你怎么看?” “怕什么?” 付东流一幅睥睨众生的样子,满不在意道:“不论是什么人做的,反正,和我们又没关系,我们怕什么?古人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咱俩的实力,联手之下,谁人敢阻拦?” 苏云笙:“……” 仿佛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 “所以,” 他拍了拍苏云笙的肩膀,凑到他跟前,眉毛一挑,“走,你还真以为我这么傻啊?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他拉着苏云笙,急急忙忙就要冲出去。 苏云笙黑着脸,不情不愿的被他拉着,像极了委屈的小媳妇。 “我自己能走,拉我做什么,被人看见了容易误会。” 他挣脱付东流的手,他们两人的东西一直随身携带,随时可以走。 就当他们踏出院门的时候,一道黑影从不远处一闪而过,苏云笙和付东流面色一正,立刻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飞快往庄子外走去。 “马呢?我马呢!” 以极快的速度飞奔到之前栓马的地方,付东流看着绳子尽头的空荡荡,呼吸一滞,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从他微微颤抖的嘴唇来看,此刻他的心态无疑是崩溃的。 “你马没了。” 绳子末端空荡荡的,只留下地板上的丝丝血迹,有人不知不觉把他们的马牵走了。 眼前的场景恐怕是个小孩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苏云笙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幅安慰人的样子。 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付东流来不及悲伤,强忍着心中的悲愤,拉起苏云笙的手,“走,这笔账先记上,我的马,日后再和他们算账。” 付东流这副表情可不是装出来的,这匹马是他上个月刚买的,攒了一年的钱,买的时候他心疼了老半天。 葬剑山庄本来就没什么钱,即便他是葬剑者,也攒不了多少钱,再加上他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什么挣钱的观念。 这一匹马,几乎就是他全部的身家了。 他能不难过吗? 苏云笙没敢告诉他,其实他只要散出消息,想要加入一个势力当客卿,恐怕会有许多势力挣着抢着要他加入。 嗯,以付东流的智商,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 已经能看到义庄的外墙了,以他们的速度,只要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出去。 但下一刻, 在苏云笙的视线之中,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挡在他们面前。 那是一个老人。 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子。 脸上的皱纹一圈一圈,瞳孔泛白,表情木然,只有四颗獠牙,刺破了嘴唇,嘴唇已经腐烂,老者身上有些地方也早已腐烂。 他早就死了! 可是, 一个死人,为什么还能活动? 苏云笙和付东流相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那份惊恐之色,当一个人面对超出自己认知的事物,多少会表现的有些反常。 会动的尸体,你见过吗? 那尸体眼里泛着绿光,身上密密麻麻长满了毛,指甲又黑又长,与手掌相差不多。 有人曾把僵尸划分为这几个等级: 紫僵:身体呈现紫色。白僵与黑僵:尸体的颜色呈白色或黑色,毛色是黑色或白色。白僵尸的行动迟缓,它极怕阳光,也怕火,怕水、怕鸡、怕狗。绿僵:尸体散发出的尸气和僵尸的身体为绿色。跳跃极快,不怕人,不怕家畜,唯独只怕阳光。毛僵:尸体身上长出毛发,是铜皮铁骨,修为越高,身体越结实。行动敏捷,跃屋上树,纵跳如飞,不畏惧凡火,不畏惧阳光。飞僵,是修炼有成的千年僵尸,飞僵擅长法术,身体不坏,因为这种僵尸能飞,所以称之为飞僵。 他们遇到的,就是一具绿僵。 “麻烦了。” 苏云笙苦笑一声,满脸无奈。 绿僵已经不属于凡物了,能够号令其它僵尸,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义庄里所有的尸体,都已经变成了僵尸。 一具绿僵,他们能应付过来,但如果再加上几十上百个普通僵尸,还有不知道多少隐藏在暗处的绿僵以及更高级别的僵尸…… 他们恐怕吃不了好果子…… “这里能出现绿僵,说明肯定有幕后主使。” 付东流冷静的看着不远处的飞僵,心里飞速思考着对策。 他终于知道,那股被窥伺的感觉,从何处而来了…… 你被死人注视过吗? “吼!” 绿僵快如鬼魅,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来到苏云笙面前,十根锋利的指甲向苏云笙狠狠插了过来。 一股腥臭味和腐烂的肉味扑面而来。 苏云笙差点被这股混杂在一起的气息给熏死,他立刻屏住呼吸,后撤一步,指甲几乎要碰到他的眼睛。 “噌!” 临仙出鞘,锋利的剑刃向上砍去,砍在那十根指甲上,巨大的摩擦迸发出一道道火花,这指甲,居然没有被临仙斩断! 绿僵眼中的绿光更深了几分,身体本能的对血液的渴望,让它想要把面前的人撕碎,吞下去。 习武者气血旺盛,对于僵尸这种生物而言,是不可多得的补品,若是一只普通僵尸吞噬了一位出云境的绝世高手,恐怕能立刻蜕变为高等级的绿僵,甚至是毛僵。 “噌!” 付东流找准时机,墨龙狠狠刺入绿僵的后心,将其洞穿。 但这只绿僵,好像没有任何反应,付东流的出手,对它而言,好像没有什么造成什么伤害。 反倒是激起了它的暴虐。 “吼!” 绿僵仰天一声怒吼,巨大的气浪形成的冲击波,让首当其冲的苏云笙脸皮如波浪一样颤抖。 与此同时,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不远处,黑夜的尽头里,一双又一双眼睛亮了起来…… 第297章 幕后推手 “麻烦大了。” 付东流苦笑一声,他们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僵尸包围,一双双黑色的眸子里,能依稀看到零星的绿光。 “东流,你先撤,我来殿后。” 苏云笙拍了拍付东流的肩膀,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他的身法和轻功要比付东流好很多,让付东流先走,他自己会想办法脱身。 一头绿僵,就让他们费了不小的功夫,他们面对的,可不止一头绿僵,如果不想办法离开,迟早会被拖死在这里。 “我来殿后,你走。” 付东流拒绝了苏云笙的好意,一剑劈开绿僵的手,冷静道: “我付某人平日里虽然不怎么正经,但抛弃朋友独自逃生这种事,即便是杀了我,我也做不出来,倘若你真拿我当朋友,这种话,就休要再提了。” 苏云笙没有觉得意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豪情壮志,放声大笑道:“好,既然如此,那你我今日,便用这三尺青锋,杀出一条血路!” 他前踏一步,一种大无畏的气势油然而生,一旁的付东流也大笑一声,提剑上前,与群尸厮杀。 义庄内,群魔乱舞,苏云笙和付东流大开杀戒。 “满月!” 一轮圆月当空,天空挂着两个月亮,一个远在天边,另一个近在咫尺,圆月砸下,掀起一阵风雨。 苏云笙在半空中落下,如谪仙降世,飘逸潇洒,更有一种热血涌动! 剑客,便就是用这手中的三尺青锋,斩尽天下不平事!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云霄,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普通的僵尸被砸的四分五裂。 “这样没用!” 付东流大吼,“对付这种东西,必须用火将其扬成灰,才能一劳永逸。” 确实。 即便苏云笙将这群僵尸打的四分五裂,但僵尸的头颅却还能动弹,手掌也在不停的乱动。 这些东西,是杀不死的,只有将其彻底粉碎,才能将其解决。 它们已经不属于人了。 “那就用火!” 苏云笙一剑砍掉僵尸的头颅,大声道:“东流,你去找火,我来拖住它们!” “好,我去去就回,你稍等!” 付东流没有再迟疑,已经到这种时候了,再扭扭捏捏,那可真是自己找死了。 苏云笙的压力骤增。 四面八方的僵尸如潮水般向他涌来,苏云笙只好拼死抵挡,可即便是如此,他的身上还是被划开几道口子,伤口处很快就变得乌黑。 指甲有毒, 是尸毒。 他之前那段时间,被刘半手经常用毒药淬体,身体对毒药已经产生了极强的免疫力,倘若换作一个普通人,恐怕此刻已经被尸毒给毒死了。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渐渐撑不住了。 但为了能给付东流争取足够的时间,他只能拼死抵抗。 静心,凝神。 性灵飞升,与天地合为一体。 苏云笙心神合一,视线中,周围的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空气近乎凝滞,能清晰的看见每具尸体的面部表情。 连身上腐烂的气味,也隐隐被冻结。 他进入了“天人合一”这一境界。 在这个境界,他对于自己身体的掌控已经达到了最完美的状态,一招一式浑然天成。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数倍,在他眼里,这些僵尸仿佛成了慢动作,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它们攻击的缝隙,破绽,而后迅速反击。 剑气纵横,苏云笙无喜无悲。 这些僵尸大多数在先天大成这一境界,如果是正常人,苏云笙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以他宗师的实力,再加上他所学的功法,对付几十上百个先天大成的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可他现在面对的,不是人。 是一群不知疼痛,砍掉脑袋还能活蹦乱跳,剩下一只手掌还能在地上自己爬的僵尸。 这让他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局面。 天人合一的状态逐渐消失,苏云笙身上的伤口也变多了。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付东流能尽快找到火,再拖下去,他真的要撑不住了。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苏云笙这边的情况更加严峻,周围已经垒起了一层厚厚的尸墙,那些断肢却还在自己动着。 他要承受的,不止来自这群僵尸的威胁,还有它们被砍断的肢体。 “云笙,我来了。” 远处,付东流的声音传入苏云笙耳中,苏云笙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热泪盈眶,差点就要哭出来。 哥,你可终于回来了。 再晚一点,我可就要被撕成碎片了…… “云笙,往我这边走!” 付东流此刻如同天神下凡,英雄救美里的英雄,在苏云笙的视线中,付东流的声音是如此的震人心魄,他的身躯是如此的高大伟岸。 在群尸之中,付东流像是劈开了黑暗的一束光,给陷入绝境的苏云笙带来了希望。 倘若他是个女的,绝对会爱上付东流。 咳,想多了想多了…… 付东流的出现,让尸群的目标一下子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苏云笙这边的压力骤减,不再像之前那么狼狈。 “小东西们,来咬你爷爷啊。” 付东流划破手掌,新鲜的血液味让尸群更加狂躁,一个个疯了一样的扑上来,地面上,断了的手臂以指头为支撑点,努力向鲜血的位置爬过去。 这一幕,让人恶心的头皮发麻。 苏云笙趁着群尸无暇顾及自己的功夫,立刻退到庄子外,他知道,付东流会完美的解决掉那些僵尸。 庄子里,付东流将尸群引到事先布置好的地方,正是义庄中央的那个院子。 尸群中央,最先出现的那头绿僵停止了脚步,混浊的眼珠里,一丝疑惑一闪而过,旋即又陷入疯狂,与群尸一同向付东流扑去。 院子中央,那口大红棺材内。 原本放着黑衣老人的红棺,现在却堆满了白骨,那是义庄伙计们的骨头,在几天之内,被变成僵尸的老人吃掉,只剩下之前的那只断掌。 至于徐三斤, 也变成了其中之一。 院子周围都放上了木材,付东流看情况差不多了,于是点燃了中间的棺材,几乎在一瞬间,从零星的火点,向周围猛地扩散出去,霎时间,整个院子变成了一片火海。 付东流站在墙上,远远观望。 人性是贪婪的,有人为了钱财,能杀人放火,出卖国家,甚至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徐三斤为了眼前的利益,不惜触犯这一行的规矩,拿死人的钱,最后导致镇压怨念的阴器失效,黑衣老者尸变,整个义庄十几人死于非命。 人性同时也是无私的。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浪迹江湖,淡泊名利的归隐之士,也有投身军伍,为国捐躯的忠义之臣。 关于徐三斤的故事,也许除了他本人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知道这其中的真相。 心怀敬畏,方得始终…… 几里外的一座小山坳上,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火光冲天的义庄,瞳孔中,火焰在跳跃。 良久,当大火吞噬了整个义庄,浓烟已经蔓延到周围的时候,他才垂下眼睑,一抹复杂之色转瞬即逝…… 第298章 丰州城 一场大火,让整个义庄化为灰烬。 火光把苏云笙和付东流的脸照的通红,依稀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惨叫声。 “这件事不对劲。” 苏云笙脸色苍白,还好随身携带了药,他把药涂在伤口上,看着眼前已经沦为火海的义庄,声音很轻: “东流,我总感觉,这件事,不像是意外。” “不无道理,我之前看到一口红棺,给我的感觉很特殊,看着就很压抑。” 付东流皱着眉头,那口红棺的模样,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剑客的直觉是很敏锐的,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最初的那头僵尸,应该就是来自于那口红棺,义庄的尸体大部分都是有人运送过来,所以那口红棺,是有人专门送到这里来的。” “如果能查出来那口红棺是谁送到这里的,那很多事情,可能就能解释的通了。” 付东流冷静的分析,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 他不会放过那个人的,即便是他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这次能活下来,完全是靠着苏云笙的帮助,倘若他没有遇到苏云笙,自己一个人进入义庄,恐怕现在的他,已经沦为那群僵尸的食物了。 现在的付东流又惊又怕,脸上也阴晴不定,苏云笙看出了他的心事,便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不要想太多,先走,天也亮了,今晚到了丰州城,好好休息一晚上,好为古城做准备。” “嗯……” 丰州城。 来到丰州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由于付东流的马没了,他们只好走着到丰州城。 “小二,上酒。” 苏云笙一拍桌子,那边小二应了声,连忙走过来,“这位公子,咱们家的酒香的很,您看您来点什么。” “就要你们家的招牌,再来一斤牛肉,两碟凉菜,馒头只管往上端,我这位朋友吃得下。” “好嘞,您二位等着,我去去就来。” 付东流还沉浸在他的马没了的悲伤之中,一脸的唉声叹气。 “我的马,我的马……” “你这,” 苏云笙眨了眨眼,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付东流,憋着笑,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东流不要难过,今天你的马没了,明天保不准你身上仅有的那一文钱也没了。”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付东流幽怨的看着苏云笙,心在滴血。 “不知道哪个天杀的,你可能不知道这种感觉,我好不容易攒了一年多的钱,我平时都舍不得买糖吃,为了防止钱被偷,我睡觉都是抱着钱睡。” “好不容易攒够了钱,买了匹马,还没骑多少天呢,马就没了。” 他抬头望天,这副模样让苏云笙忍俊不禁,打趣道:“忘了告诉你,我身上也没钱了,所以这顿饭,我们可能付不起钱了。” 付东流眼睛瞬间瞪大,用力眨了眨眼,不可思议道:“所以,你搁这吃霸王餐?” “嘘……” 苏云笙赶紧捂住他的嘴,“你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干嘛,万一被人听见了,咱俩跑都跑不掉。” “呜呜呜。” 付东流拍了拍他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等苏云笙放下手,付东流这才凑了过去,鬼头鬼脑的看着周围一眼,确保没人关注自己。 “想不到啊,云笙,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老实人呢,没想到你小子也是一肚子坏水啊。” “如果不是没钱,谁愿意这么干?” 苏云笙装作无奈,“你就说换成是你,你干不干。” “这有什么,等我以后有了钱,再还回来便是,我又不是那种无赖,还能欠钱不还?” 付东流摆了摆手,拍着胸口保证道。 今天酒馆的人很少,也就四五桌人,因此苏云笙要的饭菜很快就上齐了。 “这位小哥哥,你有没有见到我的妈妈?我找不到她了……” 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苏云笙身旁响起,是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白色裙子,扎着两根羊角辫。 精致的像个瓷娃娃。 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你在找你的妈妈?那你能告诉哥哥,你妈妈是什么样子的呢?没准哥哥就真的见过呢。” 苏云笙揉了揉女孩的小脑袋,这小女孩的眼神很清澈,水灵灵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我妈妈很好看,她的头发长长的,眼睛大大的,最喜欢红色的裙子,她对我很好很好,就是,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 小女孩的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让苏云笙和付东流两个人顿时慌了手脚,连忙抱了抱小女孩。 然后蹩脚的安慰道: “没事的没事的,你妈妈可能回她们家,看你外公外婆去了,不要难过,你妈妈回回来的。” “她可不想看到你哭的样子?所以啊,你要好好的,坚强一些,知道吗?这样,等到妈妈回来的时候,她就会更喜欢你了。” “嗯嗯,小哥哥,我知道了,谢谢你。” 小女孩抽了抽鼻子,苏云笙乐了,夹起一块牛肉,“吃肉吗?哥哥最喜欢吃这个了,唔,多吃点肉,对身体好。” “谢谢小哥哥,茵茵不饿,茵茵刚吃过饭。” 小女孩撅起嘴,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但嘴角流出的口水却出卖了她。 苏云笙忍俊不禁,“你想吃就吃,哥哥这里还有很多呢。” 茵茵眨眨眼,随后摸了摸肚子,咬着手指,“唔,茵茵不饿,但是茵茵还想吃……” 说着,小手就要把肉拿过来。 “茵茵,又偷偷吃东西呢。” 一道声音从茵茵身后传来,茵茵小脸儿一颤,手立刻收了回去,向说话那人跑了过去, “爹。” “刚吃完饭就跑出来吃别人的东西,你呀,真是个小馋虫,吃这么多,不怕肚子疼吗?” 男人宠溺的揉了揉茵茵的脸蛋儿,随后牵着她的手,来到苏云笙面前。 “小兄弟,闺女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一点都不麻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阁下好福气,生了这么可爱的闺女。” 苏云笙打趣道。 “就是就是,以后我的女儿要是像茵茵一样漂亮就好了,我做梦都能笑醒。” 付东流也附和道。 男人笑着摇摇头,这话他听多了,早就习以为常。 “掌柜的,您来了。” 小二向男人问好,男人点点头,“你忙去,我和这两位小兄弟聊一聊。” 第299章 故事 “原来是掌柜的,失敬失敬。” “不必客气,我看二位不像是本地人,难不成,也是为了所谓的遗迹而来?” “掌柜的也知道此事?” 苏云笙有些诧异,根据付东流之前说的,丰州城距离那座遗迹,还有二百余里的路程,一个小城镇的小客栈老板,居然也知道这件事? “不错,这段时间经常有外地的高手来丰州城,我看的多了,也就留意了一下,若不是我手无缚鸡之力,倒是也想去看一看。” 男人颔首,声音轻柔,不徐不慢,让听他说话的人感觉春风拂面。这是一个儒雅的男子,不像是个生意人,倒更像一个学富五车的大儒。 “这是你给茵茵的?” 男人手指了指茵茵手上的蝴蝶发夹,小女孩正试着把它戴在头上,闻言,甜甜的笑了笑。 “正好有这小玩意,见孩子喜欢,就送给她了。” 这小蝴蝶发夹是很早之前就买上了,那时候在蜀山,和子瞻去朱雀街买东西的时候,店家给送的一个小玩意。 他一直留着,也没机会送给别人,今天看见这么可爱的茵茵,他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个小玩意,便随手送给了她。 “爹,这位小哥哥对茵茵很好呢。” 茵茵甜甜的笑着,婴儿肥的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露出两颗小虎牙,很可爱。 “那还不谢谢小哥哥。” 男人宠溺的看着茵茵,而后转头,表面上看起来很温和,但苏云笙能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冷漠。 这是一个隐藏的很好的人。 他的冷漠,不是针对苏云笙,而是对世间万物,都没有感情可言,只有当提及茵茵和她母亲的时候,他的眼里才会流露出真正的柔情。 “小兄弟,” 男人看向苏云笙的目光,比之前多了几分色彩,“我建议你们还是早点走,机缘有限,倘若去的晚了,只能看着机缘被人白白拿走。” “多谢提醒。” 苏云笙有些诧异,但还是道了声谢。 这个男人,有点意思。 作为一个客栈掌柜的,却没有生意人该有的样子,他长得也很普通,但却有一种无形的气质,让他显得与众不同。 又寒暄片刻,男人摸了摸茵茵的头,她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脚悬在空中一甩一甩的。 “茵茵,该回去了。” 男人摸了摸茵茵的头。 “可是,我想妈妈了,小哥哥说妈妈回到她们家里了,是真吗?” 茵茵抬起头,声音楚楚可怜,眼睛水汪汪的,柔弱又无助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飞保护她。 男人呼吸一滞,没有想到茵茵会这么说,不过还是笑着回道:“妈妈明天就能回来了,茵茵,这次爹爹没有骗你,明天我们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提起茵茵的妈妈,男人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变得很温柔,他们应该很恩爱,每当他想起她的时候,那种从内心深处蔓延而出的温柔,就占据了他的全部。 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遥望远方,眼神恍惚了片刻。 随后男人向苏云笙和付东流告了别,带着茵茵离去,临走的时候,免去了他们的账,这让付东流好一阵感动,差点没流出泪来。 “好人啊,好人。”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付东流感慨道:“这位掌柜的真是一个好人,要不是他,今天这顿霸王餐咱们是吃定了。” “今晚在这里歇息一晚上吗?还是我们现在就动身?” 苏云笙还在回味男人刚才的话,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和他们嘱咐了一下,让他们最好今晚就走。 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歇一晚上,顺便再买些干粮,我们不用太着急,最重要的是把自身的状态调整到巅峰,好为接下来做打算。” 付东流不想现在就走,他们刚从义庄出来,与群尸厮杀,身心俱疲。 要知道,剑仙遗迹里面的高手数不胜数,不乏成名已久的宗师,如果就这么贸然前往,恐怕要吃大亏。 ………………… 午夜。 一间昏暗的房间,一道人影静静站在一座冰棺前,冰棺里躺着一个女子,双手抱腹,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 “蓉,你会好起来的,今晚过后,我们就能再见了……” 男人凝望着冰棺里的女子,仿佛她能听得见自己的声音。 窗外月色朦胧,月光从窗户钻进来,透过冰棺,照在女子的脸庞上。冰棺里的女子肌肤光滑细腻,一身白色裙子,柳眉如画,安静的躺着。 可是她的胸膛,从始至终,都没有起伏过。 她已经死了。 男人隔着冰棺,手掌轻轻抚摸,仿佛那就是女人的脸。 “茵茵和我说,她想妈妈了,你不在的这几年,她一直很想你,我也很想。” 男人的眸子温柔如水,注满深情,眼中倒映出女人的身影,那是他们的回忆,在很久之前。 她叫赵蓉,是青州赵家的嫡女。 他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十七岁那年,他进京赶考,高中进士,古人云“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他出身寒微,就连进京,也是独自一人。 他遇到了几位交心好友,他们志同道合,无所不谈,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有许多家族榜下捉婿,想要把女儿嫁给他,可他都不喜欢。 那些人太势利了,包括很多中了进士的同年。 他又不喜那些人的势利,琼林宴之后,便独自一人在咸阳城逛着,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独自来到玉清池,那是一片荷花池,荷花正盛开着,很美。 他坐在岸边,静静看着荷花。 他的父母,在他十二岁那年,被地主打死了,他也没有别的亲人,乡里的人看他可怜,便每家每户出一些钱,供他读书。 唯一让他值得骄傲的,大概就是读书了。 后来他院试第一,考中乡试,进京赶考的那天,乡里有时间的父老乡亲几乎都来为他送行,包括当地的乡长。 他是他们乡百年以来,唯一一个进京赶考的学子。 考试的前一天,他梦见了他那早已死去的父母,他们在九泉之下过得很好,得知他要考进士了,夫妻二人很高兴。 后来他中了二甲第七十,不算太高,但已经处于大秦读书人的顶峰了。 得知自己高中的那天,他的心情很平淡,自从他父母死了之后,他的心仿佛被尘封了起来,再也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件事,能让他情绪出现波动。 他的生活,枯燥乏味,平淡的如一潭死水。 直到那天晚上,那个女人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第300章 回忆(上) 那是他和她的第一次相遇。 那晚琼林宴之后,他一个人来到玉清池,他清楚的记得,那晚的夜色很美,荷花盛开,他坐在岸边,凝望着荷花与水面,什么也不想。 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孩也走了过来,他没注意,只是隐隐听到有啜泣声,他也不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他和她素未谋面,也没道理去管她的事。 可没过多久,他就看见女孩一步步走向玉清池,而后“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他和她的第一次相遇,就是以这么俗套的故事开局。 他也不会水,救人心切的他掉进水里之后,还没扑腾两下,就呛了一大口水,差点没被水呛死。 她呢,身体已经沉了下去,看见落水的他,便游了上来,把他捞上岸。 他躺在她怀里的第一句,就是“原来你会水啊,我以为你不会呢……” 她的眼睛很好看,大大的,水灵灵的,却又带着一丝忧伤。 那天的她很憔悴,脸色苍白,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悲伤。 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还有那股淡淡的香味,那是她的体香,很好闻,后来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里,他喜欢抱着她,把头埋进她的秀发。 他还记得, 由于两个人身上都湿了,衣裳紧贴着皮肤,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和柔软,那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如此距离的接触,以至于他大脑来不及思考,只是望着女孩的眸子。 眉蹙春山,眼颦秋水。 “原来你会水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呢……” 他又重复了一遍。 女孩又好气又好笑,“你没这个本事,还想着学人家英雄救美啊,大叔,醒醒,救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别到时候人没救上来,把自己连累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在纠结于女孩的那一句“大叔”。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他们坐在岸边,起初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后来他忍不住开口, “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吗?可以和我说说,人生有很多很精彩的事情,如果不亲眼看一看的话,会留下很多遗憾的。” 于是他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他和她分享了自己的经历,她很惊讶,没有想到一个经历了这么多苦难的人,还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在他的感染之下,她也渐渐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她叫赵蓉,是青州赵家的嫡女。 赵家在青州延续了数千年,最早能追溯道七国之乱时期,延续至今,家族已有数万直系子弟,不论是在朝中还是当地,赵家都有很大的能量。 赵蓉的爷爷,就是当今赵家家主,同时,也是南京礼部尚书,虽不及咸阳六部尚书如此位高权重,但也算得上是触及到权力顶峰的门槛。 她是她父亲的第一个孩子,因此在整个赵家,被所有人视为掌上明珠,从小便有大儒教她识字作诗,琴棋书画她样样精通。 她的童年,是丰富的,快乐的。 但随着赵老先生被卷入派系纷争,随着他们那一派系的失利,赵老先生也受到了清算,整个赵家陷入了巨大的动荡之中,赵家急需一个在朝中有巨大人脉的家族帮助,以此来度过难关。 按理来说,以赵家的能量,即便赵老先生在朝中失利,赵家也能凭借着千年来累计的人脉屹立不倒。 但这次赵老先生的倒台,背后可是有皇帝的首肯,谁有胆子,能保得住皇帝要动的人? 唯有那几家顶级权贵。 王,李,冯,蒙四大家族。 当时赵家面临的危机,只有这四大家族,可以帮忙解决。 如何请他们帮忙? 赵家人思来想去,唯有联姻,是最保险的办法。 他们选择了冯家。 而整个赵家,身份最高,条件最好的适龄少女,也只有赵蓉一人了。 她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要嫁给一个荒淫无度,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赵蓉没有哭,也没有闹,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家族里的长辈平日里对她恩爱有加,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第一个给她。 自从爷爷在朝中失利之后,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几岁,腰坨了,头发也白了,没有了往日那般利落。 族人和族中的产业,也被仇家处处针对。 墙推众人倒,哪怕是昔日赵家的附属家族,也开始向赵家露出獠牙。 赵家被逼的实在没办法,恰逢冯家三公子一直追求赵蓉,赵家众多长老一合计,便想着把赵蓉嫁到冯家,以此来使赵家渡过危机。 这是整个赵家所有人的耻辱。 为了使赵家得以延续,他们用最低级的方法,以一种类似于“卖女儿”的方式,得到强大家族的庇护。 如果赵家的先祖有灵,恐怕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他们…… 赵蓉成为了这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出阁的那一天,她看着十里红妆,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 她知道,从此之后,她再也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她嫁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这不是她想象中的爱情。 结婚那晚,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时间在她的麻木中消逝,她没有等来那个男人,却等来了他的噩耗。 他死了。 死在结婚当晚。 死在了别人的肚皮上。 新婚当天,新郎便死在了别的女人的床上,这对于冯家而言,是巨大的耻辱,冯老爷子大怒,勒令封锁消息,对外宣称是落水而亡。 至于赵蓉,则被冯家人视为灾星,受人冷眼,尤其是她的婆婆,认为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对她百般刁难。 有人曾往她的院子里泼过脏水,扔过烂菜叶子,更有人当着她的面侮辱她,她在冯家就好像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 婚后的两年,赵家也借着冯家慢慢缓了过来,那年她十八岁,冯家对她的看管也逐渐松了起来,她有时间外出走走。 于是她来到了这里。 家族那边已经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爷爷重新担任礼部尚书,冯家也渐渐遗忘了她。 下辈子投身成为男儿身,不,还是不要有下辈子了,做人,真的好累…… 于是她一步步走向玉清池,即便她会水,可仍倔强的沉入水中。 直到一个男子嘴里喊着“不要啊”,一边跳进水里的时候。 第301章 回忆(下) “蓉,你等我,明天我们一家子就能团圆了。” 男人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情,温柔如水,静静凝望着女子。 回忆像一阵风,轻轻吹过男人心间,男人的看着女子的眼神渐渐恍惚,这晚的月光依旧清冷,像极了他们初见的那个夜晚……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浑身湿漉漉的楚鹤躺在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腿上,身体的炽热让彼此都有那么一丝悸动,说不清是什么原由。 楚鹤觉得自己心里封锁了十八年的房门,在那一刻,被人悄然打开,女孩从门外走进,从此住在了他的心里。 他们彻夜长谈。 在篝火旁,少年和少女烤着衣服,女孩静静听着男孩在一旁叽叽喳喳,不知不觉中,女孩嘴角轻扬,眼中的那份惆怅与惘然,也渐渐被平静所取代。 “你跟我走。” 那时天快亮了,男孩站起身,伸出手,很认真的看着女孩,坚定,而幼稚。 “我不会跟你走的。” 女孩垂下眼睑,这几年在冯家的遭遇,让她本能的对身边的人产生了抵抗的心理。 所以她拒绝了男孩的邀请。 只是心里当时的那丝动摇,被她深深埋藏,后来男孩问她当时有没有犹豫过,她笑着摇头。 她知道,自己死了倒还好,如果被冯家知道,她跟着一个男子离开,恐怕整个大秦,也没有她的落脚之地。 “相信我,” 男孩蹲下身,眼里的那份光让女孩失神,就在女孩愣神间,男孩一把抓起女孩的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跟我走,我们去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我和你,就我和你。” 楚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他和她只是第一次见面,他却愿意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前途。 他想起自己的恩师,曾叮嘱自己,一定要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他又想起自己的好友,他们有着相同的抱负,他们相互约定,要用自己平生所学来报效国家。 可就在他躺在女孩怀里,看着女孩眼睛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楚鹤了。 命运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在某一个不经意的节点,因为一个人,因为一件事,或是因为一个念头,就能改变一个人长久以来的习惯。 楚鹤觉得,他的命运,在看到赵蓉的那一刻,就已经天翻地覆,翻开了新的一页。 赵蓉也是。 有人曾问,缘分是什么。 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 她是在什么时候,被这个叫楚鹤的男孩打开了心房的? 后来的楚鹤曾无数次这么问她,她总是笑而不语。 也许,在那个不会水的男孩奋不顾身跳入玉清池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就给他了…… “我曾想走过大秦每一寸土地,亲眼看看这万里疆土,若你不嫌弃的话,你我可同行。” “那就,请多指教了……” 赵蓉轻咬嘴唇,第一缕阳光透过无尽黑暗,照在大地上,一如男孩的出现,将女孩心里的阴霾扫除。 从此,朝堂里少了一位官员,冯家少了一个年轻的寡妇,江湖中,多了一对神仙眷侣。 缘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 楚鹤一直这么觉得。 他们毫无疑问的被通缉了,冯家在发现赵蓉消失之后,很快就查清了当晚发生的事情,也同样查到了楚鹤。 没有人敢对冯家如此不敬,况且还是一个刚刚进士及第的年轻人。 当得知赵蓉和人私奔之后,赵蓉的父母忧喜参半,一方面希望女儿能脱离苦海,一方面又害怕她们被冯家找到。 不要怀疑一个顶级家族的能力。 在冯家的压力之下,赵家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起找人,那段日子,是楚鹤和赵蓉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为了避开冯家的眼线,他们乔装打扮,隐姓埋名,一般的大城市他们根本不会涉足,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城镇外面度过。 他们本想南下去江浙一带,可路上追兵太多,只能无奈北上,一路颠沛流离,时间和距离洗去了楚鹤身上的少年气息,他变的更加沉稳,更加老练。 他们是在青州的一个小村子里,被人发现的。 那时候他们已经约定好,如果被人捉住,宁可死,也不会被带回去。 那次运气很好,找到他们之后,最先赶来的是赵蓉的父母,一家三口相见,赵蓉和母亲相拥着痛哭,数年未见,赵蓉比以前瘦了不少,再加上这半年来东躲西藏,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发育不良一样。 “蓉儿以后就交给你了,既然她选择和你走,为人父母,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赵蓉的父亲交给楚鹤几张银票,足够他们挥霍一辈子,他们帮不了太多忙,临分别的时候,母女二人相拥着痛哭,她们知道,这一走,也许是永别。 冯家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们继续北上,有很多次,他们差点被发现,要不是他们所处的地方太偏僻,很好躲藏,他们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再后来,他们终于来到了边境。 毫无疑问的,他们被当成敌国派来的奸细,军中的士兵把他们抓走,带到了一个将军面前。 那位将军,叫蒙恬。 男人轻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多了一丝沧桑。 “蓉,还记得吗,那时候我们以为死定了,不曾想,碰到的却是蒙恬将军,幸好碰到的是他……” 男人口中呢喃着。 军帐内,一位黑色盔甲,面容冷峻的将军伏案而坐,沉默不语。 楚鹤紧紧抱着赵蓉,眼神中没有畏惧,平静的令人害怕。 尽管他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也很久没洗,又干又脏,但他的那双眼睛,他的气质,却让黑甲将军侧目相看。 军帐内的气氛如死水,毫无波澜。 良久,黑甲将军敲了敲桌子,声音铿锵。 “冯家一年前曾发布通缉令,通缉一男一女,画像中的两人,便是二位?” “不错。” 楚鹤冷笑,“不曾想冯家的手脚,居然伸到了边疆军营之中,今日落入你手,我二人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怀中的赵蓉也抬起头,眼中充满柔情,痴痴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这一年的相处,她已经彻底将面前的男子视为此生最重要的人,和他一起死去,她亦无悔。 “哈哈哈。” 黑甲将军拍案大笑,声音震的军账都在颤抖,他走到楚鹤身旁,将他们二人扶起,笑道:“哪里哪里,我听闻二位的事迹,颇为震撼,二位能做到同生共死,在下敬佩。” “今日请二位来,不过是想一睹二位的风采,二位,请上座。” 黑甲将军,便是蒙恬。 大秦军神。 那是他们和蒙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在蒙恬的帮助下,他们离开大秦境内,来到朔州,定居于此,她为他诞下一女。 苦尽甘来,他们更懂得应该珍惜彼此。 他们觉得,这样过完一生,就知足了。 但就在茵茵两岁那年,一个人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