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 篇首语 就是写在前面的废话,不想看的可以跳过。 新开的古代言情文,《皇叔》,这是个萝莉与怪叔叔的故事,看上去像是叔侄乱伦,其实不是亲生的,所以大家可以放心看。 但即使这样,本书口味依旧颇重,比较肉,扛不住的小盆友就别看了啊! 本书走小虐+甜蜜的路线,结局he,亲们可以放心跳坑。 说一下更新规则,上架前每日二更,更新时间分别是下午1点和晚上8点。 8月20日入v,上架后,每天保底更新8000。 希望各位多多捧场~ 另外推荐某梨花的完结旧文。 《挑战花心老公》 类型:豪门恩怨 简介: “啊……二少……嗯……啊……” 午夜的夜总会,洁白的大床,正在上演男欢女爱的激情戏码。 她一脚踹开房门,拯救了险些被诱拐的失足少女。为了奖赏他的“风流多情”,她一脚狠狠踹了他的命根子,顺便奉送一句:“你很黄,我很暴力!”从此,结下了梁子。 岂料,这个没脸没皮、风流好色的臭男人,竟然是她的未婚夫!!!天,谁来救救她! (看多了虐文内心受创的童鞋进来换换口味,温馨治愈系的甜文,轻松搞笑) 《殿下不要忽悠我》 类型:前世今生 简介: “不好了!王爷,王妃要去逛青楼!”某殿下很镇定地喝茶:“无妨!” “不好了!王爷,王妃把您最宠爱的云夫人推进了河里!”某殿下嘴角抽了抽:“随她去!” “不好了!王爷,王妃她……她要红杏出墙!”某殿下继续喝茶:“无所谓……什么!?她竟敢红杏出墙!?”某殿下提起宝剑,誓要斩断出墙的红杏! 王妃花容失色,大吼一声:“殿下,不可以!!!” 出逃 夜,皇城,灯火通明。 青离和慕容麟换上夜行衣,在一批死士的护送下,朝皇城东南角的承天门匆匆奔去。 凛冽的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混合着远方传来的惨烈叫声,宛如魔音般刺入脑海,刺得她几乎从骨子里发颤。 青离几乎可以想象,此时的皇宫是怎样的情形。 带火的箭矢如雨般坠落,宫女太监们惊惶地四处逃窜,叛军的铁骑踏破宫门,一路挥舞着收割生命的镰刀,鲜血逆流成河…… 叛军似乎是一夜之间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当整个世界还处于安眠中时,以势如破竹的气势杀入皇宫。 青离从床上匆匆爬起来,换上夜行衣,便被萧皇后派遣的死士护送出了皇宫。 “九儿,这一劫,母后是逃不过去了,你和麟儿快逃命去……”母后绝望而无奈的眼神犹在眼前。 青离心头剧痛,几乎要哭出声来。 不,她不能哭!母后是牺牲了自己,拼死才将他们送出皇宫,她必须活下去! 眼看承天门就在眼前,慕容麟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快走呀!” 慕容麟擦去了脸色的泪水,看着承天门摇摇头,咬牙道:“不,我不能走!父皇母后还在皇宫里,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太子哥哥……?”青离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要回去救父皇母后!”慕容麟坚定道。 “太子哥哥,你清醒点!我救不了他们,你也救不了他们!母后是拼尽全力才把我们救出来的!何况,现在叛军已经杀进了皇宫,说不定,他们早就已经……” 早就已经遇害了! 青离浑身颤抖着,话到嘴边却怎样也说不出口。一旦想到那般疼爱自己的父皇母后已经遇难,她的心就如撕裂般的疼痛! “不,不会的!”慕容麟大声否定着。 青离哭道:“太子哥哥,求你了,快逃!你是我们慕容家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连你也出事了,慕容家就彻底完了!” “逃?你以为,你们还逃得掉吗?” 冷酷的嗓音从承天门的另一端传来,仿佛带着吞噬一切的黑暗力量,充满了轻蔑与嘲讽的意味。 青离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凉。 倒是野得狠! 承天门的大门缓缓开启,两列身着铠甲的精兵罗贯而出,步伐整齐有力,最后站成两列。 青离握紧手中的宝剑,目光凝成一点,聚焦在队伍的末端—— 队伍的末端,一个身穿玄甲的男子,骑在一匹通体火红的高大骏马上,以一种慵懒的姿态,从两列精兵间缓缓走来。 一股无形的威压在空气中扩散开来,那是属于王者的霸气,一种不容侵犯的无上威仪。 慕容彻冷酷的目光扫视下来,冷冷一笑,再次重复道: “逃?你以为,你们还逃得掉吗?”那样高高在上而又充满不屑。 十几年来,青离第一次感到被一个人的气势压得喘不上气,腿脚也不自觉地发软,似乎在昭示着在劫难逃! “太子哥哥,你先走,这里我顶着!” 青离第一时间做出判断,利落地抽出宝剑,对着敌人。 “不,要走一起走!”慕容麟固执道。 “快走!走啊!” 青离几乎是绝望地嘶吼着,狠狠推了慕容麟一把,转身就挥舞着长剑,冲向敌人的包围。 “九儿!”慕容麟大吼一声! 转眼,青离的身影就淹没在了刀剑中,慕容麟只能咬咬牙,在几名死士的保护下,转身逃离。剩下几名死士,也跟着青离冲入了敌军的包围,拼死为慕容麟多争取些时间。 慕容彻依旧冷静地骑在马上,冷眼看着这一切,等慕容麟逃出了一段距离,才轻蔑一笑。 “狮子看中的猎物,怎么可能逃得掉?” 他漫不经心地做了个手势,立即有一队人马朝慕容麟逃跑的方向追去。 青离挥舞着宝剑奋力拼杀着,仿佛不要命般。不知是谁的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身,却激得她更加疯狂,双眼因为嗜血而变得鲜红。 她怎么能不疯狂呢? 今夜之前,她还是皇朝最尊贵的嫡公主,帝后的掌上明珠;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繁华化为废墟,多少亲人离她而去,多少无辜的人倒在血泊中? 一阵马蹄声传来,青离转身的瞬间,人已被从地面提起,甩在了马背上。 她愤怒地转过脸,血红的双眼充满恨意,拼尽全力,举起手中的长剑朝慕容彻砍去。却在下一瞬,双臂一麻,手腕剧痛,宝剑也“哐啷”一声坠落在地。 “倒是野得狠!”慕容彻捏起她的下巴,嘲讽中透着一股子兴奋。 说完,他就甩开她的下巴,将她像麻袋一样架在马背上,拽过缰绳,驭马朝皇宫的方向飞驰而去。 我们该上床歇息了 骏马一路飞驰,等到达皇宫时,青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碎了,一下马就不停地干呕着。 等她干呕完了,伏在树上休息,慕容彻便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抱起她,将她扛在背上,往大明宫大步走去。 一路上行礼的宫人、将士都被挥退到一边。 青离在摇晃中,依稀看到远处宫殿破败,断壁残垣,草木摧残,大理石板上蜿蜒的血迹,顿时心痛如绞,十指不自觉地掐入掌心。 背后骤然一痛,转眼,青离已被带入寝宫,甩在了一张床榻上。 “自己乖乖脱衣服!”慕容彻冷酷地命令道,同时迅速将自己身上的甲胄卸下来。 青离看着床榻上挂着明黄的纱帐,纱帐顶端悬挂的硕大夜明珠,床头绣着五爪金龙的方枕,禁不住双泪长流…… 这里,曾经是她父皇的寝宫啊! 青离看向慕容彻,双眼放出仇恨的光。 就是这个人!这个人灭了她的家国,残害了她的双亲,如今,竟还要欺辱她,强占她做他欲望的奴隶吗!? “你这个乱臣贼子,我要杀了你!” 青离大吼一声,奋不顾身地朝慕容彻扑去。 慕容彻微微闪身,躲过她的攻击,饶有兴味道:“说你性子野,还真不假!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会儿好了!” 相比于慕容彻,青离却是用尽全力,招招毙命。 可面对强大的雄狮,一只小野猫的利爪,又起得了多大的作用? 一招回旋踢,人没踢着,却被他握住了脚踝。 慕容彻顺手脱去了她的鞋袜,将她小巧的脚丫握在手中,细细把玩。 “你的脚长得可真秀气……” 小巧粉嫩的脚丫,圆润可爱的脚趾,粉红的指甲如花瓣般端端正正地嵌在脚趾上。 “你……!”青离愤怒地抽回脚,双颊因为愤怒羞辱而涨红。 花骨朵般纯净美丽的容颜,因羞愤而涨红的脸颊,更添了一抹艳色,令人美不胜收。饶是慕容彻阅人无数,此时也受到了蛊惑,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青离一个刀手向他劈来,却被他制伏,圈在怀中。 他声音粗噶,双唇似有似无地在她颈间游移,热烫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小野猫,玩够了,我们该上床歇息了……” 撕拉一声,她的夜行衣便碎成两片,从身上滑落。 求我,我就放过你 青离摔倒在床上,紧接着,慕容彻铁一般坚实火烫的身躯便压了下来,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灼人的温度。 温热的嘴唇贴在她的颈侧,野兽般吮吸噬咬着,滚烫的大掌,隔着薄薄的衣衫,在她身躯上不停地游走,由慢到快,渐渐转化为揉搓她的身子。 青离怎肯就范? 她拼命反抗着,又是抓又是咬,双腿也不停地乱蹬着。 慕容彻一开始还颇有兴致,像是一只玩弄猎物的野兽,以暴力镇压抵抗,渐渐地就失了耐心,无奈道:“本来不想这样对你的……” 说完,就将掉落在地面的腰带捡起来,干脆利落地将她的双腕绑到了床柱间的玉梁上。 青离剧烈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就像是被剪去利爪的野猫,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眼眶都急红了,看上去无比可怜。 慕容彻却没有半点同情心,冷冷道:“这就是违抗我的下场!” “呸!你这个乱臣贼子,我一定要杀了你!”青离气势不减,恶狠狠地回道。 慕容彻轻笑一声,显然对她的威胁不屑一顾。 仿佛是故意要折磨她,他不再像之前那么急色地想占有她,而是慢条斯理地解着她的衣衫,欣赏着她在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中渐渐浮现的绝望。 雪白的中衣被揭开,里面是一件粉绿色的肚兜,灿金色的滚边,绣着雏菊的花样。粉嫩的色泽,更衬得她肌肤莹白如玉,粉光致致。 胸前微微起伏,探入肚兜抚上胸前那两团绵软,虽然不大,却触手柔软滑腻,令人爱不释手。 他的手指常年握剑,指腹粗粝,磨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激起微微的痛痒,同时,更有一股她从未感受过的酥麻流窜在身体里,直抵小腹。 他揉捏她的手劲时轻时重,令她一会儿舒服,一会儿疼痛,喉咙忍不住溢出呻吟,却倔强地咬紧嘴唇,竭力忍着。 “舒服吗?”慕容彻轻佻地调笑着。 青离愤怒地瞪着他。 慕容彻手上用力一捏,惹得青离轻叫出声,才恶劣地笑道:“你倒是犟得很!我倒要看看,你能犟到几时!求我呀,求我,我就放过你……” “呸!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向你求饶!”青离倔强地瞪着他。 羞辱 “是吗?” 伴随着一声冷笑,慕容彻一把扯下了她下身仅存的一条亵裤。 “啊……” 下肢骤然暴露在空气中,惊得青离尖叫出声,拼命并紧双腿,想要遮挡双腿间从未被人窥探过的秘密花园。 “怎样?”慕容彻欣赏着她又惊又怒的模样,邪恶地笑着。 “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青离害怕得想要大哭,但内心的骄傲与自尊不允许她向仇人求饶。 这个男人怎么能这样羞辱她? 慕容彻看着她色厉内荏的模样,不禁放声大笑,却坏心地不肯放过她。 大掌在她修长笔直,光洁如玉的双腿上来回游走着,嘴里啧啧赞叹道:“你的腿可真是漂亮……”语调忽然一转,“相信双腿间的风景会更美……” 青离心里咯噔一跳。 果然,下一刻她的双腿就被强势打开,架在他的肩上。他的目光在她腿心处的秘密花园逡巡着,仿佛兽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真漂亮,像花一样……”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不堪,喉结上下滚动着,如墨的双眸因为欲望而更为灼热。 青离惊恐地睁大双眼,双腿忍不住瑟瑟发抖,终于,她无助地哭着求饶,“不要,不要这样……求你别这样,求你放过我,求你……” 她是宁愿死,也不愿受这样的凌辱。 “来不及了……”慕容彻低叹一声,俯身覆上她娇小的身躯,吻上她哭喊的唇瓣。 她的唇柔软芬芳,带着少女独有的甘甜之气,几乎令他欲罢不能。 “呜呜……” 他把她柔嫩的唇瓣含在嘴里吮吸着,狂热而粗暴,她躲,他追,容不得她又半点躲避。趁着她苦求的时刻,他强势地将舌探入她口中,野蛮地翻搅着,吮吸她口中的甘露。 青离张口,狠狠地咬他。可他似乎能猜测到她的动机,狡猾地躲过了她的牙齿。 呵,小丫头够狠的,是想把他的舌头咬断么? 他不再执着于她的唇,将阵地转移到她的耳朵颈项。他含着他圆润的耳珠用力舔吮着,下巴上新长出的青色胡渣在她柔嫩的颈部轻轻磨蹭。 于此同时,双手也在她娇小的身子上不断游走。 因着他的动作,青离的身子不自觉地变得酥软,提不上一丝力气,他的双手每到一处,都能在她身上挑起细细的火焰,尤其是耳垂和颈项,更是酥麻难耐。 “嗯……啊……” 即使竭力想要抗拒,难耐的呻吟依旧从喉中溢出。 嫌弃 “想要吗?别急,我这就给你……” 慕容彻伸手将她颈后的肚兜系带解开,薄薄的一片肚兜从明黄的帐幔中飞出,也出去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层阻隔。 他的目光在她娇小柔白的身子上游走着,当看到她胸口那两只小水蜜桃时,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真小!” 话虽如此,他却低下头在她那对小桃子上不住亲吻,含着桃子顶端的红梅,贪婪地啃噬,时轻时重地吮。 慕容彻调情的技巧实在高超,青离渐渐地迷失在他的唇舌爱抚之下,只觉得自己仿佛化作了一滩水,酸酸软软的,内里又有着莫名的空虚,似乎需要什么来填满。 “真敏感!” 慕容彻满意于她的表现,慢慢地将手伸到她大腿内侧,看她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花朵已经被露水打湿,那滑腻温软的触感,惹得慕容彻欲火更盛,恨不得立刻要了她,将自己埋入她温暖湿润的身体里。 但他毕竟不是初尝人事的毛头小子了,不会再那般鲁莽冲动。 从她娇小的胸部,他可以看出她年纪应该还小,又是初尝人事,而他本身就要比一般男子更粗大些,只怕他贸然闯入的话,她会承受不了他。 他吻了吻她的唇,食指摸索到她的腿根处,试探着进入她的身体。 已经足够湿润,只是,真是紧……他清晰地感受到,被她细致柔嫩的身子包裹的感觉,他试探着抽动了两下,每一次进入都会受到阻碍,每一次退出又会被一圈嫩肉紧紧吸附着,像是在阻止他离开一般。 他几乎能想象,若是真正进入那里,而不是手指,该是怎样的天堂。 只是,真的太小了,再想加一根手指都进不去,这样的她,怎么能承受得了他? 慕容彻不禁有些担心,但叫嚣的欲火已等不得片刻,必须马上得到释放。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自己置身于她两腿之间,捞起她瘫软无力的双腿挂在腰上。 他一边亲吻着她的嘴唇,一边单手穿过她的肋下,托起她的身子,让她直抵自己的火热,在她耳边轻声道:“会有些疼,你且忍着些。” 晕厥 此时的青离,早已被他弄得意乱神迷,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梦到小时候,在御花园,她和太子哥哥捉迷藏玩。她躲在一座假山里,忽然,一条漆黑的大蛇朝她游了过来,嘴里嘶嘶地吐着红色的蛇信子。她吓得拿石子砸它,最后还是被它咬了一口,疼得她哇哇大哭。 忽然,梦境一转,她梦到长大后的自己,在清华池沐浴。宫娥们都被她遣了出去,她一个人躺在池沿小憩,结果,还是那条大黑蛇,又朝她游了过来。她吓得四处躲闪,可黑蛇身子灵活,在水里游得飞快。而且,这次它没再咬她,竟是一下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大蛇游到身子里去了!” 青离从梦中惊醒,吓得哇哇大哭。 慕容彻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凑到她耳边暧昧道:“游进你身子里的,不是蛇,是龙。” 言罢,腰部一挺,彻底将她贯穿。 这下,邪恶的大蛇真的游进她的身子里去了。 “啊——” 青离尖叫一声,额头已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身子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 慕容彻怜爱地吻去她眼角的泪珠,难得柔声安慰道:“别哭了,就只疼一会儿,待会儿,我会让你舒服的……” 胡说胡说胡说! 慕容彻说的本是事实,一般成熟的女子,在破瓜之时,虽然初时会感到疼痛,但渐渐也就会体会到快乐。 但青离年幼,身子尚且稚嫩,根本无法承受得了他。 起初,慕容彻顾及她的感受,尽量温柔律动,可青离还是疼得死去活来。 但她性格倔强,忍耐力过人,即便是痛死,她也不会求饶。 所以,无论慕容彻怎样折腾她,她都死死咬着嘴唇,绝不开口求饶。 她忽然想起了母后立在未央宫的一座屏风,上面绣着大片的菊花,旁边书写着一行精致的行楷: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肯吹落北风中。 如今,她算是从枝头彻底落入了泥泞中…… 如果能够死了就好了,至少不用承受这种凌辱,至少可以清清白白的离开。可是,一切都晚了……趁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青离紧紧握住双拳。 就算是死,她也要拉着这个恶魔一起下地狱! 渐渐的,慕容彻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渐渐野蛮冲撞起来,青离只觉得两眼发黑,就像是狂风巨浪中漂浮的小舟,被冲撞得起起伏伏,颠颠簸簸,身子疼的都不像自己的。 最后,等慕容彻用力抵进她身体深处,彻底释放自己时,她早已痛得昏死过去。 慕容彻不知就里,只当她是累坏了,已经睡了过去,只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为她掖好被角。自己径自下床,自行更衣后,出了内室。 温柔乡,英雄冢 正和殿内,羊角宫灯发出昏暗的黄光。 云龙盘踞的鎏金炉内,银炭漫漫染成暗红色,使整个大殿浸润在如春的暖意中。 “唉,春宵帐暖,王爷不知被哪位美人给缠住了,长夜漫漫,只可怜我这老头子啊,还得在这儿苦等……” 说这话的人是位中年文士,此人名叫诸葛玄,是慕容彻的幕僚,打仗时兼任军师一职。此时,他正毫无仪态地坐在地面,口里长吁短叹,手中一柄羽毛扇却摇得悠哉悠哉。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殿中的另一位年轻将士,如雕塑般立在殿中,表情一如既往的肃穆。 “唉,蔡明啊,你跟块木头似的杵着,不累吗?”诸葛玄有些看不过去了。 蔡明面无表情,端端正正地立在殿中,昂首挺胸。 诸葛玄撇撇嘴,“真是块木头!” 殿门忽然被推开,夜风携着冬天的寒意袭来,冻得诸葛玄一哆嗦。 慕容彻身披一袭玄色长袍,缓缓走入殿中,金线绣作的四爪金龙在灯火的映照下熠熠闪光,显示着王者的无上威仪。 蔡明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表情,恭敬地跪伏在地,“末将参见皇上。” “现在叫皇上还为时过早,等举行完了登基大典,那才是真正的九五之尊。”诸葛玄摇着羽毛扇,笑眯眯地作了个揖,“见过王爷。” 慕容彻也不以为忤,“先生所言极是。” 诸葛玄看着慕容彻的神情,玩笑道:“听宫人说,王爷宠幸了一名护送前太子的死士,看来,那女子甚是合王爷心意啊!” 慕容彻但笑不语,脑中回想起方才的旖旎缠绵,眼中露出慵懒的神情。右手拇指与食指不自觉地揉捻着,似乎还在回味着指尖娇柔滑腻的触感。 蔡明眉头深深地皱起,进谏道:“温柔乡,英雄冢。何况是前太子的死士,必然对前朝忠心耿耿,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必成祸患,还请王爷三思。” “非也非也,将军此言差矣!”诸葛玄边摇着羽毛扇,边和他唱反调,“在征服天下的过程中,顺便征服几个美人,将来收入后宫之中,也算是美事一桩嘛!老朽听说,等王爷登基后,蔡家就会送女儿入宫伴驾,将军如此反对王爷宠幸其他女子,莫不是怕夺了令妹的宠爱?” 蔡明额头青筋直跳,他虽然知道军师一向疯疯癫癫,满嘴胡言乱语,但这种玩笑,可不是能随便乱开的。 清妃 慕容彻轻咳一声,脸上慵懒随意的神色收起,目光严肃而清明。 诸葛玄知道他这是要谈正事了,也收起玩闹不羁的神色。 “情况如何了?”慕容彻淡淡问道。 “整座皇城已在大军的控制下,宫中的妃嫔皇子们也已被制伏,但却未找到太子和静安公主。”蔡明禀告道。 文昌帝子嗣众多,但皇后嫡出的却只有太子与静安公主一双儿女。尤其是静安公主,更是帝后的掌上明珠。 按照西晋惯例,公主出生后,一般是先娶乳名,周岁时再由皇上取名,有些受宠的公主,及笄出嫁时还会赐予封号。但这位嫡公主不同,堪堪出生,文昌帝便为她取名青离,封号静安公主,并昭告天下。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宫中并未找到太子与静安公主,估计是皇宫被攻破时,文昌帝已派人将这一双儿女护送出宫。 “太子慕容麟已被本王的亲兵擒住。”静默片刻,慕容彻才又开口,“还有呢?” “文昌帝……等臣等赶到时,已自焚于清玉宫。” 慕容彻浑身一震,一双漆黑的墨眸幽如古井,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彻才轻笑着开口,“清玉宫吗?他果然至死都忘不了她……” 诸葛玄奇道:“清玉宫?那不是当年清妃的寝宫吗?听说,当年文昌帝爱极了这位妃子,可惜红颜命薄,进宫不到一年就香消玉殒了,可惜啊可惜!” 殿内的气氛一时极为压抑,酝酿着一种沉闷抑郁的戾气。 偏偏在这个时刻,诸葛玄羽扇轻摇,不知死活地开口,“哎,老臣听说,这位清妃在未进宫前,还与王爷有过婚约,可是真的?” 慕容彻面无表情,薄薄的双唇已僵硬地抿成了一线。 这位清妃乃威远侯侄女,是萧皇后的表妹,未嫁前已是上京有名的美人。传闻,当年尚是皇子的慕容彻与清妃青梅竹马,私下早已互许终身,先帝见这对小鸳鸯情深意笃,便也成人之美,赐下婚约。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先帝驾崩后,文昌帝一及登位,便一道圣旨将清妃强娶进宫,将慕容彻贬去边境。 诸葛玄瞄了瞄慕容彻漆黑的脸色,暗道,看上边这位的表情,看来这八卦是真的了。 孤独 “王爷,文昌帝的嫔妃子嗣该如何处置?”蔡明抱拳问道。 慕容彻沉默片刻,才恢复了冷肃的模样,将目光投向诸葛玄,“先生有何建议?” “王爷黄袍加身,君临天下,新帝登基之初,应大赦天下,不宜杀戮过甚。文昌帝的那些个后妃皇子皇女们,便贬为庶人,软禁起来。”诸葛玄悠悠地摇着羽毛扇,眉头微微一皱,“只是那萧皇后……” 关于慕容彻的早年,诸葛玄听说过一些传闻。 十四年前,文昌帝登基后,便将慕容彻贬去了蕲州,命他即日前往封地。然而,文昌帝明着放慕容彻离去,暗中却派遣杀手在途中进行截杀。多亏了萧皇后心怀慈念,慕容彻才得以安然离去。 “其他的便依先生所言。至于皇嫂……”慕容彻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皇嫂当年对本王有救命之恩。如今文昌帝已逝,等本王登基后,便依例尊萧皇后为皇太后,奉养在寿康宫。” 诸葛玄点点头,“如此甚好。” 慕容彻又道:“至于太子慕容麟,暂且先把他关押在天牢里,挫挫锐气,等本王登基后,便放他出来,封个闲王当当。” “不可!”蔡明剑眉一轩,声调也跟着拔高,“慕容麟对王爷心怀怨恨,若是不斩草除根,将来必成祸患,请王爷三思!” 慕容彻哈哈一笑,自傲道:“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本王倒要看看,他能成什么祸患?” 这下,就连诸葛玄也微微皱起眉头。 他这个主上,其他都完美无缺,只有一点,那边是太过自负狂傲。他这样偏激的性子,只怕也与他少年时经历的磨难坎坷有关。 议完事后,慕容彻便回了大明宫的寝殿。 明黄的龙床上已不再凌乱,床铺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沁凉的夜风拂过帐幔,将床笫间残留的爱欲气息渐渐冲散,仿佛方才那场纵情的欢愉只是一场春梦。 慕容彻淡淡一笑,显然颇为满意。 他一向独自就寝惯了,就算有侍寝的姬妾,也会在侍寝完后送走,从不留宿。 他颇为享受这种孤独的感觉,在精疲力尽后独自一人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一些事,时刻保持冷静敏锐。 发烧 清晨,慕容彻在宫女的服侍下更衣漱洗。 一名年长的女官领着一列宫女有条不紊地摆膳,二十八道精致小点整齐地罗列在桌上,看得慕容彻深深蹙眉。 这名中年女官名叫夕月,曾是慕容彻生母的贴身宫女,慕容彻出生后,便被指派道他身边伺候,二十几年如一日,一直尽心尽力地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如今,慕容彻攻破皇城,她便也顺理成章地跟进宫,出任大明宫尚宫一职。 从十四岁起,慕容彻就常年生活在军中,与将士们同吃同住,生活简朴。夕月看着他拧起的浓眉,便知道他看不惯这样的奢靡生活了。 “王爷,这是宫规定制。”夕月解释道。 慕容彻淡淡道:“以后的三餐,还是按照我以前的习惯来。” “是。” 慕容彻坐下用膳,拿起银箸时,忽然问道:“她呢?” 夕月愣了愣,才明白是指昨晚侍寝的女子,恭敬地答道:“昨晚王爷去正和殿议事时,奴婢已派人为她沐浴,然后安置到偏殿歇息了,现在还未起身。王爷今晚还要再召她侍寝吗?” “晚上把人送来。” “这……”夕月表情有些为难。 慕容彻略一挑眉,以为她也要劝诫自己不要宠幸亡国之女,面色便有些不豫,“怎么?有何不妥吗?” “那女子身体娇弱,受不住王爷威猛,侍寝后下身受了点伤,恐怕不宜侍寝。”夕月斟酌着开口。 昨晚他已经尽量温柔了,没想到她还是承受不住。 想到自己昨晚竟把人折腾成这样,慕容彻脸上有些不自在,干咳一声,问:“她现在如何了?” “一直昏迷着。奴婢让人给她上了药,才安排她睡下,但半夜还是发起了高烧。” 竟然还发烧了? 慕容彻放下银箸,“本王去看看她。” 偏殿门窗紧闭,鎏金炉内炭火烧得很旺,将室内熏得一片暖融。 慕容彻不禁皱起眉头,不悦道:“殿内炭火气味太重了,将门窗打开通通风。还有那香炉里的熏香也灭了,去御花园摘些新鲜的花果来,摆在窗前。” 宫人们面面相觑,大冬天的,御花园哪来新鲜的花果?但主子这么吩咐,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出去找了。 慕容彻一言不发地朝床榻走去,立即有伶俐的宫人上前为他打了帘子。 一看之下,慕容彻的心不由得一沉! 床上的女子虚弱地闭着双眼,面如金纸,额头冒着虚汗,脸颊因发烧而晕染着两朵病态的嫣红。 眉头深深地蹙着,仿佛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里,仓皇而不安。 受伤 “宣太医来看过没有?”慕容彻沉声问道。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诚惶诚恐道:“不曾。” 慕容彻顿时怒火三千丈,吼道:“病成这样了都,竟然还不宣太医来瞧瞧!?” “奴才……奴才……”小太监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夕月看不过去了,提醒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是。” 小太监应诺一声后,跐溜一下便跑没影了。 你说他当个差容易吗他?一个亡国女子,谁知道一夜侍寝后是杀是留,一下子病成这样,能不能请太医是他一个小太监能决定的吗? 很快,徐太医便背着药箱动作利落地赶来了。 隔着丝绢正诊着脉,慕容彻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了?” 徐太医恭敬地答道:“娘娘的高烧是受了凉,染了风寒所致,待老臣开两幅药方服下便可痊愈。只是……” 眉头深锁,似有难言之隐。 “只是怎样?” “娘娘身上的外伤,最好还是请一位有经验的燕喜嬷嬷来瞧瞧的好。” 燕喜嬷嬷,顾名思义,便是宫中及世家贵族养来,专司主人房事,及绵延子嗣的医女。 徐太医这么说,便是指青离下身伤得极重。 “那就宣一位燕喜嬷嬷来。” 徐太医离开后,很快便来了位年过六旬的老嬷嬷,与徐太医一样,肩上都背着个药箱。 赵嬷嬷为青离把过脉后,轻念一声“老奴得罪了”,便吩咐宫女掀开锦被,将青离的亵裤褪了下来。 赵嬷嬷跪在青离双腿间,为她查看伤势。 那里已红肿得不成样子,伤口还渗着血丝,稍微轻轻触碰一下,在睡梦中都能疼得发出痛哼声。 慕容彻一直站在旁边,自然也看到了。 没想到会伤得这么重,他心中不悦,便黑着一张脸,嘴角紧绷着不说话。 “赵嬷嬷,怎样了?”夕月代替慕容彻问出了他的心声。 赵嬷嬷哀叹一声,道:“老奴做了一辈子的燕喜嬷嬷,还是第一次见女子被弄得伤成这样呢!” 夕月神色有些尴尬。 慕容彻的脸则彻底黑成了锅底。 赵嬷嬷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跟谁说话,忙补救道:“娘娘年纪尚幼,身子稚嫩,王爷又生得威猛,一时间承受不了恩宠也是有的。” 夕月斥道:“放肆!王爷如何,也是你能妄论的?” 赵嬷嬷连忙告罪。 “那可有救治的法子?”夕月又问。 赵嬷嬷笑道:“这个简单,只要上些药,很快就会好的。” 脸黑 赵嬷嬷打开药箱,上层是一排整齐的银针,下层是一柄玉势,玉势旁罗列着各种瓶瓶罐罐。 “要扎针?”慕容彻蹙起眉头。 “不需要,只要在伤处涂抹些药膏即可。” 赵嬷嬷取出一只雕着牡丹的银质小圆盒,里面是浅绿色的透明药膏,她拿玉势沾了些,便吩咐宫女架好青离的双腿,握着玉势从她腿心将药膏缓缓推了进去。 起先,青离因为疼痛蹙起了眉,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呜咽声,渐渐地便平静了下来,恬静地睡着了。 “这药效还真是神奇啊!”夕月赞道。 赵嬷嬷颇为骄傲道:“那是自然,这药方可是祖传的。清凉止痛,对治伤有奇效,而且这里面几味药,对女子的身体来说也是极为滋补的!” 慕容彻淡淡道:“这样便好了?” “这药还要再用几日,一日三次,早中晚各一次。” 慕容彻点点头,“那你将那药膏和玉势留下。” “这药膏可以留下,只是这玉势……”赵嬷嬷脸色十分为难。 这玉势是她师父留给她的,她也就仅此一把,每日出诊还要靠这宝贝,要她如何舍得给人呢? 夕月八面玲珑,立刻看出了她的难处,道:“嬷嬷暂且将这玉势留下,我将它送去内务府,照着样子打一把一模一样的,等完工了,我就会命人将玉势送还给嬷嬷,还请嬷嬷放宽心就是了。” “是。”赵嬷嬷应下后,又犹豫道,“这位娘娘尚且年幼,身子稚嫩,以后若是还有机会承宠,还请王爷尽量温柔些。” 其实,她想说的是,以后最好别再招这位侍寝了,否则还得受伤。 尽量温柔些?尼玛这是尺寸不合的问题,是他温柔就有用的吗? 慕容彻是何等人物?赵嬷嬷的言下之意,他自然也听懂了。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慕容彻铁青着脸问。 夕月在一旁听着,就有些奇怪,不能侍寝就不能侍寝了,反正想侍寝的女子都排队等着呢,王爷何必执着于这一个女子?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赵嬷嬷有些犹豫。 梦醒 如今西晋贵族之中,流行狎戏娈童,即将那些十一二岁的少年收为禁脔。欢好之时,必然需要些秘药辅助,只是,这秘药不知能否用于女子身上。 “什么办法?” 赵嬷嬷从药箱里取出一只青花瓷瓶,道:“这药油有润滑和催情的功效,每次欢好前,沾一点在玉势上,推进女子体内便可,或者如果怕烦的话,直接涂在男子那物上也可。” 慕容彻一脸平静地从赵嬷嬷手上接过瓷瓶。 赵嬷嬷看着他的脸色,忍不住又补充了句,“不过,娘娘年纪尚幼,即使有了这秘药,王爷还是得尽量温柔些……”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慕容彻的脸又黑了。 送走赵嬷嬷后,夕月安排宫女更换了被褥,将偏厅通了风,又在窗户边都插上刚折的梅花。 “这丫头功夫不错,挑两个练家子的宫女到她身边贴身伺候着。”慕容彻斟酌着开口。 夕月微微一愣,“是。” 犹豫了半晌,夕月斟酌着开口,“王爷,您既然这么喜欢这女子,不如给她个名分,赐座宫殿给她住着便是,总在这大明宫住着,总是不太好。” “不必了,就让她在这偏殿住着。” “是。” 青离似乎陷入了迷离的梦境中。 她梦到小的时候,丽妃在彩霞宫的鱼池里养了几条漂亮的热带鱼,她看着可心,也想要。但人人都知道,彩霞宫那一池子热带鱼是丽妃娘娘的心头宝。 太子哥哥知道了,便答应为她到池子里偷偷捞一条上来。 结果,平时看上去浅得可以见底的鱼池,竟变得深不见底。太子哥哥跳了进去,不知被什么怪物拖住了脚,竟往那深不见底的池水里沉去。 梦境一转,竟到了叛军踏破皇城那晚的宫宴。 丽妃笑着说,再过一阵子就是陛下的四十大寿了,到时候一定要大办一场。但父皇却笑着说,还有一个月就是青离十四岁的生辰了,到时候宫里一定要热闹热闹。 静安公主的寿辰,向来是宫中最为隆重的,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母后却笑着说,青离明年就要及笄了,陛下早些为她指一门好亲事才是真的。 父皇捻须而笑,燕王府世子卫昭过几日就要代他父王进京述职了,朕瞧着这燕王世子很是不错。 结果,她的生辰没等来,燕王世子也没等来,等来的,是上京绵延数里的战火,是叛军漫天的杀喊声。 青离从梦中悚然惊醒。 她要活下来 厚重的棉被压得她喘不过气,身上又出了一层虚汗,浑身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青离挣扎着想要起身,身子微微一动,双腿间撕裂般的疼痛便尖锐地直刺入她的心脏。 那一夜的记忆如洪水般倾注到她的脑海中。 山河破碎,国破家亡……还有那个如妖魔般可怕的男子,像座大山一样将她狠狠压在身下,残忍地撕碎。 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现在,她真的一无所有了…… 这样的她,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她这种被仇人践踏凌辱过的残花败柳之躯,又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其实,早在被他玷污之前,她就该咬舌自尽的,而不是抱着也许能够逃脱的侥幸心理。 可是,她又有什么权力去寻死呢? 母后是牺牲了自己,拼尽全力才将她和太子哥哥送出宫来的,她又怎能辜负母后的一番心意? 还有太子哥哥,不知那天夜里他有没有从承天门顺利逃出去?还是和她一样,已经落入了贼人之手? 也许,她已经是慕容家的最后一个人了。如果连她也死了,还有谁来替父皇母后报仇?还有谁能光复她的国家? 死,也许很容易,但活下来才是最难的。 她要活下来。 青离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守在床边的宫女发现动静,掀开帘子一看,发现她醒了,立刻道:“娘娘醒了,快差人去禀告夕月姑姑。” 宫女将床帐挂起,小心地扶青离坐起来。 一盏盏羊角宫灯燃起,将原本昏暗的殿内晕染成暖黄色,深夜,大明宫的偏殿开始忙碌起来。 一名中年女官在宫女的指引下匆匆踏入偏殿,青离猜想,她就是宫女口中的夕月姑姑。 “娘娘已经昏睡了三天了,可算是醒了,真是老天保佑!娘娘身体好些了吗?” 夕月的声音温和轻缓,听了很舒服,有种温暖关切的感觉。 青离愣了半晌,才明这声‘娘娘’指的是自己。她微微垂下眼,掩饰住眼中的屈辱悲愤,平静地回答道:“并无大碍。” 夕月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又问:“身子可还疼?” 青离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神情羞愤。 她很想倔强地说自己很好,可双腿微微一动,就有钻心地疼痛袭来,疼得她脸色都有些发白。她抿了抿嘴,轻声道:“下面有些疼。” 以后我会温柔的 夕月将目光投向宫女。 “姑姑,奴婢一个时辰前已经给娘娘上过药了。” 夕月点点头,思忖片刻,道:“可能那膏药的药效已经过去了。要不,奴婢再让他们给娘娘熬碗止痛药来?” 青离点点头。 夕月又道:“王爷已经歇下了,等明儿再来探望娘娘。一会儿,娘娘喝完药后,也早些休息。” 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一阵喧哗声。 “醒了?” 慕容彻随意披着一件黑色外袍,大步走了进来,漆黑的长发并没有束起,仅用一根绸带松松地系在脑后。这副样子,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匆忙之中赶来的。 夕月屈膝行礼后,禀告道:“娘娘的烧已经退了,只是身上还疼的厉害。” “赵嬷嬷给的药膏没用吗?”慕容彻不满地皱眉。 夕月道:“宫女在一个时辰前已经上过药了,只是镇痛的药效只怕过去了,奴婢已经吩咐他们再去熬碗止痛药来了。” 慕容彻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 “觉得怎样了?” 他已经尽量表现得温和了,但由于平时冷脸惯了,这样温和的神情在他脸上显得有些生硬古怪。 而且,久经沙场的战将,身上总会有股肃杀的血腥戾气。 青离见他走近,脑海中浮现那晚他在自己身上肆虐的残暴场景,恐惧与仇恨交织在一起,拥挤在胸口,刺激得她禁不住浑身颤抖。 她紧紧握住双拳,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冲动,自己目前还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冲动行事,只会毁了自己。 可无论再怎样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身体还是忍不住微微发抖。 “身子疼。” 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慕容彻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道:“那夜是我太粗鲁了,弄伤了你,以后我会温柔的。” 若是平常宫妃,听到他这样说,必然要娇羞得满面红晕,娇嗔一句“讨厌”! 但青离却吓得脸上发白。 还有以后?以后他还要那样对她? 慕容彻见青离吓得面色惨白,脸上一下子全黑了。 夕月见了,忙劝道:“王爷,娘娘年纪小,初夜又受了伤,心里害怕也是情有可原。” 虽然夕月这么说,但慕容彻还是觉得很没面子,冷哼一声,袖子一甩,便打算走人。 “等一下……” 太子的姬妾? 慕容彻一愣。 反应过来,才发现是青离在叫自己。 “还有何事?”他神情冷淡地看向她。 青离见他面色不善,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她情急之下,才会冲口而出叫住他,可现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慕容彻冷笑一声,“想知道慕容麟的情况?” 这人难道有读心术吗? 青离微微一愣,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 慕容彻见她这么关心慕容麟,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气闷不已。 起先,他见她拼死护送慕容麟出城,以为她是太子的死士。 可那一夜缠绵,却改变了他的观点。 粗糙的夜行衣下,软绸质地的中衣,金线滚边的粉绿色肚兜,上面的绣工精致绝伦,粉色的亵裤也是由名贵布料制成的。这样的穿着,必然非富即贵。 何况,她长得这么美,身子娇柔美丽得就像是从小就细细调养的,美得就像是一件专供人赏玩的艺术品。 这样的女子,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太子的姬妾。 这么一想,慕容彻心里就更不舒服了。但他转念一想,那晚她落到自己手中时,还是处子之身,心里又好受了些。 “你叫九儿?”慕容彻冷冷地看着她。 他记得,那晚在承天门,太子就是这么叫她的。 青离点点头。 九儿是她的小名,因她在众皇子公主中排行第九,所以母后和太子哥哥私下里总叫她九儿。 这个小名是亲近的人才叫的,青离并不愿慕容彻这么喊她,但她更不愿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若是让人知道,西晋国最尊贵的静安公主竟成为了叛贼的床奴,只怕慕容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就连父皇母后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慕容彻见她眉头微蹙的模样,只当她在忧心慕容麟的处境,便冷笑道:“你以为,他能逃得掉吗?他现在正在天牢里!”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但她的心还是痛得一揪。 “你会杀他吗?”青离诚惶诚恐地问。 慕容彻冷笑着反问:“你说呢?” 虽然他心里对慕容麟的处理已有决断,但却不会这么轻易告诉她。对于慕容彻来说,每一个可以利用的条件,他都不会放过。 七分相像 青离顿时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慕容彻的反问,听在青离耳中,就是在传递慕容麟必死无疑的讯息。 对于叛军而言,他们是前朝余孽。 凡是英明的君主,对于前朝余孽,必然会斩草除根,更何况,慕容麟还是前朝太子,如果留下他一条性命,必定后患无穷。 “要放过他,也不是不可以……”慕容彻斜睨着她,漫不经心地开口。 青离却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揪住他的衣摆,问道:“要怎样做,你才肯放过他?” 她对慕容麟,就这么在乎吗? 慕容彻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粗暴地握住青离的手腕,将她拖到自己怀里,冷笑道:“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青离被拖得一头撞进他坚硬的胸膛,本来就身体抱恙,这一撞更是觉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等她清醒过来时,他粗糙的大掌已从微敞的衣襟探入她怀中,冰凉的手掌触上温热的肌肤,刺激得她一个激灵。 青离顿时羞愤不已,涨得满脸通红,下意识就想甩开他的手掌,赏他一记耳光。可她一抬头,就对上他冷酷无情的黑眸,顿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太子哥哥还在他手里。 她不能反抗。 慕容彻粗糙的手掌握住她胸前的柔软,轻轻揉捏着,一双鹰眸却紧紧盯着她,看着她一双明亮的杏眼,从惊愕到愤怒,再到沮丧,最后变得黯淡无光。 心情忽然无端变得烦躁,慕容彻将手从她胸前撤回来,冷哼一声,道:“如果想要慕容麟活命的话,就老实点,先养好身子,等着侍寝!” 说完,便扬长而去。 留下一道怒气冲冲的背影。 夕月看了惊讶不已。 她在王爷身边伺候了二十多年,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的脾气一清二楚。少年时代的王爷还是很活泼的,但自从先帝过世,王爷被贬去蕲州后,性格就变得有些阴郁,最后转为冷漠,遇事宠辱不惊。 没想到这个小女子竟能让王爷的情绪这般阴晴不定! 夕月不由慎重看了青离一眼,瓜子脸,远山眉,杏仁眼,葱管鼻,樱桃口,雪肤花貌,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但王爷从不是耽于美色之人啊!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夕月不禁低呼一声,“老天!” 她怎么忘了,王爷多年未娶,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仔细一看,竟发现她和眼前这个女子有七分相像! 难怪王爷会如此在意她! 害羞? 第二天,等慕容彻来看青离的时候,偏殿正闹得一团乱。 青离全身团在一起,缩在床榻深处,周围环绕着一群无可奈何的宫女。 “怎么回事?”慕容彻不悦道。 “回王爷,娘娘不肯上药。”小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答。 为青离上药一直都是由这个小宫女负责的,前几日青离一直昏迷着,因此上药也很顺利,今日青离醒了,听到要脱了亵裤用那奇怪的玉棍子上药,却怎么也不肯了。 “把药留下,其他人都下去。” “是。” 宫人们纷纷退下,一时间,偌大的偏殿只剩下他们两人。 “不肯上药,害羞?”慕容彻难得好心情,轻笑着问。 青离则是团成一团,更为警戒地往床榻深处缩了缩。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看见慕容彻将那装药膏的盒子打开了,还蘸了些浅绿色的药膏在那奇怪的玉棍子上。 慕容彻瞥她一眼,淡淡道:“过来。” 青离依旧蜷缩着不动。 “过来,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慕容彻的神色依旧很平静,但语气里已经有了威胁的味道。 青离浑身微微一颤。 太子哥哥还在他手上,她不能抗拒他,可是难道她就要这样逆来顺受,承受他带给她的所有羞辱凌虐吗? 慕容彻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抬起头,目光冷冷地射向她。 青离就在这种凌迟的目光下,一点一点挪了过去,因为未知的恐惧,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慕容彻看她双眼含泪,神色惊惶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软,但对她一再违抗自己仍是感到不悦,便冷着声音道:“自己把亵裤脱了,乖乖躺好。” 青离颤抖着双手,将粉色的亵裤缓缓褪了下来,像个木偶般躺在床上。 一双大大的杏眼里含满了泪,看上去无比可怜。 饶是慕容彻再硬的心肠,此时都禁不住有些心疼,她这副凄楚无助的模样,实在是惹人怜爱。 他低咒一声,有些生硬地哄道:“别怕,不会弄疼你的。” 青离眼中的泪花却更多了。 慕容彻分开她雪白的双腿,小心挑开那两瓣掩蔽入口的花瓣,将蘸了药膏的玉势缓缓推了进去,动作十分轻柔。 求求你,不要了 “感觉如何?”慕容彻轻笑着问。 青离僵直着身体,躺在床上。 事实上,那根玉势之前已经浸泡在温水中暖过,温度适宜,而且尺寸也并不太粗,即使青离身体娇小,也能够承受。 玉势上蘸的药膏涂在内壁上,感觉凉凉的,缓解了身体的疼痛,感觉很舒服。 只是,这样一根异物忽然插入身体里,又怎么会不害怕? 青离哭道:“你把那东西拿出去,我不喜欢。” “哦?那你喜欢什么?”慕容彻忽然凑到她面前,挑起一根眉毛,坏笑道:“你不喜欢它,难道喜欢我进去?” 此话一出,青离的表情直接变为惊恐了。 此刻没有第三人在场,慕容彻不担心丢脸,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反而心情大好。他想起那晚她初夜,他进去时她大叫的那声“大蛇游到身子里去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上次是大蛇游到身子里去了,这次你是不是该说,小蛇游到身子里去了?”慕容彻不正经地调笑道。 青离微微挣扎了一下,小腹立刻传来一阵奇异的酥麻,忍不住轻轻嘤咛了一声,双颊也染上一层媚色。 慕容彻看得眼睛都直了,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着。 他握住还留在她身体里的玉势,忍不住轻轻抽动起来。 青离嘤咛一声,随着他的动作,下腹的酥麻越发明显,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很难受,可又有说不出的舒适。 她心里有些害怕,便抬腿去踹慕容彻,却被他握住了脚踝。 “不许动。”他的嗓子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可又说不出的醇厚好听。 玉势被她流淌出的蜜汁浸润得葱翠透亮,映衬着粉红的花朵,竟是说不出的美丽诱人。 “不要……求求你,不要了……” 青离无助地躺在床上,他不许她动,她就真的不敢再动了。可身体里的这种奇怪感觉却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似乎连手脚都无处安放了,她只有用双手紧紧揪着身下的被褥,无助地哭求他放过她。 忽然,脑中一阵白光闪过。 仿佛洪水奔泻,江河万里,青离只觉得身体都飘起来了,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快乐,仿佛进入了天堂。 这是她生命中的第一次高潮。 小白兔vs大灰狼 慕容彻看着她双眼迷离,眼角带媚的模样,只觉得下身胀痛得更厉害了。 没想到,平常看上去无比纯洁无暇的面孔,在情潮中,竟会这般的极致媚色,简直是个极品尤物。 他抽出玉势扔到一旁,伏在她身上,忍不住捧起她的脸来亲吻。 甜软如花瓣的嘴唇,米粒般可爱的贝齿,滑腻的丁香小舌,令他爱不释手,很快就沉浸在这个醉人的深吻中。 青离一直沉醉在情潮带来的幸福感中,等到回过神时,发现慕容彻正用一种想要吃了她的饥渴眼神盯着她。 青离顿时满脸通红。 她想起刚刚自己的反应,不要脸地哼哼,控制不住的呻吟,快乐地尖叫……她刚刚的样子,一定很放荡?不然,慕容彻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青离觉得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伸手去推慕容彻,却被他一把拖进怀里,嘴唇在她的颈项胸口游离着吮吻,大掌忍不住胡乱揉搓着她的身体。 又是这种酥麻的感觉…… 青离心里害怕,忍不住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不要……” “别怕,你身上还有伤,我不会动你的……”慕容彻搂紧了她的身体,下巴搁在她肩头,喘息着说道。 火烫的气息喷在她颈间,激得她一阵战栗。 慕容彻剧烈喘息着,心里暗暗叫苦,本以为亲亲她摸摸她能降降火,没想到却把火点得更旺了。 其实他现在也可以找个干净的宫女来泻火,但不知为何,心里却舍不得离开她这诱人的小身子。 下身胀痛得几乎要爆炸开来。 慕容彻一手搂着她,一手伸到自己腰间,摸索着解开腰带,将火热的分身释放出来。 他拉着她的手,引到自己的腰间,道:“乖,摸摸它。” 青离不明就里,照着他的话做,只觉得自己摸到一件滚烫的事物,硬得像铁。 “乖,握住它。” 青离也照做了。 自己被握在她柔嫩的小手中,慕容彻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快爆炸了,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想要想要想要! “这是什么呀?”青离眨着无辜的大眼,好奇地看着他。 这个东西真的好奇怪呀,跟婴儿手臂差不多大小,自己一手都握不住,而且又硬又烫的,到底是什么呀? 慕容彻看着她纯洁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很罪恶。 可他也没有办法,真的忍不住了。 于是,纯洁无辜的小白兔,在邪恶的大灰狼的诱骗下,开始机械地为大灰狼纾解欲望。 终于,慕容彻身体一阵战栗,彻底释放了出来。 你想杀我? 慕容彻仰面躺在床上,喘息着平复身体里的情潮。 青离缩在旁边静静看着他。 她从没看过慕容彻这么虚弱的模样,仿佛精疲力竭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这个强大的男人现在很脆弱。 意识到这一点,青离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如果是在平时,她是无论如何也杀不了他的,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杀了他,就能为父皇母后报仇,杀了他,就能光复她的国家…… 可是,如果她现在杀了他,太子哥哥一定就活不了了。 父皇母后已经不在了,如果连太子哥哥也死了,复国还有什么意义? 只一瞬间的犹豫,慕容彻已恢复了清醒,他冷冷地看着青离,道:“你想杀我?” “没有!”青离慌忙否认。 慕容彻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深究。 其实,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他灭了她的国家,囚禁了她想保护的人,占了她的身子,她想杀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你不敢杀我,因为慕容麟还在我的手上。”慕容彻挑衅地看着她。 青离被他点中死穴,双眼愤恨地看着他。 “你就这么在乎慕容麟?”慕容彻忽然贴近她,眯着眼问道。 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那是她的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啊! 青离想起小时候,自己性格淘气,总是四处闯祸。有时候,被母后发现了,太子哥哥怕母后责罚她,总是为她顶包。 小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太子哥哥挡在她的面前。 这一次,就由她挡在前面,为他挡去所有的风雨灾难! 青离没有回答,慕容彻却在她眼中看到了她对慕容麟的关切和在乎,顿时胸口堵得难受。 刚刚他有多爽,现在就有多不爽! “你再在乎他也没用,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慕容彻冷冷道。 青离一时有些懵。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她在不在乎太子哥哥,跟她是不是他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仿佛想起什么,慕容彻凑到她耳边,带着些许恶意地说道:“你知道,你刚刚握着的是什么吗?” 青离想起刚刚那根又烫又硬的棍子,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但又耐不住好奇。 卑鄙无耻! “……是什么?” 慕容彻在她嫩嫩的小嘴上亲了一口,凑到她耳边暧昧道:“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游到你身体里的大蛇吗?你刚刚握的,就是那条大蛇。” 青离“啊”的惊叫一声,顿时羞得满面通红。 “宝贝,你喜欢它吗?它可是很喜欢你呢……” “无耻!” 青离不由悲从中来,要救太子哥哥,难道就要一直逆来顺受地承受他的凌辱吗?可是,这样的羞辱玩弄,还要持续多久?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太子?”青离冷冷地问。 慕容彻冷笑一声,道:“怎么,还学会跟我开条件了?告诉你,你没有资格跟我开条件!对我而言,杀了慕容麟,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可是你明明说,只要我乖乖听话,你就会放了他的!” 慕容彻讥讽道:“我说你就信吗?” “卑鄙!”青离愤怒地瞪着他。 慕容彻轻笑道:“你尽管骂呀,如果你嫌慕容麟死得不够早的话。九儿,从今天起,你要是敢违抗我一次,我就派人剁慕容麟一根手指,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青离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生怕自己一时冲动会给太子哥哥带来灾难。 气氛忽然变得十分沉闷。 不知过了过久,慕容彻忽然问:“身子还疼不疼?” 青离一愣,忽然想到方才他拿着玉势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顿时羞得不能自已。 实际上,慕容彻也正为此事懊恼,他刚刚那样做,也不知有没有伤到她。 青离咬着嘴唇不说话。 慕容彻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口唤宫女,“去把赵嬷嬷宣来。” 赵嬷嬷很快便背了个药箱赶来了。 “给娘娘瞧瞧,伤势怎么样了。”慕容彻面无表情地开口。 青离一开始不愿意,但在慕容彻的威逼利诱下,只得含羞将私处让赵嬷嬷瞧了。 赵嬷嬷检查了一番,见那处有些充血,显然是刚刚经历情事,心里暗叹,王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娘娘身子受了伤,竟然还要侍寝。但好在这次没有受伤,也就没说什么。 “娘娘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再用两日药,就能痊愈了。” 慕容彻表情颇为满意,“再过两日,便能侍寝了?” “是。”赵嬷嬷应道,心里却在想,这人怎么这么急色? 赵嬷嬷走后,慕容彻也要出门办事了,离开前,心情颇为不错地交代道:“好好歇着,等过两天养好了伤,便来侍寝。” 沐浴 汉白玉铺就的池底,用美玉细细雕琢而成的莲花、荷叶,缀在池底的夜明珠颗颗都有鸽蛋大小。雕龙花纹的池边伸出一截竹管,温热的泉水源源不断地倾注下来,这天然温泉,是从远在上京城外的阳山引过来的。 这座浴池是十几年前文昌帝花大力建造的,传闻只因他的宠妃清妃喜爱沐浴,文昌帝便耗费千金,建造了这座奢华的浴池,引得一干大臣死谏。 后来,清妃香消玉殒,这座浴池便成了嫔妃侍寝前沐浴的地方。 青离赤身走进浴池,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水面的玫瑰花瓣随着水波轻轻荡漾,散发出沁人的馨香。 十二个宫娥分列两旁,举着托盘跪在池边侍浴。 如果是一般女子,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必然受宠若惊,但青离本就是公主出生,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因此,只默默靠在池边,任凭身边的宫女为她擦洗身子。 “你叫什么名字?”青离注意到为她擦身的正是白天那个会功夫的宫女。 “奴婢玉姝。” 玉姝的神情淡然而恭谨,乍看之下,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宫娥。 青离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夕月缓缓走来。 夕月见诸葛玄和蔡明出了正和殿,便知那边的议事已经结束,估摸着王爷也快就寝了,便过来接青离。 “娘娘可沐浴好了?若是沐浴好了,便换上寝衣随奴婢去王爷寝宫。” 玉姝扶青离上了岸,又取过干毛巾为她擦干身子,抹上玫瑰香露。 她从旁边的托盘上取出早就备好的寝衣,展开,正准备为青离穿上,却被用力地推开了。 “我不穿!” 青离的表情十分抗拒,小脸倔强地别着。 那件寝衣哪里能算是衣裳?分明是件透明的薄纱,这样的东西穿在身上,非但遮挡不住任何东西,那水红色的轻纱映衬着雪白的肌肤,反倒勾出几丝若隐若现的诱惑。 以身侍敌已是逼不得已,难道还要她抛下脸面去勾引他不成? 她的自尊绝不允许! 夕月劝道:“娘娘,这是侍寝的规矩。” “我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反正我是死也不会穿的!”青离愤怒道。 夕月有些头疼,原先还以为青离性格温顺,想不到竟是个娇蛮跋扈的主儿,她朝玉姝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 “奴婢得罪了。” 话音刚落,玉姝两根冰凉的手指已按上了她颈部的穴位。 青离全身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宫女把那件透明的寝衣穿到了她身上,恨的咬牙切齿,只恨自己功夫不如人。 “怎么回事?” 慕容彻磁性低沉的嗓音从外面传来。 逗弄 慕容彻一进来,就看到青离穿了件半透明的纱衣,愤恨地瞪着他,偏偏眼眶里蓄了泪水,两只杏仁眼红红的,委屈得跟什么似的。 “王爷……”夕月想开口解释。 她虽然是看着慕容彻长大,对他的脾气一清二楚,但在青离这件事上,她也不大摸得清。 虽说王爷从不沉迷于女色,身边的姬妾也都只当做玩物,但当年和清妃那事儿,王爷受了多大刺激,她都看在眼里。 慕容彻只是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夕月只好矮身福了一福,便领着宫女们退了出去。 青离两眼期待地看着他。 然而,慕容彻却并未解开她的穴道,而是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步子在她身边绕了一圈,两只眼睛毫无顾忌地上下瞄着。 青离被他看得又是害羞又是愤怒,奈何身体无法动弹,只能颤抖着双唇,眼泪嗒嗒往下掉。 最后,慕容彻做出总结,“不错!” 什么不错!? 这个老色鬼,她总有一天要杀了他! 幸好慕容彻听不到她的心里话,否则,听到她骂自己老色鬼,只怕要气晕过去。 慕容彻逗她也逗够了,只怕再逗下去,她就要泪流成河,便伸手解了她的穴道。 青离一得自由,便想找东西遮住自己的身子,可方才夕月领着宫女们退下时,早将一干杂物都带走了,殿内空空如也,哪有什么能蔽体的东西? 她没有办法,只能抱住双臂,遮住胸前的小桃子。 慕容彻眉一挑,只觉得心里好笑,有心逗她,便斜着眉眼贼兮兮地瞟向她腿根处。 青离一见他这样,根本不知如何是好,遮住了上面就遮不住下面,急得眼睛都红了,索性双手捂着胸部蹲下去。 慕容彻却不给她这样的机会,拽住她纤细的胳膊,轻轻一拉便把她带进了自己怀里。 “遮什么呢?”慕容彻无耻地明知故问。 这样紧紧地贴在他怀里,青离反倒自在了些,至少不用担心他这个登徒子盯着自己某些部位瞧。 可贴在后腰的那只火热的手掌仍令她不自在,隔着一层几乎不存在的薄纱,粗糙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滑腻的肌肤。 青离蹙了蹙眉,微微偏过身体想躲开,下一秒却被他搂得更紧。 青离咬着牙,正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他,忽然胸前一凉,他宽大的手掌已探入衣襟,抚上了她胸前。 老色鬼 青离惊呼一声,脸涨得通红,“你放开!” “不许动!”他的嗓音已变得有些嘶哑,胸口微微起伏着。 青离僵硬着身体,却真的不敢再动。 他说过的,她要是敢违抗他一次,他就要剁掉太子哥哥一根手指。 面对她的乖顺,他的情火燃得更炙,覆在她胸前的大掌没轻没重地揉捏着,粗糙的指腹在顶端凸起的红豆上不断地摩挲,刺激着她的情欲。 青离也被他弄得喘了起来,身体发烫,这些自然的生理反应都令她感到害怕。 两人的身体贴的很紧,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变化,青离感到肚子被一根硬硬的棍子顶着,知道这便是那条大蛇了。 青离心中一阵作呕,用力去推他,他却搂她搂得更紧,还变本加厉地故意用下面去顶她。 心头忽然升起一团无名火。 “走开,你这个老色鬼!” ‘老色鬼’这三个字一出,顿时万籁俱静。 渐渐的,空气里出现慕容彻“咯吱咯吱”的磨牙声,他黑着脸瞪着青离,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 青离此时也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冲动,而且还骂得那么难听。 她睁着泪蒙蒙的双眼,惧怕地看着他,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 “现在知道害怕了?”慕容彻冷笑一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刚刚骂我什么?老~色~鬼?” 他故意拖长了声调,吓得青离眼泪哗的涌了出来。 “不许哭!”他凶巴巴地吼道。 青离的眼泪又被他吓了回去,晃啊晃的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流出来,那模样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慕容彻哀叹一声,真拿这丫头没办法。 虽然他一向认为女人的眼泪是软化男人意志的工具,所以从不吃女人哭闹这一套,可没想到,这小丫头不哭不闹,就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竟让他忍不住心软。 放过她这一次算了。 慕容彻刚有这么个念头,却立刻又被她气了个半死。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不要剁太子的手指好不好?”青离哀哀地求道。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迁怒于太子哥哥。 慕容彻心里一堵,冷笑道:“慕容麟还真是好福气,有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说完,就一把抱起青离,将她往浴池里一抛。 窒息的吻 青离本就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这一下被掼进浴池,猛的喝了好几口自己的洗澡水。 她努力挥舞着两只手臂,扑腾到水面,刚咳嗽的两声,喘了口气,头顶就投来一阵阴影,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砰——” 水花溅起三丈高。 青离就这样被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再次压入池底,又不幸地喝了几口洗澡水。 胸腔因缺氧而堵得难受。 挣扎之际,一只温热的大掌贴上她的后背,将她微微托起,紧接着,温热的嘴唇就贴了上来。 青离贪婪地吸取着对方口中的氧气。 慕容彻满意于她的主动,更加狠狠地侵占她,霸道地撬开她的牙关,舌尖在她米粒般细小的牙齿上细细舔了一圈,才心满意足地去纠缠她的丁香小舌。 对方口中的氧气逐渐稀薄,青离急了,更加紧贴着他的唇吮吸,想要汲取更多的氧气,可似乎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只是徒劳。 她要窒息了。 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青离只觉得胸腔堵得难受,脑袋晕乎乎的,似乎连神智都跟着飘起来了。 青离想,这人可真小气,就骂了他一句老色鬼,难道就要闷死她么? 在她即将窒息前,慕容彻抱着她,即时将她带出了水面。 青离仰着脖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仿佛天鹅般优美白皙的颈项微微仰着,构成不可思议的美好弧度,巴掌大的小脸染着两片酡红,眼角闪着迷离的水光,诱人的小嘴微张着,正在努力呼吸新鲜空气。 她原本就只穿了一件极薄的寝衣,如今浸了水,全都紧贴在身上,构画出身体美好的曲线,薄纱下的身体更是一清二楚,微微起伏的胸口,那两颗可爱的小红豆似乎在引人采摘。 慕容彻的喉结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青离喘匀了气,抬头看向慕容彻时,自然也发现了他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 即使心里早就有所准备,此时仍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你……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很多此一举,因此慕容彻也并不打算回答她。 回答她的,是他炽烈而凶狠的吻,落在她纤细优美的颈部,野兽般掠夺地噬咬着。 青离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她握了握拳,随即松开,像只小猫般,阖上双眼,柔顺地依在他怀里。 仇人 浴室的温度在激烈的拥吻中不断升高。 慕容彻搂着青离,将她带到浴池边沿,摁在池沿上狠狠侵占。 青离乖顺地任他为所欲为,只偶尔在受到刺激时像只小猫也一般,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哼唧声。 她的表现显然刺激了他的情欲。 “撕拉——”一声,薄薄的寝衣在他的手掌下化为乌有。 他一只手在她柔腻的肌肤上爱不释手地游走着,另一只手急切地解着自己的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扒光。 当两人赤果的肌肤毫无阻隔地紧贴在一起时,他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满足的低叹。 整个过程,青离都紧闭着双眼。 此时,听到他的叹息声,不由好奇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却是男人古铜色的胸膛。 结实宽阔的胸膛上块垒分明,肌肉纹理流畅,带着男人的霸道强势。抛开其他不谈,的确是很好看,完全不似那些干柴瘦骨的书生。 只是,这样好看的胸膛上,竟有一条长长的刀疤。 一直从左胸延伸到腰部。 看着疤痕的颜色,像是陈年旧伤,有些年数了。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这疤痕还这么深,可见当年受伤时,得有多疼啊! 青离情不自禁地伸手抚向他胸前的疤痕。 柔嫩的指尖触上疤痕,慕容彻忍不住一阵哆嗦。 “已经不疼了。”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垂。 青离轻声问道:“怎么受的伤?” 慕容彻微微垂眸,眼中上过复杂的情绪,半晌,才淡淡一笑,道:“仇人。” 仇人。 青离也淡淡一笑。 这似乎也是她和他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要这样打打杀杀呢?这样你杀我我再杀了你,又有什么意义?人和人之间,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青离想不明白。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灭了她的国家,杀了她的父母,还玷污了她的清白。 不共戴天。 “嘶……”慕容彻发出一声痛哼。 青离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搭在他肩头的手不知不觉中握紧了他的肩膀,葱管般的指甲几乎掐进了他的肉里。 她慌乱地收回自己的手。 慕容彻挑了挑眉,调笑道:“你这些爪子太长了些,明天得让人给你修修。要不然,等会儿你激动起来,在我背上几爪子挠下去,爪爪见血啊!” 爪爪见血? 她为什么要挠他?青离疑惑地看向他。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在她耳边暧昧地笑了笑,说完,就用膝盖顶开了她的双腿。 ps:下一章更新时间晚上8点 死脑筋 慕容彻找到入口,慢慢将自己送了进去。 还是紧得要命,但因为有了池水的润滑,进去并没有第一次那么困难。 这种温暖紧致的包裹,舒服得令他想要叹息。 “疼吗?”他在她耳边轻轻问。 青离没有回答他。 慕容彻有些疑惑,便微微撑起身子,去看她的表情。 青离的脸已经疼得有些发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可她却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慕容彻连忙从她身体里退出来。 “疼成这样,就不会哼一声吗?”慕容彻凶狠地捏住他的下巴,怒问。 青离只是垂着眼眸一声不吭。 “哑巴了?” 见她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慕容彻更是火大。 这个丫头还真是倔得可以,疼成这样了,竟然还一声不吭。初夜时,她恐怕也是这样,再疼都死命忍着,所以后来才伤成那样。 终于,青离睫毛颤了颤,低声道:“你说不能反抗你的。” 没想到这丫头还是个死脑筋! 慕容彻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双眼怒视着她。 在这样的沉默中,气氛渐渐凝结起来,最后转化成一种尴尬。 慕容彻看了看青离,又看了看自己急需发泄的小兄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今夜将侍寝的地方选在浴池,是他早就打算好的。 赵嬷嬷留下的药,说得好听,实际上不过就是催情药和润滑剂。对女人用催情药这种东西,慕容彻实在是不屑至极。 他想着可能是两人相交处不够润滑,所以故意选在水池里,希望能缓解这种状况。 没想到还是不行。 慕容彻有些烦躁,连带着语气也变得不善,“上岸,穿衣服!” 青离咬了咬唇,道:“这里没有衣服。”就连刚刚那件透明的寝衣,也被他撕烂了。 慕容彻四周看了看,浴室内的确没有可以穿的衣物,就连他自己的衣服,都浸得湿透,正漂浮在水面上。 他扬声唤宫女进来,吩咐了几句。 干净的衣物立刻被送了进来。 慕容彻抱着青离上了岸,立刻有宫女上前为他擦干身子,想要为他宽衣时,却被挥退了。 他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军营中,虽然也有营兵照料起居,但还不至于娇惯到穿个衣服都要人伺候。 他迅速为自己穿好衣物,动作干脆利落。 青离裸着身子站在旁边,面对衣冠整齐的他,就更觉得手足无措。 “我的衣服呢?” 慕容彻淡淡瞟了她一眼,“你没有衣服。” 说完,就拿起一条大毛毯,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打横抱起,快步朝外面走去。 ps:以后就不特意说明下一章的更新时间了,反正每天两更,第一更在下午1点之前,第二更在晚上8点之前,如果有加更的话再另行通知。 连城 青离裸着身子被裹在毛毯中,生怕一不小心春光外泄,因此也不敢乱动。 慕容彻抱着她一路疾走,很快便回了大明宫正殿的寝宫内,将青离平放在了龙床上。 “去将赵嬷嬷留下的药送来。”慕容彻一本正经地吩咐。 “是。” 看着夕月离开的背影,青离缩在床角,羞得满面通红,恨不能将自己埋了。 慕容彻见她娇羞的模样,心里一荡,语气也不禁柔了几分,“莫怕,这次不会再弄疼你的。”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喧哗声。 “抓刺客——” 一道尖锐叫声划破宁静的夜色,紧接着,就有刀剑碰撞的声音传来,数不清的禁卫军从各个方向朝大明宫潮水般涌来。 慕容彻身体一僵,面色渐渐变得阴郁。 要知道,男人的欲火得不到发泄,总是特别容易狂躁。 “哼,这点雕虫小技,也想拦得住小爷?” 清爽而略带几分稚气的男声,带着些许不屑和调皮。 连城师弟! 青离心中一惊,抬头看去,果然见到一道白色的身影跃入大明宫。少年白衣如雪,眉目如画,稚气的脸上略带几分张扬。 可不就是她的师弟连城么! 青离张口欲喊,却发现自己身上不着一物,只裹着一条大毛毯,便缩了脑袋,悄悄往床帐里躲了躲。 连城见龙床上躺着一个女子,黑发如墨般铺散开来,立刻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哟!艳福不浅啊,床上还躺着个大美人呐!打扰了你的好事,真是不好意思啊!” 说话做事这样不经大脑,显然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慕容彻却并没有因此而轻视他。 从刚刚跃进殿内的步伐就可以看出,这个白衣少年轻功极好,而且,他竟然敢大半夜穿一身白独闯禁宫,并轻易摆脱那些大内侍卫的纠缠,可见他武功极高。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造诣,实在是武学奇才。 慕容彻一向有惜才之心,有意招揽他,便温和地问道:“小兄弟,你深夜私闯禁宫,所谓何事?你可知道,这是死罪?” 连城却并不买他的帐,哼哼道:“你以为小爷想来啊,我是来找我师姐的!” “你师姐?” “就是静安公主!”连城看了看慕容彻,“我看你像是这里管事的,你知道我师姐在哪儿吗,大叔?” 大叔!? 慕容彻顿时脸黑,他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一天之内,他连续被两个人骂老色鬼,大叔,他真的有那么老吗!?慕容彻气得咬牙切齿,顺便狠狠瞪了一眼躺在床上装死的某人。 青离被他恶狠狠的目光一瞪,顿时吓得一哆嗦。 “你那么凶干嘛?看把人家小美人都吓坏了!”连城一向自认为很有怜香惜玉之心,“算了,看样子你也不知道我师姐在哪儿,我到别处去找!” 话音刚落,白影一闪,便没影了。 瞎折腾 青离看着连城离开的背影,心头有些失落,但也知道,现在不是相认的时候。 “想什么呢?” 慕容彻走到床边,抬起她的下巴。 青离垂下眼睫,掩饰住眼中的黯然,“没什么。” 这时,夕月已将赵嬷嬷留下的药送了过来,她将一个青花的小瓷瓶呈给慕容彻后,便放下帘子,领着宫娥们退下了。 青离看着那青花小瓷瓶,以及他赤果果的目光,脸涨得通红。 “别怕……” 慕容彻伸手托起她的小脸,拇指在她粉嫩的脸颊上抚了抚,便低头吻上了她诱人的樱唇。 娇小的人儿被他高大的身躯覆在身下。 吻一路滑过脖颈,胸前,来到她柔软的小腹,温柔地流连了一会儿,最后又回到她嫩嫩的唇上。 慕容彻满足地叹息一声,感到下身已胀痛得不行,便喘着气在她耳边道:“帮我脱衣服。” 火烫的气息拂在颈项上,把她的两只小耳朵都烫成了粉红色。 青离颤抖着双手,伸向他束在腰间的腰带…… “王爷。” 夕月战战兢兢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旖旎。 慕容彻身体一僵。 尼玛还有完没完?这一夜他软了硬硬了软,已经好几次了,再这么折磨下去会废掉的! “滚!”他暴躁地吼道。 夕月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还是硬着头皮禀告道:“王爷,诸葛先生和蔡将军进宫觐见,现正在正和殿等候。” 慕容彻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 半晌,他才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下了床。 “乖乖等我回来。” 他低头吻了吻青离,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冠,便撩开帘子出了寝宫。 眼下正值严冬,凛冽的寒风呼啸着。 慕容彻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希望能浇灭旺盛的火气。然而,只要一想到等在自己床榻上那销魂的小身子,胸口就有一团火突突突直往上冒。 下面胀得更厉害了,硬硬的杠在那里,所幸冬衣穿的厚实,遮盖住了这份尴尬。 慕容彻迅速走进正和殿,诸葛玄和蔡明正站在殿内等候着。 蔡明见慕容彻走路姿势奇怪,立刻关切地问:“宫中来了刺客,王爷是否伤了腿?” “扑哧……” 诸葛玄很不厚道地喷笑出声,举着羽毛扇遮住笑脸,两只小眼睛猥琐地瞄着慕容彻下身。 蔡明啊蔡明,你说你这熊孩子,咋就这么实诚呢? 慕容彻嘴角抽了抽,黑着脸坐在了御座上,连喝了几杯凉水,才将火降了下来。 ps:今晚9点会加更一章 师徒 ps:这章是推荐满50的加更。 蔡明依旧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关切道:“王爷,若是受了伤,一定要请太医来医治!” “对,要医治,要医治!”诸葛玄笑眯眯地附和。 心里却在暗笑,王爷这病是得医,不过不是找太医,而是找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慕容彻气得牙痒痒,却硬生生忍了下去。 正事要紧。 “两位爱卿深夜进宫,究竟有何要事?”慕容彻整理了表情,摆出一副正义凛然庄严肃穆的表情。 诸葛玄又暗自偷笑了会儿,才道:“听说大明宫深夜闯进一名刺客,是个武功奇高的白衣少年,王爷可知,来者何人?” 慕容彻沉思了片刻,道:“瞧着武功和身法,像是重华宫的人。” 他虽然身在朝堂,对江湖武林之事知之甚少,但重华宫还是有所耳闻的。 重华宫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不仅财力雄厚,更有数万门徒,实在不容小觑。重华宫曾出过很多传奇人物,江湖上有好几任武林泰斗都是出自重华宫。 远的不说,就现如今的武林盟主天禅子就是重华宫的长老。 “那位白衣少年便是天禅子的关门弟子,重华宫的少主连城。”诸葛玄道。 慕容彻挑挑眉,不语。 诸葛玄解释道:“王爷可能对武林之事不太了解。这位天禅子老前辈至今已有百岁高龄,武功已斟入化境,但却有些怪癖,就是不收徒弟。” “那他怎么收了连城?” “连城骨骼清奇,是武学奇才,天禅子年岁已高,想要收个衣钵传人,也是人之常情。但奇怪的是,他除了连城以外,还收了个女弟子。” 慕容彻道:“你是说静安公主?” “正是。” “也许静安公主也骨骼清奇,是武学奇才呢?”慕容彻将诸葛玄说过的话还给他。 “当然,也不排除这个可能……”诸葛玄羽扇轻摇,“但江湖上有个传闻,当年,静安公主是由萧皇后亲自抱着前去重华宫拜师的。” “当真?”此话一出,就连蔡明也惊讶了起来。 皇室子女娇惯,皇子们尚有可能习些武艺强身健体,但公主一般都是娇养在深闺,而非舞枪弄棒,更别谈是由皇后亲自抱着前去武林门派拜师。 这个静安公主,只怕不简单。 燕王府 慕容彻沉吟片刻,问:“还是没有静安公主的行踪?” 蔡明摇摇头。 他已经指派大量探子前去寻找,但此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 “一个静安公主并不可怕,麻烦的是她身后的重华宫。而且,最近有消息传来,似乎重华宫跟燕王府有所勾结。”诸葛玄捋了捋胡须,意有所指道,“老朽听说,文昌帝曾有意将静安公主指婚给燕王世子……” 燕王府。 这是个不容小觑的藩王。 燕王府是西晋唯一的外姓王府。当年,卫家祖先和太祖是结拜兄弟,跟着太祖一起打天下,天下太平后,太祖便赐下丹书铁券,封卫家祖先为燕王,爵位世袭。 燕王对太祖也是忠心耿耿,便自请前往云州,为太祖守卫疆土。 这段兄弟情谈论起来倒是十分感人,但摆到慕容彻面前,却是十分严肃的问题。 西晋也算是个泱泱大国,蕲州东边与东夏接壤,云州南面与南疆接壤,这两块地方都是朝廷兵力集中之地。除了上京的禁卫军和羽林军外,朝廷有三分之二的兵力分别集中在蕲州和云州。 蕲州原就是慕容彻的封地,现在他又占领了上京,因此,西晋三分之二的兵力都已握在他手中,但仍有三分之一在燕王府手中。 一旦重华宫和燕王府勾结起来,的确是个大麻烦。 慕容彻看向蔡明,“派去云州的特使如何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蔡明就来气,愤愤道:“燕王实在是不知好歹,竟将王爷派去的特使扣留了!末将请战,请王爷拨二十万大军给末将,末将必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蔡卿家,只知道打打杀杀是不行的。何况,燕王府镇守云州多年,能将云州守得固若金汤,可见实力不容小觑。眼下若是引起内战,只会让其他国家趁虚而入!” 慕容彻指节敲击着桌案,沉思片刻后,目光看向诸葛玄,道:“这次,恐怕又要劳先生再跑一趟了!” “老朽定不负所托。” 议完事后,慕容彻出了正和殿。 想到正躺在床上等他的青离,他便有些火急火燎,恨不能立刻飞回去。 慕容彻不由得有些自嘲,从前他也不是沉迷女色之人,常常在军营一呆几个月,连女人的影子都见不到半个,怎么如今反而变成这样? 然而,回了寝宫,却并未见到娇羞等待的小美人。 青离穿着一件白色的寝衣,半躺在床上,眸子黯然的垂着。 周围站了一群宫女,脸上都带着焦急的神色。 “怎么回事?” 初潮 慕容彻看着这一屋子的人,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夕月脸色难看,道:“王爷,娘娘下身出血了……” 出血了? 怎么会出血?他今晚明明什么都没做,不,也算做了,不过进去后见她疼得利害,他立刻就退了出来,怎么还会出血呢? 慕容彻被搞得焦头烂额,怀疑自己最近是否该看看黄历,诸事不顺,怎么连睡个女人都能睡出这么多事来? 烦躁地在室内踱了两圈,他看了眼床上委委屈屈的青离,叹息一声,坐到床边,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青离委屈地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心里害怕极了。 慕容彻没有办法,吩咐道:“去把赵嬷嬷请来。” “已经派人去请了。”夕月道。 果然,没多久赵嬷嬷就背着个药箱,哼哧哼哧赶了过来。 一见慕容彻,赵嬷嬷的眼神就很不善,仿佛在说,你小子又乱来了? 慕容彻黑着脸,哼了一声。 “赵嬷嬷,不知怎么的,娘娘下身忽然出血了,你快给娘娘瞧瞧。”夕月忙将赵嬷嬷引至床边。 赵嬷嬷给青离把了脉,查看了一下伤处,又问了些私密问题,忽然嚯的一拍手,笑道:“老奴还当是什么事呢,娘娘这是来葵水了!” 葵水? 青离疑惑地看向她。 赵嬷嬷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问:“娘娘以前没来过葵水吗?” 青离咬着下唇,羞涩地摇了摇头。 她也不清楚葵水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后宫的嫔妃们来了葵水就不能伺候父皇了。 这下,赵嬷嬷看向慕容彻的眼神就更加不善了。 女子在没来葵水之前,都只能算是女孩儿,没想到王爷这么禽兽,连个孩子都不放过,还是说,他其实是有恋童癖的? 不仅赵嬷嬷,这一室的宫女,包括夕月,都对慕容彻投以了谴责的目光。 慕容彻脸上有些挂不住,看向青离,问:“你多大了?” “十四岁。” 十四岁?怎么才十四岁!? 慕容彻真想把青离揪起来,质问她是不是在说谎。 其实,这也不能怪慕容彻,青离的身量本就比一般女子高挑些,再加上胸部又发育得早,腰带一束,胸脯就显得鼓鼓的,因此,怎么看她都有十六七岁了。 慕容彻忽然想起今天在浴室时,她骂的那句老色鬼。她才十四岁,他足足有她两倍大,可不就是老色鬼么! 大喇叭赵嬷嬷 赵嬷嬷四十多岁,女儿和青离差不过大小,再见青离小小年纪就受此折磨,更觉得心疼万分,说起话来也格外温和。 她将女子来葵水要怎样处理,以及生活饮食要注意的地方事无巨细,都一一交代清楚了。 最后,还对着青离长吁短叹,可怜她真是命苦! 夕月在一旁认真记着,见赵嬷嬷又开始聒噪,而慕容彻已经有暴走的迹象,忙客客气气地将赵嬷嬷请走了。 “来,赵嬷嬷,我送您出宫。” 赵嬷嬷出生市井,这人没别的特点,就是嘴快,东家长西家短的,嗓门还特别大。由于今天发生的事令她感慨良多,便一路走一路跟夕月感叹。 “这位娘娘可真是可怜,年纪这般小就要遭这样的罪!前阵子我还奇怪呢,怎么有女子初夜会伤成那个样子……女子初潮前,都只能算是童身,身子骨还没长开呢,哪经得起折腾啊!” “姑姑啊,以后王爷再要召这位娘娘侍寝,你可得劝着点儿!娘娘年纪太小,身子只怕受不住!不是老婆子夸大,在宫外那些腌臜地方,有些权贵喜欢玩女童,常常没几次就把人给玩死了!” “哦,还有一点更要注意,承宠这事还算小,可千万不能有孕。老婆子也是过来人,女人生孩子啊,那可等于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啊!娘娘年纪太小了,身子稚嫩,二来受不了这怀孕之苦,而来,生产时容易难产。” 赵嬷嬷就跟只大喇叭似的,一路走一路噼里啪啦。 夕月虽知道她是好心,但仍旧免不了尴尬。赵嬷嬷这一路就跟四处做宣传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桩八卦。 她们两人走出去并不太远,再加上赵嬷嬷高分贝的嗓音,寝殿内的众人将这段话听得一清二楚。 慕容彻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其余的宫女们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听了不该听的被杀人灭口。 青离更是伤心绝望,知道女子来葵水是怎么回事后,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没脸见人了。 夕月送走赵嬷嬷后,便将准备卫生带,暖炉,熬红糖水一系列事都吩咐了下去。 “娘娘也别再苦着脸了,身体没事是好事呀!等会儿晚上就寝前喝碗生姜红糖水暖暖身子,睡觉时再抱着暖炉,过两天就好了!”夕月笑着安慰道。 青离情绪依旧很低落。 夕月瞧了瞧冷着脸背手站在一旁的慕容彻,知道他要就寝了,便吩咐宫女取来斗篷,将青离厚厚的裹了起来,送回了偏殿。 主动出击 夕月服侍着青离喝了一碗红糖水,又伺候她睡下后,才放下床帐离开。 玉姝送她出了偏殿。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小小年纪就要受这样的苦!”想起赵嬷嬷的话,夕月忍不住感叹。 玉姝眼中露出担忧的神情。 夕月拍拍她的手,笑着安慰道:“你也别瞎操心了,王爷对她上心得很,将来一个妃位总是逃不了的。” 等夕月回到正殿时,慕容彻已经歇下了。 殿外一个小宫女拍着胸口感叹,“王爷今天好吓人!” “这样就叫吓人了?现在宫里才只有一位娘娘呢!”夕月笑得意味深长,“等将来王爷登基,选秀充盈后宫后,那才叫一个热闹呢!” 自那日后,青离便再没见过慕容彻。 起初,青离心里还有些窃喜,终于不用再去给那禽兽侍寝了,渐渐的,就发现有些不对味儿。 慕容彻治下极严,整个大明宫被夕月打理得固若金汤滴水不漏。 青离从宫人口中根本套不出半点消息,再加上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玉姝随时陪伴着,想离开大明宫一步更是难于登天。 难道就这样随波逐流,干等下去吗? 青离决定主动出击。 这天,慕容彻办完事回寝宫,远远的就看到宫门口倚着一道俏丽的身影。 身穿一条雪白的荷叶边长纱裙,一条碧绿的丝绦将细腰纤纤一束,上面套了一件鹅黄色的小褂,脖子上坠着两颗可爱的小绒球,整个人显得俏丽又可爱。 事实上,青离今天的确是好好装扮了一番,大清早就守在这宫门口等着。 她一直倚着门框翘首以待,可真见到他回来时,又无端地忐忑起来,一时有些后悔今天的举措。 她紧张的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时不时又局促地抬头悄悄瞄他一眼。 慕容彻龙行虎步地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这番小女儿之态,又觉得颇为好笑。 自从那晚之后,他便一直没去瞧过她,实际上,也是因为觉得尴尬。 西晋女子一般十五及笄后才算成年,而她竟然只有十四岁,之前还未来葵水,就被他鲁莽地占了身子。 帝王宠幸女子本是常事,但把这件事拖出来,就好像他猥亵了幼女,有恋童癖似的。 想想就觉得猥琐。 这两天他走在宫中,旁边路过些宫女太监什么的,总觉得他们在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幸好诸葛先生不在上京,否则自己只怕要被他嘲笑死。 想我了? “盯着脚看什么呢,有那么好看吗?”慕容彻笑着调侃。 说完,自己也低头去看。 只见白色的荷叶裙边下露出两只小小的脚尖,藕荷色的绣花鞋上绣着精致的连枝花纹,足尖缀着一颗圆润的珍珠,十分的秀气。 青离见他盯着自己的脚尖,慌忙把脚缩进了裙摆中,神情忐忑。 慕容彻心情还算不错,轻笑着问:“找我有什么事?” 青离的确有事找他,却不敢贸然开口,低着头磨蹭了半天,才嗫嚅道:“你好些时候没来看我了……” 慕容彻跨近一步,来到她身侧,粗粝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来到耳根处捏住她的耳垂慢慢揉捻。 “怎么,想我了?” 滚烫的气息吐在她耳边,传达着暧昧的讯息。 青离就像是被烫着一般,猛的推开他,蹭蹭蹭的后退了几步,望向他的一双杏眼里充满了惊惧。 慕容彻动作一僵,半举着的手显得极为尴尬。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漠然收回手,背在身后,面上的神情也有些不耐,“我这段时间很忙。” 言外之意,没那个闲工夫去看你。 青离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激怒了他,心里有些后悔,但她实在不知该怎样和他相处。她见他神色冷漠,怕拖延下去只会令他更不耐烦,只好直接开口。 “我一个人呆在大明宫太无聊了,想出去随便逛逛,可以吗?”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乞求。 慕容彻却只是冷冷地盯着她,冰冷的眼眸中充满轻蔑与讥诮。 “你最好把你那些不该有的歪心思都收起来。”他冷冷地嘲讽道。 青离轻轻一颤。 慕容彻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想联络皇宫里的旧部,救出慕容麟,是不是?” “我没有!”青离矢口否认。 “你有也好,没有也好,在这里我不妨告诉你,现在皇宫的人员正在进行换血,这批人我早在两年前就训练好准备在那里了,等人全部换上了,你就别再指望联络旧部去救你的太子了!”慕容彻冷冷道。 青离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这个男人得有多么可怕,才能将她的想法洞察得一清二楚?又或许,她所谓的复仇在他眼中不过是个笑话,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屑一顾。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根本毫无胜算。 从一开始,她就输了。 慕容彻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有些不忍,原本的好心情也被莫名的烦躁替代。 “老老实实在大明宫呆着,三天后就是登基大典,登基大典一过,随你想去哪里!” 留下一句话,他冷冷的一拂袖,像一阵风般,从她面前擦身而过。 你想杀他吗? 登基大典如期而至。 皇宫内四处张灯结彩,殿内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器具焕然一新,宫女太监们换上新的衣裳,四处欢声笑语,整座皇宫都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 青离像个木偶般呆坐在宫殿里。 那些清脆爽朗的欢笑声传入她耳中,就像尖锐的利剑,不断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几近崩溃的嘶吼,青离猛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歇斯底里般的开始砸东西,从茶杯到花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她砸得粉碎。 她像疯了一般发泄着。 宫女们都被吓坏了,尖叫着躲到宫外,看着殿内疯狂的女子窃窃私语。 青离只是一个劲的发泄着,直到筋疲力尽,她再也砸不动任何东西,才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没有人能理解她的绝望。 国破家亡,她从高贵的嫡公主沦为敌人胯下的玩物,唯一支持她活下来的,就是心底燃烧的仇恨。 可当有一天,她忽然发现自己所为的报仇不过是个笑话,就算她拼尽全力,也无法伤到仇人一根毫毛,她又该如何自处? 这样活着还有何意义,倒不如死了干净! 不甘心,她牺牲了一切,包括最宝贵的贞洁,却只换来这样的结局,又怎么能甘心呢? “我该怎么办?呜呜……” 内心的绝望,一次又一次的精神折磨,她已经站在崩溃的边缘。 “你想杀他吗?”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轻轻柔柔,却仿佛带着通向幽暗地狱的诱惑。 青离一震,诧异地回过头。 玉姝手里拈着一朵海棠花,静静立在她身后,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你想杀他吗?”她再次重复道。 青离看着玉姝,几乎忘记了言语。 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现在的感觉,眼前的玉姝仿佛和以前一样,却又仿佛不太一样。琥珀色的眼珠晶莹剔透,轻浅而柔和,可眼眸深处却闪着冰冷的寒光。 青离心底一颤,本能地感到危险。 玉姝见她不回答,也不以为意,轻轻说道:“我可以帮你杀了他,只要你肯跟我合作。” 烈酒最香,毒花最美。 有些东西,你明知道它会将你带向黑暗的地狱,却依旧无法控制内心的欲望。 深入骨髓的仇恨,就像是长在心口的毒瘤,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她。 她要杀了他! 青离的心止不住颤抖着,可她知道,天下没有的午餐,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势必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问道:“你想要什么?” 玉姝但笑不语,将手中一朵秋色海棠放在她的掌心,浅浅一笑,便转身出了宫殿。 迷雾一般。 ps:写了这么久,男二终于出场了,大家猜猜他是谁 新妃 建邺元年,帝纳上京蔡氏,封皇贵妃,赐住栖凤宫。 夕月带着一众宫人立在栖凤宫前,远远看着皇贵妃的仪仗行来,中间一顶鸾轿,上绣龙凤蝙蝠,青鸾麒麟,山水蛟螭。 鸾轿在宫门口缓缓停下,旁边随轿的宫女忙上前打了帘子。 一位身穿皇贵妃朝服的丽人款款而出,削尖的锥子脸,柳叶吊梢眉,凤眼斜飞,妆容艳丽精致。 她望了眼宫殿上方的‘栖凤宫’三个字,随着她抬头的动作,皇贵妃朝冠上垂下的珠帘也跟着一晃。 夕月忙带着宫人上前行礼。 “奴婢给皇贵妃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蔡金枝倨傲地扬着下巴,见夕月行完参拜大礼后,才慢悠悠地伸手虚扶了一把。 “姑姑快快免礼!进宫前家父就嘱咐过金枝,夕月姑姑照料皇上多年,就连皇上都把姑姑当做长辈,金枝怎敢受此大礼?” 夕月忙谦虚道:“夕月不敢当。” 蔡金枝笑了笑,道:“姑姑不必谦虚,以后金枝在后宫,还要请姑姑多加拂照呢。” 夕月又谦虚了几句,便和众人一起簇拥着蔡金枝进了栖凤宫。 新帝后宫空虚,登基后只新纳了一位皇贵妃,因此,贺喜的宫人到中午也就全结束了。 蔡金枝的贴身婢女黄蕊在宫内溜达了一圈,喜滋滋道:“这栖凤宫可真漂亮,奴婢在皇宫转了一圈,发现除了大明宫,就咱们栖凤宫最华丽了!而且这里离大明宫又近,要见皇上也方便!” 蔡金枝脸色却并不怎么好。 她对着铜镜看了眼头顶的皇贵妃朝冠,金丝掐珐琅底座,一只金凤盘旋在上,红宝石嵌成凤目,翡翠薄片镶嵌的凤尾,金凤口中衔着一串珠帘摇曳生姿。 再漂亮再华丽又有什么用?毕竟不是皇后的凤冠。就像这栖凤宫,名字叫得再怎么好听,毕竟不是皇后的未央宫。 黄蕊从小就伺候在蔡金枝身边,对她的心思了若指掌,劝道:“小姐,相爷不是说了吗?皇上和相爷许诺过,只要小姐诞下皇子,就立小姐为后。小姐生得美貌,何愁得不到皇上的宠爱?诞下皇子,登上后位不过是早晚而已。” 这番话听得蔡金枝心里舒坦,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你这小妮子,要你多嘴!”蔡金枝嗔道,又问,“对了,奶娘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殿外就走进一个臃肿的中年妇人,别看她身材肥胖,动作却十分利索。 “奶娘!”蔡金枝叫道。 那妇人便是蔡金枝的奶娘容娘,她身体肥胖,一路疾走回来已热得满头大汗。 黄蕊忙端了杯茶给容娘,容娘端着茶呼噜噜连喝了好几口,才喘着气道:“可累死我了!” “奶娘,打听到了吗?”蔡金枝迫不及待地问道。 “都打听到了。”容娘喘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皇上在蕲州封地时,有过不少姬妾,有些是府里的丫鬟,有些是下面官员送的,还有勾栏院里的清倌……” 慕容彻的后院 “这么多?”蔡金枝脸色难看,手指紧紧绞着帕子。 容娘一笑,道:“小姐先听老奴说完。王府里姬妾过多,皇上又不怎么插手管理后院,结果那些姬妾争宠,把王府搞得鸡飞狗跳!王爷一怒之下,就把那些姬妾全卖了,只留了一个下来。” 蔡金枝心里一松,却又紧张起来。 将府里的姬妾全打发了,却独独留了一个下来,莫非那姬妾十分得他欢心? 蔡金枝揪心地绞着帕子,问:“留了哪一个?” “留的是个通房丫头,叫惠儿,听说是打小贴身伺候皇上的,皇上顾念旧情,就把她留了下来。听说那通房比皇上还大上两岁呢,已经三十了!”容娘得意道。 女人一到三十便年老色衰了,如何与她家年轻美貌的小姐比? 蔡金枝还是不放心,问:“皇上给了她什么封号?” 说到这里,容娘的脸色也不好看,气道:“皇上也太念旧了,不过一个通房,竟给了个妃位,封作惠妃。宣旨的公公已经带着圣旨去蕲州接人了。” “什么,惠妃!?” 蔡金枝猛的一拍桌子,怒道:“一个贱婢生的贱种,竟然……哼,等她进宫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容娘忙心疼地捉住蔡金枝的手,“小姐可别把手打疼了!” 蔡金枝气闷的坐着,好半天才问:“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了……”说到这里,忽然一顿,容娘才又记起些东西,道:“听说,皇上在大明宫偏殿养了个女子,不过这个小姐不用担心,那女子才十四岁。” 蔡金枝不以为然,“十四岁又怎么了?” 容娘偷笑了一会儿,才道:“小姐不知道,那女子是个前朝余孽,皇上宠幸过她一次,差点没把人给弄死在床上,后来才知道,那女子连葵水都还没来过……” “竟有这事儿?”蔡金枝惊道。 “可不是嘛!这件事满宫里的人都知道了,虽然上面吩咐下来,不许嚼舌根,但哪止得住啊?因为这件事让皇上失了面子,现在皇上很不待见她,小姐不用担心!再说……”说到这里,容娘忽然止了话头。 蔡金枝追问道:“再说什么?” 容娘犹豫了一会儿,心想,反正小姐已经进宫了,这些事说说也无妨,便道:“再说那丫头才十四岁,身子骨还没长开呢,皇上和她那个起来,肯定不如和小姐舒服!” “哪个起来?”蔡金枝疑惑地问。 容娘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 蔡金枝“啊”的一声惊叫起来,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怒道:“奶娘怎么说这样的浑话?” 少女思春 容娘老脸也有些红,劝道:“小姐羞什么,这是早晚的事儿!再说,皇上的宠幸,后宫的娘娘哪个不盼啊?趁现在后宫只有小姐一位娘娘,小姐一定要把握机会,尽早生下皇子!” 蔡金枝抿唇不语,羞怯中却带着几丝欢喜。 父亲送她进宫,她本是不愿的,觉得父亲是要拿自己换取荣华富贵,感到分外委屈。 今天的封妃典礼上,她隔着珠帘远远看了他一眼。 身材高大,容貌英俊,深刻的五官,高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唇,浓黑的眉毛,还有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眼眸深邃而迷人。 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 一身明黄的龙袍穿在他身上,更显得气宇轩昂英武不凡,天子的威仪令她不敢直视,简直就如天神一般。 蔡金枝心肝怦怦直跳,想到他即将成为自己的夫君,幸福得都快眩晕了。 “小姐,小姐!”容娘见她在发呆,连忙叫了她两声。 蔡金枝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 “小姐,夫人教你的那些房中秘术,你可还记得?”容娘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 进宫前,蔡夫人怕骄纵的女儿留不住圣心,特意秘密请了一位青楼红妓进府,教授她伺候男人的房中秘术。 蔡金枝原本很反感,但见过皇上后,哪还有不愿意的呢?只暗恨自己当时没有仔细学,也不知这点皮毛能否留得住他的心。 容娘又交代道:“小姐可得准备准备了,可能今天晚上皇上就会召小姐侍寝。” 想到即将和心爱的男子做那等亲密事,蔡金枝只觉得羞得不能自已,心中却又无比期盼。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来的是个宣旨太监,后面跟着一串宫女,手中捧着皇帝的赏赐。 蔡金枝看了看,分别是丝绸十二匹,夜明珠十颗,凤簪一支,玉如意一对,东珠一斛。 黄蕊喜气洋洋道:“皇上对小姐真是宠爱,刚进宫就赐下这么多赏赐!” “不过是些寻常玩意儿罢了!”话虽这么说,但蔡金枝的脸色还是溢满了笑容。 蔡家是百年门阀,蔡金枝又是嫡女,什么稀奇玩意没见过?但这些是皇上赏赐的,意义自然就不一样了。 蔡金枝吩咐道:“奶娘,将这些东西好好收起来。公公辛苦了,黄蕊,去拿些赏钱给公公买酒喝。” 宣旨公公接了赏钱,掂了掂分量,笑得见牙不见眼,道:“谢娘娘赏赐!奴才给娘娘透个话,皇上今晚会召娘娘侍寝,晚点就会有人接娘娘去清华池沐浴,奴才这里先给娘娘道声喜了!” 蔡金枝喜不自胜,又重重赏赐了那太监。 到了晚上,夕月果然带着宫女来接蔡金枝去清华池。 子嗣是大事 鎏金炉中的熏香漫漫燃着,尾端的暗红火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珠帘密织的龙帷深处,两条人影紧紧交叠,喘息和呻吟融合在一起,弥漫出爱欲的气息。仿佛受不了床上那人生猛的动作,明黄的床帐不停地晃荡飞舞。 终于,在一声压抑的低吼后,一切都归于宁静。 慕容彻从女子身上翻下来,平躺在床上喘息。这个女子身体已彻底成熟,不用他顾忌那么多,压抑许久的欲望终于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可不知什么原因,心底总是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初夜过后,蔡金枝身子还有些疼,可心里却很欢欣,她微微抬起头,枕在慕容彻坚实的臂膀上,羞怯而甜蜜。 “皇上,臣妾身子好疼啊,不想挪动,今晚就让臣妾陪在皇上身边,好不好?”蔡金枝腻在他身上,撒娇道。 按照宫规,嫔妃不得在大明宫留宿,侍寝后就由司寝太监送回各自寝宫。 可蔡金枝初次侍寝,夫君又是心爱之人,自然想时时刻刻都呆在他身边。 慕容彻却烦躁地皱起眉头,他最厌烦腻歪的女子。 何况,方才刚进行完一场激烈的情事,两人身上都是热汗,黏糊糊的腻在一起很不舒服。 “这是规矩。”慕容彻冷冷道。 说完,就召来司寝太监,将蔡金枝抬了出去。 慕容彻起身冲了个澡,随意披了件外袍回了寝宫,吩咐道:“蔡妃的膳食里,还是按老规矩,混入避孕的药物。” 夕月微微一愣,随即恭敬地应诺。 慕容彻以前在封地时,虽然姬妾众多,他也一向雨露均沾,但每次侍寝后,都会赐下避孕汤药,因此从未有女子诞下他的子嗣。 夕月暗暗纳闷,以前那些姬妾喝避孕汤药,是因为她们出身卑微,没资格生下他的子嗣。但这皇贵妃可是蔡丞相的嫡女,为何还是要避孕呢? 夕月劝道:“皇上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有子嗣了。” 其他王公贵族,到了慕容彻这个年龄,只怕孩子都满地跑了。 慕容彻眸中厉光一闪,淡淡道:“是该要子嗣了,但却不能是蔡家女儿生的。” 蔡金枝的父亲在朝中担任一国丞相,兄长是镇国大将军,这样的蔡家,太过煊赫。外戚专权,只会令皇权旁落。 “对了,她怎样了?” 不用多言,夕月便知道他在问青离的状况,便道:“娘娘前两天发了很大一场脾气,后来被玉姝劝好了。昨儿个,娘娘亲自包了饺子,派人过来请皇上。但那时皇上在正和殿召集大臣们议事,就没敢打扰。” “饺子?” 慕容彻笑了笑,想象不出来,那小人儿竟然还会包饺子。 他温和地笑了笑,道:“派人去通知一声,朕明日到她宫里用膳,让她再包些饺子。” ps:晚上9点加更一章 被情敌挤兑 ps:这章是推荐满50的加更,另外谢谢瑶瑶送的礼物。 第二天,青离便坐在桌上包饺子。 她今日穿了件浅碧色的衫子,胸前戴了一件花围裙,雪白的面颊上沾了些面粉,看着伶俐又可爱。 玉姝看着碟子里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饺子,个头都一样大,颗颗饱满圆润,像只小元宝似的。 “想不到你还会包饺子。”玉姝不以为然地挑眉。 然后,毫不客气地吩咐宫女先给自己下一碟。 青离认认真真地包着饺子,没有说话。 她是金枝玉叶的出生,根本不懂厨艺,饺子是她唯一会做的食物。 西晋有个习俗,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新妇嫁人的第二天,一定要洗手做羹汤,伺候丈夫和公婆第一顿饭。 母后说,她快及笄了,将来嫁人,虽不用自己亲自做饭,但这一顿总逃不了,便教了她包饺子。 她还记得,每年除夕,母后都会亲自下厨包饺子。晚上,父皇母后,还有她和太子哥哥,就会一起吃着饺子等待春节的钟声,温馨的生活就和平民百姓无异。 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青离抽了抽鼻子,忍住泪意,继续一声不吭地包饺子。 玉姝看见她眼角的泪光,惊奇道:“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忠心的死士,都国破家亡了,还对过去的主子忠心耿耿。” 青离瞪她一眼,道:“你懂什么,这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是有你们这种不忠不义的叛贼在,才会发生这场动乱。” 玉姝翻个白眼,纳闷。 这关他什么事啊? 一碟饺子很快下好了,宫女将白白胖胖的饺子端了上来。 玉姝夹了一只饺子,咬了一口,立即陶醉得眯了眼。 好吃! 白菜、豌豆、虾仁三鲜馅儿的,白菜爽口,豌豆香脆,虾仁爽滑,薄薄的水晶皮将三者完美融合在一起,实在是太美味了! “这饺子怎么这么好吃?比御膳房的大厨做得还要好!”玉姝赞不绝口。 青离一撅嘴。 当然好吃了,那可是她母后的拿手绝活,轻易不示人! 青离默默观察着玉姝,她正眯眼陶醉地吃着饺子,沾着香醋一口一个,吃得飞快。可即使她吃得这么快,动作却依旧文雅,一派贵族作风。 这种融入骨子里的尊贵高雅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必然是从小就在特定的环境中渐渐熏陶。 “看着我干什么,我就这么好看?” 玉姝笑眯眯地抬头,琥珀色的眼睛晶莹剔透,却闪着危险的光芒。 这时,夕月带着宫女缓缓踏进宫殿。 “娘娘的饺子包得可真漂亮!”夕月脸上露出歉意的笑来,“皇上刚回宫时,被皇贵妃的人请走了,听说皇贵妃身体抱恙,所以,皇上今天可能来不了了。” 合作 夕月走后,青离便再没了包饺子的热情。 “你以后可要小心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贵妃在挤兑你。你要是再不得皇帝的宠爱,只怕什么时候被人家捏死都不知道呢!”玉姝在一旁不阴不阳的冷笑。 青离不由得苦笑。 她又何尝不知道皇贵妃在挤兑她?可她又能怎么办呢,难道要她死皮赖脸的去求他来自己宫里吗? 她做不到。 玉姝笑得温柔,说出的话却带着刀锋般的寒意,“你口口声声说恨他,喊着要报仇,可你却守着所谓的可笑自尊,不肯低头。连这点牺牲都舍不得,还谈什么报仇?” 说完,她便转身出了宫殿。 衣摆吹拂,带起一阵淡淡的兰香。 青离失神地坐在原地,心中却在激烈挣扎着。 现在,除了自尊,她算是一无所有了。为了报仇,难道就连这仅剩的自尊都要抛弃吗?可是,自皇贵妃进宫以来,便一直紧紧缠着慕容彻,她连一点接触他的机会都没有。如果自己还坚守着所谓的自尊,不肯低头,又谈何报仇? 不出所料,晚上便有消息传来,今晚皇上又召皇贵妃侍寝了。 “怎样?” 晚间,玉姝端了一杯香茶,坐在青离面前悠悠的笑。 青离握了握拳,终于决定豁出去,问:“你要我怎么做?” 玉姝优雅地放下手中的白瓷茶盏,唇边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很好!我要你去引诱皇帝。” 引诱他? “他不会碰我的,之前赵嬷嬷警告过他,我年纪太小,不宜侍寝。”青离淡淡道。 玉姝唇角勾出一丝讽刺的笑,“你放心,只要女人的媚术足够好,就没有男人能坐怀不乱的,而且,看得出来,皇帝很喜欢你。” 青离眉宇间闪现出挣扎的神色。 “如果这点事都做不到的话,就再别提什么报仇了!”玉姝冷笑道。 最终,青离纠结地咬着唇答应了。 玉姝又从衣袖里取出一只白瓷瓶,道:“这里面有十颗药丸,你每次侍寝前半个时辰吃一粒。记住,这药丸的药效是通过男女合欢时传递的,所以,尽量多和他做。” 青离红着脸接过瓷瓶。 片刻,又问:“这药丸有什么功效?” “这些你无须多问,反正对你的身体没有伤害就是了。”玉姝不耐烦地皱眉,“真麻烦,早知道不该跟你合作,而该找皇贵妃!” 我来找皇上 正和殿中。 “先生辛苦了!” 慕容彻将跪伏在地的诸葛玄扶起,吩咐道:“赐座。” “多谢皇上。” 宫人忙搬了张太师椅进殿,诸葛玄道了声谢后,便施施然地坐下了。 慕容彻回到御座上,问:“先生这趟出使云州,有何收获?” “老臣幸不辱使命!”诸葛玄摇了摇羽毛扇,“燕王已经决定归降,燕王世子卫昭不日将进京觐见,届时还将献上燕王爱女明月郡主入宫侍驾。” 世人皆知,燕王膝下有一子二女,两个女儿明月、云霓两位郡主乃双生女,深得燕王宠爱,一直视作掌上明珠。 燕王肯让女儿入宫,可见其心之诚。 慕容彻对此结果十分满意,道:“先生又为朕解决了一大难题啊!朕登基大典时,先生人在云州,便未加封官位。如今,先生回来了,朕想想……” “皇上,臣一把老骨头了,恐怕难以担当重任,还是给老臣一个闲职当当!”诸葛玄摇摇羽毛扇,道:“老臣喜欢夜观星象,算算命什么的,不如就在钦天监任个闲职好了。” 慕容彻微微蹙眉。 他虽然也知道诸葛玄不慕权势,但自己能走到今天,诸葛玄功不可没,怎么能就封他一个钦天监的小官? 诸葛玄笑眯眯道:“皇上不必担心委屈老臣,老臣清闲惯了,也乐得清闲。” 慕容彻依旧皱眉。 最后,他做出决定,严肃道:“朕决定,封先生为国师!” 国师? 听着怎么像邪门歪道? 邪门歪道就邪门歪道,反正他被人骂老不正经也骂惯了。诸葛玄悠悠地摇着羽毛扇,溜溜达达地走了。 慕容彻回到大明宫,吩咐道:“待会儿派人去接蔡妃过来侍寝。” “是。” 宫女端了新沏的热茶上来,慕容彻喝了一口,问:“惠儿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夕月知道皇上不大喜欢新进宫的皇贵妃,这才问起了王府的旧人,答道:“惠妃娘娘已经在路上了,估摸着再过两日便能到上京了。” 慕容彻点点头,道:“等惠儿进宫后,就安排她住在惠春阁。” “是。” 夕月领了旨意后,便退出了殿外。 步履匆匆间,迎面刚好走进一个人,差点撞了上去。 青离绞着双手,神情有些忐忑,细声道:“我,我来找皇上……” 刁难 夕月看着面前的青离,不由得愣了愣。 青离今日穿了件嫩黄色的长裙,裙摆娉娉袅袅的垂在身后,金黄色的抹胸上绣着艳丽的牡丹,外罩着一件雪白的轻纱,腰间碧绿的丝绦纤纤一束,更显得细腰盈盈一握,体态婀娜。 仿佛春日里绿枝上抽出的新芽,鲜嫩而诱人。 夕月心思玲珑,一见青离穿成这样,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心里便对青离轻视了几分,却没有表现出来。 “娘娘,您还是先回去,今儿个皇上已经召了皇贵妃侍寝。”夕月为难道。 青离见她看破自己的心思,脸涨得通红。 她不知鼓了多大的勇气,才穿成这副模样跑来,现在看来,却像是自取其辱。 她无措地咬着唇,打算转身离开,殿内却传来慕容彻低沉的声音。 “让她进来。” 青离磨磨蹭蹭地进了寝殿,慕容彻一见她这副打扮,眉一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青离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 原先鼓起的勇气也不知去了哪里,她现在羞窘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慕容彻喝了口热茶,道:“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 青离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无措地看着他,只盼他能明白她的心思。 慕容彻却视而不见,冷淡道:“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我要就寝了。” “我,我上次包了饺子,你没来……” 慌乱之下,她只能找了个这么蹩脚的借口。 慕容彻依旧淡淡道:“哦,那日蔡妃的脚扭伤了,我去了她宫里。” 呸! 脚扭伤了你还召她侍寝? 青离有些不忿,也看出了慕容彻是在故意刁难自己。 青离有些无措地想,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就像父皇,明明宫里已经有那么多嫔妃了,还要每年选秀充盈后宫。 他是不是已经厌烦自己了? 除了慌乱外,心里还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情绪,酸酸涨涨的。 见她长久不说话,慕容彻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去继续喝茶。 青离皱着眉继续纠结。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弃吗?可是又有些不甘心,青离看着一派淡然的慕容彻,心想,算了,豁出去! 她心一横,三两步快速走到慕容彻面前,捞起他的一条手臂,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眼睛一闭,撅着嘴就戳上去。 这才叫亲吻 少女的嘴唇,甜软而芬芳,毫无章法的胡乱亲吻,却透着致命的魅惑气息。 青离并不太会亲吻,只撅着嘴在他的薄唇上胡乱蹭了蹭,便叼着他的下唇胡乱吮吸啃咬起来。 “嘶……” 慕容彻发出一声痛呼。 青离慌乱地看着他,“我,我弄疼你了吗?” 我弄疼你了吗?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变扭?慕容彻皱了皱眉,伸手轻轻抚过她红润的唇瓣,低叹道:“傻丫头,这才叫亲吻……” 言罢,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他含着她柔软的唇瓣,舌尖细致地描绘出她优美的唇形,然后撬开她的唇舌,强势侵入她口中,像是攻城略地般野蛮的扫荡。 青离被他吻得几乎瘫软,柔若无骨般地附在他身上。 良久,他才放过她,道:“这才叫亲吻,明白了吗?” “嗯。” 青离轻轻哼唧了两声,便抬头撅着嘴再次戳了上去,照着慕容彻对她做的,依葫芦画瓢,也对着慕容彻做了一遍。 甚至还调皮地伸出舌尖,恶作剧般地在他上颚舔了舔。 身体像是有一阵电流窜过,慕容彻身体蓦地一僵,身上的肌肉紧绷着,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微微喘起来。 青离抱着他的脖子,卖力地亲吻着。 忽然,她感到臀部被一个异物戳着,很不舒服,便扭着身子挪了挪。 慕容彻更是一阵急喘,伸手在她臀部“啪”的轻拍了一下,沙哑着声音警告道:“不许乱动!” 青离这才意识到,那个戳着自己的异物是什么,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在他身上乱扭,甚至故意去磨蹭他胀痛的分身。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慕容彻捏着她单薄的双肩,恶狠狠的问道。 青离本来有些害怕,但看到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后,又不那么怕了,她低头在他滚动的喉结上亲了一记,抿着唇看向他。 那种欲语还休的眼神,只要是个男人都能懂,除非他是瞎子。 慕容彻没瞎,所以他看懂了。 “怎么,就这么想侍寝?”即使他竭力想维持冷静,但嗓音还是嘶哑得不像话。 青离脸颊烫得像火烧,却还是羞怯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长大了 慕容彻并不想碰她,便故意找话题引开她的注意,他看了一眼她的衣裳,挑挑眉道:“大冬天的,穿成这样不冷吗?” “冷啊,那你抱抱我,我就不冷了。” 说完这句话,青离窘迫得几乎想钻地缝了。 这些都是玉姝教她说的,据说对付男人很有用。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慕容彻的喉结又情不自禁的上下吞咽了一下。 “这衣裳哪来的?金灿灿的,还绣着牡丹花,太艳俗了,一点都不适合你!还有,你才多大,就穿抹胸?人家穿了抹胸都是酥胸半露,风光无限,再看看你,什么内容也没有!”慕容彻一脸挑剔道。 青离低头看了看,撅嘴。 谁说没内容的,还是有一点的,虽然很小! “好了,乖,起来回去!”慕容彻扶着她的腰,想让她从自己身上起来。 青离却怎么也不肯,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撒泼似的乱喊乱叫。 “我不起来,就不起来!” 一边喊还一边晃动着脚丫,坐在他腿上的身子也跟着乱扭,每动一下都蹭在他火热的分身上,几乎都要把他逼疯了。 “不许动!”慕容彻严厉地喝道。 青离被他凶狠的模样吓住了,僵在那里,看着他的目光又是惊惶又是委屈的。 慕容彻拿她没办法,只好哄道:“乖,起来回去,听话!” “你,你厌烦我了?”青离泪光涟涟地看着他。 慕容彻看着有些心疼,柔声道:“并没有,只是你年纪太小了,等再过两年。” 青离咬唇看着他,没有动。 良久,她才血红着脸,嗫嚅着开口道:“我已经长大了。赵嬷嬷说过,女子来过葵水之后就是大人了。我已经长大了,不信你看……” 说完,她伸手一抽束在腰间的碧绿丝绦。 层层衣衫沿着肩头滑落,她伸手将身后抹胸的扣子解开,胸前仅有的遮蔽物除去后,露出了少女洁白美好的身体。 慕容彻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到她胸前,掬住她不怎么大却弧度美好的柔软,又像是被烫到一般,猛的将手缩回去。 “你看,我真的长大了。”青离轻笑起来。 笑声甜美清脆,像是可爱的精灵,却又带着无尽的魅惑。 这个女孩,简直是个妖精! 萝莉与怪叔叔的对话 “这可是你自找的!” 慕容彻低吼一声,一把横抱起她,快步走向龙榻。 青离被平放在床榻上,看着明黄的床帐缓缓垂下,慕容彻高大强健的身躯轻轻压了上来。 潮湿的吻落在敏感的颈部,青离忍不住颤了颤,身体也跟着紧绷起来。 “别怕,放松……” 慕容彻在她脸上密密亲吻着,柔声安慰着她。 青离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使自己放松,可是当感觉到他粗糙的大掌在自己细腻的肌肤上游走,彼此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被剥落时,她再次紧张了起来。 慕容彻一边亲吻着她,一边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点火,希望她能快点动情。 “一会儿如果疼的话,不许忍着,要叫,知不知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干脆利落地剥掉她身上最后一件衣裳。 “嗯。” 青离点点头,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在她光裸的身体上扫视,禁不住微微发抖。 “别看……”她只觉得全身都烫得烧起来了,手足无措地去遮自己裸露的身躯,连话语中都带了哭腔。 “别遮着,它们很美。” 慕容彻把她的手拿开,俯身在她娇小的胸部亲了亲。 青离依旧很害怕,她感觉到他亲吻自己时,有种酥酥麻麻的战栗感,很刺激,又很空虚,身体软软的,提不起一丝力气,有种无能为力任人鱼肉的恐慌感。 “我怕……”还没开始,她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慕容彻以为她怕自己再次弄伤她,便亲着她的唇安慰道:“别怕,这次不会再弄伤你了,赵嬷嬷留的药在这里呢。” 说完,就变戏法般地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只青花瓷瓶。 青离看着那只小青花瓷瓶,只觉得又羞又窘,还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又哭道:“我不是怕这个……” “那你怕什么?”他耐心地问。 “我身上难受,感觉怪怪的,提不起劲来,呜呜……” 慕容彻也有些哭笑不得,有些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不该碰她,瞧她这模样,娇气又爱撒娇,根本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别怕,这没什么奇怪的,很正常,男女欢爱时都会这样。” “真的吗?”青离将信将疑。 慕容彻点点头,又亲了亲她的额头,便拔出青花瓷瓶的红色瓶塞,倒出些暗红色的粉末沾在食指上。 青离看见他的动作,羞得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慕容彻又俯身去亲吻她,大手却伸到她腿根处,食指缓缓推了进去。 嫉妒 青离的身体绷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随着他的手指慢慢抽动起来,更是有种奇特的酥麻感,痒痒的,很空虚,并不怎么疼痛,却令她感到恐慌。 青离呻吟了一声,双手紧紧揪着身下的床单,头部仰起,露出雪白优美的颈项。 慕容彻被她的模样所蛊惑,俯身去吻她的颈。 “怎么样,舒服吗?”说话间,他又加了一根手指。 青离轻声娇喘着,粉嫩的唇微张,双眼已变得有些迷离。 她有些害怕这种感觉,伸手去推他,“不要这样……” “可你的身体似乎并不是这么说的,你的身体跟我说,你很想要我。”慕容彻无耻地调笑道,一边还加大了动作幅度。 慕容彻看着她娇美的容颜,只觉得自己胀痛得快要爆炸,手指上柔嫩紧致的触感令他几乎发狂。 他伸手解开身上最后的束缚。 这时,夕月已领着沐浴完的蔡金枝来到寝殿,却见殿门紧闭,殿外守着两个小宫女。 “怎么回事?”夕月责怪地看着守门的宫女。 “姑姑,皇上已经歇下了。” “嗯啊……轻点儿,疼……” 女子娇弱的哭泣声音从紧闭的殿门内隐隐传来,那声音仿佛是到了快乐的云端,再也无法承受的吟哦。 蔡金枝面沉如水,双拳不自觉地紧握,就连尖锐的指甲刺进掌心也毫无知觉。 “皇上不是已经召了娘娘侍寝吗?寝殿里那女子是谁?”容娘跟在身后怒问道。 “她是谁?”蔡金枝美艳的脸孔因嫉妒而扭曲,声音尖锐而怨毒。 宫女被她语气中冰冷的杀气吓得直哆嗦,颤声道:“是住在偏殿的娘娘,她今日来找皇上,皇上便留下她侍寝了。” 容娘唾骂道:“真是不要脸,皇上没有召她侍寝,竟然自己主动找过来,可见的是个狐媚的!” “真是对不住了,奴婢先送娘娘回宫。”夕月怕事情闹大,忙客客气气地把蔡金枝请走。 蔡金枝双眼狠毒地盯着殿门,良久,才冷冷一哼,转身而去。 这个贱人,竟敢跟她争宠,看她怎么收拾她! “怎么样,疼吗?” 慕容彻撑着身体,伏在她身上问道。 他已经进入了她的身体,被柔嫩紧致包裹的极致快乐,令他想不顾一切的横冲直撞,但却担心她娇小的身子承受不住,只能强忍着。 滚烫的汗水从紧绷的肌肉上滚落,手背上青筋暴起,慕容彻的胸膛因粗喘而快速起伏着,双眼却紧紧盯着她脸上的表情。 青离微闭着双眼,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有些不适,雪白的身体已被冲刷成玫瑰色,看着无比诱人。 “疼吗?”他又追问。 青离没有说话,只闭着眼轻轻哼了一声。 “那我开始了。” 赵嬷嬷的规劝 凌晨,慕容彻才依依不舍的放开青离,从床上爬起来,换宫人过来更衣,再过一个时辰他便要去早朝了。 想起方才蚀骨销魂的滋味,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坐在床边,细细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她蜷缩着侧睡在床上,呼吸绵长,浓墨般的长发铺在脑后,睫毛安静地垂着,左手团成一个小拳头放在腮边,睡颜可爱得就像个婴儿。 看着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暧昧红痕,慕容彻眼神不由得暗了暗,随即有些自嘲。 真是没办法想象,这个小人儿竟能带给自己近乎致命的快感,让他不知餍足地要了她整整一夜,他原本只想稍微碰她一下解解馋的,到后来却控制不住自己,要了她一次又一次,直到凌晨自己不得不起身才放她入睡。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她实在是太诱人了。 刚开始,还只是娇羞地闭着眼,乖顺地承受着他带给她的狂风暴雨,到了后来,竟伸出修长的腿去缠他,抬起身子迎合他的欲望,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停得下来? 没想到赵嬷嬷留下的药,药性竟会这么烈,竟能让羞涩的她最后主动缠着他要。 想到这里,慕容彻不由得有些担心,在药物的作用下,一切都由欲望驱使。他们这一夜纵欲,也不知她有没有受伤? “去把赵嬷嬷请来。” 很快,赵嬷嬷便背着个药箱,哼哧哼哧赶来了,但大清早就被人从床上催起来,脸色不大好看。 慕容彻也不大待见她,便照旧冷着脸不说话。 夕月只好开口道:“赵嬷嬷,皇上今晚召了娘娘侍寝,也不知有没有伤到,你快替娘娘看看。” 赵嬷嬷忙过去替青离检查了一番。 虽然没有受伤,却红肿得利害。赵嬷嬷做了一辈子燕喜嬷嬷,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这是放纵了一夜的后果,脸色便不大好看。 “并没有受伤,只要抹一些老奴上次留下来的碧玉膏消消肿便可。”赵嬷嬷道。 慕容彻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只青花瓷瓶,漫不经心地道:“这药催情作用太强了,有没有温和一些的?” 赵嬷嬷看了眼,那青花瓷瓶是上次自己留下的秘药。 “皇上……”赵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娘娘年纪太小了,您还是尽量少召她侍寝,女子承欢的年龄太早对身体不好,而且这秘药,是药三分毒,对身体也是有害的!” 慕容彻这次却没有脸黑。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应该,今晚宠幸她本就是个错误。她年纪实在太小了,看着她纯洁的模样,自己就感到一股深深的罪恶。 “朕知道了,你退下。” ps:今晚9点加更一章。 冷嘲热讽 ps:这是推荐满50的加更。 青离醒来时,已回到了偏殿自己的房间,身上已经穿了一件干净的中衣。 “醒了?” 玉姝坐在床边的梨花木椅上,手里拈着朵墨兰,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似笑非笑。 青离拽了拽被子,没有说话,她心底对玉姝还是很防备的。 “醒了就赶快起来,很快就要有麻烦了!”玉姝脸色不善道,“说你蠢还真是一点不埋汰你,你说你就不能长点脑子吗?竟然在皇帝召了皇贵妃侍寝后,穿成那个样子跑去勾引皇帝,你是不是嫌命太长?” 青离抿抿唇,没有说话。 她掀开被子,伸腿下床,却发现小腿肚直打颤,浑身酸软,人还没站起来就先倒在了床上。 玉姝见了,冷嘲道:“怎么,被皇帝折腾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转眼见到她脖子上留下的吻痕,一直延伸到衣领里,被衣裳遮住看不见的地方,必然还有更多暧昧的红痕。可想而知,昨晚的情事该多么激烈。 “瞧你这副面带桃花的模样,都是皇帝滋润有功啊!皇帝昨晚辛苦了一整夜?” 青离本来不想理她,一直没回嘴,此时却忍无可忍了,怒道:“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是你叫我去勾引他的,现在却莫名其妙的跑来冷嘲热讽!?” 玉姝气红了脸,冷哼一声,没有搭话。 此时,殿外忽然跑进一个风风火火的小宫女,火急火燎道:“不好了,玉姝姐姐,栖凤宫那边……皇贵妃杀过来了!” “果然如我所料!”玉姝将手中的墨兰递给了那小宫女,轻浅一笑,微微弯起的琥珀色双眼温润如玉。 小宫女看得着了迷,双颊蓦地一红。 随后便懊恼起来,自己发什么花痴,看见俊美男子脸红就算了,竟然对着玉姝姐姐都感到脸红心跳。 完了,难道自己原来喜欢女人吗? 玉姝却不知这小宫女有这么多花花肠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道:“这个时辰,皇帝也该下早朝了,娘娘身体不适,奴婢这就去禀告皇上。” 玉姝快速出了宫殿,只留下那小宫女犹自急得抓耳挠腮。 “娘娘,怎么办呀?皇贵妃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青离看着玉姝消失的背影,淡淡一笑,“急什么,等着看好戏。” 慕容彻刚下早朝,换下朝服,便有人禀报,偏殿的宫女求见。 “皇上,娘娘身体不舒服,请您过去看看。”玉姝恭恭敬敬的,看上去完全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小宫女。 慕容彻听了,心里一突。 她生病了? “朕过去瞧瞧她。” 不会下蛋的母鸡 慕容彻快步往偏殿走去,心里一想到她病了,就有些焦急,连带着步伐也快了起来。 人还没到,殿内就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你这个贱人,竟敢勾引皇上!”容娘声音尖锐,“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模样,才多大的人,就一脸狐媚相,竟然跑去大明宫勾引皇上,也不知道骨子里得多骚!” 黄蕊也跟着帮腔,“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亡国余孽,指不定哪天就被拖出去砍了!我家娘娘可是蔡府千金,蔡府知道不?我家娘娘的父亲蔡丞相是百官之首,朝中门生无数,娘娘的兄长是威震天下的镇国大将军,是皇上的宠臣,手握重兵!” 青离听着这些肮脏的辱骂,只默默忍着,心里暗暗估计,这个时候慕容彻估计也快来了。 她冷笑一声,看向蔡金枝的眼神带着几丝轻蔑,道:“蔡府又怎样?蔡府再厉害,也只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蔡金枝一直没开口,由容娘和黄蕊替她打冲锋,听了青离这番话,终于忍不住了,怒道:“贱人,你知道什么?皇上这把龙椅能不能坐得稳,还得看我们蔡家点不点头呢!” 慕容彻站在殿外,面沉如水。 夕月站在慕容彻身后,听得心惊胆颤,这皇贵妃也忒口无遮拦了些,竟然连这种话都敢讲! “哦?既然蔡府这么厉害,那皇上怎么没立你为后,只给了你给皇贵妃的虚衔?”青离继续挑衅道。 蔡金枝被气红了脸,“贱人,你懂什么?皇上跟我爹爹许诺过,只等我生下了皇子,就立我为后!” 青离不以为然,阴阳怪气道:“等生下了皇子啊?就怕你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贱人!” 蔡金枝气得大叫一声,一把扑到青离身上,掐着她身上的肉就拧。 “住手!” 门口传来慕容彻低沉的怒吼声。 容娘和黄蕊听到这声怒喝,都吓软了双腿,一下子跪倒在地。 蔡金枝也愣了愣,不过她从小就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天不怕地不怕,看见慕容彻的怒容,她不仅没害怕,还啊呜一声,一脸委屈地扑到他怀里开始哭诉。 “皇上,这个贱人欺负臣妾,骂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皇上你快替臣妾教训她,呜呜……” ps:青离其实本质是很犀利的,只是被慕容彻这个老色鬼欺压得太厉害了,产生了心理阴影,唉…… 天子之怒 慕容彻一把推开蔡金枝,快步走到床边,将摔倒在床上的青离扶起来,搂在怀里,一脸心疼地问道:“受伤了没?” 青离撅嘴看他一眼,两眼噙满泪水,委委屈屈地缩在他怀里。 蔡金枝见皇上竟然推开自己,去抱那贱人,顿时暴跳如雷,叫道:“皇上,你竟然偏心这贱人!” “住嘴!”慕容彻怒喝道,“蔡氏,还不滚回宫去好好反省?” 蔡金枝踉跄地退了几步,惨白着脸,一时无法相信皇上竟会这样对自己。 “皇上,你怎能这样对臣妾?爹爹和哥哥辛辛苦苦为你夺天下,你能一夕之间攻占这皇城,都是我爹爹的功劳!你这皇位,至少有一半是我们蔡家的……唔……” 容娘见自家小姐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了,吓得忙冲上去捂着她的嘴。 “放肆!”慕容彻脸上阴云密布,冷笑道,“蔡氏,你好大的胆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就连躺在他怀里的青离,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森然的怒气,吓得微微缩了缩身子。 容娘更是吓得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告罪道:“皇上,皇贵妃娘娘年纪小,不懂事,说话口无遮拦,求您宽恕她!” 说完,伏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着响头。 蔡金枝也意识到自己惹怒了他,颤着身子不敢说话。 慕容彻冷冷道:“蔡氏,回你的栖凤宫好好反省去,没朕的旨意,不准踏出栖凤宫一步!” 蔡金枝一下子瘫软在地。 容娘和黄蕊却如蒙大赦,跪在地上连连谢恩,将蔡金枝搀扶着走了出去。 等她们人走远了,慕容彻的怒气才散了些。他抱着青离,问:“她刚刚可有伤到你?让我看看。” 说完,就要脱她的衣衫检查伤势。 “不要……”青离羞红着脸,挣扎了一下,却没有他力气大,只好逆来顺受,任他脱去了衣裳。 雪白的肌肤上,全是红红紫紫的於痕,根本分不清哪些是他昨晚留下的,哪些是被蔡金枝掐的。 慕容彻看得一愣,他昨晚已尽量温柔了,只是没想到她肌肤这么娇嫩,竟被揉搓成了这副模样。 旁边伺候的小宫女们也羞红了脸,都低下头来。 青离脸颊滚烫,忙把衣衫拉好,羞怯地钻进他怀里把自己藏起来。 捉弄 慕容彻被她的羞涩取悦了,亲了亲她的耳垂,凑到她耳边暧昧道:“羞什么?你昨晚可不是这样的,还记不记的,昨晚你有多热情,嗯?” 青离被他说的羞愧得无地自容。 慕容彻见她怕羞,便也不再捉弄她,道:“我听你身边的宫女说你病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身上又酸又痛,腰快断了,还有,我的腿一点力气都没有,路都走不了!”青离向他抱怨,最后在他喉结上亲了一记,“还有,我想你了!” 慕容彻被她亲得浑身一紧,捉着她道:“不许乱动!” 青离委屈地撅个嘴。 慕容彻道:“身上酸的话,就叫宫女给你煮一盆药浴,多泡泡会好些,而且你身上这些於痕也能消掉。” “嗯。”青离乖巧地点点头。 “你还跟我抱怨呢,也不看看你自己,野得要命!”慕容彻笑道。 这丫头在床上还真是野得要命,指甲又长,昨晚把他的背上挠得,一道一道全是血。 青离不满道:“我哪里野了?” 他是嫌自己太放荡了吗?昨晚也不知怎么了,她身体里面又烫又痒,就像是中了邪似的,像蛇一样紧紧缠着他,甚至还有一次是她在上面主动的。 现在想来,她真是羞得想钻地缝,她怎么能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来?昨晚那个人,真的是她吗? “还不野?要不要我把衣服脱了,让你看看我背上的抓痕?”慕容彻调笑道,“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把我抓成这个样子!赶快把你这指甲剪剪!” “不要,剪了不好看!”青离断然拒绝。 慕容彻抓了她的手来看,皮肤白皙,五指纤纤,的确是很漂亮的手。只是那葱管般的长指甲,他就搞不懂有哪里好看了。 青离腻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撒娇道:“今晚我还陪你,好不好?” “还想侍寝?”慕容彻挑挑眉,“你不是说身子疼吗?今晚要是再侍寝,你受得了吗?” 青离没有回答,只缠着他问:“好不好嘛?” “这么想侍寝,怎么,体会到男女欢爱的快乐了?”慕容彻挑着眉逗她。 青离涨红了脸,不理他。 慕容彻却一再追问,“昨晚舒不舒服?” 青离被他逼问得没有法子,只好两眼含着泪,烧红着脸恼羞成怒道:“不舒服,一点都不舒服!” 慕容彻一挑眉,不温不火道:“既然不舒服,那你干嘛上赶着要侍寝?” 老流氓! 青离被他堵得没话说,只好承认自己很舒服,很喜欢侍寝,求他给自己这个机会。 ps:惨了,男主被我越写越像猥琐老流氓了,我明明想把他写得英武不凡玉树临风的,泪目…… 触动 慕容彻被她憋屈的小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小丫头,再等两年,你还太小了。”他抱着她轻声说道。 青离有些无措,她都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他了,他还是不要她吗?她焦急道:“为什么?你嫌我年纪太小?可是,可是昨晚……” 可是昨晚他明明很喜欢,在她身上凶狠得像是要生吞了她似的。 慕容彻想起昨晚淋漓尽致的销魂滋味,喉头紧了紧,无奈道:“不是我不喜欢,只是你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赵嬷嬷说过,你身体还没长好,太早承欢,对你身体不好。” 他是担心对她身体不好吗? 青离愣愣地看着他,只觉得心底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了一下。 “晚上我陪你!”青离腻在他怀里,依旧坚持道。 慕容彻有点无奈,却不知为何,自己竟拿她没办法,道:“晚上我让夕月过来接你。”大不了,他晚上不碰她就是了。 “嗯。”青离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慕容彻又陪她说了一会儿子话,便离开了,他还有很多折子要批。 青离便坐在床上发呆。 “你不会因为他对你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就爱上他了?”玉姝倚在门边冷笑道,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着冰冷的光。 青离没有理她,道:“把我养的兔子抱来。” 宫女将一只肥肥的大白兔抱了过来,放在了青离腿上,青离抚着兔子柔顺的皮毛,点点它的鼻子摸摸它的耳朵,杏眼微微弯起。 玉姝冷笑道:“真搞不懂,一只兔子有什么好看的。” 她当然不知道这只兔子有什么好看了,青离暗自冷笑。 就像玉姝一直不相信她,她也从没相信过玉姝。 那十颗药丸,她不知有什么功效,便无法放心地按照玉姝给的方法使用。 昨晚侍寝前,她将一粒药丸分成了两半,自己服下了半粒,另外半粒她偷偷喂了这只兔子,就是想看看有什么反应。 现在这只兔子依旧活得蹦蹦跳跳的,看来,药丸对服用者确实没什么伤害,但不知对慕容彻会起什么作用。 青离坐在床上出神。 玉姝走到她床边,压低声音问道:“昨晚你侍寝前,吃过药了吗?” 青离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这药丸到底有什么作用?”她抬头看着玉姝。 “这个你不必多管。” 盖棉被纯聊天 不必多管? 青离看着她,眼角闪着犀利的光,“你当我是傻子吗?想要通过我来给皇帝下药,却什么也不肯透露。” 玉姝微微一笑,道:“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以为,你会很乐意帮我。” “如果大家坦诚布公,我自然很乐意和你合作!可你现在,根本不是在和我合作,而是单纯的利用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被你利用?难道说,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傻瓜吗?”青离冷冷的笑道。 玉姝凝视着她,眼中闪过深思,半晌,才轻笑起来,道:“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这药丸的功效,你既然想知道,那告诉你也无妨。这不过是最普通的化功散罢了,唯一特别之处,就是下药的方式是通过男女合欢。” “我要听实话。”青离冷冷道。 自己说了实话却被怀疑,玉姝气红了脸,显然有些动怒了,道:“事实便是如此,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青离反问道:“既然能够下药,为何不直接毒死他,而要用这莫名其妙的化功散?” 难道她打算把慕容彻的武功都废了,然后再去刺杀他吗? 这方法也太笨太迂回了些,何况,就算慕容彻没了武功,那些大内侍卫岂是吃素的? 玉姝冷冷道:“你当给他下毒这么容易吗?这化功散,还是我千方百计才寻来的!” “是吗?” 青离不怎么相信,或者说,她本质上就不信任玉姝这个人! 玉姝阴沉着脸,道:“你这丫头,真是不识好歹!” 青离轻轻一笑,不置一词。 玉姝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两人还在相互利用,暂时不能闹翻。 晚上,夕月果然来接青离去寝殿侍寝。 “皇上吩咐过,他今日政务繁忙,要晚些回寝殿,娘娘若是累的话,可以先歇下。”夕月交代完便领着宫女们退出殿外。 青离坐着等了许久,慕容彻还未回来,便爬上龙榻,独自一人先睡了。 朦朦胧胧间,听到耳边有窸窣的声音,似乎有个温暖的嘴唇在自己唇上吻了一下,青离皱皱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你回来了?” 慕容彻轻轻嗯了一声,又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在她身侧躺下,淡淡道:“睡。” 青离闭上眼,咬着下唇,心里有些紧张,等待着他做些什么。可等了半天,却没有半点动静。青离诧异地睁开眼,却见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似乎一心准备入眠。 青离凑过去,拿脚踢踢他,问:“喂,你睡啦?” “嗯。”慕容彻瓮声瓮气道,“你也快睡!” 他怎么能就这么睡了呢?那她还跑来侍什么寝? 青离撅着嘴,瞪了他半晌,直到瞪得眼睛都酸了,他都没有半点反应。她没办法,只能蹭到他身上,柔滑的小手伸到他衣襟里去撩拨他。 “你……” 慕容彻被她撩出了火,怒瞪着她。 青离有些得意,刚打算再接再厉,就听他说道:“再胡闹就把你扔出去,以后再不召你侍寝。”只得悻悻地住了手,乖乖躺下睡觉。 ps: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从昨晚上到现在一直肚子不舒服,腹泻,蛋疼 我绝不会放过她 栖凤宫内,蔡金枝坐在铜镜前,拿着炭笔一遍又一遍地描着眉。 “啊啊啊……” 她尖叫一声,将炭笔掷在地面,发泄般地将铜镜前所有的首饰都扫在了地上。 “这么久了,皇上为什么还不召我侍寝,他是不是再也不理我了?呜呜,我该怎么办?”蔡金枝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黄蕊焦急地劝道:“不会的,小姐,皇上只是暂时生小姐的气而已。等皇上气消了,就会再召小姐侍寝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黄蕊肯定道。 蔡金枝忙擦擦眼泪,坐了起来,道:“黄蕊,快来帮我梳妆!免得皇上想见我的时候,我打扮得不好看,被那贱人比了下去!” “是。” 黄蕊小心应诺,便拿起桃木梳给蔡金枝梳头。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四次为小姐梳头了,总是梳完了,小姐等不到皇上来就开始撒泼,摔东西,把衣服头发全弄乱了,大哭一场。哭完后,又担心品貌不端被大明宫偏殿那贱人比下去,再次洁面梳妆。 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蔡金枝看着铜镜,瞧见容娘从殿外匆匆赶了回来,忙跳起来问道:“怎么样,奶娘,皇上肯见我了吗?” 容娘脸上有些为难,看着自己小姐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心说出伤害她的话,委婉道:“小姐莫急,奶娘已经去大明宫打点过了,夕月姑姑答应有机会会向皇上提起小姐的。” “真的吗?”蔡金枝兴奋道。 容娘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奶娘何时骗过你?” “这样便好了!”蔡金枝高兴得团团转,忽然冷了笑容,皱着眉问道:“奶娘,昨晚皇上召了谁侍寝?” 容娘脸色为难。 蔡金枝便猜到了,怒道:“又是住在偏殿的那个小贱人?她昨晚,可有留宿?” “留宿了。” 蔡金枝一听,更是怒不可遏! 西晋宫规,皇帝寝宫,除了皇后外,其他嫔妃侍寝后不能留宿,必须送回其寝宫。 她求过皇上好多次,想要在大明宫留宿,皇上都没有同意。如今,他竟让一个出身低贱的亡国余孽三天两头睡在大明宫! “这个贱人,我绝不会放过她!”蔡金枝美丽的脸孔因嫉妒而扭曲。 请皇上宽宥舍妹 容娘无奈,劝道:“小姐何必理那贱人呢,皇上再宠爱她,却连个名分都没有给她,可见她也不是很得皇上欢心。现如今,不过是小姐被禁足,宫中没有其他嫔妃,才被那贱人钻了空子而已。” “可是奶娘,我不喜欢,我不想皇上跟别的女子在一起。”蔡金枝呜呜哭道,“奶娘,我好喜欢他的,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他,呜呜……” 黄蕊惊得睁大了双眼,“小姐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皇上是九五之尊,定然会有三宫六院,等选秀后,宫中不知又要添多少嫔妃呢!” 蔡金枝还是觉得难过。 容娘劝道:“小姐还是多想想眼前的事,大明宫偏殿那贱人,连个名分都没有,再受宠也翻不出天来。眼下要担心的,是别的!” “什么?” “刚刚奶娘出去打听了,听说皇上原先封地的那位惠妃娘娘已经到了上京城外,估计明日就要进宫了。”容娘哀叹道,“这还不是最让人操心的,听说,燕王要将爱女明月郡主献给皇上,估计再过不久,也要进宫了!这位明月郡主出生王侯之家,身份高贵,父亲燕王又拥兵自重,这才是小姐最强劲的对手!” 蔡金枝一听,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有更多的女子来跟她抢皇上。 黄蕊看着她这模样,无比担心,“小姐这样,可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只能传消息回相府,让相爷和夫人想想办法了!”容娘无奈地叹道。 她本就不赞成小姐进宫,小姐性子跋扈,若是嫁给普通官宦之家,出了什么事,至少有个强劲的娘家帮衬着。如今进了宫,可怎么好哟? 第二天,蔡明果然就进宫了,和他同来的还有诸葛玄。 君臣之间见过礼后,蔡明砰的一声就跪倒在地,额头点地道:“舍妹无知,不知犯了何罪,还请皇上宽宥!” 慕容彻坐在上首,默然不语。 诸葛玄见状,忙上前和稀泥,“蔡明啊,皇贵妃进了后宫,就不是你该管的了!无论怎样,皇贵妃总是皇上的妃子,都说夫妻间床头打架床尾和,闹腾一阵就没事了嘛,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蔡明却依旧跪在地上,坚持道:“请皇上宽宥舍妹。” 慕容彻冷冷看着他。 半晌,他才开口,淡淡道:“蔡妃犯了些小错,朕禁了她的足。算来也有一阵子了,朕估摸着她也反思清楚了,明日便解禁。” “谢皇上!”蔡明又重重磕头。 诸葛玄一旁瞧着,暗暗松了口气。 蔡明为官也太耿直了,竟这般强硬地向皇帝提出要求。但只怕慕容彻最欣赏蔡明的一点,就是他的耿直? 像块木头似的,从不虚伪做作,却忠心耿耿。 他是皇上 诸葛玄见气氛凝重,便说些话来调节气氛,“老臣听说,惠妃娘娘已经到了上京了,估摸着晚上便能进宫。这位惠妃娘娘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想必伺候起来最合皇上心意。” 慕容彻点点头,道:“惠儿的确是个贤惠女子。” 诸葛玄捋捋胡须,笑道:“卫世子和明月郡主也已经在路上了,老臣听说,明月郡主很是美貌,性格也爽朗可人,有这等美人陪伴在身边,真是羡煞我等。可怜微臣这老头子,大把年纪了,还是孤身一人哦!” 慕容彻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朕为先生指一门婚事?” 诸葛玄吓了一跳,挥着手连连推辞,谁不知道,他至今尚未娶妻不过是贪图自在,怕被家室所累。 蔡明却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道:“先生的确该考虑一下终生大事了。” 诸葛玄一噎,生怕他们再纠缠下去,忙把话题转移了,道:“对了,今日有个官员,向老臣举荐她的女儿,希望老臣能到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他女儿入宫伴驾。” “哦,竟有这等事?” 诸葛玄嘿嘿一笑,道:“且等老臣说完。宫内都传说,皇上甚是宠爱一名妃子,那妃子正值豆蔻年华,长得娇媚动人,因此,便有不少人起了歪心思。那位向老臣举荐女儿的官员,据说女儿才只有十三岁……” “砰!” 御案上的砚台被砸碎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慕容彻脸色阴沉。 这些官员竟然想把年仅十三岁的女儿送进宫,可见外面都是在传他些什么话!必然说他喜欢幼女,在房事上趣味变态? 蔡明和诸葛玄并肩出了正和殿。 路上,蔡明斟酌了片刻,道:“关于那些不实的传闻,先生何必说出来惹皇上不快?” “宫里那些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皇上早晚会听到。何况,皇上对那女子实在太过宠爱了,夜夜都召她侍寝,竟还破例让她在大明宫龙床上留宿。老朽不过是稍稍提点一下罢了!”诸葛玄悠悠摇着羽毛扇。 蔡明点点头,似懂非懂。 诸葛玄摇着羽扇,继续道:“倒是有些事,我要提点你一番。你虽然对皇上忠心耿耿,但你父亲蔡丞相在朝堂之上,实在太过张狂,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自古上位者,没有哪一个喜欢家族过于煊赫的臣子!蔡家若是再不收敛些,只怕皇上就要动手剪去这斜出的枝叶了!” 蔡明默默听着。 诸葛玄看着远处如血的斜阳,叹道:“蔡明啊,你要记住,他如今已不是困于一方的睿王爷了,他是皇上!” 惠妃 夜幕降临,宫人将殿内的羊角宫灯逐次点亮。 慕容彻批完折子,走到殿外伸了个懒腰,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才感到沁醒些。 他慢慢朝寝殿走去,夕月迎面而来。 “蔡妃幽闭思过得也够久了,明日就解禁放她出来。”他淡淡吩咐道。 只要蔡家不倒,无论蔡金枝再怎样胡作非为,他都不能真的拿她如何。 “皇上,惠妃娘娘已经进宫了。”夕月禀告道。 慕容彻点点头,今日的他有些疲惫,“既然回宫了,就让她在惠春阁好好歇息几日,从蕲州赶到上京,旅途必然劳累。” “可是惠妃娘娘想先见皇上一面,人已经等在大明宫外了。” “那就宣她进来。” 夕月领了一个女子走进寝殿,那女子大约三十上下的年纪,身材丰腴,脸庞圆圆的,一脸福相,看着便忠厚老实。 “惠儿给皇上请安。” 她似乎不怎么懂得宫廷礼仪,一路走来也有些胆小瑟缩,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 慕容彻淡淡道:“起来,你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惠妃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慕容彻,双眼含着泪,充满了思念和喜悦之情。 “奴婢在蕲州王府时,每日都想着皇上。”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一片孺慕之思,“如今皇上还记得奴婢,派人去把奴婢接到宫里来,奴婢……” 说到这里,她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擦着泪傻笑。 夕月笑着劝道:“娘娘哭什么呢,这是大喜事啊!” “姑姑,奴婢这不是高兴的嘛。” 夕月忙推辞道:“娘娘如今已是皇上的妃子,不可再妄自菲薄,自称奴婢了。” 惠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扭了半天,才说出口,“臣,臣妾……臣妾就算是称呼变了,却依旧是皇上的惠儿,伺候皇上……” 她别扭了半日,把一直抱在怀里的包袱拿出来,不好意思道:“臣妾在蕲州闲来无事,便为皇上缝了件春衫,想着马上就要开春了,皇上能穿。奴婢是照着以前的尺寸做的,皇上看着比以前清减了些,也不知这衫子合不合身。” 说完,就眼巴巴的瞧着慕容彻,指望着他能试一试。 慕容彻微微一笑,道:“拿来给朕试试。” “哎!” 惠妃雀跃地应了一声,从包袱里将衣衫取出,抖开放在一边,又去为慕容彻宽去冬衣。 夕月在一旁看着,微微笑了笑,估摸着今日皇上要留惠妃侍寝,便领着宫女们悄悄退出殿外。 慕容彻身边的这些妃妾,夕月最喜欢的便是惠妃,淳朴憨厚,又温柔贤良。 “快去准备沐浴的香汤,惠妃娘娘侍寝过后必然要沐浴的。” 夕月吩咐小宫女,然而她唇瓣的笑容还未消失,就看到一个纤瘦的少女,抱着一只雪白的枕头站在殿外。 可不就是青离么? ps:扛不住了,腹泻,我今天下午要去医院挂水,今晚可能没办法更新了,向大家道个歉。 我来侍寝! 夕月惊讶得张大了嘴。 青离抱着雪白的大枕头,道:“我来侍寝。” 夕月脸色便有些不好看,道:“娘娘请回,皇上今儿个已经召了惠妃娘娘侍寝。” “可我已经跟皇上约好了。” 说完,就抱着枕头,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寝殿,宫女们一时不防,都来不及阻挡。 青离抱着枕头冲进寝殿时,惠妃正在为慕容彻系腰带,月白的府绸春衫,衣襟袖口绣了淡雅的云纹,腰间一条八宝玲珑镶白玉腰带。 惠妃本来脸颊羞红地贴着慕容彻,此时见一个女子冲了进来,吓了一跳。 慕容彻见了青离,也不惊讶,只微微挑了眉。 “我来睡觉!”青离理直气壮地宣布完这句话,便抱着枕头跑到龙榻边,踢了绣鞋爬了上去。 “衣裳挺合身的。”慕容彻评价了一句,便伸手将月白的春衫脱了下来,递到惠妃手里,道:“你先回宫,朕改日再去看你。” 惠妃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臣妾告退了。”她微微一福,便跟着夕月出了大明宫。 夕月看着她黯然的神色,颇有些不忍,安慰道:“娘娘也别难过了,皇上是个顾念旧情的人,不会忘了娘娘的。” 惠妃黯然地笑了笑,道:“我都已经年老色衰了,难道还指望和那些青葱般的小姑娘争宠?只要皇上心里还记得我,还像从前一样,偶尔召我侍寝一次,我就满足了。” 寝殿内,青离正裹着被子,将自己绕成一团,缩在床角。 慕容彻漱洗过后,也宽衣上了床,却发现被子全被青离裹在身上,半点都没留给自己。 “把自己裹成这样做什么?松开!”他佯怒道。 “我不!” 青离撅着嘴,怒瞪了他一会儿,不敌对方眼神凶猛,只得乖乖把被子松开。只不过,慕容彻刚躺上床,盖好被子,青离便像只小动物般,蜷缩着拱进他怀里。 “贴这么紧做什么?”慕容彻道。 “哼,你身上暖和。” 青离体温本就偏凉,每年冬天床上都要放好几只暖炉,慕容彻的体温偏高,贴在他身上,热烘烘的,连暖炉都省了。 慕容彻冷冷地瞥她一眼,怒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我当暖炉?” 青离撅着嘴,在他唇上戳了一下,便又窝到他怀里。 慕容彻哭笑不得,每次她只要惹得他不高兴,就撅着嘴亲他一下讨好他,可奇怪的是,这么拙劣的招数,他偏偏十分之受用。 “小丫头,我真是太宠你了,宠得你无法无天!” ps:谢谢大家的关系,今天下午还要再去挂一次水,所以晚上不能更新。不过大家放心,明天就会恢复正常的两更。 谁吃醋? 青离哼了哼,腻在他怀里,眼角瞄到挂在临窗美人榻上的那件月白春衫,又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 “哼什么呢?”慕容彻伸手去捏她的耳垂。 “不许揪我耳朵!”青离怒瞪他一眼,又看了眼那件月白春衫,道:“那件衫子一点都不适合你!” “哪里不适合?我瞧着挺合适的。”慕容彻道。 青离又哼了哼,“月白春衫应该是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穿的,你长得黑,穿白的不好看!” 慕容彻的脸黑了。 青离又补充了句,“你长得高大英武,应该穿深色的衣裳,这样看着深沉有魄力。” 慕容彻脸色微霁,小丫头还是承认他长得英俊的。 “那你给我缝一件黑色的衣裳?”慕容彻侧过身,搂着她道。 “我不会缝衣裳,只会做里衣。” 她只会缝制里衣,因为母后说,等她嫁人后,外袍虽然可以交给针线班子做,但夫君和子女的里衣得由她亲自缝制,不得假手于人。 慕容彻道:“那就为我缝一件里衣。” “才不呢!”青离撅嘴,她只给她以后的夫君缝。 慕容彻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我觉得那件月白春衫挺适合我的,你非要说不好看,莫不是吃醋了?” “谁吃醋?” 青离哼了哼,想起进殿时看到的画面,心里却不舒服起来,试个衣裳两人有必要靠那么近吗?若不是她来得及时,他可能真的会留惠妃侍寝? 青离愤愤的想,男人真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这样,不过是嫌她伺候不了他罢了! 慕容彻捏捏她的鼻尖,问:“想什么呢?横眉竖目的!” 青离没有说话,忽的一翻身,爬到了慕容彻身上,撅着嘴就吻了上去。 关于如何亲吻,慕容彻细心调教过她,两人又演练过多次,因此,她轻而易举地就攻城略地,撩起他的欲火,呼吸间喘了起来。 青离有些得意,伸手扒开他的里衣,蜻蜓点水般吻上他健硕的胸膛。 看到他胸口那道恐怖的刀疤,仿佛是恶作剧一般,她伸出粉嫩的舌尖,沿着刀疤延伸的方向,暧昧地一舔。 慕容彻却被她刺激得浑身一哆嗦,呼吸更加急促。 这道刀疤,是他最敏感的地方,平时她拿柔软的小手摸两把都能撩起他的欲火,更别提拿舌尖暧昧地舔过。 青离也是一惊,没想到他反应会这样大。 慕容彻急喘着,将她的小手引到自己腰间,哑声道:“乖,摸摸它,它想要你。” 她不能这样! 青离脸红红。 这样的情况,在他们之间已经发生过多次。他虽然每晚召她侍寝,却从来不肯碰她,她自是不愿意,便总是故意去撩拨他,最后把他撩得欲火焚身。 可是对房事上,他的态度却出奇的强硬,即便这样还是不肯碰她,每次都拉着她的手,让她给自己摸摸。 “嗯。” 青离哼了一声,便乖乖把手伸过去,帮他弄了起来。 事后,青离一边拿帕子擦着手,一边欲哭无泪地抱怨,“以后不帮你弄了,好恶心,溅得我一手都是!” 擦了半天还是觉得黏糊糊的,她便扬声唤宫女端了一盆水来,净手后才心满意足地爬回床上。 慕容彻黑着脸。 “你竟敢嫌弃我?”他一个翻身压在她身上。 青离哼了哼,道:“本来就很脏啊!你若是不嫌脏,为何非要我帮你弄,你自己弄不也是一样的吗?” 自己这粗糙的大手跟她柔腻的小手怎么能一样? 慕容彻黑着脸,显然对自己被嫌弃这件事颇为在意。 “小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慕容彻忽然恶劣地笑了笑,从床边抽出一根腰带,飞快地在青离双腕上绕了几圈,绑在了床柱间的玉梁上。 双手被缚住,青离有些惊惧,用力挣了挣,却无济于事。 慕容彻颇为享受地欣赏着她无力挣扎的模样,慵懒道:“求我,我就放过你……” 青离无语地翻个白眼。 她初夜时就是这样被他绑在床柱上,现在这样,算是情景再现吗?他是得有多无聊啊? 青离忽然有些迷茫。 她想起了国破家亡的那个夜晚,和太子哥哥连夜从承天门出逃,却被他在最后关头截获。结果,太子哥哥被他打入了天牢,而她却被他带回龙床上残忍地撕碎。 一切都清晰地印在脑海中,仿佛昨日。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还在,仇恨便如毒草般在心底疯长,可她现在在做什么?竟然这般快活地和自己的仇人在床上调情? 青离的心轻轻颤抖起来,她告诉自己,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报仇,可心底又似乎有另个一声音在呐喊。 她不可抑制地害怕起来,害怕她的心会背叛自己。 若是那样,她该如何自处?即便是死了,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不!她不能这样! “不,不要!你放开我,放开!” 青离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带着不可抑制的惊惧和恐慌,眼泪蜂涌而出。 ps:今天太累了,加更留到明天。 冲动的惩罚 慕容彻的心因她哭声中的绝望而惊痛,他慌张地去擦她的眼泪,柔声安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这就给你松绑。” 他伸手去解绑住她手腕的腰带。 “太子呢?太子怎么样了?”青离哭着问他,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太子哥哥究竟如何了。 慕容彻的动作僵在了那里,嘴角泛起冷笑。 太子? 原来她所在意的,始终是慕容麟吗?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讨好撒娇,甚至百般勾引他,都是为了慕容麟吗!? 这一瞬,慕容彻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他从未这般宠爱过一个女子,几乎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容忍她的调皮任性,将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了她,结果,她不过是为了别的男人而已! 慕容彻眼中的温度渐渐冰冷。 “这是你自找的!” 伴随着“撕拉”一声,青离粉红的亵裤在他掌中化为碎片,慕容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青花瓷瓶,洒了点暗红色粉末在手指上,便粗鲁地插入她体内。 青离被他眼中暴虐的气息所惊吓,双腿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不知道自己又有哪里惹怒了他,明明是他先莫名其妙的将她绑起来,她才哭的。 慕容彻看着她,冷冷一笑。 就在青离以为他会残暴地侵占自己时,慕容彻却从床上站起来,在床边架子上的铜盆里净了手,慢条斯理的穿上衣服,然后施施然地坐在床边看着她。 青离的双手还被绑在玉梁上,她疑惑地看着慕容彻,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渐渐的,她却发现不对劲了。 身体忽然变得好热,仿佛从内心深处发出的躁动,皮肤变得滚烫,呼吸急促,胸口因疾速的喘息而起伏。 更诡异的是,双腿间更是有难以启齿的热痒,莫名的空虚,仿佛在渴望着什么。 青离从小长在深宫,不知道勾栏院里的那些阴私,更不知世间有催情药这种龌龊东西,因此对自己身体这种奇怪的反应更是感到害怕。 自己是怎么了,难道生病了吗? “嗯……我难受……呜呜……” 青离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喉咙里情不自禁的溢出娇媚的呻吟,双腿无意识地摩擦着。 “求求你,给我……”她不知道自己在求些什么,只是无意识地哀求着。 慕容彻却看得眼睛都直了,喉结上下滚动着。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纯洁的少女竟能够这么媚,令他怎样都移不开眼睛。 叫我皇帝哥哥! 慕容彻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在自作孽,现在,受折磨的还是他自己! 但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他凶狠地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问:“说,你是不是喜欢慕容麟那臭小子?” 青离只是迷离着双眼,一个劲地哼哼。 “求你了,给我,我好难受,呜呜……” 慕容彻喉咙又紧了紧,嘶哑着嗓子道:“想要吗?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给你。” 青离终于听清了他的话,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难受地哼哼起来。 “说,你是不是喜欢慕容麟那臭小子?”慕容彻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题。 青离哼哼唧唧道:“不喜欢他……” 这个答案慕容彻颇为满意。 “那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他继续逼问。 青离继续哼哼唧唧道:“哥哥,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 她竟这么亲密的唤他?慕容彻再次黑了脸,说什么不喜欢,结果喊起来却这么亲密!还太子哥哥~ 他磨了磨牙,不甘心道:“叫我皇帝哥哥!” “皇帝哥哥……”声音娇滴滴的,媚得嫩滴出水来。 慕容彻其实也知道,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半点理智,全凭欲望做主,就是他现在让她喊自己爹,恐怕她也会照做。 “再喊一声!” “皇帝哥哥,给我,呜呜……”娇娇俏俏的,十分的惹人怜爱。 “好,这就给你。” 他覆到她身上,吻了吻她柔嫩的唇瓣,大手游走到她下身,指尖慢慢探了进去,动作起来。 那里早就一片泥泞,蜜汁不断涌出,里面的嫩肉紧紧绞着自己,规律的收缩着。 慕容彻喉头又是一紧。 青离闭着眼,躺在床上满足地哼哼着,眼角眉梢全是媚色。 渐渐的,她又开始哭了起来,扭着身子开始挣扎。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慕容彻亲了亲她的嘴唇,手下加快了速度。 青离却挣扎着哭道:“我不要这个,要你……” 说完,便用身子往他身上蹭,慕容彻那里早已坚硬如铁,被她这么一撩拨,更是一阵急喘。 慕容彻看着她梨花般纯洁的面孔,内心挣扎,他其实也早就忍不住了,只是还顾及着赵嬷嬷交代过的话,怕伤了她。 算了,就这一次,就再破这一次例。他对自己说。 ps:老男人偶尔也会幼稚一回。 晚上还会再加更一章,10点之前会贴出来,亲们早点睡,明天再来看。 另外,鉴于很多亲表示,现在他们过得太腻乎了,卿卿我我的,所以,我决定要虐一下!这几章转折一下,很快我们就小虐一下! 皇上很喜欢她? ps:加更。 “想要怎么样,你自己来。” 慕容彻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便将她缚在玉梁上的双腕解开,自己躺在床上,任她为所欲为。 殿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殿内鎏金炉内的银碳丝漫漫燃烧着,将整个寝殿熏得温暖如春。 明黄的床帐轻轻垂至地面,将床里床外隔成两方天地。 青离跨坐在慕容彻腰间,感受着身体被填满的鼓胀感,虽然有些强行被撑开的疼痛,但更多是得到满足的快乐。 双手撑在他胸口,慢慢动了起来。 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随着身体的起伏画出妖娆的弧度。 喘息和吟哦混合在一起,弥散出浓浓的爱欲气息。 这一折腾,便是一整夜。 凌晨时分,慕容彻生龙活虎地从床上跳起来,洁面漱洗,束发更衣。 青离看着他精力旺盛的模样,心里无比郁闷,明明他才是出力比较多的那个,为什么奄奄一息的却是她呢? “夕月,派人将她送回偏殿。”慕容彻冷冷地吩咐道。 “是。” 青离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又生气了,昨夜他们明明很尽兴啊。 慕容彻看着她不明所以的目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道:“以后不经宣召,不得随意闯入我的寝宫!” 青离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对自己。 他是嫌弃她了吗? 青离在无限疑惑和委屈中,被夕月派人送回了偏殿。 慕容彻继续黑着张脸,吓得伺候早膳的小宫女战战兢兢的,生怕踏错一步被无辜迁怒。 用完早膳,慕容彻放下银箸,淡淡道:“夕月,你很不喜欢她?” 夕月愣了愣,道:“奴婢不敢,只是觉得娘娘总是私闯皇上寝宫,这样不合宫规。” 事实上,她的确不太喜欢青离。 一开始,她心疼青离年幼受此苦楚,还有几分怜爱之情,但后来,见青离不懂规矩,如此纠缠着慕容彻,再加上被谣言影响,便存了些轻蔑之心。 “朕这段时间里不会再召她侍寝,你管束着些宫人,莫让人怠慢轻侮了她。”慕容彻淡淡吩咐道。 夕月有些不解。 慕容彻淡淡一笑,他暂时不再宣她侍寝,有两个考量。 其一,她年纪幼小,实在不适宜承欢,若是她常常这般睡在自己身侧,只怕自己会忍不住;其二,他对她心里存了其他男子,总归有些介怀,无论是帝王的骄傲还是男人的自尊心,都无法容忍这点。 但他又担心万一自己冷落了她,宫人们便以为她失了宠而对她肆意践踏,所以让夕月稍微看顾些。 他从小生活在深宫,深知后宫嫔妃一旦失了宠,日子将会有多难过。 “皇上很喜欢她?”夕月试探着问。 慕容彻凝神望着窗外的寒梅,半晌,才淡淡一笑,道:“她在朕心里,的确与旁人不一样。” 谁为谁销魂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直到清晨雨还在淅沥沥的下。 青离被送回偏殿时,却见玉姝坐在殿外的石凳上,衣衫头发已全部湿透,纤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晨露。 雨丝很细,打在身上便如朦胧的水雾。 这种情况下,在屋外呆上一时片刻是打不湿的,瞧玉姝这模样,倒像是在屋外坐了一整夜。 “她怎么了?”青离疑惑地问道。 小宫女焦急道:“玉姝姐姐也不知怎么了,昨天夜里就坐在那里,劝也不听。” 青离点点头,并不想多管,便吩咐宫女将她扶到床上。 她昨天一整夜都没睡,身子又酸又累,急需要休息。 宫女刚为青离铺好床,为她掖好被角,玉姝便从殿外走了进来。 她径直走到青离床边,在梨花木椅上坐下,琥珀色的双眼滑过青离颈部的吻痕时黯了黯,随后便一言不发。 青离累得要命,也没空搭理她,闭上眼睛就睡。 “砰——!” 青离吓了一跳,惊得睁大双眼,只见梨花木椅上的一块雕花已被玉姝捏碎。 玉姝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她,面容阴鸷。 青离蹙着眉,警觉地往后缩了缩。 玉姝却一把将她揪过来,扯开衣襟看了看她身上的於痕,眼神一冷,二话不说就拿手去擦她身上的痕迹。 “你干什么?嘶……痛!”青离痛呼一声,愤怒地推开她。 这人究竟发什么神经? “痛?”玉姝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语无伦次道,“这样你就喊痛了?你才这么小,而他……你在他床上,你们……” 青离脸涨得通红,甩手就给了玉姝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 一下子,两个人都愣住了。 等回过神来时,青离忍不住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玉姝却忽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一整天青离都战战兢兢的,且不说玉姝武功比她高,而且玉姝总能给她一种危险恐怖的感觉。她那双琥珀色的双眼,看似温润如玉,眼底却总是闪着犀利的寒光。 到了晚上,青离派小宫女去打听,果然,慕容彻晚上召了惠妃侍寝。 青离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 她又像昨晚一样,抱着个枕头跑去了寝殿,却被夕月拦在了门外。 比之昨晚,夕月对青离的态度客气了很多,委婉道:“皇上和惠妃娘娘已经歇下了,娘娘还是请回。” 枕头掉在了地上。 青离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记住我的名字 玉姝站在道路的尽头,讽刺地看着她。 “你爱上他了?”玉姝冷冷地问。 青离矢口否认,“我没有。” “没有?”玉姝冷笑一声,“那你为什么哭?” 她哭了吗? 青离在脸上抹了一把,却发现满脸都是泪。 她为什么哭?难道真如玉姝所说,她爱上他了吗?青离想起自己刚刚站在寝殿外,那种揪心疼痛的感觉,原来那就是喜欢么? 不,不会的,他是她的仇人,她怎么可以喜欢他? 从未有一刻,心里这样迷茫过。 青离不禁嘲讽地笑了笑,为了报仇,她虚与委蛇,委身敌人,想尽方法靠近他,讨他欢心。 可她又不是戏子,怎能演得毫无破绽呢? 她只能把自己的真心投进去,让自己演得更像一些,演的太投入便成了真的,以假乱真,又或者说,假戏真做。 可是现在,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何时是真心,何时又是在演戏?或者,全部都是真心,又或者,全部都是在演戏。 戏里戏外,她已找不回自己。 玉姝看着她,眼睛里闪过隐痛,“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他都那么老了,比你大了十四岁,年纪都能当你爹了!” “你是我什么人?我的事,用得着你管吗?”青离怒吼道,眼泪却哗哗直流。 玉姝忽然温柔地看着她,道:“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青离没有理她。 玉姝伸手在自己耳后摸了摸,便挑起一张皮子,小心地将一张从脸上撕了下来。 两撇柳叶眉,漂亮的凤眼,纤长的睫毛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温润如玉,轻轻一笑,唇瓣便旋起一个温柔的梨涡。十分清秀柔美的长相。 青离却噎住了,惊得连哭泣都忘记了。 无论这张脸多美,都无法掩盖这是张男人脸的事实啊!再往下看,喉部果然有一个凸起的喉结。 她本以为玉姝只是身负武艺健壮高大的女子而已,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男人!!! 青离气得浑身发抖,他竟然是个男人!可自己好几次沐浴都是由他侍浴的!如此一来,她竟是被他暗地里看光摸光了!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夏泽。” 他弯腰在青离耳垂上亲了一记,不等她反应,便展开双臂,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我走了,记住我的名字,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从此,玉姝这号人便消失了。 几日后,巡查的侍卫在御花园发现了玉姝的尸体,尸体已经腐烂,已经死了好些时日了。 狭路相逢 蔡金枝一解禁,便雄纠纠气昂昂的要去找青离算账。 “哼,这个贱人,当日敢那样羞辱我,今日我就要她知道我的厉害!” 黄蕊也附和道:“就是,那贱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容娘吓得一脑门汗,这才刚刚解禁呢,别又闯出什么大祸来,惹恼了皇上!她忙拖着蔡金枝,劝道:“哎哟,我的小姐,去不得啊!” 蔡金枝怒道:“有什么去不得的?难道我还怕了她不成?” “不是小姐怕她,是那贱人诡计多端!小姐想想,那天咱们不过去教训教训那贱人,让她知道尊卑有别,结果赶巧儿皇上就那个时候来了,看见咱们教训那贱人的场面,便以为咱们欺辱了她。现在想想,一定是那贱人故意设计的!”容娘恨恨道。 蔡金枝一听,更是气得跳了起来,道:“这贱人,竟敢算计我,我更要给点颜色她瞧瞧了!” 容娘道:“不可啊,小姐。万一那贱人再给咱们下套,我们现在去教训她,不是正中了她的诡计吗?” 黄蕊在一旁听着,也觉得颇为有理,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容娘道:“小姐只顾着教训那贱人,倒忘了正事了。黄蕊,我问你,小姐进宫最重要的是为了什么?” 黄蕊想都没想,便张口答道:“自然是早日生下皇子,登上后位,巩固咱们蔡府的地位了。” “这就对了!”容娘一拍手道,“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得到皇上的宠爱。皇上偏宠那贱人,若是小姐偏要去教训那贱人,和皇上对着干,只会惹皇上不快。” 蔡金枝被容娘一句话点醒。 进宫前,娘亲就交代过,皇上喜欢温驯柔顺的女子,进宫后不可再像在家那般肆意妄为。 若是自己再三跑去为难那贱人,只会令大家觉得她小肚鸡肠跋扈善妒,既损害名声,又会惹皇上不喜。 何况,当皇后最重要的就是贤德,她必须大度些。 “暂且先放那贱人一马!那我去大明宫瞧瞧皇上,免得他太久没见我,把我给忘了!” 蔡金枝带着黄蕊和容娘,便朝大明宫去了。 刚走到大明宫门口,迎面便遇到一个宫装女子带着两个宫女走来。 “见过惠妃娘娘。”黄蕊和容娘不怎么情愿地给惠妃行了个礼。 来者正是新进宫的惠妃。 ps:今天上午我洗了一大盆衣服,又擦了一百多平的地板,累死我了!坑爹,刚放假的时候,妈妈对我各种好啊,每天烧好多好吃的,结果不到一个月,就看我各种不顺眼,嫌弃我好吃懒做什么的。泪,是不是所有的妈妈都这样啊? 谁技高一筹 蔡金枝嘴一撇。 原来这就是惠妃啊,脸盘圆圆的,还胖,长得没自己好看,而且她笑起来眼角都有皱纹了,这种又老又丑的女人,皇上怎么还不把她打入冷宫? 惠妃见了蔡金枝,笑眯眯地打招呼,“这位就是皇上新纳的妹妹?” 蔡金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尖酸道:“一个贱婢,竟敢跟本宫姐妹相称,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 惠妃脸涨得通红,懦懦地不敢反驳。 蔡金枝抬了抬眼皮子,见惠妃身后的宫女端着一只瓷盅,问:“你来大明宫做什么?” “皇上每日忙于政务,我怕皇上累坏了身子,便炖了些补品送来。” “什么补品?”蔡金枝直接越过惠妃,揭开瓷盅看了看。 里面是雪梨炖乳鸽,雪白的清汤上漂着几丝碧绿的葱末,闻着就清香扑鼻。 蔡金枝拿起旁边的汤匙,尝了一口,味道十分鲜美。 “做的不错,这补品本宫替你送进去,你可以回去了!” 蔡金枝朝黄蕊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从那宫女手中将瓷盅夺了过来。 然后,三个人便呼啦啦地进了大明宫。 惠妃身后的宫女气得跺脚,眼圈都红了,“娘娘,你怎么能就这么让她端走了呢?这雪梨乳鸽汤是你在炉子前守了两个时辰才炖出来的!” “不然怎么办呢,她可是皇贵妃。”惠妃憨厚地笑了笑,安慰那宫女道,“放心,我伺候了皇上十几年,皇上认得出我炖的汤。” 这厢,蔡金枝截了惠妃的补品,乐颠颠地进了大明宫。 “皇上,忙了一日了,歇下来喝些补品。”蔡金枝亲自盛了一碗汤,体贴地端到慕容彻面前。 慕容彻正在批折子,见到她不免皱了皱眉。 但为了避免她纠缠不休,还是举起银勺喝了几口。 容娘在后面帮腔,道:“这雪梨炖乳鸽可是娘娘亲手做的,只要皇上喝得舒心,也不枉我们娘娘辛苦一场了。” 蔡金枝忙羞涩地笑道:“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福分。” 慕容彻将一碗汤喝完,蔡金枝忙殷勤地要再为他盛一碗,慕容彻冷眼看着她忙活,淡淡道:“朕瞧着,这雪梨炖乳鸽像是惠妃的手艺。” 雪梨炖乳鸽,是惠妃最拿手的一道菜。 于是,蔡金枝的脸绿了。 女人的战争 “这个贱人,竟敢陷害我!哼,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脸上褶子都一大堆了,竟然还想着争宠!” 蔡金枝愤怒地往回走,一路上喋喋不休。 黄蕊也愤愤不平,骂道:“瞧着倒像是个老实的,没想到这么阴险,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容娘本是蔡金枝的智囊,从不怂恿她做蠢事,但此时也异常气愤,啐道:“惠妃这个老货,都一大把年纪了,比我也小不了几岁,竟然还跟年轻小姑娘争宠,真是只骚狐狸!要我说,她就该去冷宫养老!” 蔡金枝忽然噌的一下停住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教训她一下!” 说完,就蹭蹭蹭的往惠春阁赶去了,惠妃刚听到消息出来迎接,蔡金枝迎面就赏了她个大耳瓜子,接着就开始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 惠妃身边一个小宫女看不得蔡金枝这么嚣张,忍不住辩驳了两句,便被送去了浣衣局。 “哼,以后给本宫小心点!要是再敢争宠,仔细你的皮!” 嚣张地甩下狠话,蔡金枝领着黄蕊、容娘扬长而去。 出了口恶气,蔡金枝心情大好,回了栖凤宫,便翻出首饰盒,让黄蕊给自己梳妆打扮,指望着皇上今晚能召自己侍寝。 结果,她等到天黑,传旨的太监都没来。 容娘出去打听了消息,回来怯怯道:“小姐,今晚皇上召了惠妃侍寝……” 于是,便是一阵乒乒乓乓,蔡金枝把所有的东西都砸了。 晚上,惠妃侍寝时,慕容彻见她脸上五根乌压压的手指印,便阴着脸问怎么回事。 惠妃将白天发生的事如实说了。 慕容彻大怒,蔡氏也太张扬跋扈了,连夜就让夕月去将蔡金枝宣来。 蔡金枝听到皇上宣她去大明宫,立刻乐得找不到北了。 “哼,皇上终于知道我的好了!” 结果,去了大明宫却被骂得狗血淋头,还被罚在大明宫外跪了一整夜。 第二天,蔡金枝就病了。 这一病倒病得很重,蔡金枝发了高烧,躺在床上,不停地说胡话。 容娘生怕她把脑袋烧坏了,急得嘴上都起了泡,只得亲自赶回蔡府,向蔡夫人报信。 蔡夫人气得两眼发黑,怒道:“蠢货!金枝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这般任她胡闹!惠妃是什么人?王府从前有那么多姬妾,都被皇上遣散了,却独独留了她。她只是个通房丫头出生,如今却贵为皇妃,你当她真如表面那么憨直吗?” 容娘缩着脖子一声不吭。 蔡夫人毕竟心疼女儿,在屋内踱了两圈后,叹道:“在宫里生存,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看来,还是要用些手段。过几日,我去找些秘药,晚点送进宫去,希望能起作用!” ps:绝不觉得蔡金枝这三人像搞笑三人组啊? 再见连城 “我要出去走走,你们都不许跟着。”青离吩咐道。 宫女有些犹豫,劝道:“娘娘,皇上吩咐过,要奴婢……” “怎么,皇上的话你要听,我的话,你就当做耳旁风吗?”青离斜眼睥睨,眉宇间的威严气度竟令人不敢直视。 “奴婢不敢。” 青离甩开了一群跟屁虫,朝御花园走去。 玉姝走了,慕容彻也像是把她给忘了,青离不知道,她在这深宫中还能做什么。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打听打听太子哥哥的消息。 宫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莫过于御膳房。 青离低着头,穿过御花园的梅花林,快步朝御膳房走去。 后背忽然被什么戳了一下,青离讶异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转过头继续朝前走,却又被莫名其妙地戳了一下。 该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 青离被自己吓了一跳,总觉得有股阴森的感觉沿着脊背像蛇一样爬上来,心里毛毛的。 “哇!” 一张大脸倏地出现在眼前,身体半吊在空中,白色的衣衫轻飘着,黑色的长发幽幽倒垂下来。 “啊啊啊……”青离吓得大叫,脸都吓白了,待看清眼前的人后,脸又气得通红,气急败坏地怒吼道:“连城,你到底在干嘛!?” 连城从半空中跳下来,看着青离的怒容,委屈道:“师姐,你生气啦?” “你这么装神弄鬼的吓我,我能不生气吗?”青离叉腰怒骂。 连城一脸委屈,道:“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啊!” 这算哪门子惊喜? 青离气得两眼发黑,但对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师弟,实在无可奈何。 她哼了哼,问:“你跑进宫来做什么?” “慕容麟告诉我,你没跑出宫去,应该被抓进了宫里。所以,我只好在宫里到处找你,都找了你好久了,前两天才突然发现你居然就住在大明宫!师姐,你怎么住在那个地方啊?”连城好奇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在蒲扇般的睫毛下闪啊闪。 青离低头咬着唇。 她实在没脸把自己成为敌人禁脔的遭遇说出口。 “对了,你刚刚说你见过太子哥哥,他现在如何了?”青离焦急地问道。 偷男人 碧桐园曾是前朝顺帝一位宠妃的寝宫,建造得颇为雅致。 但由于位置在皇宫的西南角,离皇帝的大明宫太远,便渐渐变得冷清了。再加上那位宠妃后来被人陷害,死状诡异,便有了碧桐园闹鬼的传闻。从此,来的人就更少了,宫人忌讳这里的阴气,一般都远远地绕开。 现在的碧桐园,已是名副其实的冷宫。 容娘在这里等了半日,心里早就有些发毛了,此时见到空中白影乱飘,如何能不害怕? “偶弥陀佛,神佛保佑,老太婆可没做什么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坏事啊,不要来抓我!”她心惊胆战地祷告着。 半晌,觉得安全了,才停了下来。 忽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仔细一想,刚刚飘过去的好像不是鬼影,倒似是一个白衣少年怀抱着一个女子,飞进了碧桐园。 宫闱禁地,一向严禁男女私情,那刚刚那两人是怎么回事? 容娘好奇得挠心挠肺,可又震慑于碧桐园闹鬼的传闻,一时之间不敢动作。 最后,好奇心终于战胜了恐惧。 容娘决定进去一探究竟,毕竟,现在是正午,正是天地间阳气最盛之时,就算有鬼,也该是晚上出来嘛。 她缩着脑袋,一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进了碧桐园,看到有一间屋子门窗大开,便悄悄匍匐过去,扒着门缝往里面瞧去。 一看之下,容娘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偏殿那贱人,竟然和一个男人在这里幽会偷情! 容娘内心哈哈直乐,小贱人,偷男人被她逮个正着,逃不掉了? 激动之下,她连蔡夫人的吩咐也抛到了脑后,转身就往栖凤宫赶。 “小姐,快!快去找皇上捉奸!”容娘累得气喘吁吁,肥胖的肚子一吸一吸的。 蔡金枝不明所以,问:“奶娘,你在说什么呢?” 容娘从黄蕊手里接过茶,灌了两口,才道:“小姐,老奴刚刚在碧桐园看到偏殿那贱人,正在和一个汉子偷情呢!” “当真?”蔡金枝双眼一亮。 容娘直拍胸脯保证,说的有板有眼的,“老奴亲眼所见,不会有假,偏殿那贱人被一个年轻人抱进了屋子,两人都到床上去了,还能做什么?” 蔡金枝像被打了鸡血般,战斗力满满。 她蹭蹭蹭地在屋子里踱了几圈,当机立断道:“事不宜迟,奶娘,我们立刻去大明宫,找皇上去捉奸!” 捉奸 碧桐园内,连城小心地为青离把脉。 “我到底说错了什么啊?” 连城欲哭无泪,练武之人,多少都略懂些医理,他发现师姐竟是一时间怒极攻心,气晕过去的,他到底说错了什么呀? 连城没有办法,心想,他也不会治病,只能为她推功过穴一番,疏通心脉,让她醒过来了。 他扶着青离坐了起来,自己也盘腿坐到她身后,将她身上碍事的厚重棉衣脱掉,便运功将真气输入她筋脉,为她推功过穴。 慕容彻怒气冲冲地走到碧桐园门前,忽然停住了。 蔡金枝催促道:“皇上,快进去呀,臣妾没有骗你,那贱人真的在里面和野男人偷情!” 慕容彻面无表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青离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深吸一口气,他抬脚踏入了碧桐园。 真气在体内运行了一周天,连城深吸一口气收了功,青离身子一软便向后仰倒,吓得连城赶忙伸手抱住了她。 “你觉得怎么样了,师姐?” 睫毛颤了颤,青离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连城,两行清泪从眼角缓缓淌了出来。 光线一亮,丹青水墨的床帐忽然被人掀开。 床前站了一群人。 慕容彻脸色铁青,蔡金枝则满脸得意。 “喏,皇上你也看见了,臣妾没有骗你?这贱人在这里和野男人偷情,你瞧瞧她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狐媚相!”蔡金枝得意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连城立马炸毛了。 他最听不得别人贬低青离,更何况蔡金枝还骂得那么难听,在他心里,师姐就是仙女一样的人物,是他最最喜欢的人,怎么能容忍别人欺负? 慕容彻没有说话,双眼死死地盯着青离。 无论他心里有多么不愿意相信,但眼前的事实,却容不得他否认。 光天化日,一男一女在床上,两人衣衫不整,还出了一身的汗,这么明显的事实,要他怎么自欺欺人? “你有什么话要说?”慕容彻眼神阴鸷,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 连城见所有的人似乎都误会了,急得抓耳挠腮,张口急欲解释。 “连城,这件事你别管!”青离严厉喝止了他,眼神犀利。 连城便乖乖地闭了嘴。 慕容彻看着他们两人言语神情间的默契,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半晌,他才冷笑道:“我才冷落了你几天,你就做出这样的事来!?好,很好!” 刻骨铭心的恨 青离缓缓抬起眼,看向慕容彻。 这个血缘上是自己皇叔的男人。 她生命中很多个第一次都给了他,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欢爱,第一次懂得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第一次知道吃醋的滋味…… 这么多个第一次,糅合在一起,最后竟化为刻骨铭心的恨! “慕容彻,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青离绝望地哭喊道。 慕容彻被她眼中的恨意所刺痛。 青离忽然拔出连城腰间的佩剑,奋不顾身地朝慕容彻刺去。 “噗”的一声,肉体被刺穿的声音。 慕容彻看着刺入胸口的利剑,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本可以躲开的,却不知何为没有躲。 突遭此变,众人脸色都变了,宫女们纷纷尖叫起来,蔡金枝吓得花容失色,双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皇上,您怎么样了?”夕月焦急地问。 慕容彻用内力将刺入体内的剑身震开,双眼冷冷地看着青离,嘴角却轻笑起来,“你想杀我?” 青离双眼充满仇恨,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想把你打入无间地狱!” 夕月焦急地劝道:“皇上,您的伤口还在流血,先处理伤势,别的事可以晚点再说。” 慕容彻却丝毫不顾汩汩流血的伤口,他一把掐住青离纤细的脖颈,咬牙切齿道:“为什么?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你这女人究竟有没有心!?” 气管被卡住,青离的脸因缺氧而涨紫。 长久的窒息令脑部缺氧,头昏昏沉沉的无法思考。这一瞬间,她忽然想,就这样死了,死了一了百了,就再也不用面对这样的耻辱与不堪了。 青离轻轻闭上了眼睛。 慕容彻捏着她的脖子,手背因愤怒而青筋暴起,他看着她雪白纤细的颈项,这样脆弱这样的不堪一击,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就能轻易捏断。 杀了她好了,杀了她,自己就不用承受这样的锥心之痛。 心里这样想着,可不知为何,手上却再也使不上半分力气。 连城在旁边看着,不知事情最后为何会发展成这样,但若是自己再不出手,师姐的脖子只怕都要被掐断了。 “放开她!” 连城一掌劈向慕容彻,以掌风将他击退,伸手抱住奄奄一息的青离。 ps:换了个实体封面,漂亮? 第一次有美工为我做实体封面,好激动,扭动~~~ 朕再也不想见到你 “你怎么样了?”连城抱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焦急。 “我没事。”青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虚弱地笑了笑。 连城还是不放心,“师……” “嘘——” 青离以指点住他的唇,阻止他开口,道:“不要说话,我好累,想歇一会儿。” “嗯。”连城乖乖点头,小心地把她抱在怀里。 慕容彻看着这样的一幕,只觉得讽刺。 他就是个傻瓜,不是吗? 除了傻瓜,还有谁会白白的把自己一颗真心送上去,任人践踏? “既然你喜欢呆在这冷宫,就继续呆着,朕再也不想见到你!”慕容彻冷冷地甩下一句狠话,转身拂袖而去。 慕容彻快步走出碧桐园,却见外面树荫后鬼鬼祟祟藏着一个人影。 “什么人?” 那人影一见自己被发现了,转身拔腿就跑,但没跑两步就被抓了回来。 由于蔡金枝晕倒,容娘无奈,只得自己背着她出来,等她哼哧哼哧走出碧桐园时,刚好见到那人被抓。 心想,大事不妙,一心忙着捉奸,把蔡夫人吩咐的事儿给忘了。 那贼人被关押了起来,审问过后,发现竟是蔡府的下人,进宫给皇贵妃送些东西。而那些东西经太医院的人一检验,发现竟是一包催情粉。 慕容彻正在包扎伤口,听到这样的事,更是愤怒,冷笑道:“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传朕的口谕,蔡妃违反宫规,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是。” 惠妃听宫里的人说皇上受了伤,忙炖了一盅补血益气的大补汤送来。 夕月见了,好心劝道:“娘娘,现在皇上心情不好,你还是晚些再来,免得受迁怒。” “姑姑放心,我把汤送进去就走。” 惠妃进了慕容彻的寝殿,盛了一碗汤,体贴地端了过去,柔声道:“皇上,喝点东西。” 慕容彻看了她一眼。 往日觉得温柔体贴的一张脸,今日瞧着,只觉得厌烦。 “滚!” 他暴躁地一挥手,汤碗被打碎在地,就连惠妃也被推倒,碎瓷片扎在手心里,钻心的疼。 她委屈地咬着嘴唇,泪眼朦胧道:“皇上……” “滚!”慕容彻怒喝一声。 惠妃丰腴的身子震了震,委屈地看了他一眼,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路抹着泪跑了出去。 老树桩抽嫩芽 诸葛玄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是几日后。 大明宫一位亲眼目睹整件事经过的小宫女,滔滔不绝地向诸葛玄阐述了整件事的经过,讲得口若悬河唾沫横飞。 说完后,还心有余悸地感慨道:“所以,皇上这两日心情很不好,可吓人了!皇贵妃因为违反宫规被罚禁足,惠妃前两日跑来献殷勤,也被皇上骂了,叫她以后不经宣召,不许再来大明宫。国师大人,你说皇上是不是很喜欢偏殿的那位娘娘,所以才这么生气?” 小宫女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诸葛玄。 诸葛玄羽扇轻摇,故作高深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心里却在暗笑,慕容彻到了这个年纪,竟看上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真是老树桩抽嫩芽,有好戏看喽!哇哈哈哈! 不过,他倒真是好奇,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令慕容彻动心。要不是外臣不得进入后宫,他真想一睹真容。 小宫女又道:“那国师国师,听说你会夜观星象,那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的姻缘在哪儿啊?” 诸葛玄继续羽扇轻摇,故弄玄虚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小宫女生气,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算命的吗?两文钱一卦,满大街都是。 诸葛玄一边偷着乐,一边摇着羽扇进入了正和殿。 慕容彻正在黯然伤神,又找不到倾诉对象,只好向诸葛玄倾吐,“先生,朕心里很不好受。” “皇上有什么话可以和老臣说,老臣愿为皇上排忧解难。”诸葛玄笑眯眯地摇着羽扇。 慕容彻一手扶额,伤感道:“朕想不通,朕都对她这么好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女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诸葛玄想了想,道:“大约,皇上不如那小公子年轻美貌?” 他听那小宫女说,碧桐园那位小公子长得甚是俊秀。 慕容彻嘴角一抽,他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脑子也抽了,竟然跟诸葛玄说这样的话。 “皇上宣老臣觐见,有何要事?” “燕王世子和明月郡主短期内可能来不了上京了。”慕容彻道,“皖江决堤,云州发了大水,灾情严重。” 诸葛玄担忧道:“百姓伤亡可严重?” “目前伤亡倒不重,只是,大水淹没了很多良田,大多百姓都是以务农为生,明年云州可能会有大量灾民。” 诸葛玄不由深深皱眉,今年刚刚发生战乱,国库空虚,偏偏云州发生水患,这该如何是好? 躁动 云州水患,一夜之间,整座上京城都蠢蠢欲动。 寿康宫。 萧太后坐在榻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慕容麟,面无表情。 “麟儿,你可知错?”萧太后严厉地问。 慕容麟倔强地不肯低头,道:“儿臣也是无奈之举,燕王世子和明月郡主就要进京,儿臣若是再不出手阻止,一旦慕容彻和他们达成协议,燕王臣服后,就回天乏术,复国无望了!” 萧太后怒不可遏,斥道:“可你也不能拿云州百姓的性命开玩笑,毁坏大堤,你知道有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你连这点仁爱之心都没有,将来即便能夺回皇位,也无法成为一位仁君!” “难道儿臣就什么也不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吗?九儿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也不知是生是死……”慕容麟双眼含泪。 想起最心爱的小女儿,萧太后也哽咽不成言。 第二日,早朝之时,提起云州水患,慕容彻问那位卿家愿意前往治水,文武百官却全都畏畏缩缩,没人敢揽下这差事。 出使云州,的确是个烫手山芋。 且不说水患中极易产生瘟疫,目前云州的燕王府也没对新帝表态,万一燕王有不臣之心,那自己出使云州,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时,一向被文武百官当做透明人的安王却站了出来,“臣慕容麟愿前往云州,治理水患。” 众大臣瞧着,都各有想法。 慕容麟是废太子,此次争着前往云州,莫不是想勾结燕王造反? 慕容彻却淡淡一笑,只说了一个字。 “准!” 这个决定,即使众大臣反对,但又没一人愿意代替他出使云州,便一锤定音。 晚上,宫里又传出一道圣旨。 上京到云州一路贼寇众多,安王乃先帝血脉,朕忧其安危,特遣镇国大将军蔡明同往。 丞相府内,蔡夫人不淡定了。 “老爷,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竟然派安王出使云州,他难道不怕安王和燕王勾结吗?幸好皇上还派了明儿同往,不如我们让明儿……” 蔡夫人还没说完,蔡相便冷哼一声,怒道:“那逆子会听我们的话吗?他眼里就只有皇上,说什么忠孝不能两全,哼!我们只有自己做打算了!” 正和殿内,诸葛玄拈须而笑。 “皇上这招,甚妙,甚妙!” 慕容彻听了微微一笑,他就是要看看,这一道旨意下去会有多少人不安分,他要等着他们自己跳出来。 然后,一网打尽。 干呕 时光飞逝,转眼年关将至。 除夕那夜,夕月领着宫女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娘娘,皇上这些日子虽然没提你,但奴婢知道,他心里其实还是惦记着你的。奴婢是个下人,有些话本不该说的,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其中不知有什么误会,娘娘只要回去跟皇上说清楚了,低头认个错,皇上是不会怪娘娘的。” 青离冷着脸不说话。 夕月看着她,无奈地低叹一声,转身离去了。 翠微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问:“公主,那是皇上御前的夕月姑姑?她为什么叫你娘娘?” 虽然情况已经很明显,但慕容彻是青离的亲皇叔,翠微是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方面去的。 青离僵了僵,强扯出一丝笑容,道:“今晚是除夕,我们包饺子吃!” “好啊好啊!” 翠微欢欣鼓舞,一会儿却鼓起腮帮子,撅着嘴道:“可惜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未免冷清。” 说完,用眼角去瞄青离。 其实她心里是很希望公主回到萧太后身边的,毕竟冷宫寂寥,生活又清苦,公主是金枝玉叶,本就该娇养在深闺里,怎么能受这样的苦? 可她见公主神情冷漠,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惹得公主不高兴了,跺了跺脚,嘴巴撅得更高了。 碧桐园内有一间小厨房,倒是方便做一些吃食。 原本青离的三餐饭食都是由御膳房做好送来的,但自从翠微来了之后,舍不得青离吃这样简陋的吃食,便在小厨房开伙,每日去御膳房挑一些新鲜的食材,她变着花样弄来给青离吃。 “翠微,你来擀面,我来拌馅料。” 翠微拒绝道:“那怎么行?公主,你先去屋里歇着,奴婢来弄,外面天气冷,可别冻着了。等饺子出锅了,奴婢送到你屋里去。” “现在天都已经黑了,你一个人要弄到什么时候?一起!” “那怎么行……” 青离瞪她一眼,“不许再劝!” 于是,两人便开始分工干活。 翠微用水将面和了,用力把面团揉得劲道,再用擀面杖擀出一片片薄薄的饺子皮,青离则将白菜、玉米、鸡肉混在一起剁碎了,拌入佐料,做成饺子馅。 等一切准备就绪,两个人便坐在一张小圆桌上,开始包饺子。 等饺子快包好了,翠微又去生火烧水,水一沸腾,就将白白胖胖的饺子下锅,合上锅盖,再烧一个滚,等饺子都浮上水面,便能出锅了。 翠微忙给青离先盛了一碟饺子,青离闻了闻,真香! “翠微,你也过来一起吃!” 青离笑着夹了一个饺子,吹了吹,一口咬下去,不知为何,一阵反胃,心口涌上一股恶心感,猛的伏在桌边干呕了起来。 隐隐作痛 “公主,你怎么了?” 翠微吓了一跳,忙过来扶着青离,手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青离皱了皱眉,道:“味道太腥,闻着感觉恶心。” 太腥? 翠微很疑惑,这饺子是鸡肉三鲜馅儿的呀,怎么会腥呢?她夹了个饺子,尝了一口,一点都不腥,反而鲜美得很呢。 “要不,奴婢给你端一碟醋来,你蘸着醋吃,压一压腥味?”翠微提议道。 青离抚着胸口,点了点头。 饺子蘸着醋吃,有酸味压着,倒不再犯恶心了,但青离最近懒懒的,胃口也不大好,吃了几只饺子便不吃了。 “我先去睡了,翠微,好困啊……”青离打着呵欠往回走。 翠微有些郁闷,公主最近怎么这么嗜睡啊,现在还没到春天呢,这么早就开始犯春困啦? 青离趴在床榻上,屋子的角落里烧着银炭丝,把房间熏得暖洋洋的,身上的棉被是翠微白天刚拿出去晒的,带着阳光的味道,很暖和。 说来也很奇怪,她虽然被打入了冷宫,但内务府的人对她们还是颇为客气的,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吃穿用度竟半点不曾克扣。 不过,这样的日子,的确过于冷清。 碧桐园是冷宫,平时不会有人过来。本来连城是一直陪着她的,现在正是年关,他也要回重华宫陪父母过年,承欢膝下。唯一能陪着她的,就只有翠微,可翠微也在寿康宫当差,并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 大部分时间,她只能被锁在这高墙深院里,一个人发呆。 青离透过菱花窗看着外面的天空,夜幕黑漆漆的,没有星月,倒是远处,时常有爆竹之声,却看不到绚丽的烟火。 从前的她,是个极爱热闹的人。 每年除夕,她都会带着宫人们到广场上,放好多好多烟火。 一束束盛大明媚的烟火在天空炸开,流光溢彩,绚烂缤纷,就如同遗落在时光之中的梦,沉入夜色之中,再也无迹可寻。 她这辈子,大约就只能一直一个人孤寂着,直到老死。 大明宫内,慕容彻也在抬头凝望着这一片夜色。 夕月轻轻走入殿内,道:“皇上,夜深了,该就寝了。皇上今晚要宣哪位娘娘侍寝,奴婢去准备。” 慕容彻沉默半晌,道:“不用了。” 他摸了摸胸口,这里的剑伤已经痊愈,只留下了一道三寸长的疤痕,隐隐作痛。 怀孕了? 自从除夕那夜后,青离恶心反胃的症状就越发的严重了。 每天早晨刚起床,就要伏在床头吐一回,干呕得眼泪都飚出来了。之后的三餐,更是吃什么吐什么,没片刻安生日子过的。 青离只当是自己吃坏了肚子,或是夜里受了凉,因此肠胃不适。 发现异常的,还是翠微,公主忽然变得爱吃酸爱吃辣,稍微闻到一点腥味就要吐,而且还变得慵懒嗜睡。 “公主,你这症状,怎么瞧着倒像是有妊……” 青离却忽然愣住了。 她上个月的葵水便未来,她原本只当是自己年纪小,葵水紊乱也是有的,可是看现在这个样子,难道真的怀孕了? 她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翠微,我该怎么办?”青离无助地抓住翠微。 翠微笑嘻嘻道:“公主,奴婢逗你玩呢。公主还未出阁,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有妊?” 青离却咬着唇垂下头,眼角滑出泪水。 翠微被震住了。 她想起上京那一夜的混乱,叛军杀进皇城,皇上驾崩,天下易主……那样的情况下,什么不可能发生? “公主,你难道……”翠微惊得说不出话来。 青离内心一片混乱,她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办,她和慕容彻之间的丑事,已让她没脸再见人,若是还有了孩子…… 翠微急得团团转,最后,她蹲到青离面前,道:“公主,你先别急,有没有身孕,这还不一定呢。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找太医来诊治一下。” “不能找太医!”若是找了太医,她有孕的事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只怕会成为天下最大的丑闻。 翠微点点头,道:“奴婢认识一位嬷嬷,她很擅长妇科一类病症,奴婢让她来给公主瞧瞧?” 青离点点头,又交代道:“别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好。” 很快,翠微便去将人请来了,竟是为青离医治过几次的赵嬷嬷。 赵嬷嬷见到青离也颇为惊讶。 “翠微,你到院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青离找了个借口将翠微支开。 “是。” 虽然碧桐园本就没什么人来,但此事事关重大,翠微并没有怀疑,便跑出去守门了。 赵嬷嬷柔声问道:“娘娘,怎么了?” 她本就心疼青离,年纪轻轻就惨遭蹂躏,如今,见青离被打入冷宫,就更怜悯她了。同时心里暗骂皇帝也太不是东西了,就因为人家年纪小,不能侍寝,就把人家打入冷宫! “嬷嬷,你帮我瞧瞧,我是不是有孕了?” 堕胎药 赵嬷嬷为青离把脉。 “嬷嬷,我是不是有孕了?”青离咬着下唇,双目含泪,期盼地看着她。 赵嬷嬷一脸大喜道:“恭喜娘娘,娘娘已经有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唯一的一点希望都被掐灭。 青离瘫坐在床上,慌乱无助,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个孩子,她怎么可以有他的孩子? “娘娘哭什么?这可是大喜事啊!”赵嬷嬷欢喜道,“皇上已近而立之年,却还没有子嗣,娘娘肚子里怀的,若是个男孩儿,那可就是皇长子啊!” 青离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拼命掉眼泪。 赵嬷嬷只当她年纪小,忽然有了身孕心里害怕,安慰道:“娘娘不必太过忧心,现在胎相很稳定,宫里有这么多太医和有经验的接生嬷嬷,娘娘一定能平安诞下皇子的!” 赵嬷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颇为忧虑。 娘娘年纪实在太小了,身子骨还没长好,就怀了身孕。年纪太小,妊娠反应必然很大,这十月怀胎不知要受多少苦。更要命的是,她还这么小,等到临盆时,能熬得过去吗? “嬷嬷,麻烦你给我一剂堕胎药。”青离忽然开口,双手紧紧揪着床单。 不是她狠心,只是这个孩子,本就是冤孽,实在是不能要! 赵嬷嬷大吃一惊,,忙劝道:“娘娘,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青离又哀求了赵嬷嬷半日,但赵嬷嬷咬紧牙关,坚决不答应。青离也有些无奈,知道再求也没有用。 “既然嬷嬷不肯,那便罢了。”青离从手腕上捋下一只玉镯,放到赵嬷嬷手上,恳求道:“我只求赵嬷嬷一件事,不要把我有孕的事泄露出去,尤其不能让大明宫那边知道。” “这么贵重的东西……” 赵嬷嬷口里推辞着,可眼睛却紧紧盯着那镯子,她也算是见过些世面,一眼就能分辨出东西的好坏,这只镯子玉质细腻,触手温润,一看就是难得的上品。 青离道:“嬷嬷不用推辞,只求你保守我有孕的这个秘密。” 赵嬷嬷犹豫半晌,最后低叹一声,收下了镯子。 “那好!老奴只多嘴一句,娘娘腹中怀的是皇族的血脉,千万不能一时冲动做傻事啊!” 赵嬷嬷唉声叹气地出了碧桐园。 翠微推门进来,问道:“公主,怎么样了?” “翠微,你想办法,帮我弄一副堕胎药来。”青离躺在床上,神色颓然,双眼红肿的像核桃一般。 翠微心里一颤,没想到真的怀孕了。 但她也能理解公主的决定,毕竟公主还未出阁,怎么能未婚生子?更何况,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还有,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母后知道!” 我要把他生下来 青离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天空下着瓢泼大雨,荒凉萧条的马路上,路人纷纷奔跑着躲雨,最后整条大路荒无人烟。 她一个人幽幽地在道路上走着,任冰冷的雨水将自己淋湿。 路的尽头,似乎有人在唱歌,歌声温柔婉转,还有孩子欢乐的笑声传来。 青离跑了过去,见到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正在轻柔的歌唱,旁边一个可爱的胖娃娃围着她蹦蹦跳跳,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唱歌的女子缓缓转过脸来。 青离蓦然一惊——那个女子,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忽然,婉转的歌声变得哀伤,女子两眼流出悲伤的泪,旁边围绕着她玩闹的胖娃娃也哭了起来,稚嫩的童声无比凄凉。 “娘亲,你为什么不要我,娘亲……” 那声音就像尖锐的刀子,一刀刀扎在青离的心上。 青离忽然觉得痛彻心扉,她想上前拥抱那个孩子,告诉她,她没有不要他,她心里是深深地爱着他的。 可她却无法上前,那孩子的身影也渐渐模糊,最后化作一滩血水。 “不——” 青离从梦中惊醒,全身都吓出一身冷汗,她想起那化作血水的孩子,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肚子,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耳边不断回荡着那孩子凄厉的哭声,还有那双悲伤的眼睛。 “娘亲,你为什么不要我,娘亲……” 这是她的孩子,她的骨血,她怎么能不要他呢?她怎么舍得杀掉他? 还好,孩子还在。 没有因为她的一时糊涂而酿成无法挽回的惨剧。 “孩子,对不起,是娘亲不好。你不要怕,娘亲以后不会再有不要你的想法了……”她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也许是身为母亲的天性,即使腹部还平平的,但她依旧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这是她的孩子啊!不管他的父亲是谁,都不能抹杀她对他的爱,无论多么困难,她都要把他生下来,抚养成人。 “公主,药熬好了。”翠微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 青离淡淡道:“翠微,去把药倒掉,我不喝了。” “公主!?”翠微十分震惊。 青离看着她,微微的笑了,眼神无比温柔,“翠微,这是我的孩子,我是一个母亲,无论怎样,我都要把他生下来。” 翠微愣了愣,随即在床边蹲下来,伸手抚摸青离的腹部,也微微笑道:“好,生下来。以后翠微和公主一起,照顾他。” 消息走漏 赵嬷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老婆子,你烙大饼呢?翻来覆去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你这死鬼,就你意见多,我心里烦着呢!”赵嬷嬷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把她男人也从床上拽了起来,“有件事,我心里担心得很,你给我参谋参谋!” “什么事儿啊?” 赵嬷嬷道:“宫里有位娘娘,不知什么原因被打入了冷宫,前些日子,我去给她把脉,发现她有了身孕……” “这不是好事吗?肚子里有了龙种,终于可以咸鱼翻身了啊!” “我还没说完呢!”赵嬷嬷皱眉道,“可那位娘娘似乎并不怎么高兴,问我要堕胎药,不过我没给她,她还叮嘱我保密,尤其一定不能让皇上知道!” “老婆子,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这件事事关皇室血脉,若是出了事,你吃罪得起吗?弄得不好,一个不小心,只怕我们全家都要人头落地!” 赵嬷嬷仿佛被当头淋了一盆冰水,激灵灵的。 “你说得对,这件事我得禀告皇上……” 第二天,赵嬷嬷便急匆匆地赶去了大明宫,找夕月姑姑。 “嬷嬷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夕月问道。 赵嬷嬷焦急道:“姑姑,老奴有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见皇上!” 夕月有些为难,道:“现下皇上正在正和殿召集军机大臣们议事呢,恐怕一时半会儿抽不出空来,有什么话,嬷嬷不妨告诉我,晚点我自会禀明皇上。” 赵嬷嬷想了想,道:“既然如此,由姑姑代为传述也是一样的。”她忽然压低声音,“前两日,我到碧桐园去替那位娘娘看诊,发现碧桐园的那位娘娘,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当真?”夕月十分震惊。 赵嬷嬷再三保证道:“老奴当了一辈子的燕喜嬷嬷,不会错的,确实是有孕了!” 夕月想了想,道:“嬷嬷放心,稍后我定会禀明皇上。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还请嬷嬷暂时保密,以免横生枝节。” “这是自然。” 说完了该说的话,赵嬷嬷只觉得浑身通泰,一身轻松,乐颠颠地走了。 夕月也急匆匆地朝正和殿赶去。 两人说话时太过投入,谁也没有发现,大明宫宫门口的梁柱后躲着一个人。 “那个贱人竟然怀孕了?” 容娘本是来找夕月联络联络感情的,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重大的消息,不行,这件事必须禀告小姐,她急急忙忙赶回栖凤宫。 春毒 “什么!?那个贱人竟然怀孕了?” 蔡金枝的声音刻毒而尖锐。 “不会有错,老奴亲耳听到的!”容娘说道。 蔡金枝又是愤怒又是伤心,没想到那贱人的肚皮这样的争气,按说自己侍寝的次数也不少了,怎么肚子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奶娘,我该怎么办啊?你快想想办法!”蔡金枝哭道。 黄蕊劝慰道:“小姐别急,就算那贱人先生下孩子又怎样,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就算她能生下皇子又怎样?那贱人身份卑微,根本威胁不到小姐的地位,等小姐日后生下太子,登上皇后之位,再好好收拾那贱人!” 容娘道:“那可不一样,那贱人若是生下了男孩,那可就是皇长子!怎么能一样?” 蔡金枝一听,哭闹得更厉害了。 黄蕊皱眉想了会,道:“那不如这样,趁皇上去看那贱人之前,我们先给她灌了红花,把那孩子弄掉不就好了?” 蔡金枝点点头,眼中闪过狠毒,干脆道:“黄蕊说的有道理,不能让那个孩子生下来!不过,灌什么红花?要灌就灌鹤顶红,把那贱人一并解决了,免得她以后再去狐媚皇上!” “不可!”容娘连忙阻止,“谋害皇嗣,那可是大罪!若是被抓到了,就算是相爷也保不住小姐!” 蔡金枝焦虑道:“那怎么办?” 三人在栖凤宫内急的团团转。 忽然,容娘停了下来,道:“小姐,老奴想到一个法子,只是太阴毒了些……” “什么法子?奶娘快说!”蔡金枝催促道。 容娘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了口,道:“等皇上议事结束后,夕月姑姑必然会将那贱人有孕的事禀告皇上,皇上肯定会去碧桐园接那贱人回来。不如,我们给那贱人下催情药……” “下催情药做什么?”蔡金枝很不解。 容娘道:“给那贱人下催情药,然后我们再给她找个健壮的侍卫。小姐你想,若是皇上去接那贱人时,看到那贱人正在做苟且之事……” 蔡金枝听了,奸笑起来,狠毒道:“此计甚妙,就这么办!” 夕月在正和殿外等了一个时辰,议事终于结束了,大臣们三三两两地走出了正和殿。 “什么事?”慕容彻喝了一口香茶,润润口。 夕月道:“皇上,今日赵嬷嬷来禀,碧桐园的娘娘……” 慕容彻冷冷打断道:“她的事,朕不想听。” “皇上,碧桐园的娘娘有孕了!”夕月说道,“赵嬷嬷说,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有孕了?”慕容彻呆住了。 半晌,他才像回过魂一般,跳起来,道:“快,摆驾碧桐园,朕去看看她!” 碧桐园内,青离正坐在临窗的美人榻上,手里绣着一件双鲤戏水的红肚兜,孩子虽然还很小,但她已经开始准备孩子出生后的衣物了。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打在她的侧脸上,萦绕出母爱的光辉。 “笃笃笃。”院门被敲响。 “谁呀?” 今天翠微有差事,所以碧桐园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个时候,也不知谁会来。 她将手中的活计先放下,走去开了院门,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小宫女,手中拎着只食盒。 “这是御膳房嘱咐送来的补品。” “我没叫御膳房送补品来啊?”青离有些疑惑,但还是将食盒接了过来,关上院门,回了屋子。 小宫女匆匆跑到一颗树后,黄蕊正在那里等着她。 “怎么样?”黄蕊问道。 小宫女说道:“她已经拿进去了。” 黄蕊点点头,又吩咐旁边的年轻侍卫,道:“再过一盏茶时间,你就进去。你放心,等你死后,娘娘会照顾好你的家人,保他们一世荣华富贵。若是办不好,你们全家都会人头落地!” “是。”侍卫黯然地点头。 食盒里是一盏银耳莲子羹,看样子炖了很长时间,汤汁浓稠,银耳都炖化了。 青离近日胃口不好,中午也没吃多少,这会儿倒正好有些饿了。她尝了口银耳莲子羹,觉得味道还行,便一股脑全喝了下去。 喝完后,肚子饱饱的,便又坐到美人榻上,继续绣肚兜。 可能是今天日头太晒了,青离忽然觉得有些热,额头都冒出一些汗来。她关了窗子,索性回到床上,坐在床边做绣活儿。 还是觉得好热,而且,嗓子也有些干渴。 她走到桌边喝了两口茶,身体的燥热不但没压下去,反而更厉害了。 她热得去扯身上的衣裳,将衣襟扯开些,可还是觉得热,便干脆将外衣脱了,只着了件白色的中衣坐在床上。 寒冷的空气朝肌肤袭来,可身体深处却传来源源不断的燥热。 她的脸颊变得潮红,呼吸急促起来,小腹有一股酥酥痒痒的热烫感,令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就算再迟钝,青离这时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那银耳羹有毒! 这时,屋门被人推开,一个年轻健壮的男人走了进来,看着躺在床上呻吟的青离,露出淫亵的笑容。 青离害怕地去摸自己的腹部,同时,身体忍不住涌来一阵阵热浪。 “小美人,别急,哥哥来帮你……” 他一边解着腰带,一边走向床榻。 “你不要过来!” 青离躺在床上,难受地呻吟着,双腿间有股奇异的热痒,让她感到莫名的空虚渴望。眼看着那男子脱着衣服一步步走近,心底无比恐惧。 那名男子已脱得只剩下一件亵裤,上身光裸,露出健壮的胸肌,双腿间已支起一个巨大的帐篷。 他喘着粗气走到青离床边。 “小美人,别急,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走开!”青离猛的尖叫一声,突然发力,一脚朝那男子踹去。 那男子猝不及防,被踹了个四脚朝天。 青离蹭的从床上跳下来,跑到窗边,拿起连城留给她的佩剑。 那男子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涨红,气得怒骂一声“贱人”,便凶猛地朝青离扑去。 长剑出鞘。 青离用尽全身力气,将长剑朝那男子掷去,“叮”的一声,长剑穿体,那男子已被钉死在墙壁上,鲜红的血缓缓流了下来。 青离顿时瘫软在地。 身体的燥热,一波接着一波不停地涌来,青离趁着神思还有一丝清明,爬到了床上,躺了下来。 理智被欲望一点点驱散,青离胡乱扯着衣裳,裸露出的肌肤被冲刷成粉红色,她躺在床上难受地打滚,口里大声呻吟着。 慕容彻走进碧桐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看了看青离,再看了看被剑钉死在墙上的男人,立马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眼神变得阴鸷。 “派人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慕容彻快步走到床边,将满床打滚的青离抱在怀里。 青离难受地呻吟着,睁开迷离的双眼,看了他一眼,身子便不停往他怀里蹭,柔滑的小手也往他衣襟里钻去。 “乖,别闹。”慕容彻捉住他胡闹的小手,吩咐道,“去熬碗能让人镇定冷静的汤药来。” 夕月劝道:“皇上,现在娘娘有了身子,不能乱用药。” “那怎么办?”慕容彻深深皱眉。 宫人们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出个好法子。 “要不,宣太医来瞧瞧?”夕月提议道,“或是派人看着她,等药效过去就好了。” 这时,青离却忽然哭出声来,细声细气道:“我难受,呜呜……求求你,求求你给我,我想要……嗯啊,好难受,呜呜……” 声音娇滴滴的,媚得能滴出水来。 宫女们听了这话,都脸颊烧得通红。 这样露骨的话,即便是勾栏院里的窑姐,只怕也说不出口呀! 慕容彻喉结忍不住上下吞咽,看着她这媚人的模样,他下面早就坚硬如铁了。他深吸一口气,道:“去宣太医来!” 太医为青离把脉。 “怎么样?”慕容彻焦急地问道。 老太医恭敬禀报道:“此毒名叫桃花舞,是一种非常霸气的春毒,中此毒者,无药可解,必须在两个时辰内与人合欢,否则便会爆体而亡。” 慕容彻脸色难看。 此毒竟如此霸道,青离现在怀着身孕,若是欢好时伤到了身体怎么办? 夕月问道:“就没有其他解法了?” 老太医无奈地摇摇头。 慕容彻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得吓人,他看着怀里难受娇吟的小人儿,半晌,才道:“全部都退下。” 你是她的啊! 夕月领着众人退出屋外,细心地将屋门关好。 慕容彻将青离平放在床榻上,低叹一声,俯身欺上她的唇,温柔地辗转吮吸。 他的唇便像是最甜美的甘露,可以缓解她心中的干渴,她伸手搂紧他的脖子,急切地和他交吻着。 “乖,安分点,小心伤到孩子。”慕容彻道。 听到‘孩子’两个字,青离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却变得乖顺了许多。 慕容彻满意地亲了亲她,快速褪尽彼此的衣衫。为了避免压到她的肚子,他将她摆成跪伏在地的姿势,从她后面缓缓送了进去。 因为之前数次的欢爱经历,她的身子已被撑开了些,进入已没有那么困难。 “疼吗?”他在她耳边温柔地问。 青离无意识地哼唧了两声,像是在催促他快些开始。 水墨丹青的床帐缓缓垂下,掩住这一室春色。 夕月领着一堆宫女候在屋外,听到屋里传来的喘息娇吟声,各个都羞得面红耳赤。 翠微办完了差事,便来到碧桐园,一回来便见院子里站了一大群宫人。 她瞧见夕月,便迅速跑了过去,问道:“您不是皇上御前的夕月姑姑吗?怎么会在这里?” 屋里传来暧昧的欢愉声。 翠微脸一红,忽然发觉其中那女子的声音,仿佛是自家公主的,那那个男人是谁!? “是谁在里面?”翠微急道。 夕月咳了两声,斥道:“你这丫头,在乱嚷嚷些什么呢?里面自然是皇上了!” 翠微听了,差点儿就要晕过去。 皇上可是公主的亲皇叔啊! 对于公主忽然失身怀孕的事,她一直没过问过,因为她觉得那一定是一段痛苦悲伤的回忆,为了避免惹公主伤心,所以她从没问过。 难道,事实竟是这样的吗? 翠微不敢再想下去,她拔腿就往寿康宫跑去。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去告诉萧太后! 青离醒来时,慕容彻已穿好了衣衫坐在床边,只是头发未束,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深刻的五官更添了几分性感魅惑的味道。 她掀开被窝,看了看自己光裸的身躯,便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之前不知他身份,与他发生关系是一回事,现在知晓了他是自己的皇叔,竟还发生这种不堪的事,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慕容彻手里拿着她还未绣完的红肚兜,问道:“你绣小孩儿的肚兜做什么?” 青离不愿他知道自己的身孕,便道:“没事绣着顽的。” 慕容彻没有说话,只是一双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青离闭上眼装睡,假装不知道。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慕容彻只觉得满腔愤怒无从发泄,冷笑道,“有了身孕也一味瞒着,你可知道,我今天若是没来,你会怎么样?” 青离睫毛颤了颤。 她伸手抚向自己的腹部,一时间也有些后怕。 慕容彻看着她柔弱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软,柔声道:“从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乖乖跟我回宫养胎。你年纪太小,身子骨又细瘦,若是不好好调理,将来生产时一定会有危险。” 青离没有说话。 慕容彻只当她是服软了,便抱起她,离开碧桐园,向大明宫走去。 他还是将她安置在偏殿她原本的屋子,将她抱到床上,拉过被褥细心地盖好。 “去宣太医来,给娘娘安胎。”慕容彻吩咐道。 “是。” 夕月缓缓退出殿内,却见大明宫外,萧太后冷肃地站着。 萧太后容貌精致,神态端庄,年轻时也是鼎鼎有名的大美人。只是,经历这一场宫变,她一夜之间老了很多,人还未到四十,两鬓已染上了霜白。 如今,她贵为皇太后,身穿一件紫红色的凤袍,双眸沉凝,更显威仪。 “奴婢见过太后,太后万安!”夕月忙上前行礼。 萧太后目光凝肃,眉宇间仿佛压抑着暴风般的愤怒,冷声道:“哀家要见皇帝。” “皇上正在陪娘娘说话,还请太后到正殿稍等片刻。” 萧太后没有说话,眼圈忽然红了,她不顾夕月的阻拦,直接便闯了进去。 慕容彻刚哄着青离睡着,一抬眼看见萧太后,也颇为惊讶。 “皇嫂?” 萧太后看着床榻上的青离,气得浑身颤抖,几乎昏厥过去。她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悲伤愤怒,压低声音对慕容彻道:“你出来!” 自己率先出了偏殿。 慕容彻为青离放下床帐,也跟了出去。 “她才十四岁,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萧太后一把揪住慕容彻的衣襟,双眸血红,充满了无法压抑的悲伤与愤怒! 慕容彻皱眉,“皇嫂,你这是做什么?” “你问我做什么?你竟然还有脸问我?你该问问,你到底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萧太后狂怒地吼道,“她才十四岁啊!还只是个孩子!从小就被我和先皇捧在手心里长大,如今却要受这样的苦,被你害成这个样子!” “皇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容彻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 萧太后怒极反笑,神情凄厉,“什么意思?哈哈,你竟然还问我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就告诉你,里面躺着的,是我的小女儿,西晋的静安公主,慕容青离!” 慕容彻猛的一怔,僵硬在那里。 萧太后上前揪住他的衣襟,绝望地哭吼道:“你是她的皇叔啊,怎么能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仅污了她的清白,还让她怀了孩子!你还是人吗?她才十四岁,你让她以后要怎么活?你知不知道,这孩子一个人躲在冷宫里,都不敢来见我!” 慕容彻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想起青离看自己时那种绝望仇恨的眼神,心痛得无法呼吸。 原来,竟是这样的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她,是清儿的女儿?” “对,她就是你曾经未婚妻的女儿!真是冤孽啊,当初先帝强夺了清妃进宫,清妃走后,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先帝一直如珠如宝的疼爱着,没想到,今日竟被你这样糟蹋了!冤孽啊!” 萧太后悲伤地哭泣着,心痛得几乎晕厥过去,额前几缕丝发垂下来,更添了几分凄凉绝望的味道。 鎏金炉内的沉香漫漫燃着,轻烟袅袅升起。 殿内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萧太后凄凉的呜咽声,在这份沉闷中更添压抑。 许久,慕容彻低沉的嗓音响起,“夕月,去熬一碗堕胎药来。” 声音平静无波,看不出半点情绪。 夕月一震,转眼朝萧太后看去,萧太后只是悲凉地瘫坐在地上,双眼仿佛失了神采。 “是。” 夕月领命而去。 慕容彻和萧太后来到青离居住的偏殿,青离依旧沉睡着。 安静美好的睡颜,秀丽的眉头微微蹙着,仿佛睡梦中都带着彷徨不安。 慕容彻看着她,她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尚未长大的稚气,一派天真烂漫,心忽然无端的揪痛起来。 “还请皇嫂暂且回避。”慕容彻轻声道。 萧太后没有说什么,在宫人的指引下,走到屏风后坐下。 慕容彻坐到床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醒醒!” 青离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床边的慕容彻,她心里十分的不自在,纠结地咬着下唇。 “该喝药了。”慕容彻道。 夕月将一碗黑糊糊的药汁端了上来,青离接过药碗,强忍着恶心,仰头将一碗药全部灌了下去,苦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喝完药,青离习惯性地摸了摸腹部,嘴角轻轻翘起。 孩子,你一定要乖乖的,好好长大,快点从娘亲肚子里出来! 慕容彻看着她眼中的温柔和期待,只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他别过脸不忍再看。 肚子忽然一阵抽痛。 “啊——” 青离惊叫一声,慌张地捂着腹部,吓得脸色都变了,“我肚子好疼……” 腹中的绞痛越来越厉害,仿佛有一个小生命在奋力挣扎着。 “我肚子疼,快,快去宣太医!”青离急得脸色苍白,六神无主地哭喊着,却发现殿内所以的人都只是低着头,没有一个人去请太医。 “快去宣太医啊,求求你,我的孩子……”青离拽着慕容彻的袖子,无助地乞求道。 我的孩子! 慕容彻悲伤地看着她,狠了狠心,道:“这个孩子,不能要!” 青离呆住了。 她震惊地看着他,又看向床边架子上的空碗,不敢置信道:“刚刚那个,是……堕胎药?” 慕容彻别过脸,没有说话。 青离只觉得天都塌了,眼泪不断地涌出,她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崩溃了,“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是这孩子的父亲啊,你竟然要杀他?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这个孩子是冤孽,就算他能平安生出来,也会被天下人耻笑!”慕容彻双眼赤红。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绞痛一阵阵袭来,青离捂着腹部,弓着身体蜷缩在床上。 她痛得脸色发白,额头不断有冷汗冒出,却还是不停地流着泪,口里喃喃地喊着孩子。 忽然,肚子猛的一痛,双腿间涌出一阵热流。 青离知道有什么已经失去,再也回不来了,她的孩子,永远不会再活过来了。 “我的孩子……” 一声凄厉的哭喊,她陷入了昏迷之中。 慕容彻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心都疼的在颤抖,他慌乱地擦着她眼角的泪,口里无措地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拿掉这个孩子,他心里也很痛。 这时,赵嬷嬷赶了过来,慕容彻忙退让到一边,让赵嬷嬷为青离诊脉。赵嬷嬷掀开被子,在青离下身看了一眼,忽然脸色大变,结结巴巴道:“娘娘,娘娘,血……血崩了!” “血崩!?” 慕容彻一阵眩晕,差点栽倒在地。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颤抖着问:“怎么会血崩呢?” 赵嬷嬷慌张道:“娘娘本就年纪幼小,再加上心里受了太大的刺激,才会血崩!” 萧太后再也忍不住,从屏风后冲了出来,看到女儿苍白的小脸,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九儿,九儿你不要吓母后!”萧太后握着青离的手,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慕容彻心乱如麻,问:“可有生命危险?” “老奴不敢保证,只能尽力而为。”赵嬷嬷跪在地上,“还请皇上再宣几位太医来,一同诊治!” “快,快去宣太医!把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宣来!要快!”慕容彻吼道。 “是。” 宣旨的小太监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很快,太医们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起为青离诊治。 夕月劝道:“皇上,女人的血房是不祥之地,何况这里人手杂乱,还是去外室等消息。” 慕容彻站着不动。 夕月无奈,只好去劝萧太后,“太后,这里人手杂乱,我们呆在这里反而碍手碍脚,妨碍太医们为娘娘诊治,不如到外室等消息。” 萧太后听着有理,哭着看了眼青离,“九儿,母后就在外面陪着你,你一定要撑住……”然后,由宫女扶着朝外面走。 走到慕容彻身边时,脚步一顿,咬牙切齿道:“你跟我出来!” 萧太后踉踉跄跄地走出内室,看到边拿袖子抹泪边哇哇大哭的翠微,本来止住的泪水,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那是她最心爱的小女儿,一直被她放在心尖上疼的宝贝,怎么会遭受这样的苦难? “太后,您别哭了,眼睛本来就不好,再这么哭下去,只怕眼睛都要哭坏了。何况,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的。”身边的女官劝道。 萧太后擦了擦泪,问道:“麟儿呢,麟儿还没来吗?” “已经派人去安王府传信了,安王殿下很快就会过来了。”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萧太后抬头,只见一名少年驭马飞奔而来,行至大明宫前,猛的一拽缰绳,从骏马上一跃而下,朝这边冲来。 “母后,九儿怎么样了?”慕容麟风尘仆仆,焦急地问道。 萧太后哽咽道:“你妹妹在里面,太医正在为她诊治,也不知这一关她熬不熬得过去……” 宫女们端着一盆盆血水来来回回。 慕容彻脸色变得苍白,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恐惧。 “你这混蛋,若是九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拼命!”慕容麟双眼通红,几乎发狂,一掌朝慕容彻劈去。 慕容彻竟没有躲,生生受了他这一掌,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一天,夕月姑姑告诉他,他即将要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了。 他欢快地跑去母妃的寝宫,却看到母妃虚弱地躺在床上,唇色苍白,身下的床单被鲜血染红,母妃怜爱而不舍的看着他,说道:“彻儿,以后,母妃……只怕再也照顾不了你了,你……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一天,他亲眼看着母妃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醒来。 赵嬷嬷从内室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慕容彻冲了上去,急切地问道。他的整颗心都缩到了一起,生怕听到什么噩耗。 赵嬷嬷道:“太后,娘娘要见太后!” 萧太后一愣,眼泪哗的流了出来,什么也顾不得,抬脚就冲了进去。 “九儿……” 青离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中。 人生短短十四载,如走马观花般在脑中一一闪过,童年时代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少年时代的鲜衣怒马,恣意飞扬。忽然,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国破家亡的痛苦罹难,她从云端跌入了泥淖。 初夜时撕心裂肺的那一夜,到后来为了报仇一次次抛弃尊严,放逐自我,还有那令人崩溃的丑陋现实。短短两个月,她已承受太多的苦难,唯一支持她活下去的,就只有她腹中的孩子。 没有人知道她对这个孩子寄予了多少爱与期待,无论世人如何病诟她耻笑她,她都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守护着她长大。 可是,现在连这唯一的支撑都没了,她只觉得自己彻底崩溃了。 那个可能会围着她叫娘亲的娃娃,已被一碗堕胎药,彻底扼杀。 人世间,究竟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后,自己若是就这么死了,母后会不会也像她一样伤心死? “母后……” 青离沉浸在梦魇中,苍白的嘴唇轻声呼唤着。 “九儿,母后在这里,母后在这里。九儿,你一定要撑住……”萧太后紧紧握住她的手,几乎泣不成声。 青离皱着眉,额头不停地冒着虚汗,轻轻哭出了声,“孩子,母后,我的孩子……” 萧太后心中大恸,哭道:“傻丫头,你只要孩子,难道就不要母后了吗?当年你就那么一点点大,又爱哭闹,乳母哄不好你,母后就整夜整夜抱着你,唱歌哄你睡觉……已经十四年啦,母后含辛茹苦把你养大,难道你就要这样弃母后而去吗?” 青离还是没有醒过来,梦中一直不安地皱着眉,口中喃喃呼唤,一会儿是孩子,一会儿是母后。 不知过了多久,赵嬷嬷拿袖子擦了把汗,道:“总算止住了!” 萧太后忙问道:“怎么样了?” “血已经止住了,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这次小产伤了根本,以后需要细细调养着。” 萧太后喜极而泣,“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青离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人还没醒过来,依旧昏迷着。萧太后本想用软轿将她挪回寿康宫,但又担心她的身体,生怕出什么意外,只能让她暂时住在大明宫。 慕容彻本想进去看看青离,但萧太后情绪异常激烈,死都不允许他再靠近青离半步。他只好呆呆的看着殿门口,神色黯然。 夕月看着颇为不忍,劝道:“皇上,夜深了,明日还要早朝,先回宫歇着,明日再过来看娘娘好了。” 慕容彻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慢慢地往回走。 回到寝宫,宫女们奉上铜盆毛巾伺候他漱洗,却被他挥退,“全部都下去,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夕月只好领着宫女们退下。 “事情变成这样,皇上一定很伤心?”一个小宫女颇为感叹。 夕月厉声斥道:“闭嘴,这件事也是你能妄论的?当心你的脑袋!” 宫人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夕月姑姑脾气向来温和,此番疾言厉色委实罕见。 夕月又道:“你们几个都给我记住,今天看到的事,都把嘴给闭牢了,要是泄露出只言片语,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是。”众人应诺道。 姑姑,朕的心好痛 夕月情绪这才平复些,和宫人们一起站在寝殿外守着。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慕容彻还没唤宫人进去伺候。夕月感觉有些奇怪,便独自进了寝殿。 寝殿内一片漆黑,原本点燃的羊角宫灯都已被熄灭,桌椅被踢倒在地,一地凌乱。 夕月点燃了一盏宫灯,提在手上,朝殿内走去。 龙床上并没有人,夕月环顾了一周,才发现有一道人影蹲坐在角落,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腿间,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皇上……”夕月踟蹰着走近。 慕容彻缓缓抬起头来,灯光一照,夕月吓了一跳,只见慕容彻双眼通红,坚毅的面孔上布满泪水。 “姑姑,朕的心好痛……” 此时的慕容彻,不再是那个刚毅果敢的帝王,只是个无辜脆弱的孩童。 “皇上……”夕月的眼眶不禁湿了。 她和慕容彻,虽名为主仆,但却可比亲人。她从慕容彻出生起,就一直在照顾他,慕容彻生母早逝,于慕容彻而言,她算是他的长辈。而夕月终生未嫁,也没有子女,慕容彻是她一手带大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她心里,慕容彻就等同于她的孩子。 夕月走到他面前,像抱孩子一样抱住他,道:“皇上,你心里的苦,姑姑都明白。这件事也不能怪你,谁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呢?那个孩子,也是皇上的亲骨肉,要皇上亲手杀掉,心里哪会不痛呢?” “不,你不懂……”慕容彻低着头,眼里流出滚烫的泪,“她在朕心里,很不同,朕对她……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夕月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只能抱着他,给他一点微薄的温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 慕容彻刚下早朝,就听到有宫人来报,静安公主醒了。 他心里激动无比,也顾不得仪态,拔腿就往大明宫偏殿跑,只是当他跑到殿门口,却忽然刹住了脚步,心口一片冰冷。 慕容彻僵硬地站着。 他该以什么身份去见她呢?皇叔,或是夫君? 慕容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就像萧太后所说,他身为她的皇叔,却污了她的清白,还让她怀了孩子,如今,他还用一碗堕胎药,将她腹中的孩子杀死,这样的他,还有何脸面去见她? 只怕她心里,早就恨他入骨了? “皇上,进去看看。”夕月知道他的顾虑,但也明白,以他对她的感情,只怕不进去看一眼是不会放心的。 慕容彻犹豫了半晌,终是抬脚走了进去。 此时,萧太后正欣喜若狂,抱着刚刚苏醒的青离,又是哭又是笑,“九儿啊,你真是吓死母后了,你知道吗?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要母后怎么活?” “母后?”青离迷茫地看着她。 旁边的女官劝道:“太后,公主这不是醒了吗?还提这些做什么!” 萧太后道:“对,不提这些!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发生什么事了吗?”青离迷茫地看着萧太后,眼睛一转,便见到刚走进来的慕容彻,柳眉倒竖,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本公主的寝宫!” 说完,就觉得不对劲……这里,不是她的寝宫啊! 萧太后十分震惊,问:“九儿,你不记得了吗?” “嗯,我记得,丽妃娘娘办了个宴会,然后我和太子哥哥一起去赴宴,宴会很无趣,我便一个人提早回宫歇息了。然后……”青离皱着眉,努力回忆,可她似乎只要努力回想,脑袋就疼得跟要爆炸似的。 她用力甩了甩头,抱怨道:“不想了,头好疼!” 慕容彻僵在那里,她把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忘了吗?一时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徒劳地问道:“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青离看了看他,似乎有点印象,可又完全想不起来。她囧囧有神地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记得。”她老实回答。 慕容彻忙唤人去传太医。 太医为青离把过脉,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废话,便出了寝殿,慕容彻和萧太后都心知肚明地跟了上去。 “究竟如何了?” 太医答道:“公主的身体并无大碍,此番失去记忆,可能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内心无法承受,便把那些痛苦的记忆忘掉了。” 慕容彻眉头深深地皱着。 萧太后却颇为欣喜,她一直担心等青离醒来后,会痛不欲生,如今她忘却了这段不堪的往事,反而是好事。这样,她依旧会是西晋最无忧无虑的静安公主。 “这样也好。能忘了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重新开始,对九儿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萧太后欣喜道,“这件事就这样,以后,谁也不准在她面前提过去的事,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慕容彻沉着脸,没有说话。 萧太后拿眼角斜睨着他,冷笑道:“怎么,不甘心?事到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你还想怎样?” 慕容彻依旧沉默。 萧太后冷冷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凌厉如刀。 半晌,慕容彻才吐出一个字。 “好!” 然后,拂袖而去。 萧太后回到内室时,正闹得不可开交,青离非要下床,伺候她的女官却死活拦着不让。 女子小产极为伤身,再加上青离小产时血崩,就更要卧床好好调理身子,起码得坐满一个月的月子,其间不能下床,不能碰水。 萧太后柔声道:“九儿,你身体还没好,听母后的话,乖乖躺在床上休息。” 青离不高兴地撅嘴。 “乖,一会儿你哥哥就来看你了。”萧太后又问身边的宫女,“公主醒了,派人去安王府传信了吗?” “传信的人早就去了,这会子,估摸着也快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宫女话音刚落,慕容麟就穿着一件宝蓝色的四爪金龙蟒袍大步走了进来。 “太子哥哥!”青离高兴道。 萧太后摸摸她的头发,笑道:“以后不能再叫太子哥哥了,你哥哥已经被封作了安王,在宫外建了王府。” 青离不解地看着萧太后。 为什么她刚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萧太后凝眉思索片刻,温柔地笑道:“九儿,你骑马时从马上摔了下来,撞到了脑子,已经昏迷两个多月了。这两个月,宫里发生了很多事……” 慕容麟见萧太后说谎,也没戳穿,毕竟,那样惨烈的现实,还是忘记的好。 “你的父皇……”萧太后顿了顿,“因为生了一场疾病,过世了。” 安王惊得睁大了眼睛,想要开口,却被萧太后瞪了回去。 “父皇他……”青离一双杏眼蓄满了泪,眼一眨,就落了下来。 萧太后点点头,继续说道:“你父皇临终前,将皇位传给了你皇叔,便是原先在蕲州封地的睿王。” “父皇驾崩后,为什么不是太子哥哥继位?”青离哽咽着问。 “现在国内局势不稳,东边的东夏国虎视眈眈,你哥哥缺乏历练,无法担起国君的担子,便把皇位传给了你皇叔。”萧太后神情有些黯然。 青离想起之前闯入自己寝宫的男子,心说,这个皇叔……长得挺俊的呀! 第二天,青离便挪回了寿康宫养病,其间,一直由萧太后亲自照顾。 之后的整整一个月,青离都被萧太后押在床上,除了小解以外,一步也不许下床。并且,每天除了喝各类的补品外,还要喝苦的要命的药。 青离特别怕苦,总想偷偷把药倒掉,萧太后似乎深知她这点小心思,每次必然守在床前,亲眼看着她把药喝掉才放心,然后塞一颗蜜饯到她嘴里。 养病的日子非常无聊,一开始,青离为父皇的过世闷闷不乐,觉得自己连父皇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心里难过。后来,渐渐就想通了,毕竟生老病死乃人间常态,无需太过介怀。 为了给公主解闷,宫女们就讲些宫里的八卦给她听。整个皇宫所有的人都得到过命令,不准在静安公主面前胡说八道,因此,宫女们讲的大多都是皇帝的后宫,例如,皇贵妃今日又怎么欺负惠妃啦之类的。 皇贵妃蔡氏的娘家也算是百年名门,但之前绝对没有如今的显赫,慕容彻登基后,蔡府的权势才登峰造极。 恐怕正是因为如此,皇贵妃才敢如此嚣张。 明月郡主 “呵,真是蠢货!”青离不屑地轻嘲一声。 在青离看来,这蔡家已是在悬崖边,再不悬崖勒马就要大难临头!毕竟一个家里出了一个宰相一个镇国将军,并不是好事。威胁皇权的东西,要么彻底夺取皇权,要么只能逐渐没落,甚至有可能被铲除! 而且,听宫女们的口气,皇贵妃在宫中很不得人心,性格过于阴狠跋扈,就连皇帝也不待见她。 那惠妃就更是可怜,人品过于老实敦厚,娘家又无甚背景,常常被皇贵妃当软柿子捏。不过,幸好皇帝比较怜惜惠妃,每当皇贵妃欺压她时,总能英明神武地出现,惩治恶人。 宫女们大多厌恶皇贵妃,同情惠妃。 青离却不以为然,皇贵妃虽然狠毒,但却只流于表面,也算是单纯之人;而那惠妃,若是当真老实敦厚,娘家无甚背景,应该被皇贵妃欺负得很惨才是,可照宫女们的说法,她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可见,她心思颇深。 这宫斗的手段,高下立判。 一个仰仗着家世,作威作福,只会惹皇帝厌弃,一个柔弱无依,楚楚可怜,便会获得皇帝的怜爱。 不过,这些东西青离也只当笑话听听,毕竟,皇帝的后宫与她何干? 等青离能下床走动时,宫外传来消息: 燕王世子携明月郡主进宫觐见。 按说,宫里来了个藩王世子,本也不值得青离关心,但这燕王世子是她父皇曾中意的,她便暗中留意了一番。 青离派翠浓去打听,结果,翠浓回来燕王世子的消息倒是没打探到多少,却把明月郡主的光荣事迹说的唾沫横飞。 “公主你不知道,那明月郡主可神气了,刚进宫,就拿鞭子把皇贵妃抽了一顿!”翠浓说得眉飞色舞,一脸仰慕。 翠微吓一跳,道:“敢打皇贵妃呀?也忒大胆了!” 翠浓哼道:“有什么不敢的?皇贵妃在进宫前,也不过就只是个相府小姐,而明月郡主可是王府郡主,身份还比她高一些呢!” “可她现在毕竟已经是皇贵妃了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翠浓挤眉弄眼的,“听大明宫的那些宫女说,明月郡主进京,就是为了入宫侍奉圣驾,所以皇上把她安排到了翔鸾阁。你想啊,皇贵妃住的地方叫栖凤宫,明月郡主住的地方叫翔鸾阁,栖凤翔鸾,到时候,谁能登上后位母仪天下,还不一定呢!” 青离也点点头,道:“只怕就因为这个,皇贵妃才沉不住气,跑去翔鸾阁挑衅。结果明月郡主也不是省油的灯,最后自讨没趣,白白挨了顿鞭子。” “公主真是聪明!”翠浓拍马屁。 “这个拿脚趾想想都能猜出来,好不好?”青离翻了个白眼,无语。 翠微郁闷地掰手指,委屈道:“那奴婢怎么就猜不出来?” “……” 翠微这丫头,虽然乖巧老实,却实在没翠浓的伶俐劲儿,不过,这倒也不能怪她。 翠微从小就跟在青离身边,青离又是个不苛待宫女的主儿,便把她养得乖巧单纯。 而翠浓则是在民间长大的,曾在戏班子打过杂,磨成了人精。说到收留翠浓,还要讲到青离十一二岁的时候,特别想当侠女,仗剑天涯,行侠仗义。翠浓就是那时被她救下的。 不过,青离还是更疼翠微些,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比常人。而且,翠微性格单纯,一片赤诚,相比之下,翠浓心眼就有点多。 “你笨啊!”青离点点翠微的脑门,解释道,“你想啊,皇贵妃那性子大家都清楚?所以,她干这种事一点都不稀奇。而那位明月郡主呢,在云州,燕王就相当于土皇帝,她是燕王的女儿,又受宠,性格自然也是跋扈的。而且,云州毗邻南疆,是西晋的边境,边境风气开放,又有些混乱,郡主学些功夫也在常理之中。” “公主,你好聪明!”翠浓星星眼,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翠微却不同意了,道:“谁说明月郡主性格就一定跋扈了?公主,你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又深受宠爱,性格却一点也不跋扈!” “谁说我不跋扈的?那是因为没人敢来惹我,若我是明月郡主,定然也要好好教训皇贵妃一顿!” 翠微目瞪口呆,“公主,你要抽她鞭子啊?” 青离哼了哼,“我不但要抽她鞭子,还要拿刀砍她呢!” 不过,这位明月郡主,也的确蛮有意思的。 “明月郡主何时册封?皇叔打算给她个什么位份?”青离懒懒地问。 翠浓道:“国师大人说,今年上半年没有黄道吉日,不宜举行封妃大典,所以,明月郡主的册封可能得缓缓。” “难道是明月郡主长得不好看,皇叔不喜欢,所以故意拖着不册封?”青离猜测。 翠微驳道:“前两天我见过明月郡主,长得可漂亮了呢!” 翠浓不乐意了,道:“再漂亮能有咱们公主漂亮?” 翠微急忙道:“自然是咱们公主更漂亮些!” 青离听了翻个白眼,不过,听她们这么一说,她对明月郡主倒有些好奇起来。 “翠微翠浓,出门了!”青离跃跃欲试,“本公主要去会会这明月郡主。” 说来也巧,刚刚出门,就见到一个女子弯着腰在寿康宫外的湖里摘睡莲。 这睡莲是慕容麟为哄青离开心,特意遣人弄来的,只在寿康宫外的湖里种植了一小片,特别珍贵。莲花一年四季都开放,香气清逸,青离十分喜欢。 “哪来的野丫头,竟敢摘本公主的莲花!” 青离娇喝一声,冲了上去。 此时,一朵睡莲已被摘了下来,青离看了心疼得不行,这睡莲本就珍贵,整个皇宫就寿康宫植了这一片,总共就开了三朵,一下子就被这女子摘了一朵,能不心疼吗? “哼,不就是一朵破莲花吗?小气巴巴的!”那女子不满道。 青离气得不行。 那女子身边的宫女也有些害怕,扯了扯那女子的衣袖,劝道:“郡主……” 青离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屑道:“原来你就是明月郡主啊?” “正是本郡主,怎样?” 明月郡主还故意甩了甩手里刚摘下的莲花,朝青离投了个挑衅的眼神。 这还得了? “你这个蛮子,竟敢摘本公主的莲花!你知道这莲花有多珍贵吗?弄坏了你赔得起!?”青离怒道。 明月郡主大怒,“你叫我什么?” “蛮子!” “你你你……有种的,你再给本郡主叫一遍!?” 青离毫不示弱,翻个白眼道:“叫就叫,本公主怕你啊?蛮子蛮子蛮子蛮子……蛮、子!” “我打死你!!!呀……” 明月郡主怒不可遏,脸颊涨得通红,大吼一声,就抽出腰间的软鞭,朝青离冲来。 “说不过人家就动粗,果然是蛮子的作风,你当本公主会怕你啊?哼!”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过起招来。 青离武艺本来比明月郡主略胜一筹,但没有武器在手,明月郡主却一条软鞭甩得“啪啪”响,如此一来,两人倒势均力敌。 青离本就是个调皮的,有心要欺负明月郡主,因此,一边过招,一边“蛮子,蛮子!”的乱叫,气得明月郡主眼圈都红了,甩着鞭子要和青离拼命。 两个主子打得起劲,宫女们倒吓得半死,无论哪一个受了伤,都不是她们吃罪得起的呀! “哎呀,这可怎么办?”翠微急道。 还是翠浓聪明,立刻就拿了主意,吩咐道:“翠微,你去找太后,郡主身边的这位姐姐,你赶快去找皇上,我留下来看着,免得出什么状况!” “好!” 等慕容彻和萧太后匆匆赶来时,这边的打架斗殴也到了最后阶段,青离略胜一筹,一个飞脚,踹在明月郡主胸口,把她踹进了湖里。 “郡主!”宫女们吓得花容失色。 青离叉着腰,洋洋得意道:“小样儿,还敢不服,看你以后还敢惹本公主……啊!!!” 话音还未落,青离就尖叫一声,被水里甩出的鞭子缠住了脚踝,一个不留神,倒栽进了湖水里。 翠浓急道:“公主,公主!” 叫了两声却没半点回应。 萧太后一看,脸都白了,急道:“快去找几个侍卫来,下去救人,九儿不通水性!” 话音刚落,水面又是“扑通”一声。 慕容彻已纵身跳了下去。 无耻昏君! 青离往湖底缓缓沉去。 胸口窒息般的闷痛,她想张开嘴呼吸,却被灌了满口的湖水,身体更加难受。 朦胧中,一条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的腰,阻止她继续往下沉去,柔软的嘴唇贴了上来,将嘴里的空气渡给她。 青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四肢并用,像只无尾熊般紧紧缠在他身上,双唇紧紧贴着,汲取他口中的氧气。 渐渐的,氧气便不够了,青离急了,叼着他的唇,将舌尖探入他口中,却没有汲取到任何空气,反而被他卷住了丁香小舌,叼在口中狠狠吮吸。 “唔唔唔……” 她挣扎了会儿,却无济于事,只觉得舌头都被他吸麻了。 到底是谁在吻她? 青离迷迷糊糊的,缺氧的大脑无法思考。但这种亲密拥吻的感觉让她感到甜蜜,还有那人口中淡淡的清爽气息,令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样的情形,总觉得似曾相识。 青离闭着眼,就这样恍恍惚惚地任他亲吻着。 忽然,眼前一亮,耳边传来“哗”的一阵水声,青离已被带出了湖面,朝岸边游去。 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她张大嘴,贪婪地呼吸着。 等喘匀了气,她才转头看身边的人,到底是谁亲了她? “皇,皇叔……?” 青离不敢置信。 刚刚在水中,是他吻了她吗?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是她的皇叔啊! 青离睁大了一双杏眼,仔细盯着慕容彻看,却发现慕容彻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难道是她做梦了? 青离疑惑地舔了舔嘴唇,发觉舌头还有些麻麻的。 明月郡主早就自己游上了岸,正站在岸边拧衣服上的水,看见青离被拉上了岸,立刻叉着腰嚣张地哈哈大笑道:“瞧你那怂样儿!啊哈哈哈!” 青离气得直翻白眼。 慕容彻扶着她,温柔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知为何,看着他温柔的眼神,青离莫名的觉得脸颊有点发烫,心怦怦直跳。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生病了? “皇叔……”青离迷茫地看向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酸酸的,令她想要流泪。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在她记忆里,他们明明只有匆匆的一面之缘,为何会感到心痛呢? 慕容彻听到她喊自己皇叔,身体蓦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隐痛。 “你放开她!”萧太后冲过来,猛的推开慕容彻,将青离抱在自己怀里,关切道:“九儿,你怎么样?” 青离看了看一旁失落的慕容彻,觉得母后的行为有些过激,道:“母后,你干嘛这样对皇叔啊?他刚刚救了我呢!” 萧太后瞪了慕容彻一眼,神情颇为戒备。 “母后!”青离嘟着嘴娇嗔。 萧太后勉强笑了笑,道:“傻孩子,男女授受不亲,他这样抱着你,会损坏你的名声。” “可他是我皇叔啊,又不是一般男子!”青离反驳。 “一般富贵人家都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何况是皇家?就算是皇叔也不行,谁知他安的什么心?以后不许再这样!”萧太后阴着脸,神色严厉。 青离见母后生气了,不敢再顶嘴,只暗地里小声嘟囔,“干嘛这么凶?皇叔都这么老了,跟我父皇差不多,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自以为声音已经很小了,但习武之人都耳力过人,离她们不远的慕容彻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 皇叔都这么老了,跟我父皇差不多…… 慕容彻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你身子才刚好,怎么能受凉?快跟母后回去,泡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你这孩子,都快及笄了,还这么爱闹腾,什么时候能让母后少操点心?” 萧太后扶着青离往回走,边走边唠唠叨叨,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青离挽着萧太后的手臂,撒娇道:“知道啦,母后!”走出几步,她忽然停住脚步,回眸粲然一笑,“九儿谢谢皇叔救命之恩!” 明媚的笑脸,宛如春日里枝头的桃花,缀满了灿烂的阳光,璀璨夺目。 慕容彻呆呆地看着,半天都回不了神。 回到宫里,青离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裳,翠微怕她受凉,忙去熬了碗姜汤,给她驱驱寒。 “好辣呀!”青离眯着眼喝了口姜汤,辣得直吐舌头,想起明月郡主那嚣张样,气愤道,“明月郡主那蛮子,实在是太过分了,下次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然后,她又想到了在水中那个热辣缠绵的吻,身子有些发烫,脸也情不自禁的红了。 翠微担心道:“公主不会发烧了?要不宣太医来瞧瞧?” “没有没有没有!”青离连忙否认,脸却依旧很红,迷茫着双眼,“翠微,今天在水里,好像有人亲了我……” 翠浓扑哧一声笑道:“公主在乱想些什么呢?皇上可是公主的皇叔,怎么可能吻公主?” 翠微没有说话,脸色却变得有些古怪。 “翠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翠浓拿手肘捅了捅她。 翠微连忙慌张道:“没,没什么!姜汤喝完了,奴婢把碗拿出去……” 说完,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连碗都忘了拿。 翠浓前些日子一直在浣衣局,直到公主回了寿康宫,才回来伺候公主,所以对公主和皇上的事并不知情,但翠微却是亲眼目睹的,如今,听到皇上在水底吻了公主,心里哪能不慌张? 青离有些莫名其妙,问:“翠微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这小妮子看上了宫里哪个侍卫,小丫头思春了呗!”翠浓玩笑道。 “尽说些浑话,不害臊!” 等殿内只剩下青离一人,她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起来,想着水底的那个吻,心里跟揣了只小鹿似的,觉得又是羞涩又是甜蜜。 要是他不是她皇叔就好了! 想完,青离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在乱想些什么啊?怎么能对自己的长辈有这种不正经的想法? 她自责了一会儿,又开始怀疑,那个吻,真的是她在做梦吗? 她下意识地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照了照。她今日并未在嘴唇上擦胭脂,可唇色却比平时更红艳几分,水润润的,似乎还有些肿。 青离伸手抚摸着红肿的嘴唇,一时有些迷茫。 翠微从青离寝宫出去后,就一直慌慌张张的,跟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萧太后正打算去御花园走走,见了翠微,立刻沉了脸,斥道:“翠微,你是公主的贴身宫女,不在公主身边好好伺候,跟只野鸡似的到处瞎扑腾什么?” “太后……”翠微十分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太后见自己似乎吓到她了,便缓了缓表情,温和道:“你这样慌慌张张的,可是公主有什么事?” 翠微一脸为难,急得眼睛都红了。 “可是有什么话,不好当众讲?”萧太后问。 翠微忙不迭地点头。 萧太后立刻屏退左右,走到翠微面前,小声问道:“什么事?” 翠微慌张道:“今天公主回来,说,说她在水里的时候,好像有人亲了她……” 萧太后勃然大怒。 在水底的时候,有人亲了青离?当时青离落水,跳下去救她的人只有慕容彻,这么说来,亲她的人除了慕容彻,还能有谁!? “无耻!荒唐!这个昏君,他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萧太后焦躁地来回走着,怒得几乎想立刻冲去大明宫,揪住那昏君的衣襟质问他。 但幸好她尚有一点理智,知道这件事不宜闹大。 “翠微,好孩子,幸好你把这件事告诉了哀家,不然……”萧太后情绪异常激动,她握住翠微的手,“好孩子,这件事你就当没有发生过,万万不能让旁人知道,尤其是公主面前,你一定要小心,别让她看出古怪来。你回去继续服侍公主,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来禀报哀家!” “是。” 翠微应诺着去了。 这么一来,萧太后出门的心思也全没了。她回到殿内,越想越气,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 萧太后闷在宫中想了一天,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 “来人,哀家三日后要在簪花苑设宴,款待燕王世子和明月郡主!” 只要能把青离嫁出去,离了慕容彻的魔爪,那便好了。 强吻 “皇上。” 慕容彻正在批奏折,闻言淡淡道:“什么事?” 夕月禀报道:“刚刚寿康宫那边传来消息,今晚太后要在簪花苑设宴,宴请燕王世子和明月郡主。” “怎么了?” “奴婢听太后宫里的掌事宫女说,太后在簪花苑设宴,是想撮合燕王世子和……静安公主。”夕月战战兢兢地说道。 殿内一阵寂静。 忽然,啪的一声,慕容彻手中的御笔已被他折断。 良久,他微微笑道:“设宴吗?太后设宴,朕怎么能不去呢?” 寿康宫内,青离正坐在梳妆台前抱怨。 “母后到底在搞什么呀?明知道我最不喜欢参加这些乱七八糟的宴会了,非要叫我去!还让打扮得漂亮点,当我是摆设啊?” 她越说越情绪激昂,小脑袋左摇右晃,弄得身后为她梳头的翠浓哭笑不得。 “哎呀,公主你别乱动,瞧,这只簪子又插歪了!” 一阵手忙脚乱,总算在天黑前弄好了,青离对着铜镜端详了半晌,不高兴地撅嘴,她这模样,怎么跟只花孔雀似的? 一切准备就绪,出发。 照例,翠浓先过去打探消息,翠微陪青离在后面慢慢走。 “公主,干嘛走这条路啊?怪吓人的!”翠微抱怨。 青离黑着脸没搭腔,还好意思问她干嘛走这条路,她现在的打扮跟只花孔雀差不多,哪有脸见人?当然是挑幽静的小路走了! “咦,前面怎么有灯光?”翠微惊叫道,“公主,不会是鬼?” “皇宫里,哪来的鬼?”青离朝前望了两眼,不远处有灯光闪烁,像是有人提着灯笼在行走,“翠微,你去看看,前面是什么人?” 翠微两眼立刻包了两泡泪。 青离瞪她一眼,“还不快去?” “哦。” 翠微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才慢慢朝前挪去。 青离在后面看的好笑,这丫头,怎么就能这么胆小? 正当她高兴的时候,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猛的推了她一把,将她摁在身后的宫墙上,坚实的身躯狠狠压了上来。 肩胛骨狠狠撞在坚硬的墙壁上,青离痛得眼冒泪花,心中大怒,正想出声斥责,就被人狠狠堵住了嘴唇。 带着狂暴气息的吻,在她唇上辗转反侧,粗暴地啃咬着她的唇瓣,长舌长驱直入,探入她口中肆虐扫荡。 青离被他吻得喘不上气,心中又惊又怒,还有着莫名的恐惧。 他口中淡淡的清爽的气息盈满她的鼻腔,令她感到无比熟悉,那日在水底的吻,似乎就是这个味道。 不同的是,这个吻更为激烈火辣,仿佛带着毁灭一切的绝望,无法压抑地在她口中霸道索取。 青离觉得自己该坚决反抗的,可身体无端的变得酸软,酥酥麻麻的,提不上半点力气,最后,沉醉其中。 这个吻,令她心动,也令她感到恐惧。 “公主,公主……”翠微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青离脑中浮起一丝清明,立刻剧烈地反抗起来。可那人坚实的身躯紧紧压着她,四肢与她紧密纠缠,令她无法动弹。 “公主……”翠微的脚步声渐渐传来。 那人停止了亲吻,忽然圈着她的腰,纵身一跃,跳到宫墙外的一颗参天古木上,继而将她压在树干上,嘴唇再次狠狠压了上来。 “放开……唔……”所有的声音,都被他吞入腹中。 他热烈地吻着她,舌尖卷着她的小舌一起共舞,相濡以沫,缠绵而亲密。 青离再次被他拉入沉醉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青离感觉被吻得喘不上气,快要窒息时,那人才轻轻放开她,又在她洁白的耳珠上轻轻一吻。 青离登时大怒,下意识地便想打那人一记耳光,可手还没甩出去,那人身形一晃,便没了踪影。 就这样跑了? 青离目瞪口呆,同时又感到莫名的委屈。 短短几天之内,她已经莫名其妙的被人强吻了两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主,公主,呜呜……公主你在哪儿啊?”翠微的哭声隐隐约约传来。 青离立刻从树上跃了下来,回到之前与翠微分离的宫墙下,果然见到一个身影蹲在地上呜呜的哭。 “翠微!” 翠微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转身一见青离,立即哭着扑了上来,“公主!公主你刚刚去哪里了?奴婢到处都找不到你,呜呜……” 青离有些尴尬,实在不好意思把自己被人拖去树上强吻的事说出口,便道:“我刚刚看见附近有人,就过去瞧了瞧。对了,刚刚前面的灯光是什么人?” “是燕王世子和明月郡主。” 燕王世子? 青离皱了皱眉头,难道刚刚强吻她的人,是燕王世子?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她和燕王世子素昧平生,连面都没见过,人家怎么会平白来招惹她? 青离越想越气,狠狠踹了一脚前面的石头,却疼的嗷嗷叫。 “哎哟哟,我就说嘛,是谁在这里鬼哭狼嚎的,原来是静安公主啊?”一道欠扁的声音传来。 青离郁闷地抬头,果然见到了明月郡主欠扁的脸。 明月郡主继续阴阳怪气道:“哼,大半夜的在这里鬼哭狼嚎,装鬼吓人呢?” 青离也哼了一声,道:“才不跟你这蛮子一般见识!” “你说什么?”明月郡主立即炸毛了。 青离叉腰,摇头晃脑道:“蛮子蛮子蛮子!” 明月郡主下意识的要抽鞭子,却被身边的男子拦住,“明月,不许胡闹!” “哥哥!”明月郡主跺了跺脚,气红了脸。 青离这才分出心思朝明月郡主身边的男子看去。 她很小就听过燕王世子的盛名,听说他文采出众,武艺高强,更兼面貌俊朗,气质出众,小小年纪便名满天下,有云州第一公子之称。 燕王世子姓卫,单名一个昭字。二十弱冠后,燕王为他取字子渊,自此,世人便以子渊公子称之。 眼前的卫昭面容秀逸,丰神俊朗,一袭华贵的紫袍穿在身上,更显风采。凤眸中凝聚着淡淡的寒意,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傲之气,不愧为名满天下的贵公子。 “臣卫昭见过静安公主。”卫昭抱拳施礼,礼仪周全,又不失风度,有种淡淡的清傲之气。 青离看了暗暗点头,回礼道:“卫世子有礼了。” 明月郡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回礼来回礼去的,也不嫌麻烦,我都看得慎得慌!”说完,还夸张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青离气得翻了个白眼,道:“哪像有些蛮子,不通礼仪!” “你……!” 明月郡主大怒,忽而,她眼珠滴溜溜一转,笑道:“静安公主,你是不是看上我哥哥啦?”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明月郡主贼兮兮地笑道:“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太后宴请我和哥哥,实际上是想召哥哥做女婿!” 青离尴尬。 明月郡主更得意了,眉飞色舞道:“我看你刚刚把脚给踢疼了,不如让我哥哥背你?” “不用了,我可以走。” 青离刚走了两步,就身子一歪,把脚给崴了。 卫昭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见青离真的崴了脚,才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这里到簪花苑还有一段路,臣背公主过去。” 青离有些脸热,男女授受不亲,她怎么能让个陌生男子背呢? 可是,她的脚的确崴了,这也没有办法。 “哥哥都说要背你了,还不上去?最看不惯你们上京的闺阁女子,口是心非,别别扭扭的!”明月郡主撇嘴。 青离红着脸,伏在卫昭背上,手臂搂紧了他的脖子。 唔,脸好烫呀! “公主抓紧了!”卫昭提醒一声,便站了起来,背着她,稳稳当当地朝前走去。 青离觉得尴尬,便找些话来说,“对了,你们怎么会从这条路走?” 这条小径幽静偏僻,一般很少有人。 明月郡主道:“哥哥刚刚去办了点事,让我在这里等他,一起汇合去赴宴。” 哥哥刚刚去办事? 他去办了什么事?青离皱着眉,想起刚刚强吻自己的混蛋,难道真的是燕王世子? 青离的脸气歪了。 好你个燕王世子,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登徒子! 青离越想越气,忽然伸手,揪住卫昭腰间的一块软肉,猛的一掐! 狼狈为奸 卫昭身体猛的一僵,他大概也没料到青离忽然会有这样的举动。 青离本以为他要发怒,即使不发怒,也该质问她一番。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步子微微一滞,便如常地朝前面走去。 倒弄得青离有些无趣,好像她小人之心,无理取闹似的。 他们路上这一番折腾,到簪花苑时便迟了些,宴会已经开始了。 慕容彻原本慵懒地坐在上首,百无聊赖地看着歌舞表演,看到青离时,目光猛的一凝。再看到她红着脸伏在卫昭背上,脸色变得阴沉。 萧太后却满脸笑容。 卫昭淡淡解释道:“路上巧遇公主,公主脚崴了,臣便背公主过来了。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一番话说得光明磊落,风度翩翩。 萧太后心里暗暗赞叹,对他又更满意了几分,笑容满面道:“麻烦卫世子了。” 青离红着脸从卫昭身上爬了下来,在翠微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脚怎么崴了?”慕容彻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只是不经意间问起。 “皇叔也在啊?” 看到慕容彻,青离有些诧异,想起自己脚崴的原因,脸又红了几分,支支吾吾道:“路上不小心踩了块石子,所以崴了脚。” 说完,娇俏地吐了吐舌头,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不知怎么的,面对她这位皇叔,她总有些紧张。 慕容彻一直在低着头喝酒,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 看得出,她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 乌发在脑后挽作一个流云髻,发髻上戴的是一套白玉镶红宝的头面,白嫩小巧的耳垂上带着一枚珍珠耳环,圆润可爱。 身上穿的是流云锦裁剪的长裙,如青葱般水嫩清爽的碧色,长长的荷叶边裙摆如鱼尾般拖曳在地,腰间一条同色的镶玉腰带,将窈窕的身姿束了出来。 她打扮得这样好看,就是为了来见燕王世子? 想到这里,慕容彻的眼神又暗了几分。 他忽然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从她的红唇上轻轻扫过。 虽然只有一瞬,但青离却感觉到了。 她忽然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想起今日的那个吻,她几乎可以确定,今天在御花园吻她的那个人,就是那日她溺水时吻她的人。 难道真的是皇叔? 她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他是她的皇叔,这样的想法太荒谬了! “九儿,你的嘴巴怎么了?”萧太后也发现青离的嘴唇有些红肿。 青离脸爆红,连耳朵尖尖都羞红了,瓮声瓮气道:“今天午膳喝汤喝得太急,烫到了!” 众人都知道她在说谎,却无人点破,眼光在她和燕王世子之间暧昧地游荡。 青离心里越发气闷。 萧太后倒是兴致高昂,不停地拉着卫昭与青离说话,只可惜青离一直无精打采闷闷不乐的,惹得萧太后暗中瞪了她好几次。 宴会一散,青离便迫不及待地奔回了自己的寝宫。 萧太后看着暗暗叹气。 身边的女官劝道:“太后也别太着急,公主还小。” “哀家能不急吗?等过些日子,燕王世子回了云州,不就没机会了吗?”萧太后说着又暗暗瞪了慕容彻一眼,“何况,要是把九儿留在宫里,还不知道某些人要起什么歪心思呢!” 慕容彻拂袖而去。 晚上,萧太后迫不及待地跑到青离的寝宫,抓着她问:“九儿,你觉得这燕王世子如何?” “他很好啊……”青离脸红红。 萧太后继续问:“母后决定为你招他做驸马,你觉得怎样?” 青离脸更红了,这种事,母后怎么能这样直白地问她呢,要她怎么回答? 她羞得钻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萧太后却不肯放过她,不停地逼问道:“别躲,快出来,说,究竟如何?” “九儿任凭母后做主就是了!” 青离瓮声瓮气地喊出这句话,说完,感觉脸烫得都快自燃了。 萧太后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走了。 等萧太后走了,青离才敢从被子里钻出头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个卫昭,其实还不错呀! 不知道在御花园吻自己的人是不是他? 由于青离脚崴了,这几日便呆在宫里休息,等脚能走路了,便如出笼的鸟儿般,立刻飞了出去。 她在御花园里晃了一圈,远远的就听到明月郡主的声音。 青离哀叹一声,这明月郡主还真是不安分,似乎总能惹出无数的祸事来。 她循着声音走过去。 只见惠妃狼狈地跌坐在地,衣衫凌乱,头发乱七八糟,白胖的脸庞上被挠得一道道指甲印,看着实在可怜。 旁边,明月郡主和蔡金枝正在叉着腰对骂,两人吵得唾沫横飞,就和泼妇骂街没两样。 黄蕊和容娘站在蔡金枝身后帮腔,明月郡主以一敌三,渐渐败下阵来。此时,她看到青离走了过来,立刻两眼发亮,就跟找到了救星似的。 “静安公主,你过来评评理!”明月郡主拉着青离,颇为激愤,“我不过在御花园偶遇惠妃,两人说了几句话罢了。被这疯女人看到了,就硬要说我们拉帮结派,想要害她,还把惠妃打成这样,你说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蔡金枝见到青离,立刻横眉竖目,骂道:“原来是你这贱人!” 后宫纷争,青离本不想多管,现在,莫名其妙就被骂成贱人,顿时火冒三丈,眼角斜睨着蔡金枝,质问道:“你说什么!?” 蔡金枝叉腰怒骂,“我说你是贱人!你们三个都不是好东西,狐媚惑主!” “啪!” 青离扬手就给了蔡金枝一记耳光。 蔡金枝从没被人这样打过,一下子就懵了,等反应过来后,双眼怒得能喷出火来,尖尖的手指几乎戳到了青离鼻尖上,“你你你……你这贱人,你竟敢打本宫!?” “打的就是你!下次要是再敢出言不逊,本公主就拿刀砍你!” “哇,你好酷啊!”明月郡主表示崇拜。 “那是当然!”青离得意。 蔡金枝脸色扭曲,恶毒地咒骂道:“你这贱人,竟然还有脸出来见人?你这不知羞耻的贱人,做出那样违背人伦的丑事……” 话还未说完,就被容娘捂住了嘴巴。 “我的小姐,祸从口出啊!”容娘吓了半死。 这件事,不仅是静安公主的丑事,也是皇上的丑事!若是胡乱宣扬,岂不是自己找死吗? 蔡金枝也回过神来,闭着嘴不再多言,只是一双吊梢眼狠毒地瞪着青离。 “喂,你想不想教训她?”青离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用手肘捅了捅明月郡主。 “抽她几鞭子?”明月郡主立即抽出腰间软鞭。 蔡金枝吓得脸都白了,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敢……” “抽鞭子多暴力啊,不像是我们这种文明人做的事,不如……”青离道转了转眼珠子。 “不如怎样?” 青离微微一笑,“不如我们把她绑起来,吊在树上,怎样?” “这主意不错!”明月郡主摸下巴。 蔡金枝一听她们要把自己绑起来,吓得腿都软了,一边尖叫,一边拔腿就跑。 “想跑?” 明月郡主冷笑一声,翻身几个跳跃,就将蔡金枝捉了回来,她掐着蔡金枝的后颈,对青离道:“我按住她,你拿绳子把她绑起来!” “没有绳子呀!”青离苦恼,对旁边吓得脸色苍白的容娘道:“你,去找一截绳子来!” 容娘跪倒在地,求道:“公主,郡主,我家娘娘只是一时嘴快,没有恶意的!你们饶了她把!” “行啊!”青离爽快发话,“你要是不找绳子,本公主就把她的脸划花!” 说完,从短靴中抽出一把匕首,亮了亮。 容娘吓得屁滚尿流,“老奴这就去找绳子,这就去找!” 绳子很快便找来了,青离与明月郡主同心协力,将蔡金枝五花大绑,吊在了附近的一棵大树上。 蔡金枝吓得哇哇大哭,口里不停地骂着“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云云。 “本来不想太为难你的,但你竟然这么骂本公主……”青离拧着眉,看了眼明月郡主,道:“不如我们给她荡秋千?” “哈?”明月郡主不解地看着她。 青离奸诈地笑了笑,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树上的马蜂窝。 “你太牛了!”明月郡主竖起大拇指。 然后,两人就开始飞跃起来,推着蔡金枝荡秋千,没撞几下,树上那只马蜂窝便掉了下来。 “嗡嗡嗡……” 成群的马蜂飞了出来,朝蔡金枝飞去。 “救命啊——” 你觉得老了? 两个时辰后,被马蜂蜇得满头包的蔡金枝出现在了大明宫。 慕容彻心情本就已经糟糕透顶,他想起刚才萧太后说的话,只觉得心隐隐作痛。竟然要他为青离和卫昭赐婚?哈,怎么可能?她本来应该是他的女人! 蔡金枝一路泪奔着冲了进去,“皇上,你要给臣妾做主,呜呜……” “滚!” 慕容彻暴怒地吼道。 蔡金枝被他吓得腿一软,跌倒在地,愣了片刻,便开始哭天抢地地嚎啕大哭。 “皇上,你看看臣妾的脸,都变成什么样子了?都是静安公主和明月郡主,她们两个贱人联合起来害臣妾!要不是奶娘拼死把臣妾救下来,只怕就要被她们害死了!皇上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臣妾了!” 慕容彻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倒被她一脸的包吓了一跳,不确定地问:“你是何人?难道是……惠妃?” 难道皇上连她是谁都认不出了吗? 想到自己的脸被蜇成了胖猪头,蔡金枝更是伤心,哭道:“皇上,臣妾是金枝啊!” “原来是蔡妃。”慕容彻点点头,又问,“你刚刚说……静安公主?” 蔡金枝忙不迭地点头,哭诉道:“静安公主和明月郡主两个人,把臣妾绑了吊在树上,然后捅了马蜂窝,害得臣妾被蜇成这个样子!” “这件事,朕会为你做主。你先回去!”慕容彻道,“夕月,去把静安公主找来。” “是。” 蔡金枝被夕月委委屈屈地送了出去。 等青离来到大明宫时,慕容彻正在批奏折。 “九儿给皇叔请安!”青离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慕容彻却一直低着头在批奏折,故意把她晾在一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青离不高兴地撅嘴。 慕容彻抬头看着她,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一不高兴就爱撅着个嘴,生怕你不知道她受了委屈。 能养成这样骄矜的脾气,必然是从小被泡在蜜罐子里宠大的? 青离无辜地看着他,问道:“皇叔找我过来,有何要事?” 慕容彻看着她,严肃了神情,问:“蔡妃今日来找我,说你把她绑在树上,被马蜂蜇?” “是又怎样?”青离倔强地看着他。 慕容彻剑眉一轩,斥道:“简直胡闹!” 青离看着他,两眼一下子红了,一双杏眼里含满了泪,委屈道:“皇叔真是偏心,这件事明明是我和明月郡主一起做的,却只骂我一个!难道是因为明月郡主要给你做妃子,你就偏袒她吗?” 慕容彻被她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但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又觉得满心怜爱,心里酸酸软软的,恨不能将她抱到怀里来哄。 他强自按耐住内心的冲动,柔声道:“九儿,到我身边来。” 青离乖乖走了过去,在他身边的软垫上坐下。鼻子一抽一抽的,还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 “你也太过胡闹了,她是皇贵妃,你怎能将她绑到树上?”慕容彻道。 “怎么不能了?若是以前父皇的嫔妃,谁要是敢骂我贱人,我非剪了她的舌头不可,父皇从来不会骂我的。”青离为自己忿忿不平。 慕容彻语塞。 他知道她一直很受宠,却不知皇兄皇嫂对她纵容到这个地步。 “她骂你贱人了?”慕容彻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 青离觉得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微微躲了躲,却没躲得开,告状道:“还骂我狐媚惑主,不知羞耻什么的!” 慕容彻点点头,道:“是她不好。” 青离见他站在自己这边,终于满足了,撅着嘴小声嘟哝道:“你这都是什么眼光啊,瞧瞧那两个妃子,寒碜的……” “嗯?”慕容彻斜眼睨她。 “难道不是吗?皇贵妃一脸尖刻,跟个泼妇差不多,至于那个惠妃……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胖了点,跟只团子差不多!对了,我听说她已经三十岁了,是吗?”青离挺着胸脯,理直气壮。 慕容彻点点头,颇有些尴尬。 目光在她挺起的胸脯上扫过,好像比从前又长大了些。 “难怪,她眼角都有皱纹了。不过,这也没关系,是人总会老的嘛……而且,她这个年纪,和皇叔也蛮配的!” 慕容彻动作一僵,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嫌他老了,不动声色地问:“你觉得皇叔老了?” “嗯,二十八岁,其实也不算很老啦,不过跟我比起来,就有点老了!”青离嘻嘻笑道。 慕容彻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青离发现他类似便秘的表情,问:“皇叔,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兴许是午膳吃多了,胃里有些积食。” 青离点点头,端了一盏茶给他,道:“喝点茶消消食!” 慕容彻颇为受用。 青离看着他,撑着下巴问:“皇叔,你会纳明月郡主为妃吗?” 慕容彻淡淡看她一眼,“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青离眯着眼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明月郡主这个人很有趣,挺好的。如果她能进宫,后宫里一定会很好玩!” “你就这么希望我纳妃?” “纳妃是为了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让皇室代代流传!”青离想了想,又道,“不过,皇叔还是不要纳太多妃子了,这样不好。” “为何?”慕容彻问。 “你想啊,一个人就只有一颗心,女子把自己的一颗心全心全意都给了丈夫,可是若是男子有三妻四妾,心就要分成好几份,那样多不公平啊?其实我觉得,西晋应该规定一条律法,一个男子只许娶一房妻室才好!”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妒妇!”慕容彻眼中满是宠溺。 “干嘛?” 青离撅着嘴,看了他一眼,脸有些红,但一想,皇叔是自己的长辈,有些话,在长辈面前说说也无妨。 “其实我早就想过了,以后我嫁了人,夫君若是要纳妾或是收房里人,我是万万不肯的!皇叔,你是皇帝,以后我夫君如果敢欺负我,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慕容彻深深地看着她,忽然问:“若是你夫君有不得已的理由,不得不纳妾呢?” 青离撅嘴道:“那也不行,如果他敢纳妾,我就和他和离!” “万一你夫君不肯跟你和离呢?” 青离皱着眉头,似乎颇为苦恼,怒道:“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人?要是他不肯和离,我就逃跑!哼哼,谁怕谁呀?” 慕容彻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只觉得心都是软的。 以前只当她是个娇软乖巧的女子,没想到,她竟有这般活泼脱跳的一面。 慕容彻心不在焉地批着折子,问:“那九儿,以后想嫁个什么样的夫君?” 青离的脸倏地红了,羞道:“儿女婚事,自然是凭父母做主。” 慕容彻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若是你母后要将你嫁给一个妻妾成群之人,你也任凭她做主?” “那怎么行?”青离惊得瞪大了双眼。 慕容彻试探着问:“九儿觉得燕王世子如何?” 青离咬着下唇,脸红红的,哼哼唧唧道:“嗯,他,还行!” 慕容彻的心猛地沉了沉,不动声色道:“燕王就世子这么一个儿子,就靠他传宗接代,将来必然要为世子多娶几房妻妾,传递香火。” “啊?” 青离露出失望的表情,“那我不嫁他了!” 慕容彻终于露出了惬意的笑来,道:“所以,嫁人嘛,就该嫁个可靠些的,最好年纪比你大些,比较懂得疼人。” 青离点点头,赞同道:“也是,年纪比我大些,会照顾我一点。不过只能比我大一点,像皇叔这么老的可不行!” 慕容彻的脸又黑了。 这已经是她第几次嫌他老了!? “你怎么这么娇气呢?”慕容彻感叹道,“从没见过你这么娇气的女孩子,嫌东嫌西的。你这模样,以后谁敢娶你回家?” 她嫌弃什么了呀? 青离撅嘴,不高兴道:“你不愿意,不代表别人也不愿意啊!总会有人不嫌弃我的脾气的!” 慕容彻勾唇而笑,仿佛深有体会,“是啊,若是喜欢你,就觉得你什么都是好的,即便是坏脾气,也只觉得单纯可爱,心里喜欢得很!” 正在这时,夕月从外面快步走来。 “皇上,八百里加急的军情!” 慕容彻接过丝帛,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沉了下来。 东夏进犯。 定亲 东夏是西晋东边的一个强国,与蕲州接壤。 多年来,慕容彻一直坚守蕲州,抵抗外敌入侵,为西晋设下一道坚固的屏障,这才维持了十几年短暂的和平。但即便如此,多年来两国边境大大小小的争端仍旧不断。 如今,慕容彻挥军南下,一举攻下皇城,登基为帝。蕲州的兵力暂时空虚,便给了东夏可乘之机,大举进犯。 “朕决定御驾亲征。” 正和殿内,慕容彻坐在御座上,淡淡说出自己思索几日的决定。 诸葛玄眉头深皱,劝道:“如今上京局势未定,人心各异,燕王态度未明,安王一直在招兵买马,蔡相老谋深算,如墙头草般,皇上实在不宜离京啊!” “先生说的这些,朕也都仔细想过。燕王虽态度不明,但世子和明月郡主尚在京中为质,他不敢轻举妄动。安王虽然一直在招兵买马,但他年轻气盛行事冲动,成不了大器,没人会真心辅佐他。只有这蔡相麻烦些。” 诸葛玄道:“燕王和安王,无论蔡相跟哪一方势力勾结上,都会动荡朝纲啊!” 慕容彻点点头,道:“所以,这次出征,朕决定带蔡明去。若说蔡相有什么致命弱点的话,就是他就只有蔡明这一条血脉。何况,他如今已位极人臣,不可能再高一步了,他想要的不过是让他的女儿登上后位,将来诞下皇子继承大统。” 诸葛玄没有说话,后宫乃帝王内院之事,他不便多言。 “蔡妃虽然跋扈,份位又高,但后宫好歹还有个萧太后坐镇,不会乱到哪里去。为了以防万一,朕这次出征,就将国事拜托给先生了。” 慕容彻从御座上起身,走下玉阶,对着诸葛玄深深一揖。 诸葛玄深深一叹,受了慕容彻的礼,拱手回礼道:“既然皇上这般信任老臣,老臣定当不负所托!” 第二日,宫中传出圣旨,皇帝御驾亲征东夏,朝政交由国师监国。 出征那日,青离想去为慕容彻送行,却被萧太后狠狠训斥了一顿。最后,青离还是去了,只不过扮作宫女的样子混在人群里。 青离远远的看着他。 他穿了一件玄色盔甲,骑在一匹通体火红的骏马上,玄色的盔甲在日头下反射出耀眼的光,就如同他本人般,像是从传说中走出的战神,光芒万丈。 “皇上,吉时已到,该出发了!” 慕容彻坐在马上,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没有见到希望中的面孔,心头微微失望,命令道:“传令下去,全军出发!” 慕容彻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整装待发的军队如同盘踞的巨龙,开始慢慢前行。 街道的两旁,拥挤着大量的百姓夹道相送,青离就混在人群中,跟着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送到上京城外,才停了下来。 “公主,回宫,时辰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宫,等到时候宫门锁了就回不去了!”翠浓劝道。 青离踮着脚朝远方眺望着,她也不知自己心中的离愁从何而来,但看着他远远离去,心里却浮起莫名的失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队伍再也看不见,青离才低下头,淡淡道:“回宫。” 寿康宫。 萧太后面无表情的坐在正殿,看着深夜才回宫的青离,问:“九儿,这么晚回宫,去了哪里?” “我,我找明月郡主玩去了……”青离低着头,支支吾吾。 “混账!”萧太后猛的一拍桌子,面色铁青,“你还学会说谎了?母后派人去宫门口问过了,你今天一大早就扮作宫女混出了宫!母后说过,不准你去送行,你有没有把母后的话放在心上!?” 青离委屈地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萧太后满腔怒火,冷冷道:“自己去佛堂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起来!” “我又没做错什么,皇叔出征,所有人都去送行了,为什么我不能去?”青离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委屈的不行。 萧太后一噎,继而怒道:“去佛堂跪着去!” 青离在冰冷的佛堂跪了一夜,心里委屈的跟什么似的,母后以前从没对自己这么严厉过。 第二天,她就发了高烧。 明月郡主来看她时,她的烧基本已经退了。 “看你平时上蹿下跳的,跟只皮猴似的,怎么一下子就病了?”明月郡主幸灾乐祸道。 “你才皮猴呢!这么冷的天,你去跪一夜佛堂试试?”青离翻白眼。 “我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明月郡主笑眯眯的说道。 “什么好消息?”但愿不要是噩耗! 明月郡主道:“太后昨天宣我哥哥来问话,替你向我哥哥求亲,哥哥已经答应了!” “什么!?” “瞧你那高兴样儿!”明月郡主得意道。 “我,我哪有高兴了?”青离急得脸都红了。 明月郡主撇嘴,“在云州,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嫁给我哥哥呢!再说,你要是不喜欢哥哥,那你脸红什么?” 她脸红不是因为害羞,是因为着急! 青离还记得慕容彻的话,燕王就卫昭这么一棵独苗苗,将来必然要为他娶上三妻四妾,开枝散叶的。 她才不要嫁这样的男人! 明月郡主继续道:“太后见哥哥答应了婚事,可高兴坏了。因为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回云州了,所以太后决定尽快把喜事给办了!” 青离嘴撅得老高。 母后最近好奇怪,她还未及笄呢,怎么就急着把她嫁出去? 萧太后将静安公主赐婚给燕王世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蔡金枝听到这个消息时,气得脸都扭曲了,她脸上被马蜂蜇的包还没好呢,心里对青离已经恨了个透。 “这个贱人,竟然这样好命!?”蔡金枝一脸恶毒,“她那样的残花败柳,这辈子就该绞了头发去庙里当姑子!竟然还能嫁给燕王世子,果然是个狐狸精,一天到晚就知道勾引男人!贱人!” 黄蕊想起燕王世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模样,满心都是爱慕,再一想到青离,就感觉浑身都是刺。 她虽然身份卑微,高攀不上燕王世子,但静安公主那个贱人,明明是残花败柳之身,竟然还这样好命,顿时满心嫉恨。 “小姐,决不能让静安公主嫁给燕王世子!”黄蕊刻薄道。 蔡金枝点点头,道:“一定要想个法子,把这桩婚事搅黄了!只可惜燕王世子还不知道那贱人的丑事,否则的话……” “小姐,奴婢有个主意!”黄蕊眼珠滴溜溜一转。 “你说!” 黄蕊道:“燕王世子不知道静安公主那贱人的丑事,我们想法子让他知道不就成了吗?” 蔡金枝一听,也奸笑起来,狠毒道:“黄蕊,还是你聪明!哼,我倒要看看,等燕王世子知道了那贱人竟然那么肮脏,勾引自己的亲皇叔,还会不会要她!” 午后,明月郡主在宫女的引导下,踏入了栖凤宫。 “哟,妹妹来啦,快请坐!黄蕊,去把今年新进贡的碧螺春沏一壶茶来!”蔡金枝热情地迎了上去,热络得就跟明月郡主是亲姐妹似的。 明月郡主不禁打了个寒颤,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知道这皇贵妃要干什么。 其实,她心里极其厌恶皇贵妃,只不过,宫里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她才来看看,这次这疯女人又要玩什么花样? 蔡金枝却无视明月郡主的冷淡,亲切地问:“听说世子和静安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是啊,你又想玩什么花样?”明月郡主戒备地看着蔡金枝。 蔡金枝被她的冷淡防备弄得有些尴尬,脸色也难看起来。 明月郡主这个贱人,真是太不识抬举了,竟敢给她脸色瞧? 黄蕊见自家小姐脸色难看,生怕小姐发脾气,把这件事给搅黄了,忙道:“郡主,是这样的,我家娘娘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是世子那样的人品家世,竟然要娶……我家娘娘实在不忍心看世子受骗,所以有些事,不得不告知郡主!” 明月郡主虽然不信她会有这么好心,但见她们言之凿凿的模样,又事关自己兄长婚事,不免心急,“有什么话,皇贵妃但说无妨。” “静安公主身份贵重,是萧太后的掌上明珠,并不愁嫁。而且,静安公主今年才刚满十四岁,还未及笄,郡主可知,萧太后为什么急着将她嫁出去?” “自然是因为我哥哥人品出众,风姿卓越!”明月郡主理所当然道。 “郡主说的自然也有理,只是……”黄蕊忽然压低声音,“静安公主已不是处子之身,不知羞耻的勾引皇上,还小产过!” 中宫威仪 从栖凤宫出来,明月郡主就直奔寿康宫。 萧太后正满脸喜气地替青离准备嫁妆,无论如何,只要女儿有个好归宿,她这当娘的也就安心了。 “母后,我不要嫁给他!”青离缠着萧太后撒娇。 萧太后脸一沉,斥道:“胡闹!燕王世子这样的人品模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许再说什么不嫁的话!” “母后,你不疼我了!”青离不高兴地撅嘴。 “傻孩子,母后怎么会不疼你呢?”萧太后软了神色,将青离轻轻抱在怀中。 她怎么可能不疼这个女儿呢?这辈子,她最多的心血都花在了这个女儿身上,宠爱她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儿子更多。 青离委屈道:“母后,我不要嫁给到云州去,母后您想想,若是女儿嫁去了云州,只怕这辈子都没多少机会见母后了!” 萧太后听了也颇为心酸。 她又何尝愿意将青离远嫁云州?只是她实在是无可奈何,毕竟,只有将青离远嫁,才能远离这上京城的不堪往事。 “滚开!本郡主要见太后!”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青离惊疑地朝殿门口看去,只见明月郡主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太后,明月有一事要向太后求教!” 萧太后道:“郡主但说无妨。” “明月听说,太后之所以急着把公主嫁给哥哥,是因为公主已经不是处子之身,还和自己的皇叔有过不伦之情,甚至还落过胎,可有此事?” 这番话,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一气说了出来。 萧太后脸色铁青,勃然大怒道:“胡言乱语!来人,将明月郡主拖出去,别让她在这里妖言惑众!” 几个孔武有力的宫女去拽明月郡主,却被她一把推开。 明月郡主气势汹汹道:“太后,我们燕王府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藩王府,但也容不得你们这般欺凌!我父王多年来一直驻守边关,对朝廷忠心耿耿,没想到,太后不仅不顾念我们燕王府的功劳,竟然将一个破了身还小产过的女子硬塞给我哥哥,如此作为,实在欺人太甚!今日明月就在这里放一句话,我哥哥宁可娶一个平民女子,也不会娶公主的!” 青离坐在一旁,忽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涌去,逆冲而上。 她的耳朵再也听不见任何东西,只看到明月郡主一张小脸怒气冲冲,嫣红的嘴唇开开合合。 国破家亡的夜晚,大明宫龙床上彻夜的缠绵,惨死腹中的胎儿……人影幢幢,浮光混乱,仿佛有什么拥挤着涌入脑海之中。 青离僵直着身体,忽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九儿,九儿……” “宣太医,快去宣太医!” 寿康宫内一片混乱,萧太后抱着青离,哭得天昏地暗,明月郡主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很快,太医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为青离把脉,只说她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喝几副安神的药便好。 萧太后不眠不休地在床边照顾了青离三天三夜,可太医开的药方一碗碗喝下去,青离却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仿佛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中,无法自拔。 萧太后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流光了。 自那日后,明月郡主回到翔鸾阁,总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每日寝食难安。 最终,她鼓起勇气,再次来到寿康宫。 慕容麟咬牙切齿地看着明月郡主,怒道:“你竟然还有脸再来?那些不堪回首的事,九儿本来已经全部忘记了,是你,非要跑来胡乱嚷嚷!如今你竟然还敢来?” 明月郡主一脸无措。 慕容麟恶狠狠道:“要是九儿有个三长两短,你……” “麟儿,住口!”萧太后冷冷喝止。 明月郡主委屈地咬着唇,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青离,问:“她,她怎么样了?” 萧太后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淡淡道:“这件事,哀家瞒着你们,是哀家的过错。郡主气愤难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哀家并不怪你。只是,哀家有一句话要问你,这件事,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明月郡主只是被利用的工具。 萧太后真正需要惩罚的,是利用明月郡主的那个人! “是皇贵妃。”明月郡主满心愧疚。 “皇贵妃吗?”萧太后脸上闪现一丝狠意,“她既然敢伤害哀家的女儿,就别怪哀家心狠手辣!” 此时,蔡金枝正在栖凤宫中洋洋得意。 “听说那个贱人到现在都还没醒,哼,最好永远都别醒过来!” 黄蕊也很开心,欢喜道:“这下她终于嫁不成燕王世子了!” 这时,宫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滚开!你们这群狗奴才,好大的胆子,连哀家也敢拦!?”萧太后的声音怒不可遏。 蔡金枝眉头一皱,道:“黄蕊,去看看怎么回事?” 黄蕊还没出去,萧太后就带着人怒气冲冲地闯进了栖凤宫,犀利的目光一下就扫向蔡金枝。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安。”蔡金枝被吓得打了个寒战,身体有些僵硬。 她的语气并不怎么恭敬,虽然萧太后贵为皇太后,但她不过是个亡国之君的遗孀罢了,早就失了权势,如何能跟自己这个如日中天的皇贵妃相比? “贱人!” 萧太后狠狠甩了蔡金枝一记耳光。 “小姐!”容娘和黄蕊都吓了一跳。 蔡金枝被打得摔倒在地,左耳一阵嗡嗡轰鸣,被打的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她下意识的一抹嘴角,一片血迹。 “你,你竟敢……”她简直不敢置信。 萧太后俯视着她,如同俯视地上的蝼蚁,嘴角牵起一丝冷笑,道:“哀家抵掌后宫凤印,有何不敢,又有何不能?今日,哀家就要你知道,究竟谁才是这后宫之主!来人,把这贱人给哀家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给哀家狠狠的打!” 话音刚落,萧太后身后就走出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将蔡金枝从地上蛮横地拖起来,粗鲁的朝殿外拖去。 “放开,你们这群狗奴才,给本宫放开!不,你们不能这样做!”蔡金枝被拖在地上,狼狈无比,恐惧地尖叫着。 容娘吓得脸色苍白,跪求道:“太后,不知娘娘犯了什么罪,还请太后饶恕娘娘!” 萧太后看着她,冷笑两声,道:“你们这些奴才,也不是好东西,这贱人如此歹毒,定然也少不了你们这帮奴才的撺掇!来人,把这两个狗奴才也拖出去,各打一百大板!” 容娘和黄蕊在杀猪般的尖叫中被拖了出去。 行刑的太监是萧太后宫里的人,萧太后让狠狠的打,他自然不会含糊,每一板子都实实在在地打下去。 蔡金枝刚开始还有力气叫唤两声,渐渐地便没了声音。 等蔡夫人得知消息匆匆从宫外赶来时,板子已经打完了,蔡金枝和黄蕊早已昏迷了过去,只有容娘皮糙肉厚,虽然送了半条命,却还醒着。 容娘一见蔡夫人,立刻哭号道:“夫人,你要给小姐做主啊!” 蔡夫人一看,女儿下半身被打得血迹淋漓,顿时心痛不已。 “臣妾斗胆问一句,皇贵妃究竟犯了何罪,太后竟要这般处罚她!?” 萧太后斜睨着蔡夫人,冷冷一笑,道:“蔡相这奸佞小人,哀家惩治不了,难道她一个小小嫔妃,哀家也惩治不了吗?哀家抵掌六宫,有权处置这后宫的任何人,即便是杀了她也未尝不可!” 蔡夫人气得面红耳赤。 “太后治理六宫,自然是无可非议。但皇贵妃是臣妾的女儿,母女情深,臣妾多问一句,皇贵妃究竟犯了何罪,竟要受此重罚?”蔡夫人激动地问。 “既然你非要问,那哀家就告诉你。皇贵妃妖言惑众,对明月郡主说,皇帝和静安公主罔顾人伦,秽乱后宫,她传播这样的谣言,便是欺君之罪,就算是赐死也不为过,打她三十大板,已算是从轻发落了!”萧太后冷笑道。 蔡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却无言反驳。 皇上与静安公主罔顾人伦,秽乱宫闱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但这样的忌讳,一旦沾染,必是杀身之祸。 她这女儿,怎就这般莽撞冲动? “还有,蔡夫人,外命妇不经宣召不得入宫,你就这般闯入宫中,该当何罪!?” “臣妾无状,还请太后宽恕。”蔡夫人跪下告罪。 萧太后没有理会,吩咐道:“去查查,今日守宫门的是谁,竟敢随意放人进来,立刻革职查办!” “是!” 蔡夫人心底一颤,中宫威仪,果然手段雷霆。 萧太后又将目光转向容娘,道:“你这狗奴才,哀家今日便留你一条性命。等皇贵妃醒来后,你告诉她,从今往后,让她在栖凤宫内好好呆着,最好安分点。如果再惹什么幺蛾子,哀家绝不姑息!” ps:加更,谢谢亲们的支持! 另外,梨花是标题无能党,取章节名太头疼了,所以章节名就直接叫分卷名了,大家见谅。爱你们~ 青灯伴古佛 青离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山河破碎,她和太子哥哥在夜色的掩蔽下逃亡,承天门前,她沦为了仇人的俘虏,失去童贞,遭他百般蹂躏,最后,连腹中的胎儿也惨遭杀害。 明明是在梦中,心底的绞痛却那么真实。 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压在心上,似有千斤重。 忽然,她猛的张口,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 “九儿!”萧太后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旁边为她扎针的老太医缓缓收了针,笑道:“公主心口一股淤血,吐出来就没事了。” 萧太后忙去看青离,只见她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九儿,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母后了……”萧太后激动得流下泪来。 青离一双眼睛盯着帐顶,眼神空洞,仿佛是个没有灵魂的布偶。忽然,她眼睛一眨,腮边落下两行泪来。 萧太后见她如此,就知道她已记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心中痛极。 青离就这样不言不语地躺着,任谁和她说话都不理睬,眼睛盯着帐顶,静静地流泪。 萧太后哭得肝肠寸断。 忽然,青离的眼珠转了转,看向床边的萧太后,从床上缓缓坐起,伸出手擦去萧太后脸上的泪,声音嘶哑道:“母后,不哭。” 萧太后见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心中激动,握住了她的手。 青离苍白地笑了笑,眼角又滑下一滴泪来,轻声道:“母后,九儿想去静心庵修行。” 萧太后怔住了。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颤抖地问:“你……要出家?” 青离点了点头。 萧太后顿时悲伤的痛哭道:“九儿,就算有什么事想不开,你也不能出家啊!你这么做,究竟把含辛茹苦抚养你长大的母后置于何地?” 青离只是静静地流泪。 若不是怕母后伤心,她根本不愿再活下去。 母女两抱成一团,哭得天昏地暗。 最后,萧太后见青离心意已决,只得退让一步,道:“九儿,你若要修行,母后也不拦着你。但要母后看着你去静心庵,从此骨肉分离,母后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不如这样,寿康宫也有佛堂,以后,你就在佛堂里带发修行,好不好?” 萧太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眼中带着卑微的祈盼。 青离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微微的痛。 她流着泪,轻轻点了点头,道:“好。” 从此,青离就开始在佛堂里带发修行,每日青灯伴古佛。 明月郡主去看过她两回,哭着向她道歉,青离都只是微微地笑,道:“这不关郡主的事,郡主无需自责,请回。” 明月郡主每次去看她,回宫后都要哭上一夜。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太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一场大病后,本来神采飞扬的女子会忽然变成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青离就在这香火缭绕的佛堂中,每日听着木鱼的敲击声,念诵佛经。 她在为她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超渡,希望他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不知流年。 时光一片寂静。 一封远从东夏送来的国书,却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东夏皇帝夏侯泽,听闻西晋静安公主温贤端惠,才貌无双,仰慕已久,特修国书一封,求娶静安公主。 朝堂上的人分成了两派。 以蔡相为首的一派,认为应当送静安公主去和亲。毕竟,送一位公主过去,就能免去一场战争,何乐而不为呢? 以诸葛玄为首的一派,认为这简直就是个笑话,东夏一边堂而皇之地领兵大举侵犯,一边却修一封国书来求娶静安公主,居心叵测!何况,堂堂西晋,岂能靠牺牲一个女子来维持安宁? 正当两派人争论不休,吵得脸红脖子粗时,寿康宫一位女官带来了萧太后的懿旨。 “皇太后懿旨,同意静安公主和亲东夏。” 顿时,两派人物没啥好吵了,人家公主的亲娘都同意她和亲了,他们还吵个什么劲儿? 慕容麟听到消息,连夜就赶去了寿康宫。 “母后,你怎么能让九儿去东夏和亲?我不同意!”慕容麟一进门就吵吵嚷嚷,“东夏和我西晋敌对多年,你让九儿去和亲,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萧太后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往佛堂走去。 慕容麟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佛堂里青烟袅袅,一股浓浓的香灰味儿,青离脱簪代发,穿着一件素色衣衫,跪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诵经。 慕容麟心中一酸,他最疼爱的妹妹,曾经那样活泼飞扬的女孩儿,如今竟过着青灯伴古佛的生活。 萧太后道:“九儿,东夏修国书一封,指明要你去和亲,母后已经答应了。” “我不同意!”慕容麟急得跳脚。 青离手中敲着的木鱼也停了下来。 萧太后继续道:“发生这种不堪的事,母后知道你受了很大的伤害,尤其是没了孩子……” 青离猛的一震,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原本平静的眸子泛起雾气,流下悲伤的泪水。 萧太后也伤心地落下泪来,哽咽道:“作为一个母亲,母后并不奢望什么,只要儿女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好。你身上发生这样的惨剧,母后的心里的痛,并不比你少。但是,要母后看着你这样孤苦一生,母后实在是不忍心。” “是啊公主,因为你的事,太后日夜忧愁,眼睛都哭坏了,白头发也忽然多了不少。”萧太后身边的女官帮着劝道。 青离抬头看了眼萧太后,果然见她两鬓又多了几缕银丝。 萧太后一直保养得宜,四十多岁的年纪,模样却跟二十八九岁似的。可如今,她忽然老了很多,两鬓斑白,看上去倒像是五十多岁的妇人。 青离忽然一阵心酸。 “母后,都是女儿不孝……”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母后就好!”萧太后握住青离的手道,“母后都替你想好了。这上京城,你是呆不下去了,不如借此和亲的机会远走高飞。去东夏和亲时,会经过郑州,郑州的永平侯夫人是母后昔日闺阁的姐妹,你带着母后的手信去投靠她,她会替母后照顾你。你可以忘了这里的一切,重新生活。” 青离没有说话。 萧太后见青离不答应,又急得落下泪来,“你这孩子,真要让母后操碎心吗?” 青离的心酸酸的疼。 自己死去的那个孩子,只在自己腹中生活了不到两个月,失去了孩子,就钻心的疼。 而母后呢?她不仅十月怀胎辛苦将自己生下来,还含辛茹苦地将自己抚养成人,付尽了今生的柔情,为自己操碎了心。 每日看着自己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她该有多心疼? “母后,对不起!”青离哭着扑到萧太后怀里,“九儿都听母后的!” 五月初,正是棣棠花开的时节,青离披上红色的嫁衣,在宫门前和萧太后作别。 “母后,此去一别,女儿恐再不能承欢膝下,还望母后多多保重身体!”青离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萧太后想到经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日,顿时心痛如绞,失声痛哭。 慕容麟站在萧太后身后,也微微红了双眼。 “公主,时辰到了,该上花轿了!”礼官提醒道。 青离低下头,任萧太后为自己盖上了喜帕,由翠微扶着上了马车。 转身的瞬间,忽而一阵春风拂过,掀起了她的喜帕。青离眼角瞥到一道鹅黄的身影躲在迂回的长廊后,远远看着她。 “明月郡主。”青离唤道。 那道鹅黄的身影这才挪了出来,正是明月郡主,她抹着泪走到青离面前,双眼红红的像兔子,道:“我来和你告个别,去了东夏,你要好好的!” 青离笑了笑。 其实,她很喜欢这位郡主,虽然娇蛮任性,却贵在其心赤诚,心胸坦荡。 “你也要好好的。”青离说道。 和众人再次告别后,青离便上了马车。 礼官高呼一声,和亲使队便开始缓缓前行。萧太后哭着追在队伍后,一直跟到宫门口,才被宫女们拦住了。 青离坐在马车内,一直掀开车帘往外看,一直看到宫门口,萧太后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酸楚,泪水纷纷坠落。 诸葛玄站在城楼上,看着和亲使队渐渐远去,内心颇为感慨。 静安公主,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女,在短短数月内,历尽沧桑,受尽磨难,也只能说风云变幻,世事无常。 去,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开启新的人生。 聪明反被聪明误 队伍一出上京城,吹吹打打的乐声就停了下来,和亲使队就如一般的商队般赶路。 青离也换下了艳红的嫁衣,换上了平时的衣物。 “公主,吃点点心。”翠微从马车后拿出一个食盒,将里面三碟点心摆了出来,“这些点心都是太后亲手做的,让公主带在路上吃。” 青离拿起一块云片糕,咬了一口,在嘴里慢慢嚼着,酥香软糯,甜而不腻,是她熟悉的味道,想着萧太后连夜为她赶制点心的情景,她就伤心地落下泪来。 翠微也红了眼圈,劝道:“公主别伤心了,当心哭坏了身子。” “翠微,此去东夏,可能就再也回不了上京了,别人都不肯来,怎么就你傻傻的跟着呢?” 翠微哭道:“奴婢不管,反正公主去哪里,翠微就跟去哪里!翠微一辈子都要陪在公主身边!” “傻丫头!” 青离和亲东夏,此去恐怕就再也回不了上京,原本伺候她的宫人们,是否愿意随她出行,让他们自由选择。 结果,最后跟来的就只有翠微一人。 青离也并不怪他们,毕竟有好些宫人的家眷都在上京,只等年满二十后放出宫去和家人团聚。因此,青离将翠浓送去了萧太后身边伺候,其余宫人也分别安排了出路。 晚上,和亲使队扎营休息,翠微将晚膳送进了马车。 晚膳是羊肉泡馍,装在大陶碗里,典型的北方风味,青离这种常年生活在南方的人从未见过,食物虽然粗糙,但胜在新奇,青离吃得还算香。 翠微却嘀嘀咕咕,抱怨他们实在太怠慢公主了。 “末将赵勇参见公主!”负责护送的赵统领前来拜见青离。 “赵统领快免礼!” “今日露营在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吃食。将士们去林子里打了一趟猎,只猎到一些肥羊和野鸡。让公主吃这些粗糙食物,还望公主恕罪。” “赵统领不必自责,出门在外,总会有所不便。” 青离对赵统领也颇为客气,据她所知,这位赵统领是萧太后信重之人。 隔着车帘,青离只隐约看到一个魁梧的身影,但听这洪亮的声音,料想这赵统领应该是个粗犷直爽的汉子。 晚膳过后,天已经彻底黑了,大家便钻进临时搭的简易帐篷里睡觉,只留一部分人轮流守夜。第二天太阳升起,用过早膳后,再整装继续赶路。 青离看着渐渐远去的上京城,只觉得过去的种种苦难都已远去。 她微微一笑,眼中映着晨曦之光。 往事如烟灭,而她,也即将开拓新的人生。 一路上都安安稳稳的,按照原计划前行。 一个月后,和亲使队到达了郑州,郑州与蕲州毗邻,已经离东夏不远了。 赵统领走到马车旁,道:“公主,已经到郑州了,郑州虽靠近边城,但商贸繁华,公主可要下车逛逛?” 赵统领是萧太后特意钦点,护送她去东夏的特使,他必然知道青离这次并非是前往东夏和亲,而是要去郑州投奔永平侯夫人。 青离知道,赵统领这是在提醒她,已经到郑州了,该跑路的可以跑路了。 “赵统领,你此番护送本公主前往东夏,若是护送途中,本公主失踪了或是出了什么意外,朝廷会怎样处置你?”青离问道。 赵统领沉默片刻,道:“这些公主不必多虑,能为公主尽忠,是末将的荣幸。” 护送公主的将士,若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死罪! 青离心中一沉,赵统领,这是准备慷慨就义了吗? “公主,机不可失,再行一段路程,就要到两国的边境,入境后,东夏那边就会派使者来接应,到那时,想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赵统领劝道。 青离凝眉思索片刻,道:“赵统领一心为本公主着想,本公主很感激,但是,赵统领愿意慷慨赴死,本公主却不能让你就这么枉死!” “公主……” “不用再劝了,本公主心意已决,继续走!”青离淡淡道。 赵统领无奈,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吩咐队伍,继续前进。 翠微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问:“公主,赵统领在说些什么呀?什么离开不离开的?” 青离想了想,翠微对自己忠心耿耿,也没什么好瞒着她的,于是说道:“翠微,其实,我这次并不是要去东夏和亲,母后是希望我离开上京那个伤心地,所以借由和亲这个幌子,让我到郑州投奔永平侯夫人。” 翠微惊得睁大了眼睛。 许久,她才问:“既然如此,那刚刚赵统领让公主离开,公主为何不肯呢?” “若是我就这么离开了,赵统领必然难逃一死,他忠心耿耿,难道要我不仁不义,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吗?” 翠微点点头,又问:“可是,不走的话,公主难道真的要去东夏和亲?” “笨啊!”青离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翠微的脑门,“当然要走,只不过要过了两国国界后。等到了东夏境内,我如果不见了,那就怪不到赵统领头上了!到时候,只怕朝廷还可以责问东夏,怎么把静安公主弄丢了呢?” “公主真聪明!”翠微捧脸,眼中星光闪闪的,“翠微知道,公主最好了!” “哪里好了?” 翠微笑眯眯道:“公主心地好!奴婢知道,只要旁人待公主真心,公主就绝不会亏待他的!” “傻丫头!” 前方蕲州,西晋和东夏正在交战。 因此,和亲使队就舍近求远,从通州绕道,穿过边境,到了东夏境内。 东夏派来迎接的是一个宦官,长得白胖圆润,跟只汤圆似的,大家都称呼他福公公。 赵统领看了眼马车,心中有些无奈,和福公公寒暄了几句,道:“末将就将公主送到这里,接下来,公主就有劳福公公照顾了。” “那是自然,还请统领放一万个心!”福公公满脸笑容,下巴上肥肉颤动,看着就像弥勒佛。 交接完毕,赵统领和青离拜别后,便带着队伍离开了。 翠微凑到青离耳边,小声道:“公主,已经到了东夏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准备离开了?” 青离点点头,道:“等天黑后,我们趁着夜色逃跑。” 福公公为人非常客气,称静安公主连日赶路,一定非常劳累了,当夜,便在附近的驿馆歇下了。 侍女将晚膳送了上来。 翠微瞧了眼,绣球干贝、四喜扣肉、罗汉尚素、翡翠菜心,还有一盅菌菇老鸭煲,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还有一壶陈年佳酿。虽然种类不多,但贵在精致,丝毫不比宫廷菜色逊色。 青离吃了一个多月的简陋饭菜,此时,自然食指大动。 用完膳后,侍女又送了一壶新沏的龙井香茶和一叠豌豆黄上来。 青离以身边不喜太多人伺候为借口,将身边候着的侍女都遣了出去,只留下翠微,两人小声密谋逃亡之事。 “翠微,待会儿你借口喝多了茶要解手,然后在上茅房的时候逃走,从驿馆的后门离开。” “那公主你呢?” “他们盯我盯得虽紧,但我会武功,总能脱身的,重要的是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必须先离开。你还记得我们来的途中经过一座云阳大桥吗?你先跑出去,到时候我们在那里汇合!” “好,奴婢在桥下等公主!” 商量好计划后,两人便打算分头行动。 只是,青离一站起来,忽然脑中一晕,顿感四肢无力,软软的就滑了下去。 “公主,你怎么了?”翠微大惊失色。 青离只觉得浑身乏力,提不起一丝力气,身体软软的,试探着运行内力,却发现筋脉阻滞,根本没法运功。 她苦笑一声,道:“翠微,我中毒了。” “怎么会?”翠微慌乱无措,只能大声呼救,“来人啊!快来人啊!公主中毒了!快来人!” 福公公领着人第一时间赶来。 “公公,公主中毒了,快去请大夫来医治!”翠微慌乱道。 福公公笑眯眯的,道:“姑娘不必惊慌,公主只是服食了一点暂时令身体乏力的药物罢了,不妨事的。” “大胆!”青离怒视着他。 福公公依旧笑容满面,跟庙里的菩萨似的,道:“公主恕罪,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说公主聪明伶俐,心眼又多,为了防止途中出什么意外,只能用些手段。” 皇上? 东夏皇帝怎么会知道她聪明伶俐,心眼多的? 青离被气得两眼发黑,这个死太监,看上去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一般,没想到是个面慈心黑的家伙,笑面虎! 她自以为聪明,在郑州时不肯离开,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如今,难道真要去东夏和亲吗? 夏侯泽 第二天,福公公命人将青离扶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队伍行走了半日,青离忽然发现不对劲,问:“福公公,这不是去往东夏都城的路?” 福公公骑在马上,闻言回头笑了笑,道:“公主果然心思细腻!这的确不是去郾城的路,我们现在是要去军营。” “去军营做什么?” “到时候公主自然就知道了。”福公公神神秘秘地笑了笑。 青离深深蹙起眉头,现在西晋和东夏两军正在交战,这种对垒之时,将她带去军营做什么?难道是要拿她做人质? 在这种战战兢兢的心情里,队伍已到达了军营。 青离身上的药效已经退了,能够自由行走,跟在福公公身后进了军营。 她从小生活在皇宫,虽然也曾上山拜师学艺,但却不曾见过军营的样子,不免好奇,一路上转着脑袋东张西望。 此时已是深夜,月明星稀,军营里四处燃着火把,有不少士兵正在巡营。 迎面走来一个青年男子。 “奴才见过翼王殿下!”福公公连忙上前行礼。 原来这就是东夏的翼王,青离不由抬眼打量起他。 皮肤晒得微黑,剑眉星目,五官周正,也算是个英俊的男子,但眼角眉梢都有种凌厉的味道,即使只穿了一件普通的青布袍子,身上也散发着不凡的气度。 犹如一把旷古名剑,一旦出鞘,必然锋芒万丈。 这位翼王殿下是东夏皇帝的兄弟,单名一个渊字,听说极善用兵,这次出征西晋,就是由他挂帅。 感觉到对面打量的目光,夏侯渊将目光投向青离,微微皱起了眉,质问道:“军营重地,怎么能让女子进入?” 福公公道:“翼王殿下恕罪,这位是西晋国的静安公主,皇上要见她,所以,奴才才将她带入了军营。” 青离心中一惊,难道东夏皇帝也在这军营中? “胡闹!” 夏侯渊轻叱一声,便黑着脸走了。 福公公惊魂未定地舒了口气,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好险,怎么偏偏遇上这位活阎王! “公主,我们继续走!” 福公公将青离带到一顶营帐外,道了声请,便垂首立在门外。 青离注意到,这顶帐篷比其他的帐篷都要大,搭建在中央,而且更精致华丽,里面住的人是谁可想而知。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帐篷的中央,坐着一个青年男子,一袭月白的长衫,广袖飘逸,腰带上绣了几朵墨兰,更显雅致。 这份清雅,与军营的严肃格格不入。 桌边放了一盏花茶,他正伏在按上写着一张花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两撇柳叶眉,凤眼斜飞,纤长的睫毛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温润如玉,微微一笑,唇边便旋起两个漂亮的梨涡。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是你?”青离十分震惊。 她想起那个寒冷的夜晚,她从大明宫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有一个人,轻轻吻了她的耳垂,留下一句话。 “记住,我的名字叫夏泽。” 青离曾无数次猜想他的身份,左右不过是慕容彻的仇人,却从没有想过,他会是东夏国的皇帝。 夏侯泽。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青离有种受欺骗的感觉,怒问道:“你把我抓来干什么?” 夏侯泽看着她,表情似笑非笑,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和亲。” 青离只觉得荒谬。 “和亲?为什么是我,西晋有那么多公主,不乏比我更美貌的,何况……何况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说到这里,青离黯然地垂下眼睛。 “不知道,可我就是想要你。”夏侯泽将毛笔搁在笔架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天色也不早了,该歇息了!” 说完,就朝床榻走去,踢了鞋爬上床。 青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不快过来?”夏侯泽看着她,似笑非笑,“我劝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过来,否则,如果要我去抓你的话,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青离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夏侯泽旁若无人般,施施然地脱了衣服,悠闲地躺在床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戏谑地看着她。 青离只觉得浑身僵硬。 他要做什么,难道要让她侍寝? 想到自己再次成为俘虏,即将沦为敌人胯下的玩物,只觉得全身的热血直冲大脑,心中怒极。 “过来!”夏侯泽的声音里已带上危险的警告。 “我不!”青离倔强地瞪着他。 手臂被人猛的一拽,青离还没回过神来,人已倒在了榻上,夏侯泽顺势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放开!”青离剧烈地挣扎起来。 夏侯泽无奈,只好点了她胸前的软麻穴。 身体无法动弹,青离无力反抗,只好瞪着一双杏眼怒视着他。 夏侯泽看着她,眼神变得迷离,他伸手轻轻抚过她的面颊,道:“你生气的样子,真美。想必,当初慕容彻就是被你这个样子迷惑,为你神魂颠倒的?”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亲吻她柔腻雪白的颈。 酥酥麻麻的快感,犹如触电般,可青离感到更多的是愤怒,她尖叫道:“你这个无耻之徒,不要碰我!” “我无耻?我再无耻,能有慕容彻无耻吗?”夏侯泽粗暴地捏着她的下巴,琥珀色的眼眸嗜血而残忍,“何况,慕容彻是你的皇叔,你连他的床都能爬,何必在我面前装贞洁烈女?” 青离的眼中溢出泪来,这是她最不堪回首的往事,藏在心底的伤痕,却被人一次次扒开,在上面洒盐。 夏侯泽轻轻吻去她的泪水,在她耳边道:“你知道吗?每次把你送去他的床上,我就会彻夜难眠,想着你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样子。慕容彻这个莽夫,他根本不配得到你!” “求求你,放过我……”青离无助地哭求道。 夏侯泽却闻所未闻,一把抽去她的腰带,灵巧的手指飞快地解着她身上的衣衫。 青离眼中慢慢浮现出绝望。 她活着是为什么?难道就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不断被折磨,忍受这种不堪的凌辱吗? 这样的痛苦,她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眼中闪过绝然之色,青离猛的咬住自己的舌头。 夏侯泽瞳孔猛的一缩,他一把钳住青离的下巴,逼迫她打开牙关,却还是晚了一步,鲜红的血从嘴角缓缓流出。 青离昏迷过去。 “传军医!”夏侯泽吼道。 军医迅速赶来,为青离把过脉,又查看了她嘴里的伤势,道:“这位姑娘舌头上的伤不算严重,只要好好敷药,很快就会痊愈。只是,她曾经小产血崩过,身体受了极大的伤,有些虚寒之症,这点需要细细调养。” “你说她小产血崩过?”夏侯泽不自觉地握紧双拳。 军医也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阴寒,额头冒出虚汗,战战兢兢道:“是。” “去把药方开了,药熬好让人送来。你退下。” “是。” 等军医退下后,夏侯泽的脸色渐渐变得阴鸷,他突然猛地出拳,一拳砸向桌面,上好的红木桌顿时被砸出一个大窟窿。 他看着那窟窿,喘着粗气。 良久,他才回到床榻边,看着依旧昏睡的青离。 沉睡的面容苍白而脆弱,如同瓷娃娃般,一碰就碎,她的眉头微微蹙着,稚嫩的小脸上,隐隐浮着几分倔强。 想不到她竟会这么强硬,刚才如果不是他及时阻止,只怕一截舌头都要被她咬下来了。 是宁死也不愿受辱吗? 夏侯泽闭上眼,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疼。 其实,都该怪他的,不是吗?如果不是他利用她,逼迫她去勾引慕容彻,她又怎会怀孕?又怎会小产血崩? 至今,他都不知该怎样形容那些日子的心情。 一心想要完成自己的计划,却没料到计划里出现了一个她,这个脆弱而顽强的女子。每次看着她投向慕容彻的怀抱,想着她在他身下辗转娇吟,他的心里都像是生出一头狂暴的兽,挣扎着想要冲出牢笼。 他不懂这样的心情,所以依旧一次次将她送上慕容彻的床榻。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对不起……” 他低下头,轻轻亲吻她苍白的唇。 青离只是安然沉睡着。 夏侯泽又静静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才熄灭灯火,爬上床榻,将她搂进怀里,沉沉睡去。 你的屁股在流血 清晨,青离醒来时,夏侯泽已出了营帐。 翠微跪坐在床边,看着青离,袖子不停地抹着泪,哭得眼睛都肿了。 青离心中浮起一丝暖意。 翠微一定是以为她被夏侯泽糟蹋了,才会这般伤心? “公主,对不起,都是翠微没保护好你,呜呜……” 青离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舌根一痛,这才想起舌头被自己咬伤了,只怕暂时说不了话,而翠微又不识字,因此她也不知该怎样和翠微交流。 最后,她只能拍拍翠微的肩,以示安慰。 午膳时,夏侯泽便回了营帐,因为青离舌头受了伤,因此桌上摆的都是些流质食物和小菜,青离胃口不太好,只喝了一小碗粥便放下了筷子。 药童将军医为青离开的药熬好了送了过来。 青离苦着脸捏着鼻子,又将一大碗苦得掉渣的药灌了下去,不过,现在萧太后不在,也没人给她准备蜜饯。 “你这丫鬟,倒是忠心得很!”夏侯泽似笑非笑道。 也不怪夏侯泽这么说,自从昨日入军营后,翠微便和青离分开了,为此,她愣是在营房里吵闹了一夜,非要过来伺候青离。 今日,夏侯泽一回来,翠微就一直用一种防备敌视的眼神瞪着他,可不是对青离忠心耿耿么? 翠微一听,立刻如惊弓之鸟般,两眼泪汪汪,害怕地看着夏侯泽。 夏侯泽颇感好笑,道:“你哭什么?夸你一句,又没说要拿你怎么样!” 话虽如此,但从此翠微便有了心理阴影,每次看到夏侯泽,都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吓得瑟瑟发抖。 用完午膳后,夏侯泽便留在了营帐里,捧着一本古籍翻阅。 他静坐的样子极为优雅,脸颊微侧,琥珀色的眸子柔光浅浅,月白的衣衫轻轻垂下,广袖飘动,真真是一派谪仙风范。 可青离心中清楚,他这个人,无论表面再怎么温润如玉,清雅如兰,但他的本质和慕容彻毫无差别,都是一样的冷酷霸道,强取豪夺,甚至,他比慕容彻更为残酷嗜血。 这样的人,她还是少惹为妙。 于是,青离尽量把自己透明化,希望夏侯泽把她当做空气。 可是,她的存在感都这么低了,夏侯泽还是能时时注意到她的举动,每晚必然抱着她入睡。 对于这一点,青离还是可以忍受的,只要他不乱来,都无所谓,大不了就把自己当做抱枕好了。 很多时候,人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明明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奈何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反而让自己成了军中的焦点。 某天清晨醒来,夏侯泽的床榻上忽然多了一块血迹。 此时,青离舌头上的伤基本已经好了,看见那块血迹,惊讶道:“你受伤了?” “没有,是不是你受伤了?” 青离摇摇头。 夏侯泽憋了半晌,道:“真的是你受伤了,你的屁股在流血……” 青离的脸一下子爆红,她检查了一下双腿间,果然见到粉色的亵裤上晕出了一片血迹,怎么这个时候葵水来了? 夏侯泽咳嗽了一声,道:“虽然受伤的地方有点尴尬,但总不能就这么放着,还是包扎一下。” “不要!”青离坚决抵抗。 夏侯泽沉下脸,道:“不许胡闹!” 青离忸怩了半天,心想,葵水来了总是要处理的,军营里全是男人,这可怎么办?她磨磨蹭蹭欲言又止了很久,才红着脸道:“我来葵水了。” “葵水?” 夏侯泽呆了半天,等反应过来后,脸也红了。 他似乎很不自在,站起身来,在营帐里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才重新坐到旁边,目光四处游荡着。 原来他也害羞啊? 青离忽然觉得没那么尴尬了,交代道:“你让人去给我准备卫生带,生姜红糖水,还有让人把盐巴炒热了用油纸包起来。” “啊?”夏侯泽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脑袋转不过弯来。 青离只好红着脸,把刚刚交代的话再说了一遍。 “哦。” 夏侯泽听完,就匆匆出了营帐,背影狼狈,似乎仓皇逃窜的样子。 军营里都是男人,军中准备的药材也大多都是给士兵治伤的,要准备这些东西有些麻烦,直到下午才匆匆送了过来。 夏侯泽坐在桌边,拿着一条卫生带,好奇地看着。 中间是一个用棉布缝的方口袋,里面装了草纸和草木灰,布袋的两边分别连着两条长长的细带。 “这是怎么用的?”夏侯泽好奇地看着青离。 “不许问!” 青离怒瞪他一眼,一把将卫生带夺了过来,爬到床榻上躲进被子里,瞪着夏侯泽,道:“你不许看,转过身去!” 夏侯泽又红了脸,尴尬道:“我出去一下!” 话音刚落,便跐溜一下跑没了影儿。 青离躲在被子里,脱了亵裤,将卫生带系在了身上,动作慌慌张张的,生怕夏侯泽忽然闯进来。 弄完后,她又喝了碗热热的生姜红糖水,然后抱着装着滚烫盐巴的油纸包,捂着肚子,像只猫咪般慵懒地躺在了床上。 唔,每个月来葵水的这几天,都好难受啊! 男女间真是不公平,女人又要来葵水,又要生孩子,比男人多受好多苦啊! 一直到晚上睡觉前,夏侯泽才回来。 青离已经躺在床上,将被子踹得乱七八糟,睡得四仰八叉的,像只小猪。 夏侯泽心中涌起莫名的怜爱。 他脱去衣衫爬上床,将青离搂进怀里,替她将被子掖好。但没过多久,青离又将被子踹得乱七八糟,一只白生生的脚丫子伸了出来,翘在他身上。 他将她的脚轻轻搬开,披衣下床,从她的衣物里找到一双袜子,替她穿上。 “热……”青离醒了过来,缩着脚不肯穿袜子。 当下已经是六月,即将入夏,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晚上盖着被子都嫌闷热,更别提穿着袜子睡觉了。 夏侯泽却不纵容她任性,固执地帮她把袜子套上,淡淡道:“你葵水来了,要注意保暖,不能受凉。而且,你曾经小产血崩过,身体虚寒,更加要注意!” 青离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我做什么?”夏侯泽问。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去问军医了吗?”青离轻声问。 夏侯泽低着头没说话,脸却忽然红了。 “你的耳朵尖都红了,好可爱。”青离笑着伸手去捏他通红的耳朵。 夏侯泽恼羞成怒,爬上床将她箍在怀里,瓮声瓮气道:“睡觉!” 青离没有说什么,靠在他怀里静静的睡了。 朦胧中,她仿佛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 有两个人,一个声音较为清润,是夏侯泽在说话,另一个就比较沉郁,青离想了半天,发现那是夏侯渊的声音。 “这是臣弟连夜和将士们制定出来的作战计划。”夏侯渊将一幅地图展开在了桌面上。 “说来听听。”夏侯泽道。 夏侯渊将目光看向青离的背影,似乎有些忌讳。 夏侯泽笑了笑,道:“她已经睡着了,没事,我们小声些说就是了。” 然后,他们的声音就低了下去,但青离耳力颇佳,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内容。 “嘉平关地势险要,两面都是高山,中间夹着一条小道,因此,我们可以将西晋军队引入这条小道,然后前后夹击,将他们一举歼灭。”夏侯渊指着嘉平关道。 夏侯泽点点头,问:“你有何计策,能将他们引入嘉平关?” 夏侯渊道:“臣弟想过了,这次作战,我军只有十万兵力,而西晋有二十万大军,这样的兵力差距,西晋必然已经有自傲之心。因此,我们可以主动进攻,然后假装兵败溃逃,退回嘉平关。臣弟打听过了,这次西晋军队的先锋是蔡明,此人争强好胜,我军溃逃,他必定会穷追不舍,这样就能将他们引入嘉平关。当然,这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要是有个人质,就更好了……” 说完,夏侯渊将目光投向榻上的女子。 青离心头一跳,果然是想拿她做人质吗? “她不行。”夏侯泽语气淡然,却透着坚决的意味。 夏侯渊没再说什么,继续道:“我们在闽州还有一支骑兵,擅长弓箭,到时可让这支军队悄悄过来,和我们前后夹击,将西晋军困在嘉平关。然后,我们可以在山上做埋伏,准备大量的火油和弓箭,还有巨石,用火攻!” 夏侯渊微微地笑了,“七弟领兵多年,你的作战计划,自然是好的。” ps:看到有的亲说,章节标题都一样,不知道作者有没有更新,我想了想,决定以后固定更新时间,每天中午13点一更,晚上8点两更,准时更新。亲们到时候来看,一定会有更新。 诱饵 议完事后,夏侯渊便离开了。 夏侯泽漱洗了一番,便熄灯爬上床,把青离搂在怀里渐渐睡了。 青离却一丝睡意也无,脑中反复想着刚才听到的话,她对战术一窍不通,但听他们的语气,这次是要一举剿灭西晋二十万大军。 无论她再怎么恨慕容彻,但她始终是西晋人,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敌国侵略自己的国家呢? 不,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 第二天,夏侯泽离开营帐后,青离就将翠微叫到了身边。 “翠微,我们一定要想办法离开!” “可是公主,军营守卫这么森严,我们怎么跑得出去?不如这样,奴婢扮成公主呆在这营帐里,公主你穿上奴婢的衣服,然后混出去?” “傻丫头,你扮作我呆在这营帐里,最后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死路一条!” 青离从发间拔下一支玉簪,放在翠微手中,道:“这件事我已经想过了,这里守卫森严,夏侯泽又盯我盯得这么紧,我肯定是很难跑出去的,但你只是个丫鬟,要混出去就容易多了。你拿着这支玉簪,去西晋军营找皇叔,让他来救我!” “公主,你放心,奴婢一定会把消息带到的!”翠微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翠微离开后,青离就呆在营帐,难熬地等着消息。 到了晚上,青离发现营帐周围的守卫多了一倍不止,还时常有士兵巡营,她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担忧,难道是翠微被抓住了? 因为心中忧虑,连晚膳也吃的心不在焉。 夏侯泽看着她蔫蔫的样子,温和地替她夹了棵青菜,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多吃些菜。” “胃口不好。”青离依旧蔫耷耷的。 “别担心了,你的那个丫鬟,我已经放她离开了。” 青离忽然抬头,惊恐地看向他,问:“你把翠微怎么了?” “急什么,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我已经放她安然离开了。”夏侯泽轻轻的笑着,琥珀色的眼眸柔光浅浅,却隐藏着危险的光芒。 “你会这么好心?” “当然不会。”夏侯泽将酒杯举到唇边,浅酌了一口,笑容轻浅,“我放她离开,自有放她离开的理由。” 青离看着他,忽然想起营帐外忽然多出的大量守卫,以及来回巡逻的营兵,脑中蓦然闪过一个念头—— “你是故意的!故意放翠微离开,好把我皇叔引来!” 夏侯泽笑道:“你很聪明!” 青离愤恨地瞪着他,怒道:“你这人可真是阴险。” 亏她昨晚还觉得他人好来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还有些内疚,总觉得对不起他。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阴险狡诈的人一辈子都阴险狡诈! “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你能派人去通风报信,就不许我来个瓮中捉鳖?”夏侯泽轻哼一声,像个赌气的孩子。 青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日子,青离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生怕慕容彻来救她,中了夏侯泽的诡计失手被擒。 夏侯泽也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命令守卫打起精神,准备一举活捉了慕容彻。 好在半个月过去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青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落,难道慕容彻根本不打算来救她? 夏侯泽等了半个月,却一无所获,心头也有些冒火,讽刺道:“怎么,你还眼巴巴地等着慕容彻来救你?看来,你在他心里也不是很重要。” 被他这么一说,青离心里更觉得难过,辩解道:“也许是翠微路上出了什么事,没能把信送到呢?” “哼,我既然故意放那丫鬟去报信,自然会暗中派人,一路将她护送到慕容彻面前!那丫鬟十天前就到了西晋军营了!慕容彻要来救你,早该来了!” 原来真的是她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他根本就不会冒险来救她,她又在奢望些什么呢? 青离黯然地垂下眼眸。 夏侯泽看了,只觉得一颗心在酸橘水里泡着,冷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真的爱上他了?他可是你的亲叔叔!” 青离没有说话。 她知道自己其实是恨着慕容彻的,可她也知道,自己对他始终有着一种奇怪的情愫。难道是因为他曾占过她的身子吗? 夏侯泽见她不回答,便以为是默认了,气得涨红了脸,像个冲动的少年般,怒声质问道:“他可是你亲叔叔!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我知道他是我皇叔,不劳你提醒!” 夏侯泽气得两眼发黑,怒道:“他有什么好?他比你大了这么多岁数!而且,你忘了他强暴你,杀了你父皇,夺取皇位的事了吗?这种不共戴天的仇人,你竟然……” “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青离愤怒地打断他的话,双眼通红。 夏侯泽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触到了她的伤心事,上前将她搂到自己怀里,温柔地安慰道:“青离,别怕,那些都过去了。以后你在我身边,我会照顾你,对你好的。” “我看不见得!”青离冷冷地推开他,“如果你真的对我好,又怎么会利用我,用我做诱饵?你们一个两个全都是这样,自私自利,心里都只有自己,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夏侯泽僵在了那里。 因为吵了架,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怪怪的,互相都在堵着气,不理睬对方。 即使晚膳时两人相对同食,也都默然不语,各吃各的。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士兵未经通报,就急急忙忙地闯进了营帐。 “皇上,不好了!粮草那边,着火了!” 夏侯泽脸色大变。 都说兵马未到,粮草先行,两军交战,粮草是稳定士气的根本。三军将士每天都要吃饭,没了粮草,寸步难行,这场仗就不战自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着火?” “小的也不知道,可能是这两天天气转热,起了地火。”士兵急道,“翼王爷已经带人去灭火了,可火势很大,只怕一时半会儿很难扑灭!” “带朕过去看看!” 一阵衣摆浮动,夏侯泽快步走出营帐。 青离也站在营帐门口,掀开帘子朝火场张望。 军营的东南角火光一片,将漆黑的夜幕都照亮了。今晚是东风头,火势一路蔓延过来,将整座粮草库都引燃了。一阵阵喧哗声传来,估计是士兵们正在救火。 夏侯泽赶到时,火已经快灭了,但粮草也烧了大半。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起这么大的火?看守粮草的士兵呢?”夏侯泽火冒三丈。 将士们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夏侯渊领着一队人从旁边走来,身后的士兵们抬着几个被烧伤的将士。 夏侯泽问:“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夏侯渊道:“这些就是看守粮草的士兵,都喝了酒,一个个都醉得一塌糊涂。” “朕命他们看守粮草,竟然敢擅离职守!?”夏侯泽勃然大怒,“怎么会只有这几个人,其他人呢?” “这几个人是躺在外边的,没有被火烧到,所以只被稍微烫伤了点外皮,其他的士兵,恐怕都已经被火烧死了。刚才清理火场的时候,发现了几具烧焦的尸体。” “怎么会醉成这样,连被烧死了都不知道?” 夏侯渊沉吟片刻,道:“他们喝的酒里,恐怕都被下了蒙汗药,所以才睡得不省人事。这火,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时,一个将士跑了过来,行礼之后,道:“王爷,您吩咐找的东西,末将已经找到了。正如王爷所料,之前闯进军营的战马,尾巴上都绑了一截鞭炮和一捆干草,只不过那干草都已经烧光了。” 夏侯泽眉头一皱,问:“什么情况?” 夏侯渊道:“今晚戌时军营忽然有几匹战马发了狂,在粮草库东奔西闯,臣弟便怀疑这火是这群战马引起的。刚才派人去查探,果然发现战马的尾巴上都绑了一截鞭炮和一捆干草。将干草点燃,鞭炮一炸响,战马就跟发狂似的到处狂奔,尾巴上燃烧的干草一路点火,火势才会蔓延得这么快。” 夏侯泽没有说话,脸色阴沉,许久,才问:“可有清点过,剩下的粮草还够吃多久?” “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月了。” 正当此时,军营王帐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夏侯泽脸色一变。 “不好,调虎离山计!” 逃出生天 “有刺客!” 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手执长剑,瞬间就割断了刚才叫喊的士兵的咽喉。 青离呆在营帐内,听到外面的喧哗声,冲了出去。 刚出营帐,面前就一阵疾风刮过,一匹通体火红的骏马奔腾而过的瞬间,她已被一条有力的臂膀从地面提起,稳稳坐在了马背上。 青离蓦地回头,入目的是慕容彻坚毅深刻的脸庞。 “皇叔……” 她忽然有些恍惚,只觉得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国破家亡的那一夜,承天门前,她也是这样一把被他提上马背。不同的是,上一次她是他的俘虏,这一次,他却是来救她的。 她本以为他不会来救她了。 慕容彻这次前来,虽然只带了八个护卫,但营帐这边大部分的士兵都赶去救火了,要杀出一条生路,并不是难事。 “皇上,您带着公主先行离开,我们殿后!” 护卫一路拼杀着,为他们杀开一条血路。 “那你们尽快跟上。”慕容彻拽住缰绳,调转马头,驭马飞奔而去。 青离被他牢牢护在怀中,只听到马儿哒哒的蹄声和耳边呼啸而过的疾风。 夏侯泽赶回营帐时,看到的就是夜色中慕容彻驾着马远去的背影,被她护在怀中的少女绿裙飞扬,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把朕的弓箭拿来!” 夏侯泽死死盯着那道黑色的背影,双眼通红,他从随侍手中接过长弓,搭上羽箭,用尽全力拉开弓弦。 嗖的一声,银箭破空。 青离坐在他怀里,只听得一声闷哼,他坚实的身躯微微一僵。 “怎么了?”她问。 “别说话。”他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驾着马儿飞奔而去。 夏侯泽红着双眼,看着地上的尸体,那八个护卫已身首异处。他狠狠将弓箭掼在地上,咬牙切齿道:“给朕派人去追!朕倒要看看,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慕容彻带着青离一路狂奔,在马上呆了一天一夜后,来到一片小树林外,才停了下来。 “先在这里歇一晚上。”慕容彻将青离抱下了马。 青离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左边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右边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岸边是一块青翠的草地。 反正追兵暂时不会赶上来,在这里生个火堆,歇息一夜也无妨。 慕容彻将水囊从马背上取下来,走到溪边去灌水。 青离瞧着他的背影,猛然发现他的后背插着一支羽箭,惊道:“你受伤了?” “没事,一点小伤,死不了!”慕容彻蹲在溪边,将水囊灌满,递到青离面前,“你快喝两口水,赶了这么久的路,你的嘴都干得起皮了。” 青离的确渴得狠了,将水囊接过来,猛的灌了个半饱,才将水囊还给他。 “不喝了?” 慕容彻看着她,得到肯定答复后,自己才对着壶口,大口灌起来。 来不及喝下去的水沿着下巴滑下来,经过喉结,滑入衣领中,平添了几分性感诱惑的味道。 青离看着他,只觉得别扭,她刚刚才对着壶口喝过水,他怎么都不洗一下就直接喝了呢? 喝过水后,慕容彻又骑上了红马,从马背上取下弓箭,道:“我先去林子里猎几只野兔回来,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就驾着马进了树林。 青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不由得有些害怕,此地荒山野岭,也不知有没有什么豺狼虎豹。 为了不让自己乱想,她只好为自己找点事情做。她想,既然慕容彻去打猎了,猎物总要用火烤,而且他们晚上休息也需要搭个火堆,便沿着林子的边缘捡些干枯的树枝。 不到半个时辰,慕容彻就骑着马从林子里出来了,马上已挂了两只野兔和一只山鸡。 他将猎物从马背上提下来,走到青离身边,见她已在脚边堆了一摞干柴,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你先把火升起来,我去处理猎物。” 说完,他就提着猎物走到小溪边,动作利落地将猎物扒皮剖腹,迅速将猎物处理好了。等他拎着处理好的猎物回来时,青离正握着一根树棍,对着石块钻木取火,急得满脑门都是汗,却还是没生出一点火星子来。 慕容彻笑了笑,道:“我来。” 然后不由分说地从青离手中接过树棍,对着石块钻了一阵,很快就生出火来。 青离有些不服气,扁了扁嘴,和他一起把火堆搭了起来。 然后,慕容彻用树枝将猎物都串了起来,架在火堆上烤。他看着青离,道:“你先坐着歇一会儿,很快就好。” 青离坐在火堆旁,看着他时不时转动着树枝,给猎物翻身,火光映在他坚毅的面孔上,更添了几分沉稳深邃的气质。 青离心里无端升起许多尴尬来。 刚才只顾着逃命,没想那么许多,现在和他单独呆在一起,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她明明应该恨着他的,恨他逼死自己的父皇,恨他玷污了自己的清白,恨他杀害了自己的孩子…… 可他现在冒着风险来敌营救自己,还背中一箭,她却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他了。 青离只觉得万分纠结。 “好了。”慕容彻将最先烤好的野鸡取了下来,凉了一会儿,便撕了半片鸡递给青离,“在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什么好吃的,你将就着吃点。” 青离从他手中接过烤鸡,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便大口啃了起来。 临时在野外打的猎物,没有放任何的调料,而且野鸡的肉质粗糙,实在算不得什么美味,但青离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实在是饿得很了,就算再普通的食物,此刻在她眼中都是人间美味。 慕容彻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笑了笑,自己也吃了起来。 虽然饿得很了,但胃部容量毕竟有限,青离只啃了半只鸡就饱了,慕容彻吃了剩下的半只鸡,又吃了半只野兔,才将剩下的食物包了起来,准备带在路上吃。 青离看着他沉默忙碌的背影,只觉得他背上的那支箭异常刺眼,忍不住问道:“疼吗?” 慕容彻笑了笑,道:“当然疼,不过我忍得住。” 这支箭平时没问题,但到睡觉时就麻烦了,箭矢刚好插在后背,怎么睡觉,难道要他趴着睡? 慕容彻有些无奈,道:“要不,你帮我把箭拔出来?” 青离犹豫了一下,“好。” 慕容彻坐在草地上,青离走到他背后,跪坐下来,伸手握住了那支箭,手情不自禁地颤抖。 “你不用管我,用力拔出来就行了。”慕容彻道。 青离点点头,手腕用力,却发现那支箭的箭头长了倒刺,勾在肉里,一旦拔出来必然鲜血淋漓,便又吓得不敢动手。 慕容彻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这样磨磨蹭蹭的,我只会更疼。你不用管我,闭上眼睛,直接拔出来就行了。” “好。” 青离真的闭上了眼睛,猛的一用劲,只听得慕容彻闷哼一声,羽箭便被拔了出来,青离的脸上被溅了一滩血。 慕容彻疼的唇色发白,转头看见青离满脸的血,要哭不哭的表情,忙用袍子沾了水,替她将脸上的血擦干净了。 “好了,没事了。” 青离又看着他,问:“这箭上会不会有毒?” 慕容彻看着衣摆上鲜红的血迹,眉梢微微挑了挑,道:“很难说。” “那怎么办?”青离焦急地问。 “那没办法,只能毒死了。”慕容彻耸耸肩。 青离急得都快哭了。 慕容彻看着她的表情,试探着道:“要不,你帮我吸吸?把毒血吸出来就没事了。” 青离睁大了眼睛,惊惧地看着他。 慕容彻知道自己吓到她了,柔声道:“你不愿意就算了,别怕,我没事。” 他越是这么说,青离就越是内疚。他是跑来救她的,现在中了毒,生死旦夕,难道自己要见死不救吗? “那我帮你吸出来。”青离可怜兮兮地撅着嘴。 慕容彻将上衣脱了下来,露出宽阔的后背,古铜色的肌肤上,血肉模糊的箭伤显得格外狰狞。 青离看看他,又看看这伤口,只觉得异常纠结。 “不好,我觉得马上就要毒发了!” 青离急道:“我马上就帮你吸出来!” 说完,就将柔软的朱唇贴上了他的后背,在他的伤口上轻轻吮吸着。 慕容彻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 “好了没有?” “快好了,你再吸几口就能把毒血全部吸出来了……” ps:今日三更完毕! 九儿,我心悦你 “你这个骗子,你根本没有中毒!” 青离看着吐出的鲜红血液,只觉得又羞又怒,他根本没有中毒,却硬要骗她用嘴给他去吸! 他是她皇叔,怎么能这样占她便宜? 慕容彻只是淡淡道:“我只说有可能有毒,又没说一定有毒。” 青离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我的皇叔,怎么能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之心?”青离气得直掉眼泪。 慕容彻却猛的将她拽到身前,漆黑的双眸与她直视。 “有没有羞耻之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旦是我想要的,我就会想方设法地夺取。”他凝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慕容青离,我想要你。” 青离被他惊呆了。 “你,你怎么能……” “有什么是不能的?”慕容彻看着她的眼神如同野兽般,充满掠夺气息。 从她看他时的复杂眼神,他就知道,她已经恢复了记忆。 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青离满心愤怒,只觉得他是在故意羞辱自己,尖叫道:“你这个禽兽,竟然对自己的侄女有这么龌龊的心思!我告诉你,你休想得到我,痴心妄想!” 慕容彻却并不如青离那般激愤,淡淡道:“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但凡我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是可以轻易得到的。很多时候,必定要历经千辛万苦,付出心血和精力,甚至要牺牲一些东西,才能够得到。” 青离惊恐地看着他。 慕容彻淡淡一笑,继续道:“所以,即使你再抗拒我,我都不会灰心,也不会放弃。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彻底属于我。” 青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从没有一刻,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如此可怕。 她抱着膝盖警惕地盯着他,如同一只孤独的幼兽。 “你知道我胸口的这道刀疤是怎么来的吗?”慕容彻忽然问。 青离点点头,道:“你说是仇人。” “仇人,的确。”慕容彻冷冷地笑道,“这道疤,是我十四年前从上京来蕲州封地的路上,你的父皇派人追杀我,受伤后,我高烧了三天三夜,差一点就死了。” “不可能!”青离下意识地反驳。 在她的心里,父皇是那么温和慈爱之人,怎么会做出残害手足之事。 “一定是有人陷害父皇,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慕容彻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大笑起来,很久,他才平静下来,道:“如果你认为你母后是会挑拨离间的人的话,我就相信他是无辜的。” “你什么意思?”青离睁大眼睛。 慕容彻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在登位后,封你的母后为皇太后吗?” “母后是父皇的遗孀,本来就该是皇太后!” “可先帝的遗孀,并不是全都能当上太后的,也有很多是为先帝殉葬的!我之所以如此礼遇你的母后,就是因为她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十四岁那年,被封为睿王前往蕲州封地,可你父皇内心忌惮我,就派了杀手,想在路上解决了我。是你母后不忍心我无辜受此劫难,提前派人告知了我,我才能屡屡逃过追杀,活了下来!” 青离简直不敢置信。 慕容彻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弑兄夺位,大逆不道?可你不知道,十四年前,更大逆不道的,是你父皇!他根本就是个虚伪自私,阴险狡诈的小人!” “你说谎,父皇才不是这样的人!”青离愤怒地瞪着他。 “你不过是被他伪善的面孔骗了,我当年也被他欺骗过,最后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父皇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诬陷他?” “诬陷?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事!当年,我的母妃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他的母后是中宫皇后,因为母妃受宠,皇后容不下她,最后将她给害死了。我心里虽然愤恨,但也知道,这是皇后的作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依旧把他当做我的好皇兄,却没想到,他会是那样狠毒的人!”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眼中的愤怒如熊熊的火焰。 “父皇怜惜我年幼丧母,所以待我格外亲近些。就因为这样,你的好父皇担心我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在一次宫宴上带兵进宫兵谏,将父皇活活气死了!当年我才十四岁,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可他还是不放心,在把我贬去蕲州的同时,派人暗杀我!幸亏老天有眼,才让我侥幸活了下来!” 青离震惊得无以复加,却摇着头否认道:“不可能的,父皇的皇位明明是皇爷爷传给他的!” 慕容彻只是冷笑,道:“当年的宫变只在一夕之间,这些丑陋的事实早被他掩盖过去了!再说,我朝立储向来是立贤不立长,父皇怎么可能将皇位传给他这个昏君?” “你才是昏君,我父皇是个贤明仁爱的明君!” “就他那样,还明君?如果他真是明君,为何朝堂上只信重蔡相这般奸佞小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如此,我恐怕也不能这么快攻破皇城。他那个人,只知道吟风弄月,赏花赋诗,当什么皇帝?这些年,若不是燕王坚守在云州,我守在蕲州,只怕西晋早就被东夏和南疆踏平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父皇,他才不是这样的人!”青离气得大哭。 “你是他最心爱的女儿,他对你千宠万宠,当然不会在你面前露出可恨的嘴脸。”慕容彻拿着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些。 他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沉默了许久,忽然问:“你知道,我为何这么多年都未娶妻?” 青离看着他,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紧张。 “这也要拜你父皇所赐!”慕容彻冷笑道,“我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名叫云清,比我大上两岁,是你母后的表妹。当年,她家道中落,便投奔到威远侯府。父皇有一次见到了,觉得她容貌才情出众,便将她赐婚给我,等再过两年成亲。可是你的父皇,垂涎她的美色,玷污了她的清白,还让她怀了孩子,强抢进宫中。这种夺妻之恨,我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忘!” 一辈子都不会忘吗? 青离听说过这位清妃,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但性格孤僻冷傲,不被众人所喜,在清玉宫中住了不到一年,便香消玉殒了。 清妃去世时,青离才刚生下来没多久,所以不曾见过。但青离知道,在她死后的很多年,父皇都对她念念不忘,以至于后来后宫选秀,入选的女子总和清妃有几分相像。 这个女子,能令两个男人对她念念不忘,一定很美很美? 青离看着燃烧的火光,怔怔道:“就因为父皇曾经强夺了你的未婚妻,玷污了她的清白,还让她怀了孩子,所以,你才这样对我吗?” “并没有,我和你一样,最初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慕容彻解释道。 青离试图劝说他,道:“皇叔,你既然知道,我们犯下那样的错,已是罪孽,又怎么能再……” 慕容彻忽然抬起头,轻声道:“九儿,我心悦你。” 燃烧的火光映在他英挺的脸庞上,双眸中的光芒,宛如跳跃的火焰,在黑暗的夜空炸开一朵朵烟火。 此时此刻,青离竟觉得无比心动。 慕容彻忽然低头吻了她,柔软的嘴唇印上她的,一触及分,克制而守礼,宛如舞蝶蹁跹的翅膀,编织出一个绚丽的梦境。 青离无端的觉得,他的眼神无比温柔,如同春日里微醺的风,拂过她的心尖。 慕容彻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青离忽然惊醒过来,仿佛被淋了一大盆冰水,一个激灵,她猛的推开他,慌乱道:“不,皇叔,我们不能这样!” “可是你刚刚的眼神告诉我,你明明已经对我动心了。” 青离心中无比恐惧,她大声反驳道:“我没有!” 慕容彻看着她,知道她已被自己逼到极限,再逼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 他轻叹一声,道:“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早点睡。” 说完,就不再管她,自顾自地躺在草地上睡了。 青离坐在一旁,怒瞪了他好久,见他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才撅着嘴爬到火堆的另一边,离着他远远的躺下睡了。 一夜安眠。 第二天,青离醒来时,旁边的火堆已经熄灭,东方泛起鱼肚白。 慕容彻将红马牵了过来,道:“该上路了。” 谁是你妻子? 在晨曦微露的时刻,青离和慕容彻坐在马上,开始了接下来的旅程。 为了躲避追兵,慕容彻走的都是荒野小路。 “那是什么?”青离看到远方与天交际的地平线,是一片灿烂的金黄。 慕容彻看了一会儿,道:“现在已经入夏,那一片应该是向日葵。” 他坐在她身后,一手拽着缰绳,一手将她护在怀里,两人的身体贴得极近,低沉的声音蓦然在她耳边响起,滚烫的气息吐在耳边,将她耳根烫得通红。 青离就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猛的蹿了起来。 “别乱动!”慕容彻紧紧箍住她的腰,“你想摔下马去吗?” 青离不敢再乱动,可心里却别扭得很,自从昨晚听他讲了那些话,再单独面对他,她就感到无端的紧张。 马儿悠闲地走着。 青离忽然感觉臀部被一个硬硬的东西顶着,很不舒服,下意识的向前挪了挪屁股,可刚挪了一下,她就震住了。 因为她意识到了顶着她的是什么东西。 青离僵直着身体,下意识地回头,却没料到他也正俯下身跟她说话,转脸的瞬间,柔软的唇瓣从他的薄唇上轻轻擦过。 慕容彻凑到她耳边,暧昧低语道:“九儿,你这是在对我投怀送抱么?” 轰的一下,青离的脸爆红。 她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为了掩饰这份尴尬,结结巴巴道:“我,我想看向日葵,我们过、过去看看好不好?” “嗯。”慕容彻点头。 青离刚轻轻舒了口气,慕容彻又凑到她耳边,来了一句,“九儿害羞的样子,真是可爱!” 青离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都在颤抖了。 宽面条泪,早知道一路上会被这个老流氓各种调戏加吃豆腐,她是宁可一头撞死,都不要这个老流氓来救她! 慕容彻驾着马,朝前往的向日葵花田走去。 一望无垠的向日葵花田,无边无际的花海,碧绿的花萼上开着金灿灿的花朵,可爱的向日葵仰着圆盘般的脸庞,面朝太阳,每一片花瓣都在阳光下肆意舒展着。 “好美啊……”青离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慑。 向日葵还有个别名,叫朝日莲。 青离很喜欢这种花朵,倔强而坚强的朝日莲,永远日日夜夜不知疲惫地追寻心中的太阳。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它金黄的花瓣,眼中漾起光芒,道:“向日葵,是很坚强的花呢!” 慕容彻只是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在他眼里,花就是花,草就是草,不过一株植物罢了,哪来这么多唧唧歪歪的歪理?只有那些没用的文人酸腐才爱这种做派。 不过,他见青离喜欢,心里也高兴,就带着她骑着马在花田里悠闲地晃着。 眼下已是七月,火红的太阳毒辣辣的。 青离从小娇生惯养,晒了两个时辰的日头,就中暑了,脸颊被晒得通红,额头不停地冒汗,蔫耷耷的歪在慕容彻怀里,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慕容彻没有办法,只能就近找一家农舍,暂且休息一番。 他带着青离找了半日,只在向日葵花田边找到一家孤零零的农舍,两间破旧的泥瓦房,周围扎了一圈矮矮的篱笆。 慕容彻将马儿拴在树上,横抱起青离,敲响了陈旧的木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大婶,圆盘脸,皮肤黑得发亮,她见慕容彻和青离身上都穿着名贵的丝绸,衣服上还染着血迹,不由得有些惧怕。 她半掩着门,小心翼翼地问道:“两位有什么事吗?” 慕容彻看了眼青离,道:“我妻子中了暑气,想借屋舍休息一会儿。” “谁是你妻子?”青离大怒,一双杏眼狠狠瞪着他。 这人怎么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 大婶一见这种情形,心中倒没那么害怕了,看着这两位的情形,倒像是富贵人家私奔的小情侣,笑道:“快进来,寒舍简陋,只要两位不嫌弃!” 说着,就将他们领进屋内。 “你们叫我王婶就行了!”王婶将他们带进一间干净的屋子,“这里原本是我闺女的房间,前些日子她刚嫁了人,就空出来了。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会儿,我去给你们倒杯茶,消消暑气!” 说着,就出了屋子。 慕容彻将青离抱到床上,道:“你先躺着歇会儿。” “嗯。” 片刻,王婶就端着两大碗茶进来了,看着青离打趣道:“瞧你们小两口,浓情蜜意的!来,这是我们自己家做的大麦茶,农村人没什么好东西,你们不要嫌弃!” 慕容彻接过一碗茶,扶起青离,先喂她喝。 青离半靠在他怀里,就着他的手对着茶碗喝了几口,味道淡淡的,有股大麦香气。 “谢谢王婶。”青离眯起杏仁眼,乖巧地笑了笑。 “谢什么,一碗粗茶而已。倒是你这闺女,老婆子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长得这样标致的人!” 慕容彻没有说话,静坐在旁边喝茶。 片刻,他忽然道:“王婶,能否借两件干净的衣衫给我们换一下?” “有是有,只不过……”王婶有些为难,“瞧你们身上的穿着,肯定是富贵人家,我们这种人穿的粗布衣裳,哪敢拿出来?” “没有关系。”慕容彻取出一锭黄金,递到王婶手上。 王婶接过黄金,立刻笑得合不拢嘴,道:“哎呀,不过两件破衣裳罢了,这么客气做什么?我这就去给两位拿衣裳!” 出了屋子后,王婶将黄金放在口里一咬,留下两颗牙印,笑得见牙不见眼,真金! 王婶女儿的身量和她差不多,青离换上后,还算合身,虽是粗布衣衫,但还算整洁干净,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 慕容彻换上那件粗布短打后,就显得有些滑稽,他本就身材高大,衣服穿在身上,手脚都短了一截,像是偷穿小孩衣服的大人。 青离看着他,抿着嘴笑。 没想到英俊威武霸气侧漏的西晋皇帝陛下,也会有这么糗的时候。 慕容彻也颇感尴尬,恶狠狠地瞪她,“不许笑!” “年轻人,真是不好意思,我家老王的衣服只有这么大……”王婶抱歉地看着他。 慕容彻问:“王婶,这附近可有集市?” “再往东边走两里路就是青山镇,年轻人如果要买什么东西的话,老婆子替你去好了,你留在这里照顾你媳妇。”王婶客气道。 慕容彻想了想,道:“也好,劳烦王婶替我买一副去暑气的药,再买上一瓶金疮药。” 说完,又递了一锭金子给王婶。 “哎,好嘞,你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回来!”王婶喜滋滋的接过金子,脚下生风般,瞬间就出了屋子。 “王婶只怕还得有一阵才能回来,你先睡个午觉。”慕容彻扶着青离躺下。 “那你呢?” 孤身在外,她特别没有安全感,即使身边的人很讨厌,她也只能依赖他。 慕容彻看着她,忽然流氓兮兮地挑起眉梢,道:“难道你想让我陪你一起睡?” “你……!” 青离恶狠狠地瞪了他两眼,索性翻了个身不理他,留给他一个后背。 过了一会儿,她又翻过身来,认真道:“皇叔,我有话对你说。” “嗯?” “皇叔,你别再这样对我了,这是违背伦理的。” “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样? 青离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以前,因为阴差阳错,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虽然伤心,但已经无可挽回。所以,我们把那些都忘了,从此各自好好生活,好不好?” 慕容彻沉吟了片刻,道:“我不认为那是不好的事,所以,不打算忘掉。” “皇叔,我是认真的!” “你知道,我也是认真的。”慕容彻抬起眼,静静地直视她。 青离看着他如墨的眼眸,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他这样强势紧迫地逼迫着她,令她压抑得喘不上气来。 她有些绝望,丧气地垂下眼眸,“你知道吗,因为这段不堪的过往,你把我的一生都毁了。我甚至不敢出寿康宫,因为每次我走在路上,都感觉有人在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表面上对着我笑,暗地里却在嘲笑我……” “你怕吗?”他问。 青离愤恨地瞪着他,道:“怎么能不怕?如果不怕,我为何要放弃一切来郑州投奔永平侯夫人?” “可你最后还是落到了我手里,说明你最终还是属于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是皇帝,可以有三宫六院,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非要缠着我?”青离激动地问。 慕容彻静静地看着她,道:“可我只想要你,如果你不喜欢我纳妃,我就不理她们,只要你一个。” 他这样的冷静固执,令她连劝说的话都说不出。 “嘘……”慕容彻忽然捂住她的嘴。 “干什么?”青离瞪他。 “有人来了!” 轻盈的吻 青离坐在床上,看着慕容彻贴在地面,撅着屁股侧耳倾听的样子,忍不住喷笑。 不是她想笑,只是他这个样子,实在太滑稽了。 “有大批人马正在往这边赶来,离这里有一里路的距离。”慕容彻从地上站起来,严肃道。 “那怎么办?”青离一下子慌了,“怎么会突然有兵马追来了呢?我们不是已经把他们甩开了吗?” 慕容彻淡淡道:“应该是王婶去告的密。” “为什么?我们又没有害过她!”青离觉得无法理解。 慕容彻淡淡地笑了笑,世道险恶,你不害别人,不代表别人就不会来害你。 “大约,是为了一点衙门的赏银。” 世人大多蝇营狗苟,为了一点小利就能出卖身边的朋友,何况,他们与王婶并无交情,出卖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正在这时,小屋的木门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青离一下子绷直了身体,紧张地盯着那扇破旧的木门。 “怕吗?”慕容彻轻声问道。 青离没有说话,眼中却闪烁着惊惧。 “就算真的挡不住,大不了一死。别怕,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总会护着你的。”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目光温柔。 青离心中一阵悸动。 他说,别怕,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总会护着你的。 她忽然觉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刺了一下,酸酸的,涨涨的,还有些疼。 慕容彻忽然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盈的吻。 青离并没有躲,或许是为了即将面临的险境,生死未卜,又或者,是为了心中那一丝悸动。 “跟在我后面。”慕容彻牵着他的手,拿着佩剑,朝木门走去。 开门的瞬间,青离只觉得心都吊起来了。 她屏住呼吸,蓄势待发,准备拼死杀出一条血路,然而,木门敞开,见到的却是王婶黝黑的圆脸。 青离松了一口气。 慕容彻却没有懈怠,目光在门外扫视一圈,不动声色道:“王婶回来了?” “药都买回来了,外面可真是热!”王婶一边用衣袖擦着汗,一边快步进了屋子,从茶壶里倒了一大碗大麦茶,呼噜呼噜喝了下去。 慕容彻依旧牵着青离的手站在门边。 王婶忽然觉得有些心慌,她掩饰地笑道:“你们两个在屋子里呆了这么久,也渴了?再喝碗茶水。” 说着,她又倒了两大碗大麦茶,背对着他们从胸口取出一个纸包,打开将里面的粉末抖了进去,然后又将纸揉成团塞进怀里,才将两碗茶送了过来。 “喝点茶水,消消暑气。” 青离正要接过茶碗,却被慕容彻挡住了,他看着王婶,目光冷得像冰,道:“不知王婶在这茶水里加了什么好料?” “哐啷”一声,王婶手臂一抖,两只茶碗已摔碎在了地上。 “我,我并没有……” 慕容彻冷冷地抽出佩剑,架在王婶的脖子上,道:“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老婆子只是一时糊涂啊,贪图那点赏金,求你饶了我!”王婶嚎哭着,开始自己扇自己巴掌,“你就可怜可怜我,我当家的吃了官司,没有银子打点只怕会死在牢里,我的女儿……” “他们让你做什么?”慕容彻打断她的哭诉。 “他们派了几十个兵爷,现在正守在东边一里路外,因为怕你们武功高强,拿不下来,所以让老婆子先回来,给你们下蒙汗药,等一刻钟后,他们过来拿人。”王婶说完,又开始哭求,“老婆子只是一时糊涂,求你们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啊——” 伴随着一声压抑的惨叫,锋利的宝剑已刺穿了她的胸膛。 青离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追兵马上就会过来,我们要赶快离开!” 慕容彻快速进屋,收拾了一下东西,带着青离骑上红马,朝西边的向日葵花田飞奔而去。 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声,青离知道,是追兵追来了。 慕容彻驾着马,朝花田深处走去。这连绵的向日葵花茎长得极高,将他们的行踪都掩蔽了,追兵一时也无法找到他们。 忽然,身后吹来一阵浓烟。 青离讶异的回头,发现远处一片火光,急道:“不好了,他们打算放火!” 慕容彻勒住了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他看着远处的火光,微微蹙起眉头。追兵打算用火攻,他们如果还躲在向日葵深处的话,只怕会被烧死。 “下马。” 青离从马上爬了下来,焦急地问:“我们该怎么办?” 慕容彻沉默半晌,直到青离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冲出去跟追兵拼命,他才叹息一声,宽大的手掌摸着红马的鬃毛,道:“老伙计,只能对不住你了!” 他迅速折了几棵向日葵茎干,将它们弯曲成奇形怪状的模样,再将他们之前换下的衣服拿出来,套在上面。 青离惊异地看着他将套好衣服的向日葵茎干绑在马背上,从后面看,还真像马上骑了两个人。 他是想用这招障眼法,将追兵引开吗? 完成后,慕容彻摸了摸红马的鬃毛,在它耳边道:“去,老伙计,朝着南边一直跑!”然后拍了拍它的屁股。 那红马居然真的听懂了他的话,嘶鸣一声,踢踏了两下马蹄,便朝南边奔去。 慕容彻看着红马消失在向日葵花田里,目光异常难过。 “你很喜欢那匹马?”青离试探着问。 慕容彻垂下眼眸,道:“赤影已经很老了,这些年跟着我上了无数次战场,我本想再打完这最后一仗,便让它回去养老……” 赤影就是那匹马的名字? 青离能明白他的心情,人养动物养久了,总会有感情的。 记得她小时候养了一只波斯猫,碧绿的琉璃眼珠,雪白的长毛,她喜欢的不得了,可是养了一年后,那只猫便病死了。当时,她对着猫咪的尸体哭了一天,后来还为它刨了个坟墓,将它埋了。 军人和战马的感情,就更不一般了。 她曾听说,最优秀的战马和它的主人总是心意相通的,有时在战场上,关键时刻甚至能救主人的命。 慕容彻在这个时刻不得不牺牲他的战马,心里的难过可想而知。 一匹红马从向日葵中飞奔而出。 追兵们看到马背上那两道人影,大叫道:“人在那边,快追!” 于是,一大群追兵哗啦啦跟着红马追去。 等追兵离开了好一阵子,慕容彻和青离才慢慢往回走。 一路上,慕容彻都背着手走在前面,一言不发,青离知道他心里难过,也不打扰他。 直到出了向日葵花田,青离才发现,他们竟又回到了王婶的农舍。 “我们回到这里,你难道不怕追兵追上红马,发现上面的人是假的,然后再杀回了吗?”青离忍不住问道。 “不会,我对赤影有信心。” 多年的相伴,让他对自己的老伙计充满信心,可心头却止不住一阵伤悲。 “今天天色不早了,就在这里将就一晚,等明天到镇子里买一匹马,再赶路。”慕容彻叹息一声,进了屋子。 王婶的尸体还横在屋门口,青离帮着慕容彻,将王婶的尸体处理了。 等一切都忙完时,天已经彻底黑了,青离在墙角找到一盏煤油灯,点燃了放在八仙桌上。 “我们晚上吃什么?”青离问。 他们昨天剩下的烤兔肉都包好了挂在马背上,现在红马不在了,烤兔肉自然也没了。 慕容彻道:“这个屋里应该会有粮食,我们自己生火煮饭。” 他们在厨房的角落里找到一缸高粱米,墙上还挂着一串腊肉,木板钉的小碗橱里还放着一碗子青绿的豆子。 慕容彻看着这些食材,道:“只能做腊肉蒸饭了。” 青离不会做饭,只能自告奋勇地到灶上烧烧火添添柴。 慕容彻用水将高粱米淘了,又将腊肉切成片,等水沸腾后,将高粱米并着腊肉、青豆一起倒了进去,然后撒上精盐,一起搅匀了,便盖上锅盖,嘱咐青离再添把柴,将水烧滚。 一刻钟后,青离闻到了诱人的香气,不禁吞了吞口水。 “应该可以吃了,小馋猫!” 慕容彻揭了锅盖,果然饭已经熟了,便盛了一碗给青离送去。 青离看着这红白绿相间的蒸饭,禁不住口水直流,却忍不住辩驳道:“我才不馋呢,只是一天没吃东西,饿死了!” 慕容彻笑笑,也不揭穿她。 他又在茶壶里装了一壶水,架在煤炉上烧着,才回来盛了碗饭,自己吃起来。 调戏 青离闷头扒着饭,直到将肚皮吃得撑了起来,才放下筷子。 真好吃呀! 她一边摸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边幸福地眯眼,问:“你以前经常煮饭吗?” “我也是第一次。” 青离被噎住了,狠狠瞪他,第一次煮饭都煮这么好吃,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慕容彻对她的怒瞪毫无所觉,继续吃饭。 青离又暗自较了一会儿劲,问:“你渴了吗?” 慕容彻看了眼煤炉上的水壶,壶嘴已经咕噜噜地冒气了,水已经烧开了。 “我去倒水!”青离站了起来,跑到煤炉边去拎水壶。 水壶是铁皮做的,壶耳朵上包了一层布,青离伸手就去拎,却没想到那么烫,啊的一声,就将水壶打翻了。 滚烫的开水溅在她的腿上,疼的她眼泪都飚了出来。 慕容彻忙赶了过来,紧张地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青离抽噎了两声,才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瘪着嘴委屈道:“疼……” 慕容彻二话不说,一把横抱起她,快步进了卧室。他将她放在床上,才蹲在她身边问:“哪里疼?” “腿上疼……” 慕容彻看了看,果然见她左腿裤腿上湿了一片,不过烫伤的位置比较尴尬,正好在大腿内侧的腿根处,如果要检查伤势,必须将亵裤脱了才行。 他伸手去解她的腰带。 青离立刻警觉地按住他的手,瞪圆了眼睛,问:“你要干吗?” “让我看一下你的烫伤。” 青离这也意识到了烫伤的位置很尴尬,顿时羞红了脸,推开他的手道:“不要,你出去,晚点我自己检查。” “不许胡闹!烫伤如果处理不好,会很严重!而且现在是夏天,天气又热,弄不好伤口会腐烂化脓!”慕容彻的表情很严肃,没有半点暧昧成分。 可是就算这样,青离哪好意思让他检查? 慕容彻有些无奈,道:“别想东想西的了,你身上有哪里我没看过?” 青离脸涨得通红,又悲又愤。 “别逼我点你穴道。”慕容彻语气冷了下来。 青离无奈,只好忍着羞耻,磨磨蹭蹭把亵裤脱了下来,却并紧了腿歪在被窝里不敢出来。 “你这样我怎么看?”慕容彻挑眉看着她,然后不由分说直接掀了被子。 “啊——” 下肢骤然暴露出来,青离吓得尖叫,瞪大了眼睛,眼泪哗啦啦流了出来。 慕容彻却心无绮念,直接把她的左腿扯了过来,看向她腿根处的烫伤。她的皮肤很娇嫩,又是被沸水烫的,伤得很厉害,红了一片,还起了很多水泡。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药。”慕容彻起身往外走,走到帘子边又猛的回头,凶神恶煞道,“不许乱动!” 他找到王婶之前买回来的药,检查了一番,里面有一个小瓷瓶,装的的确是上好的金疮药。 目前条件简陋,要找烫伤膏有点难,只能暂时先涂上金疮药了。 他拿着药进了卧室,青离果然没敢乱动,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双腿忍不住瑟瑟发抖。 慕容彻有些心软。 他也知道,自己逼她逼得太急,可他没有办法和她慢慢耗,如果指望用柔情蜜意去打动她,只怕一万年都不可能得到她的心,光光是他是她皇叔这一点,就抹杀了这种可能。 所以,他只能强取豪夺。 青离看着他走过来,眼泪流得更凶了。 慕容彻蹲下身,用剑尖将她腿上的水泡逐个挑破,即使他动作小心翼翼的,她仍旧疼得颤抖。 慕容彻心里暗叹,当初他拔箭的时候,疼成那样他都没哼一声,这次只不过给她挑几个水泡,她就哭成这样,这丫头究竟得有多娇气啊? 尽管心里这么想,他手上的动作却轻了很多。 将水泡都挑破后,他将金疮药均匀地洒在烫伤处,从亵衣上撕了一条布,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好了,这两天小心点,伤口不能碰水。” “嗯。”青离点点头。 慕容彻站了起来,起身的时候,手指却不经意地扫过她腿心处的花核,惹得青离浑身一颤,而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漫不经心地出了屋子。 他一定是故意的! 青离气得大哭。 她哭了一阵,可能是眼泪流多了,晚上又是吃的腊肉蒸饭,嘴里渴得要命,只能委委屈屈地穿好衣服,一瘸一拐地出了屋子。 慕容彻正坐在八仙桌旁喝茶,看见她,举着茶杯挑眉一笑。 青离只觉得更委屈了。 她慢吞吞地走到八仙桌旁,发现慕容彻已经给她倒了一大碗茶水冷在那里。 她撇撇嘴,坐了下来,捧着茶碗咕噜咕噜喝着。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嘶鸣。 慕容彻浑身一震,眼中划过一道狂喜,转眼就像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青离心里好奇,也跟去看看。 屋外一匹火红的骏马奔腾而来,稳稳地停在了慕容彻面前,蹄子在土地上刨了刨,打了个响鼻,大脑袋亲昵地在他身上蹭着。 “老伙计!” 慕容彻抱着红马的脖子,大掌温柔地抚摸着它的鬃毛。 青离扶在门框上看着,隐约看到慕容彻的眼角有水光闪过,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感动,眼睛竟酸酸的想要流泪。 “九儿,你先回屋睡,我带着它去河里洗把澡。” 说完,他就牵着马朝河边走去。 青离又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屋。 慕容彻将红马牵到河边,慢慢趟着水走下去,自己脱了上衣先游了两圈,感觉凉快了很多。他回到红马身边,帮它刷着毛,这里没有马刷,他就用手指代替。 过了半个时辰,他才牵着马往回走。 慕容彻回屋时,只在下身穿了条湿淋淋的裤子,上身光裸着,肌理分明的健硕胸膛看得人脸红心跳。 青离的脸蓦地红了。 “你你你……你这人真不要脸,居然不穿衣服!”她愤怒地指责道。 慕容彻心情颇好,便挑着眉调戏她,道:“我的身子给我媳妇看看有什么关系?何况,我的身上你又有哪里没看过,哪里没摸过?” 青离气得满脸通红。 “不要脸,不理你了!”她大骂一声,便躺了下来,闭上眼不再理他。 慕容彻笑了笑,便走到床边,脱了裤子爬上床。 “你要干嘛?”青离转身瞪他,却发现他连裤子都脱了,吓得赶忙移开眼睛,尖叫,“你这流氓,你怎么乱脱裤子,你到底要干嘛?” “我上床当然是睡觉啊!刚刚我才去河里洗过澡,裤子都是湿的,难道要穿着湿裤子睡觉?”慕容彻答得理直气壮。 青离叫道:“你分明就是不要脸,这里又不止有一个房间,你干嘛非要睡这里?” “难道你要我去睡王婶的房间?她今天才被我们杀了,我才不要睡她的床,要睡你去睡好了,当心她晚上变成女鬼来找你哦!” 慕容彻大喇喇地躺在了床上,一副反正我就要睡这儿,要睡王婶房间你自己去的模样。 青离气得要命,自己又怕鬼,不敢去王婶房间睡,只能背对着他赌气抹泪。 慕容彻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似乎总有呜呜的哭声萦绕在他耳边,让他觉得心疼。 于是,他一把猛的抱住青离,凶巴巴道:“不许哭,赶快睡觉!你要是再不睡,我就要对你做点别的了。”说完,手在她柔软的胸部一捏。 青离一下僵直了身体,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再哭,强忍着泪,一下一下抽噎着。 慕容彻有些无奈,把她的身体掰了过来,面对着自己。 青离红着眼睛,害怕地看着他,脸上哭得跟小花猫似的。 慕容彻无奈地替她擦着泪,柔声道:“别怕,我并没有要对你做什么。只是你晚上睡觉喜欢乱动,我怕你碰着伤口,所以才睡过来看着你。” 两人有过多次同床共枕的经历,他对她糟糕的睡相一清二楚。 是因为这样吗? 青离睁大眼睛看着他,他是在担心她身上的烫伤,所以才这样? “乖,快睡。”他摸了摸她的头。 青离终于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 忽然,她睁开眼,看着他问:“你到河里洗澡了?你不是说伤口不能碰水的吗,那你背上的箭伤怎么办?” 慕容彻道:“没事,我皮糙肉厚的,哪有你这么娇贵。” 青离没理他,道:“把药拿来,我替你上药。” 于是,慕容彻惬意地趴在床上,第一次享受了青离温柔的照顾,心里甜滋滋的,感觉真好。 上完药后,青离也煞有介事地教育他,道:“以后伤口不能碰水,听到没有?” “听到了。”慕容彻笑得见牙不见眼。 又爱又恨? 在农舍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他们就继续赶路。 因为青离烫伤的位置在左腿内侧,不能骑马,慕容彻就让她横坐在马上,自己从身后抱着她,放慢速度行走。 好在此地离云州并不远,赶了一天的路,等到入夜时分,他们便回到了西晋军营。 军营里的将士们看到他们英明睿智的皇帝陛下竟然穿得跟个庄稼汉一样,都惊得差点掉出眼珠子来。 慕容彻板着脸,摆出一副威严肃穆的表情,下马抱着青离回了营帐。 然后,立刻命人送一件干净衣服来! 穿上自己衣裳的慕容彻,终于觉得舒坦了。 军营里没有女子服饰,青离也换了一套小号的男装,将乌发在头顶绾了个男式发髻,乍一看,倒真像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于是,第二天,军营里就传出了慕容彻其实是断袖,还在营帐里养了个小白脸的流言。 当然,这些流言都没传到慕容彻耳朵里,否则以他的性子,必然要暴跳如雷,脸黑成锅底了。 慕容彻回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战事,得知一切都正常后,才松了口气。当日离开前,他虽然对一切都进行了妥善安排,但多少总有些担忧。 询问完战事后,慕容彻就回了营帐,宣了军医。 军医边替慕容彻把脉,边满脸纠结。 青离心里一慌,忙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很紧张我?”慕容彻挑眉,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青离倏地红了脸。 “皇上背后的箭伤并无大碍,只要每天按时上药,不日便可痊愈。只是……”老军医皱着眉头,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皇上的血脉里,似乎隐约有毒素流窜,像是中毒了。” 中毒? 青离睁大了眼睛,他真的中毒?难道那天并不是骗她为他吸毒? 慕容彻却并没有惊讶,仿佛一切皆是意料之中,道:“朕身体里这毒,只怕是有一阵子了。前段时间,朕就感到体内脉息不畅,真气无法运行,使不出内力。” 青离在一旁听着,心中无比震惊。 脉息不畅,真气无法运行,使不出内力,这样的话,岂不是等同于武功尽失? 难怪这些天他带着她逃命时,从不和追兵正面交锋,否则,以他的武功,对付几十个追兵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皇叔……”青离讷讷地看着他。 慕容彻转头看她,却发现她眼中浮起雾气,泪眼朦胧的模样,忙问:“怎么了?” “皇叔,你没了武功,为什么还冒险来救我?难道不怕他们设了圈套捉你吗?”事实上,夏侯泽也的确是打算以她为饵,设圈套抓他。 慕容彻无奈地笑了笑,道:“傻丫头,难道我还能不去救你?” 眼一眨,泪珠滚滚滑落。 青离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哭着扎进他怀里。 “傻丫头,好好的哭什么?”慕容彻抱着她安慰,冰凉的泪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裳,他只觉得一颗心酸酸软软的,都要化了。 他抱着青离哄了一会儿,又问军医道:“这毒可有解决的法子?” “这毒看着像化功散,只是又与一般的化功散不太相同,而且很难察觉,老臣一时间也找不到解法。老臣斗胆问一句,皇上是怎么中毒的?” 慕容彻苦笑道:“朕要是知道怎么中的毒,那便好了。” 青离忽然僵住了。 化功散……她忽然想起在宫中时,夏侯泽给她的一瓶药丸,说是要通过男女合欢下毒,她虽只真正侍了两回寝,而且每次还只服用了半粒药丸,但总归是给他下毒了。 难道,他中的就是这个毒? 等军医离开后,青离才从慕容彻怀里起来,目光忐忑地看着他。 “说罢,什么事?”慕容彻看她着眼神,就知道她必然有话要说,而且,多半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你身上的毒,可能是我下的。”青离愧疚地垂着眸子。 “你?” 慕容彻有些诧异,他素来谨慎,很少被别人暗害,她是怎么下的毒? 青离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将夏侯泽如何扮作宫女潜伏在她身边,又如何利用她给他下药之事一一交代了。 最后,补充道:“这也不能怪我,我当时太恨你了,将你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下点毒又算什么?” 慕容彻越听到后来,脸色越难看,他一把拽住青离的手腕,怒道:“你怎么这么轻信他人?他说那药丸不会伤到你,你就相信?万一那是剧毒呢,你也吃?” 青离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想要挣扎,却挣不开,气道:“当时只想着报仇,哪还在乎自己的死活?何况,当初都被你那样了,要不是顾念着母后,我根本就不想活了!” 青离说的激愤,等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涨得通红。 “你那段日子想方设法勾引我,就是为了给我下毒?”慕容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青离红着脸不说话,两眼气鼓鼓地瞪着他。 杏眼睁着大大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着盈盈的水光,粉嫩的腮帮子气呼呼地鼓着,撅着的小嘴柔嫩而红艳,像是熟透了的樱桃,诱人品尝。 慕容彻被她的模样所迷惑,下意识地低头去吻她。 青离眼睛瞪得更大了,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蹭一下窜出一丈远。 慕容彻也知道自己唐突了,尴尬的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问:“你说你当时太恨我了,意思是现在不恨了?” 青离道:“自然也是恨的!” “又爱又恨?”慕容彻托着下巴,挑眉。 “才不是,谁爱你了?”青离气红了脸。 慕容彻挑挑眉,强词夺理道:“人家都说因爱生恨,你不爱我,哪来的恨?” 青离瞪着他,嘴巴又没他坏,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刚才说,夏侯泽扮成玉姝潜伏在宫里?”慕容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记得,玉姝是你的贴身宫女,就连你沐浴都是她在一旁伺候的。” 青离红了脸,委屈道:“当时我哪知道他是男人?” 于是,慕容彻的脸黑了,牙齿磨得咯嘣响。 青离越想越委屈,他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是她自己想被个陌生男人看光摸光?何况,比起他对自己做的那些,夏侯泽真是小巫见大巫。 “反正他再怎么样,也没有你禽兽!”她愤怒指责道。 现在,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比起慕容彻,夏侯泽君子多了,至少他没有真的对自己做过什么,哪像某些人,逃命的路上都不忘了占她便宜! 慕容彻听她言语中维护别的男人,心里也酸气直冒,道:“我禽兽?也不想想,当初你是怎么跑到大明宫来引诱我的!” 青离像是受了惊吓般,睁大眼睛看着他,眼泪哗啦啦直往下流。 慕容彻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又拉不下脸来哄她,瓮声瓮气道:“我出去走走!”说完,就一阵风般的出了营帐。 青离趴在虎皮榻上嚎啕大哭。 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她都快被他欺负死了! 过了很久,慕容彻还没有回来,青离便觉得心中不踏实,掀了帘子到帐篷外看了看,却见到几个士兵抬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从附近的营帐走了出来。 军营里怎么会有女人? 青离问守门的士兵,“那顶帐篷里住的是谁?” “是蔡大将军。” 原来是护国大将军蔡明。可他帐篷里怎么会有女人,而且还是衣衫凌乱惨遭蹂躏的样子? 青离又问:“那个女子是什么人?” 士兵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旁人不知道青离的身份,但他是知道的,如果让皇上知道他在静安公主面前乱说,岂不割了他的舌头。 “不许瞒我,快说!”青离粉颊含怒,柳眉倒竖。 “那是红帐里的女子。” “红帐?”青离疑惑地问。 士兵脸又红了,支支吾吾道:“就,就是军妓住的地方……” 青离“啊”的一声,脸也红了。 她忽然想到了翠微,她都回来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到翠微?他们不会把翠微送到红帐里去了? 青离越想越害怕,忙朝红帐奔去。 一刻钟后,青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红帐里,肉山肉海般,数十对男男女女赤身果体地纠缠在一起,在地铺上打滚翻腾着,做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姿势,发出淫靡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好听的嗓音。 “皇叔?” ps:这是今天最后一更,孩子们都洗洗睡,今天已经是第五更了,我真是太勤劳了,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 另外一个事和大家道个歉,中午有位读者发现中间少了一章,衔接不顺。那是因为我中午发表的时候,网速不给力,被网站吞了,现在我已经重新发表过了。抱歉,鞠躬! 你吃醋了? 慕容彻只看了眼红帐里的景象,脸便黑了。他一把拽住青离的手腕,转身就走,直到离红帐好远才停下。 青离摸着自己被拽疼的手腕,怒道:“你干嘛?” “你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慕容彻黑着张脸。 “我来找翠微!”青离理直气壮。 慕容彻险些背过气去,道:“我怎么会把你的宫女送到红帐?她在火头营帮忙,过两天就会回来伺候你!” 青离也觉得自己理亏,便撅着嘴不说话。 慕容彻占了理,便开始喋喋不休地教训她,道:“你在军营里乱跑什么?红帐这种地方也是能乱来的吗?万一被人发现你是女子,拖进去……” 他忽然噤了声,那种情形,他真是不敢想象。 青离一直低着头任他教训,忽然,她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也会在红帐?” 难道他也是来找军妓的?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她就浑身不舒服,他怎么能来找军妓呢? 青离撅着嘴委屈地怒瞪着他,杏眼里微微闪着水光,俨然一个发现丈夫偷腥的妻子模样。 “我并不是来……”慕容彻咳了一声,不知该怎么解释,这种情况,的确太巧合了。 “骗人!那你说,你为什么出来这么久都没回营帐?”青离愤怒地质问。 慕容彻道:“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这里恰好是风口,凉快。” 青离斜着眼睛看他,半信半疑。 慕容彻忽然挑挑眉,道:“你为何这么在意我来红帐?莫非……你吃醋了?” 青离心下一阵慌乱。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生气,按道理说,他有没有来红帐找女人与她何干?莫非真像他说的那样,她是在吃醋? 意识到这点,青离慌乱地不知所措,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慕容彻低叹一声,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温柔地替她拭泪,道:“好好的,怎么又哭了?你怎么这么爱哭?” 青离怔怔的看着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爱哭。从前,她很少会哭,偶尔被其他兄弟姊妹欺负了,也会狠狠的报复回去,以牙还牙,从没什么值得她哭过。 可是这段时间,她流了太多的泪,眼睛就像泉眼似的,随时随地都能涌出泪来。 她太伤心了,为国破家亡伤心,为失去清白伤心,更为腹中惨死的胎儿伤心。 她也太害怕了,害怕他咄咄相逼的紧迫,更害怕自己心底即将出土的感情。 每每想要逃避,却陷入更深的羁绊。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像是一根细细的丝,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将她的心紧紧缠绕,令她逃不掉,避不开,几乎窒息。 “皇叔,求求你,放过我……” “我要是放过了你,谁来放过我?” 慕容彻紧紧抱着她,无奈地低叹,心中隐隐作痛。 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放过她,可是他的心不允许。在那段被她忘记的日子里,他每每看着她却无法靠近,只觉得快被逼疯了! 他已经受够了那种煎熬。 慕容彻抱着青离回了营帐。 蔡明已经带了几位大将等在了营帐前,见慕容彻回来,忙道:“皇上,据探子回报,这两天东夏军队有所异动,可能很快就会攻城!” 慕容彻神色变得严肃。 他将青离放下来,道:“你先回去睡觉,我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嗯。” 走了两步,青离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道:“我有话要说,是关于战事的。” 青离将那日在东夏军营无意间听到的夏侯泽和夏侯渊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在场的众将士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嘉平关的确地势险要,若是他们中计,被引入嘉平关的峡谷,被前后夹击,很可能二十万大军无一生还。 “我军有二十万大军,而东夏只有十万兵力,这样的兵力差距,即使前后夹击,也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蔡明质疑道。 蔡明这是在怀疑她说谎吗? 青离脸色有些难看,她不知道蔡明是为了蔡金枝故意为难她,还是真心这么想。如果他是真心这么认为,那也未免太愚蠢了点。她是慕容家的人,西晋皇室血脉,又怎会为了东夏说谎骗他们? “我说的都是事实,信不信随你们便!”她僵硬地说。 蔡明道:“末将并没有怀疑公主说谎,只是,这也许是东夏贼人的诡计,故意设计让公主听到他们的作战计划,也未可知。” 青离还是很生气,总觉得蔡明是故意跟自己作对。 “两军交战,兵力很重要,但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如果我们被困在嘉平关,东夏军队从山上滚巨石,射火箭,泼火油,那我们必败无疑。”慕容彻道,“无论这个作战计划是真是假,我们都要防备。” 慕容彻一开口,众将士都很信服,蔡明也不再多言。 青离看着慕容彻,眼睛闪闪发亮,心情雀跃。 他果然还是信任自己的! 慕容彻脸上也起了可疑的红晕,被她用这种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他还真有点吃不消。 他握拳抵在唇边,掩饰的咳了一声,道:“九儿,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睡。” “嗯。” 青离乖巧的应了一声,便踏着轻快的步伐进了营帐。 “皇上,末将还是觉得静安公主的话不可信,很有可能是夏侯渊利用公主单纯,想要引我们上当!”蔡明道。 慕容彻忽然沉了脸,问:“蔡卿,你是真的觉得静安的话不可信,还是不忿她说你性格鲁莽、争强好胜?” “末将不敢!”蔡明梗着脖子,表情倔强。 “你如果再这么莽撞冲动意气用事,早晚会吃大亏!”慕容彻冷哼一声,面上有几分冷怒。 蔡明垂着头没有说话,但表情很不服气。 “徐将军,你素来善于谋略,这次有什么主意?”慕容彻问。 徐将军思索片刻,道:“且不论这个作战计划是真是假,我们总要制定一个预备方案。我想了一下,如果东夏军队真的引我们进嘉平关的话,不如将计就计。” “怎样个将计就计法?” 徐将军道:“我们在黑风岭不是秘密训练了两万精兵吗?现在就是用他们的时候了。到时候,我们假装被引入嘉平关,暗地里却派一万精兵去拦截住东夏的支援骑兵,另外一万精兵从嘉平关后面悄悄摸上去,把东夏的埋伏给拆了。到时候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将东夏十万大军一举剿灭!” 慕容彻微低着头,目光冷凝,只在听到最后四个字时,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就依徐将军所言。” 处理完军务后,慕容彻去了一趟军医处,顺便捎了一盒烫伤膏回来。 青离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脱自己的衣服。 下身一凉,她猛的睁开眼睛。 “你干什么?”她尖叫一声,慌乱地扯着被子遮掩自己的羞处。 慕容彻却蛮横得很,强行将她双腿打开,手中蘸着膏药涂抹她左腿内侧的烫伤。 药膏涂在腿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可青离却很紧张,身体像一根紧绷的弦,双眼监视着慕容彻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像上次那样,借处理伤口为由,暗地里揩她的油! 一等他涂好药,她立刻扯过亵裤穿了起来。 慕容彻看着她慌里慌张的样子,心情大好,捏起她的脚丫,在她白皙的脚背上重重亲了一口,得意地放声大笑。 青离悲愤,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到底要怎样,才能阻止这个色鬼对他耍流氓呢? 三天后,战争的号角吹响。 慕容彻领兵上了战场,青离呆在营帐中,身边有重兵保护,心底却一片慌乱,没个着落。 他现在中了毒,没了武功,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他有个万一…… 青离不敢再想下去,只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营帐里团团转,看得翠微眼都花了。 “公主,你歇歇,这么走来走去的,不累吗?”翠微张大嘴,打了个呵欠。 青离依旧在绕圈,慌乱道:“他现在在前线,生死未卜的,我怎么能歇得住?” 翠微好奇的眨眨眼。 她怎么觉得,自从皇上把公主从东夏军营救回来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公主不但不再痛恨皇上,反而还很关心他。 难道是错觉? 哨兵每两个时辰就来传一次消息,在经历两天一夜的煎熬后,终于传来了捷报。 东夏大败。 青离高兴得都快飞起来了,和翠微团团抱成一团,绕了个圈,又慌忙问:“皇叔呢?” 哨兵黯然地垂下双眸。 “皇上左胸中箭,重伤垂危。” 若即若离 青离乍听噩耗,只觉得两眼发黑,脚都站不稳。 “你,你说什么?”她颤声问道。 “皇上左胸中箭,重伤垂危。” “不,不会的……”青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他现在在哪儿?” 话音刚落,就见几个士兵抬着担架匆忙进了营帐,担架上躺着的男子,重伤昏迷,唇色惨白,双目紧闭。左胸之上插着一根羽箭,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将胸前的衣衫都染红了。 “皇叔……” 青离险些昏死过去,眼泪蜂涌而出,哭着就要扑上去,却被徐将军拦住了。 “公主,皇上受了重伤,不能随意触碰。军医马上就会来救治,还请公主放心。”徐将军口里劝慰着,可眼睛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皇叔怎么会受的伤?” “皇上身先士卒,带领将士们冲锋陷阵,骁勇善战,令将士们敬佩。但也正因为这样,才被夏侯泽一箭射伤。东夏人诡计多端,这次我们虽然赢了,却是险胜,皇上受了重伤,蔡将军已经英勇就义了!”说到这里,徐将军不禁哽咽出声。 这时,军医匆忙赶了过来。 老军医为慕容彻查探了伤势,道:“好险,这箭要再刺入一份,就要穿破心脏了!” “这么说,皇叔并没有生命危险了?”青离喜道。 老军医摇着头,叹息一声,道:“拔箭时,必须十分谨慎,一个不留心就会伤到心脏,而且,这箭头是倒钩的,只怕弄不好会血流不止。老臣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众人都噤了声。 躺在病床上的人可是九五之尊,老太医不敢动手医治,谁又敢乱下决定?万一一个不小心,皇帝崩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青离看着老军医缩手缩脚,将士们也都噤声不语,就知道症结所在。 他们一个个都是怕担责任! 可是,她却知道,受伤的人医治越晚,伤势会越严重。慕容彻本就重伤垂危了,再这么拖下去,可就一命呜呼了! “军医,你只管动手医治,出了什么事,全部由本公主负责!” 她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眉宇间神色沉凝,天家威仪尽显,这一刻,尽没人敢质疑她的决定。 老军医迅速动起手来。 他拿起剪刀,利落地将慕容彻胸前的衣衫剪开,在那狰狞的伤口洒上一圈药粉。然后,他定了定神,缓缓伸手握住那支羽箭,闭上眼,额头青筋暴起,猛的将箭拔了出来。 顿时,慕容彻胸前的伤口喷射出一道血柱。 老军医神色大变,忙撒上大把止血药,伸手按住伤口。可即使这样,仍有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里流出。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青离看着那汩汩流淌的鲜血,脸色变得苍白。 终于,老军医将手收了回来,擦了把汗,道:“总算把血止住了……” “皇叔他没事了吗?”青离焦急地问。 “皇上失血过多,老臣也不敢断言。”老军医脸色有些羞愧,“端看皇上这几日能不能醒过来了,如果醒了,那便是没事了。” 换言之,如果没醒,那就回天乏术了。 老军医敷上药,包扎好伤口后,便出了营帐去为慕容彻煎药。 战争刚刚结束,还有很多事要善后,各位将军也陆续出了营帐。 “师父,皇上根本没有生命危险,为什么要说谎?”煎药的药童不解地问道。 老军医赏了药童一个爆栗,吹胡子瞪眼道:“煎你的药,不许多嘴!皇上既然这么吩咐,自然有皇上的用意!” 营帐内,青离一直坚守在床边,不眠不休。 “公主,你已经一夜未眠了,先去歇会儿,奴婢替你守着皇上。”翠微劝道。 青离流着泪,摇了摇头。 他不醒来,她怎么能安心去睡? “翠微,你也跟着我陪了一夜了,你先去睡会儿,这里不用你伺候。” 翠微摇摇头,道:“奴婢陪着公主。” 青离没再说话,她握住慕容彻粗糙的大手,细细摩挲着。 他的手很大,掌心粗糙干燥,生出了很多厚厚的老茧,手指粗壮有力,一看就是常年骑马射箭的手。 不像她的,手小小软软的,五指纤纤,看似灵巧,却什么也不会。 她低下头,让自己的脸颊贴在他宽阔的手掌上,轻轻摩擦着,感受着这份粗粝的温暖。 他怎么还不醒呢? 一直以来,他都以稳重强大的姿态站在她身后,默默照顾保护着她,令她感到无比安心。她没办法想象,这个男人也会倒下,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青离抓着他的手指,一根根轻轻吻过。 “你赶快醒过来,好不好?”她又禁不住落下泪来。 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他这么坏,一定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如果他死了,又有谁来保护她? 如果他死了,还有谁会欺负她? 青离看着他光裸的上身,古铜色的胸膛上,有着大大小小无数的伤痕,有些已经淡得几乎看不清了,有些却如可怕的蜈蚣般蔓延在胸口。 青离伸出手,在他光滑细腻的胸膛上轻轻抚摸着。 最长的一道疤痕一直从胸口延伸到腰间,异常狰狞,她不禁邪恶地想,如果这道疤再往下划两寸,只怕他这辈子就要当太监了。 右胸还有一道三寸长的剑伤,粉粉浅浅的新疤痕。那是她留下的,在碧桐园时,她的心被疯狂的恨意包围,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现在再想起那些爱恨,在生死面前,竟显得这么微不足道。 看着他昏迷不醒地躺在这里,她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你醒醒好不好,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青离俯下身,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只要你醒了,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还不行吗?” 这时,慕容彻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翠微眼尖,第一个发现了,惊喜地叫嚷道:“公主,皇上……皇上的手指动了!” “在哪里?” 青离连忙去看,果然见他右手的中指微微弯了弯。 “皇叔,皇叔?你醒了的话,就赶快看我一眼,好不好?”青离握着他的手焦急道。 慕容彻眼皮颤了颤,睁开眼,虚弱地笑了笑,道:“你说的,我想怎么样你都答应,不许反悔……” 说完,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青离忙让翠微去宣军医来瞧瞧,老军医为慕容彻把了脉后,神情也颇为慰藉。 “谢天谢地,脉象总算是稳住了。” 青离知道他脱离了危险,就像一根紧绷的弦般松了下来,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有多累,恨不得栽倒在地,立刻就睡过去。 她找了两个可靠的营兵照顾慕容彻,自己则和翠微回去补眠。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傍晚的时候,她被人叫醒,说是慕容彻醒了,想要见她。 青离担心他的伤势,忙穿上衣服跑了过去。 慕容彻已经醒了,坐在床榻上,身后垫了两床棉被,正在喝药。由于失血过多,他的唇色依旧苍白,可精神倒是不错。 “你好点了吗?”青离关切地问。 慕容彻见了她,眼中露出温柔的笑意,这样的目光,竟让她禁不住脸红心跳。 青离有些无措,紧张得连手脚都没地方放。 “药太苦了,你喂我喝。”慕容彻扯着她的袖子,跟她抱怨。 青离的小心肝抖了抖,没想到,连慕容彻这样的人也会撒娇,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倒像是只大型犬科动物。 而且,她也搞不懂,药很苦跟她喂他喝有什么关系,但她还是接过了药碗,一勺勺喂进他嘴里。 于是,慕容彻颇为惬意。 喝完了药,青离又开始瞎紧张,她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现在却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她决定还是主动解释一下,道:“皇叔,我之前说的话……” 慕容彻打断她,道:“就是因为听到你说的话,我才拼命活了过来,你要是忽然反悔,我可能要被你气死。” 青离委屈地咬着唇,又不敢说了。 她又拘谨地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慕容彻半躺在床上,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神情有些失落,她这是为早晨说的话反悔了吗?血缘伦理,她终究还是跨不过那道坎儿。 是不是他太心急了? 可是,战事结束,他们马上就要回朝了。到时候有个萧太后横在中间,只怕他想要见她一面都难。 慕容彻想着,心头就有止不住的焦虑。 不行,一定要在回朝前把她给办了! 几天后,一个哨兵送来一封书信,上面写着静安公主亲启,青离看着这秀逸的笔锋,便知道出自谁人之手。 她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花笺。 明日巳时,单阳坡见。 九儿,让我抱抱你 第二天,青离踏着晨光,爬上了单阳坡。 夏侯泽依旧穿了件月白的袍子,负手立在单阳坡上,身姿秀逸,雪白的广袖飘逸如云,衣摆在西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下一秒,他就要乘风而去,羽化登仙。 “你来了?” 夏侯泽转过身来,如玉的手指上拈着一朵紫薇花。 青离额角一抽,怎么每次见他,他手里都拈着一朵花?这是什么爱好? 夏侯泽发现她神情异样,问:“你怎么了?” “你怎么到哪里都拈花一笑的?你是花仙子吗?”青离终于忍不住了。 夏侯泽嘴角一抽,继而故作哀怨道:“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我不过不忍她零落成泥,怜香惜玉罢了。” “呸,花花公子还差不多!”青离扑哧一声笑了。 鼻端隐隐传来一阵兰香,青离皱着鼻子闻了闻,发现香味是从夏侯泽身上传来的,问:“你用的什么熏香,这么好闻?” “四月兰。” 青离挑着眉笑话他,道:“好好的大男人,抹什么香粉?跟个娘娘腔似的!” 夏侯泽气得耳朵都红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容易害羞,一激动,耳朵尖尖都红了。”青离轻笑着,伸手去捏他粉红的耳朵。 夏侯泽没有躲,两眼脉脉地看着她。 许久,他才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青离不知该说什么。 她本来是不打算过来的,但今天早晨起床后,还是情不自禁地走来了这里。 夏侯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神色也比从前憔悴了许多。 这次嘉平关战役,东夏惨败,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损失惨重,东夏元气大伤,可能要花几年的时间休养生息。 青离有些愧疚,她始终觉得,自己有些愧对夏侯泽。 “青离,跟我回东夏好不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夏侯泽看着她,眼中充满期盼。 青离看着他看中的期盼,心微微刺痛,道:“夏侯泽,你是皇帝,将来一定会有三宫六院,我不能容忍我的夫君还有别的女人,所以,对不起。” “是吗?”夏侯泽不置可否,“可慕容彻也是皇帝,他也会有三宫六院。” 青离一噎,磕磕巴巴地道:“我和他……我没有……” “可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心里有他!”夏侯泽紧紧凝视着她的双眸,仿佛要看到她眼睛的最深处。 青离慌乱地移开目光,不知所措。 夏侯泽低叹一声,道:“他是你皇叔,你们如果在一起,会受到多少阻碍,你知道吗?那些指责谩骂,你能够承受吗?” “我不知道。”青离黯然地垂下眸子。 夏侯泽不忍心看她这么难过,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 “傻丫头,我方才不过说说罢了,又不会真的带你回东夏。眼下,东夏元气大伤,需要几年时间修养生息,而西晋也要平定内乱,施行新政,所以,两国暂时能维持十几年的和平。但也只有十几年而已……” 青离明白他的意思。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个强国靠在一起,必然难以维持和平,只要一个契机,就会引发相互吞并蚕食的战争。 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站在敌对面。 夏侯泽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盒子,道:“你曾经小产血崩过,身体有虚寒之症,需要好好调养。这里面是一盒药丸,你每天混着温水吃一粒,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谢谢。”青离心里有些感动。 夏侯泽见她对自己毫无防备,不禁问道:“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青离仰着脸,眼中撒满阳光,笑道:“不会,你是好人。” 夏侯泽脸色僵了僵,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是好人?呵,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评价他。 “青离,你太容易轻信他人了,这样早晚会吃亏的。”他无奈道,“你看,我写信约你见面,你连一个护卫都不带,孤身一人过来,难道就不怕我把你掳走?” “我知道,你不会的。”青离仰脸看着他。 夏侯泽的心被她看得软软的,是啊,他不会的。 青离伸出脚,踢了踢脚下的草地,眼睛盯着鞋尖瞧,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问:“你给我皇叔下的化功散,有没有解药啊?” 夏侯泽看着她,有些不是滋味。 青离听不到他回答,心情也颇为忐忑。 “你想要这解药,也不是不可以。”夏侯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青离伸手去拿,他却缩了回去,坏坏的笑,“不过,需要你付出点代价……” 话音未落,他的唇就印了上来。 慕容彻得知青离去见夏侯泽了,顿时心急如焚,不顾众人阻拦,骑上红马就火急火燎地往单阳坡赶。 未料,匆匆赶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夏侯泽亲吻青离的画面。 夏侯泽朝慕容彻飞了个挑衅的眼神,牙齿故意将青离的唇瓣咬破,又心满意足地舔了舔,才将手中的小瓷瓶递给青离,道:“味道不错。” “你这个流氓!”青离气得跺脚。 夏侯泽哈哈大笑,不等青离追上来打他,便施展轻功,几个跳跃,消失在视线里。 慕容彻下马飞奔过来,看到青离被咬破的嘴唇,脸彻底黑了,双眸噗噗冒着火光。 “皇,皇叔……”青离有些心虚,不知为何,竟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啊呸! 什么捉奸在床?她干什么了,她什么也没干!明明是夏侯泽那个臭流氓强吻她!她总算是看清楚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部都是臭流氓,下流胚! 再说,要不是为慕容彻求解药,她至于被那臭流氓非礼吗? 青离委屈地瞪着慕容彻。 慕容彻两眼盯着她流血的嘴唇,忽然捧起她的脸,低下头狠狠吻去。 唇舌间霸道粗鲁,野兽般噬咬吮吸着她的唇瓣,舌头强势地探入她口中,肆意扫荡。 “嘶……痛!” 青离的唇瓣本就被咬破了,再被他这么蹂躏,更是疼上加疼。 她伸手去推他,可他的胸膛却跟铁一样硬,双手紧紧箍着她,怎么也推不开。 慕容彻贪婪地吻着她,像是要把夏侯泽留下的气息除去。 推搡之间,一个不稳,两人忽然朝山坡倒下,就这么团团抱在一起,轱辘辘向山坡下滚去。 等滚到山坡底下时,青离衣服头发上沾满了草屑,欲哭无泪道:“你这混蛋,你想害死我啊?” 慕容彻压在她身上,又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啵。 “起来!”青离伸手推他,压在她身上,跟猪一样,重死了! “不起来。”慕容彻趴在她身上耍赖皮。 青离狠狠地瞪他,可她瞪得越凶,他却越无赖,心安理得地压在她身上,甚至还在她嘴上偷个香。 青离败给他了,可怜巴巴道:“你起来,压在我身上重死了!” 慕容彻从善如流,抱着她迅速翻了个身,位置倒转,她上他下。 “这样就不重了。” “你到底想干嘛?”青离趴在他身上,恼羞成怒,挣扎着想要起来。 慕容彻却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九儿,你不是说,只要我醒过来,以后我想怎么样你都答应我的吗?我都听到了,不许反悔!现在,我就想这样好好的抱着你。” 青离脸羞得通红。 她忽然想到他胸口的箭伤,这么一路滚下来,打打闹闹,也不知有没有碰到伤口,忙支起身来检查。 左胸的衣衫上已晕出一团血迹。 “皇叔,你的伤口裂开了……”青离焦急道。 “九儿,别动,就这样,让我抱抱……” 慕容彻紧紧抱着她,声音里带着微弱的乞求,竟令她不忍拒绝,心隐隐作痛。 “嗯,我不动。”青离乖乖趴在他胸口。 风轻轻拂过,地上的青草左右摇摆,天空飘过一朵朵白云。 慕容彻满足地抱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才道:“九儿,我想这样抱着你,已经想了好久了。” 青离趴在他胸口,心头微酸。 “即使你不承认,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我。只是你害怕,所以不敢接受我,是吗?九儿,你告诉我,如果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静安公主,我不是你的皇叔,你还会拒绝我吗?”慕容彻问道。 “可你就是我皇叔……” 慕容彻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抬头吻上她的唇,舌尖温柔地描绘着她的唇形,仿佛安慰般,在她的伤口上轻柔的舔舐。 良久,才分开,互相抵额喘息着。 “九儿,告诉我,刚刚我吻你,你喜欢吗?” 沉沦 青离慌乱地躲闪着。 慕容彻却不再容许她逃避,执着地问:“告诉我,你喜欢我的吻吗?” 青离无处可逃,终于羞红着脸,闭着眼睛,蚊子般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也喜欢吻你。” 慕容彻静静凝视着她的眼睛,眼中情意脉脉,似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恋。 青离忽然觉得崩溃了。 所有的伪装掩饰,故作冷漠,所有的抗拒逃避,都在这一刻轰然坍塌,拼命压抑的感情,竟敌不过他一个温柔的眼神,一句动人的情话。 她搂着他的脖子,失声痛哭。 “皇叔,我喜欢你,喜欢你……”她听到自己慌乱无措的哭泣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很模糊。 她感觉他温柔地吻着她的眼泪,她的脸颊,细细地亲吻着她的下巴,耳朵,然后是脖颈,再一路往下…… 衣衫的系带被解开,他宽大粗糙的手掌伸入衣服里,揉搓她柔软的胸部,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揉捏着。 潜意识里,她知道她该拒绝的。 可他粗糙的手掌摩挲在她柔嫩的肌肤上,激起酥麻的战栗,她的身体像是软成了一滩水,依附在他身上,任他为所欲为。 她忽然想,就这样沉沦,和他一起坠入地狱深渊,什么也不要管。 双腿间异物的忽然闯入,令她不适地皱起眉,急促地低喘着。然后,他就俯下身来细细地吻她,在她耳边说着绵绵的情话。 这种被捧在手心疼爱的感觉,让她觉得甜蜜,身体也格外动情起来,双腿间的疼痛也不再那么严重了。 于是,他开始猛烈冲撞起来,颠颠簸簸。 她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一叶扁舟,在狂风暴雨中飘零四落,只能发出无意识的呜咽。 “皇叔……” 激动时,她哭着喊他。 他却亲吻着她的耳垂,喘息道:“叫我的名字。” “阿、阿彻……”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红唇微张,眼神迷离,眼角眉梢都染着媚色,令他几乎疯狂。 最后,他快速的几个冲刺后,猛的抵入她的最深处,将火热的种子全部洒了进去,她尖叫着,搂着他的脖子,随他一起攀至幸福的云端。 事后,慕容彻将她抱在怀里,像两只勺子般紧紧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方才两人都出了一身热汗,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可却舍不得分开,非要这样紧紧贴着,才觉得满足。 慕容彻不停在她耳根亲吻着,问:“九儿,刚才那样,喜欢吗?” 青离这会儿清醒过来,羞得恨不得钻地缝,脸都红透了,哼哼唧唧道:“疼……” 其实也不是很疼,除了一开始的时候不适应,后面就觉得很舒服。 慕容彻却当了真,心疼地搂着她,愧疚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你还太小了,等再过两年,再过两年,给我生个孩子。” 青离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心头黯然。 “对不起,九儿,失去那个孩子,我心里也很痛,只是我当时……”慕容彻不知该怎么解释。 青离淡淡道:“当时,你觉得那个孩子是个孽种,不能生下来,对吗?” 慕容彻只是吻着她的脸,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九儿,我们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你原谅我好吗?” 青离忽然落下泪来。 原谅?她又有什么资格来原谅他?最开始知道那个孩子的时候,她也问赵嬷嬷要过堕胎药,她原本也是打算不要那个孩子的。 慕容彻慌乱无措地替她擦着泪,道:“别哭,九儿,我们以后生很多很多孩子,好不好?” “嗯。” 青离把头扎进他怀里。 “以后在没人的时候,不许叫我皇叔,叫我的名字。”慕容彻满足地抱着她。 青离抬眼看他,粲然一笑,唤道:“阿彻。” 笑意在慕容彻眼中漫开,宛如初绽的春花,一片烂漫。 两人静静地拥抱着,不说话。 忽然,青离想到慕容彻的箭伤,急着要替他查看。 慕容彻却道:“不用看了,已经裂开了,刚刚我们……太激烈了。” 青离又是羞涩又是担心,问:“疼吗?” “疼,可我心里欢喜得很。”慕容彻抱着她,又在她脸上大大亲了一口。 青离心里甜蜜,翘着嘴角腻在他怀里。 一直到了夕阳落山时,慕容彻才扶着青离起来,打算起身回营帐。 慕容彻倒是穿得好好的,只消一提裤子,将衣襟拢起来系好腰带就完事,可青离却被他扒了个精光,身上只歪歪的挂了一片肚兜,衣衫散落在草地上。 即使两人已经这样亲密,她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穿衣服。 青离把肚兜往下拽了拽,遮住羞处,道:“你转过身去,我要穿衣服。” 慕容彻却是自来熟得很,热情道:“我来帮你穿。” 于是,又是一番你追我赶,青离惨遭无数咸猪手,豆腐被吃了个遍,才勉强将几件夏衫穿好。 回去的路上,青离受了欺负似的,撅着个嘴不肯理他。 慕容彻好话说尽,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才总算把她哄好了。 青离眉开眼笑,将手中的小瓷瓶递给他,道:“这是化功散的解药,夏侯泽给的。” 慕容彻接了过来,收入怀中,打算回去让军医验验,又见她手中还拿着个小盒子,问:“那是什么?” “也是他给的,我曾经小产血崩,身体有虚寒之症,这个药应该是补身子的。”青离猜测道。 虚寒之症? 慕容彻虽知道女子血崩后,身体必然会受影响,但自从青离被萧太后接回寿康宫后,他就连她一根手指都沾不到,对她的身体也不太了解。 看来,这次回去,的确得给她好好调理一下。 “不许要他的东西,扔掉!”慕容彻抢过那小盒子,甩手扔在了地上。 “干嘛呀?”青离狠狠瞪他一眼,忙将小盒子捡了回来,藏在怀里。 慕容彻见她把小盒子藏在怀里,想起今天她被夏侯泽吻了,心里更是不痛快。 青离斜他一眼,嘴里嘟囔道:“小心眼的男人,酸不死你……” 慕容彻气得磨牙。 这个丫头,这才多久,竟然就骑在他头上撒泼了! 回到军营后,两人就整天腻在一起,悄悄眉目传情,趁着没人,就抱在一起亲两口。 作为青离的贴身丫鬟,翠微最先发现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吓得脸都绿了。 “公、公主,你、你和皇上……” 青离低着头,发了会儿呆,微微一笑,道:“翠微,你别管,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翠微依旧满眼忧虑。 慕容彻又在蕲州呆了半个月,做完最后的战事扫尾后,便班师回朝。 青离坐在一辆小马车里,慕容彻本该骑马的,却借口左胸的箭伤,也钻进了马车里。 青离撇嘴,切,他左胸的箭伤早就不碍事了,还非要装病,不就是想和她在一起吗?这么想着,又兀自甜蜜了一阵。 一路上,两人腻在一处,自然是蜜里调油。 但慕容彻却再没碰过她,最多只是亲吻抚摸,有几次,被她撩得实在受不住了,就粗喘着抱住她道:“九儿,你快些长大!” 其实青离也是故意撩拨他的,因为知道他不会碰自己,就故意调皮地招惹他。 现在看他忍得这么辛苦,她却心疼起来,抱着他泪眼朦胧道:“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惹你了……” “要不,你帮我摸摸?”慕容彻提议。 “不要!你又不是自己没手!”青离坚决抵抗,好恶心的! 慕容彻抱着她,可怜巴巴的,左求右求,说得青离心软,到底依了他。 帮他弄了一次后,青离的手酸了两日,从此,她是真的再也不敢撩拨他了。 一路上,青离都很活泼,跟个孩子似的,喜欢撒娇,可越靠近上京城,她就越发消沉,整天闷闷的,提不起劲。 “九儿,你是在担心吗?”慕容彻抱着她问。 青离点点头。 哪能不担心呢?他是她的皇叔,他们却不顾世人的眼光,做出这种违背人伦之事,回去后不知要遭受多少流言蜚语。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她依旧害怕自己承受不了那些羞辱谩骂。 “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宫里也会有些闲得发慌的人生出事端来,这种恶意中伤是永远不会停止的。”慕容彻亲了亲她的额头,“别怕,不管有什么事,都有我挡在你身前。” “嗯。” 许久,慕容彻忽然开口,“九儿,你后悔吗?” “不,不后悔。” ps:谢谢honglouiaoyu的红包,晚上9点加更一章。 回朝 八月中旬时,青离回到了上京城。 这次御驾亲征出师大捷,上京城的老百姓都十分兴奋,乡亲们围在路旁夹道欢迎,将皇宫南面的丹凤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蔡府却一片愁云惨淡,蔡夫人数次哭晕了过去,就连素来稳重的蔡相也是老泪纵横。 他得意了一世,哪料到会老来丧子?他就蔡明这一个儿子啊,竟就这样战死沙场了!那他这些年求的功名利禄都是为了什么呀? 栖凤宫中,蔡金枝也是哭得一塌糊涂,哥哥虽然为人木讷,却是一向疼爱她的。 惠妃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皇上之所以封娘娘为皇贵妃,是看在蔡丞相和护国大将军的功劳上,如今,蔡家已是满门荣耀,权势极盛。花一旦开得最盛,就是衰败的开始了……” 蔡金枝当时不信,现在却开始怀疑。 难道,哥哥战死沙场,就是蔡家衰败的第一步吗? 可皇上之所以封她为皇贵妃,就是因为蔡家门庭煊赫。万一,蔡家真的败了,那她还怎么在宫里活下去? 从前,她因为自己是蔡家的女儿,又自负美貌,自认为可以博得皇上的宠爱,一直冲动跋扈,在宫里横着走。 如今,她在宫里吃了这么多大亏,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皇上不喜欢自己,惠妃心机深沉,还有萧太后那个老虔婆,对自己百般折磨,她自以为在宫中风头无两,却不知自己早已生活在夹缝中。 她必须要生个孩子,稳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 “奶娘,为我梳妆,今天皇上就要回宫了。” 萧太后知道今天青离会回来,大清早就守在宫门外等待,远远的看到一道浅碧色的身影跳下马车,萧太后激动得不能自已。 “我的儿啊……”萧太后紧紧抱住青离,泪珠滚滚,“母后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青离也落下泪来。 萧太后扶着青离,道:“让母后看看,胖了还是瘦了?”仔细看了一会儿,又开始抹泪,“瘦了,天见可怜的,定是路上吃了不少苦!” “哪有?母后你看,我又长高了呢!”青离笑嘻嘻道,“几个月不见,母后看着也变年轻了!” “贫嘴的丫头,尽会哄母后开心!” 母女两个一边说笑一边往回走,青离在萧太后身边蹦蹦跳跳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慕容彻远远看着,心头黯然,回宫后,他就不能时时见到她了。 大明宫洒扫得干干净净,夕月领着众宫女等在宫门前,迎接皇帝陛下的归来。 慕容彻刚坐下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人禀报,东夏送来国书一封,上书六个字: 求娶静安公主。 “夏侯泽!”慕容彻砰地一声,把国书拍在案上。 这个夏侯泽,究竟想做什么?是真心喜欢他的青离,还是没事找茬,纯粹想激怒他? 一个时辰后,诸葛玄进宫觐见。 慕容彻问了他一些朝中之事,事事都打理得井井有序,有条不紊,引得慕容彻感叹道:“先生不当国之太宰,实在是太浪费了。” 诸葛玄谦虚了一番,才斟酌着问:“蔡将军之事……” “你怀疑是朕动的手脚?”慕容彻的目光冷然犀利,“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先生是在担心朕容不下功臣吗?” “老臣不敢。” “朕虽然厌恶蔡相,却知道蔡明对朕忠心耿耿。这场战役实在凶险,蔡明性情耿直,又冲动鲁莽,才遭此大难。就连朕,都差点战死沙场。”说起蔡明之死,慕容彻不免叹息。 诸葛玄大吃一惊,忙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朕被下了毒,封住了内力,所以在战场上不慎中了一箭,所幸有惊无险。”慕容彻忽然皱起眉头,“把静安公主送去东夏和亲,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是萧太后做主,静安公主自己也是同意的。”诸葛玄狡猾地撇清关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次,东夏又送来一封国书,还是要求娶静安公主,先生以为该如何处理?”慕容彻将国书递给诸葛玄。 “文昌帝又不止静安公主一个女儿,皇上不如另选一位公主,和亲东夏,若能缓和两国关系,友好邦交,也是美事一桩。” 诸葛玄摇着羽毛扇,笑眯眯地把问题回抛给慕容彻。 另选一位公主? 西晋和东夏历来恶交,有哪位公主愿意去东夏和亲,除非脑袋生锈了! 消息传出后,还真有位脑袋生锈的公主,第二天跪在大明宫前,自请和亲东夏。 众人都颇为吃惊。 青离也借口去看热闹,跑去了大明宫。 “你真的愿意去东夏和亲?”慕容彻第n次不确定的问。 “青如愿意。” 慕容彻又道:“你可知道,你若是去了东夏,可能会寸步难行,而且,他日若是两国交战,你只怕第一个要被送上断头台祭旗!” 青如公主微微一笑,淡然道:“这些我都知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去和亲?”青离忍不住插嘴问道。 “静安公主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可曾知道有我这个姐妹?”青如公主将目光投向青离。 青离一愣,说真的,她还真没见过青如公主。 青如公主苦笑道:“我的母亲只是个宫女,当年父皇醉酒临幸了她一次,后来就有了我。我出生后,父皇对我不闻不问,也不曾给我母亲名分,所以,宫人们就自动把我和母亲当做隐形人。今日我若是不站出来,只怕等到老死宫中都没人记得我。所以,我想出宫,见识一下外面广阔的天地,过精彩的生活。” “朕封你为宁夏公主,三个月后和亲东夏!” “谢皇上隆恩!” 青如公主谢恩后,退出了殿外。 “同样是父皇的女儿,皇室公主,她竟过得这般清苦。而且,那个宫女都生下来孩子,怎么父皇连个名分都不给她呢?”青离只觉得不可思议。 “我又不是你父皇,我怎么知道?”慕容彻反问道。 “那如果是你呢,你会这么做吗?”青离不死心地追问。 “有两种情况。”慕容彻沉吟片刻,“第一,那个宫女实在长得惨不忍睹,第二,我是被那个宫女算计的。如果是这两种情况,我估计也不会给那个宫女名分。” 青离想起青如公主方才的话,父皇是醉酒后临幸的那个宫女,那还是第一种可能性大一点。毕竟,青如公主的确长得不怎么好看,估计像她母亲。 只是那宫女实在可怜,本来年满二十就能出宫嫁人,帝王的一时临幸,竟毁了她的一生。 青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红着脸,道:“皇叔……” “阿彻。”慕容彻出声提醒她。 青离的脸更红了,磕磕巴巴地问:“阿彻,你昨天晚上……”说到这里,就两眼期盼地看着他。 慕容彻撩起眼皮,问:“你想问,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召嫔妃侍寝?” 青离紧张地看着他。 慕容彻轻笑一声,伸手去点她的鼻子,宠溺道:“有你这个小妒妇在,我哪敢召嫔妃侍寝?到时候,你不一刀砍了我?” 青离被他说得满脸通红。 她昨天一夜未眠,就是担心他会不会召嫔妃侍寝,现在听他这么说,虽然害羞,心里却甜蜜得很。 “阿彻……” “嗯?” 青离扑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吻。 美人献吻,他自然不会错过。慕容彻很快就反客为主,叼着她的唇狼吻起来。许久之后,才放过了她,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慕容彻满心欢喜,将她抱在怀里,蜻蜓点水般地啄吻。 青离嬉笑着躲,却有更多的吻落在脸颊脖颈上。 “阿彻,饶了我,好痒啊……呵呵……” 夕月端着茶进殿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哐当”一声,茶盏摔碎在地,夕月满脸震惊。 青离未料到会有人闯进来,还看到了这样的画面,顿时僵直了身体,慌乱得不知所措。 只有慕容彻,神色一派镇定,一面将青离抱在怀中,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一面淡淡道:“你下去,这里不用人伺候。” “是。”夕月战战兢兢地退出了宫殿。 “怎么办?”青离担忧地问。 “没事,夕月不会乱说的。”慕容彻无所谓道。 青离靠在他怀中,忧愁道:“我好害怕啊,万一我们的事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慕容彻沉吟片刻,建议道:“杀人灭口?” “去你的!”青离瞪他一眼,“对了,今天晚上我和母后要包饺子,你要吃吗?” “我怎么吃?我要是敢去寿康宫,只怕你母后能用刀子把我给剁了!”慕容彻无奈道。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从前,她为他包了两次饺子,他却一次都没吃成。 “要不,我包好了,晚上偷偷给你送来?” “好。” 晚上能再见她一次,他自然是愿意的。 “那你晚上不许吃晚膳,等我给你送饺子!” “那你早点来。” 青离又陪着他腻歪了会儿,怕萧太后起疑,便匆匆地走了。 ps:加更完毕,亲们洗洗早点睡! 甜蜜 入夜,等众人都睡下后,青离一个人偷偷跑到小厨房,把剩下的饺子都下锅煮了,装进食盒里,悄悄往大明宫去了。 大明宫前半个人烟也无,守门的宫女都不知去了哪里,只有寝殿亮着微黄的灯光。 青离踮着脚,悄悄走了进去,探了个脑袋。 “阿彻……” 饿了一晚上肚子的皇帝陛下无比哀怨地抬起头,“你怎么才来?” 青离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没办法啊,等大家都睡了我才敢出来……” 她把食盒放在了桌上,掀开盖子,将里面两大盘饺子端了出来,在旁边放了一小碟蒜泥和醋拌的酱料。 “喏,快吃!” 饺子已经有些糊了,但慕容彻却吃的很开心,风卷残云,片刻两大盘饺子便下了肚子。 “好吃吗?”青离托着下巴,两只杏眼亮晶晶的。 慕容彻笑道:“只要是你做的,再难吃我都觉得好吃。” “哪里难吃了?”青离撅着嘴抱怨,可心里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不难吃,我的九儿做的东西,怎么会难吃呢?” 殿外响起子时的更漏声,青离不舍地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等过两天我再来见你。”说完,就开始收拾碗筷。 慕容彻看着她收拾东西,心里也很是失落。 他们现在就跟牛郎织女似的,难得才能见上一面,却只温存了片刻就要匆匆分离。 “你怎么会包饺子的?”他无精打采地问。 青离忽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母后说,我以后嫁了人,总要洗手作羹汤,给夫君和公婆做第一顿饭。” 做给夫君吃的吗? 慕容彻心底泛起丝丝甜味,拉着她的手,道:“九儿,今晚留下来,陪夫君一起睡,好不好?” 青离因为他的话脸颊更红,眼中有些犹豫。她虽然也很想留下来陪他,可又怕被人发现。 “留下来,卯时我就派人送你回去。”慕容彻软着声音哀求道。 青离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哪里还忍心拒绝他?何况,卯时回去的话,天色尚早,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嗯。” 青离早就已经漱洗过了,直接踢了鞋子爬上床,钻进被窝里。 慕容彻到浴殿沐浴过后,换了身寝衣回了寝殿,便见青离整个人裹成一只蚕蛹般缩在被子里,只留了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慕容彻心头仿佛被一片羽毛扫过,轻轻的痒。 “大夏天的,你把自己裹成这样不热吗?”说话间,就要伸手去掀被子。 青离却一卷被子,滚到了床内侧。 慕容彻无奈,只好爬上床,扯了扯被子,却纹丝不动,道:“你把被子裹得这么紧,我怎么睡进去?” 青离侧过身,把被子掀开一道小缝,让慕容彻睡了进来。 慕容彻舒了口气,下意识地伸手去抱青离,触手却是细腻柔滑的肌肤,他微微一僵,伸手四处摸了摸,却发现她几乎一丝不挂。 “你怎么没穿衣服?”慕容彻的嗓音微微沙哑,吐出的气息也变得火烫。 青离羞得又往被褥里缩了缩,怯怯道:“我有穿衣服的,我穿了一件肚兜……” 竟然只穿了一片小肚兜? 慕容彻想象着她光裸着身子,全身只歪歪的挂了一片小肚兜,那种若隐若现的诱惑,顿时全身热的像火烧,下腹的某处渐渐硬了起来。 “你故意穿成这样引诱我?”他看着她,红着眼睛,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吞咽着。 青离被他那吃人的目光看得有些害怕,羞嗒嗒地道:“没有,只是这里没有寝衣穿,所以我才只穿了肚兜。” 声音越说越低,恨不得整个人钻进被窝里。 其实,她的确是故意穿成这样的,也有一部分故意撩拨他的意思。毕竟,两个人难得在一起睡一夜,她也想做些什么。 “睡觉!” 慕容彻粗着嗓子吼了一句,躺在床上闭了眼,拼命忍着即将爆炸的欲望。奈何身边的小人儿却没这么安分,扭着柔若无骨的小身子,拼命往他怀里蹭。 “阿彻……”她细着嗓子软软的唤他,声音无比娇媚。 慕容彻的喘息越发浑浊。 青离像是得到了鼓励,小手钻进了他的衣襟里,在他健硕的胸膛上轻轻抚摸,绕着指尖一下一下打着圈儿,最后,甚至大胆地摸到他胸前的小红豆,指尖轻揉慢捻,挑战着他忍耐的极限。 慕容彻紧握双拳,肌肉暴起,血脉喷张。 他怎么还没反应? 青离有些急了,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怎么还在睡觉?心一横,她咬着唇,小手渐渐往下,沿着腰部紧实的线条向下滑去,最终颤抖着握住早已坚硬如铁的怒龙。 “呵呵……”她嘻嘻轻笑着,清脆的嗓音如同调皮的精灵。 慕容彻的忍耐力终于破表。 他一个翻身,将她紧紧压在身下,脸部肌肉僵硬,咬牙切齿道:“小丫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青离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笑嘻嘻地点点头。 “知道?知道你还惹火?”慕容彻怒瞪着她,万分无奈。 这个坏心的小丫头,在他身上胡乱点一通火,待会儿她倒是能安然入睡,可他只怕是一夜都睡不着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忍耐力竟会这么差,被她这样轻轻一撩拨,就胀痛得快爆炸了! 青离柔软的身子又在他怀里蹭了蹭,媚声媚气地轻哼,“阿彻,阿彻,我想你了……” 听了这句话,他如果还忍得住的话,就不是男人了。 慕容彻低吼一声,凶狠地咬住了她的唇,急不可耐地吮吻着,那种狂烈的占有欲,恨不得将她整个人生吞入腹。 青离躺在他身下,喉咙里发出无意识地轻哼。 声音娇娇软软,像是幼鸟清脆的啼鸣。 慕容彻只觉得心里那把邪火烧得更烈,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焚烧成灰烬,他紧紧搂着她,让她柔软的小身子贴近怀里,恨不能把她揉进身体里,从此骨血相融,再不分离。 “九儿,九儿,九儿……” 他狂乱地叫着她的名字,细碎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脸庞颈项。 青离无意识地推了他一把,“别,别吻这里,当心留下印子……”她是怕在颈部留下暧昧的红痕,被人发现。 “好,不吻这里。” 慕容彻从善如流,解开她薄薄的小肚兜,吻上她柔软的胸。 “这里又大了些……”他爱不释手地揉捏着她的浑圆,薄唇在上面烙下一串串细碎的吻。 青离睁开了迷离的双眼,怒瞪他,“老色鬼!” “我怎么又老色鬼了?”慕容彻被她骂得莫名其妙。 青离不满地哼哼道:“男人真是肤浅,只在意这些,我就知道,你嫌我胸小!” “我哪有嫌你小了?” 慕容彻捏着她的酥胸,触手柔软滑腻,刚好一手能握住。她发育得很好,胸脯鼓鼓的,比一般的同龄少女要大些,这也是他从前为何会看错她年龄的缘故。 “你以前就是嫌我小了!”青离揪着他的小辫子不放,“第一次的时候,你看了一眼,就很嫌弃地说真小!你别不承认!” 慕容彻露出尴尬的表情,道:“那时候的确有点小,现在不长大了吗?” “看看,承认了?”青离不满地哼哼。 “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看来你是太闲了!”慕容彻恼羞成怒,低头狠狠堵住了她的唇。 青离很快被他带入迷离的梦境中。 “我进去了。” “嗯。”青离分开双腿,自发地缠上他紧实的腰。 身体一沉。 青离轻哼一声,眼角染上沉醉的嫣红。 他以刚硬顽强的姿态昂首挺进,青离柔顺地承受着,体内细密的褶皱被一一展开,每一寸都和他亲密接触,细细摩擦着。 慕容彻到底顾惜着她的身子,强忍着想要横冲直撞的冲动,在她体内慢慢律动着。 青离不安地扭动了几下。 “你,你快些……” 说完,就害羞地侧过脸,紧紧闭着眼睛。 慕容彻一愣,知道她能够承受得住自己,这才不再忍着,肆意放纵起来。 漫漫长夜,他们就像烈火般,紧紧缠绕在一起,无止尽地燃烧着。 夜色幽幽,草丛中蛙声虫鸣一片。 寿康宫内,萧太后脸色阴沉,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大有雷霆风暴之势。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说,公主究竟去了哪里?” 宫女们大气不敢出一个。 “奴婢似乎看见,公主拎着食盒往大明宫的方向去了……”一个守门的宫女战战兢兢地开口。 大明宫? 萧太后脸色更沉,猛的站起来,就往殿外走去。 我发誓 “阿彻,阿彻……轻点儿,啊……” 娇弱的低泣隐隐约约从宫闱深处传来,带着深入骨髓的柔媚,仿佛已到了极乐的云端,再也无法承受更多。 萧太后站在大明宫外,听着女儿娇媚的呻吟,顿时脸白如纸。 “冤孽,冤孽啊!” 萧太后只觉得脑袋阵阵发晕,踉踉跄跄地走进大明宫。 龙床上的情事依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帘幕深处,女子细软的吟哦和男子浊重的粗喘交织在一起,其间隐约夹杂着绵绵的情话。 萧太后惨白着脸,禁不住浑身颤抖。 她抬步就要往寝殿走去。 “奴婢夕月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夕月恭敬而坚定地拦在萧太后身前,“皇上吩咐过,如果太后过来的话,先去偏殿喝杯茶,他随后就来。” “他知道哀家会过来?”萧太后的声音都在颤抖。 “是。”夕月答道。 寝殿内,这场情事终于结束在一声压抑的低吼中,慕容彻在最后关头及时抽身而出,热烫的白浊全都喷在了青离的腿上。 青离撅着嘴,委屈地抱怨,“你干嘛呀,好脏的!” “胆子不小啊,敢嫌我脏?”慕容彻从高潮的余韵中恢复过来,紧紧搂着她,故意用新冒出的青色胡渣去扎她。 青离咯咯笑着,痒得直躲。 闹了一会儿,她趴在他怀里,红着脸磕磕巴巴地问:“你为什么要……在外面,你可以,可以……” 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后面羞人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慕容彻挑挑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你问我为什么不射在你身体里?” “嗯。”青离的脸更红了。 慕容彻抱着她,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是种子。”青离答道。 她虽然对男女之事不是太懂,但也大约知道些,她知道他那个东西戳到她身体里就是去播种子的,然后种子会生根发芽,她就会有小宝宝了。 慕容彻扑哧一声笑了,道:“嗯,你说的不错,的确是种子。我就是怕你会怀孕,所以才把种子播在外面。” 青离撅嘴,不高兴道:“为什么?你不想要孩子吗?”她倒是很想和他再生个宝宝。 “不是不想要,只是你还太小了。你上次小产受过伤,身子还没养好,不适合怀孕,而且,你年纪太小,身体还没长好,这么小怀孕会受很多苦,而且生产的时候会有危险。”慕容彻抱着她,怜爱地吻着,“所以你要快点长大,再过两年,给我生个孩子。” 青离见他关心自己,心里满足,道:“再过半年我就及笄了,及笄后就是大人了,到时候我们就要个孩子,好不好?” “嗯,好。”慕容彻抱着她,感觉很满足。 他活了二十八年,前十四年,活在懵懂无知中,除了父皇母妃,没几个人真心待他;后十四年,活在痛苦仇恨中,终日都想着杀回上京城,夺回皇位,替死去的父皇母妃报仇。 现在,他有了她,才知道原来人生也可以这么快活。 “九儿,别离开我,好吗?”他抱着她,轻轻吻着她的耳后。 “嗯。” “那你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有多少人反对,你都不会离开我!”他咬着她的耳垂,要她给出承诺。 “我发誓。”青离靠在他怀里,撅着嘴抱怨道,“阿彻,我好难受……” “又想要了?”慕容彻挑眉,一副她如果还想要,他就拼了命上的表情。 “才不是,你在想什么呢?”青离恼羞成怒。 她不舒服地动了动,感觉双腿间黏腻腻的,很难受,而且,刚刚欢爱的时候,她的羞处也流出不少不知名的水儿。 慕容彻掀开被子看了看,眼眸不禁又染上情欲的暗火,忙移开目光,嘶哑地问:“要不要洗个澡?” “不用了,我好累,想睡觉。你让她们弄块帕子给我擦一下。” 青离和他贴得极近,感觉到一个坚硬滚烫的事物顶着自己,脸瞬间红了。他们刚刚才在一起过,他怎么这么快又动情了? “你……”她惊讶地看着他。 慕容彻喉结滚了滚,道:“我没事。” 青离红着脸,蚊子般细声道:“如果你还想要的话,我……我可以的。”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只怕你明天连床都别想下了。”慕容彻艰难道。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呢?跟她在一起,他总是要不够她,只是她实在太小了,做多了只怕会对身体不好。 青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实际上,她现在就已经腰酸背痛的了,如果再来一次,她明天可能真的就要卧床一天了,到时候要怎么跟人解释? “要不,我……我帮你摸摸?”她建议道。 “不用了,免得你到时候又要嫌我恶心。我去冲个凉水澡。”慕容彻起身,披衣下床,“你累的话先睡,待会儿我回来给你端盆温水,给你洗洗。” “嗯。” 青离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出了内室,又开心地滚进被子里,这张床上全是他身上醇厚的气息,闻着感觉好安心啊。 慕容彻一出寝殿,夕月便上来禀报道:“萧太后已经来了,正在偏殿候着。” “朕过去见她。” 萧太后在偏殿已等了半个时辰,情绪早已稳定下来,但看到慕容彻披着件黑色的锦袍缓缓走来,眼角眉梢都带着放纵过后的慵懒时,仍是被刺激得怒不可遏。 “昏君,你这个昏君!”她愤怒地指着慕容彻,气得浑身发抖。 慕容彻却并不怎么在意,施施然地坐下,喝了口凉茶,消去体内旺盛的情火,淡淡道:“明君也好,昏君也罢,事已至此,皇嫂何必再说这些。” “你还是人吗?九儿才十四岁,你是他的皇叔!从前的事,你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便罢了,现在,你明知道你们是叔侄,怎么能做出这样的禽兽之事?”萧太后愤怒指责。 慕容彻眉峰一转,目光忽然变得犀利,他凝视着萧太后,一字一句道:“皇叔?别说她是朕的侄女,就算她是朕的女儿,朕也一样要她!不是人也好,禽兽也罢,随你怎么看!皇嫂,今天朕就和你挑明了,朕和她是真心相爱的,希望皇嫂不要从中阻挠。” “真心相爱?”萧太后冷笑一声,“你是爱她,还是爱着她那张和清妃相似的脸!?” 慕容彻没有说话。 既然萧太后是这么认定的,那他再怎么解释也是枉然。 “皇嫂,刚才在殿外,你应该也听到了,她在朕怀里有多快乐。”慕容彻淡淡道。 萧太后神色冰冷,道:“今日,你是故意将我引来大明宫,叫我看到这一幕的,是不是?” 慕容彻淡淡笑道:“不错,的确是朕引皇嫂过来的,但皇嫂听到那一幕,实属意外。她年纪还太小,朕不来不想的,只是最后实在没忍住。” 想起方才和她亲密交融的感觉,他的心到现在还是烫的。 萧太后忽然有些灰心。 这次回来,她见女儿比之前活泼了不少,也变得爱笑了,本以为女儿是看开了,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 萧太后流着泪道:“好,你可以不在乎你们的身份,可九儿呢?你们有了这样的不伦之情,你可知道,将来她会受到多少伤害?你是她皇叔,是不可能娶她的,难道你就忍心让她这样一辈子无名无分地跟着你吗?如果你真的爱她,为了她好,就该离她远些!” “皇嫂说的这些,朕也都想过。那些流言伤害,朕都会想办法帮她挡过去,至于名分,将来总会有办法的。皇嫂是她的母亲,她对你的想法很在意,希望你能同意我们的事。”慕容彻劝道。 “这件事,我绝不同意!就算九儿不是我亲生,但作为一个母亲,我对她的爱从不比任何人少!我不能看着她这样错下去!” 萧太后冷冷地拂袖而去。 慕容彻看着萧太后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息。 绝不同意吗? 其实,他早料到萧太后会是这样的态度,但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失望。 青离不是萧太后亲生,但母女感情深厚,他知道,萧太后对青离来说很重要,如果无法取得萧太后的认可,只怕这段感情会走得很艰难。 他甚至怀疑,如果萧太后坚决反对,青离甚至会放弃这段感情。 他不想偷偷摸摸的在一起,更怕青离会忽然离开他。 这场攻防战,萧太后是最难的那个堡垒。 所以,他选择最先攻破。 跳窗会佳人 慕容彻回到寝殿时,青离已经睡着了。 他放下铜盆,将水里的帕子轻轻拧干,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将被褥掀开,替她清理下身的污浊。 青离被下身的湿意惊醒,睁开朦胧的眼。 “你回来啦?” 慕容彻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在她腿根处擦拭着,动作轻柔小心。 青离刚刚醒来,思绪有些朦胧,此时一看,自己的羞处竟就这么暴露在他面前,顿时脸颊爆红,急着要把腿并起来。 “我自己来擦,你别看……”她都羞死了。 慕容彻挑挑眉,不为所动,道:“你这里都被我看过多少回了,还羞?” “你这老流氓,老色鬼,下流胚子!”青离悲愤。 慕容彻将帕子扔回铜盆里,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像个孩子一样抱在怀里,故作凶恶道:“老色鬼,老流氓?胆子越来越肥了!你是不是嫌我老了,嗯?” 最后一句话怨气冲天,慕容彻脸臭臭的。 其实他的确比较在意这一点,她已经嫌他嫌了多少次了?不就是比她大了十四岁吗?二十八岁很老吗,明明正当青壮年! 青离缩在他怀里,嘻嘻地笑,就是不说话。 “不许嫌我老,叫我彻哥哥!”他咬着她的耳朵,恶狠狠地逼迫。 “什么彻哥哥?彻叔叔还差不多!一大把年纪了还让人叫你哥哥,不知羞!”青离撅嘴,“你是不是担心自己太老了,怕我被年轻英俊的小公子拐跑啊?” “谁敢!?”慕容彻怒了。 “要不是怕这个,你急什么?”青离傲娇。 慕容彻上下瞄了她两眼,道:“你这丫头,娇气得要命,就连在床上的时候,都喜欢指使我,一会儿要快点,一会儿要慢点……除了我,谁能忍受得了你?” 青离被他说的面红耳赤,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 “坏蛋,不理你了!”她捶了他两下,就气鼓鼓地钻进被子里,拿后背对着他。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来哄她。 难道他生气了?青离忙转过身来,却见他坐在床边,双眸深深地凝视着她。 “阿彻……” 慕容彻伸手将她搂在怀里,问:“九儿,如果你母后不许我们在一起,你会不会离开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惶恐,令青离听了不由得心疼。 她抱着他,道:“不会的,不会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慕容彻松了口气,接着抛出重磅炸弹,“刚刚你母后来过了。” ……!? 青离忽然僵住了。 好半天,她才扭过僵硬的脖子,问:“她知道我在这里?” 慕容彻点点头,补充道:“而且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那,那怎么办?”青离慌乱起来。 其实,她一直很害怕被母后知道她和慕容彻的事,比起那些流言蜚语,她更怕的是母后伤心失望的目光。 她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只怕母后要被她气死了! 慕容彻紧紧抱着她,道:“九儿,不管怎样,不要离开我,好吗?没了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青离回到寿康宫时,萧太后拄着拐杖,一个人站在殿外。 她的鬓角又添了几缕银丝,瘦弱的背影在夜色中更显凄凉。 “母后……” 青离流着泪,跪在萧太后面前。 萧太后看着她,眼中渐渐凝出泪来,失声痛哭道:“你这个孽障,你还知道有我这个母后吗?” 青离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辱没祖宗的事来?这样的事要是传出去,是会被天下人耻笑的!而且,你忘了他曾做过什么事了吗?他带着叛军攻占了皇城,逼死了你的父皇,他是你的杀父仇人!如今,你父皇尸骨未寒,你竟能做出这种事来!”萧太后悲愤道。 “母后,女儿不孝。”青离哭求道,“可是女儿和皇叔是真心相爱的!母后,求您成全!” “啪!” 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扇在青离脸上,她没有躲,硬生生的受了下来。 “真心相爱!?你才多大,就知道爱不爱的?你怎么知道,他爱的是你,而不是你这张脸!?”萧太后气得发抖。 “他当然是爱我的!”青离坚持。 天下有那么多貌美的女子,他却只喜欢她,怎么可能是因为她这张脸? “你虽然任性,但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想不到,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今天,母后就要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女!” 萧太后举起拐杖,重重朝青离背上打去。 “你知不知错?” 青离跪在地上,倔强地咬着唇,一声不吭。萧太后见她这样犟,气得浑身颤抖,打得一下比一下重。 最后,青离“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倒在了地上。 萧太后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被吓坏了,如梦初醒般,慌乱地抱起青离,哭道:“你这个傻孩子,这么被打怎么也不吭一声?” “是女儿不孝,母后教训是应该的。”青离虚弱地说道。 萧太后吓了个半死,忙命人将青离抬回宫里,宣了太医过来诊治。 太医过来看了一眼,只道是皮外伤,擦些活血消淤的药膏便好了。 萧太后坐在床边,看着女儿背上的红痕,一边流泪一边为她擦药,也不知当时自己怎么能那么心狠,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衣衫缓缓褪下,她看着青离雪白的后背,目光一震。 雪白细腻的后背上,除了纵横交错的红痕,竟印着一只蓝色的蝴蝶图腾,停在肩胛骨中央,栩栩如生,仿佛振翅欲飞。 萧太后伸手抚着那只蓝蝶,脑中响起当年清妃说过的话,顿时脸色一片惨白。 “九儿,决不能让人看到你的后背,知道吗?”萧太后交代道。 “怎么了?”青离疑惑。 “没,没什么……”萧太后掩饰地笑了笑,“母后给你上药。” 萧太后离开后,青离就疑惑地趴在床上,她背后到底有什么?母后的神情好奇怪啊! “咚咚……” 忽然,窗户被轻轻敲击了两声。 “谁?” 窗户被推开,一个人影从外面跳了进来,正是慕容彻。 “阿彻……”青离又惊又喜,想要爬起来,却碰到了背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别乱动!”慕容彻忙按住她,伸手就要解她的衣裳查看伤势。 “别看,我没事。”青离怕他看了心疼,想要阻止他。 慕容彻却十分坚持,等衣衫褪去后,看着她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顿时心脏一阵抽痛。他没想到,萧太后竟舍得这样打她。 “对不起,对不起……”慕容彻俯下身,在她后背心疼地轻吻着。 青离虽然身上疼得很,但见他这么在意自己,心里却是甜的。 “对了,阿彻,你看下我背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她想起之前母后奇怪的眼神。 “你背上有只蓝色的蝴蝶。” 慕容彻一看,也发现了奇怪之处。那只蓝蝶并不是普通的线条勾勒的,反而像是某种奇异文字化出的图腾。 “蝴蝶?”青离皱眉,她不记得自己背上有蝴蝶啊! 慕容彻皱眉,道:“你背上这只蝴蝶来得很诡异,我记得你以前并没有,是最近才出现的,而且,上面的图腾也很奇怪。” 青离听了有些害怕,担忧道:“怎么会忽然有了只蝴蝶呢?” “嗯,也许是我们真心相爱,然后结合了,就有了这只蝴蝶宝宝。”慕容彻笑着逗她。 “胡说八道!” 青离撅着嘴,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痛得他嗷嗷叫,她看着他夸张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慕容彻心里却暗暗担忧。 他想起了清妃,青离的生母,虽然清妃的身份是威远侯的远房侄女,但他总觉得清妃身份诡异,来历不明,看着就不像西晋人。 青离是清妃的女儿,难道背上这只蓝蝶真的有什么名堂? 青离并没有发现慕容彻的异样,嘻嘻笑道:“一国之君,居然跳窗户,真不像话!” “跳窗户会佳人,挺风雅的!”慕容彻不以为然。 而且,他实在担心她,听到她挨打的消息,心都疼死了,要是不来看她一眼,只怕晚上觉都睡不好。 慕容彻从袖中取出一件东西,有些别扭地递到青离面前,道:“这个给你。” 青离接过来一看,是支木质的簪子。 花纹古朴,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很好闻,应该是上好的沉香木,只是这簪子的雕工却很粗糙。 青离有些疑惑,按说他不会送她这么粗糙的礼物,莫非…… “喜欢吗?”慕容彻脸上有些红晕。 青离看着他,故意说道:“好丑!” 于是,慕容彻的表情变得臭臭的,一脸郁闷。 “谢谢,我很喜欢!”青离支起头,送上香吻一枚,拿着簪子笑嘻嘻地看,“雕得这么丑,一定是你自己雕的?” 慕容彻哼了一声,没有否认。 ps:今日三更完毕! 惠妃 慕容彻走后,青离躺在床上兀自甜蜜。 拿着那支木簪左看右看,心里喜欢得不行。唔,是他亲手做的呢,跟那些买的簪子怎么能一样。 翠微进屋伺候时,看到的便是青离拿着一支木簪傻乐。 “公主,明月郡主来了。” “哦,请她进来!” 青离见有人来了,忙将簪子贴身收在怀里,小心藏好。 明月郡主依旧穿着一件鹅黄的裙子,活泼俏丽,眉宇间有着边疆女子特有的爽朗。 “瞧你那样儿,笑得一脸桃花。”明月郡主看见青离惨兮兮地趴在床上,照例先嗤笑她两句,“你怎么那么没用啊?一会儿发烧,一会儿挨揍的?” 青离心情好,不跟她一边见识。 明月郡主坐到床边,小声问:“我听说你和皇上……”她看着青离,欲言又止。 青离脸色有些不自然。 看来,她和慕容彻的事还是传出去了,不知道要被说得多难听。 但她却不想否认,也不想辩解什么。 她就是爱他,和他在一起了。 明月郡主见她这副表情,心里也明白了,豁达地笑道:“你不用难过啦!要我说也没什么,喜欢就在一起啊!要知道,这个世上有很多人,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所以,不管怎么样,也不要管那人的身份是什么,既然能够相爱,就一定要好好珍惜!” 青离十分震惊。 她没想到明月郡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竟然没有鄙夷自己,反而支持她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难道你不觉得,我和皇叔之间是不伦之恋吗?”青离问道。 “嗯,其实也有点啦……”明月郡主皱着眉,又豁然开朗,“不过也没什么啊!既然表哥表妹什么的可以在一起,那叔叔侄女也没什么啊,就是年龄差得大点儿。我们边疆女子一般都敢爱敢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才不像你们上京的闺阁小姐那样扭扭捏捏呢!” “明月你真好!”青离高兴地给了明月郡主一个大大的拥抱。 “啊啊啊……你干嘛,肉麻死了!!!” 翠微伺候完了茶水后,就出了内殿。 绕过寿康宫外的花园时,却见翠浓一个人站在花坛边,手里捏着一朵粉红的月季,烦躁地皱着眉,把花瓣扯得七零八落。 “翠浓姐姐,你有什么烦心事吗?”翠微关切地问。 翠浓看了她一眼,继续扯花瓣,道:“能不烦吗?公主出了这样的事,你知道外面都在怎么说吗?传得难听的要命。我听说,今天皇上上朝,甚至还有大臣上奏,当庭怒骂皇上和公主不顾人伦,罔顾圣人教诲呢!” “这又有什么办法?”翠微也很难过。 今天早晨,宫里到处都在传,静安公主昨晚留宿在大明宫的龙床上,狐媚惑主,再加上今天凌晨萧太后狠狠打了静安公主,流言就传得更凶了。 翠浓跺了跺脚,道:“翠微,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难道不担心我们的终生大事吗?” “终生大事?” 翠微很诧异,说实话,她还真没考虑过这些。 反正她是公主的婢女,从小就伺候公主,在她心里,无论公主去哪里,她都要跟着,一辈子伺候公主。 翠浓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道:“你想啊,我们两个是公主的贴身宫女,将来公主出阁,我们肯定要陪嫁的!” “那又怎样?”翠微不解。 “真笨!”翠浓瞪了她一眼,“将来驸马爷肯定不会只娶公主一个,就算不纳妾,也会收两个房里人。我们是公主的陪嫁侍女,公主肯定会挑我们做通房啊!你看,现在宫里到处都是难听的流言,公主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我们将来可怎么办啊?” 翠微听得目瞪口呆。 她从没想过当什么通房,更不敢肖想驸马爷。 翠浓长得出挑,人也伶俐,性子傲些也是有的,翠微一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没想到,翠浓竟有这样的想法! 翠微的眼神不禁带了几分鄙夷,道:“哼,我以前倒没看出来,姐姐竟有这么大的志向!” “我怎么啦?”翠浓没好气地问。 “翠浓,你个没心肝的!你忘了,当初你不过是个戏子,要不是公主当年救了你,你早就被恶霸糟蹋了!在宫里这两年,你受了公主多少恩惠?结果呢,你只关心自己,自私自利!竟然还想着给驸马爷当通房丫鬟?提鞋你都不配,我呸!”翠微啐了她一口,扭身就走了。 翠浓气得脸都扭曲了,指着翠微的背影,叫道:“你竟敢啐我?翠微,你个臭丫头,我跟你没完!” 骂完,她就气得大哭。 翠浓一边抹着泪,一边往外面跑着。 她怎么了?不就是想将来跟着公主陪嫁后,给姑爷当个通房丫头吗,又有哪里不配了?竟然被翠微这臭丫头这样羞辱! 想当年,她也是官家小姐出生,从小养在绣阁里,长得娇美动人,就等着长大了许个好人家。 可惜,世事无常,后来父亲吃了官司,抄家没族,她也被卖到了戏班子里。虽然模样长得出挑,却不会唱戏,只能当个打杂的,还要经常被客人轻薄。 翠微是个奴才命,而她却是大小姐出身,难道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吗? 凭什么? 她不服! 翠浓边哭边跑,没有看前面的路,一下撞到了人,脸都吓白了。 “惠妃娘娘!?” 晚上,惠妃回到惠春阁,靠在临窗的美人榻上,看着窗外的夜色。 今日在御花园里撞到了翠浓,她不禁想起了从前的自己。那个时候,皇上还只是个穷乡僻壤的无权王爷,而她也不过只是个小小丫鬟。 刚进王府那年,她也是这般的心高气傲,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想要在王府的众多丫鬟里博得头筹,获取王爷的宠爱。 每日,她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算着王爷回府的时间,去王爷的必经之路上走一遭,指望着他能发现自己。 可惜,发现她的不是王爷,而是王爷那些善妒的姬妾。 她被拖到角落里,狠狠打了一顿,拳头恶狠狠地招呼到她身上,几乎将她活活打死。 后来,她大病了一场。 病好后,姣好的容貌,杨柳般纤细的腰肢都不见了,变成了如今的甩饼脸,水桶腰,柔美婉转的嗓音也被毒得沙哑。 那时候,她恨不得一死了之。 后来,她去了绣房,当了个普普通通的绣娘。 因为针线出众,她成了专门替王爷做衣裳的绣娘,也逐渐有了在王爷面前露脸的机会。 渐渐的,她发现,王爷后院的姬妾虽然长得美貌,但他却不会因为容貌而垂青于谁,反而是有些憨傻的,能多得他几眼注视。 她顺着他的喜好,收敛起自己的本性,变得憨傻敦厚,贤惠温顺,以此来获得他的宠爱。 后来,她真的成了他的姬妾,虽然只是个没有名分的通房丫头。 很多人都不明白,王爷后院有那么多美貌的姬妾,为何单单对她这个胖胖的丫鬟青眼有加。 惠妃轻轻地笑了。 那是因为那些人不明白,像王爷这样孤高自傲的男人,需要的不是女子的美貌。他需要一个女人来依靠他,崇拜他,对他百依百顺,对他关心备至。 女人最重要的,是要懂男人的心思。 所以,她能够从一个小小通房成为如今的惠妃。 被皇贵妃欺侮,她忍着;被皇上冷落,她也不在意。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从不奢求什么,只盼望着能为皇上生个孩子,将来能够有个依靠。 “平儿,皇上有多久没召本宫侍寝了?”惠妃淡淡地问。 “已经有五六个月了。娘娘,自从静安公主被找回来后,皇上就再没召您侍寝过。” 已经有这么久了? 惠妃轻轻摸着自己的腹部。从前在王府时,所有侍寝的姬妾都必须喝下避子汤,所有她一直没有身孕。 后来,她进了宫,封了惠妃,也曾多次侍寝。侍寝后并没有服避子汤,为何也一直怀不上孩子呢?难道当年避子汤喝多了,伤了身体? “平儿,明日宣太医来给本宫瞧瞧。” “娘娘,宣太医又有什么用?”平儿急道,“娘娘,您一向与世无争,从不关心这些。可奴婢听说,皇上自从出征东夏回来后,就再没召嫔妃侍过寝!” “竟有这事?”惠妃吃惊道。 平儿道:“可不是吗?外面都在说,静安公主天生狐媚,把皇上迷得晕头转向,再也看不上别的女人了!娘娘,您再不想想办法,只怕皇上都要把您给忘了!” 静安公主吗? 惠妃淡淡一笑,“平儿,我们明日炖一盅雪梨乳鸽汤,去大明宫看看皇上,顺便拜访一下夕月姑姑。” ps:今天最后一更,孩子们都洗洗睡! 清妃替身 第二天,惠妃带着一盅雪梨乳鸽汤去了大明宫。 “娘娘,皇上现在不在宫里。”夕月抱歉道。 “不在吗?”惠妃黯然地垂下眼,委屈地咬着下唇,“姑姑,我都好几个月没见过皇上了……” 慕容彻的嫔妃中,夕月最喜欢的就是温顺贤良的惠妃,此时见她这般落寞,不由得有些心疼,劝道:“娘娘,你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皇上是个顾念旧情的人,他不会忘了你的。” “是吗?”惠妃依旧很失落。 夕月看着她,心中惋惜。 惠妃这么温顺可人的女子,皇上为何就看不到呢?一心扑在静安公主的身上,不知在朝中引起了多少轩然大波。 “姑姑,惠儿就问姑姑一个问题,请姑姑如实告诉我好吗?”惠妃恳求地看着夕月,“宫里传的那些皇上和静安公主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夕月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 惠妃眼中顿时凝出泪花,泫然欲泣地低下头。 夕月看了于心不忍,犹豫了半晌,才凑到惠妃耳边,压低声音道:“娘娘,你也别难过了,皇上并不是真心喜欢静安公主。” 惠妃眼中一亮,瞬间又黯淡下来。 “皇上为了静安公主都不顾人伦了,难道还不是喜欢吗?” 夕月小声道:“娘娘听说过清妃吗?清妃曾经是皇上的未婚妻,后来被文昌帝夺了过去,让皇上受了很大的刺激。静安公主和清妃长得很像,可能就是这个原因,皇上才特别宠爱她。” 回去的路上,惠妃脑中全是夕月说过的话。 清妃吗? 惠妃淡淡一笑,她是慕容彻去了蕲州后才进的王府,所以并没见过清妃。但她听说清妃这个女子,倾城绝色,才华横溢,是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这才引得慕容彻和文昌帝两兄弟争夺。 “平儿,本宫有个法子除了静安公主,你说,本宫要不要出手呢?”惠妃微微蹙眉。 “当然要出手了!”平儿道,“静安公主把皇上的心全占了,如果我们不想办法除掉她,皇上哪还会记得我们惠春阁?” “本宫并不是爱争宠的人,皇贵妃天性善妒,就算本宫不出手,她也会想法子除掉静安公主。不过,静安公主是皇上的侄女,他们做出这种不伦之事,会毁了皇上的英明。为了皇上,本宫还是推波助澜一把。”惠妃淡淡一笑,“平儿,去栖凤宫。” 正如惠妃所料,蔡金枝狭隘善妒,此时正在栖凤宫内扎小人,行巫蛊之术诅咒青离。 “慕容青离,你这个贱人!不知羞耻,贱人!本宫扎死你,扎死你!!!”蔡金枝面容狰狞丑恶,不停拿银针扎着手中的布偶。 “小姐,快把东西收起来,惠妃来了!”黄蕊急匆匆地跑进来。 蔡金枝忙将布偶藏进被子里,神色慌张,问:“她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丰腴的宫装女子走了进来。 “嫔妾给皇贵妃请安。”惠妃笑容满面地给蔡金枝行礼。 “你来干什么?”蔡金枝警惕地盯着惠妃。 从前,她对惠妃百般折辱,看不起这个贱婢,现在她却有些怕惠妃。这个笑容憨厚的圆脸女人,看着温和,手段却不是一般的厉害。每次蔡金枝惹了她,都会被狠狠地教训。 惠妃掩嘴而笑,道:“皇贵妃紧张什么?嫔妾不过来看看娘娘而已。自从皇上回宫后,就再没召幸过后宫嫔妃,嫔妾知道娘娘心里也不好过,所以过来陪娘娘排遣一下寂寞。” “你竟敢笑话本宫!?”蔡金枝本就是火药桶的性子,被惠妃一激,立马脾气就上来了。 在她眼里,自己年轻貌美,本就应该得到皇上的宠爱,而惠妃不过是个徐娘半老的贱人,早就年老色衰了,被皇上冷落也是应该。 如今,惠妃竟敢把自己和她相提并论,竟然还笑话她失了宠,岂有此理! “娘娘生气,也别把气撒在嫔妾身上啊,毕竟,夺了皇上宠爱的又不是嫔妾。现在,只怕皇上的整颗心都在静安公主身上,哪还看得到我们?真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惠妃故作忧伤地擦了擦眼角。 蔡金枝的脸变得扭曲,咬牙切齿道:“静安公主这个贱人!” “不过,说起来,这静安公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替身罢了。”惠妃又道。 蔡金枝听她话里有话,忙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娘娘可有听说过清妃?她曾是皇上的未婚妻,听说皇上爱她极深,后来文昌帝强夺人妻,害得有情人分离,令皇上伤心欲绝。”惠妃压低声音,“嫔妾听说,静安公主和清妃长得非常相像,皇上不过拿她当替身罢了。” “真的?”蔡金枝很怀疑。 惠妃笑道:“娘娘如果不相信嫔妾的话,尽可以回去问问蔡夫人,蔡夫人在上京贵妇圈子里生活了几十年,肯定知道不少宫闱秘史。” 蔡金枝一听,恨不能立即就奔回相府,找蔡夫人求证。 如果惠妃说的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她一定要利用这一点,将慕容青离那个贱人一举击败。 惠妃看了她的神情,忙知趣地告辞,临走前,若有深意地留了一句话。 “静安公主身边的翠浓姑娘,嫔妾瞧着是个聪明伶俐的,皇贵妃娘娘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找翠浓姑娘帮忙。” 惠妃一离开,蔡金枝转眼就派容娘去接蔡夫人进宫。 平儿把消息带回来后,对惠妃崇拜至极,道:“娘娘好聪明!这件事让皇贵妃动手,让她们鹬蚌相争,我们就能等着渔翁得利了!” “什么渔翁得利?本宫不过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罢了。”惠妃笑容娴淡,眼中却透着得意。 青离依旧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养伤。 慕容彻每天都会跳窗跑到她寝宫来看她,每次都会带些小玩意儿哄她开心。他每天这么毫无顾忌地来来回回,很快萧太后也知道了,但萧太后却有些灰心,没有再说什么。 又过了几日,青离背上的伤便养好了,下床后又开始四处蹦跶。 每天和明月郡主到处惹是生非,晚上回宫后再和跳窗进来的慕容彻偷偷情,日子过得也算惬意,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每天都要喝两碗苦得掉渣的药。 慕容彻知道青离小产血崩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就宣了太医为她请脉。 老太医摸着山羊胡,说了一大堆之乎者也的废话,然后开了一张温补的药方,让她好好调养着。 “公主,该喝药了。”翠浓将苦得掉渣的汤药端了上来。 青离闻着那泛苦的药味,不满地皱着鼻子,问:“熬药的事不是一直由翠微做的吗,今天怎么是你送来了?” 翠浓目光一闪,低下头道:“今天翠微临时有点事,就让奴婢帮她送来了。” “哦。” 青离也没在意,接过药碗,捏着鼻子将药灌了下去,喝完后,忙含了一颗蜜饯,这才感觉好点。 “公主,今天奴婢经过大明宫的时候,遇到了夕月姑姑。她托奴婢给公主带句话,皇上约公主未时在皖江边见面。” “啊?” 青离不解,他们明明每天晚上都会见面,为何还要约她去皖江见面? 翠浓暗暗焦急,道:“也许皇上是想给公主一个惊喜呢!” “有可能。”青离想了想,点点头。 青离心情雀跃,让翠浓帮她挑了件新裁的秋装,又梳了个凌云髻,戴上慕容彻送她的那支木簪,蹦蹦跳跳的出发。 翠微这丫头不知跑去了哪里,青离便带了翠浓出门。 青离到达皖江时,时间尚早,慕容彻还没来,她便心情愉快地站在江边等着。 皖江是西晋最长的一条大江,横贯南北,从灵州起源,途径上京、扬州、岷州、云州,再流过南疆,最后流入大海。 眼下虽已是九月,江水依旧湍急,奔腾的江水撞击在沿岸的岩石上,激起朵朵白色的浪花。 青离不识水性,看了不由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嗤……”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嗤笑,音调尖锐,带着不怀好意的嘲讽。 青离惊讶地回头,却见蔡金枝带着黄蕊和容娘走了过来,面容尖刻,眼神阴狠。 “你怎么会到皖江来?”青离感觉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地瞥了翠浓一眼,翠浓吓得一缩。 蔡金枝道:“本宫有些话想和公主单独聊聊,怕公主不来,就请翠浓姑娘帮了个小忙。” 青离看着翠浓,只觉得怒气上涌。 吃里扒外的东西! 输人不输阵,青离很快冷静下来,看着蔡金枝,淡淡道:“不知皇贵妃有什么话想跟本公主说?” “哦呵呵呵……”蔡金枝掩嘴而笑,“本宫不过是看公主成了清妃的替身,于心不忍,所以好心提醒一句罢了。” 落水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青离厌恶地皱眉。 蔡金枝这个人,把她约到皖江边肯定不怀好意。现在又东拉西扯胡说八道的,也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蔡金枝神情倨傲,将手中的一幅画卷递给青离。 “这是什么?” “这张是清妃的画像,你看过之后,就知道本宫为什么说你可怜了!”蔡金枝一脸的幸灾乐祸。 青离带着疑问,缓缓将画卷展开。 画卷中,一名白衣美人临风而立,衣袂飘飘,杏眼桃腮,眼神孤傲,明艳中带着几分萧条,柔婉中带着几丝尖锐。 青离心中大震。 这画中女子的容貌,竟和自己有六七分相像! 蔡金枝更加得意,嘲讽道:“皇上宠了你几天,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你不过就是个替身而已,要不是你和清妃有张相似的脸,你以为皇上会多看你一眼?” 青离的脸色变得苍白。 她看着画中的女子,只觉得难以置信。 难道慕容彻对自己的喜欢,全都是因为自己和清妃长得相像吗?她忽然想到萧太后说过的话:“你怎么知道,他爱的是你,而不是你这张脸!?” 母后一定是知道这些,才会那么说的?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他对她那么好,那么宠她,怎么可能只是因为这张脸? 青离思绪混乱,脑中一片空白。 忽然,背后伸出一只手掌,趁着她晃神之际,猛的一推。 青离一个踉跄,朝奔腾的江水中栽去。她下意识地想施展轻功,越过江面跳到对岸,却发现身体空空的提不起一丝内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像个称砣般,直直坠落江中。 皖江的江水很急,顷刻之间,青离就没了踪影。 翠浓看着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掌,一脸错愕,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敢伸手把公主推下去,但她知道,今天她背叛了公主,如果公主不死的话,那死的就是她自己! 蔡金枝也有些呆愣。 她虽然想扳倒青离,却从没想过要杀她,只想借清妃的事离间她和皇上的感情。 没想到,她就这么掉下皖江了。 “啊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蔡金枝心花怒放,只觉得刺在心头的一根毒针被拔去了,顿时一阵畅快。 容娘却颇为担忧,急道:“静安公主就这么没了,万一皇上追究下来……” 蔡金枝脸色一变,也着急起来。 “娘娘不用担心,到时候皇上追究的话,奴婢可以为娘娘作证。就说是公主约的娘娘,在江边散步的时候,一不小心失足落了下去。”翠浓惊魂未定,但眼神却很冷静,“只希望娘娘答应帮翠浓的事,不要食言。” “本宫答应的事,自然会做到,你放心好了。”蔡金枝道。 蔡金枝带着容娘和黄蕊上了马车,缓缓朝皇宫驶去。 “小姐,翠浓这丫头很有心计,心肠狠毒又善于应变,小姐一定要多加防范,免得着了她的道!”容娘劝道。 “这个奶娘放心,现在她还有求于我,不敢对我怎么样。何况,静安公主可是她亲自推下去的!”蔡金枝毫不担忧。 黄蕊闷声不吭地坐在一旁,绞了半天手帕,才嫉恨地说道:“翠浓这丫头心气也太高了,竟然想当皇上的嫔妃!不过是个贱婢而已,小姐竟然还答应她!” “这你就不懂了?我之所以肯帮她,就是希望能利用她对付惠妃!惠妃心机深沉,我一个人不是她的对手,如果能利用翠浓把惠妃扳倒,那就太好了!至于翠浓这丫头,先留她活两天,到时候没用了,我再收拾了她!”蔡金枝眼中厉光一闪。 “小姐,你可真聪明!”黄蕊拍马屁。 蔡金枝得意道:“那是当然。我在宫里吃了这么多亏,才学聪明了,以后跟人斗不能蛮干,一定要用心计!” 一艘载满货物的商船在皖江上平稳行驶着,伙计小陈干完活后,走到甲板上歇息片刻,吹吹江风。 澄澈的江水中隐约漂着一片碧绿的影子。 小陈眯着眼瞅了一会儿,豁然发现那绿影竟是一个落水的女子,在江面上随波漂浮着。 “江叔,江叔!”小陈跳着大叫起来,“江叔你快来啊,江面上漂着一个姑娘!” 江叔闻声出来一看,果然见江面上漂着一个女子。江家素有善名,不会对着一个女子见死不救,江叔忙招来了几个水手,下江把那女子打捞了上来。 那女子容貌出众,肤如凝脂,杏眼桃腮,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再看这衣着打扮,身穿一件碧色的荷叶边长裙,衣料名贵,腰带上镶着雕工精致的和田白玉,其余挂坠首饰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女子。 江叔是云州首富江府的管事,多年来跟着江老爷四处行商,也算是见过世面,眼光精准。他一看这女子的穿着,便知她是上京某个官宦之家的小姐,估计是失足落水,被江水冲到了下游。 “这姑娘怎么样了?”江叔问道。 小陈一见这女子长得这么美,心怦怦跳得厉害,这时听江叔问话,才忙去探那女子的鼻息。 “已经没气了。” 江叔皱眉,走到那女子身边,蹲下,手掌贴在她颈部,片刻后,道:“还有脉搏。去把厨房的张厨娘叫来,帮这姑娘把肺腔里的水压出来,说不准还有救。” “江管事,我在这儿呢!”张厨娘从人群里跳了出来。 听说从江水里救了个美丽女子,大伙儿都来看热闹,张厨娘最好管闲事,自然削尖了脑袋往人群里挤。 这帮子人都是经常跟着江叔出海运货的,熟知水性,也略懂些急救的法子。 张厨娘将那女子的头后仰,口鼻张开,然后双手在她胃部胸腔用力挤压,不一会儿,那女子就哇的吐出腹中积水,呛咳了起来。 “哎,醒了,醒了!”众人都惊叫起来。 江叔瞪了那群小子一眼,这一眼颇具威慑力,大伙儿全安静了下来。 “先把这姑娘安排到船舱歇着,秋天天凉,溺水只怕会染上风寒,张厨娘,你去给这姑娘熬碗姜汤。” 这落水被救的女子,正是青离。 到了夜里,青离便醒了过来,得知自己正在一艘开往云州的商船上。 青离为对救命之恩表示感谢,便想将随身的玉佩做谢礼,但这商船上的伙计们都很敦厚,声称救人是举手之劳,应该的,不敢收什么谢礼。 青离心里颇为感慨。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人心之间,竟有这样大的差别。有像这商船上的伙计这样,施恩不图报的,也有像翠浓那样,恩将仇报的。 她醒来后,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翠浓。 果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么? 翠浓本是戏班子出生,因为有几分姿色,当地的小霸王硬要强娶为妾,翠浓宁死不肯,在被逼着上花轿时,一头撞向了门前的柱子。 青离觉得她是个有气节的,颇为欣赏,就救了她,把她带回宫中。 这两年,翠浓作为青离的贴身宫女,吃穿用度并不比从小跟在青离身边的翠微差,有宫人欺负了她,青离也都会为她出头。 细细想来,自己从不曾薄待过她。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搞到最后,竟是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江叔,麻烦你把船靠一下岸,行吗?我想回上京。” 青离在船舱里休息了两天,感觉身子无恙了,便急着想下船。她这样突然落水,只怕宫里要闹翻天了。 尤其是母后、哥哥,还有阿彻,他们只怕要急死了? 江叔十分为难,道:“姑娘,这沿江没有码头,是不能靠岸的。而且,我们这艘船上运的是米粮,行程很赶,也不会在哪个码头靠岸。姑娘应该知道半年前云州大坝决堤之事?” “听说过。” 青离点头,隆冬之时,云州水坝决堤,水患严重,听说淹没了大片良田。 江叔道:“因为大水淹没了良田,闹起了饥荒。这一船粮食,就是急着运往云州救济灾民的!” 听江叔这么一说,青离也再不敢提要下船的事,生怕耽误了救济粮的运输,延误灾情。 半个月后,商船停泊在了云州码头。 江叔站在码头上,看着伙计们把一袋袋的大米往码头上搬,情绪复杂,只希望这些米粮能多救济一些灾民。 岸边忽然传来一阵靡靡的丝竹之音。 一个女子缓缓唱起了婉转清扬的小曲,在这忙碌的码头上显得十分突兀。 青离循声看去,竟见这码头边停泊着一艘画舫,那丝竹艳曲便是从那艘画舫上传来的。 “杨家竖子,真是太不像话了!”江叔双眉紧蹙。 云州 画舫中走出一位年轻公子,怀里搂着个妖艳女子,旁若无人的调情。他远远朝这边看着,吹了声口哨,颇有几分挑衅示威的意味。 “怎么回事?”青离觉得有些奇怪。 张厨娘呸了一声,道:“那是杨知州的嫡长子,我们江家的姑爷。” 青离有些疑惑,既然这杨公子是江府的姻亲,就该和江府同心协力救灾才是,看这样子,怎么倒像是来捣乱的? “半年前,云州大坝决堤,水患,淹没了大片良田,百姓民不聊生。我们江府是西晋有名的粮商,所以,我们老爷与知州约定,他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大公子需娶江家的掌上明珠为妻。” “没想到,杨知州觉得娶江小姐委屈了儿子,没过多久,就又为儿子求娶同僚之女薛绿芜为平妻。江小姐是商女出生,没有靠山,又不得夫君宠爱,常受薛绿芜排挤,在夫家过得维艰。” “尤其是这大公子杨晋,更是过分!他对江小姐十分不屑,觉得一个商女根本配不上他。整天流连烟花之地,和醉春楼的名妓雪芝混在一起,还经常把这名妓带到江小姐面前羞辱她!” “我听人说,江小姐嫁到杨府都快半年了,还没圆房呢!”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显然这件事已成了坊间热闻。 青离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 西晋重农抑商,像江府这样的大商贾,即使再富有,也只是个商户,地位低贱,即使见到一个七品芝麻官,也要下跪叩头。所以,江老爷想出钱出粮,把女儿嫁到官宦之家,也不足为奇。 江老爷获得想要的地位,杨知州获得巨大的财富,各取所需。 这样的联姻司空见惯,即便是上京也有不少,西晋有很多官商联姻都是这样来的。 只是有一点青离不明白。 “大坝决堤,云州涌出大批灾民,按理该上报朝廷,由朝廷开仓放粮。这杨知州怎么会这么好心,牺牲儿子的婚事来换取米粮?” 看杨晋对江小姐的态度,以及杨知州心生愧疚,又为儿子娶了平妻,就知道他们对这桩亲事很不满意。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官商联姻?难道,这杨知州真的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 “还不是迫不得已?”张厨娘鄙夷地看了眼远处的杨晋,“冬天并不是江水涨潮的时候,好好的,大坝为什么会忽然决堤?还不是当年杨知州督建工程的时候偷工减料,贪了银钱!如今,大坝决堤了,杨知州怕上面查下来,丢了乌纱帽,有苦有罪都只好藏着掖着,自己想办法解决!” 蔡厨娘十分气愤,杨知州这一大家子,也太不是东西了! 按说,江府为了救灾,开仓放粮,出了这么多银子,应该是杨家的大恩人才对!结果呢,他们非但不感恩,还欺辱江小姐,简直就是畜生! 青离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杨晋。 杨晋穿着件花团锦簇的锦袍,身材颀长,如玉的面孔上飞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忽略他眉目间的轻佻,完全称得上是美男子。 感觉到青离的目光,杨晋将视线转了过来。一看之下,差点瞪得把眼珠子掉了下来。 “江明珠!” 众人将视线都投向青离。 吓!原来这位就是江家大小姐啊? 江叔也十分惊讶,没想到自己在皖江救的女子,竟然恰好是自家大小姐!他仔细端详了青离一番,果然发现她和江夫人容貌有六七分相像。 不过,大小姐一直都没出过云州,怎么会在上京附近的皖江河段落水呢? 而且,自己早就言明过,这是江家的商船,她为何一直都没说出自己是江家大小姐的身份? 杨晋从画舫跳了下来,直奔码头,一把拽住了青离的手,不可思议道:“江明珠,你你你……你怎么还活着?” 青离一脸莫名。 江叔有些听不下去了,怒道:“杨公子,你这是什么话?大小姐嫁给你还不到半年,一直好好的,什么叫你怎么还活着!?” 这个杨公子,不待见大小姐也就罢了,竟然还咒她死!? “不,不是……”杨晋的神情有些混乱。 实际上,江明珠在一个月前,已经在杨府投井自尽了,尸体都被打捞上来悄悄下葬了。 杨知州还指望着江老爷的救济米粮,因此吩咐府中一定要把江明珠已死的消息压下来,必须要等到灾情过去再说。 杨晋的心情七上八下的,他当时明明是亲眼看到江明珠的尸体的,她怎么会又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究竟是人是鬼?”杨晋问道。 “你才是鬼呢!色鬼!”青离瞪了她一眼,心里也有些莫名。 杨晋怎么会将她错认为江明珠? 难道,她和这江家小姐竟然如此相像,甚至长得一模一样? 杨晋看着她,心思快速转动。 井底打捞上来的女尸已经在井水里浸泡了三四天,尸身都涨开腐烂了,面目浮肿,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样貌。 府里的人正是因为江明珠失踪了三四天,那女尸恰好又穿着江明珠的衣物,才认定江明珠投井自尽了。 难道,江明珠并未死,她只是偷梁换柱,从杨府跑了? 杨晋疑惑地蹙着眉,又见青离跟在江家的商船上,就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这么一想,心中登时大怒! 好你个江明珠,不过是个卑贱的商家女,他嫌弃她也就罢了,她竟敢偷偷逃跑? “江明珠,你死定了!” 杨晋一把拽住青离,转身就走。 “你抓疼我了!”青离忽然开口,微微皱眉,眼神里有一丝嫌恶,“我自己会走路,麻烦你放手。” 杨晋捕捉到她眼神中的蔑视,更是暴跳如雷。 在他眼中,他嫌弃一个商女是理所应当,但被她嫌弃,就是奇耻大辱! 周围的站了一圈围观的群众,都对着杨晋指指点点,让杨晋觉得大家都在嘲笑他娶了个卑贱商女,颜面扫地。 “回去再收拾你!”杨晋怒瞪她一眼,转身就走,“赶快跟上来,别给爷在这里丢人现眼!” 江家大小姐真的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青离心中好奇,就跟了上去。 “杨公子~~~”旁边传来一道柔媚的嗓音,一阵香风扫过,雪芝便扑到了杨晋身上,眼角含泪,“杨公子,你明明答应今天要陪雪儿游江的,难道要食言吗?” 杨晋看向雪芝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怜惜,道:“爷今天有点急事,改日再来看你。” “杨公子,再过半个月,妈妈就要为雪儿开苞了……”雪芝一双盈盈美目期盼地看着杨晋。 “爷说了会为你赎身,就不会食言!”杨晋不耐烦道。 “奴家还不是怕杨公子身边有了新人,就把雪儿忘了吗?”雪芝低下头,粉面含羞,眼角瞟向青离。 青离心中大怒。 一个妓女,竟敢和她相提并论! 江叔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办完事回了江府后,便去拜见了江老爷,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你说大小姐落水的地方是在上京河段?”江老爷皱着眉。 “是。” “我知道了,你下去。” 江老爷立刻回了内院,去找江夫人。 江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冬青正坐在外室做绣活儿,见了江老爷连忙行礼。 “夫人在午睡?” 冬青道:“夫人已经醒了,正在屋里插花。” 江老爷转身进了内室。 临窗的贵妃榻上,倚坐着一名杏眼桃腮的美人,正在修剪着木芙蓉花枝,小心插进玉净瓶内。插花时,她微侧着脸,神色冷清,眼底浮着淡淡的寂寥。 “云清。” “老爷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外院办事吗?”江夫人神色淡淡的,依旧在修剪手中的花枝。 江老爷有些尴尬,道:“云清,你还在为我把明珠嫁去杨府的事生气?这件事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杨家是官宦之家,我这也是为了明珠好……” “官宦之家?”江夫人手一抖,一朵木芙蓉便被剪了下来,“我如果真的贪恋荣华富贵,当初怎么会跟了你?你这个伪君子,明珠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这种卖女求荣的事你也做得出来?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了你!” 江老爷脸色变得阴沉,阴阳怪气道:“亲生女儿?到底是不是还不一定呢!当年我们就只有一夜露水姻缘,而且那时候你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没过几天,你就跟别的男人走了,过了一年,你抱了个女儿回来,说是要嫁给我!其实,明珠是谁的女儿,就连你自己也分不清?要不是看在明珠有几分像我,哼哼……” 双生花 江夫人脸色惨白,似是不相信丈夫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了,云清,是我把话说得太重了。明珠怎么会不是我的女儿,她和我长得那么像!”江老爷安慰江夫人,“你有了身孕,一定要好好休养,不能动怒。” 江夫人悲伤地闭上眼睛。 江老爷咳了一声,道:“我今天是有要紧事找你。当年,你说你生的是一对双生女儿,却只抱回来一个,另一个去了哪里?” 江夫人眼睫一颤,道:“逃亡途中,遗失了。” “遗失了?”江老爷明显不信,冷笑道,“我看你是把女儿留给你的老情人了?你实话告诉我,你那个老情人在上京是不是做什么大官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江夫人怒道。 “我胡说?今天江福从上京运货回来,告诉我他在皖江的上京河段救了一个溺水女子,带回了云州。杨晋看见了,竟然把那女子错认成明珠,可见那女子和咱们明珠长得一模一样,必然是咱们的另一个女儿!”江老爷道。 江夫人心怦怦直跳。 那个女子和明珠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她的阿离? “那个女子呢?”江夫人激动地追问道。 “被杨晋错认成明珠,带回杨府去了。”江老爷道,“江福说了,那女子衣着华贵,身上的玉坠首饰无一不是珍品。那些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必须是上京那些百年簪缨世家,或许库房里会收着几件。云清,你老实说了,你的旧情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江夫人看着江老爷,只觉得心底发寒。 她怎么会嫁了这样一个人?自私贪婪奸诈虚伪,就连女儿都只是他谋取权势的工具。如今,他这样急着询问阿离的情况,恐怕又是起了什么心思? “这件事我说过很多遍了,另一个女儿是我在逃亡途中遗失的。如果她的穿着真像你说的那么富贵的话,可能是被大户人家收养了。”江夫人淡淡道。 江老爷还是不信,但见江夫人嘴巴咬得这么紧,也无可奈何。 “娘亲,娘亲……” 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四郎,来,爹爹抱!”江老爷一把抱起儿子,又看向江夫人,“云清,你也应该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孩子们,我们有五个儿子,难道这五个儿子将来都要做卑贱的商户吗?你好好想想!” “所以,你就牺牲了明珠?”江夫人怒视着江老爷。 “明珠嫁给知州的公子,那是她修了几世的福气!算哪门子牺牲?”江老爷哼了一声,放下儿子,转身就出了内室。 冬青依旧坐在外室做着绣活儿。 江老爷想,要从江夫人口中撬出点有用的东西是别想了,只能靠自己打探。 “冬青,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去杨府,在大小姐身边伺候。你注意一下大小姐的言行,有什么问题,回来禀报我!” “是。” 江老爷得意地出了内院。 秋风吹来,他只觉得意气风发,他有种预感,他很快就要靠着两个女儿飞黄腾达了! 内室里,江夫人倚在贵妃榻上,暗自垂泪。 “娘亲,娘亲,你不要哭了……”江四郎迈着小短腿,爬上贵妃榻,拉着江夫人的袖子笨拙地安慰。 江夫人搂着江四郎,却哭得更厉害了。 要不是为了孩子们,只怕她早就不想活了! “娘亲,你别哭了,爹爹说你肚子里又怀了小宝宝,不能生气。”江四郎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她已经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孕,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了。 外人看来,江家夫妇异常恩爱,江老爷只娶了她一个,除了有两个通房外,一直不曾纳妾。夫妻成婚十四载,一共生了六个孩子,五男一女,差不多是每两年抱一个。 可是,又有谁知道她受的折磨呢? 这么多年来,江老爷在外人面前对她温柔体贴,暗地里却骂她是破鞋,在床笫之间凌虐她,令她身心俱疲。 明知道她身体虚弱,不适合生育,还不管不顾地让她生了一个又一个,渐渐地耗空了身子。 如今,竟然连她生的女儿都不放过吗? 第二天,冬青收拾了东西到了杨府,却发现杨府正在上演一场闹剧。 “她一定是个骗子!江明珠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她一定是个骗子,夫君!”薛绿芜冲到菊园,怒指着青离上蹿下跳。 “绿芜,小心孩子!”杨晋小心翼翼地护着薛绿芜的肚子,生怕她把孩子给折腾没了。 青离旁观着这场闹剧,心里只替江明珠感到悲哀。 她总算是发现了,杨晋还算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对女子都很体贴,唯独对江明珠恶语相向,百般羞辱。 只因她是商女的身份,又强迫他娶了她,令他丢尽了脸。 江家花大价钱买来这桩婚事,本想结亲,最终却结了怨,究竟值不值? “夫君,你要替我做主,呜呜……”薛绿芜趴在杨晋怀里嘤嘤哭泣。 江明珠明明死了,为何又回来了? 薛绿芜摸着自己还未隆起的腹部,只觉得委屈。她虽然算是杨晋的平妻,但说到底算不上正室,只能算作侧夫人。 本来江明珠一死,她就可以扶正了。 现在,江明珠一回来,自己又只能做个侧夫人,就连腹中所怀的胎儿,都只能算个庶子! “薛绿芜,你怎么不继续蹦跶了?要是把肚子里这个孩子给蹦跶没了,那可就皆大欢喜了!”青离杏眼弯弯,笑容俏皮可爱。 “你这个毒妇!” 薛绿芜气得差点跳起来,又怕真的把孩子蹦跶没了,不敢乱动,只气得双眼通红。 杨晋也皱起眉头。 在他记忆里,江明珠性子肖似岳母,冷清孤傲得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他以前总觉得江明珠看人时鼻孔朝天,傲的不行。 如今,她变了个脾气,杏眼弯弯,笑容俏皮的模样,竟令他一阵荡漾。 心口热热的,仿佛有什么在往上冒。 “都在胡闹些什么!?” 一声暴喝,杨夫人领着几个仆妇往菊园走了过来。 杨晋淡淡地喊了声母亲,态度很冷清。 杨夫人态度却很温和,亲热地拉着青离的手,道:“明珠,你可终于回来了,我和你公公都急死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杨晋态度冷淡,薛绿芜气红了脸。 “绿芜,你怎么能这么瞎胡闹?你和明珠是都是晋儿的妻室,姐妹之间就该和和气气的。明珠回来了,你竟然跑到菊园来大吵大闹,成何体统?说出去要被人笑话的!”杨夫人看着薛绿芜,不怒自威,“晋儿,绿芜这样瞎胡闹,你也不管管?万一伤了肚子里的孩子,要母亲怎么跟你死去的娘交代?” “儿子省得。”杨晋淡淡道。 杨夫人见事情解决了,也不再说什么,道:“再过几日,炎儿就要大婚了,大喜的日子,你们都收敛着点儿,别惹出什么不痛快来!听到没,绿芜?” “是。”绿芜不清不愿地应下了。 “炎儿就要大婚了,这几天我忙得要命,就不在这里多留了。明珠,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 杨夫人一走,闹事的人也跟着哗啦啦离开了,偌大的菊园一下子变得格外冷清。 “奴婢冬青给少夫人请安。” 冬青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给青离磕了个头。 青离赏了冬青一个荷包,又问了两句话,就把她留下了。 菊园很缺人手,除了江明珠的贴身婢女夏荷,就只剩几个洒扫门庭的粗使婆子,江府能将冬青送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青离询问了一下江明珠的贴身婢女夏荷,对杨府的情况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杨知州共有两个儿子,嫡长子杨晋,嫡次子杨炎。只可惜,这两个儿子都不争气,杨晋整天犬马声色斗鸡遛狗,杨炎也不上进,而且还是个病秧子,离不开药罐子。 杨夫人并不是杨知州的原配嫡妻,而是填房,为杨知州生育了杨炎。 杨晋虽是原配夫人留下的,但杨夫人却十分贤惠,视他为亲生,十分宠爱。但凡杨晋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杨知州要拿鞭子抽他,杨夫人便会死命拦着哭求。 整个云州的人都赞杨夫人贤德。 听到这里,青离只是淡淡一笑。 杨夫人真的贤德吗?一个真正贤德的女子,又怎么能将一府的人治得服服帖帖,所以的仆妇提到她都是惧怕的表情? 而且,杨晋对杨夫人那种不咸不淡的态度,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ps:这是今天最后一更,孩子们洗洗睡~ 你竟敢打我? 午后,青离便独自进了江明珠的书房。 江明珠虽是商家女子,却熟读诗书,才华横溢。 青离翻看了一下江明珠留下的手稿书画,隐约可见江明珠是个心性高傲,孤芳自赏的女子。只可惜,被迫嫁给了杨晋,成了父亲攀附权势的牺牲品。 众多书画中,有一幅是江明珠的画像。 青离看了很是惊叹。江明珠竟然真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江明珠眼角有一颗红色的泪痣,而她没有。 不过,杨府的人对这位少夫人都漠不关心,又有谁能注意到这点小差别呢? 真是可怜的女子! 青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并不是江明珠本人,现在却占了江明珠的身份,那真正的江明珠究竟去了哪里? 会不会被杨府的人暗害了? 青离看着画卷上的女子,为了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容貌,她决定留下来,为江明珠查明死因。 她在书房思索了一个下午,晚间回房时,却见杨晋脱了靴子大喇喇地躺在床上。 “你来干什么?”青离厌恶地皱眉。 杨晋看见青离眼中不加掩饰的嫌恶,愣了一愣。 成亲半年,他们一直都没圆房。 他看不上江明珠商女的出生,更加厌恶她跟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臭脾气,别提圆房了,就是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今天,他偶然看见她杏眼弯弯,笑容俏皮的模样,心头就一直热热的,总觉得有一根羽毛在挠他,一直荡漾到晚上。 他想,反正薛绿芜怀了身孕,不能伺候他,不如他就和江明珠圆房算了,反正江明珠现在看上去也不是那么讨厌。 他本以为,他肯施恩跟她圆房,她就算不感激涕零也该激动一下,却没料到是这种表情。 “你是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说我来干什么?”杨晋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态度也变得恶劣起来。 青离皱眉,她只想着暂时在杨府栖身,却忘了江明珠是有夫之妇。 杨晋一把捏住青离的脸,凑过去轻佻地嗅了一下,“嗯,真香,不愧是爷的女人!今天爷心情好,决定跟你圆房……” 话音未落,青离就啪的甩了他一记耳光。 杨晋脸被打偏在一边,白皙的脸上五根手指印,火辣辣的疼。 “你竟敢打我?”杨晋怒不可遏。 青离毫不畏惧,瞪大眼睛怒视着他,秀丽的眉头紧紧拧着,樱桃小口嘟着。 杨晋暗骂自己犯贱,被打了耳光,竟然还觉得她生气的样子无比可爱。 他看着她,心火突突直冒,心想,今晚一定要把这房圆了! “一个小丫头,爷还治不了你?爷还不信了!” 说完,杨晋就像饿狼一样往她身上扑。 青离暗暗运气,迅速往旁边挪了一步,打算看杨晋摔个狗啃泥,却想不到杨晋的速度更快,瞬间移动到她面前,长臂一伸,就将她扛起来摔在了床上。 “看不出来,你还会武功?不过,这点三脚猫功夫,在爷面前就别丢人现眼了!”杨晋严严实实地压到青离身上,笑容邪恶,“刚刚你打了爷一巴掌,爷到现在还疼呢,你说,爷该怎么教训你?” 青离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她一直以为杨晋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却没想到他武功这么好。 “你放开我!放开……”青离剧烈挣扎起来。 杨晋正压在她身上,身体严严实实地贴在一起,她这么一扭,倒把他体内的欲火撩拨了起来,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薛绿芜怀孕后,他已经好久没碰过女人了,此时,看着她娇美的容颜,竟有些急不可耐。 他俯下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又邪恶地舔了舔,啧啧道:“味道不错!” 说完,就摸索着去抽她的腰带。 “等一下,等一下……”青离急得大叫,“你不能碰我!我不是江明珠!我不是江明珠!” “这种荒谬的借口你也编得出来?”杨晋并不相信。 “虽然我和她长得很像,但还是有点不同的!江明珠的眼角有颗泪痣,我就没有,你看!” “爷不记得你眼角什么时候有过泪痣。” 青离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她不是江明珠呢?她纠结了一下,问:“你和江明珠是不是还没有圆房?” “是。” “那她手臂上就应该有守宫砂!”青离兴奋道,“但是我没有,你看!” 杨晋捋起她的袖管,雪白的藕臂上,光洁无瑕,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守宫砂。 “是哪个男人?”杨晋怒不可遏。 青离推开他,道:“当然是我夫君啊!我不是说了嘛,我不是江明珠!” “那你是她姊妹?”杨晋将信将疑。 “才不是呢!我是上京人士,在皖江失足落水,被江家的商船救起,才来了云州。”青离说道。 杨晋皱着眉头。 要说,世上长得相像的人也并不是没有,像云霓、明月两位郡主就长得一模一样,但她们是双生女,而青离却和江明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凭什么相信你?”杨晋挑着眉头看她。 青离想了想,道:“我认识燕王世子和明月郡主,他们能为我证明。” “几天后,杨炎和云霓郡主大婚,燕王世子会来参加。你是不是江明珠,到时候自见分晓!” 杨晋站起来,抚平衣裳的褶皱,拂袖而去。 青离终于能睡个好觉。 结果,第二天薛绿芜这个瘟神又来捣乱了。 江明珠喜欢菊花,为自己住的院子取名叫菊园,又在院子里养了很多菊花盆景。眼下已是十月,正是菊花开的最好的光景。 菊园里开满了各色的菊花,尤其是几盆珍贵的绿菊,朵朵都有碗口大小。 大清早,薛绿芜就带了两个仆妇,提了两大桶滚烫的开水,拿着瓢盆往菊花上浇滚水。开得正艳的菊花被滚水一烫,全蔫了。 夏荷和冬青急得直哭,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江明珠,你竟敢打夫君耳光,反了天了你!”薛绿芜叉腰怒骂,“我告诉你,下次你再敢打夫君,我就把这开水浇在你脸上!” 青离看着薛绿芜嚣张的嘴脸,只觉得怒气直往上涌。 江明珠在杨府过得究竟有多艰难,才能被人这样欺负? “那你有没有问过夫君,我为什么会打他呢?”青离嘲讽地看着薛绿芜。 薛绿芜一愣,继而怒骂,“我管你为什么会打他,反正就是你不对!” 青离冷笑道:“因为昨晚他莫名其妙的跑来菊园,强迫我圆房,我才打了他一巴掌。既然你这么说,那下次他再要求圆房,我就把他留下来好了。” “不,不可能的。他跟我说,他看你一眼都觉得厌恶……”薛绿芜不敢置信。 青离嘲讽地勾起嘴角,道:“可不可能,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薛绿芜嚎啕大哭。 “我不相信!一定是你在说谎!”薛绿芜哭着瞪她一眼,转身便跑了。 “少夫人,当心摔着!” 后面两个仆妇急得大喊,却为时已晚,薛绿芜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 “啊——” “少夫人!”仆妇看到薛绿芜裙子上晕出的大片血迹,脸色大变,“不好了,少夫人小产了!” 薛绿芜跌倒小产,惊动了府中众人,杨夫人匆匆赶了过来,焦急地忙里忙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跌倒了,你们这些下人,不知道扶着少夫人吗?”杨夫人骂完了仆妇,又看向青离,“明珠,绿芜是在菊园门口跌倒的,这事你得给个说法!” 杨晋从府外赶了回来,神色匆忙,左脸还留着五个红色的指印。 “孩子怎么样了?” “已经小产了!”杨夫人难过地低下头,用帕子拭了拭眼角,“都怪母亲,这阵子忙着炎儿的婚事,抽不开空照顾绿芜。今天早晨绿芜去了菊园,不知怎么的就摔倒了。” 杨晋一双桃花目看向青离,冷冷道:“是你?” “今天早晨,她带了两个仆妇,拎了两桶热水,把我一院子的菊花都烫坏了,然后质问我昨天为什么打你,我说了原因,她就哭着往外跑了,然后就摔倒了。不信的话,你可以问这两个仆妇,当时就是她们跟在薛绿芜身边的。” 杨晋看着跪在地上的仆妇,问:“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是少夫人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 你这个毒妇! 薛绿芜小产一事,最后归结于她自己瞎胡闹,把孩子给折腾没了,就这样不了了之。 杨夫人一心扑在杨炎的婚事上,也没空关心这些,随便安慰了薛绿芜两声便匆匆离开了。 “我的孩子……”床榻上传来薛绿芜悲痛的哭声。 “绿芜,别难过了,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杨晋坐在床边安慰着薛绿芜。 青离有些恍惚,她听着薛绿芜悲痛的哭喊声,忽然想起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无论薛绿芜多么的霸道任性,但作为一个母亲,在失去孩子时,必然是撕心裂肺的痛? 青离看着扑在杨晋怀里痛哭的薛绿芜,叹息一声,一个人转身出了屋子,静静朝菊园走去。 然而,她对薛绿芜的同情没维持多久,就被薛绿芜的野蛮狠辣给浇灭了。 薛绿芜不顾众人阻拦,强行下了床,拿了把剪刀冲进菊园来。 “江明珠,你这个贱人!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你偿命!贱人!”薛绿芜面目狰狞,神情怨毒,举着剪刀就想往青离身上刺。 冬青和夏荷吓白了脸,拼命拦着薛绿芜。 青离冷眼看着,只觉得可笑可叹。 她同情薛绿芜没了孩子,但却不代表她愿意当冤大头,把不该承受的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薛绿芜,你真是可笑之极!”青离冷冷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没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是你自己瞎折腾,上蹿下跳,想要欺负江明珠,却不小心跌了一跤,把孩子跌没了。你自己做错了事,不知道好好反省,竟然还要自私恶毒地把罪责往别人身上推!” “贱人!”薛绿芜更加疯狂,手里剪刀乱舞。 冬青拼命想拦她,却被剪刀在脸上划了一下,顿时划出一道血痕。 “我、我的脸……”冬青一摸脸上的血痕,顿时涌出泪来,这一剪刀划下来,只怕她的脸要破相了。 夏荷一看冬青,生怕自己也遭殃,吓得松了手。 “贱人,我杀了你!”薛绿芜没了阻挡,举着剪刀就朝青离冲过来。 青离怒不可遏。 一个回旋,一脚踹在薛绿芜胸口,把她踹出了门外。 薛绿芜小产后本就虚弱,吃了这么一记窝心脚,飞出门外,猛的撞击在地面上,顿时喷出一口血来。 杨晋闻讯赶到菊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把你的女人带回去,别再让她来烦我!” 青离冷冷地说完这一句,就砰的一声,把门撞上。 薛绿芜浑身疼痛,一见杨晋,顿时委屈地不行,两眼盈满泪水,凄凄哭道:“夫君……” 杨晋将薛绿芜扶起来,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对身后的仆妇道:“先把少夫人扶回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是。” 仆妇忙扶着薛绿芜,出了菊园。 杨晋看着紧闭的屋门,脸色阴沉下来,他抬起脚,猛的将门踹开。 青离和夏荷正在为冬青清理伤口,听到“砰”地一声,都惊讶地抬起头来。 杨晋阴着脸快步走了进来,一把就掐住了青离的脖子。 “江明珠,你害死了绿芜的孩子还不够,如今竟然还这样打她!” 冬青和夏荷吓得尖叫。 杨晋一个恐怖的眼神扫过去,怒吼道:“滚出去!” 两个丫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顺便还为他们贴心地关好了房门。 青离看着她们屁滚尿流的模样,颇有些好笑,不由得想起了翠微。 若是翠微在这里的话,那个憨直的傻丫头,只怕拼死都要当在自己身前? “你还有心思笑?”杨晋阴狠地看着她,“江明珠,你这个毒妇!” “放开。”青离冷冷道。 杨晋的手掐得更紧,咬牙切齿,“放开?哈,江明珠,你这个毒妇,我现在恨不得掐死你!” 青离只觉得可笑。 杨晋和薛绿芜不愧是夫妻,渣男贱女,天作之合,明知道那个孩子流掉不关江明珠的事,却都非要把屎盆子扣在江明珠头上! “我再说一遍,放手!”青离的声音已带了几分冷怒,“杨晋,你敢这样对我,你信不信,我可以将你们杨家诛灭九族!” “诛灭九族?江明珠,你以为你是谁?” 杨晋嘲讽地看着她,但到底是松了手。 青离摸了摸自己被掐疼的脖子,冷笑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是江明珠!江明珠可以任你们欺凌,但是我不能!” “三天后就是杨炎大婚的日子,你是不是江明珠,到时候自见分晓!” 摔下一句话,杨晋冷笑着拂袖而去。 青离看着杨晋远去的背影,唇边笑容越发的冷厉。 她原本并不想引起任何纷争,但薛绿芜和杨晋却屡次欺凌到她头上,真当她是缩头乌龟了吗? 午后,青离去了杨夫人的院子。 杨夫人正在忙着杨炎婚宴的事,见到青离过来找她,有些惊讶。毕竟,她只是杨晋的继母,母子之间并不亲近,最多只做些表面功夫。 “明珠,你怎么过来了?”杨夫人亲亲热热地问。 “今日明珠过来,是有件事想求婆婆帮忙。” 杨夫人有些惊讶,道:“你说,只要婆婆能帮上忙,一定尽力。” “有婆婆这句话,明珠就放心了。”青离淡淡一笑,“婆婆也知道,夫君只有明珠和绿芜两房妻室,如今,绿芜刚刚小产,夫君又不肯来明珠房里……” “晋儿这孩子也真是的,你们都成亲这么久了,竟然还不圆房!明珠你放心,等炎儿的婚事办完了,婆婆会劝他去你房里的。”杨夫人道。 “明珠来找婆婆,并不是为了此事。明珠是担心,夫君身边没有人伺候。”青离道,“前些日子,明珠听说,夫君非常喜欢醉春楼的雪芝姑娘,想为她赎身。既然如此,那夫君不如纳雪芝姑娘为妾好了,这样身边也好有人伺候。” “可雪芝姑娘毕竟是青楼女子……”杨夫人有些忧虑。 “现在文人墨客携妓出游,吟风弄月,乃是风雅之事,何况,雪芝姑娘是清倌,并不会损坏府里的名声。”青离劝道,“如果婆婆还是不放心的话,不如这两天就为雪芝姑娘赎身,尽快抬进府里。现在外面都知道二弟要娶云霓郡主,风光无限,有这件大喜事掩盖着,谁又会注意到府里纳妾这点小事呢?” 杨夫人听着也觉得有理,便应了下来。 “你这孩子,可真是贤惠!要绿芜也像你这般懂事,那婆婆就放心了。” 青离淡淡一笑。 杨夫人办事效率极高,次日傍晚,杨府的侧门就有一顶黑色小轿抬了进来。 雪芝到菊园给青离敬了茶,拜见正室后,就正式成了杨晋的妾室。 不出所料,第二天一大早,薛绿芜知道府里新纳了一房妾室,立即就闹了开来,上蹿下跳哭天抢地,甚至要拿着剪刀冲去雪芝房里把她的脸划花。 杨晋被闹得焦头烂额,一边是刚刚不幸小产的平妻,另一边是新纳的美妾,难以取舍。 一个抱着他左腿大哭,“夫君,我们才刚没了孩子,你居然就欢欢喜喜的纳了新人,我们往日的恩爱情分,你难道都忘了吗?” 另一个抱着他的右腿盈盈啜泣,“夫君,妾身不知做错了什么,惹了姐姐生这么大的气,竟然要刮花妾身的脸。妾身和夫君也算是有过一段情缘,做梦都盼着能日日伺候在夫君身边,没想到,妾身进府竟然给夫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那妾身还是离开好了,嘤嘤……” “贱人,你要走就赶快滚好了!”薛绿芜一听她要走,立刻大喜。 雪芝不说话,只是委屈地嘤嘤哭泣。 最后,还是杨夫人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把薛绿芜和雪芝分别骂了一顿,并罚她们抄写女戒二十遍,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事实证明,还是雪芝技高一筹。 当晚,杨晋歇在了雪芝房里。 薛绿芜知道后,又大闹了一场,气得把房里的瓷器全砸了。 十月十五,黄道吉日,宜嫁娶。 杨府张灯结彩,门窗上贴满了红彤彤的囍字,一片喜庆。 今日,正是杨府二公子杨炎迎娶云霓郡主的大喜之日。 杨晋住在杨府的东苑,杨炎住在西苑,再加上杨炎是颗病秧子,所以这还是青离第一次见他。 杨炎和杨晋有几分相像,不过脸色有些苍白,身体也很瘦弱,大红吉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青离有些疑惑。 云霓郡主身份高贵,又是燕王的爱女,而杨炎只是个知州的嫡次子,还是颗病秧子,燕王怎么会和杨府结亲的? 左右为难 “云霓郡主本来该嫁的人,是咱们公子爷!”雪芝站在青离身后轻声说道。 云霓郡主本来该嫁的人,是杨晋。 杨知州的原配夫人与燕王妃本是闺中姐妹,当年,杨知州的原配夫人与燕王妃同时怀孕,两人便结了个娃娃亲。谁知道,两人却都生了儿子,也只好作罢。 几年后,燕王妃又有了身孕,一下子生了一对双生女儿。燕王夫妇一向信守承诺,便将长女云霓郡主许配给了杨晋。 但半年前云州大坝决堤,江老爷以米粮要挟,逼迫杨晋娶了江明珠,因此,杨晋和云霓郡主的婚事便泡了汤。 云霓郡主与杨晋的婚约,便顺延到了嫡次子杨炎身上。 燕王一生戎马倥偬,最重承诺,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将爱女嫁给一个病秧子。 青离看着远处面无表情的杨晋,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本来该娶的是身份尊贵的郡主,却遭继母设计父亲逼迫,娶了一个卑贱的商女,他心中的愤恨不平,可想而知。 “杨夫人真是好算计,轻轻巧巧就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了一门好亲事。”青离微微冷笑。 杨晋与云霓郡主已有婚约,与江府结亲,明明可以让杨炎娶江明珠,却非要拆散了杨晋的姻缘,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也不能怪杨夫人的。”雪芝解释道,“当时,杨炎病重,甚至有传闻说他活不过三个月,江老爷怎么可能让女儿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青离但笑不语。 是真的病重,还是假的病重,除了杨炎和杨夫人,谁又知道呢? 拜堂结束后,杨炎就牵着云霓郡主入了洞房,宾客们都起哄着要去闹洞房,呼啦啦地跟了进去。 “你不是要见燕王世子吗?”杨晋走到青离身边,“跟我来。” 杨晋带着青离走出人群,进了后院。 杨炎和云霓郡主大婚,府里大摆流水席,下人们都去前院帮忙去了,后院冷冷清清的,没有半点人烟。 一路上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杨晋忽然开口,略带嘲讽地冷笑道:“看不出来,你竟这么贤惠,去求母亲帮我纳了一房美妾,我还真是要多谢你。” “那日,不是你自己说要为雪芝赎身的吗?我只是推波助澜一把而已。”青离淡淡道。 杨晋嗤笑一声。 青离看着他僵硬的脸部线条,问:“云霓郡主嫁给了杨炎,你很不痛快?” 杨晋忽然刹住步伐,猛的回身看着青离,眼神凶恶。 青离并不畏惧,冷笑道:“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欺负无辜的弱者。”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明知道,设计你婚事的人是杨夫人,你对付不了她,就只能欺负无辜的江明珠,对她百般羞辱,以发泄你心中的愤懑不平!如果你真的是男人的话,就该对付杨夫人,而不是欺辱无辜的江明珠!” “看不出来,你竟这样的伶牙俐齿!”杨晋冷笑道,“你放心,害过我的人,我早晚会悉数奉还,不劳你操心!” “你以为我愿意为你操心吗?我不过是在为江明珠鸣不平!你不想娶她,她也未必真的想嫁给你。” “她不想嫁给我?”杨晋觉得好笑。 江明珠只是个卑贱的商女,嫁给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青离冷笑道:“不错,江明珠只是个商女,身份卑微。那你呢?你也不看看自己又是什么样子!一个整天只知道斗鸡遛狗,逛窑子狎妓,吃喝嫖赌的花花公子,云州人见人怕的小恶霸,又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 杨晋勾唇笑了笑,似乎有几分自嘲之意。 青离也觉得这样唇枪舌剑地跟他吵架没意思,道:“你的事我并不想多管,为你纳妾也不过是怕薛绿芜来找我麻烦。你看,雪芝进府后,你夜夜宿在她房里,薛绿芜急得跳脚,也没空来找我麻烦了。” “你倒是很有心计。”杨晋不屑地冷嘲。 青离笑了笑。 她从小生活在深宫,见惯了各宫娘娘们争宠斗法,这点小伎俩如何不懂?从前,她不过是不屑为之,现在有这个需要,她亦不会手软。 “你们男人,总要怪女人爱争斗,爱嫉妒,却从不想想自身的原因。男人女人都是人,都只有一颗心,凭什么男人多情就是风流,女人就是风骚?凭什么女人被要求从一而终,而男人却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荒谬!”杨晋嗤笑道,“你这样的妒妇,倒是适合嫁给燕王世子,卫家的人不纳妾。不过,人家已经和青妍公主定亲了。” 燕王世子和青妍姐姐定亲了? 青离惊讶地问:“卫家的人不纳妾?不是说燕王就世子一棵独苗苗,要为他多娶些妻妾,为燕王府开枝散叶吗?” 杨晋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听谁胡说八道的?燕王府为何只有世子一棵独苗苗,就是因为卫家的人不纳妾,燕王妃只生了世子一个儿子。” 青离有些郁闷。 慕容彻明明是这么说的啊,难道是他故意骗自己?他不想让她嫁给卫昭,所以故意这么说? 原来他那么早就开始喜欢自己啦? 青离抿嘴偷笑,眯着眼兀自甜蜜起来。 杨晋见她忽然笑得面带桃花,只觉得莫名其妙。 “神经!” 杨府后院东北角的池塘上建着一座水榭,琉璃碧瓦,红木雕花,颇为雅致。 一名金冠紫袍的年轻男子倚坐在雕栏上,侧脸到下巴勾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凤眼明澈,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他手里捏了只白玉杯,正在对着水中倒影独酌。 “子渊!”杨晋扬声叫道。 卫昭将目光转过来,看到青离时,微微一怔。 青离笑了笑,道:“卫世子别来无恙。” “臣卫昭见过静安公主。”卫昭抱拳施礼。 杨晋愣了愣,目光在卫昭与青离之间流转,不可思议道:“你真的是公主?子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青离挑了挑眉,有些得意,道:“我早说过我不是江明珠,你偏不信。” “我本以为皇室公主都是天仙般的人物,现在看来……”杨晋目光在青离身上扫了扫,颇有些不屑,“哼,不过如此!” 青离翻了个白眼。 “公主怎会到了云州?”卫昭道,“自从公主在皖江边落水后,宫里都闹翻天了。皇上派人去皖江打捞了三天,又发了文书到沿江官府,派人寻访,一直都没有踪迹。这段日子,皇上处理国事都很暴躁,引得一干大臣谏言。萧太后更是大病了一场。” 青离心中有些愧疚,自己一直滞留在云州,他们一定急坏了? “卫世子刚从上京回来,上京情况如何了?” 卫昭沉默片刻,道:“现在上京,很不稳定。” “什么情况?” “蔡将军战死后,蔡丞相就变得很古怪,拉拢了一批朝臣在朝中胡作非为,最近,蔡丞相和安王走得很近,不知在搞什么名堂。总之,现在朝中人心惶惶。” 青离心中更加焦急。 慕容麟曾是皇太子,帝位被慕容彻抢夺,自然不会甘心,两人之间,早晚会有一场争斗。只是青离没料到,这场争斗会来的这样之快。 慕容彻登基不到一年,根基不稳,朝中有很多势力都攥在蔡相手里。他不仅要稳定朝政,还要防止西晋内讧,被东夏、南疆趁虚而入,一举一动必然如履薄冰。 慕容麟太心急了,自己羽翼未丰,就急着展开角逐。蔡相老奸巨猾,又兼失去了独子,根本就是个定时炸弹。慕容麟和蔡相联手,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一边是恋人,一边是兄长。 青离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幸好,她现在身在云州,侥幸躲过了这场风波,至少不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厮杀。 “现在上京朝局紊乱,人心不稳,公主如果此时回京,必然会引起风波,公主还是暂时在云州避难。”卫昭劝道。 青离点点头,道:“多谢世子好意提醒。燕王府消息灵通,如果上京有什么消息传来的话,希望世子能告知青离一声。” “举手之劳而已,公主放心。”卫昭道。 卫昭走后,青离坐在水榭里,忧心忡忡。 “你皱着张苦瓜脸干嘛?”杨晋不耐烦道,“皇帝和安王,一个是你皇叔,一个是你皇兄,无论谁赢了,你都可以安心当你的静安公主,有什么好忧愁的?” 青离白了他一眼。 “那好,我问你。薛绿芜和雪芝,一个是你平妻,一个是你爱妾,她们俩无论谁斗死了谁,你都可以安心当你的杨大公子,你希望哪个死了好?” 杨晋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ps:今天最后一更! 暗算 这日,青离刚刚午睡起床,就听下人来报,雪姨娘过来了。 “你怎么突然来了?”青离在椅子上坐下,打了个呵欠,眼中还带着未睡醒的慵懒。 “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马上快冬天了,我替少夫人裁了件冬衣。”雪芝有些不好意思,将手边的冬衣拿了出来。 青离扬扬下巴,示意夏荷将冬衣接过来。 “这冬衣做得很精致,你的绣工很出色。”青离看了眼冬衣,淡淡一笑,“你在这府里也呆了一阵子了,应该知道,我虽然是正房太太,却是个不受宠的。杨府里的下人,都把薛绿芜当做大少夫人。你又何必拿这些东西来讨好我?” 雪芝道:“我做这件冬衣,是为了谢谢少夫人,多亏了少夫人去求了夫人,我才得以进府给公子爷做妾。” 这时,屋外进来一个仆妇。 “奴婢是郡主身边的李嬷嬷,郡主请大少夫人去畅园喝茶。” 青离微微皱眉,她跟云霓郡主并无交情,云霓郡主请她喝什么茶?莫非,是燕王世子有什么话要云霓郡主带给她? 青离便随着李嬷嬷去了畅园,雪芝也一道跟着去了。 云霓郡主和明月郡主长得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明月郡主飒爽磊落,大大咧咧,云霓郡主却清秀柔美,像个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的婉约女子。 “嫂嫂。”云霓郡主羞涩地笑了笑。 “郡主请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青离劈头就问。 “我与嫂嫂是妯娌,难道不该多走动走动,联络一下感情?我看这院子里丹桂飘香,就做了些桂花糕,正在小厨房蒸着,现在估计已经蒸熟了。我去小厨房看看,嫂嫂稍等片刻。” 云霓郡主转身去了小厨房。 “我去给郡主搭把手。”雪芝也跟了过去。 李嬷嬷吩咐了两个小丫头带着冬青夏荷去吃果子,殷勤道:“大少夫人先进屋子喝杯水。” 青离点点头,进了堂屋。 堂屋里有些阴暗,四周的菱花窗都紧闭着,青离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想说话,身后的大门就“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顿时,一片黑暗。 “我的好嫂嫂,你可真是想死我了!” 一道黑影从黑暗里窜了出来,一把搂住青离,嘴就凑着往上亲。 青离只觉得恶心,用尽全力把他推开,甩手就是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把他掀到在地。 “贱人,你竟敢打我?” 黑暗中,青离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却能从声音里听出狰狞之态。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又要往青离身上扑。 青离眼光一扫,隐约身旁架子上摆了一个花瓶,顺手操起,猛的就砸向那人的脑袋。 “哐啷”一声,瓷瓶碎了一地。 “啊——”那人摔倒在地,痛得在地上打滚,抱着头大吼大叫,“来人!快来人,杀人啦!” 堂屋的门被推开,光线争先恐后的挤了进来。 倒在地上抱头打滚的人,赫然是杨炎。他的头被花瓶砸得头破血流,鲜血淌了满脸,还有不少碎瓷片扎在头发上,异常狼狈。 云霓郡主和雪芝诧异地站在门前,脸色难看。 青离猛的将视线射向云霓郡主。 云霓郡主下意识地一缩脖子,脸色苍白,颤抖着嘴唇,嗫嚅道:“嫂嫂,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就能做出这样的事?竟然和自己的夫君合谋玷污大嫂?”青离勃然大怒,“你姐姐明月郡主光风霁月,你却如此龌龊不堪!云霓郡主,你真叫我恶心!” 云霓郡主低下头,咬着唇瓣低泣。 李嬷嬷风一般地冲了进来,扶起杨炎,急道:“姑爷,你没事?” “啊,疼死了!姑爷我要被这贱人给打死了!”杨炎痛得大吼大叫,“快去请娘过来,看看这贱人把我害成什么样了!” 下人们忙碌起来,有的替杨炎处理伤口,有的打扫地面的碎瓷片,有的跑去请杨夫人,有的跑去请大夫。 片刻,杨夫人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看到儿子被打得头破血流,更是哭天抢地。 “儿啊!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杨夫人搂着杨炎大哭。 “娘,就是她!就是这个贱人用花瓶砸了我的脑袋!儿子差点就要被这毒妇砸死了!”杨炎愤怒地指着青离,眼神恶毒。 杨夫人怒瞪着青离,道:“明珠,我从不曾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害炎儿!?” “我要害他?你也不问问你儿子,我为何要打他?”青离冷笑道,“杨炎,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竟然想玷污自己的大嫂,骂你是畜生都抬举你了!” 杨炎叫道:“谁要玷污你?分明是你不知廉耻,脱了衣裳勾引我!娘,这个贱人不知廉耻,勾引我不成就想杀我!不信你问云霓!” 杨夫人看向云霓郡主,道:“云霓,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云霓郡主身上。 “就,就是夫君说的那样。”云霓郡主飞快地说完这句话,低头不敢看青离。 杨夫人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青离叫道:“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杨晋正在薛绿芜屋里陪她,听了消息,忙跟薛绿芜匆匆往畅园赶来。 一进屋子,就看到杨夫人跟个泼妇似的上蹿下跳,完全没了平时优雅的风度。杨炎捂着流血的伤口,嗷嗷直叫。 “怎么回事?”杨晋皱眉。 杨夫人怒道:“晋儿,你看看你媳妇把炎儿都打成什么样了?” “你为什么打他?”杨晋看向青离。 青离冷笑一声,道:“云霓郡主派人将我和雪芝请来,结果却把我骗到堂屋关起来,你的好弟弟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蹿出来,大叫一声‘我的好嫂嫂,你可真是想死我了!’就往我身上扑,这种畜生,不打他打谁?” “贱人,你诬陷我!分明是你引诱我!”杨炎红着脸大叫。 杨晋的脸色难看起来。 杨炎是他的弟弟,品性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不管怎么样,江明珠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使他再不喜欢,也不允许有人给他戴绿帽。 薛绿芜充满敌意地看着青离,抱着杨晋的胳膊,道:“瞧她那狐媚的样子,铁定是她勾引二弟!” “闭嘴!”杨晋脸色铁青。 杨夫人气得大叫,“晋儿,你这是要包庇你媳妇吗?” “如果事实真像母亲说的那样,我自然不会包庇她,但到底是她勾引二弟,还是二弟想强了她,还未可知。”杨晋将目光投向雪芝,“你跟少夫人一起过来的,情况究竟如何,你来说。” 雪芝道:“今天下午,我在少夫人房里,云霓郡主派李嬷嬷来请少夫人,我就跟着一同去了。云霓郡主说蒸了桂花糕,要去小厨房拿,我就跟着去搭把手。结果,回来的路上,就听到二公子大叫‘杀人啦’。我和云霓郡主赶了回来,看见堂屋的门关着,二公子在里面大叫。门在外面锁住了。” 杨晋冷笑道:“别的先不说,明珠怎么会和二弟单独被关在堂屋?屋里伺候的下人都去了哪里?如果这是在菊园,还能说是明珠做的,但这里是畅园!事情已经这么明显了,母亲还有什么可说的?” 杨夫人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杨晋冷哼一声,没说什么,牵着青离的手便出了畅园。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青离心里有些感动,不管怎么样,杨晋毕竟维护了她。 “谢什么?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这件事,难道就这样算了?”青离不明白。 杨炎是想玷污杨晋的媳妇,给他戴绿帽,他难道都不追究,就这样算了? “不算了又能怎样?”杨晋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浮现一层悲伤,“父亲总是护着杨炎,再加上杨炎体弱,就算犯了天大的错,父亲都不忍心动他一根手指。就算骂他两句,母亲都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从小没了亲娘,继母面慈心黑,父亲偏心幼子,而他,就是那个可有可无,多余的孩子。 自从娘亲过世,他就再没感受过亲情的温暖。 小时候,他在自己的院子里,发烧烧得差点病死,除了伺候他的嬷嬷,却没一个人关心他的死活。 他名义上是这个家的嫡长子,实际上,却是被家庭遗忘抛弃的儿子。 他想过挣扎,想过反抗,却像只困兽,在这华丽的牢笼中横冲直撞,将自己弄得头破血流。 所以,他决定放逐自己。 既然所有人都希望他做个败家子,那他就做个败家子好了。 生产 “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夫人早产了!老爷让你赶快回一趟娘家!” 冬青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满脸慌乱。 青离不明所以地看向杨晋。 “她说的是江明珠的母亲江夫人,江夫人应该有八个月的身孕了,不知怎么会早产。”杨晋凑到青离耳边,“你既然占了江明珠的身份,就代她回江家看看。” “好。” 青离带着冬青,坐着马车回了江家。 江夫人正在产房里痛苦的呻吟,江老爷背着手站在屋外,旁边整整齐齐地站了四个小萝卜头,大的十一二岁,小的只有四五岁,另外还有一个婴儿被乳母抱在怀里。 青离之前就听说过,江家夫妇非常恩爱,除了出嫁的长女,还有五个儿子,这会儿江夫人早产,大家都焦急地守在外面。 “情况怎么样了?”青离走了过去。 江老爷看到青离,神情有点激动,盯着青离瞧了半晌,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啊……” 产房内又传来江夫人凄厉的叫声。 江老爷吓得一抖,几个小萝卜头也紧张起来,站在窗边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就连被乳母抱在怀里的婴儿也哇哇啼哭起来。 江大郎最先沉不住气,扒着窗户叫道:“娘亲,娘亲,你怎么样了?” “大郎,娘没事……”话音未落,江夫人又痛苦地呻吟起来。 江老爷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对青离道:“你母亲还在里面,看样子,只怕是难产。” “不是说只有八个月的身孕吗?好好的怎么会早产?” 江老爷脸色有些难看,支吾了一会儿,才道:“我与你母亲因为一点小事吵了嘴,你母亲动了气,忽然就见红了。” 青离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因为一点小事吵了嘴,能把人给气得早产? 不过,这是江家的事,她不过是个冒牌江明珠,这些污七八糟的事她也不想多管。 江夫人依旧在产房里痛苦呻吟,众人都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 大约过了两个多时辰,青离的腿都站麻了,产房里响起江夫人凄厉的尖叫,接着,就爆发出婴儿洪亮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 产婆将新生儿打好包,从产房里抱了出来,给江老爷道喜,“恭喜江老爷,夫人这一胎是个千金!虽然是个早产儿,但精神却足得很,你听这哭声响亮的!” “是个闺女?快让我抱抱!”江老爷将女儿从产婆手里接了过来。 江夫人已经为他生了五个儿子,这一胎生的女儿,他倒是很高兴。 “瞧这闺女,皮肤多好,头发乌黑乌黑的,将来长大了,必定跟江夫人一样,是个大美人!”产婆在旁边说着喜庆的话,只盼着能多得些赏钱。 旁边有知事的下人,立刻塞了一个红包给产婆,请她到偏房喝茶。 几个小萝卜头听说娘亲生了个妹妹,都围在旁边踮着脚看。只有江大郎,站在产房外的门帘边,询问母亲的状况。 青离在旁边冷眼看着,嘲讽一笑。 江夫人拼死拼活生了孩子,江老爷只一个劲地抱着女儿乐呵,除却长子,竟没人关心江夫人的死活,都说江家夫妇恩爱,也不过如此。 “明珠啊,你看看你妹妹,长得多俊!”江老爷把婴儿抱到青离面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青离斜着眼瞅了瞅,皱巴巴红呼呼的,像只小老鼠,哪里俊了? 江老爷也看出她并不怎么喜欢这孩子,便将婴儿交给了旁边的乳母,道:“明珠,你跟父亲过来,父亲有话对你说。” 青离跟着江老爷到了会客的厅堂。 江老爷一挥手,旁边伺候茶水的下人立刻退了下去,整个厅堂就只剩他们两人。 “我已经知道你不是明珠。”江老爷单刀直入。 青离微微一笑,并不惊讶。 江老爷是江明珠的父亲,对女儿知之甚深,旁人或许看不出她和江明珠的差别,但亲生父亲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当年,我和你母亲生的是一对双生女儿,可惜家逢突变,将一个女儿遗失了,如今,过了十四年再见到你,父亲真是欣慰……”江老爷情绪激动起来,举起袖子抹泪。 青离皱起眉头。 “女儿,我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啊!”江老爷双目含泪,恨不得抱着青离痛哭,上演一场感人的父女重逢戏码。 “等等!”青离打断他,“江老爷,只怕你是认错人了,我家中已有父母,并不是被遗弃的孤儿。” “不会认错!你和明珠长得一模一样,一定是她的双生妹妹!”江老爷笃定道,“你家中的父母,应该是你的养父母。” 青离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江老爷说的话是真的,她真的不是父皇母后亲生? “我们江家是商户,地位低贱,父亲本想将明珠嫁给杨家,将来能帮扶着弟弟,走上仕途。没想到,明珠就这么没了……” 江老爷装模作样的痛哭了一阵,见青离没有反应,心中焦急,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目的,问:“女儿啊,你养父母在上京可是当什么大官的?” 青离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 “女儿啊,你姐姐已经没了,帮不了家里了。如果你父母在上京当大官的话,一定要想办法帮帮家里……”江老爷恳切地看着青离。 青离“嗤”的一声,渐渐冷笑起来。 如果说,她刚才对江老爷的话还有一分相信的话,现在是半个字都不相信了! “江老爷,你说我是你女儿,急着要相认,却不问我叫什么名字,也不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劈头就问我父母在上京是不是当大官,要我为江家捞好处!江明珠嫁去杨家,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却一句也不过问,有你这样的父亲吗?” 江老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万分尴尬,“我这不是急着相认,还没来得及问吗?” “我的父亲是蔡丞相!有什么需要,你自己去上京找他。”青离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出了江府。 江老爷愣在了厅堂里,半天才回过神来,兴奋得满脸通红。 蔡丞相啊!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想不到云清的老情人竟然是蔡丞相!如果自己带着云清找上蔡府,蔡丞相看在老情人的份上,怎么也会给他们一点儿好处! 只要蔡丞相一句话,那他们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快,收拾东西!我和夫人要去一趟上京!” 江老爷一蹦三尺高,立刻忙里忙外地准备车马银钱,也不顾江夫人刚刚生产,就命人将她抬上了马车,带了几个家丁护卫,夫妻两个往上京去了。 江夫人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车上,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女儿呢?” “我们这是在去上京的路上,女儿自然有乳母照顾,家里一切都有大郎照料,你放心!”江老爷兴奋道。 “你疯了!?” “我才没疯!倒是你,瞒的我好苦,旧情人竟然是蔡丞相这样的大官!听说蔡丞相只有一个女儿,进宫当了皇贵妃!天啊,皇贵妃啊,那我可就是国丈啦!”江老爷已经被巨大的诱惑冲昏了头,没有半点理智可言。 “你这个疯子,我要下车!”江夫人挣扎起来。 “这可由不得你!” 这厢,青离出了江府,却觉得心情大好。 既然江老爷想捞好处,那就让他吃些苦头。 等江老爷跑去了上京,对着蔡丞相说蔡金枝是他女儿,不知蔡丞相和蔡夫人是怎样的表情? 青离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就觉得浑身畅快! 她在江家呆了几个时辰,外面天早就黑了,青离坐在马车上,肚子饿的咕咕直叫。马车路过酒楼时,传来一阵诱人的菜香味。 “停车!” 这家聚客仙居是云州最好的酒楼,青离自来了云州,还没尝过地道的云州菜色,既然今天有机会,就在这酒楼用餐。 小二引着青离上了二楼的雅间。 “静安……”身后传来一道略显冷清的男声。 “卫世子?” 青离有些惊讶,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卫昭。 “在下想请静安姑娘吃饭,不知姑娘可愿赏光?”卫昭冷清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青离也正好想询问一下上京的情况,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祸国妖女 青离跟着卫昭进了雅间。 刚坐下,雅间的门就被推开,杨晋穿了件花团锦簇的袍子走了进来。 “好啊,你们两个在这里吃饭,也不叫上我!” “你怎么过来了?”青离有些惊讶。 杨晋尴尬地咳了两声,道:“这酒楼又不是你开的,难道还不许我来吃饭?” 实际上,他是见天色这么晚了,她还没回杨府,生怕出了什么事,就骑马去江家接她。结果,到了江家却被告知她刚刚离开。 人没接到,杨晋有些郁闷,但也只能原路返回,却在聚客仙居门前看见了杨家的马车,便料到她进来吃饭了,这才寻了过来。 “杨兄既然来了,就坐下喝一杯。”卫昭道。 不用他说,杨晋也自来熟得很,坐下就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啧啧赞道:“上好的桂花酒,醇厚香浓,不错!” “云霓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在这里替她向公主赔罪。”卫昭歉意地看着青离,“云霓性格懦弱,没有主见,最好嫁个老实人。当初,我是很反对这门亲事的,只可惜父王重诺,执意把她嫁给了杨炎。” “明月郡主性格飒爽磊落,怎么会有这样云霓郡主这样的姐姐?”青离无法理解,双生姊妹,又在同样的环境下长大,性格应该十分相像才对啊! 杨晋一边夹菜,一边漫不经心道:“正是因为有明月郡主那样刁蛮泼辣的妹妹,才会有云霓郡主这样懦弱胆小的姐姐。” 卫昭也赞同地点点头,“明月的性子,从小就特别野蛮,附近所有的孩子都特别怕她,但她却特别护着自己的孪生姐姐,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挡在云霓前面。云霓一直活在她的保护下,久而久之,就生成了懦弱胆小的性格。” 青离听着有理,不禁想到了以后孩子的教育问题。 以后,等她生了宝宝,一定要让他们独立生长,千万不能养成懦弱无能的性格。 正当此时,酒楼一楼的大堂却热闹了起来,人声鼎沸。 “发生什么事了?” “聚客仙居除了菜色好以外,还有一个特色,就是这酒楼的说书先生见识广博,知道很多朝廷的稗官野史,再加上他口才好,评书辛辣风趣,很受百姓欢迎。”杨晋起身,将雅间的窗户推开。 他们这间雅间的位置靠南,视野广阔,坐在窗边,刚好能看到酒楼的大堂。 青离往下看去,果然见大堂中央站着一个说书先生,一身蓝布袍子,唇上两撇小胡子,看着幽默又和气。 说书先生还没开讲,大堂就已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惊堂木一拍,便是要开讲了,原本喧闹的大堂立刻安静下来。 “今日,我们要讲的,便是祸国妖女!古有四大妖姬,夏之妺喜、商之妲己、周之褒姒以及春秋之骊姬,这四大妖姬都迷惑得一代英主成为亡国之君。不过,这四大妖姬中,段数最高的当属苏妲己,这苏妲己乃是一只千年白狐所变,幻化成一位娇滴滴的美娇娘迷惑纣王。纣王受狐妖所惑,兴淫之声,北鄙之舞,靡靡之乐,积糟为邱,流酒为池,悬肉为林,真可谓荒淫之极!殷商亡国,就是被这狐妖所祸!”说书先生语调一顿,忽然压低了声音,“现在本朝,也出现了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堂下的百姓立刻嗡嗡议论起来。 说书先生继续道:“本朝这位祸国妖女,也是狐妖所变,幻化成国色天香的女子,迷惑当今圣上。这狐妖媚术高超,虽然幻化成了皇上的亲侄女,却仍能迷惑得皇上不顾人伦,与这妖女在大明宫彻夜长饮,欢嬉达旦!众位可知,这祸国妖女指的是何人?” “是何人?”众人纷纷追问。 楼上雅间,青离的脸色难看起来。 惊堂木一拍。 “这祸国妖女,便是当朝的静安公主!文昌帝亡国之时,静安公主就已经以身殉国,却被这狐妖钻了空子,幻化成静安公主的模样,迷惑当今圣上!” 雅间上的三人,全部勃然色变。 卫昭皱着眉,道:“这说书先生也太大胆了,云州虽是边境,当今圣上也是能妄论的吗?” “简直是胡说八道!” 杨晋铁青着脸,随手操起架子上的盆栽,猛的朝楼下大堂砸去。 “砰”的一声,花盆碎了一地。 堂下百姓吓得纷纷尖叫,说书先生也躲到了一边。 “不知小店哪里招待不周,惹得世子和大公子如此不快?”聚客仙居的掌柜忙上楼赔罪。 杨晋抬脚就踹飞了一张椅子,怒道:“那说书先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不过戏言而已,戏言而已。” 杨大公子是云州有名的恶霸,为非作歹惯了,发起脾气来把聚客仙居砸了都有可能。掌柜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战战兢兢地擦着汗,低头哈腰地赔罪。 “戏言而已?” 杨晋还要发脾气,却被青离拉住了。 “算了。”青离淡淡笑道。 杨晋皱眉,“他们这么胡说八道,你都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云州离上京这么远,流言都传过来了。今天,你可以砸了这家店,甚至可以杀了那个说书先生,但你能堵得住天下人悠悠众口吗?”青离微笑道。 漫天流言,受尽羞辱,这样的情况,在她决定和慕容彻在一起时就料到了。 不过,她并不后悔。 “算我多管闲事!”杨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你去干什么?”青离叫住他。 “喝花酒,你也要跟去吗?” 杨晋出了雅间,笃笃笃的下了楼梯,几步就出了聚客仙居,消失在夜色中。 掌柜又低头哈腰的赔了罪,免了饭钱,另外又附送了一壶好酒后,才战战兢兢地出了雅间。 青离有些无语,道:“家里才给他纳了妾,他怎么还要去喝花酒?” 卫昭没有说话,低头小酌了一杯。 “其实杨兄,他并不是公主所想的那样。”卫昭斟酌着开口,“他很有才华,为人也很仗义疏财。杨大夫人死前,拜托臣的母妃照顾他,臣的母妃便把他接到了王府,和臣一起读书练武。他书读的好,武功也比臣高。众人都称臣是云州第一公子,其实在他面前,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青离没有说话。 一开始,她也以为杨晋只是个无所事事的败家子,但渐渐相处后,发现他并非这样的人。 不说别的,就卫昭这样的人能和杨晋成为至交好友,就说明杨晋并不是个卑鄙小人。 杨晋年幼丧母,长期受继母排挤,父亲冷落。大约因童年受了薄待,感情上受了伤,才剑走偏锋,养成这样阴郁乖戾,阴晴不定的性子。 从他偶尔流露出的自嘲与愤恨,青离也能感觉到他并非如表面这样放荡不堪。 卫昭见青离不说话,以为她不相信,解释道:“他表面看着像个花花公子,实际却是个君子。就像他总喜欢去青楼喝花酒,并不是他喜欢和名妓厮混,他不过是同情那些女子沦落风尘,暗中接济她们一些罢了。” 青离挑挑眉,有些意外。 “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但他对江明珠百般羞辱,总是事实?”青离道。 “杨兄娶江小姐,这桩婚事是受了继母设计,心中愤懑不平,才会格外厌恶江小姐。”卫昭道,“公主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一天,你被迫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子,而且这桩婚事还是你继母和那男子的父亲合谋设计的,你能心平气和地对待那个男子吗?” 青离认真思考了一番。 如果真如卫昭所说,自己肯定恨死那个男子了,只怕行为会比杨晋更激烈。自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批判杨晋,实在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啊! 只是,可惜了江明珠这个无辜女子。 “多谢世子这番话,青离受教了。” 卫昭谦虚道:“只要公主不嫌臣啰嗦就好了。” “上京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暂时没有什么动静,不过,这只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卫昭蹙眉道,“皇上正在韬光养晦,安王和蔡丞相也各有筹谋,到时候,只怕会起一场干戈。” 青离不禁担忧起来。 “公主不必太过担心,有什么消息,臣会第一时间告知公主的。” “多谢世子了。”青离淡淡笑了笑,“听说世子和青妍姐姐定亲了?青妍姐姐十分的美丽温柔,卫世子真是有福了!” 卫昭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红了红。 青离嘿嘿笑了笑。 其实,这位青妍公主一点都不温柔,不仅不温柔,还很凶悍,是皇宫有名的小辣椒,小时候经常和青离打架。 卫昭要娶这位河东狮,实在是有“福”了呢! ps:三更完毕~ 春闺梦里人 十月底的时候,杨晋忽然带着青离去秋猎。 云州以南是一片连绵的山丘,因雨水丰富,草木繁盛,植被丰厚,住着各种飞禽走兽,是个狩猎的好地方。 两人换上简练的骑装,背着弓箭,并排骑着马朝南山而去。 “怎么忽然想到带我出来秋猎?” “还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杨晋不满地哼了哼。 青离偏脸看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对我这么好做什么?” 杨晋的脸可疑的红了,恼羞成怒道:“你是公主,我只是个升斗小民,当然要拍你马屁了!” “我才不信!” 青离眯着眼笑。 秋日的暖阳洒在她白皙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就连皮肤上的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灵气的,可爱的,暖暖的,带着不知人间疾苦的纯真。 杨晋忽然觉得被晃晕了眼,急忙甩了甩头,移开视线。 到了南山之后,两人便分开狩猎。南山这一带植被丰厚,经常有狮虎熊豹等猛兽出没,杨晋不放心青离,便交代她有事就大叫,他必定随叫随到。 随叫随到? 青离不信,骑着马走开一段后,就扯着嗓子大叫:“杨晋,杨晋,杨晋……” 才叫了三声,前方草木一阵抖动,杨晋便风一般地出现在了青离面前,头发有些凌乱,神色惊慌。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杨晋焦急地问。 “没什么,就是听你说随叫随到,试试看灵不灵。”青离眯着眼笑。 杨晋松了口气,随即有点无奈,嘴角直抽,“你没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以后没事再乱叫,真的遇到危险我就不来救你了!” “知道啦,小气。” 也许是在屋子里闷久了,这次狩猎青离特别开心,虽然没猎到什么猎物,但运动与奔跑能够舒缓人的压力,使人变得充满活力。 青离与杨晋约定,天黑前在林子南面的江边汇合。 她看天色差不多了,便骑着马朝南边走去。 杨晋已经提早到了,马系在林子边的大树上,地上已燃了一个小火堆,架在火上烤着的猎物嗞啦啦地往火上滴着油。 青离闻着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问:“烤的什么呀?好香啊!” “獐子肉。”杨晋目光在青离身上绕了一圈,“你打的猎物呢?” “我什么也没猎到……”青离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没关系,你是公主殿下嘛,让小的伺候你!”杨晋翻了翻獐子肉,“坐过来,肉烤好了。” 青离系好马,磨磨蹭蹭地坐了过去。 杨晋把獐子肉取下来,凉了凉,撕了一只腿给青离,道:“你从小长在深宫,没在外面吃过这样的烤肉?” “吃过的。几个月前我被送去东夏和亲,他去救我,逃命的时候在野外吃过烤鸡。”青离想着那段逃亡的日子,眼中露出怀念的神色。 那个时候,虽然在逃命,但有他在身边,却觉得特别安心。 青离眯着眼笑了笑,发现自己又发起了花痴,忙敛了笑容,抱起獐子腿,啊呜啃了一口。 獐子腿烤得外焦里嫩,金黄的外皮烤的酥脆,油而不腻,再加上抹的恰到好处的调料,味道非常好。 “好吃……”青离嚼得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道。 杨晋却还沉浸在她刚才那个面带桃花的笑容中,他静静咬了口獐子肉,问:“你很爱他?” 青离愣了愣,忽然笑了。 “对,我很爱他。” “可是,他是你皇叔。”杨晋忍不住道。 “是啊,他是我皇叔,我和他在一起会受尽千夫所指,以后史书上会记载我们叔侄乱伦,骂我是祸国妖女,骂他是无道昏君。这些,我都想过,可是我爱他,没有办法拒绝这份感情。” 她的笑容有些悲凉,可眼睛却异常明亮,胜过最耀眼的明星。 “他带着叛军杀进了皇城,害的我国破家亡,逼得我父皇自焚于玉清宫,他还曾经深深地伤害过我……你不知道,我曾经有多么恨他,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将他碎尸万段。可是人心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上一秒,你可以恨他恨得刻骨铭心,下一刻,你却可以爱他爱的不顾一切。” 杨晋无法理解,“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连这个你都可以原谅吗?” “是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其实我一直都是恨着他的,到现在都是。我经常觉得自己愧对于父皇,竟然和自己的杀父仇人在一起,每当想到这些,我就痛苦不安。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爱他了,或者我暂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会不会一剑杀了他?”青离躺在草地上,无力地闭上眼睛。 这些都是她藏在心底的话,从不敢跟任何人说,包括慕容彻。今天,在杨晋面前,却不知为何轻易地说了出来。 其实她一直都很害怕,害怕自己将来有一天会追悔莫及,会为自己的感情用事悔恨。 她甚至害怕,有一天她被这些仇恨占领,做出伤害慕容彻的事。 “可是,我已经被感情冲昏了头,无论我再怎么告诫自己,不能爱他,不该和他在一起,可只要一看到他,我就什么都忘了,什么也管不了。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只想和他相爱,什么也不管,无论别人怎么看我,嘲笑我,都没有关系。”青离用手捂着双眼,挡住即将涌出的泪水,“很可笑?女人就是这样,一旦遇到心爱的男人,就什么也不顾了。我太爱他了,甚至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就像水闸,一旦开启,就再也无法控制感情的洪流。 杨晋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明明是她和别人的故事,却不知为何,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莫名其妙的窒息感。 “快吃,天色已经不早了,吃完了我们还要赶路回去。”杨晋内心慌乱,有些狼狈道。 “可是我不想回去。”青离起身坐在草地上,抱着膝盖,看着静静流淌的江水,“这条江是皖江吗?我就是被人推下皖江,才来到了云州,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我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很着急,我好想他……” 杨晋不想在听她和慕容彻的事,岔开话题道:“这的确是皖江,也是西晋与南疆的分界线,过了这条江,再往南就是南疆境内了。” “南疆?” 杨晋点点头,道:“南疆只是个小国,但他们的蛊术非常厉害,而且,蛊术最好的往往是女人。所以,南疆是以女子为尊的。虽然南疆女子长得漂亮,歌声也动听,但却很少有人敢娶南疆女子,因为她们动不动就给你下个情蛊什么的,万一哪天男人变了心,就连命都没了。” “就应该这样,给每个男人都种上情蛊,这样天下就没有负心汉了。”青离哼了哼,又疑惑道,“南疆是以女子为尊吗?可南疆的统治者是南疆王啊!” “南疆王是蝶神的丈夫。南疆人信奉蝶神,认为蝶神能带给他们光明和幸运,所以,蝶神才是南疆的最高统治者。无论是南疆王,还是蛊王殿的四大长老,都必须遵从蝶神的旨意。” 青离很好奇,问道:“蝶神?是仙女吗?” 杨晋笑道:“这世上哪来的什么仙女?南疆的蝶神是代代相传的,每一代蝶神后背上都印有一只蓝色的蝴蝶。” “蓝色的蝴蝶?”青离蓦地睁大了眼睛。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后背肩胛骨上,就印了一只蓝蝶。 难道自己是南疆人? 杨晋见她神情怪异,问:“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青离左顾右盼,“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 说完,就躺在草地上,开始挺尸。 杨晋无奈地笑了笑,捡了根树枝拨了拨火堆,现在已是深秋,天气转凉,晚上睡在野外不要冻坏了。 半夜,杨晋从梦中惊醒。 他伸手一摸裤裆,湿淋淋的一片。 他做春梦了。梦中,和一个女子在杨府菊园的床榻上抵死缠绵,她娇弱地躺在他身下娇喘呻吟,他只觉得心中从没这么满足过,在高潮时忍不住激动地喊了她的名字。 其实,在他这个年纪,做个春梦也没什么,可关键是,他只要想到梦中的女子是青离,心底就感到莫名的羞耻与心虚。 火堆旁,青离正安静地睡着。 杨晋看着她纯净美好的睡颜,忽然觉得自己很下流,裤裆上的污秽更像是罪证一样提醒着他。 想偷吻我啊? 杨晋悄悄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皖江边,借着月色将裤子洗了。洗完裤子,他又悄悄回到火堆边,用树枝把湿裤子叉起来,借火烘干。 一举一动皆似做贼一般。 其间,他弄出了一点声响,吓了半死,生怕吵醒了青离,他紧张地看去,见她依旧沉睡着,才松了口气。 如果被她发现了,他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杨晋在草地上躺下来,静静看着她的睡颜。 白皙的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红扑扑的,两弯秀气的远山眉,浓密的睫毛安静地垂着,鼻翼随着轻浅的呼吸微微翕动,两瓣肉肉的嘴唇咧开一个弧度,嘴角挂着一滴晶亮的口水。 像个孩子! 杨晋忽然傻傻的笑起来。 这个公主的睡相可真是不雅,竟然还流口水。 他看着她纯净的睡颜,忽然想起她说她爱慕容彻时的样子,漆黑的眸子宛如黑曜石般,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辉,美得令他移不开眼睛。 他想,如果这双眼睛也能这样看着他,告诉他,她爱他,那就算要他把心挖出来,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她心里没有他。 杨晋忽然有些灰心,他在乱想些什么呢?她是皇城里尊贵无双的公主,而他,只是个边境知州的儿子,他们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 而且,在她心里,他只怕是个无所事事混蛋差劲的花花公子? 这样的他,她又怎会多看一眼?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杨晋渐渐睡着了,再次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渐渐睁开眼睛,入目的却是一张放大的脸,笑眯眯地俯视着自己。 杨晋吓了一大跳,啊的叫了一声。 “你干嘛?想偷吻我啊?”杨晋借着凶恶掩饰内心的尴尬。 青离拍拍手,笑眯眯地站起来,指着旁边叉在树枝上晾晒的裤子,道:“你怎么把裤子洗了,昨晚是不是尿床啦?” 杨晋顿时大臊。 昨晚他睡觉时裤子还没有烘干,就想着等会儿再穿,结果一下子就睡着了。 现在,他下身没有穿裤子,关键处虽有衣摆遮着,但两条毛腿光光的露在外面,实在尴尬。 “谁这么大还会尿床?”他红着脸,觉得有点无地自容。 青离叉着腰,道:“骗人,没尿身上,好好的你干嘛洗裤子?不用怕,我不会笑话你的!” 杨晋羞臊得简直想钻地缝,看着青离得意的笑容,他忽然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道:“我的确没有尿床,至于为什么会洗裤子,是因为我昨晚干了些事,把裤裆给弄脏了。你猜,我都干了些什么?” 青离一愣,顿时满脸通红。 “流氓!你这个下流胚子!不要脸!” 杨晋也臊得面皮发烫,但还好他不要脸,轻佻地道:“我要穿裤子了,你要不要参观一下?” 说着,就要站起来。 青离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跺了跺脚,气得转过身去。 调戏不成反遭调戏,实乃人间惨剧。 青离听着身后穿衣的窸窣声,气得要命,恶意道:“在这草丛里,你竟敢不穿裤子光着屁股睡觉,也不怕被虫子咬,哼!” 杨晋一听,还真有些担心,忙撩开袍子仔细检查自己的命根子。 别的被咬坏了不打紧,这个被咬坏了可就惨了。 青离听身后没了声音,只当他已经穿好了,便忽的一下转过身来,却恰好看见了某人的关键部位。 “啊啊啊啊啊——” 青离尖叫起来,急忙转过身去,又跳着脚开始大骂。 “变态!不要脸!色鬼!流氓!下流胚……”把她能想到的词都骂尽了。 杨晋也颇为尴尬,按说他十三四岁就开过荤,并不会这么羞臊,但被她看了一下,却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他连忙穿好裤子,道:“又不是我叫你看的,我都说了我在穿裤子,你非要转过身来,分明是你偷看我!” “谁要偷看你!”青离气得大叫。 杨晋感到面皮还是火辣辣的,咳了两声,道:“回府。” 因为早晨发生的乌龙,两人都特别尴尬,骑着马一前一后,一路上都没说话。 一个时辰后,到了杨府。 “大公子,燕王世子来府上了,正在客厅等着你。”下人忙上前禀报。 青离与杨晋对视一眼,忙去了客厅。 “子渊。” 卫昭朝杨晋点了点头,道:“上京传来密旨,召臣即刻进京。公主有什么话要臣捎带吗?” 青离急道:“上京可是有什么状况?” “暂时没有消息。”卫昭摇摇头,“臣马上就要出发了,公主有什么吩咐尽快。” 青离咬着唇,半晌,将发髻上的木簪拔了下来,交给卫昭,道:“把这个交给皇上,告诉他,我一切安好。” “好。” 卫昭离开后,青离就变得心绪不宁。 此时的上京,也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正和殿内,慕容彻坐在上首的御座上,以手扶额,眼睛泛着血丝,神色有些疲惫。 诸葛玄摇着羽毛扇,道:“这阵子,皇上太过辛劳了。不过,所幸这次计划完成后,蔡家就彻底垮了,皇上也能少了个心头大患。” 慕容彻沉默不语。 半晌,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先生,你无论春夏秋冬都摇着你这把破羽毛扇,不累吗?” “皇上,这样显得有深度。”诸葛玄道。 “朕给你的俸禄很少?” “不少不少,对老臣来说,绰绰有余。” “你这把羽毛扇都用了多少年了?朕十年前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见你摇着这把破扇子。现在这把扇子更破了,你就不能换把新的吗?又不是没银子!” 诸葛玄嘴角抽了抽。 皇帝陛下,你这是在没事找茬吗? “先生,这都两个月了,她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慕容彻焦虑地问。 从青离落水到现在,已经整整两个月了,他在沿江官府都发了寻人的文书,还派了大量人手四处寻找,为何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诸葛玄暗叹,最近皇上每次见他都要问这个问题,所以,他还是按照原话答道:“老臣夜观星象,发现太阴星虽然黯淡,但光亮仍在,说明静安公主还活着。” “先生既然这么会算,为何不算算她究竟在何处?” 诸葛玄道:“老臣只是国师,只会夜观星象,并不会算命,何况,天机不可泄露!” 慕容彻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每次都拿这几句话来糊弄朕,偏偏朕还是愿意相信你。不管怎样,只要她还活着,总是好的。” 诸葛玄摇着羽毛扇,缓缓走出殿外。 其实,他哪里真的会夜观星象,什么紫微帝星、太阴星,全都是胡诌出来糊弄人的。 静安公主落水已经两个月了,都没找到人,只怕早就葬身鱼腹了。 诸葛玄不由想起静安公主刚落水的那几天,慕容彻不吃不喝,熬红着眼睛,四处派人打捞皖江,寻找静安公主的下落。最后,还是熬不住,才累晕了过去。 果然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这个钢铁般坚韧的男人竟然会爱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真是不可思议。 诸葛玄摇摇头,既然慕容彻愿意相信静安公主还活着,那就让他继续相信。 几日后,蔡府的大门前停了一辆普通的马车。 “麻烦你通报一下,我要见蔡丞相。” 蔡府的守卫像赶苍蝇一样驱赶着江老爷,“去去去,什么东西?我们相爷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吗?” 江老爷面皮涨得通红,塞了两锭元宝给那守卫,压低声音道:“我那马车里坐的,可是蔡丞相的旧情人!” 守卫将信将疑,掂了掂手中的元宝,感觉沉甸甸的。 “算了,我就破例给你通传一声。” 蔡丞相和蔡夫人正在书房商量大事。 守卫将江老爷的原话带给了蔡丞相,不出所料,被骂得狗血淋头。 蔡夫人是悍妻,当年嫁给他又是低就,根本不容许他纳妾,连个房里人都不敢收,哪来的旧情人? 守卫被骂了一顿,灰溜溜地想走。 “等等!”蔡夫人道,“老爷,她既然敢自称是老爷的旧情人,就必然有什么倚仗,不如见见好了。” 说完,暗暗瞪了蔡相一言,意思是说,要真是你旧情人,那你就死定了! 蔡丞相头皮发麻。 江老爷生拉硬拽地将江夫人拖进了丞相府,蔡相夫妇看到江老爷身后的美丽女子,惊得差点眼珠子都掉了出来。 “清妃娘娘!?” 国丧 入冬后,青离便一直心神不宁,总怕上京会出什么事。 这天下午,青离午睡过后,便到了江明珠的书房里画画,读书写字能使人凝神静气,她希望能借此让自己平静下来。 忽然,右眼皮跳了起来。 青离心里一慌,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道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咚……咚……咚……” 云州城楼的钟塔被敲响。 青离呼吸一窒,只觉得心跳都停止了。 钟塔的钟声响起,要么是敌军攻城,要么是发生国丧。 难道是…… 杨晋从外面匆匆赶来,头发凌乱,胸膛微微喘息。 “出什么事了?”青离右手紧紧抠着桌角,声音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我说出来,你要挺住。”杨晋担忧地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忍,低下头,“皇太后薨了。” 空气瞬间凝滞。 “母后薨了……” 青离脸色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凝满了泪水,然而,泪还没有落下来,就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青离!” 杨晋吓得几乎停止了呼吸,忙将她抱到了床上,唤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看了,只说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又开了几副宁神静气的方子,吩咐用水煎服,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青离昏迷了一天一夜,杨晋就守在床边照料了一天一夜。 青离躺在床上,额头冒着虚汗,不停地说着梦话,眼角不住地落下泪来。 她梦到了小时候。 她从小就是帝后的掌上明珠,受尽宠爱。然而,父皇虽然溺爱她,但他要处理国政,还要陪伴后宫那么多娘娘,还有其他的兄弟姊妹。真正为她倾尽了毕生心血的人,是萧太后。 她从小就不是个省心的孩子,体质又弱,还偏生爱闹腾。 用膳的时候,她不肯吃饭,萧太后就端着碗亲自喂她;睡觉时她不乖,偏生还不要乳母陪,萧太后就亲自哄着她睡;在外面打打闹闹受了伤,萧太后就一边掉着眼泪,一边为她上药;她立志当女侠,想要学武功,萧太后就亲自抱着她上重华宫拜师…… 她的整个童年,几乎是萧太后用一点一滴心血构建起来的。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最亲爱的母后会突然离她而去。 这样的措手不及。 青离缓缓睁开了眼睛,豆大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她张了张嘴,沙哑道:“我要回上京……” 杨晋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只觉得锥心的痛。 他伸手拭去她的泪水,道:“好,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你不必这么麻烦陪我去……”青离虚弱地笑了笑。 杨晋打断她的话,道:“谁说我是要陪你?新帝登基,第一年恩科,我是去上京赶考,顺路和你一起罢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 杨晋匆匆说完这番话,不等她回答,转身便出了菊园。 青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这个人,总是这么嘴硬,说些难听的话,心却是柔软的。 青离一个人在床上默默地躺着。 傍晚的时候,夏荷走了进来,道:“少夫人,大公子请您到水榭去一趟。” 青离微微蹙眉。 杨晋有什么事不能过来找她,非要约她去水榭? 自从发生翠浓的事后,她就多留了个心眼,对身边的丫鬟也有了防备。她看了夏荷一眼,发现这丫头脑袋垂得低低的,眼神闪烁。 显然有鬼。 “好,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去。” 青离并没有揭发夏荷,她想看看,这丫头究竟在搞什么鬼。何况,萧太后的死讯传来后,她就感觉心口堵着一口气血,如果再不找个途径发泄一下的话,只怕她会发疯。 她跟着夏荷来到了杨府东北角的水榭。 入冬后,天气渐渐转凉,水榭外也罩了一层帘布御寒,角落里燃烧着一盆炭火。 青离撩开帘子,走了进去,却见水榭里空无一人,只有中间的石桌上摆着一桌菜,另外还有一壶酒两只杯子。 “人呢?” 夏荷道:“大公子让少夫人先坐着等一会儿,喝杯酒暖暖身子,他随后就到。” 喝杯酒暖暖身子? 只怕这酒有问题? “夏荷……”青离微微冷了声调。 夏荷颤了颤,低下头不敢说话。 青离看看瑟缩的夏荷,再看看这满桌的酒菜,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冷笑道:“夏荷,你在这酒菜里加了什么好佐料啊?” “奴婢不敢!”夏荷砰的跪了下来。 “我给你一次机会,我数到三,如果你还是不肯招认的话,哼哼……”青离冷笑一声,眼角闪着冰冷的寒光。 她并没有说如果夏荷不招会怎样处置她,但是,就是这种未知的恐吓,才更使人感到恐惧。 夏荷跪在地上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青离微微一笑,开始数数,“一……二……” “少夫人,少夫人,我招了,我招了!”夏荷吓得痛哭流涕,“是二公子!是二公子让奴婢把少夫人骗到水榭来的!二公子对少夫人图谋不轨,在这酒水里加了春药!少夫人,不关奴婢的事,求少夫人饶了奴婢!” “杨炎许了你什么好处?” “二公子说,等事成之后,收我做通房丫头。是奴婢一时糊涂,才鬼迷了心窍,少夫人饶了奴婢!”夏荷哭道。 “蠢货!你是大房的人,要做通房也只能做大公子的通房,哪有去二房的道理?这样的鬼话你也信?何况,杨炎娶的是云霓郡主,有燕王在,就算云霓郡主再怎么懦弱,杨炎也只敢在外面偷鸡摸狗,打打野食,怎么敢纳妾收通房丫头?” “少夫人,是奴婢糊涂了,求少夫人原谅奴婢这一次。”夏荷只是哭着求饶。 “你这样的吃里扒外的东西,谁敢留你?”青离冷笑道,“还是明日把人牙子叫来,把你卖了!” 夏荷不可思议地抬起脸。 “少夫人,你要卖了我?”夏荷呆了呆,忽然变得癫狂起来,“你不能卖我!我知道你的秘密!你根本不是我们家少夫人!” “你一个吃里扒外的丫头说的话,有谁会相信?何况,明天你就会被人牙子领走,到时候你找谁去说?”青离好笑地看着她。 夏荷这才害怕起来,浑身颤抖着。 像她这种做错事被主人发卖的丫鬟,到了人牙子手里,要么卖给穷乡僻壤的庄稼汉做媳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要么被卖去窑子,一辈子都是被人唾弃的肮脏妓女。 “求你饶了我,我知道一个秘密,是关于真正的少夫人的死因……”夏荷拽着青离的裙摆,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江明珠真正的死因?” “对!”夏荷点点头,“只要少夫人肯饶了我,我就说。” “好,说出来,我就饶了你。” 夏荷松了一口气,道:“大约三个月前,二公子觊觎少夫人的美貌,把少夫人骗到后花园里奸污了,少夫人受辱后,觉得无颜再活在世上,投井自尽了。” 江明珠这样一个无辜女子,竟然是这样被害的。 青离心头涌出莫名的悲愤。 杨炎,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竟然奸污长嫂,逼得长嫂投井自尽! 青离气得浑身发抖,双拳紧了又紧,道:“夏荷,你帮我办件事。事成之后,我就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放你出府,另外还赠送你一百两银子。” 夏荷双眼放光。 如果她成了自由身,又有一百两银子的嫁妆,那她将来就能嫁个稍微富裕些的人家,过上少奶奶的日子了! “少夫人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当天夜里,云州出现了一个惊天大笑话。 杨府的二公子杨炎,被黑布袋套着头,从马车里扔了出来,全身上下一丝不挂,而且还被喂食了烈性春药,双腿间一柱擎天。 杨炎就跟发了情的畜生一样,红着眼睛,在大街上看到女人就往上扑,不管对方是七八岁的女娃还是七八十岁的老妪,只要是女的就行。结果,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最后,他在一个阴暗的巷子里,看到一个半死不活的女叫花子,嗷嗷叫着扑上去,扒了裤子硬邦邦的就往里捅。竟不知,那女叫花子是妓院里得了花柳病的窑姐,快要病死了才被鸨母赶了出来。 第二天,等杨炎怒气冲冲地赶回杨府,冲进菊园要找青离的麻烦时,却发现菊园早已人去楼空。 一个月后,杨炎下体开始出现疼痛溃烂的症状,请大夫来问诊,竟发现得了花柳病,就连跟他同房过的云霓郡主也染上了。 杨炎吓得痛哭流涕,哭着喊着求大夫救命。 大夫只是摇摇头,说了声无能为力,便背着药箱走了。 ps:今天最后一更!明天青离终于要回上京了,皇帝大叔要出场了~ 重逢 杨晋和青离一路快马加鞭往上京赶,本来将近一个月的陆路,只花了十天时间便到了。 杨晋看着近在眼前的皇城,只觉得心酸。 其实,他又何尝愿意将她送回上京城呢?她进这一道城门,她就要离开他,回到她心爱男人的怀抱里了。 隔着一道宫墙,却是他难以企及的地方。 “终于到了。”杨晋黯然地垂下双眸,笑容苦涩。 青离心中却是难以言喻的悲痛。 到了又怎样呢?母后终究是死了,她连母后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这一路上,她快马加鞭,累死了几匹好马,日夜不停地往上京赶,只为了能在萧太后入殓前赶回来,见母后最后一面。 然而,还是晚了。 “就在这里分别。”杨晋忧伤道。 青离点点头,道:“你不是说是来上京赶考的吗?一般进京赶考的举子都住在文来客栈,你也到那里投宿。这样,既可以结交一些同届的考生,而且我要找你的话也方便。” 杨晋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这样的浪荡子,无才无能,就算参加科考也是浪费时间,你就别管了。”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非要装作这副浪荡子的样子呢?燕王世子跟我说过,你才华横溢,并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 杨晋愣了愣,笑道:“这种话你也信?你看看我,像是才华横溢的样子吗?” 青离却认真地看着他,眼中光芒闪烁,郑重道:“我相信你。” 杨晋微微垂下眸子,黯然道:“那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失望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继母刻薄,父亲偏心,童年受到了薄待,所以你对感情对人心失望,对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娘?她在天上看着你,一定希望你能生活得幸福快乐!你又何必为了不重要的人作践自己?你才华横溢,胸怀抱负,就做出一番事业来,给曾经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瞧瞧,让他们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杨晋!” 青离看着他,说的慷慨激昂。 杨晋震惊地看着她,久久不能言语。 “我先回宫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青离调转马头,驾马朝皇城走去。 进宫后,青离最先去了寿康宫,看着宫里熟悉的摆设,心痛如绞,禁不住两泪长流。 地毯是母后最喜欢的富贵花开的式样,家具是宫里最常用的檀木家具,上面刻着牡丹雕花,窗台上摆放着母后最喜欢的白子松,她依稀还能看到母后站在窗边修剪枝叶的身影……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味,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只可惜,物是人非。 曾经井然有序的寿康宫,变得冷冷清清,一路走来,竟没有半个人烟。人没了,寿康宫也散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曾经那么疼爱她的母后也不在了…… 青离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九儿……” 低沉而略带喘息的呼唤,激动却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一眨眼,人就会消失。 青离抬起朦胧的泪眼。 门外立着一道高大修长的黑色人影,衣衫头发略显凌乱,胸膛不停的起伏。他扶在门框上,看着殿内的娇小身影,素来坚毅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激动。 青离眼泪流得更凶,就像是久在迷途的孩子忽然找到了依靠,内心的悲伤委屈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阿彻……” 青离冲过去,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 慕容彻将她抱了个满怀,听着她凄惨的哭声,心酸酸涨涨的疼,他拍着她单薄的脊背,有些生硬地安慰道:“不怕,我在这里,我在你身边……” “母后,母后她……”青离抱着他的脖子,哽咽不成声。 “你母后她……”慕容彻咳了两声,“她没死。” ……!? 青离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你说什么?母后她……没死?”青离愣愣地问。 慕容彻点点头,道:“你母后她不想再呆在宫里,想出宫住到安王府。但哪个朝代有皇太后住在宫外的?所以,就对外宣布,皇太后薨逝了。” 青离听得一愣一愣的,等她脑子转过弯后,顿时喜不自胜。 “太好了!只要母后没事,我就开心了!”青离激动万分,又哭又笑的,忽然,她叉腰怒瞪着慕容彻,“你这个坏蛋!竟然骗我说母后死了,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心痛欲绝,更是气愤,恨不得海扁他一顿。 慕容彻却紧紧的搂着青离,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 “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你还不知道要在外面呆到什么时候,你知道这三个多月来,我有多担心你吗?” 青离被他说的愧疚起来。 她抱着他的脖子,轻声道:“对不起……” 慕容彻紧紧搂着青离的腰,让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自己坚硬的身躯上,脸埋在她的领口,深深嗅着属于她的清甜味道。 似乎这样,才能感受到她是真实存在的。 才能确定,她真的已经回到了他的怀抱。 “九儿……” 伴随着一声类似呢喃的低叹,湿软的嘴唇贴上她纤细的颈,带着狂乱的气息,噬咬着她细腻的肌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诉说长久分别后的浓浓思念。 青离仰起脖颈,顺从地承受着。 唇齿的舔吮噬咬,胡渣扎在细嫩的肌肤上,微微的刺痛,却又有种格外的满足。 细密的吻从颈部向脸颊蔓延,又细细吻过她的下巴,最后落到那一抹嫣红的朱唇上,带着失而复得的珍惜,温柔而虔诚。 “九儿……”他温柔的呼唤着她。 青离紧紧回抱住他,热烈地和他拥吻,心尖却被刺了一下,微微的疼。 唇瓣紧密无间地厮磨着,唇舌纠缠,相濡以沫,彼此贪婪地汲取着对方的温度与气息,片刻都舍不得分离。 空气逐渐升温。 这个吻渐渐变了味道,仿佛再也无法满足彼此的需求,他们需要一场更深刻更原始的纠缠,来表达内心的情感。 “不要在这里……”青离有些害羞。 慕容彻喘息着放开她,将她抱入殿内,抬脚将殿门踹上,来不及将她抱到床上,一把将她摁在殿门上,狠狠吻了上去。 他一边狼吻着她,一边急切地去解她的衣衫。 女子的衣衫款式繁复,慕容彻胡乱扯了半天,却把衣带打成了一个死结。 青离笑了笑,道:“我来。” 说罢,红着脸低头去解衣衫。 慕容彻却没有这样的耐心,大手拽住她的两片衣领,手上用劲,嘶啦一声,衣衫便裂成了两片,从腰部挂了下来。 身体骤然暴露,青离大窘,脸颊变得滚烫。 慕容彻看着她洁白美好的身躯,眸色更深,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烈火。他三两下扒了自己的衣裳,忽然伸手握住她的两瓣嫩臀,猛的将她托起,掰开她的双腿,将自己挤了进去。 双腿突然凌空,青离惊呼了一声,吓得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慕容彻低笑一声,笑声说不出的低哑性感,哑声道:“腿勾住我的腰。” 青离脸颊更红,羞得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双腿却乖乖地缠上了他劲瘦的腰。 她感到有一只手摸索到她的双腿间,将她的亵裤撕开,探入她的神秘花园,那里早已一片潮润,涌出的蜜汁打湿了他的手掌。 “看来我的小九儿也很想我……” 慕容彻有些惊讶,她年纪小,他本以为要多花些功夫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湿透了。是因为她心里也深爱着他的缘故吗,所以才这么容易动情。 心里那把情火燃得更旺了些。 慕容彻托着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找到入口,猛的一个挺身,便把自己送了进去。被湿滑紧致的甬道紧紧包裹,这种久违的销魂滋味,令他舒服得叹息。 青离却“啊”的叫了一声,痛得皱起眉。 她虽然已经足够动情,但毕竟已经三个多月没有欢爱过,何况她本来就小,哪里经得住他这样猛冲进来? “弄疼你了?” “疼死了!”青离嘟着嘴抱怨,语调却媚声媚气的,像是在撒娇。 “那我先出来……” 慕容彻强忍着想要横冲直撞的欲望,咬着牙,打算抽身而出,却被她紧紧绞着,难以移动。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哑着嗓子道:“松开些,你这么夹着,我出不来。” 我想你了 青离睫毛颤了颤,双臂却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一动不动。 虽然有些疼,但还不至于不能忍受,而且,她渴望和他这样亲密接触着,竟舍不得他离开。 “九儿?”慕容彻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青离的脸烫得可以烧开水,哼哼唧唧道:“你,你轻点儿就是了……” 慕容彻明白了她的意思,低沉的笑了笑,胸腔愉悦地震动着,惹得青离更羞,脸埋在他颈窝,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那我开始了。”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试探着慢慢动了起来。 温暖紧致的嫩肉一层层紧紧包裹着他,每一次进入,都像是被拥挤着推拒在外,每一次离开,却又像是被紧紧吸附着挽留。 这种极致的快乐,令他想不顾一切地横冲猛撞,却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滚烫的汗水从额前滑落,滴在健硕的胸膛上,又滚入看不见的深处。 最初的疼痛渐渐被酥麻的快感所代替,四肢变的瘫软无力,就像是刚出锅的油炸果子,咬一口酥得能掉渣,一直酥到骨子里。 “阿彻……” 青离软软地叫着他的名字,仿佛在发出暧昧的讯号。 慕容彻看着她娇柔媚人的神色,就知道她已经适应了自己,渐渐加快了速度。最后,控制不住野蛮的本性,粗鲁地冲撞起来。 大开大合,每一次都是尽根没入,直抵她灵魂的最深处。 青离身子抖得像遭受狂风暴雨吹打的花朵,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娇吟。 她被困在狭小的空间内,背后是冰凉的殿门,胸前是他铁一般坚硬的身躯,鼻端盈满了他阳刚的男性气息。 偶尔冲撞时,他胸前粗糙的疤痕刮过她细嫩的雪乳,那种微微的刺痛感,更是刺激得她不能自已。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酸软得不像话,挂在他身上的四肢也控制不住地无力下滑,可是,她一往下滑,身体就会落入饿狼的利剑,让他进入得更深。 青离忍不住低泣起来,哭着向他求饶。 可这样的行为仿佛是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兽性,动作越发粗鲁起来。 青离受不住,呜咽着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慕容彻被刺激的浑身一颤,几个猛冲后,狠狠抵入她体内,身体一阵抽搐,将一腔热意全给了她。 他紧紧抱着她,伏在她肩头喘息着。 “结束啦?” 青离抬头看他,有点惊讶,想起以前几次,她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场景。他素来能征善战,善于攻伐,每每都逼得她哭泣求饶,这么快就结束,倒是头一回。 慕容彻也有些赧然,黑脸微微红了红,道:“对不起,我太久没有过了,太激动,所以才……” 青离脸也红了。 他这是什么话,说的她好像很欲求不满似的。 “恰好我也很累了,想睡觉……”她抱着他,哼哼唧唧道。 “那我先抱你回去睡会儿。” 慕容彻将自己从她身体里抽出来,却带出一些白浊的污秽,沿着她腿根流了下来,慕容彻看得两眼发直,喉结禁不住上下滚了滚。 赶了十几天的路,青离的确很累了,生怕他还要折腾自己,忙道:“你别再……我身子真的受不住了。” “我先抱你到浴殿洗个澡。” 慕容彻艰难地移开目光,快速穿上衣服。 青离的衣服已经被他撕了,决计不能再穿,他便索性用自己的外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抱着朝浴殿走去。 一路上遇到很多小宫娥,青离都觉得羞死了,把脸藏在他怀里,不敢出来。 沐浴在温暖的汤水里,青离舒服地眯着眼,像只慵懒的猫儿般趴在池沿上。 上京天气严寒,眼下又已入冬,空气都泛着凉意。 寿康宫没有烧炭炉,他们刚刚在殿里折腾了一场,虽然内心滚烫,但身子还是有些冷的。在热水里泡泡,才觉得舒服。 慕容彻看着这美人出浴的场景,身子又烫了起来。 “你先在这儿泡澡,沐浴完后自己回寝殿休息,我还有很多折子要批,先去正和殿了。”慕容彻简直是落荒而逃,仿佛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他。 青离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又在池水里泡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便上岸裹着条浴巾,赤着脚跑进了慕容彻的寝殿,扑在床上,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她实在太累了。 醒来时,已是晚上,夕月已带着宫人点起宫灯。 听到帐中的动静,忙有宫人撩开帘子,将床帐挂了起来。 “公主醒了?”夕月微笑着道,“要不要先用晚膳?” 睡了这么久,的确饿了。 青离从床上爬起来,在宫人的伺候下,穿好衣裳,洁面漱口,才坐到桌前用晚膳。 桌子上都是她爱吃的菜式,青离有些惊讶。 夕月笑道:“公主回来后,皇上特意让人去安王府给太后报了信,顺便问了太后公主爱吃些什么,吩咐宫人们准备了。” 青离心里暖暖的,感觉很窝心。 想到萧太后,她又焦急起来,恨不得脚下生风,立刻奔去安王府见母后。 夕月看出她的心思,劝道:“奴婢知道公主思母心切,但现在天色已经晚了,马上就要锁宫门了,再去安王府不合适。不如公主明早再去看太后?” 青离想着也有理,便点了点头。 由于菜式都是她喜欢的,又是慕容彻特意吩咐宫人为她备下的,青离吃得还算舒心。 吃完后,青离拿帕子擦了擦嘴唇,问:“最近上京有什么大事?” 夕月是大明宫的掌事姑姑,在慕容彻身边近身伺候,应该知道很多事。 “最近上京是发生了一些大事,最重大的就是蔡丞相谋反,企图逼宫,刺杀皇上。”夕月捡着一些能讲的说给青离听,“不过皇上早就下了密旨给燕王世子,吩咐他带兵潜伏在上京城外,及时解除了危机。谋反失败后,蔡丞相在几个死士的保护下逃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宫里头,皇上下令将皇贵妃幽禁了。” 青离纠结地咬着筷子,问:“那我哥哥呢?” 夕月斟酌了一下,道:“安王殿下虽然与蔡丞相走得近,但这次策反,安王殿下并没有参与,所以安然无恙,公主放宽心就是了。” 青离终于松了一口气。 夕月想起住在景新苑的那个女子,微微皱眉,想说些什么,又怕慕容彻怪她多嘴,便没有开口。 “公主,皇上待您是真心实意的。公主失踪的这段日子,皇上寝食难安,人都瘦了一圈,天天都要询问有没有公主的消息,把国师大人都问烦了。”夕月看着青离,“皇上待公主一片真心,还望公主莫要辜负。” 青离听了不由心疼,自己失踪的日子,他一定吃了不少苦? “姑姑放心,我自然不会辜负他。” 夕月笑道:“奴婢是个下人,这些话,奴婢本不该多嘴,但皇上是奴婢看着长大的,所以奴婢就倚老卖老,多说了两句,还望公主不要见怪。” “姑姑客气了。” 夕月在慕容彻身边伺候多年,很得慕容彻信重,虽然是下人,但对慕容彻来说,也算半个长辈。 她对慕容彻的关心,应该是真心实意。 青离能感觉到夕月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从前,夕月大概是不怎么喜欢自己的,现在对自己这样亲近,只怕也是因为慕容彻喜欢自己,爱屋及乌之故。 “皇叔他还在正和殿批折子吗?”青离问。 夕月道:“皇上登基第一年,开放恩科,有很多事要忙。公主先回床上歇着,如果无聊的话,奴婢命人找两本书给公主解解闷,估计再过不久皇上就会回寝殿了。” 青离微微皱着眉。 好奇怪啊,以前不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多想他,现在才分开了半天,就想他想得厉害,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我自己去正和殿找他。” 青离蹦蹦跳跳地去了正和殿,扒在殿门口微微探出个头,见慕容彻正坐在御案前看奏章。 “怎么突然过来了?”慕容彻抬眸瞥了她一眼。 被发现了,青离娇俏地吐了吐舌头,跑过去坐在他旁边,抱着他的胳膊,道:“我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这句话取悦了慕容彻,他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道:“我也想你!”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批折子啊?” 慕容彻将她搂到怀里,道:“最近事忙,没有办法。” 青离抬头看他一眼,果然见他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不由得有些心疼。 “我陪你一起看折子?” “好。” 小别胜新婚 说是要陪他看折子,但青离却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窸窸窣窣,没个定性时候,让他哪还有心思批折子? 慕容彻在她臀部啪的拍了一下,无奈道:“小捣蛋鬼,你就是来闹我的是不是?” 青离无辜地撅嘴,“哪有?” 慕容彻爱极了她这小模样,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道:“都给我说说,这几个月在云州发生了什么事?” 青离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道:“你知不知道?云州有个姑娘竟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慕容彻挑眉,颇为诧异。 青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惋惜道:“不过那个姑娘已经死了。她是个商户的女儿,她爹为了攀附权贵,把她嫁给了一个官宦子弟。结果,夫君不喜欢她,又被好色下流的小叔子奸污,投井自尽了。” 慕容彻听了倒没什么感觉。 只觉得那女子太懦弱了,被这样压迫也不懂得反抗。这世道本就残酷,你不折磨命运,就只能被命运折磨。 “那个女子死了,刚好我又没处着落,就假扮成那个女子住在他们家了。”青离笑眯眯道。 慕容彻听到她假扮别的男人的妻子,脸黑了一半,搂着她的双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青离自然也发现了他脸色难看。 “哼,小心眼的男人,又要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了又要不高兴!真没意思,我不说了!”青离不高兴地撅嘴。 “我没有不高兴,你继续说。”慕容彻抱着她道。 青离看了看慕容彻,见他脸色正常了,才继续说起来。 将自己在皖江溺水如何被救,又如何流落到杨家,如何用机智斗败欺压她的薛绿芜,以及替江明珠报仇,教训杨炎的事一一说了。 青离说的激昂澎湃,唾沫横飞,似乎是完成了多大的壮举一般,完全没意识到,身后抱着自己的男人,另外半边脸也全黑了。 “那个叫杨炎的竟然想玷污你的清白?”慕容彻黑着脸,说的咬牙切齿。 “对呀,那个家伙简直禽兽不如!”青离同仇敌忾,“幸好我已经教训过他了,被喂了春药脱光衣服扔在大街上,他以后是没脸见人了!” 这样的教训哪够? 慕容彻阴恻恻地想,一定要把那个臭小子碎尸万段才行! “你这么这么爱吃味啊?多大年纪了,还醋,小心眼儿!”青离斜着眼睛睨他,眼神娇媚,嫣红的唇儿嘟着。 慕容彻额头的青筋蹦出一条。 “什么叫多大年纪了?”他愤愤地咬住她嫩白的耳朵,“敢嫌我老,嗯?” 青离才不怕他,哼了哼,道:“你本来就比我老很多啊!再说了,我又没说什么,是你自己反应过激!因为你意识到自己年老色衰,而我青春美貌,差距太大,对不对?” 慕容彻脸色很不好看。 他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心里一直很在意这点,他的确比她大上很多,而她又三番两次嫌他老,哪能不在意呢? 他心眼小得很! “敢嫌我老,嗯?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老不老!”说完,他一把掐住她的腰,将她举起,放在前面的御案上。 “你想干嘛?”青离警惕地看着他。 慕容彻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将案上的奏章文书笔墨纸砚全扫到了地面,脱下自己的外袍,展开铺在桌面上。 青离咽了咽口水,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彻,是我错了,你一点都不老……”青离哧溜一下从桌面上滑下来,拔腿就跑。 慕容彻却一把提着她的领口,拎了回来,把她放在铺着他外袍的桌面上。 “现在再改口,已经晚了,我觉得还是让你亲自体验一下比较靠谱,过会儿你再告诉我,我究竟老不老。” 慕容彻伸手就为她宽衣解带。 碧色的腰带抽掉,衣襟散落下来,露出里面粉绿的肚兜。 慕容彻挑挑眉,道:“我发现你很喜欢穿绿色系的衣裳。” 裙子、腰带、肚兜全是深浅不一的绿,生机勃勃,青嫩青嫩的,像是春日里柳枝上抽出的嫩芽。 “还是不要了,我们回寝殿好不好?”青离别扭地挪了挪,伸手掩住衣襟。 她虽然并不排斥和他亲热,甚至还有点喜欢,但在正和殿这种议政的地方,总觉得怪怪的,尤其头顶的大梁上还悬着一块牌匾,上书‘正大光明’四个字。 在这种地方亲热,总觉得会有心理阴影。 “怕什么,不会有人进来。”慕容彻却自在得很。 他这人脸皮厚过城墙,看着道貌岸然,实则下流无耻,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把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然后毫不犹豫地扒了她的衣裳,后颈的细绳一松,挂在身上的薄薄肚兜飞了出去,就连最后一道屏障也没了。 大殿里烧着炭炉,空气温暖宜人,青离却不自觉地颤了颤。 “别看。” 她双手捂住胸口,睫毛颤了颤,感觉到那道在自己身上逡巡的灼热视线,脸颊烧得更烫。 “这里又比从前长大了些……” 慕容彻咽了咽口水,伸手掰开她的藕臂,握住了左边的一团绵软,触手温软细滑,满满的掬了一手。 青离涨红着脸,低头看了看。 她的小桃子,已经慢慢长成了水蜜桃。 大掌揉搓着这一团雪嫩,粗糙的掌心擦过顶端的小红豆,若有若无的痛痒,身体仿佛有电流窜过,激得青离一阵战栗。 慕容彻眸色更深,渐渐染上了情欲的色泽,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性感的魅惑。 他俯身将她压在桌案上,迫切地吻着她,双手迅速除去了彼此间的障碍,裸呈相对。 青离知道他必然不会放过自己了,但还是弱弱地求道:“我们回寝宫去,好不好?” “不好。”慕容彻果断拒绝。 说完,他抬起她的双腿,高高架过了他的肩膀。 青离顿时大窘,挣扎着想收回腿,却被他紧紧按着,怎么也挣脱不开,又羞又急,简直快要哭了。 “别,别这样……” 这个姿势好奇怪,身体最隐秘的地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别羞,这样很美。” 慕容彻吻了吻肩头莹润的脚踝,将自己早已滚烫勃发的欲望抵在了湿润的穴口,却并不急着进入,饶有耐心地在入口的花瓣上研磨着。 慕容彻的手段何等高超? 只这么轻轻一下,青离便被刺激得浑身战栗,一直酥到骨子里,身体绵软得不像话,就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怎么样,还敢不敢嫌我老?”慕容彻一点一点磨着她。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青离哭着求他。 窄小的花径蠕动地收缩着,蜜汁源源不断地涌出,沿着臀部淌下来,将身下垫着的外袍都打湿了。 慕容彻看得两眼发直,再也忍不住,终于挺身将自己送了进去。 身体的空虚被填满,涨卜卜的,青离像只慵懒的小猫一般,满足地眯着眼,吟声细细的。 “舒服吗?” 青离没有回答,细声细气地哼了哼,扭动着腰肢催促他快点开始。 慕容彻却坏心地抵着她,在她身体里慢慢捣弄着。 青离从没尝过这样的奇怪滋味,说不出是难受还是舒服,只觉得全身都是酥的,可又有填不满的空虚。 “好奇怪……” 话音未落,身体里的某个点被擦过,带来一阵强烈的电流,青离忍不住尖叫一声,浑身一阵战栗。 看来就是这里了。 慕容彻找准了位置,每一次都坏心地往她最敏感的地方捣鼓,惹得她惊喘阵阵,很快就达到了极致,痉挛着颤抖起来。 “阿彻,阿彻,求你饶了我……” 青离不知该怎样形容这一夜的迷乱,从正和殿到大明宫的寝殿,他仿佛不知疲倦般,在她身体里进进出出,时而狂风暴雨般猛冲直撞,时而又紧紧抵在她体内慢慢捣鼓着,每一次都擦在她最敏感的地方,惹得她战栗尖叫,不停地连续高潮着。 后来,她陷入了半昏半醒中,神智已经迷离了。 她只觉得肚子上那块肉酸得不行,小腹像是装满了水,涨涨的都快要破了,他却还要往里面挤。衔接处不停地传来黏腻的水声,令她羞得不能自已,他却还要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低亵之语,不停地逗弄着她。 青离在他身下委委屈屈地呜咽着,嗓子早就喊哑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昏迷前,她气愤地想,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坏?只顾自己快活,她都要被他弄死了。 哼,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吃醋 凌晨,慕容彻起身去上早朝。 青离终于脱离了魔爪,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再次醒来时,已是正午,青离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身体酸痛得像是跑了几十里山路。 宫人上前打了帘子,伺候她更衣。 夕月微笑道:“奴婢在清华池准备了药浴,公主去泡一下,身体会舒服一点。” 青离羞涩地点点头。 她试探着下床,腿心处传来一阵灼痛感,令她皱了皱眉头,双腿酸得要命,也不知道能不能走路。 青离又在心里将慕容彻那个禽兽骂了无数遍,才伸腿下床,试探着站起来。 唔,还能站起来,幸好。 心头的庆幸还没过去,她才刚跨出去一步,就软软地倒了下来。 旁边的小宫女忙去扶她,眼角不小心瞟见她颈部的吻痕,小宫女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她。 青离欲哭无泪,心想,完了完了,她的一世英名啊! “公主还走得了路吗?”夕月关切地问。 青离咬着唇,试探着站起来,却悲催地发现双腿酸软得使不上半点劲儿。 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夕月老脸也有点发红,最后还是找了个身强体壮的宫女,将青离抱去了浴殿,沐浴完后,又将她原样送回寝殿的龙榻上。 她今天一整天都甭想下床了。 青离躺在床上,脸烧得滚烫,宽面条泪。 她本来还想今天去安王府见萧太后的,现在还怎么去?如果让萧太后看到她被慕容彻折腾成这副样子,还不气得半死? 都怪他都怪他都怪他!!! 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姑姑,麻烦你去安王府说一声,我明天再去看我母后。” “是。” 夕月立刻吩咐人去办。 青离被慕容彻折腾了整整一夜,又没吃早膳,这会儿肚子早饿扁了,道:“先传膳,好饿……” 夕月道:“公主再稍等片刻,奴婢已经派人去正和殿通知皇上了,皇上估摸着很快就会回来。” 青离更加悲愤。 这个家伙,不但晚上欺负她,还要害她饿肚子! 很快,慕容彻便回来了。 由于昨夜得到了淋漓尽致的餍足,他心情颇好,神清气爽的,一回来就搂着青离来了个狼吻,惹得青离愤愤地怒瞪他。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慕容彻摸摸鼻子,被她瞪得莫名其妙。 还好意思问!? 青离更气。 慕容彻见她还坐在床上,大概也想明白了什么,尴尬地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道:“哎呀,好饿啊!” 这人怎么这么无耻? 青离继续怒瞪他,肚子却不争气地饿得咕咕叫起来。 慕容彻见她起不来床,便吩咐宫人在床上架了张小桌子,让人传膳。 青离看着他殷勤体贴地为自己夹菜盛汤,哼了哼,很是傲娇地想,别以为现在伏低做小就能磨灭昨天的兽行! 心里虽然这么想,原本挂着的嘴角却忍不住向上翘起。 “皇上,惠妃娘娘求见。” 青离一听这句话,刚刚翘起的嘴角又挂了下来。 慕容彻皱眉,道:“她过来做什么?让她回去。” “你心虚什么?”青离哼了哼,狠狠瞪他一眼,“让她进来。” 夕月犹豫地看向慕容彻。 慕容彻叹息一声,无奈道:“让她进来。” “是。” 惠妃手里托着只瓷盅,圆圆的脸微微低垂,亦步亦趋的跟在夕月后面走了进来,依旧是从前那副老实敦厚的模样。 “你怎么过来了?”慕容彻语气还算温和,毕竟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他并不想太为难她。 语气这么温柔? 青离不满地哼了哼。 惠妃怯懦地看了青离一眼,道:“臣妾见皇上这些日子忙于朝政,怕皇上累坏了身子,特意炖了一锅人参鸡汤,给皇上补补身子。” “你倒是有心了。”青离哼了哼,“把汤端来给本公主瞧瞧。” 夕月从惠妃手里接过瓷盅,送到青离面前。 青离揭开盖子瞧了瞧,汤水澄清,上面浮着一层清油,闻着便清香扑鼻。惠妃的厨艺,的确不错。 惠妃并没有得罪过她,她也并不想故意为难惠妃,但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男人,她就不痛快。 “皇上有你这么细心照料,真是好福气。”青离撅着嘴,语气酸气冲天。 惠妃仿佛受到了惊吓,身子颤了颤,惊弓之鸟般,抬起脸看着慕容彻,双眸凝泪,目光楚楚。 青离当场脸色就绷不住了,一把摔了筷子。 “不吃了!” 银箸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惠妃吓得浑身一颤,泪珠一下子滚了出来,惊惶道:“臣妾,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 “你先下去。”慕容彻挥挥手。 惠妃又楚楚地看了慕容彻两眼,才委屈地退出了殿外。 慕容彻看了眼青离面前的碗,一碗饭吃了不到小半碗,板着脸道:“不许胡闹,再吃点儿!” 青离见他凶自己,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 “不吃!” 说完,连碗也蛮横地摔了。 慕容彻无奈,只能吩咐宫人将桌子撤了下去,伸手将她搂到怀里,道:“怎么啦,气性这么大?” “你居然为了她凶我!”青离只觉得委屈得不行。 “我哪是为了她凶你?我是气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本来就这么瘦了,还只吃那么一点儿。”慕容彻心疼地搂着她。 “你还当着我的面和她眉来眼去!”青离继续控诉。 “我哪有和她眉来眼去?”慕容彻无奈。 “就是有!我都看见了!当着我的面都这样,我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青离越说越伤心。 她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慕容彻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自从你落水这三个月来,我还是头一回见她,又怎么可能跟她怎么样?” “真的吗?”青离睁着眼睛看他。 “自然是真的。”慕容彻刮了刮她的鼻尖,“人小脾气倒不小!昨儿个还说我爱吃醋,心眼儿小,也不知道到底谁的心眼比较小。” 青离被他说的不好意思,扁扁嘴,道:“许你醋,就不许我醋了?” “可我不像某些人,发起脾气来又摔筷子又摔碗的,连饭也不吃了。真的吃饱了?” 青离摸摸扁扁的肚子,道:“没……” 于是,慕容彻又命人重新摆了膳,逼着青离吃了满满一碗饭才罢休。 “你自己玩,我要去正和殿批折子了,晚上再回来陪你。”慕容彻起身道。 他昨晚一夜都没睡,这么一直忙碌,不休息怎么行呢? 青离心疼他,道:“我想午睡,你陪我睡一会儿,再去正和殿批折子,好不好?” “好。” 慕容彻爬上床,将青离搂到怀里,道:“乖,睡。” 青离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很快便安心入睡了。 醒来时,床边已经空了,也不知他是何时离开的。 一直到晚上戌时,慕容彻才回来陪她用完膳。 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又泡过药浴,身上的酸痛已经好了很多,能够下床走动。两人又手拉手在宫里逛了一圈,消消食,絮絮叨叨地说着闲话,一直到天黑透了,两人才踏着月色回了寝殿,漱洗过后爬上床。 慕容彻伸手将她捞进怀里。 青离不由紧张起来,难道他今晚还想折腾她? “今晚不要了,好不好?我下面还疼呢……”青离腻在他怀里撒娇。 慕容彻本也不打算碰她,但听到她说疼,不由得担心起来,道:“受伤了?给我看看。” “不要!” 虽然青离坚决抵抗,但奈何武力值敌不过他,只能拿被子蒙着脸,给他瞧了。 慕容彻仔细检查了一番,虽然有些红肿,但没有受伤。他想起赵嬷嬷以前留的膏药还在,便从床头翻了出来,手指蘸了些碧绿的膏体,缓缓推了进去,小心地涂抹在内壁上。 青离感觉身体有异物入侵,先开始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禽兽了,后来发现他在给她上药,身体便放松下来。 只是慕容彻坏得很,上个药上了半天,看着是小心谨慎的样子,实际却是在占她便宜,甚至还故意用粗粝的指腹往她最敏感的地方刮。 青离被他撩得情动,下面情不自禁地湿了。 上完药后,慕容彻抽出手指,故意将两根湿答答的手指在她面前晃。 “怎么又动情了?”他挑着眉贼兮兮地笑。 青离拿被子蒙住脸,气呼呼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你这人怎么这么坏,总是欺负我……” “傻瓜,喜欢你才欺负你啊!”慕容彻从背后搂住她。 青离心里冒起粉红的泡泡。 她又翻了个身,钻进他怀里,翘着嘴角,乖乖地睡了。 慈母之心 次日,青离便去了安王府。 萧太后住在王府后院一座幽静的园子里,每日吃斋念佛,过着平淡清苦的日子。青离到的时候,萧太后正举着一串佛珠跪在佛堂诵经。 “母后……” 萧太后身体一颤,缓缓转过身来。 “九儿……”萧太后看着失踪了三个月的女儿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双手颤抖,激动得流下泪来。 青离扑上去,母女俩抱成一团抱头痛哭。 萧太后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到佛堂诵经,还未用早膳,青离便陪着她一同到旁边的暖阁用膳。 青离看着萧太后又添银丝的鬓角,不由觉得心酸。她掩饰地擦擦眼睛,还像小时候那样,蜷缩着身体腻在萧太后怀里撒娇。 萧太后温柔地笑了笑,将她抱在怀里,道:“再过两个月就要及笄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青离撅着嘴,道:“再怎么长大,九儿还是母后的女儿,在母后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贫嘴!” 萧太后慈爱地拍了她一下,低下头,却看到她衣襟里暧昧的红痕。 “九儿,你皇叔他……对你好吗?” 青离有些慌乱,她知道母后是一直坚决反对她和阿彻的事的,她不想忤逆母后的意思,也不愿意离开心爱的男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太后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要紧张,道:“经历了这些生离死别,有些事,母后也想开了,不再那么坚持。如果你真的铁了心要跟你皇叔在一起的话,母后也不再反对。只是,有几句话,母后务必要跟你说清楚。” 青离有些震惊,她从没想过萧太后会同意他们的事。 “母后请说。” “第一,他是你的皇叔,你们在一起是违背伦理的。叔侄乱伦,你会遭天下人耻笑,受尽羞辱,史书上也会将你写成祸国殃民的妖妃。这些,你能承受得了吗?” 青离点点头。 萧太后说的这些,她早就想过,既然决定和他在一起,就算再困难,她也不后悔。 “第二,他夺了你父皇的江山,逼得你父皇自焚于玉清宫。也许你父皇并不是个好皇帝,甚至算不上一个好人,但他却是一个好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是你的杀父仇人,即使这样,你还是坚持要跟他在一起吗?” 青离低着头不敢说话。 其实,这才是她痛苦的真正根源所在,他逼死了她的父皇,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自私可笑地和杀父仇人纠缠在一起。 “母后,我……” “好了,母后知道了。”萧太后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第三,是你和他年岁上的差距。他年长你十四岁,人生经历远比你丰富,他到了这个年纪仍未娶妻,你知道是什么缘故?他曾经喜欢过什么女子?他为何会喜欢你?这些,你可知道?” “母后是在说清妃吗?” 萧太后一惊,道:“你知道?” “我见过清妃的画像。”青离抿着唇,“他也告诉过我,清妃曾经是他的未婚妻,后来被父皇……” “你既然见过清妃的画像,就应该知道,你和她长得很像,你难道不担心……”萧太后欲言又止。 “母后是在担心,他喜欢我,是因为我和清妃长得像吗?”青离轻轻笑了,跟每个陷入恋爱中的女孩儿一样,眼中露出温柔甜蜜的光芒,“不是的,我能感觉到,他是真心爱我的。” 第一次见到清妃的画像时,太过震惊,她才会有所怀疑。 但细想起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对她的疼爱和呵护,那种温柔爱恋的目光,对待这份感情的珍惜和小心翼翼,又怎么可能只是因为一张相似的脸呢?他并没有将她当做别人的替身,她能够感受到他的真心。 萧太后轻轻抚着青离的鬓发,笑道:“母后的九儿真是长大了,都能够懂得分辨男人是不是真心了!” “母后!”青离羞得满脸通红。 “他对你好吗?”萧太后慈爱地将青离搂到怀里。 “他对我很好,很疼我。”青离轻声说道,眼中漾着甜蜜的笑容。 “既然这样,那母后就放心了。”萧太后轻声感慨,眼角瞟到她脖颈上的吻痕时,总觉得不舒服,问:“床笫之间,他可爱惜你?” 青离大窘。 “母后,你、你怎么……”母后怎么连这种事都问! “不是母后想问,你自己看看你脖子上的痕迹!” 萧太后伸手挑开青离的衣襟,领口下还有更多的暧昧红痕,雪嫩的胸口还留着几个乌青的指印子。 萧太后一瞧,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青离慌忙掩上衣襟,磕磕巴巴道:“他,他对我很好的……” “这还叫好?”萧太后脸色铁青,“瞧瞧你身上这些印子,都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儿了?他是禽兽吗?” “母后,那是因为那天我刚回上京,他太激动,才会……母后,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青离拽着萧太后的衣角,软着调子撒娇。 “女孩子的心果真外向,还没出嫁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萧太后哼了哼,脸色还是不怎么好,激愤了片刻,又忍不住道:“他正是精血旺盛的年纪,又是习武之人,只怕在这方面需求比一般男子还要强些。你还小,身子还没长好,哪里承受得了他?” 青离低着头没有说话,脸颊热辣辣的。 想起自己每次和他欢好,最后都被他折磨得哭泣求饶的场景,心有戚戚然。 难道自己真的承受不住他吗? 可是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及笄了。 西晋女子及笄后,就能够嫁人,有些着急的人家,甚至女儿才十三四岁,就会嫁出去,十五岁的时候,连孩子都生了呢。 而且她的身子发育得也好,胸脯比同龄女子还要鼓一点,应该是能够承欢了。 “母后,女儿已经长大了……”她哼哼唧唧道。 萧太后冷哼一声,道:“那也不行,女子体弱,承欢太多,对身子不好。以后他要是想胡来,你可不许惯着他,听到没有?” “哦。” 萧太后想了想,又道:“你若是不愿意他去别的妃子宫里,可以在自己宫里挑两个长得标致的宫女,你自己不想侍寝的时候,就让那两个宫女代替,不过事后要记得给她们吃避子汤。” 青离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母后竟然要她把别的女人送去他床上!? “我不要!”青离撅着嘴,满是委屈。 萧太后低叹一声,无奈道:“傻孩子,母后是为你着想。你身子弱,满足不了他,与其让他去别的嫔妃宫里,不如自己挑两个宫女。那两个宫女的命攥在你自己手上,事后又给她们喝避子汤,不会惹出事来。” “才不要!”青离哼道,“他要是敢去别的嫔妃宫里,我就把他的耳朵揪掉!” 萧太后板着脸,斥道:“胡闹!你如果嫁了个寻常人家,也就罢了,但他是皇帝,怎么可能只守着你一个人?” “母后,你不疼我啦?”青离顿时眼泪汪汪。 “傻孩子,母后就是因为疼你,才教你这些。”萧太后心疼地抱着女儿,“世上有哪个女子不希望夫君只宠爱自己一人呢?但他是皇帝,为了皇室血脉,将来必定会有三宫六院。就算他心里只有你,也不可能只宠爱你一人,就算他愿意,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你见过有哪个朝代,皇帝身边只有一个女人的?” 青离一阵愣怔。 自从她和他在一起,他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女子,就算后宫还有别的妃子,他都没有理睬过她们。所以,她从没有想过,她会需要和别的女子一同分享夫君。 可是,怎么可以呢? 只要一想到他给过她的温柔宠爱,她和他之间的亲密快乐,都会发生在他和别的女子身上,她就忍不住嫉妒。 她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事。 就算只是想想,都觉得心痛。 萧太后暗自叹息,知道青离还是小女儿心态,多说无益。 “算了,母后也不多说了,这些事,你以后就会明白了。”萧太后怜爱地摸摸青离的鬓发,“九儿,母后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什么?”青离转移注意力。 “本来母后一辈子都不想说的,但现在你和你皇叔在一起,母后怕你受道德伦理折磨,深思熟虑之后,母后还是决定告诉你。”萧太后轻声道,“是关于你的身世。” 身世之谜 “身世?” 萧太后摸摸她的头发,道:“九儿,你并不是父皇母后亲生,所以,你和你皇叔没有血缘关系,并非亲叔侄。” 青离无比震惊。 她从小就是帝后的掌上明珠,众多儿女中,父皇母后最宠爱的就是她,甚至连太子都只能排在第二。 就算其他所有的兄弟姊妹都不是父皇亲生,那也不应该是她呀! “九儿,你听母后说。”萧太后道,“你知道你为何会和清妃长得这么相像吗?因为清妃,她就是你的生母。” 简直是晴天霹雳! 青离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萧太后轻声道:“你的生母清妃,她是个江湖女子,当年,曾救过母后的性命。但清妃独自一人飘零在江湖,身子骨又柔弱,母后怜惜她一个弱女子,便将她接到了娘家威远侯府,对外称作是威远侯府的远房侄女。 那时候,母后已经是东宫的太子妃,经常参加宫宴。母后见清妃的年纪也不小了,想给她找一门好亲事,每次赴宴都会带上她。 清妃容色过人,又熟读诗书,富有才情,再加上她一身冷清孤傲的气质,很快就名动上京。你皇爷爷很是欣赏她,就将她指婚给了你皇叔,等再过几年后成婚。 谁知道,清妃谁都没有看中,却偏偏喜欢上了你父皇,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清妃喜欢的人是父皇?”青离很震惊,“可我听说,当年皇叔和清妃青梅竹马,感情非常好!” “你皇叔和清妃的确感情很好,但那时你皇叔才十二三岁,还是个孩子,性子又活泼爱闹腾,无法无天的,清妃只把他当弟弟,又怎会有男女之情?可你父皇不同,那时候,你父皇正当二十五六的年纪,风度翩翩,文采风流,又和清妃有着同样的爱好,都喜欢吟诗作画……”萧太后眼中露出感怀的神色。 青离倚在萧太后怀里,轻声问:“父皇和清妃相恋,母后心里一定很伤心?” “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爱醋呢?”萧太后宠溺地笑道,“母后知道自己的身份,太子妃,最重要的就是贤良宽厚,又怎么能善妒?何况,那时候东宫已经有两位侧妃,十几位侍妾了,就算再多清妃一个,又何妨?” 青离点点头,又不解地皱眉,问:“既然清妃喜欢的人是父皇,后来又成了父皇的妃子,为何我却不是父皇亲生,那我的生父究竟是什么人呢?” “母后也不知道。”萧太后低叹一声,“当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清妃忽然间离开了上京,你父皇四处寻找,几个月后,才将她找了回来。那时候,清妃已经怀孕了。因为当年是你父皇把清妃带回来的,所以大家都以为清妃怀的是你父皇的孩子,就连母后都这么认为。” 青离微微皱着眉。 清妃离开上京的那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究竟谁才是自己的生父? 她忽然想起了江明珠,她和江明珠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江老爷说的是真的,她和江明珠是孪生姐妹? “母后,当年,清妃生了几个孩子,是不是一对双生女儿?”青离问道。 萧太后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我在云州的时候,遇到一个女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那个女子的眼角比我多了一颗泪痣。” “可是在左眼眼角下?”萧太后追问。 青离回忆了一下江明珠的画像,点点头。 “那是你的双生姐姐!”萧太后激动道,“他们一家住在云州吗?那你可有见到你的生母?” “并没有。” 青离摇摇头,心头有些悲凉,道:“我的孪生姐姐,在我还没有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看到的,只是她的画像。” “怎么会……” “如果她真的是我的孪生姐姐的话,那清妃后来嫁的人,是个商人,姓江。江老爷爱慕虚荣,贪图权势,为了改变自己商户的低贱身份,将女儿嫁给了云州知州的嫡长子。婚后,她过得很不好,受夫君冷落,侧室欺凌,最后,被小叔子奸污,投井自尽了。”青离黯然道。 萧太后不敢置信。 “云清那样冷清孤傲的女子,怎么会……”萧太后无奈地叹息,“不过,女子就算再聪慧美貌又如何?一旦托付错了终身,也就只能孤苦一世。天下人都以为清妃是病逝的,但实际上,她是自己离开了皇宫,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青离摇摇头。 她不明白,既然清妃是爱着父皇的,那她为何还会离开嫁给别人呢? 萧太后低叹一声,道:“九儿,你活泼调皮,清妃孤傲冷清,你们母女的性子真是天差地别,但有一点却是一样的,就是要求自己的夫君独爱自己一人。你的父皇是皇帝,又怎么可能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青离垂着头没有说话。 爱一个人,想要和他厮守终身,难道有错吗? 她爱着慕容彻,希望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什么不能?是否所有人都和母后一样,觉得这个想法幼稚可笑? 那慕容彻呢,他是怎么想的? “母后,你爱过父皇吗?”青离仰起脸。 “怎么可能没爱过呢?母后也曾年轻过……”萧太后微微笑着,脸上露出怀念之色,“当年,母后也是你这般年纪,十五及笄后,便嫁入东宫,成了太子妃。那时候,你父皇既没有侧妃,也没有侍妾,只有母后一个妻子。母后也曾像你一样天真,希望他只爱母后一人。你父皇纳第一个侍妾的时候,母后躲在房里哭了一整夜,和你父皇闹了三个月的脾气。后来,东宫纳进一个个侧妃侍妾,母后便渐渐明白了。” 谁不曾做过美丽的梦呢? 只是,最后都被现实磨平了棱角。 青离没有说话,静静地伏在萧太后怀里。 “九儿,母后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帝王之家的无奈。你选择和你皇叔在一起,就意味着将来要承受更多的痛苦,你明白吗?你从小被父皇母后捧在手心里,受尽了宠爱,从没受过什么苦,母后真是担心你……”萧太后抱着青离,忍不住落下泪来,“母后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这辈子没有别的念头,只盼着你和麟儿能幸福,母后就满足了!” 青离无比感动,把脸埋在萧太后怀里,哭道:“不管九儿是不是母后亲生的,九儿一辈子都是母后的女儿……” “傻孩子,你当然是母后的女儿。母后养了你十四年,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哪能说不认就不认的?就算你亲娘要回来抢你,母后也是不让的。” 萧太后轻拍着她的背,沉默片刻,道:“九儿,你哥哥现在已经被鬼迷了心窍,将来他如果犯了什么大错,你一定要想办法保他一命。” “哥哥他……” “你哥哥一心想夺回皇位,母后也劝不住他。”萧太后满脸愁容,“你哥哥性格冲动,根本不可能斗得过你皇叔,可是他已经被鬼迷了心窍,怎样都劝不住。其实,说到底,这皇位本就该是你皇叔的,当年你皇爷爷本就打算传位于你皇叔,是你父皇硬夺了过来。天理循环,一报还一报,如今这皇位,最终还是落到了你皇叔手里。” 青离点点头,道:“不管将来哥哥做错了什么,九儿一定会救他的。” “这样母后就放心了。” 青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母后,当年父皇要杀皇叔,你为什么会救他?” “当年,母后嫁进东宫的时候,你皇叔还很小,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活泼伶俐,非常可爱。母后怜悯他生母早逝,就对他格外好,结果,他就经常跑到东宫来玩,还特别爱吃糖果,整天跟在母后后面要吃糖,牙齿都蛀了。” 青离嘴角直抽,无法想象慕容彻居然会跟在人屁股后面讨糖吃。 “就这样一晃过了十年。你父皇逼宫夺了皇位,又忌惮你皇叔,怕养虎为患,就想杀了他。母后带了你皇叔十年,几乎算是他半个母亲,怎么忍心他无辜枉死?所以,才暗中救了他。” 萧太后不由苦笑,若不是她当年的妇人之仁,又怎会酿成今天的惨剧? 如果早知会有今日,当年她是绝对不会相救的。 可惜,没有如果。 “九儿,这皇位本就该是你皇叔的,当年,是你父皇夺了他的东西,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你父皇的死,你不必太介怀,这是因果报应。” 青离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母后,你不恨皇叔?” “恨啊,怎么能不恨?可是,母后不希望你恨他。”萧太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 恨一个人太痛苦了。 如果还爱上自己恨着的那个人,会更加痛苦。 而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 青离泪眼迷蒙地看着萧太后,心中溢满了感动。 “九儿,母后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嗯?” “翠浓怀孕了。” ps:感谢各位送红包、金牌的亲,今晚9点加更一章。 委屈 “翠浓怀孕了?” 青离的心怦怦跳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太后静静地看着她。 “翠、翠浓怎么会怀孕了?她嫁人了吗?”青离思绪一片凌乱。 “翠浓现在就住在后宫的景新苑,你说她怀的谁的孩子?”萧太后看着她,目光如炬。 青离只觉得轰的一声,脑袋一片空白,似乎连呼吸都窒住了。 翠浓怀的是慕容彻的孩子? “怎么会……” “现在不是该想原因的时候,你该考虑的是,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办!”萧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青离思绪一片迷乱,眼神茫然。 翠浓和蔡金枝合谋将她推下了皖江,而他,竟然在她生死未卜的时候,搂着别的女子寻欢作乐。 尤其,这个女子还是害她的凶手! 心一下子痛得不能呼吸,泪水夺眶而出。 “他这个骗子,明明说过爱我的……” 他明明答应过,如果她不喜欢他纳妃,他就只要她一个。 难道男人都是这样吗?嘴上说着爱她,转身就可以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 “傻孩子!”萧太后心疼地搂着青离,“这点事你就伤心成这样,以后后宫还会有更多的女人,还会有其他女人为他生孩子,到时候,你岂不是要伤心死?”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青离拼命摇着头。 她深爱着他,又怎么能忍受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 “傻孩子,这是你不想要就能不要的吗?如果你真的无法忍受和别的女子共侍一夫,那你只有一个选择。”萧太后无奈道。 “什么?” “离开他。”萧太后看着她,目光锐利,“离开他,你做得到吗?” “我……” 青离心中混乱不堪,茫然四顾着。 她怎么舍得离开他? 可是,如果将来有一天,他身边环绕着无数女人,而她只是其中一个,那她能否忍受得下去? 萧太后看着她惶然无助的模样,叹道:“将来会怎么样,母后不知道,但是现在,你深陷情网,是绝对离不开他的!所以,翠浓这件事,还是想办法处理了。” “怎么处理?” 青离不停地掉着眼泪,孩子都怀了,还能怎么处理? “翠浓这丫头,竟然能趁着你不在的时候爬上龙床,可见也是个不安分的,这个丫头留不得。但是她肚子里怀的毕竟是龙种,皇家血脉。”萧太后果断道,“等翠浓生下孩子后,留子去母。” 青离没有说话,眼眸低垂着,泪珠纷纷坠落。 萧太后暗暗叹息一声。 她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遇到过这样的情景。她虽十五岁就嫁进东宫,却因为体质虚弱,不易受孕,直到二十出头才生下慕容麟。 在此之前,她看着东宫的侧妃侍妾们一个个怀上孩子,心痛难言。 嫁做天家妇,就必然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好了,别哭了,这件事就按照母后说的去做。”萧太后叹息一声,“对了,你落水后,翠微就一直跟在母后身边伺候,母后住到安王府,她也跟了过来。如今,你既然回来了,也就把那丫头领回去,毕竟伺候了你好几年,用着也顺心。” 萧太后吩咐下人把翠微领了过来。 翠微见到公主原本是很高兴的,但她见公主脸色发白,眼圈红红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说话了。 “母后,女儿回宫了,过些日子再来看您。” 青离领着翠微,像游魂一样飘了出去,精神恍惚。 走出安王府的时候,恰巧碰上慕容麟办完事从外面回府。 “哥哥……” “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慕容麟冷笑一声,凌厉的眼神带着鄙夷,脚下一步都没停,就跟一阵风似的从她旁边擦身而过。 青离被撞得一个踉跄。 翠微连忙扶住她,看着慕容麟远去的背影,怒道:“安王殿下怎么这样对公主?” 青离苦笑一声,道:“他没有一剑杀了我,就算好的了。哥哥性格冲动,嫉恶如仇,我却爱上了杀父仇人,他一定恨我入骨了?” “不会的,不管怎样,公主都是安王殿下的妹妹,兄妹之间,哪有隔夜仇?”翠微劝道。 “就是亲近之人的背叛,才更令人伤心绝望。” 马车轮轱辘轱辘的转动起来,从安王府前的大街驶向皇宫。 青离坐在车上,极力想令自己平静下来,可只要一想到翠浓腹中的那个孩子,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 翠微看着暗暗着急。 “公主,你到底怎么啦?” “没事。”青离摇摇头。 翠微以为她还在为慕容麟的态度伤心,劝道:“公主,安王殿下不会真的恨你的,只是爱之深责之切……” 青离只是低垂着眼,默不作声地流着泪。 翠微无奈,只能暗自着急。 马车平稳地驶入宫门,青离忽然抬起眼,抽了抽鼻子,道:“去景新苑。” 翠微这才明白了公主为何伤心,忙解释道:“公主,你不要怪皇上,这件事,是翠浓使了诡计!公主落水后,皇上派了好多人去找,可一直都没有消息,你不知道皇上有多难过。有一天晚上,皇上喝醉了,来到寿康宫,跳窗户进了公主的寝殿。没想到,翠浓竟然穿了公主的衣服坐在公主床上,皇上一定是认错了人,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翠浓耍了手段吗? 知道慕容彻也是受害方,并没有真的背叛自己,青离心里好受了很多。 可是,一想到翠浓腹中的孩子,她还是觉得难受。 马车停在景新苑外,翠微打了帘子,扶着青离下了车。 翠浓听到宫人的禀报,脸色瞬间苍白。 自从知道公主活着回了宫,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心底还是忍不住害怕得颤抖。 翠浓带着宫人出殿迎接。 青离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只是眼角还微微泛红,配合着唇角的冷笑,更显凌厉。 “翠浓,你没想到本公主还会活着回来?” 翠浓脸色苍白,双腿瑟瑟发抖,下意识地就要跪下去,却被身边的宫女扶住了。 那宫女傲慢道:“我家娘娘怀有龙嗣,身子重,不能给公主行礼,还望公主不要见怪。” 呸,还不到三个月的身孕,肚子还没鼓起来,哪里就身子重了? 翠微大怒,道:“哪来的娘娘?皇上根本连封号都没给她,就真当自己是棵葱了?竟然还敢在公主面前摆谱,不要脸!” “到底谁不要脸了?皇上宠幸了我家娘娘,是我家娘娘命中注定有这个福分,哪像某些人,勾引自己的亲皇叔,脸都不要了!”那宫女鄙夷地哼了哼。 青离看着翠浓平坦的腹部,心却被针扎一般,一刺一刺的疼。 曾经,她也有过一个孩子的。 只可惜,她没有保护好他,最后失去了。 “翠浓怀了龙嗣,本公主不能怎么样她,但你不过只是个宫女!”青离猛的将视线扫向那宫女,“只要本公主一句话,立刻就可以将你拉出去杖毙!” 那宫女脸色瞬间苍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是奴婢自己嘴贱,奴婢自己掌嘴!”说着,就左右开弓,啪啪的甩起了自己耳刮子,很快就将脸打得肿起来,一片血红。 翠浓也吓得缓缓跪了下来。 “我怀了皇上的孩子,你不能……” 青离冷笑着打断她的话,道:“不错,你怀了龙嗣,本公主现在的确动不了你,但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呢?” “你不能杀我!将来我生了皇子,我就是皇长子的生母!”翠浓忽然癫狂起来。 “那就走着瞧!” 青离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晚上,慕容彻在正和殿处理完政务,踏着月色走回寝殿。 夕月忙迎了上来,道:“皇上,今天公主从安王府回来后,就一直掉眼泪,到现在晚膳还没吃呢。” 慕容彻心一沉。 萧太后一直坚决反对她和他在一起,这次去安王府,萧太后又教训她了? 慕容彻满心焦虑,快步踏入内室。 青离正趴在枕头上,一抽一抽的哽咽着,眼睛肿的像核桃,枕头都被眼泪浸湿了。 “受委屈了?”慕容彻坐在床边,将她抱在怀里,心疼地吻着她红肿的泪眼。 青离睁眼一见他,心中的委屈再也止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走开,你这个坏蛋,我不要见到你!” ps:加更完毕,大家可以洗洗睡了~ 痛爱 “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慕容彻将青离搂在怀里,她却对着他拳打脚踢。 “你走!你这个坏蛋!” “真的要我走?”慕容彻皱眉。 “你走,我不要见你!坏蛋!” 青离哭得满脸都是泪,跟只小花猫似的,还亮出爪子对着她又打又踢,拼命把他往外面推。 “既然你这么不想见到我,那我就走了。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惠妃了,到她宫里坐坐。”慕容彻低叹一声,说着就要起身。 青离睁大了眼睛,似乎惊呆了。 “你走,你走好了!你要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再也不要理你!哇呜……”她伏在床上放声大哭。 慕容彻听着她凄厉的哭声,只觉得心中惊痛不已,他猛地将她搂进怀里,双臂紧紧勒着,轻柔地哄道:“不哭了,乖啊,我不走,不走……” 青离揪着他的衣襟,细细抽噎着,委屈地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 “告诉我,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慕容彻低头怜爱地吻去她眼角的泪。 “翠浓的事,如果不是母后告诉我,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对不对?” “你就是为了这事发脾气?”慕容彻挑挑眉,好像这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 青离简直要跳起来,哭道:“这难道是小事吗?你知不知道,当初我会落水,就是被她和蔡金枝合谋害的!” “是她们害的你?”慕容彻惊讶道。 “不然我好好的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你那个宫女说,是你约的蔡妃在皖江见面,结果自己不小心落的水。没想到,竟然是她们合谋害你。”慕容彻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青离靠在他怀里抽噎着。 慕容彻心疼地拍拍她的背,道:“今天去了趟安王府,萧太后有没有教你怎么处理这件事?” 青离听他语气这么淡然,只觉得更伤心了。 果然母后说的都是真的,他以后会有很多很多妃子,而她只是其中之一吗? “母后说,留子去母。” “留子去母?”慕容彻点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等孩子生下来,你若是喜欢的话,就抱来养,若是不喜欢,就丢给惠妃好了。” 他竟然还想让她帮他养别人的孩子? 青离只觉得心被刀子扎般的疼。 慕容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表情,继续慢条斯理道:“你这么爱醋,我还以为你会让我把她们母子都除了呢。” 青离像是受了刺激般,猛的推开他,恶狠狠道:“我才不像你这么狠心,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舍得杀掉!” 慕容彻一下子僵住了,拳头紧了又紧。 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肩膀,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双眼,道:“九儿,失去的那个孩子,你还是在怪我,对不对?” 青离偏过脸,不去看他,眼泪却不停地落下来。 慕容彻不禁低头苦笑。 这辈子,没对什么女人动过情,如今,却为了她牵肠挂肚,甚至只为了她一句话,心就撕扯着发疼。 爱情除了会让人幸福,还会让人痛。 得不到的时候,发了疯一般的渴望,看到她对别人笑一下都发了狂一般的嫉妒。最终,逼得他不顾一切,霸道强势地去逼迫她。 得到了,却又因为害怕失去而惶惶不可终日。 爱情就是一种毒瘾,一旦染上了,就再也戒不掉。 “小丫头,我这辈子算是被你攥在手心里了,你随便说一句话,都能刺得我心口疼。”慕容彻紧紧抱住她,像是要把她勒进自己身体里。 “你疼,可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青离委屈地问。 “我难道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慕容彻认真地看着她,“九儿,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自从在蕲州战场你答应我之后,我就再没有沾染过别的女人。” 青离有些怔愣,“那翠浓……”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不清楚,反正我没碰过她!”慕容彻断然道,“那天晚上,我喝醉了酒,实在想你想得厉害,就跳窗户跑到你的寝宫去了。进去之后,就看到翠浓穿着你的衣裳,坐在床边上,背影倒是有几分像你。但我知道她不是你,就上床睡了,结果,第二天醒过来却看见她睡在我旁边。哼,我虽然喝醉了酒,但脑子却清醒得很,有没有睡一个女人,难道我自己会不清楚?” “真的吗?”青离又惊又喜,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当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慕容彻哼了哼。 青离又觉得有些奇怪,问:“既然翠浓怀的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何还要安排她住到景新苑?” “这个问题事关朝局,你想听?” “你告诉我嘛。”青离歪在他怀里撒娇。 慕容彻道:“你的哥哥慕容麟,他一直想夺回皇位,但是他手上没有权利,空有一个前朝皇太子的头衔,所以,他需要找一个同盟。他找的这个人,就是蔡丞相。” “这个我知道。”青离点点头。 “可是这两个人根本不可能真正结盟!”慕容彻冷笑道,“当初我攻进皇城,就是蔡丞相做的引路人,慕容麟恨他入骨,如果慕容麟能上位,只怕第一个杀的就是他!蔡丞相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根本不会真心帮慕容麟,他也只不过想借慕容麟的手扳倒我。” “蔡丞相难道是想自己当皇帝?”青离惊道。 “他不敢,也没这个能力,他如果坐上这个位子,名不正言不顺,云州效忠慕容氏的燕王第一个就会起兵。所以,蔡丞相想要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才会有翠浓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想办法弄一个出来。” 青离点点头,又疑惑道:“既然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为何不让蔡金枝自己生呢?” “因为蔡妃平时吃的食物中混入了避孕药物,她根本不可能怀孕,所以蔡丞相才会出此下策。”慕容彻解释道。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 “聪明!”慕容彻点点青离的鼻子,“不过,蔡丞相现在已经兵败潜逃了,翠浓也就没什么用了。她是你的贴身宫女,我本来就想等你回来处置,现在,就把人交给你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嗯。”青离眯着眼笑。 慕容彻看着,忍不住笑道:“又哭又笑小猫上吊,还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爱醋的女子。” 青离哼了哼,道:“我就是爱醋,怎么啦?” “好好好,我就喜欢你这只小醋缸!”慕容彻大笑着搂住她。 青离想着萧太后今天对她说过的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忍不住道:“阿彻,你以后会纳很多妃子吗?” 慕容彻想了想,道:“后宫纳妃也是制衡朝堂的一种手段,有时候,我也会迫不得已。就像明月郡主,虽然我并不喜欢她,但我却必须把她留在上京为质。还有惠妃,她跟了我十几年,已经三十岁了,这个年纪也不可能再嫁了,我总得把她留在宫里养老,总不能把她赶出宫外?你说对不对?” “哦。”青离黯然地垂下双眸。 慕容彻亲了亲她的耳朵,道:“不过我答应你,我绝对不理睬她们就是了,看都不多看一眼,好不好?” 青离的心立刻雀跃起来。 “真,真的吗?”她有些不敢置信。 慕容彻斜着眼,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再说了,惠妃不过来大明宫送个汤,某些人就又是摔筷子又是摔碗的,我要是敢做点什么,某些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呢!” 青离红着脸哼了哼,心里却是开心的。 “对了,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嗯?”慕容彻挑挑眉。 “今天母后跟我说,我并不是父皇母后亲生的,所以,我们根本不是叔侄呢!”青离振奋道。 慕容彻淡淡地哦了一声。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你早就知道?”青离疑惑道。 “没有,我只知道你是清儿的女儿,并不知道你不是皇兄亲生。”慕容彻也皱起眉,“你竟然不是皇兄的女儿?那你的生父是何人?” 青离想起江老爷,有些郁闷。 “我的生父,大约是一个很糟糕的人。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云州有个女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事吗?那个女子,好像就是我孪生姐姐……” 慕容彻点点头,道:“这样的父亲,还是不要认了。” “如果早点知道我们不是亲叔侄就好了……”青离黯然地感慨道。 无限宠溺 “嗯?” 慕容彻不明白她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青离低声道:“如果早知道的话,那个孩子就不会……” 慕容彻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亲吻着她的脸颊。 打掉那个孩子,虽然心痛,但他并不后悔。 她实在太小了,仅仅是小产,都会发生血崩,这样幼嫩脆弱的身体,如果让她孕育甚至产下一个孩子,那会要了她的命。 比起失去她这样的痛苦,他宁可不要孩子。 “九儿,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等你再长大些。”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青离却扁着嘴。 她现在就好想要一个孩子啊,软软的胖胖的,长得既像他,又像自己,他们的孩子。 “九儿,等你及笄过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成亲!?”青离十分诧异。 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她就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嫁给他。 他是她的皇叔,他们是血亲。现在,就算知道了彼此没有血缘关系,难道还要满天下的嚷嚷不成?在天下人眼中,他和她始终是不伦之恋。 慕容彻点点头,道:“我已经都想好了。到时候,送你去诸葛家,拜诸葛先生为义父,作为诸葛家的女儿嫁给我。诸葛先生德高望重劳苦功高,立他的女儿为后,朝中不会有人反对的。” 青离心里暖暖的,原来他一切都为她打算好了。 “好,我们成亲。”她依进他怀里,半晌,忽然问道:“阿彻,你这么多年都未娶妻,是因为清妃吗?” “嗯。” 青离撅嘴,瞪着他,道:“你第一次见我,是不是就觉得我长得很像清妃,所以才把我掳进宫来?” 慕容彻有点尴尬。 “一开始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我并没有把你当做替身!你和她虽然长得像,性格却很不同,你就是个胡搅蛮缠娇气任性的小姑娘,而她却冷冷清清的,神情总是带着点孤高寂寥,像仙女姐姐……” 青离重重地哼了一声。 凭什么人家是仙女姐姐,她就是个胡搅蛮缠娇气任性的小姑娘? 她明明就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反正就是各种好! “唉,你的仙女姐姐,现在好像过得不怎么好呢!”青离不由得感慨,“我那个生父,虚伪虚荣,反正不是好人。他们两个生了一大堆孩子,一个多月前还又生了个女儿。你的仙女姐姐难产,千辛万苦才把孩子生下来,结果江老爷就只一个劲地抱着闺女瞧,问都不问她一句……” “你怎么这么爱醋?连自己亲娘的醋都要吃一下。其实,我对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和她定亲的时候,才十三四岁,当时哪懂什么情爱?只觉得她很美,跟仙女姐姐一样,虽然有点冷冰冰的。” “后来,她被你父皇夺走了,你想啊,就算我年纪小,那也是个小男子汉?有那个男人愿意被戴绿帽?” “至于我这些年孤身未娶,一来,是为了记住这仇恨,时时鞭策我自己;二来,是因为我没找到想娶的女子……” 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青离脸颊有点发热,他的意思是说,她就是他一生想娶的女子吗? “哼,你这人看着正经,说起甜言蜜语来,倒是顺溜得很!”话是这么说,可嘴角的笑容却止也止不住。 慕容彻抱着她,道:“这哪是甜言蜜语,这可都是我的真心话。” 青离哼了哼,眯着眼兀自甜蜜。 “你知道我为何不喜欢清妃吗?”青离忽然开口。 “为什么?” “我说出来你可不要嫌我心黑!”青离撅着嘴道,“我刚刚生下来,就被她抛弃了,把我留给她心爱的男人做纪念品,这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狠心的母亲?要是我,怎么也不舍得丢下自己的孩儿的!哼,她这般坏心的人,活该过得不好!” 慕容彻挑着眉,道:“你这是在怨恨她抛弃你?” “我可没有!谢天谢地,幸亏她抛弃了我,否则,我可能要跟我的孪生姐姐一样,被他们这对黑心肠的父母给害死了!” 殿外传来子夜的更漏声。 青离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道:“哎呀,我们快睡,你明天还要上早朝呢!” “嗯,你先睡,我去漱洗一下。” 慕容彻去净房漱洗了一番,回到床上,将青离捞到怀里,两人叠成紧密相贴的勺子,仿佛天生一对。 青离睫毛安静地垂着,呼吸平稳,正当慕容彻以为她已经睡着时,她却忽然开口,“我失忆的时候,那一晚母后在簪花苑设宴款待燕王世子,是谁在御花园偷吻了我?” 慕容彻一愣,旋即轻轻笑开,“是我。” “我就知道是你。”青离嘟着嘴抱怨,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钻进他怀里,“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我也不知道。”慕容彻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他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只是不知不觉中,她就走进了他心里。 起初,他顾忌着叔侄间的道德界限,还能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可是到了后来,渐渐的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失去了记忆,忘记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所有的爱恨都由他一个人来背。 他没办法形容心底的感觉,他只知道,每当看到她明亮欢快的笑容时,他的心都是痛的,这种疼痛,在知道萧太后要将她嫁给燕王世子时,放大到了极致。 他冲破了一切束缚,道德伦理,他一切都不在乎,他只知道他爱她,只想将她禁锢在身边。 “所以你就使坏,骗我说燕王就只有世子一棵独苗苗,将来要为世子娶上三妻四妾?还趁我不在的时候,把青妍姐姐赐婚给他?”青离斜的眼角,妩媚的睇着他。 慕容彻哼了哼。 “小心眼儿!”青离笑着扑进他怀里,重重地亲了他一口。 两人笑闹了一阵,慕容彻轻轻喘了起来,看向青离的眼中冒着火光。 青离知道他想要她了,娇俏地笑了笑,主动送上香吻,身子贴进他怀里,小手柔若无骨地钻进他的衣襟,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轻轻撩动着。 慕容彻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着,下身胀痛得快要爆炸。 双拳紧了又紧,他有几次都想不顾一切地抱着她,和她缠绵热爱,最终却忍住了,他艰难地将她从身边推开。 “阿彻?”青离有些惊讶。 小腹被一个坚硬火热的东西顶着,她能感觉到他有多么情动,可他为何要推开她呢? “我明日一早还要早朝,最近有很多事要忙,科举马上就要开考了,会很累,早点睡。”慕容彻嘴里这么说,可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像饿狼一样冒着绿光。 青离知道他最近的确很忙,身体疲累,忙道:“那你快点睡,我不影响你。”说完,身体向床内侧挪了几寸,离开了他的怀抱。 温香软玉的小身子从怀里离开,慕容彻只觉得怅然若失。 他哪里是真的疲累? 他是不敢碰她。 虽然她的身体已经足够成熟,能够承欢,但他却怕她怀上孩子。 今天他宣赵嬷嬷来问过话,赵嬷嬷说她年纪太小,之前血崩又伤了身子,不宜有孕,需要再修养两年。 前天夜里缠着她彻夜缠绵已是不该,现在怎么还能再犯错? 只有忍着了。 青离渐渐进入了梦乡,嘴角翘着,似乎在做什么好梦。 慕容彻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鼻尖萦绕着她温暖的体香,旁边是她诱人的小身子,他实在无法平心静气,只觉得心底的那把火烧得更旺了。 无奈,他只好大半夜地起来洗冷水澡。 等待真是件幸福而又痛苦的事,他的小宝贝,快点长大! 夜色寂寥。 惠妃怀抱着一个暖炉,靠在临窗的美人榻上,看着窗外的夜景。 “娘娘,夜色已经很深了,皇上是不会来了,您也早点休息。”身边的宫女忍不住劝道。 惠妃看着清冷的月色,凄凉地笑道:“皇上已经多久没来看过我了?难道真的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吗?” 平儿匆匆从殿外赶了回来。 “平儿,大明宫那边,有什么消息?” “今晚,静安公主还是留宿在大明宫的寝殿。而且,奴婢听大明宫的宫人们说……”平儿抬头看了惠妃一眼,神色犹豫,嗫嚅着不敢开口。 惠妃皱眉,追问道:“说什么?” “大明宫的宫人们说,皇上半夜起来洗冷水澡……” “他居然宁愿半夜起来洗冷水澡,都不愿意召嫔妃侍寝……”惠妃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她并不要求多少宠爱,只希望皇上能偶尔来看她一次,给她一个孩子。 难道,就连这么卑微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出游 因为夜里睡得晚,次日,青离醒来时,已近正午,慕容彻正坐在临窗的榻上看书,冬日的暖阳洒在他坚毅的脸上,使原本刚硬的轮廓增添了几分柔和。 “醒了?” “嗯。”青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你今天怎么会在寝殿,不是说最近很忙吗?” 慕容彻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今天休沐。” 西晋官员每半个月会休沐一次,也就是说,慕容彻今天不用上早朝。 青离不高兴了,撅着嘴抱怨道:“既然休沐,那你昨天干嘛要骗我?坏蛋!” “好了,别生气了,赶快起床。用过午膳,我带你出宫。”慕容彻放下书册,走到床边,挥退上前为青离更衣的宫女,亲自取出熏笼里的衣裳,一件件替她穿上。 青离听到要出宫,心情雀跃。 “我们要去哪里啊?” 慕容彻哼了哼,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这丫头,才回宫几天,就又想着出宫?在宫里就这么呆不住?” “才不是呢!”青离撅撅嘴,眯着眼笑。 她才不是因为出宫开心呢,是因为慕容彻今天会陪她。他平日里忙得很,白天大部分时间都会在正和殿处理政务,最多回来陪她用个午膳,哪有空陪她游玩? 用完膳后,两人便上了马车出了宫门。 车轮轱辘转动着,半个时辰后停了下来。 青离掀开车帘一看,嘴就瘪了,失望道:“怎么是来国师府?你不是带我出来玩的呀?” “还记不记得我昨晚说过的话?” 青离摇摇头,他昨晚说了好多话呢,她哪里都记得? 慕容彻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道:“就是成亲的事啊!” “成亲?” 青离忽然想起来,他昨晚说过,要让她拜诸葛玄为义父,然后作为诸葛家的女儿嫁给他。 没想到他行动力这么强,昨晚刚提过,今天就开始行动了。 “这么快啊……”她还没准备好呢,好紧张啊。 “好了,进去,诸葛先生正在等着我们呢。” 慕容彻牵着青离的手,进了国师府。 诸葛玄正悠闲地摇着羽扇,坐在客厅里喝着小酒,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昨晚就接到了圣旨,知道今天皇上会领着他的小情人上门,正满心期待地等着。 慕容彻身居高位,又到了这个年纪,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环肥燕瘦,聪慧才情的女子多的去了,也没见他动过心。如今,竟然一头栽进情网里了,为了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要死要活的。 诸葛玄真是好奇得很,这小丫头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能把慕容彻迷得晕头转向? 在诸葛玄对青离好奇的同时,青离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国师也好奇得很。 青离老早就听说过诸葛先生的大名,传闻他是孔明的后人,有经天纬地之才。但这位先生跟他的祖先一样,也不慕功名,呆在老家种田,韬光养晦。 文昌帝曾几次派人去请诸葛玄出山,都被他拒在茅草屋外,仿佛那些功名利禄对他都只是浮云,没有半点诱惑力。他依旧每天扛着锄头出门种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跟个普通庄稼汉没有两样。 众人一直以为他无意仕途,后来才知道,他不过在等待一位明主。 十年前,慕容彻亲自前往麓山的草庐,请诸葛玄出山襄助,两人在草庐里对弈了一晚后,都相互为对方的才能倾倒,第二天,诸葛玄就收拾了行囊,一把火烧了草庐,跟着慕容彻去了蕲州。 自那时起,文昌帝就对睿王慕容彻十分忌惮,只可惜慕容彻在蕲州拥兵自重,文昌帝也奈他不何。 从前,诸葛玄在军中任军师一职,慕容彻登基后,他也不过挂了个国师的虚职。但天下人都知道他劳苦功高,德高望重,又得新帝信重,朝廷的股肱之臣,可以说是西晋的顶梁柱。 在青离心里,这样的人应该很严肃,很深沉,很威严,很恐怖…… 吓,这个老头会不会很难相处啊? 青离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跟在慕容彻身后进了客厅。 诸葛玄一见到人来了,忙伸长了脖子看,奈何那个小女娃跟个小媳妇似的,羞嗒嗒的缩在慕容彻身后,他根本看不到啊! 诸葛玄心中着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绕到慕容彻身后去看。 青离见他冲了过来,吓了一跳,也转了个圈,躲到另一边,总之就是缩在慕容彻身后,不让他看到。 诸葛玄急了,这小女娃咋还不让人看了? 于是,一个追一个躲,两人开始绕着慕容彻转圈。 被无视的皇帝陛下满头黑线。 “咳咳!”慕容彻重重地咳了两声,“你们别转了,头都被你们绕晕了。” 诸葛玄率先停了下来,不过依旧伸长着脖子,眯着一双小眼睛往慕容彻身后看,青离也缩在慕容彻背后,探出一双忽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诸葛玄。 大眼对小眼。 “公主的眼睛真大!” “先生的眼睛好小!” 于是,慕容彻的嘴角抽筋了。 为了维持皇帝和丈夫的威严,慕容彻咳了一声,严肃道:“九儿,这就是诸葛先生。” 青离扒在他身后,探出头看了诸葛玄一眼,怯怯地问:“阿彻,我是不是要喊他爹啊?” 诸葛玄眯着小眼睛乐呵了。 慕容彻为了娶到小美人,以后可就是他女婿了!哇哈哈哈! 青离撅撅嘴,又道:“可是我的眼睛这么大,他的眼睛那么小,一看就不像我爹!” 诸葛玄郁卒。 眼睛小,那是小眼聚光!那叫睿智!!! 慕容彻难得看到诸葛玄这副郁卒的表情,暗地里偷着乐,脸上却一派严肃,道:“九儿,不许胡闹,还不快给诸葛先生见礼。” 青离终于从慕容彻背后走了出来,乖乖巧巧地朝诸葛玄福了一福,道:“静安见过诸葛先生。” 哎哟,瞧这小模样,娇滴滴的,这嗓音清脆的! 诸葛玄的小心肝颤了颤,暗道,难道慕容彻好的就是这一口? 慕容彻将青离扶了起来,搂到怀里,道:“现在就先称呼先生,等你及笄后,正式行了拜父的礼仪,再改称义父。” “嗯。”青离点点头。 慕容彻又怜爱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青离不习惯当着外人的面亲热,红着耳朵将脸埋进了他怀里。 “哎哟哟,你们这样卿卿我我,是故意刺激我这个孤寡老人吗?”诸葛玄拿袖子遮了脸,悲愤地转过头去。 慕容彻直接无视之,青离却别过脸,关切地问:“先生还没娶妻吗?” 诸葛玄故意装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道:“哎,先生我眼睛又小,又家徒四壁,而且年纪还大,都人老珠黄了,哪有好人家的女子愿意嫁给我哟……” 慕容彻听了嘴角直抽。 青离却当了真,同情心泛滥,认真思考了许久,道:“我想到一个主意!” “嗯?”慕容彻挑眉。 青离皱着眉,认真道:“不如把夕月姑姑嫁给先生,两人年纪刚好差不多大,而且,夕月姑姑也是一把年纪都没有嫁的出去,和先生正是绝配!” 诸葛玄直接倒地,吐血身亡。 “哎呀,国师晕倒啦……”下人们急着叫唤。 半晌,诸葛玄才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从地面爬起来,狼狈道:“公主,老臣不是娶不到妻,是不想被家室所累;大明宫的掌事姑姑夕月,也不是嫁不出去,而是决定一辈子侍奉圣驾。所以,还请公主高抬贵手,不要乱点鸳鸯谱啊……” 青离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诸葛玄的小心肝顿时捶胸顿足,这个小女娃看着乖乖巧巧,跟个羞嗒嗒的小媳妇似的,没想到却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他不过说了他们一句卿卿我我,就被这样戏耍! 半个时辰后,青离牵着慕容彻的手,高高兴兴地出了国师府。 诸葛玄则像只斗败的公鸡,脸色憔悴地目送他们离开。 “诸葛先生可真是好玩儿!”青离笑嘻嘻道。 慕容彻宠溺地捏捏她的脸颊,道:“就会调皮捣蛋!” “怎么了嘛?”青离撅嘴道,“你不觉得诸葛先生和夕月姑姑很配吗?你想啊,诸葛先生幽默风趣,夕月姑姑善解人意,他们年纪又相仿,能结成夫妻是最好不过了!不如你下旨赐婚,怎么样?” “配是配,不过……” “不过什么?” 慕容彻想想就觉得蛋疼,道:“我要是敢乱点鸳鸯谱的话,估计会被诸葛先生在朝堂上整死!” 只要你爱我 离开国师府后,慕容彻带着青离在上京最繁华的丹凤街上逛了一圈,沿街买了很多脂粉首饰,到了傍晚的时候,又去酒楼吃了晚膳。 共度悠闲的时光,就如同最普通的小夫妻一样,牵着手沿街一路晃悠。 夜色降临。 青离舍不得这样独处的美好时光,想到即将回宫,眼中露出不舍。 慕容彻看着她的神情,建议道:“要不,我们再去戏园子听一场戏?” “好啊!” 青离又雀跃起来,拉着慕容彻的手,一起去了畅幽园。 畅幽园是上京最着名的戏班子,戏台搭在上京最繁华的地段,每晚开场必然座无虚席。青离他们去的晚了,只能找了个靠后的位置。 今天这台戏讲的是宋孝武帝刘骏和他的母亲路太后乱伦的故事。 青离对这段历史也有所耳闻。 宋孝武帝刘骏是宋文帝刘义隆第三子,因不受宠爱,年仅五岁就被贬去了封地。他的生母路妃不忍幼子孤苦,便跟着去了封地。 刘骏在成长过程中,长期与生母相伴,渐渐产生了恋母情结。而他的生母路妃作为失宠的妃子,自身也极度寂寞。最终,母子俩发生了不伦之情。 这是史书上记载的皇帝与生母乱伦的唯一的事例。 据《宋书·后妃列传》记载:“上于闺房之内,礼敬甚寡,有所御幸,或留止太后房内。故民间喧然,成有丑声。宫掖事秘,英能辨也”。 畅幽园的戏曲唱得很好,可青离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旁边一桌传来两个看客的议论声。 “哎,最近这畅幽园怎么老唱这种东西,真没劲!昨天晚上,畅幽园的戏文是这孝武帝的儿子,刘子业与他的姑姑新蔡公主,还有他的长姊山阴公主的荒淫之事!” “这你就不懂了?这畅幽园的戏可不是瞎唱的,实在影射朝政!你可听说过当今圣上和静安公主叔侄乱伦秽乱宫闱之事?” “这件事到处都在传,究竟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我有个亲戚在宫里当差,他回来跟我说,静安公主夜夜都宿在大明宫寝殿的龙床上,你说是真是假?” “这皇帝也太不是东西了,连自己的亲侄女都不放过!还有这静安公主,怎么这么不知羞耻,竟然爬上自己亲叔叔的床?” 慕容彻脸色难看,指节抓得咯嘣响,眼看着就要发作,却被青离按住了手臂。 “民间戏言而已,听过笑过就算了。这戏不好看,我不看了,我们走。”青离拉着慕容彻出了畅幽园。 慕容彻的脸色却黑得吓人。 青离拽拽他的袖子,娇笑着撒娇道:“你不会听了这几句闲言碎语,以后就不要我了?” “你在乱说些什么!?” 慕容彻面沉如水,显然是动了真怒,他一把将青离抱进怀里,紧紧勒着,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冷怒的语气,却含着掩饰不住的恐慌。 青离回抱住他,脸轻轻靠在他的胸膛,道:“其实,在云州的时候,我就在酒楼里听说书先生说过这样的话,当时很难过,后来就好了。这样的局面,我早就料到了,在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料到会遭受千夫所指。可我不后悔,阿彻,你呢,你后悔过吗?” “不后悔。”慕容彻紧紧抱着她,心疼地吻着她的发际,“九儿,对不起,跟我在一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以为他可以保护好她,将这些羞辱谩骂都挡在身前,没想到,还是伤害了她。 “我不委屈的。”青离仰着脸,亲不到他的嘴唇,就在他的下巴上啄了一下,微微的笑,“只要你爱我,我就不觉得委屈……” 她知道,其实他已经尽量在保护她了。 即使大明宫所有的宫人都瞒着她,但她偶尔还是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比起她听到的这些羞辱,其实他所遭受的谩骂更多。 他们之间的恋情基本已经半公开化了。朝中有很多耿直的大臣都谏言,斥责他罔顾人伦,和亲生侄女秽乱宫闱,更有甚者,甚至当朝就指着他唾骂无道昏君! 可是,不管心里有多少委屈,他都从没在她面前提过,每次回寝殿,都跟没事人一样,她不想违了他的心意,也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次,他之所以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也是怕她受了委屈? 青离不禁微微湿了眼眶。 慕容彻只当她受了委屈,心里难受,捧着她的脸,心疼着吻着她的泪珠,道:“我明天就让人去提点一下京兆尹,让他管束一下上京的风气……” “不必了,他们要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青离笑着摇摇头,“阿彻,我们在一起,不管别人说什么,不管史书上会不会记载我们叔侄乱伦,不管他们会不会骂我祸国妖妃,也不管他们会不会骂你无道昏君,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 “好。”慕容彻看着她,声音竟有些哽咽。 青离揪住他的衣襟,踮起脚,轻轻吻上他的唇。 慕容彻只愣了一秒,就拥住她,用力回吻着她。 不必再顾忌世人的眼光,无论将来会遭受多大的阻碍,这一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再也看不到其他。 唇舌热烈地纠缠着,让彼此的气息都侵染到对方的灵魂中,不需要任何语言,所以的爱意都融入了这一个吻里。 等一吻结束后,周围已经围了一群围观群众。 青离顿时大窘。 西晋虽然民风开发,支持寡妇再嫁,但还没有开放到允许小情侣当众拥吻的程度。 慕容彻却脸皮厚实,没有半点不自在,神态自若地牵着青离走出了人群。 “害羞了?” “刚刚那么多人在看呢!”青离抱着他的手臂,将脸埋在他的肩头。 慕容彻嘴角微微翘着,过了半晌,才忍不住道:“九儿,我很高兴。” 很高兴她说,不管别人说什么,不管史书怎样记载,她都会坚持和他在一起。 青离轻轻嗯了一声。 远处的灯影里,有一个人静静看着这一幕,看到她和那个男人旁若无人的拥吻,看到她小鸟依人地牵着他的手,甜蜜的笑着。 她一定很幸福? “杨兄,你在看什么呢?” 杨晋回过神,淡淡一笑,道:“没什么。李兄,你不是说要去倚翠楼听玉竹姑娘弹琴吗,我们赶快走。” “对,玉竹姑娘的琴声可是上京一绝,一定要听的。” 杨晋携着同届的考生李昕朝倚翠楼走去,临走前,他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早已混入人流中不知所踪。 杨晋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他在幻想些什么呢? 她是皇朝尊贵无双的嫡公主,身边又有优秀的恋人相伴,而他,不过是她生命中可有可无的一个过客,来去无影,只怕她早就不记得杨晋这个人了? 青离和慕容彻回到宫中时,已近亥时。 “皇上和公主怎么这个时候才回宫?再晚点,宫门都要落锁了!”夕月姑姑都急坏了,“景新苑的那位翠浓姑娘,酉时就过来了,求见皇上,已经等了两个时辰。” 慕容彻淡淡道:“九儿,她是你的宫女,你自己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昨天还有几道折子没有批完,先去正和殿了。” 他今天虽然休沐,但仍有些政务需要处理,今天回宫晚了,看来只有熬夜批完了。 “我可能很晚才回寝殿,你就不要等我了,自己一个人早点睡。” 交代完后,慕容彻就甩手去了正和殿。 “翠浓人呢?”青离冷笑道。 “正在偏殿候着。” 青离转身去了偏殿,翠浓正坐在梨花木椅上喝茶,一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慕容彻,忙激动得站了起来。 “皇上……” 声音戛然而止,翠微看着冷笑的青离,脸色苍白道:“怎么是你?我要见皇上!” “你是想到皇上面前告状,说本公主容不下你肚子里的孩子,想要害你?”青离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翠浓却不回答,只喃喃道:“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你要见皇上?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一个低贱的宫女,竟然跑到大明宫来,嚷嚷着要见皇上?皇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哈,真是笑死人了!” 翠浓脸色刷白,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忽然,她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仿佛看到了希望,她捂着肚子道:“我肚子疼,我要见皇上……” 十面埋伏 “我肚子疼,我要见皇上……” 翠浓捂着肚子,伸手在大腿上拧了一把,眼泪立刻就下来了,配合着她惨白的脸,看着倒真像肚子疼。 夕月犹豫地看着青离,劝道:“公主,翠浓姑娘的肚子里,毕竟怀着龙嗣,还是请皇上过来看看!” 翠浓一听,立刻哭叫道:“我肚子好疼啊,快去请皇上过来。” “肚子疼应该去请太医,请皇上来做什么?皇上会给你治病?”青离冷笑一声,“你不必在本公主面前惺惺作态,你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皇上也不会来看你一眼!” 翠浓尖叫道:“不可能!我肚子里怀的是皇长子!” 青离简直想放声大笑。 什么皇长子?怀了个野种,不心虚也就罢了,既然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叫。 “知道你怀的是皇长子,别嚷嚷了!”青离厌烦地皱眉,“这件事,本公主跟皇上已经商量好了,等你生下孩子后,留子去母。至于这孩子嘛,如果乖巧,就由本公主亲自照料,如果惹人厌的话,就丢给惠妃抚养。你放心,我们主仆一场,等你上了黄泉路后,你生的孩子,本公主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翠浓的脸色变得煞白,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再没有此前嚣张的模样。 耳朵嗡嗡作响。 她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留子去母。 她做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难道就是为了这个结局吗? “不,公主,公主奴婢知错了!”翠浓狼狈地爬到青离脚边,拽着她的裙摆,哭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公主,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奴婢……” “往日的情分?”青离伸手挑起翠浓的下巴,笑得讽刺,“当你和蔡金枝合谋害我,给我在药碗里下药,伸手把我推下皖江的那一刻,你有没有想过往日的情分?” “公主,奴婢知错了……”翠浓只是狼狈地哭求着。 “知错?现在知错又有什么用?你不必再求我,谋害皇族,是要株连九族的!我只要你一条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翠浓流着泪,喃喃道:“公主,你好狠的心……” 青离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好狠的心? “当年我从恶霸手里将你救出,带回宫中。我身边的贴身宫女,吃穿用度一点都不比富贵人家的小姐差!这两年来,我从没薄待过你!你又是怎么报答我的?当初你把我推下皖江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自己心狠?” “奴婢当时,是被鬼迷了心窍……” “鬼迷了心窍?翠浓,我已经够仁慈了,若是从前,你要是敢背叛我,我早就赐你三尺白绫,送你上路了!如今,我念你腹中怀着孩子,能留这孩子一命,就已经是你修来的福分了!” 青离气得浑身发抖。 要不是她也曾失去过孩子,又怎会这般心软? “夕月姑姑,把她送回景新苑去,我累了,想要休息。” “是。” 夕月将翠浓送回了景新苑,想着她今天在大明宫又跪又爬的,生怕她动了胎气,请太医过来诊治后,才从景新苑离开。 回去的路上,竟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惠妃。 “这么晚了,娘娘怎么会过来?”夕月问道。 惠妃看着景新苑,露出怜悯的神情,道:“翠浓妹妹的事,我都听说了,竟然要留子去母?皇上怎么这么狠心,怎么说,翠浓妹妹都怀了他的孩子。” 夕月也不好多说什么,暗叹一声,便离开了。 景新苑内,翠浓躺在床上,双目呆滞地盯着青色的床帐,双泪长流。 留子去母? 她费尽心思,抛弃了良知,得到的就只是这样的结局吗? 惠妃从殿外款款走来,看着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翠浓,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翠浓妹妹,你想逃过此劫吗?姐姐教你个法子……” 夕月回到大明宫时,青离已经在清华池沐浴过,梳洗完毕准备就寝。 夕月犹疑了半晌,终是开口劝道:“公主,翠浓姑娘的身孕,奴婢知道公主不高兴,但那毕竟是皇家血脉,轻忽不得啊!皇上虽然护着公主,不会责怪什么,但文武百官的嘴可不是好对付的呀!” “姑姑是否觉得我太过善妒?” 夕月忙道:“奴婢不敢。” “姑姑不必这么说,我的确就是善妒,心眼小得很,他跟我在一起,我就不能容忍他有别的女人。而且,他也答应过我,以后除了我,他绝不会碰其他女人。” 夕月听了目瞪口呆。 青离看着夕月,郑重道:“姑姑是皇上身边的近人,皇上从小就是姑姑跟在身边伺候,我知道姑姑是真心对皇上,皇上也很信重姑姑。我和姑姑都是他身边的人,如果产生矛盾隔阂,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我才对姑姑说这些话,希望姑姑能明白。” “奴婢明白。” 第二天,翠浓又来了大明宫,不过,她这次既没求见皇上,也没有跪求青离,只是在宫门口跪着。 此举立刻引得后宫议论纷纷。 翠微从外面回来,气愤道:“翠浓这是在做什么?是想让大家都以为是公主欺负她吗?” 青离正在看书,听到这句话,笑了起来,道:“你这回脑子总算开窍了,想通了关键。她就是想借着言论的压力,逼迫我放过她。” “那可怎么办?”翠微十分焦急。 现在外面都是些不好的流言,说静安公主狠毒善妒,竟然连个孩子都容不下,想要谋害皇嗣! “怕什么?”青离冷笑道,“她要跪,就让她跪好了,难不成我还怕了她?” “那怎么行?她是在故意损坏公主的名声!”翠微气得跳了起来。 “她这样做,的确于我的名声无益,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些了,反正我早已经名声狼藉了,难道还在乎多一条骂名吗?”青离懒懒道,“再说,凡事都是把双刃剑。翠浓在败坏我的名声的同时,也是在为我立威。” “立威?”翠微十分不解。 青离解释道:“你想啊,翠浓现在怀着皇嗣,我都能罚她跪在大明宫外,皇上也不管,可见我是多么受宠啊,简直就是在后宫一手遮天,以后谁还敢惹我?” “公主你真聪明!” 翠浓跪在大明宫前,本是为了利用流言压力逼迫青离退让一步,没想到公主理都不理她。皇上知道了这事,也没有多管。 于是,她就这么每天申时到大明宫外跪一个时辰,连续跪了大半个月。 上京的冬天非常冷,每天跪在屋外被寒风吹着,翠浓美丽的脸孔上,很快就长满了冻疮,青青紫紫,甚至不小心抓破了还会溃烂。 翠浓对着铜镜,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脸,真是又痛又悔。 惠妃这是给自己出的什么馊主意? 现在自己这张美丽的脸都毁了,以后皇上哪里还会看自己一眼? 可是,她现在已经在大明宫外跪了大半个月,再想退缩已经是不可能了,何况,她也没有退路。 就在翠浓快支持不下去的时候,青离下达了一个命令,允许她跪到大明宫的偏殿去,免受风吹雨打之苦。 正当翠浓跪在大明宫时,惠妃却披上了斗篷,在平儿的掩护下进了碧桐园。 蔡金枝已经被囚禁在这碧桐园一个多月,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蔡家会一夕覆灭,爹爹被通缉,而她也被打入了冷宫。 蔡金枝渐渐变得整天疯疯傻傻,只盼望着有一天,皇上能下旨放她出去。 容娘和黄蕊也跟着一起被关进了碧桐园,继续伺候蔡金枝。碧桐园是冷宫,她们本该有的份例都被内务府的恶奴苛扣了,日子越过越潦倒。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本该送来的炭炉却没有送来,就连棉被都是起了霉的烂棉被,不但不保暖,还泛着一股恶臭。 主仆三人没办法,只能抱成一团取暖。 惠妃缓缓踏进碧桐园,看着潦倒的主仆三人,微微一笑,道:“皇贵妃,好久不见。” “贱人!” 蔡金枝恶狠狠地看着惠妃,在她心里,肯定是有人陷害了她,而惠妃这个贱人是最大嫌疑人。 惠妃依旧轻轻的笑着,圆润的脸上笑容温和,仿佛对蔡金枝的恶意并不放在心上。 “皇贵妃,本宫来碧桐园,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蔡金枝眼睛一亮,问道:“是我爹爹回来了?还是,还是皇上想起我了,要接我回栖凤宫?” “都不是。” 惠妃轻轻一笑。 “静安公主回来了。” 蜜合香 蔡金枝一愣。 “静安公主回来了。”惠妃微笑着重复道。 “她竟然还活着!?”蔡金枝的脸渐渐变得扭曲,眼中闪着恶毒的光。 惠妃看着蔡金枝仇恨的眼神,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想不想除掉她?我可以帮你……”声音柔柔缓缓,像是将人引向阿鼻地狱的魔音。 蔡金枝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好骗,戒备地看着惠妃,道:“你会那么好心?只怕是你自己想除掉静安公主那个贱人,却想骗我动手?” 惠妃轻轻鼓起掌来。 “聪明!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两个月不见皇贵妃,没想到皇贵妃变聪明了!” 蔡金枝得意道:“你以为只有自己聪明,别人都是傻瓜吗?” “别人是不是傻瓜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却是知道的,就是你和我一样恨静安公主……”惠妃蹲下身和蔡金枝平视,“你被关在碧桐园,有很多事可能还不知道。现在,静安公主已经公然住到了大明宫,和皇上夜夜同寝,皇上念着她年纪太小,不能承欢,宁可半夜起来洗冷水澡,都不愿召嫔妃侍寝……” 蔡金枝听着,只觉得不敢置信。 惠妃口中的皇上,还是她印象中那个冷酷威严的帝王吗?那样冷漠的男子,竟也会这样疼爱一个女人? 蔡金枝想起了自己刚进宫那段时间,那些为数不多的侍寝机会。 每夜,她都是被接到清华池沐浴,然后被司寝太监抬到龙床上。那个冷漠的男子,在与她温存欢好时,都不曾给予她一丝温柔,仿佛只是为了发泄欲望般,冷酷残暴地掠夺着自己的身子。当一场激情结束后,又毫不犹豫地吩咐司寝太监将她送回栖凤宫。 至始至终,她都不曾得到他一丝丝温柔。 可这样冷漠的一个男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每天半夜起身洗冷水澡! 这让她情何以堪!? 惠妃看着蔡金枝的表情,道:“你知道他有多宠爱静安公主吗?翠浓怀了身孕,静安公主不高兴,竟然让翠浓在这大冬天的跪在大明宫外,皇上知道了,竟连说都没说她一句!” 蔡金枝蹙着眉,没有说话。 惠妃继续循循善诱道:“我知道你是爱着皇上的,我也是,我也爱着他,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从不要求什么。可是现在,她是要把我赶尽杀绝,连皇上跟我说句话,看我一眼,她都要发脾气!皇上怕她不高兴,为了讨她欢心,现在连看都不再看我一眼……” 惠妃黯然地垂下双眸,双拳不自觉地握紧。 她说这些话,本来只是为了诱骗蔡金枝,没想到,说到最后,连她自己也悲痛起来。 可是,怎么能不悲痛呢? 就算她出身卑微,姿色平庸,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她拼命压抑自己的感情,审时度势,希望能获取更多的利益。 可是,到今天,她才发现,她最想要的,并不是权势,而是那个男人温柔的目光。 “你才跟了皇上不到一年,有很多事,可能不了解。可我十八岁就给皇上做了房里人,到现在,已经快有十三年了。他是个冷酷霸道的男人,像神一样完美,你知道蕲州有多少女人喜欢他吗?睿王府的那些丫鬟,甚至不要求名分,只想把身子给他,能和他一度春宵。他也喜欢美人,府里有无数的姬妾,可他的眼中,从来没有任何女人,从来没有过……” 蔡金枝一直是厌恶惠妃的,可此时,竟和她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感。 是啊,她是那么喜欢他,可他为何从不看她一眼? 惠妃看着蔡金枝,缓缓开口,道:“我有一个法子除掉她,你愿意帮忙吗?” 蔡金枝瞬间就恢复了理智,戒备地看着惠妃,道:“我现在连碧桐园都出不去,能帮你做什么?” “只要你愿意帮忙,我自有办法。” 蔡金枝皱着眉,思忖半晌,才问:“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惠妃见她松口,露出满意的笑容,凑到蔡金枝耳边,小声耳语了一阵。 “什么!?” 蔡金枝惊得跳了起来,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你这纯粹是把责任全部推到了我的头上,要是东窗事发,罪责全是我一个人的,你倒摘的干净!” “不错,如果东窗事发,罪责的确会全部落到你头上。” 蔡金枝一听,更是暴跳如雷,指着惠妃的鼻子破口大骂,“贱人,原来你想害我!你真是好狠毒的心,先骗我害死静安公主,再让皇上把我给杀了,一石二鸟啊!”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惠妃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皇贵妃,你的父亲蔡丞相所犯的,是谋逆的大罪,按道理是要诛灭九族的。你可知道,皇上为何没有杀你,反而把你幽禁在了冷宫?” 蔡金枝被问住了。 是啊,皇上为何没有杀她? 惠妃微微笑道:“因为他不能杀你,蔡丞相潜逃在外,他留着你还有用。所以,无论你做了什么,皇上都不会拿你怎么样,你放心好了。这也是我为什么找你帮忙的原因。” 年关将至,皇宫里渐渐忙碌了起来。 除夕之夜,皇宫一般都要举行宫宴,前殿宴请百官大臣,后宫宴请外命妇。从前举办宫宴,一般都是由萧太后操持的,现在萧太后隐匿到了安王府,后宫就没了个主心骨。 内务府的总管前来请旨,宫宴之事是否交由惠妃操持,皇帝陛下思索了片刻,却把这事交给了静安公主。 “干嘛把这档子事摊到我身上?”青离撅着个嘴,老大不高兴了。 慕容彻却眉毛都不抬一下,淡淡道:“将来成了亲,这些事早晚都要你操持,就当练练手。” 青离哼了哼,道:“你这个坏蛋,我原本有事要忙的!你把这个档子事摊到我身上,我还怎么有空忙自己的事啊?” “你有什么事要忙吗?”慕容彻挑挑眉,颇为诧异。 青离脸红了红,别别扭扭地转过身去不理他,道:“不告诉你!” “到底是什么事?”慕容彻伸手将她抱到怀里,轻轻吻她的耳垂,坏心眼地拿胡渣去扎她细嫩的脖颈。 青离被他弄得痒死了,眼泪汪汪地向他求饶。 “那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慕容彻的呼吸已微微喘了起来,眼中冒着情欲的火光。 青离也被他弄得有些动情,娇娇软软地在他怀里磨蹭着,轻声道:“你别问啦,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难道是要给他惊喜? 慕容彻挑挑眉,心情豁然开朗,既然是惊喜,他就不问了罢。 “阿彻……”青离腻在他怀里,吐气如兰,娇媚的眼波传递着暧昧的讯息。 慕容彻喉咙一紧,却坚决地推开了她,道:“我今日还有很多折子没批,先去正和殿了,晚上要晚点回来,你早点睡,不要等我。” 青离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惆怅。 他们都好久没有在一起过了,而且,最近他每天都很晚回来。他回寝殿时,她都已经睡着了,她早晨醒来时,他早已经起身去上早朝了。 难道是她吸引力下降了吗? 不过,她并没有多少时间惆怅这些,很快就变得忙碌起来。 她本就没处理过宫宴上杂七杂八的事,如今忽然新官上任,又没人指导,更是手忙脚乱。 每天早晨一起床,用过早膳之后,青离就坐到了大明宫偏殿,吩咐各项事务的办理,并给前来请示的管事太监颁发腰牌旨意。人来人往的,一直要忙到晚上,慕容彻回来用晚膳,才能够收工。 真是焦头烂额。 其间,翠浓还不省事,依旧每天申时准时到大明宫偏殿来跪着,就杵在青离面前,惹得一干前来请示的太监侧目。 青离扶额叹息,这下她凶悍善妒的名声,更加能声名远播了。 忙了一个上午,青离累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暂时眯着眼靠在椅背上休息了片刻。 鼻端忽然传来一阵清甜的香气,浅浅淡淡的,却渗入心脾般的好闻。 “这是什么香味?” 小宫娥捧着一只鎏金沉香炉,甜甜笑道:“回公主,这是蜜合香,前阵子内务府刚得的方子,据说能凝神静气提神醒脑,就给送过来了。奴婢想着公主这两日劳累,又常常头晕,就把这蜜合香拿出来用了。” “你这丫头,公主问你一句,你倒答了一大堆!”夕月笑道。 小宫娥娇俏地吐吐舌头,放下沉香炉,便退下了。 青离看着,笑道:“这小宫娥,性子倒也有趣,新来的?” 只有新进宫的宫人,性格才会如此新鲜活泼,时间呆久了,渐渐的就会变得沉稳谨慎,甚至有些呆滞木讷。 夕月道:“这小丫头叫绿莹,是新进宫里比较活泼的一个,奴婢见她性子好,就领到大明宫来了。” 在宫里,活泼的丫头哪算性子好?要沉稳干练的,才算是性子好。 青离轻轻地笑了,夕月姑姑之所以把绿莹领到大明宫,是估摸着她会喜欢? ps:今晚最后一更。顺便,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明天我要开学了,可能挤不出这么多时间写文,所以没办法再保持三更,所以,从明天起,只能双更了。 玲珑局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除夕。 除夕宫宴,所以有品阶的外命妇都要进宫朝贺,由于新帝后宫空虚,皇贵妃蔡氏被幽禁,如今仅剩下一个惠妃。今天的宫宴,惠妃便坐在主位。 众位诰命夫人都知道惠妃是个通房丫头出身,不免对她存了些轻视,言语上也不太恭敬。 宫闱秘事在这些夫人们口中往往传得很快,在座的诰命夫人又都是前朝重臣的夫人,政治嗅觉极其灵敏。 因此,和皇帝有不伦之情的静安公主,尚未晋封的燕王爱女明月郡主,以及怀了皇长子的翠浓,这三人反倒成了宴会的主角。 明月郡主性格直爽,最讨厌和这群母鸡一样的诰命夫人唧唧歪歪,没说两句话,脸色就挂了下来。 静安公主本就是萧太后嫡女,如今年岁渐长,威仪渐盛,对待外命妇都冷冷淡淡的。 如此一来,这些诰命夫人也不敢去触霉头,只能去巴结讨好翠浓。如此一来,翠浓倒成了今日宫宴的中心。 青离与明月郡主已经好久没见了。 明月郡主听说她是从云州回来的,忍不住问道:“你在云州,有没有见到我云霓姐姐?父王从云州送来的家书里说,云霓姐姐已经成亲了呢,也不知婚后过得好不好。” 青离想起那位云霓郡主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厌恶得很。 但云霓郡主是云霓郡主,明月郡主是明月郡主,两人虽是姐妹,却不是同一个人,青离不想因为厌恶云霓郡主,而连带着迁怒他人。 青离淡淡道:“云霓郡主嫁给了杨炎,杨炎这个人,很好色。” 明月郡主忧愁起来,道:“当初云霓姐姐本来该嫁的人是杨晋,只可惜……” “杨晋现在来了上京,如果你想见他的话,可以去文来客栈找他。” “他来上京做什么?” “他说是来上京赶考的……”青离不确定道。 明月郡主脸都歪了,嘴角抽搐着道:“上京赶考?就他……” “怎么了?”青离不解道,“你哥哥说杨晋很有才华的!” 明月郡主倏地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他哪有什么才华?哼,就会作些淫词滥曲!” “你和杨晋……”青离以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明月郡主,她怎么觉得明月郡主和杨晋之间……有猫腻啊? “我和杨晋之间怎么可能!?”明月郡主一下子跳了起来。 青离倒吓了一跳,道:“你反应这么大干嘛?我又没说你们之间有什么。” 明月郡主这才尴尬地坐了下来。 别扭了一会儿,她才支支吾吾地问道:“他真的只是来上京赶考的?他有没有说还有其他目的,比如说,来看什么朋友之类的?” 青离摇摇头。 其实,她一直怀疑,杨晋到上京来根本不是为了上京赶考,而是想护送他回京。 明月郡主有些郁卒。 青离看着明月郡主,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像是在思春,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喜欢杨晋?” 这次,明月郡主没有否认,撅着嘴,别扭地看了青离一眼。 青离大吃一惊。 “你真的喜欢他呀?天哪,如果杨晋没娶江明珠,就会娶云霓郡主,那他可就是你姐夫!”青离扶额道。 明月郡主哼了哼,道:“我就是喜欢他,又没想跟他怎么样!要是他真的娶了云霓姐姐,我就不再见他就是了!” 青离看着明月郡主,忍不住道:“可是,杨晋家里还有妻妾的……” “哎呀,你瞎操心什么啊?”明月郡主不耐烦道,“反正我又不可能和他怎么样!再过不久,皇上可能就要封我为妃了,当了皇上的妃子,哪还能想这些?” 青离瘪着嘴,不说话了。 明月郡主拿眼角觑了她一眼,道:“听说我要给皇上做妃子,你吃醋啦?” “嗯。”青离哼了哼。 “皇上又不止我一个妃子,你瞎吃什么醋啊?” 青离想了想,道:“如果你当了皇妃,我们可能就不能做朋友了。我很小心眼的,如果别人想要夺我的丈夫,我一定不能容忍的。” “你跟我好像啊,都不能容忍丈夫纳妾。”明月郡主撑着下巴道,“不过这点你可以放心啦,我才不喜欢皇上呢,他比我大了十几岁呢,都那么老了……” 青离的脸黑了。 “他才不老呢,哼,我不理你了!”自己嫌他老是一回事,别人要这么说他,她就不高兴了! “干嘛呀?别生气嘛!好,其实皇上也不是很老,只是有那么一点点老而已……”明月郡主笑嘻嘻道。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青离循声望去,却见翠浓倒在椅子上,捂着腹部,脸色煞白,哭叫道:“我肚子疼,快去请皇上过来……” 顿时人群一片混乱。 青离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道:“她还有完没完啊?三天两头装肚子疼,吵着要见皇上,不用理她!” 明月郡主点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再过半个月就是元宵佳节了,我听说上京的元宵灯会会很热闹,到时候我们去逛灯会?” 青离挑挑眉,贼兮兮地笑道:“你是要去逛灯会,还是要去看杨晋啊?” 明月郡主倒不忸怩,哼了哼,道:“两者皆有。” “不好了,见红了!”一道尖叫声从人群中传来。 青离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赶了过去。 只见翠浓痛苦地躺在地上,亵裤已被染红了一片,脸色发白,额头不停地冒着虚汗,痛苦的呻吟着。 “太医呢?” 话音刚落,徐太医就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为翠浓把过脉后,徐太医无奈地摇摇头,道:“不中用了,孩子保不住了……” 惠妃急忙问道:“好好的,孩子怎么突然没了呢?” “这……”徐太医皱着眉,似有难言之隐。 这时,慕容彻也从前殿赶来,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翠浓,皱着眉道:“怎么回事?” 惠妃扶着翠浓,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道:“皇上,这宫宴举行得好好的,翠浓妹妹不知为何,忽然肚子疼……” 慕容彻将目光投向徐太医。 徐太医道:“娘娘之所以会小产,像是中毒所致……” “中毒?”惠妃急道,“这宫宴的菜肴,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不可能单单翠浓妹妹中毒啊!” “请皇上容许老臣查看一下宫宴的菜肴!”徐太医道。 “准。” 徐太医用银针给每道菜肴都试了毒,最后,将目光定在一盘松仁炖鲑鱼上。 惠妃忙问:“可是这道菜有什么问题?” “这道菜并没有问题,但是,请问娘娘最近是否闻了蜜合香?”徐太医俯首道,“松仁混上蜜合香,会导致小产,可见用毒之人,手段非常高超。” 惠妃跪在慕容彻脚边,道:“皇上,定是有人设计毒害翠浓妹妹腹中的皇嗣,请皇上一定要彻查!这蜜合香是新进贡的香料,宫里只得了几盒,让内务府去查查,这香料都送去了哪些宫里……” “不用查了。”青离淡淡道,“这蜜合香,只有大明宫在用。” 原本躺在地面痛苦呻吟的翠浓,忽然挣扎着坐了起来,尖尖的手指直指向青离,怨毒道:“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翠浓妹妹,不要胡说。”惠妃忙伸手捂住翠浓的嘴,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翠浓一把扯开惠妃的手,赤红着双眼道:“不是她是谁?蜜合香只有她大明宫在用,我每天被她逼着去大明宫跪一个时辰,这宫宴的菜肴又是她审定的,分明就是她要害我的孩子!这么明显的证据,还想抵赖吗?” 青离渐渐冷笑起来。 看来,这场宫宴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下了套让她钻! 尔虞我诈,真是令她有种疲于应对的感觉。 慕容彻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放到怀里暖着,道:“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青离笑了笑,道:“就是有点累。” “累就早点回宫歇着。”慕容彻牵着青离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 这件下毒事件,事实真相已经那么明显,可皇上竟然连一点怪罪静安公主的意思都没有,竟然就这样牵着她的手要离开。 翠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爬在地上狼狈地哭求道:“皇上,你不能这样!她害死了我们的皇子,难道你就这样放过她吗?” 别离开我 “翠浓妹妹,不要胡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皇上一定会查清事实真相,还你一个公道的!”惠妃扶着翠浓劝解道。 “误会?”翠浓双眸赤红,状似疯癫地冷笑道,“还能有什么误会?她恨毒了我肚子里这个皇子!从前她就说要留子去母,现在连孩子也容不下了!你们看着好了,现在我肚子里的皇子被她害死了!明天她就要害死我!” 青离气得浑身发抖。 翠浓怀的不过是个野种,却一口一个皇子! 何况,当初是翠浓自己硬要跪到大明宫外,她不忍翠浓腹中的孩子受苦,才好心让她跪到偏殿。如今,竟成了她逼迫翠浓去大明宫外跪着! “翠浓,你……” 青离怒不可遏,开口想要怒斥她,却被慕容彻淡淡拦住了。 慕容彻冷漠地看着趴在地上狼狈无比的翠浓,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道:“不用在这里一唱一和地演戏了,朕之前就跟静安公主说过,想要怎样处置你和你腹中的孩子,随她喜欢,就是她直接一刀捅了你,朕也不会怪她一分一毫!” 翠浓不敢置信地看着慕容彻,浑身都在颤抖。 惠妃目瞪口呆,忍不住道:“皇上,翠浓妹妹怀的可是皇嗣啊……” “她怀的究竟是皇嗣还是野种,只有她自己知道!”慕容彻笑容冷酷,冰冷的眼眸扫过在场的众人,“何况,就算她真的怀了皇嗣,那又怎么?朕的皇长子,不该是由一个贱婢生出来的,她根本没有资格孕育皇子!”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只有惠妃,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说什么,他说一个贱婢,根本没有资格孕育皇子……他是在影射她吗?当年在王府,她就只是个通房丫头出身,他是在说,她根本没有资格为他孕育孩子吗? “皇上,您怎能如此!?”一道苍老的女声传来。 开口的,是威国公府的盛老太君。 威国公是三朝元老,曾是文昌帝的太子太傅,德高望重,性格狷介耿直,满门忠烈。前段时间,早朝时因为新帝叔侄乱伦的丑事,当庭怒斥新帝是无道昏君的,就是这位老国公。 盛老太君怒道:“无论如何,这位娘娘毕竟怀了皇嗣,如今,遭奸人陷害,皇上不仅不惩治恶人,竟然还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慕容彻冷冷笑道:“盛老太君有什么谏言,可以让威国公写到折子里,早朝的时候递上来!何况,后宫之事乃是朕的家事,盛老太君是外命妇,这管得未免也太宽了?” 盛老太君一噎,险些气得背过气去。 “既然大家都在,朕就在这里宣布一件事。”慕容彻牵着青离的手,一字一句道,“朕即将迎娶国师之女诸葛九儿为后,将来为朕孕育子嗣,继承这西晋江山的,只能是朕的皇后!其他闲杂人等,最好收起你们的贪婪妄念!” 说完这番话,慕容彻便牵着青离的手,大步离开了宴会。 回到大明宫后,青离只觉得一阵疲累。 “很累?”慕容彻摸摸她的头发。 青离点点头,靠到他怀里,轻叹道:“经过今晚这场宫宴,我恶毒善妒的名声,算是定下来了。” 慕容彻抱着她,愧疚道:“让你受委屈了。” 青离把脑袋往他怀里扎了扎,没有说话。 许久,她才仰起脸,问:“你猜,今晚的事,是谁做的?” 慕容彻抿着薄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很多人都有嫌疑。可能是翠浓自己,她为了保命,故意小产陷害你;可能是明月郡主,她虽然和你要好,但如果没有你,她是最有可能登上后位的人;也可能是朝堂之上,唾骂我们叔侄乱伦的大臣……” “可是嫌疑最大的,只有一个人。”青离打断他的话。 “你是说惠妃?” “你也看出来了?”青离冷笑道,“今天在宫宴上,她虽然一直表现得很贤惠善良,对翠浓腹中的胎儿十分关心,在翠浓指责我害她的孩子时,惠妃又站出来替我说话,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可是,她表面是在做好人,实际上,却一直在推波助澜……” 慕容彻眉头紧紧拧着,沉默半晌,才道:“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你已经多久没去过她宫里了?从你御驾亲征东夏到现在,已经有十个月了?你整整十个月都没有召嫔妃侍过寝,全是因为我霸占着你,她能不恨我吗?” 青离忽然觉得十分疲倦。 她还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只要他们相爱,就可以厮守终身。 可是,她却忘了,他是皇帝。 后宫将来会住进无数的嫔妃,即使他答应只要她一个人,可那些嫔妃的嫉妒狠毒,就能够将她杀死。 又或者,现在他一心爱着她,愿意护着她,全心全意信任她,可将来有了新人,万一他变了心,那她只怕死一万次都不够。 “阿彻,如果有一天,我觉得太累了,实在撑不下去,最后选择离开你,你不要怪我……” 慕容彻浑身一僵。 环绕在她身上的手臂蓦地收紧,将她纤细的身子紧紧勒进怀里,像是要揉进骨血里,融为一体,再不分离一样。 “九儿,不要说这样的话,你答应过,不管前面有多少阻碍,我们都要在一起,不离不弃的。你是在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吗?九儿,不管以后有什么,我都会挡在你身前的,不会再让你觉得累,你不要再说会离开我这样的话,好吗?” 慕容彻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无可抑制的恐慌。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什么都不怕,即使面对生死,他也不会眨一眨眼,露出一丝惧容。 可是,自从有了她之后,他就开始害怕。 他害怕她在流言和困难面前退缩,害怕她会支撑不下去而离开他,更加害怕,她有一天会不爱他,甚至忘了他。 “九儿,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青离的心无端的痛起来。 这个男人,一直是坚毅冷酷的,人前人后,永远维持着冷静自持的神情,没有害怕,没有退缩。如今,却因为她一句似是而非的假设,露出这样恐慌无措的眼神。 她能感受到,他抱着她的双臂都在颤抖。 “阿彻……” 青离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其实,这一切都不能怪他,他没有做错什么,她怎么能将内心的愤懑不满迁怒到他头上? 青离紧紧回抱住他,哽咽道:“阿彻,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发誓。” 他们就在这大殿之中紧紧拥抱着。 直到夕月领着宫人进殿,青离才不好意思地从慕容彻怀中跳出来,擦干脸上的泪水。 夕月笑道:“除夕夜阖家团圆,家家户户都会吃饺子,奴婢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皇上和公主吃一些。” 宫宴虽然菜式丰盛,但要注重礼节,根本不能吃饱,再加上翠浓闹了那么一出戏,就更没心思吃东西了。 青离对着白白胖胖的饺子,食欲大增,一连吃了十只饺子,才饱了。 这时,殿外传来烟花炸开的声音。 青离惊得跳起来,道:“外面放烟火啦?阿彻,我想看,陪我去看看嘛!” 慕容彻正吃着饺子,就被她拽了起来,一路拖到了殿外。 绚丽的烟火在大明宫上方炸开,流光溢彩的火焰如同盛开的花朵,姹紫嫣红。 青离牵着慕容彻的手,蹦蹦跳跳的。 慕容彻见她开心,心里也高兴,拉着她的手,将她揽到怀里,一起看着头顶绚烂的烟火。 “阿彻,我们已经认识一年多了呢……” 青离不禁有些感慨。 她想起去年的除夕,她和翠微两个人,孤零零地呆在碧桐园,自己煮着饺子吃。 那个时候,她正经历人生的低谷,国破家亡,父皇驾崩,失去贞洁……在这样连续的打击后,又获知那个与自己彻夜缠绵的男人竟是自己的皇叔。 如同陷入了可怕的噩梦中,万劫不复。 现在想来,竟恍如隔世。 “人生真是峰回路转,那个时候,我那么恨你,没想到,现在却和你在一起了。”青离轻声感慨道。 慕容彻握着她的手,笑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样子呢!” 青离听他这么说,不禁好奇起来,他第一次见到自己时,到底是什么感觉?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下流胚 “你真的想知道?”慕容彻挑眉。 青离在他怀里扭了扭,撒娇道:“你快说嘛,我想听!” 慕容彻皱着眉,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道:“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得那么像清儿……” 青离不高兴了,嘴撅得老高。 “好了,不生气了,刚才逗你玩呢。”慕容彻在她脸上亲了一记,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了身夜行衣,个子小小的,眼睛却又大又亮,还带着几分凶狠野性,跟只小野猫似的。” 青离哼了哼,道:“我记得呢,你第一次见我,就叫我小野猫!” “除了记得你像只小野猫外,我还记得你的脚,长得可真秀气,玉腿修长笔直,皮肤又白又嫩,跟瓷娃娃一样,腰肢也很细,轻盈柔软。” 慕容彻伸手握住了她的柳腰,嘴唇吻上她的耳朵,暧昧道:“我还记得你那里,你长得像花一样,真漂亮……” 青离一下子跳了起来,脸爆红。 这个人,怎么能说出这么下流的话来? 慕容彻却脸不红心不跳,将她搂到怀里,道:“羞什么?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乐,很平常,再说,你那里都被我看过多少次了?” 青离欲哭无泪,她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老流氓? “哼,你这个老色鬼!现在还好意思提,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初夜的时候,我差点被你弄死在床上!”青离愤怒地指责他。 慕容彻也有点尴尬,咳了两声,道:“这也不能怪我,当时,当时实在是……” 青离睨着他,问:“实在是什么?” 慕容彻凑到她耳边,贼兮兮地说道:“当时实在是太爽了,我实在是忍不住。” 青离的脸烫得可以烧开水了。 她终于明白,她选择跟某人讨论这个话题,根本是错误的,她怎样都说不过他,因为她怎样都比不过他无耻! “你这个坏蛋,我不理你了!” 青离跳起来,捂着羞红的脸,奔进殿内。 守门的小宫娥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 慕容彻淡定自若地站起来,抚了抚衣摆,将手背到身后,镇定地走回殿内。 青离正坐在床边,见他进来,撅了个嘴,气哼哼地扭过身去不理他。 “真生气了?” 青离哼了哼,瞪他一眼,道:“下流胚!” 慕容彻受之无愧,道:“下流胚就下流胚,偏偏有的女人,就是喜欢我这样的下流胚。” “你……” 青离说不过他,只能撅着嘴生闷气。 慕容彻走过去,温柔地将她拥进怀里,轻轻吻着她的耳朵,道:“别生气了,是我错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 青离轻轻哼了哼,又拿眼角觑了他一眼,才扭扭捏捏地从床帏深处的枕头底下抽出一件衣物,红着脸递给慕容彻。 “给我的?” “嗯。”青离细声细气地嗯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羞涩中带着欢喜,别扭道,“我随便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试试看……” 慕容彻将衣物展开一看,是件贴身的里衣,用姜黄色的细绫布裁的,布料柔软舒适,衣襟上绣着淡雅的云纹,针脚细密,看得出缝制的人绣得很用心。 他看着这件里衣,忽然想起了从前的事。 那时,他刚登基不久,派人去蕲州将惠妃接来时,惠妃为他缝制了一件春衫。 青离看了,却硬说不好看,他让她为他缝一件衣裳,她却说她只会缝里衣,还不肯为他缝制。 他当时没有说话。 在西晋,女子一般只会为夫君子女缝制里衣,他当然知道她为何不肯为他缝制。 “我做的不好,你不要嫌弃……”青离忐忑地看着他。 慕容彻忽然觉得心头有种熨帖的温暖,抚着她的脸颊,轻声道:“没有,你做的很好,我很喜欢。” 青离欢喜地看了他一眼,红了脸道:“那你试一下,合不合身……” 慕容彻点点头,道:“天色也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不如早些歇息,一会儿我在床上穿给你看。” “嗯。” 于是,两人各自漱洗了,爬上床。 慕容彻将青离缝制的里衣穿在了身上,颇为合身,细绫布的料子柔软贴身,穿的很舒服,想着这件衣衫上密密的针脚都是她一针一线为他扎上的,心头就热热的,衣衫穿在身上也舍不得脱下来。 慕容彻索性就穿着这件里衣睡了,爬到床上,将青离捞进怀里。 青离看他穿着自己缝的衣裳,心里高兴,仰脸看着他线条刚硬的下巴,道:“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你的礼物呢?” 新年礼物? 慕容彻愣了愣,随即尴尬,过年还要送礼物的吗? 青离早料到他这个大老粗不会想到要给她准备礼物,并不惊讶,故意哼了哼道:“你这个坏蛋,过年都不给我准备礼物的。” “我并不知道过年也要送礼物……”慕容彻尴尬道。 青离嘻嘻笑了笑,缩进他怀里,道:“那我就原谅你这一次。对了,你以前雕给我的那支木簪呢?我不是让卫世子带给你报平安了吗?” 慕容彻掀被下床,从挂在架子上的衣物里摸索了一阵,将木簪找了出来,道:“这个我一直贴身带着呢。” 青离心里甜蜜,接过木簪,也贴身藏到了怀里。 慕容彻上了床,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道:“再过三天就是你的及笄礼了,到时候我为你准备一份礼物。” 正月初三是青离的生日,还有三天,就是她的及笄礼了。 “嗯。” 青离甜蜜地钻进他的怀里。 她忽然想起今日宫宴上的事,道:“今天宫宴翠浓小产的事,必有蹊跷,到时候我查一下?” 慕容彻沉吟片刻,道:“好,你查,到时候查出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了。” “嗯。” 青离静静地躺在他怀里,心里有种轻松感。 今日是除夕,过了春节,宫里就不会这么忙了,她闲了下来,慕容彻也会有半个月的休沐,终于可以轻松一点了。 慕容彻的胸膛温暖而宽厚,鼻端盈溢着他醇厚的男子气息,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青离的内心忽然有些躁动。 算起来,从她从云州回宫到现在,都已经快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以来,除了她刚回宫的那一晚,他们就再也没有在一起亲热过。 前些日子是太忙,没空想这些,现在空闲了,倒开始饱暖思淫欲了。 青离的身子不禁有些燥热,柔软的胸脯贴到他坚硬的身躯上,轻轻地磨蹭着,惹得慕容彻浑身一僵。 “阿彻……”青离腻在他怀里,声音软软地撒着娇。 慕容彻已经禁欲了很久,哪经得起她这么诱惑?呼吸一下子就喘了起来,喉咙发干,下腹的某处瞬间就硬的像铁。 青离见他动情,更加卖力地去挑逗他,柔软的小手抚摸着他的胸膛,顺着腰线渐渐往下滑去,就在即将触到某处热源时,却被他擒住了手腕。 “别闹!”慕容彻哑声道。 青离在他怀里扭了扭,媚声媚气道:“阿彻,我想你了……” 慕容彻呼吸更加急促,却还是坚定地推开了她,哄道:“九儿乖,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安王府拜年吗?早点睡。” 青离见自己这样求欢都被拒了,又是伤心又是委屈,泪眼汪汪地瞪他一眼,便翻过身去不理他了。 她以为慕容彻会来哄自己,结果等了半天,他动都没动。 青离担忧地想,他为什么会拒绝和她亲热呢?难道是她对他没有吸引力了吗? 她想起萧太后说过的话,男人都是重欲的,尤其是像慕容彻这样的年纪,精血旺盛,又是习武之人,更是欲望强盛。 他们都三个月没有亲热过了,他不可能不想的。 难道是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在外面偷食了,所以回来就不想了?不可能的,他那么爱她,怎么可能外面有别的女人? 可是,到底为什么呢? 这么一想,青离更加担忧起来。 她皱着眉在床上烦恼着,过了大半个时辰都没睡得着。 忽然床边的人动了动,慕容彻披上外衣,悄悄地穿鞋下了床。 青离一下瞪大了眼睛。 他是要去哪里?难道他在外面真的有别的女人,出去偷食?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睡不下去了。 她也跟着起身,披上外衣,笈着鞋子跟了上去。 很好很圆满 慕容彻转身进了偏殿的净房。 青离跟在后面看着,心道,难道他是去净房出恭? 她想了想,还是跟了进去。 净房内灯火昏暗,晕着昏黄的暖光,房间靠右摆着一扇屏风,慕容彻就站在那扇屏风后。 隐约有水花撩动的声音传来。 青离心中好奇,便踮着脚悄悄绕了过去。 慕容彻正在往下身浇冷水。 他本就禁欲了数月,今晚又被她撩拨了一次,心里一直燃着一把欲火,分身一直硬硬的杠在那里,扰得他难以安眠。所以,这才夜半起身,到这净房来,撩点冷水在下身,好降一降火。 青离会跟过来,他是万万没有料到的。 坚硬火热的欲望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他的手上还撩着一捧冷水,慕容彻看着忽然闯进来的青离,万分尴尬,不禁红了脸。 “九儿,我……” 青离看见他半夜过来浇冷水降火,心却一抽一抽的疼。 他是因为担心她年纪小,不能承欢,所以硬生生的忍着,宁可半夜起来浇冷水吗?他们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有亲热过了,他到底洗了多久的冷水澡? 他这样爱她,她竟然还胡思乱想,以为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青离心疼得要命,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慕容彻见她忽然哭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手足无措。 “阿彻……” 青离不管不顾地飞奔过去,哭着扑进他怀里。 慕容彻抱着她,温柔地问:“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阿彻,你是担心我年纪小,不能承欢,所以才半夜起来洗冷水澡吗?”青离心疼地搂着他的脖子,哽咽着问。 原来是为了这个哭。 慕容彻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了,我没事。” “阿彻,我已经长大了,再过三天,我就及笄了呢。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的!”青离羞红了脸,眼睛却异常明亮,“而且,我也……我也想你……” “我不是担心这个。”慕容彻叹息了一声。 他和她夜夜同眠,又怎会不知她身体已经成熟? “我是怕你怀上孩子。你年纪小,以前又小产血崩过,如果现在怀上孩子的话,会有危险,最好调养两年。” 青离愣了愣。 他是不敢让她怀孕,怕有危险吗? “可是阿彻,我好想要个孩子啊……”青离靠在他怀中轻声道。 “再过两年,等你再长大些,我们就要个孩子,好不好?” 青离点点头,眼一垂,看到他依旧勃发的欲望,红着脸磕磕巴巴道:“那,那你岂不是要忍两年?” “不然怎么办呢?”慕容彻也颇为抑郁。 青离咬着唇,忸怩了半晌,建议道:“要不,我们那个的时候,你到最后,不要把种子撒在里面,好不好?” 慕容彻挑挑眉,对她的“种子论”颇感好笑。 “傻丫头,虽然这样做能避免怀孕,但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万一你怀了身孕,这个危险我承受不起。反正两年时间也不是很长,我可以等你长大……” 青离心里感动,两眼含着泪扎进他怀里。 这辈子,能遇到一个这样疼她的男人,也不枉此生了? “好了,你先回去睡,我晚点再回去。” 慕容彻推开她,暗暗叫苦,本来是来降降火的,结果她跑了过来,温香软玉依在他怀里,这欲火非但没消,反而燃得更旺了。 青离抿了抿唇,红着脸道:“我来帮你。” 说着就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分身。 冰凉柔软的小手触在他蓬勃的欲望上,慕容彻被刺激得一个激灵,嘶哑道:“别弄了,你不是嫌脏吗?” “我不嫌你的。” 青离细声细气地说着,又踮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记,手上慢慢弄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生疏,偶尔还会力道太大,捏疼了他,可慕容彻真的已经好久没享受过这种感觉了,被她细嫩柔软的小手包裹着,令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青离也很害羞,但看到他快活,心里也愉快起来。 他这样疼她,只要能让他快乐,她为他做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彻低吼一声,在一阵抽搐后,终于将自己彻底释放了出来。仿佛精疲力尽般,高大沉重的身子压在她身上,喘息着平复身体里的情潮。 青离静静抱着他。 片刻后,慕容彻恢复了过来,两人稍作清理,他便打横抱起青离,大步回了寝殿。 青离身体也软软的,使不上劲,就乖乖地任他抱着。 慕容彻将青离放在龙床上,却发现她腿根处的亵裤湿了一块,不禁有些愕然。 青离注意到他的目光,倏地涨红了脸,并紧双腿,滚到了床帏深处,裹着被褥,把脸埋进枕头了,瓮声瓮气道:“时间不早了,快睡!” 慕容彻爬上床,将她从被子里挖出来,道:“动情了?” 青离羞得不敢看他。 慕容彻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直接将手伸进她的亵裤,探入她的腿心处。 早已潮润一片。 “阿彻,别……” 青离的声音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慕容彻已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探了进去,试探着抽了抽后,又加了一跟手指,两根手指一起抽动着。 身体瞬间瘫软成一滩春水,酥酥软软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青离眯着眼,细细呻吟着,眼角也因情欲而染上了一层媚色。 慕容彻喉头紧了紧,感觉到手指被细嫩紧致的嫩肉紧紧包裹着,一圈一圈的绞动着,喘息又重了起来。 他俯身半压在青离身上,低头吻上她微张的嘴唇。 “要不要再加一根手指?” 没等青离回答,慕容彻又添了一根手指进去。 青离瞬间睁大了眼,感觉身体被撑的微痛,皱着眉轻哼道:“不,不行,我受不住……” “一会儿就好了。” 慕容彻吻了吻她的唇,抽动着手指,卖力地取悦着她。 青离轻哼着,很快就陷入迷离的幸福之中。 脑中似乎一道白光闪过,青离尖叫一声,身体战栗着,达到了快乐的巅峰。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个除夕夜,慕容彻和青离,终于靠着双手劳动,满足了双方的生理需求。 很好很圆满。 新的一年开始了。 正月初一,青离醒来后便梳洗打扮了一番,用过早膳后便坐上马车去安王府,给萧太后拜年。 萧太后看到女儿很高兴,还如往年般,给了她一个厚厚的红包。 青离留在安王府用了午膳。 用膳时,慕容麟一直阴沉着张脸,说起话来也阴阳怪气的,时不时讽刺青离两句。青离怀疑,要不是有萧太后在餐桌上镇着,只怕慕容麟根本不愿和她同桌而食。 “妹妹肯留下来用午膳,可真是给面子啊。我这小小王府的吃食,哪比得上宫里?何况,妹妹天天宿在大明宫,想必更是锦衣玉食?” 慕容麟看着青离,笑容尖锐而讽刺。 萧太后刷的沉了脸,筷子重重地撞在桌面上。 “麟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慕容麟冷笑一声,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萧太后阴着脸,道:“你妹妹受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如今过得好一点,你这个做哥哥的,难道非要在她心口插一把刀吗?你自己也不想想,当初九儿是为了救你这个哥哥,才会落入他手中的!” 慕容麟脸色一白,很快又冷笑起来,道:“今时今日,不管九儿做什么,母后都会维护着她?小时候就是这样,不管九儿做错什么,母后都没有责骂过她,而我呢?我只要犯一点点错,就又要跪佛堂,又要被戒尺打手心!无论什么时候,母后总是偏心她!” 萧太后煞白着脸,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母后,你消消气,哥哥不是有心的。”青离拍着萧太后的背,替她顺气,随后怒瞪着慕容麟,怒道:“哥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母后之所以对你严加管教,是对你寄予厚望!你是一国储君,难道还想要跟公主一样娇养在深闺里吗?” “一国储君?我算什么一国储君?我现在不过是个废太子!” 慕容麟猛的摔了碟子,瓷片碎了一地,吓得身边伺候的丫鬟尖叫。 慕容麟暴戾地吼道:“叫什么叫,都给本王闭嘴!” “哥哥,你……”青离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麟,眼前这个阴郁暴戾的少年,还是她曾经那个嫉恶如仇的兄长吗? 萧太后怒不可遏,拉着青离道:“你不用劝他!这个孽障,他想当皇帝想疯了!” ps:这章被我写的太那啥了,我太邪恶了,顶锅盖遁走~~~ 不孕 青离离开安王府时,心情抑郁。 慕容彻瞧着她的脸色,道:“既然去了安王府会不开心,以后还是少去好了,你若是要见萧太后,我派人去把她接到宫里来就是了。” 青离依旧闷闷不乐。 慕容彻想了想,问:“你可是在为慕容麟担心?” “嗯。” “慕容麟这几个月来很不安分。”慕容彻皱着眉,一手扶额,“只怕他快忍不住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所动作。” 青离立刻露出担忧的眼神。 慕容彻摸摸她的头,笑道:“好了,别瞎操心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我答应你,不管他做了什么,到时候都会留他一命,可以了?” 青离点点头,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新年伊始,皇宫里也会有一些繁琐的阖宫宴会,不过就是聚集了后宫的妃子,与皇帝一起吃一次晚宴。 新帝后宫空虚,如今这宴会能凑起来的,就只有慕容彻、青离、惠妃、明月郡主四人。 惠妃从惠春阁姗姗来迟。 “臣妾因为要照顾翠浓妹妹,所以来迟了,请皇上恕罪。” 慕容彻皱眉道:“你那个叫翠浓的宫女,还没处置?” “白天太忙,忘记了。”青离凝眉思索片刻,淡淡道:“毕竟伺候过我一场,也不必太为难她,直接送她上路。白绫三尺,或是鸩酒一杯,随她自己选。” 慕容彻朝夕月递了个眼神。 夕月会意,立刻离殿着手办理。 惠妃只觉得不可思议,颤声道:“皇上,翠浓妹妹毕竟……” “本公主的宫女,不劳烦惠妃关心。”青离冷冷笑道。 惠妃似乎有些惧怕青离,丰腴的身子不禁微微颤抖,抬起一双水润的眸子,哀怨的看了慕容彻一眼,似乎有说不完的委屈。 青离心头冷笑,这惠妃看着老老实实,媚惑男人的本事倒是不小,瞧瞧这眼神,楚楚柔弱的。 越想越觉得窝火。 青离哼了哼,手从桌子底下伸到慕容彻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慕容彻咧着嘴倒抽了一口冷气。 嘶嘶,真疼!这丫头下手可真狠,一点都不心疼他! 按照惯例,青离心里要是吃醋泛酸,要很久都不理会慕容彻,给他脸色瞧,这次也不例外。 晚上,两人漱洗上床后,慕容彻本想将青离搂到怀里睡,却被她一把推开。 “哼,拈花惹草,红杏出墙!”青离愤愤地瞪他一眼,背过身去不理他。 慕容彻只觉得自己冤死了,比窦娥还冤! 他做了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做! 慕容彻看着青离的后背,只觉得自己夫纲不振,心里隐隐担忧,貌似自己将来极有可能变成妻奴。 片刻,青离愤愤地翻过身来,道:“不行,翠浓小产的事,我一定要尽快查清楚!我觉得肯定是惠妃干的!” “你就这么急着拔掉眼中钉?”慕容彻伸手撑着下巴,挑眉看她。 青离哼了哼,滚进他怀里,撒娇道:“我不管,反正每次我看见她虎视眈眈地盯着你,我就不舒服!” “小醋坛子!”慕容彻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尖。 青离躺在他怀里,隐约感觉到下腹被一个硬硬的东西顶着,她不确定,故意扭着身子蹭了蹭,果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抽气声。 “小丫头,你想折磨死我?”慕容彻咬牙切齿地瞪她。 每天看着她,能看不能吃,他已经够受折磨的了,她却还要来火上浇油! 青离有些诧异,道:“你又想要啦?” 慕容彻哼了哼,将她勒到怀里,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道:“什么叫我又想要了?我是个身体健康的正常男人,如果可以,我每天都想!” 青离目瞪口呆。 “每、每天?”青离惊讶得磕磕巴巴的,“可是还要等两年呢,你能忍得住吗?” 慕容彻又愤愤地咬了她的脖子一口,道:“知道我忍得辛苦,就别故意来撩拨我!” 青离真的不敢再撩拨他了。 她躺在他怀里,想着他昨晚去浇冷水泻火的情景,不由得心疼起来。还要等两年呢,七百多个日夜,他得多难熬啊? “阿彻,要不……” “嗯?” 青离红着脸,蚊子般细细地哼道:“你要是怕我怀孕的话,要不我们每次亲热过后,我喝一碗避子汤。” 慕容彻愣了愣。 他看着青离,明显有些心动,但还是舍不得她受苦,道:“算了,我忍得住。是药三分毒,那些避子汤对身体都是有害的,你别胡乱吃药。” “要不,明天请赵嬷嬷过来看看,也许可以呢?” 慕容彻看着青离甜美可人的模样,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二天,赵嬷嬷便拎着药箱进了大明宫。 老规矩,赵嬷嬷先隔着丝绢给青离诊脉,探上她的脉搏后,赵嬷嬷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怎么了?”慕容彻急忙问道。 赵嬷嬷脸色难看,嗫嚅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公主之前小产血崩伤了身子,以后,以后只怕……” “只怕什么?”青离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只怕公主以后难以受孕!” 青离的脸色瞬间煞白。 “难以受孕?是说,我以后再也生不了孩子了吗?”青离眼中蓄满泪水,颤抖着问。 赵嬷嬷低着头,不敢回答。 青离眼中的泪瞬间涌了出来。 慕容彻脸色也很难看,问道:“难道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了吗?” “老奴无能!”赵嬷嬷一下子跪伏在地。 慕容彻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仿佛酝酿着一场雷霆之怒。 “算了,阿彻,你不要为难她,让她走……”青离别过脸,泪水不停地落下来。 “退下。” 赵嬷嬷在心惊胆战中,背着药箱,从大明宫落荒而逃。 青离脸色苍白,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掉,脑中只回荡着一句话,她再也生不了孩子了,她再也没有机会成为母亲了。 她轻轻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这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只是她没能保护好他,最后失去了。 难道,老天就是为了惩罚她没有保护好那个孩子,所以永远的剥夺了她成为母亲的机会吗? “我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不会的,九儿,我们一定还会有孩子的。”慕容彻心疼地抱着她,不停地吻着她脸上的泪水,“也许只是赵嬷嬷医术不够高超,我们再寻找别的名医诊治,一定能治好的。” “万一治不好呢?”青离绝望地问。 慕容彻只是紧紧搂着她,不停地安慰,“不会的,一定能治好的,九儿,我们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青离只觉得无比绝望。 她知道,慕容彻的这番话只是在安慰她,她是真的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她多么想要一个孩子,软软的,白白胖胖的,长得既像他,又像自己。孩子可能很乖,也可能会很调皮,但一定是最最可爱的,会围着她叫娘亲。 这个孩子,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 慕容彻看着她伤心绝望的模样,只觉得心都要被撕裂开了,他紧紧抱着她,道:“九儿,对不起,当初如果不是我……” “走开!” 青离像是发了狂般,跳起来,狠狠推开他。 “我再也生不了孩子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你去找别的女人,我再也生不了孩子了……”她抱着头,绝望地哭泣道。 慕容彻的脸色沉了下来,握住她的双肩,逼迫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叫让我去找别的女人?难道我这样爱你疼你,就是为了让你给我生孩子吗!?” 青离渐渐瘫软了下来,倒在地上,无助地抽泣着。 慕容彻心疼不已,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到床上,自己躺在她身边,紧紧抱着她。 青离哭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哭到最后,眼泪已流不出来了,只在床上一抽一抽的抽泣着。 夜幕缓缓降临,宫娥们井然有序地将宫灯逐次点燃。 青离忽然停止了抽泣,翻过身,静静地看着他,道:“阿彻,我不能给你生孩子了,你去找别的女人,惠妃也好,明月郡主也罢,或者你再纳其他妃子,总之,她们都能为你生下孩子的……” 慕容彻听了这话,只觉得心肺都在抽痛。 纳妃,她竟然叫他纳妃!? 他这样一心一意如珠如宝地爱着她,得到的,竟是这样一句话吗? 孕事风波 慕容彻坚毅的面孔布满阴霾,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慕容青离,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真的想要我去找别的女人,真的想要我纳妃?只要你说一个是,我今晚立刻就召嫔妃侍寝,明日就下旨选秀纳妃。现在,你告诉我,你真的希望我这么做吗?” 慕容彻伸手钳住她的肩膀,双眸紧紧凝视着她的,不容她有半点逃避。 青离睁大眼睛看着他,嘴唇颤抖,却怎样也吐不出一个字。 她怎么舍得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呢? 她那么爱他,平时他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要闹腾吃醋,如今,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可是,怎么办呢? 她再也生不了孩子了,他是皇帝,又怎能后继无人? 就算她现在缠着他,早晚有一天,他也会迫于朝堂的压力纳妃生子,到时候,看着他妻妾成群儿女绕膝,而她却依旧是孤零零的而一个人,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那样的画面,她就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 “阿彻,你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青离哭着扑进他怀里,“怎么办,我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慕容彻却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最终还是舍不下他的。 “不会的,九儿,我们以后一定还会有孩子的。也许只是赵嬷嬷医术不精,明天我就张贴皇榜,寻找名医为你诊治,一定能治好的。”慕容彻温柔地抱着她,轻声安慰。 青离哽咽道:“可是,万一……” “不要说万一,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就给自己判了死刑,谁还能救得了我们?你要相信,我们将来一定会有孩子的。” 青离微垂着脸,眼中依旧是化不开的忧愁。 赵嬷嬷做了多年的燕喜嬷嬷,妇科经验丰富,又在宫中伺候,必然医术精湛。连赵嬷嬷都说她以后再难有孕,无力诊治,那她究竟还有多少希望呢? 慕容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啄吻着她的唇,道:“九儿,别担心了,若是真的治不好,那也是老天注定我们命中无子。到时候,我们从皇族宗祠的旁支挑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从小就抱过来,养在膝下好好教养,也是一样的。” 青离睁大双眼,震惊地看着他,眼前一片水雾。 他是说,如果将来她真的生不出孩子,就从皇族旁支抱养一个孩子,承欢膝下,将来继承皇位吗? “阿彻……” 青离鼻子发酸,眼泪又滚滚落了下来。 不管将来怎样,不管她以后生不生得出孩子,也不管他以后会不会迫于朝堂压力纳妃生子……现在,这个男人能这样爱着她,给予她这样的承诺,那她这一生,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慕容彻温柔地拥抱着她,宽大的手掌在她后背轻拍着。 夕月一直在殿外听着情况,估摸着时机合适,她便缓缓走了进来,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要不要吩咐宫人们摆膳?” 慕容彻点点头,道:“摆膳。” 夕月应诺一声,便退出殿外,吩咐宫人们摆膳。 绿莹偷偷瞧着殿内的情形,小声道:“皇上真是疼公主,要是有这么个男人真心对我,我就是死了也甘愿。” “你这贫嘴的小猴子!”夕月瞪她一眼,“少说话多做事!” 绿莹缩缩脖子,娇俏地吐了吐舌头。 青离倚在慕容彻怀里,精神依旧蔫蔫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哽咽。 慕容彻抬起她的脸,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道:“好了,不哭了,你都一天没进食了,洗把脸,起来吃点东西。” “不饿,不想吃。”青离耷拉着眼皮,摇摇头。 慕容彻无奈地低叹一声,道:“事已至此,你再难过也没有用,何况,车到山前必有路,总能有解决的方法的。你这样不吃不喝,万一损坏了身子,以后更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青离眼皮颤了颤。 慕容彻继续道:“何况,明天就是你的及笄礼了,及笄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可是大事。难道你打算明天就这么惨白着脸,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行礼?到时候,萧太后见了,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青离终于被说动了,道:“那我吃一些。” 宫人们服侍着青离更了衣,漱口洁面之后,和慕容彻一道去了外室的膳房。 夕月素来善解人意,知道青离可能胃口不好,准备的都是清新可口的开胃膳食,还特意为她熬了一碗补身子的药粥。 青离虽然没什么胃口,但看着慕容彻担忧的眼神,又想起明天的及笄礼,还是强逼着自己吃了些东西。 就寝前,青离看着铜镜中那肿的像核桃似的双目,担心明天起床后不能消肿,便吩咐宫人取来了冰袋子敷了许久,等红肿消了下去,才宽衣睡下。 正月初三,是青离的及笄之日。 天还没亮,青离便被宫人唤醒,起床梳洗更衣。夕月姑姑亲自为她梳了个双鬟髻,用青黛描上秀逸的远山眉,扑上胭脂,点上朱唇,最后为她穿上了采衣。 举行及笄礼的东房搭建在寿康宫外,笄礼由萧太后主持,正宾是公侯之家德高望重的颍州侯夫人,夕月姑姑为有司,明月郡主当了这次笄礼的赞者。 散去双鬟髻,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颍州侯夫人执起玉梳,为青离梳了个小髻,最后用慕容彻为她雕的那支木簪固定起来。 梳着成年女子发髻的青离,少了几分少女时代的脱跳,多了几分少妇的婉约妩媚。 萧太后看着青离,想着她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一点点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子,心中感慨,忍不住湿了眼眶。 赞者高呼一声:“礼成!” 笄礼便结束了。 笄礼结束后,萧太后和青离进了寿康宫。 “九儿,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萧太后焦急地看着青离。 “并没有,他待我很好。” “既然他待你很好,那你的眼睛怎么会是肿的?”萧太后双眼紧紧盯着她。 “没……” 青离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想告诉萧太后自己难以受孕的事,母后已经为她操碎了心,她不想再令母后担心。 萧太后看着青离犹疑悲伤的眼神,以为她受了委屈,脸色便难看起来,噌的一下站起来,怒道:“他欺负你了?母后去找他!” “没有!母后,他没有欺负我!”青离忙拉住萧太后。 “那你的眼睛怎么会是肿的?告诉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青离心里本就难受,此时,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哗啦啦的涌了出来,哽咽道:“昨天赵嬷嬷来替我把脉,说我小产血崩,身子受了损,以后只怕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萧太后满脸震惊。 她看着痛哭的女儿,不禁露出悲伤的神色来。 “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萧太后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青离扑到萧太后怀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失声痛哭道:“母后,我以后再也生不了孩子了,我该怎么办?” 萧太后毕竟浸淫深宫多年,历经无数风雨,悲伤过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思考解决办法。 她扶起女儿,问:“这件事,皇帝打算怎么处理?” “阿彻说,先张贴皇榜,寻找名医诊治,总能治好的。若是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就从皇族旁支抱一个孩子来,百年之后继承香火。” 萧太后暗暗点头,道:“他能有这番心意,可见心里是爱极了你。母后之前担心他是因为清妃的缘故才会喜欢你,但是,今日瞧他看你的眼神,母后知道他是真心爱你的,你能有这样的归宿,母后也放心了。只是皇家子嗣,不能如此处理……” “母后?” 萧太后道:“你这不孕之症,若是能医治好,那是最好不过。若是医治不好,你就在自己宫里挑两个干净的宫女,等生下皇子后,留子去母!” 青离却坚决地摇着头。 “不,我不会这么做……” “傻孩子,母后这是为你好啊!”萧太后焦急道,“他是因为爱着你,才会说从皇族旁支抱个孩子来,但是这是皇家血脉的延续,怎能如此行事?到时候,文武百官是决计不会答应的!你难道非要等到皇帝被逼得纳妃,你才知道后悔吗?” “不,母后,我绝不后悔!”青离坚决道,“若是有一天,他被逼无奈,最后纳了妃,那便是我们缘分尽了,在此之前,我绝不会将他推给别的女人。即便是将来有一天,我潦倒无依,我也绝不后悔!” 萧太后见她主意已定,知道多说无益,灰心无奈地摇了摇头。 下午时,青离跟着慕容彻去了国师府,焚香祭天,端端正正地叩了三个头,行了跪拜之礼,正式拜诸葛玄为义父。 深情 皇榜张贴后,第二天,便有数位自称能够妙手回春的神医揭了皇榜。 然而,每位神医在替青离把过脉之后,都摇着头叹息自己医术不济,还需另请高明云云,便背着药箱灰溜溜的走了。 每有人揭一次皇榜,青离便燃起一次希望,然而,诊治过后,却是更深刻的失望。 几日下来,她的脸色已蒙上了一层青灰。 心中的失望,渐渐转化为无可挽回的绝望。 看来,她是真的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正月十三的时候,张贴在宫墙上的皇榜又被人揭了,青离此时已不再抱什么希望了,但想起慕容彻担忧的眼神,还是勉强请那位神医进来瞧了。 隔着屏风,那位神医替青离把了脉。 “看来,公主上次小产血崩,身子亏损得很严重啊!公主是否近来天葵也来得不准时,而且月信那几日,总有腹痛之症?” 说话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声音,估摸着年纪不超过三十岁。 青离有点惊讶,道:“别的大夫都是年纪一大把,须发皆白,这位神医瞧着倒很年轻。” “所谓有智不在年高,同样,医术也是如此。若是没有天赋之人,活到七老八十,还是庸医,若是有真才实学,年轻又有何妨?” 语声隐隐有些傲慢,仿佛对自己的医术极有信心。 夕月笑道:“神医说的正是。公主,这位神医医术高超,宫里有位太妃,得了十几年的顽疾,太医院的太医一直都束手无策,结果这位神医过去一看,开了一剂药方,立刻就药到病除了!” “当真?”青离也来了精神。 那神医哼了哼,道:“公主且说,我之前所说的症状,准不准?” 青离的天葵向来混乱,每次葵水来时,也会有腹痛之感,这位神医说的倒的确很准。 “神医说的极准!” 青离有些激动。 这位神医听上去这么厉害,也许真能只好她的不孕症呢? “神医,我这不孕之症,可有什么医治方法?” “这有何难?”神医哼了哼道,“公主这是之前小产血崩,伤了身子,身体有虚寒之症,再加上经血不畅,堵塞了血脉,才会难以受孕。待我开一张药方,公主每日喝着,调养个两三年,就能药到病除!到时候,生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青离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公主这下可以放心了!”夕月笑道,“麻烦神医跟奴婢过来开方子。” 神医跟着夕月出了大殿。 一直到走出大明宫很远,那神医才开口,道:“姑姑,这些话都是按照姑姑的吩咐说的,没有出什么错?” 夕月道:“你表现得很好,说好的赏银不会少了你的。” “多谢姑姑!” 夕月看了那人一眼,严肃道:“但是有一点,你务必记牢——管好你的嘴,否则,当心惹来杀身之祸!” “这个姑姑请放心,小人省得!” 夕月将那位神医送出了宫,打点好了一切后,便到正和殿去复命。 “都办妥了?”慕容彻淡淡道。 “都办妥了。” 慕容彻点点头,问:“那她呢,现在如何了?” “公主可高兴坏了,活蹦乱跳的,跟以前没两样。” 慕容彻点点头,道:“这样朕就放心了。” 夕月微微笑着,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皇上,我们这样骗公主,好吗?万一将来……” 慕容彻看着窗外的夕阳,背影孤寂而沉郁。 “这也是无奈之举,你没看她这两天,整天闷闷不乐的,寝食不安,人都瘦了一圈儿了,朕看着都心疼。现在,朕只想让她开心,至于孩子的事,将来再说……” 夕月叹道:“皇上待公主一片痴心,希望公主能明白!” 青离因为知道了这样的好消息,心情愉快,一个人在大明宫闹腾了一阵后,便朝着正和殿奔来了,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和他分享。 “阿彻,阿彻……” 青离从外面跑了进来,脸颊红扑扑的,还有些气喘。 慕容彻上前牵着她的手,理了理她凌乱的鬓发,在她颊边亲了一口,道:“发生什么事了,活蹦乱跳的,跟只兔子似的!” “阿彻,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青离小脸红扑扑,眼睛闪闪发亮。 “什么好消息?” “你猜啊!” “莫不是今天宫里来了位神医,说你的不孕症能够治好?”慕容彻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你怎么知道?”青离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这宫里,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慕容彻反问。 青离妩媚地睇了他一眼,撅着个嘴,心里却很愉快。 心情好了,原本被她抛在脑后的事也想了起来,她瞪着慕容彻,撒娇道:“你不是说等我及笄的时候,要送我礼物的吗?结果什么都没送我呢!” “你这几天心情这么糟,我哪敢送你什么礼物?” “哼,你是根本什么都没准备?”青离斜着眼睛睨他。 慕容彻咳了两声,脸色有点尴尬。 “大坏蛋!”青离愤愤地捶了他两记。 这个家伙,果然什么也没准备! 算了,指望着慕容彻这种大老粗会玩浪漫,还不如指望着天上掉馅饼比较容易,他最多会在哄她的时候说两句甜言蜜语,别的什么是别指望了。 慕容彻想了想,道:“我想到一件礼物可以送给你,不过要等到晚上。” “什么礼物?” 慕容彻咳了咳,不动声色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青离撅着嘴,靠在他怀里,心里却是很期待。 哎呀,他会送他什么礼物啊? 她抬头看了看慕容彻刚硬的下巴,和高深莫测的眼神,心里一突,怎么总觉得,他的笑容好微妙啊? 青离忽然红了脸。 难道—— 他打算把自己打包,然后系上蝴蝶结送给她!? 晚上,慕容彻处理完政务,踏着夜色回到寝殿时,发现青离一直在用一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似乎在等他忽然变出一件礼物,给她惊喜。 结果,等到两人用完了晚膳,一起去御花园转了一圈消食回来,他都没有拿出礼物来。 青离穿了寝衣坐在床上,撅着嘴,心里有点失望。 慕容彻却吩咐了夕月几句话,夕月应诺一声,便出了寝殿。片刻,便有宫人将笔墨颜料呈了上来,放在床榻旁的小架子上,然后齐齐退了下去。 慕容彻提起御笔,轻轻调试着瓷盘中的颜料。 青离在一旁看着,猜测道:“你要画画送给我?” “嗯。” 青离的目光又在笔墨颜料上绕了一圈,道:“可是没有纸呢,画在哪里呀?” 慕容彻不动声色地调着颜料,调完后,默不作声地坐到床边,将青离抱了过来,二话不说,便开始解她的寝衣。 “你干嘛,唔……” 话音未落,便被他滚烫的唇舌覆上,强势地堵住她所有的话语,含着她柔嫩的唇瓣辗转吮吸着,长舌长驱直入,在她口中肆意扫荡,似乎要让她染上他的气息。 两人长久没有亲热过,青离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身体也格外动情。 薄薄的寝衣轻而易举地便被他解开,滑落在地上,露出她洁白如玉的肌肤。慕容彻抱着她,粗糙的手掌在她细腻温软的肌肤上游走着。 青离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身躯,再看他穿得衣冠楚楚,不满道:“每次都这样,把我一个人剥鸡蛋似的扒光光,结果你自己却穿得好好的!” “你的衣裳是我脱的,我的衣裳,自然也该由你来脱。” 说完这句话,慕容彻又吻上了她的脸颊,细碎的吻如春雨般,绵绵密密地洒落在她身上,温柔而亲昵,令她感到无比甜蜜。 青离脸颊滚烫,却忍着羞涩,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慕容彻轻笑一声,任她手忙脚乱地替他解着衣裳,低头去吻她粉红的耳朵。 细吻一路下滑,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纤细的玉颈,在她肩头亲吻着,最后,落到她纤细漂亮的锁骨上。 慕容彻仿佛对她的锁骨产生了兴趣,细细地吮吻舔舐着,还试探着伸出牙齿轻轻啃咬。 耳根和锁骨是她最敏感的地方,青离忍不住轻吟出声。 嗓音细细的,如雏鸟的啼鸣。 慕容彻看着她的反应,轻笑一声,唇舌间却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欢喜冤家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青离本想拉着慕容彻出宫,一起去看元宵灯会。但今天是慕容彻休沐期的最后一天,明日就要开始早朝,他必须去正和殿处理一些政务。 青离心中有些失望,但她也不是不明事理无理取闹的人,便欢欢喜喜地送他出了寝殿,告诉他晚上等他回来一起吃元宵。 她想,既然今天闲着没事,就调查一下翠浓小产的案子。 没想到,明月郡主却跑了过来。 “青离,青离,我们一起出宫去看灯会!” 青离有些心动,却还是婉拒了,道:“你自己去,我今儿个还要调查翠浓小产的案子呢。” “这个破案子什么时候不能查呀,非要今天?元宵灯会一年可只有一次!”明月郡主拽着青离的胳膊,央求道,“陪我一起去,听说上京的元宵灯会很热闹很好玩的!我第一次来上京,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人拐跑了怎么办?至于你说的那个案子,等明天我陪你一起调查好了!好不好嘛!” 青离挨不住明月郡主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了。 翠微为她和明月郡主准备了两套平民衣裳,改换一下装束后,申时坐着马车出了宫门。 历年的元宵灯会都举办在上京城最热闹的丹凤街,天还没黑,街上就灯影幢幢,行人摩肩接踵。 沿街的茶楼酒肆都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每个灯笼上都写着一个灯谜,为赏灯之人增添几分雅趣。更有些爱热闹的店铺,甚至派了伙计在店外举办活动,猜中灯谜有奖,引得大批赏灯的百姓围在四周,将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明月郡主叹为观止道:“都城就是都城,比我们云州繁华多了!” “你们云州难道不举办元宵灯会吗?” “云州地处边疆,与南疆接壤,因为受了南疆那边的影响,民风跟上京很不同。我们那边最热闹的节日,叫簪花节,是从南疆那边传过来的。” “簪花节?”青离很好奇。 明月郡主点点头,道:“每三年一度的簪花节,一般是在盛夏,适龄的小伙子大姑娘们都可以参加。每次簪花节,都会选出一位簪花女神,沿街游行,给百姓带来祝福。适龄的小伙子如果和某个姑娘看对了眼,可以摘一朵花簪在那姑娘发鬓上,如果那姑娘也同意,那他们就可以成婚。一般来说,簪花节上相中的男女,家中长辈是不能反对的。” “原来云州这么开放啊!”青离听了咋舌。 两人沿街晃悠着。 明月郡主忽然停了下来,道:“我们去找杨晋!” 青离知道明月郡主喜欢杨晋,也不好反对,便和她一道去了文来客栈,却被告知杨晋方才出去了。 “怎么这么不凑巧啊!”明月郡主瘪着嘴,一脸失望。 青离宽慰道:“也许他跟我们一样,去看元宵灯会了呢?我们沿着丹凤街走,也许能碰上也不一定。” 文来客栈跑堂的店小二忽然停了下来,看了她们一眼。 “你们如果想在丹凤街上看到杨公子,可能要失望喽。” 青离道:“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店小二却理都没有理她,又忙着去招呼客人了。 还是明月郡主比较来事,直接递了一块碎银子给那店小二,傲慢地问:“杨晋去哪儿了?” 店小二拿着碎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道:“杨公子和李公子一同去了倚翠楼喝花酒去了。”说完,生怕她们不知道倚翠楼在哪儿,又补充道,“倚翠楼就在丹凤街旁边的白云街。” 明月郡主一听杨晋去喝花酒了,顿时怒不可遏。 “狗改不了吃屎,还说来参加科举呢,三月初就要春闱了,还剩十来天,他竟然还跑去喝花酒!” 说完,就蹭蹭蹭往白云街冲。 青离没有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今日的白云街有些冷清,因为大部分百姓都赶去丹凤街看元宵灯会了,但有一间雕栏楼阁却灯红酒绿歌舞升平,门外客人来来往往,十分的热闹。 这家楼阁便是上京最出名的勾栏院——倚翠楼。 青离想着这青楼是肮脏的地方,不是良家女子该来的,犹豫着不敢进去。 明月郡主却管不了这些,虎着张脸就往里面冲。 她甩着软鞭,疾风一般地冲向二楼,沿路的窑姐恩客见了她手里呼呼挥舞的软鞭,都远远的避开,不敢上前阻拦。 “杨晋呢,杨晋在哪儿?” 没人敢回答她。 明月郡主便一间屋一间屋的找,等她踹开地七扇房门时,终于在玉竹姑娘的房里找到了裤子还没提好的杨晋。 “你个死鬼!” 明月郡主二话不说,一把上前揪住杨晋的耳朵,提着便往外走。 众人都在旁边看着,就连老鸨都没上前管涉,因为事实很明显——相公出门逛窑子偷腥,被家里的悍妻逮个正着,这不到倚翠楼来捉奸了么? 杨晋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衣服还没穿好,只勉强提溜着裤子,就被明月郡主揪着耳朵,一路拽到了倚翠楼外。 “你个疯娘们,究竟想干嘛?放开爷的耳朵!” 众人对着这边指指点点,杨晋真是觉得丢尽了脸。 说起来,他和明月郡主也算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情分,可惜这疯丫头从小就和他不对盘,总想着要上来踩他两脚。 本以为,她被送进皇宫为妃,他从此就能摆脱这个噩梦,没想到恶鬼难缠,甩都甩不掉! 众人在一旁看着,都暗暗同情杨晋,瞧瞧这家的媳妇,凶悍得哟!这男人被提溜着耳朵拽来拽去,真是可怜! 杨晋也觉得受不了了,怒吼道:“疯娘们,快放开爷!” 耳朵一松,明月郡主果然松开了他的耳朵,不过,紧接着就是一个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你个不争气的,说什么来上京赶考。还有十几天就是春闱了,你竟然敢来逛窑子,今天本郡主就要替你死去的娘教训你!”明月郡主叉腰怒骂。 杨晋气得脸都红了。 这疯女人,每次他干了什么事,她必定要多管闲事,暴打他一顿,还美其名曰,替他死去的娘教训他! 她算哪根葱啊? 凭什么总替他死去的娘教训他!? “谁跟你说爷是来上京赶考的?”杨晋愤怒地瞪着明月郡主。 明月郡主朝旁边努努嘴,“青离说的。” 杨晋朝旁边一看,就见到青离一脸无语地看着他,顿时脸涨得通红,想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为什么自己这么丢脸的样子会被她看到? 全天下的人都看不起他,嘲笑他,他都无所谓,但这其中却不包括青离。 青离看着他这颓废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失望,她本以为自己回宫前和他说的那番话,他会有所悔悟,没想到,还是和从前一样。 “你不是说你是来上京赶考的吗?”青离看着他。 杨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明月郡主恨铁不成钢道:“青离,他不过说些话来哄你呢,这人根本就是烂泥糊不上墙,还上京赶考,笑死人了!” 杨晋顿时羞愤地瞪着明月郡主。 明月郡主哼了哼,道:“难道不是吗?你看看你,再过十几天就要春闱了,别的考生都呆在客栈里温书,而你呢,过来嫖妓!” 杨晋焦急地看着青离,想要解释,道:“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每天都想着她,想看她一眼,想知道她的消息,可是,她生活在那道宫墙里,在他永远无法企及的地方,就连他这一点卑微的乞求,都只是奢望。 认识她之前,他从没有尝试过这种感觉。 每天晚上想着一个人,想到睡不着觉,想到心痛。 他知道自己是爱上她了,而且陷得很深,可是这份感情在让他甜蜜的同时,更令他感到绝望。 这样的云泥之别,只怕说出来都会惹人耻笑。 这份卑微的爱,令他感到恐惧。 他想,与其这样整日整夜的想着她,整日整夜的心痛,那还不如堕落,还是做以前那个犬马声色的公子哥,至少无忧无虑,不必为情爱之事忧愁。 可是他错了。 现在这样狼狈不堪地出现在她面前,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绝望。 青离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片刻,最后问道:“那你还参加春闱吗?” 杨晋静静地看着她,道:“参加。” 酒后乱性 青离轻轻的笑了笑。 “好,我相信你。希望金榜题名时,能看到你的名字。”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杨晋有些激动,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明月郡主对着他挤眉弄眼。 “怎么了?” 明月郡主拿手肘捅了捅青离,努努嘴,道:“你看看那边,是谁来了?” 青离朝那边看去。 灯影幢幢下,一道颀长的人影静静伫立,黑色长衫,俊逸的面容在夜色下有些模糊,他静静地看着这边,似乎在轻轻微笑。 “阿彻!” 青离惊呼一声,立刻像欢快的小鸟一般飞奔过去,扑进她怀里。 慕容彻笑着接住她,双手穿过她肋下,举着她在空中转了一圈,惹得她一阵惊呼,才大笑着将她搂进怀里。 “你怎么来了?”青离靠在他怀里仰脸看他。 慕容彻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道:“坏丫头,还说要等我回去吃元宵,结果自己却跑到宫外来看灯会。” “哎呀,我把这事儿给忘了!”青离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那我们一起逛灯会。” “那他们呢?”慕容彻朝明月郡主和杨晋这边望了一眼。 “让他们两个单独逛。”青离凑到慕容彻耳边,小声道,“明月喜欢杨晋呢!” 慕容彻不置可否地挑挑眉,牵起青离的手,转身朝丹凤街的灯会走去。 “明月,我们走了,你跟杨晋一起逛灯会!” 青离朝这边挥挥手,便跟着慕容彻走了,娇小的身影倚靠在慕容彻高大的身影旁,蹦蹦跳跳的,像只快乐的小兔子。 杨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似乎连嫉妒都没有资格。 他眼神黯了黯,抬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哎,你走错方向了,丹凤街在那边!”明月郡主跟在后面叫道。 杨晋哼了哼,道:“你不是说还有十几天就要春闱了吗?还逛什么元宵灯会?我要回客栈温书,要逛你自己一个人逛。” 明月郡主瘪了瘪嘴,还是跟了上去。 青离跟慕容彻牵着手,一起在灯火中闲逛着,猜了几个灯谜,买了两盏兔子灯后,又坐到沿街的小摊上吃了一碗元宵。 这家小摊的元宵做的又白又圆,皮薄馅多,味道非常好。青离点了一碗赤豆馅儿的,慕容彻点了一碗肉元宵,吃得还颇合胃口。 两人在外面玩了许久,直到亥时才坐上马车回宫。 青离今天玩得很开心,但也有些疲累,匆匆漱洗后,便打算爬上床呼呼大睡,哪料到,慕容彻一漱洗完,就跟饿狼一样扑了上来,伸手开始扒她的寝衣。 “不要,我要睡了!”她坚决抵抗。 慕容彻却吻着她的唇,哄道:“只做一次……” 青离抵抗无效,值得从了他。 慕容彻一边亲吻着她,一边解开她的衣衫,揉搓着她的小身子,使她动情。 粉色的寝衣被揭开,露出雪白的酥胸。 雪白的胸脯上,一朵秋色海棠娇艳欲滴,栩栩如生。 青离有些害羞,道:“昨晚沐浴时,舍不得洗掉,就故意避开水,留了下来……” 慕容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画。” 青离一想到画画那晚,自己被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淫靡场景,立刻苦着脸,露出惧怕的表情。 慕容彻哈哈大笑。 一个挺身,进入了她的身体。 这厢,慕容彻和青离正在床上折腾,那厢,明月郡主却坐在文来客栈的客房里,陪着杨晋温书,一边撑着脑袋,一边捂着嘴打呵欠。 杨晋不耐烦地放下书,道:“你烦不烦啊!一会儿打一个呵欠,要我怎么看书?” 明月郡主瞪圆了眼睛,愤怒地看着他,道:“这说明你看书不认真!真正会念书的人,即使坐在闹市区,都能坦然处之,而你已经算幸运的了,只有我在旁边打呵欠,竟然还嫌东嫌西的,说我打扰你!是你自己根本看不进?” 杨晋对着这一肚子歪理的明月郡主,真心觉得蛋疼。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宫?”他忍不住问道。 明月郡主翻了个白眼,道:“回什么宫啊?现在都快子时了,宫门早就落了锁,还怎么回宫?” “那你……”杨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明月郡主嘿嘿一笑,道:“你猜对了,今晚我要睡你这里!” 杨晋郁闷地拿头撞桌子。 “哎,你可别乱撞桌子,把脑袋撞坏了,还怎么考科举啊?某些人都在静安公主面前夸了海口,说一定会金榜有名的!”明月郡主撑着下巴,阴阳怪气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在女孩子面前这样,红着脸,说话结结巴巴……” 杨晋的脸一下子红了,有种被揭穿的尴尬。 明月郡主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你别痴心妄想了,她和皇上两人好得很,我听大明宫的人说,昨天她和皇上一整天都没下过床。这生活,也太糜乱了些!” 杨晋脸色黯然,没有说话。 明月郡主见了,心里更加不痛快。 她猛的站了起来,道:“我去弄两坛酒来!” 她开门出了客房,很快就拎着两坛女儿红,风风火火的回了客栈。 “砰”的一声,一坛酒放在了杨晋面前。 明月郡主很是豪气地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喝点酒,可以借酒消愁!”说完,就自己开封了一坛酒,豪放地举了起来,往自己口里灌着。 杨晋将自己面前的酒坛子开了封,喝了两口,道:“该借酒消愁的人是我,你喝什么酒?” 明月郡主哀怨地看他一眼,道:“唉,我也忧愁啊!” “你忧愁什么?” 明月郡主愤愤地瞪他一眼,心说,你都爱上别人了,我能不忧愁吗? “皇上心里只有青离一个人。从我进宫以来,就从没见皇上召别的嫔妃侍过寝,一直都是青离。”明月郡主故作哀怨道,“你想啊,以后我要是当了皇上的妃子,岂不是守活寡的命?所以,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如一起喝一杯!” 于是,两人便举着酒坛子,一起借酒消愁起来。 酒能误事,说的大概就是他们两个。 第二天,杨晋醒来时,只觉得宿醉后头痛欲裂,他动了动身子,却感觉自己没穿衣服,而且怀里好像还躺了个女人,浑身光溜溜的,也没穿衣服。 杨晋吓了一跳,睁眼一看,却发现明月郡主光溜溜地躺在他怀里,俏丽的脸蛋红扑扑的,似乎有点……娇羞? 杨晋怀疑自己看错了,像明月郡主这种彪悍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娇羞的表情。 事实上,明月郡主现在的确害羞的很。 她也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只知道他们喝了很多酒,然后醒来时就这么光溜溜地睡在一起了。初夜过后,身子还有些不适,但她心里却很高兴,再怎么说,杨晋也是她喜欢的男人。 杨晋看着明月郡主,愣了好久。 忽然,他尖叫一声,吓得从床上滚了下去。 “你你你……”杨晋抱着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身体,像见鬼一样指着明月郡主。 这情形,好像他是被玷污的良家妇男,而她是强暴他的恶霸似的。 明月郡主的脸瞬间黑了。 她猛的从床上窜下来,也不顾自己还光着身子,抬脚对着杨晋就是一阵猛踹。 “你个混蛋,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杨晋被踹得一阵鬼哭狼嚎。 踹完他后,明月郡主很不屑地哼了两声,然后在地上捡起自己被扯得皱巴巴的衣服,很彪悍地当着他的面穿了起来。 杨晋瞬间无语。 明月郡主穿好衣服后,冷冷地瞥了一丝不挂的杨晋几眼,道:“真想把你光着身子扔到大街上去!” 杨晋吓得一颤,忙裹着被子爬上床,去找自己的衣服。 雪白的床单上点点落红,是象征女子贞洁的标志。 杨晋看到了,明月郡主也看到了。 杨晋对着落红咽了咽口水,回过头,问道:“怎么办?” “怎么办?”明月郡主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我以后可是要给皇帝做妃子的,你把皇帝的女人给睡了,你说怎么办?” 杨晋又咽了咽口水。 明月郡主一把揪住杨晋的衣襟,把他拽到面前,恶狠狠道:“你把姑奶奶给睡了,所以,以后你就得听我的,否则我就告诉皇上,你强暴我,给他戴绿帽子,听到没有!?” 杨晋像是受了惊吓,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愣愣的点了点头。 明月郡主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 “乖哦~”她摸了摸杨晋的头,喜笑颜开,“本郡主暂时要回宫,你等着我下次再来找你……” 说罢,扬长而去。 客房内传来“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店小二惊慌的叫声。 “不好了,杨公子晕倒啦!” 查案 第二天,青离和明月郡主就开始着手调查翠浓小产一案。 “翠浓小产,是因为之前闻过蜜合香,又在宫宴上吃了松仁炖鲑鱼所致。”青离沉吟道,“松仁炖鲑鱼是宫廷宴会的常用菜肴,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问题就出在蜜合香上。大明宫以前用的都是龙涎香,自从翠浓天天到大明宫跪着以后,才改用了蜜合香。” 明月郡主托腮道:“那把负责大明宫熏香的宫女找来盘问一下不就行了?” 绿莹被夕月领到了青离面前。 青离还没开口,绿莹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眼泪汪汪的,道:“公主,这蜜合香,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奴婢是被人陷害的,求公主明察!” 青离道:“绿莹,这件事,你不必害怕,本公主知道你也是受人利用,不会怪罪于你。你只要告诉本公主,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 绿莹一听不会杀自己,也没那么害怕了,抹抹泪,想了想,道:“是奴婢去内务府领份例的时候,内务府的徐公公说,宫里新进贡了几盒蜜合香,味道非常好闻,而且能凝神静气提神醒脑。奴婢想着,公主天天要处理好多庶务,精神不好,所以才特地用了蜜合香。” “内务府的徐公公?去把徐总管宣来。” 旁边的小太监领了旨意,立刻去办事,片刻后,却独自一人回了大明宫,道:“禀公主,内务府那边说,徐公公前几日突发顽疾,已经病死了。” 明月郡主一听,瞬间竖了眉毛,道:“病死了?好好的怎么会忽然病死了,还是在这个当口?明显是有人杀人灭口,想要死无对证!” 青离轻轻笑了笑,道:“杀人灭口,这只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某些人让徐公公替她办成这件事,将来保他一家富贵,如果办不成,就杀他全家。” 明月郡主咋舌,“这么狠毒?” “这算什么狠毒?后宫争斗倾轧,更阴毒的手段都有!”青离冷笑一声,“以为人死了,断了线索,我就什么也查不到了吗?” “你还有什么主意?” 青离面容冷峻,吩咐道:“夕月姑姑,劳烦你派人去查一下,在除夕宫宴前几日,这徐公公有没有什么异样举动,都跟些什么人有所往来。还有,派人去查一下徐公公家里,他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在上京有什么关系网,经济状况如何,有没有一夜暴富。” 夕月立刻派人去办理。 一个时辰后,却得到徐公公举家迁移的消息。 “徐公公一家都搬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如果要派人去找的话,恐怕得好几个月的功夫。”回消息的小太监道,“不过奴才查访了一下徐公公的街坊四邻。徐公公家里很穷困,一大家子人都靠徐公公当差的那点月例银子过活。不过,一个月前,徐公公家却忽然富裕起来,徐公公的老母还去御福轩打了一对金镯子。” 御福轩是上京有名的银楼,上京的达官贵人打首饰的首选之地。 “金镯子?看来徐公公是拿他一条命,换了全家的富贵。那对金镯子上可沾着儿子的血,也不知徐公公的老母怎么能戴在手上的!”明月郡主嗤之以鼻。 青离想了想,又问:“徐公公的老母去御福轩打金镯子,用的是银锭,还是银票?如果是银票,那这银票又是出自哪家钱庄?上京每家钱庄的银票都是有银号的,本公主就不信,查不出这银票的来源!” 那小太监领了差事后,又立刻去着手查办。 这次查办花了一点时间,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把消息传了回来。 “奴才去御福轩查过了,徐老太太打首饰,用的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四海钱庄的银票。根据四海钱庄的账簿,那张银号是送去泰安当铺的。根据泰安当铺的掌柜说,一个月前,有一个老妇人去他们当铺当了一对簪子,都是价格不菲的珍品。奴才已经把那老妇人当的首饰都取了回来,请公主过目。” 一旁的宫人将首饰呈了上来。 漆红的雕花檀木盒里,整整齐齐地罗列着一对发簪,一支是金丝掐珐琅的金钗,另一支是白玉嵌红宝的凤簪,均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一看这做工和材料,便知是出自宫廷之物。 夕月看到这对发簪,惊呼一声。 “姑姑认得此物?” 夕月道:“这两支簪子,都是皇贵妃刚进宫时,皇上赏赐给她的。” 明月郡主豁然开朗,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蔡金枝干的!这就难怪了,她一直恨透了你,所以借此机会,谋害翠浓肚子里的孩子,然后再嫁祸到你身上,真是一箭双雕之计啊!” 青离却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 她从檀木盒里取出一支凤簪,看着红宝石点缀的凤目,轻笑道:“可是,蔡金枝早就被幽禁在了碧桐园,碧桐园外重兵把守,她是休想出碧桐园一步。别的先不提,蔡金枝被关在冷宫,根本不可能知道外面的消息,是谁告诉她,我已经回宫了?这些簪子,又是谁替她送出宫的?” 明月郡主皱眉,眼中露出沉思之色。 “你的意思是说,她还有帮凶?” 青离霍的将凤簪摔在檀木盒内,冷笑道:“只怕不是帮凶,而是主谋!” 蔡金枝那张狂跋扈,愚笨无脑的蠢货,怎么可能想得出这样的计策,充其量,她不过是某些人手中的棋子而已! 明月郡主立刻满面红光,像是打了鸡血般激动起来,道:“太好了!那我们赶快去碧桐园审问蔡金枝!好久没见她,怪想念的!” 一副摩拳擦掌,斗志满满的模样。 青离抽了抽嘴角,无语。 明月郡主拉着青离就要往冷宫走,却被夕月拦住了。 “公主,皇上吩咐过,不经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进入碧桐园。”夕月为难道。 “那你快去向皇上请旨啊!”明月郡主急道。 “算了,他在正和殿处理政务,我们就别拿这点小事烦他了。等他晚上回来,我再跟他商量,明天我们再去碧桐园。”青离拍了拍明月郡主的手,安抚道,“放心,明天审问蔡金枝的时候,一定给你发挥的机会!” 明月郡主嘴撅得老高,听了最后一句话,才笑了起来。 晚上,慕容彻回宫时,青离将这件事说给了他听,慕容彻却心不在焉地,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将手上拿的一卷黄绢放到了床上。 青离好奇地看了一眼。 是在正和殿没处理完的政务吗?可他从来不将政务带回寝殿的。 “那是什么?”青离伸手去拿黄绢。 慕容彻却快她一步,将黄绢夺了过去,然后塞在了枕头底下。 青离有点不高兴,委屈地撅着个嘴。 什么宝贝呀,还不让她看了? 慕容彻俯下身,直接吻上她嘟起的红唇,深吻了一会儿,才放开她,道:“你真的想看?” 青离哼了哼,赌气道:“谁要看?” 慕容彻看着她,没有说话,笑得高深莫测。 青离心里却有种毛毛的感觉,小心脏突突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人一同吃完晚膳,又照例一起出门散步消食。 整个过程,慕容彻都沉默不语,保持着一种高深莫测的笑容,弄得青离心惊胆战的。 一直到晚间就寝,慕容彻如常般,翻身覆在她身上,一边深吻着她,一边双手为她宽衣解带时,她才感觉这个男人正常了。 这才是她认识的阿彻嘛! 随即郁闷,难道在她的潜意识里,阿彻就应该是个满脑子黄色思想的色中饿鬼? “想不想知道那黄绢里是什么东西?” 说这句话时,慕容彻已解开她的寝衣,挺身闯进了她的身体,喷张的欲望在她窄小湿滑的花径里来回抽动着。 青离轻吟一声,连脚趾都舒服得蜷缩起来,喘息着问:“是什么?” “我放在枕头底下,明天早上,你自己起来看。” 青离轻轻嗯了一声,伸出藕臂,搂紧了他厚实的肩背,尽量让自己柔软的身体贴上他坚硬的胸膛,雪白的双腿也自发地缠上了他劲瘦的窄腰。 慕容彻感觉到她的热情,低笑一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身下加快了速度。 又是一个甜蜜而迷离的夜晚。 第二天,青离醒来时,慕容彻已经起身去上早朝了。 她撑着酸软的身体,坐了起来,伸手去摸他放在枕头底下的黄绢,带着雀跃期待的心情,轻轻将黄绢展开。 然后,青离的脸绿了。 流氓! 混蛋! 下流胚! 这幅黄绢,居然是一卷春宫图! 可怜之人 青离拿着这副黄绢,像做贼一般,为黄绢四处寻找着藏身之处。 这卷黄绢,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藏在枕头底下的。 因为每次他们欢爱过后,床铺上都会留下污秽的痕迹,宫人第二天就会来整理床铺,换上干净的床单被褥。 如果她还是把黄绢藏在枕头底下,万一被宫人发现了她竟然在看春宫图,那该多丢人啊! 最终,她把黄绢藏在了窗台上的花瓶里。 怀着羞愤的心情,青离与兴致勃勃的明月郡主一同去了碧桐园。 蔡金枝在碧桐园住了数月,已经潦倒狼狈得不成样子,穿着一件污秽的粗麻布破棉袄,头发枯黄脏乱,面容憔悴,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嘴唇干裂得流血。 上京的冬天一向冷得很,即使到了三月,依旧寒气逼人。 蔡金枝正裹着她的粗麻布破棉袄,蹲在院子里晒太阳。 “你你你……” 明月郡主愣愣地看着蔡金枝,差点没认出来。 蔡金枝听到声音转过头,眼睛滑过青离,立刻露出怨毒的眼神,尖叫道:“你居然还活着!?” “我还活着,抱歉,没能如你所愿。”青离淡淡地笑道。 蔡金枝猛的一窜,跳了起来,长满冻疮的手指怨愤地指着青离,尖声骂道:“贱人!你这个不要脸的骚娘们,狐媚子!你早晚……唔唔……”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拿抹布堵住了嘴。 孙嬷嬷啪啪的甩了蔡金枝两个耳光,怒斥道:“嘴巴放干净点,竟敢辱骂公主,懂不懂规矩!” 孙嬷嬷的力气极大,只不过两个耳光,就把她的两边脸打的血肿。 蔡金枝呜呜地叫着,双眼怨毒地盯着青离,眼中却流下泪来。 她从小就是金枝玉叶,父母给她取这个名字,也正是应了这个意思。 没想到,在被打入冷宫的这几个月,她却受尽屈辱,就连一个下贱的奴婢,都能赏她两个耳光,肆意践踏她。 青离看着她,道:“你不要再乱骂脏话,我就让她们帮你把帕子取出来,好不好?” 蔡金枝咽下屈辱的泪水,点了点头。 “劳烦嬷嬷把帕子拿出来,本公主还有话要问她。” 孙嬷嬷又狠狠瞪了蔡金枝一眼,才粗鲁地将塞在她口中的抹布抽了出来。蔡金枝满嘴火辣辣的疼,却不敢再大放阙词,只能愤恨地咬紧牙关。 青离淡淡笑道:“你很恨我,认为是我把你害成这样子的?” “难道不是你吗?”蔡金枝愤恨道,“如果没有你,皇上怎么可能会不爱我?都是你这贱人狐媚了皇上!” “啪”的一声,苏嬷嬷又给了蔡金枝一记耳光。 “嘴巴放干净点!” 蔡金枝捂着脸,怨恨地看着孙嬷嬷,却敢怒不敢言。 青离道:“你以为没有我,皇上就会爱你?你为什么能入宫封妃,你应该清楚得很,因为你是蔡家的女儿,现在你为什么会被打入冷宫,也是因为你是蔡家的女儿!何况,当初你被打入冷宫时,我还在千里之外的云州,又怎么可能是我害的你?” 蔡金枝只是怨愤地瞪着她,没有说话。 青离估摸着,蔡金枝是想骂她贱人的,只是碍于孙嬷嬷在旁边,她怕挨打,这才不敢开口。 “你会落到如此境地,也是你命苦,身为蔡家的女儿,但也有一部分是你造成的。”青离讽刺道,“你这人,有个十分奇特的地方,就是全天下的人,都该按照你的想法去生活,一旦有哪里违背了你的意愿,就是贱人,你就要想方设法除掉她。你也不想想,你有什么资格,让全天下都围绕着你转?” 蔡金枝咬着唇,眼中浮起一片水雾,道:“我是丞相千金,是金枝玉叶……” “难道这样就该让全天下都围绕着你转?”青离毫不怜惜地刺穿她,“在这西晋,丞相千金又算得了什么?说起身份,本公主是皇后嫡女,帝后的掌上明珠,甫一出生,父皇就赐了静安公主的封号。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金枝玉叶,相比之下,你区区一个丞相千金又算得了什么?” 蔡金枝脸色灰败,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从小,她就被众人捧在手心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一直认为,只要是她想要的,都能够得到。可是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所倚仗的身份是多么可笑。 “你到冷宫来做什么?”蔡金枝颓然道。 “翠浓的事,是你做的?” 蔡金枝却无畏地笑了笑,挑衅道:“是我做的,那又怎样?你能奈我何?杀了我,你敢吗?” 青离却并不理会她的挑衅,道:“真的是你做的?那你告诉我,你整日被关在这碧桐园,甚至连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我已经回宫的,又是用什么方法把簪子送出宫去,吩咐人办事的?” 蔡金枝继续裹着粗麻布破棉袄晒太阳,对青离的问题充耳不闻。 青离也不以为意,继续道:“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能杀你,你的父亲蔡丞相还潜逃在外,皇上必须留着你做人质。可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什么意思?”蔡金枝猛的睁开双眼。 “明月,该你了。”青离后退一步。 明月郡主像玩弄老鼠的老猫般,绕着猎物转了一圈,叉着腰淫笑道:“嘿嘿,本郡主该怎么折磨你呢?” 蔡金枝一向惧怕明月郡主,吓得脸都白了,瑟瑟发抖道:“你想怎么样?” “十大酷刑,用那种好呢?”明月郡主单手托下巴,望天,“有一种刑罚很有意思,用匕首在人的皮肤上割开无数的伤口,然后在伤口上抹上蜜糖,最后把人放在地上……” 蔡金枝看着她,皱眉。 这算哪门子酷刑? 明月郡主的脸倏地在蔡金枝眼前放大,一脸淫笑,道:“你想啊,蜜糖哎……什么最喜欢吃蜜糖?无非那些蚂蚁啊甲壳虫啊什么的。你身上开了无数的伤口,那些蚂蚁在吃蜜糖的同时,就爬在你的伤口上,喝你的血咬你的肉!那种感觉,稍微那么一想像,真是又痛又爽啊!” 蔡金枝的脸色变得惨白。 “这种你不喜欢啊?要不换一种刑罚,换个更有意思的!”明月郡主阴森森道,“在地上挖个坑,把你放进去,然后再用泥土埋起来。不过你放心,不会活埋了你,我们会把你的头留在外面,让你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呢,我们就在你头顶凿个小小的洞,往里面灌水银……据说啊,这种感觉也是又痛又痒,最后你会受不了了,刷的一下,从你自己的皮子里窜出来!你想想啊,你的整张皮子都剥落了下来,你身上全都是血淋淋的血肉啊……” 明月郡主话还没说完,蔡金枝就眼一翻,晕了过去。 “怎么晕了?”明月郡主大感无趣,叫道,“快,快用冷水把她泼醒,我还没说完呢!” 青离把明月郡主拎到身后,道:“你还是别说了,我都听得慎得慌,万一人被你吓死了怎么办?” “你们上京的女子,怎么这么不经吓呀?胆小死了!”明月郡主瘪着嘴,气得跺了跺脚。 孙嬷嬷用一盆水将蔡金枝浇醒。 蔡金枝眼还没睁,就凄厉地哭叫道:“别剥我的皮,别剥我的皮!你们要知道什么,我全都说!” 明月郡主得意道:“还是我的方法有用?” “是谁告诉你我回宫的?” 蔡金枝狼狈地哭道:“是惠妃,是惠妃告诉我的,那些事,也都是惠妃让我这么干的!她说,这么做既可以除掉翠浓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又能除掉你!而且,就算事情败露了,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怪我的,都是惠妃让我干的,你们要剥皮就去剥她的皮好了!呜呜……” “果然如我所料。” “惠妃?”明月郡主诧异道,“不会,惠妃看上去那么老实敦厚!” 青离冷笑道:“表面老实敦厚,并不代表内心也老实敦厚,她这种面慈心黑之人,我见得多了!” 蔡金枝拼命点着头,生怕她们不信,又补充道:“就是她!每次我害你,都是她挑拨的!上次我和翠浓合谋把你推下皖江,也是惠妃撺掇的!坏事都是她做的,不关我的事,求你们放过我!” 青离携同明月郡主出了碧桐园。 陈旧的大门缓缓合上。 可恨之处 青离冷冷地看着孙嬷嬷,道:“皇上吩咐过,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入碧桐园。谁准你放惠妃进去的?” 孙嬷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着响头。 “公主,奴婢一时糊涂,求公主饶奴婢这一次!” “嬷嬷,你也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再过几年便能出宫养老,可千万别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踏错一步,毁了一生!这件事本公主就不再追究,但有一点,蔡妃现在虽是废妃,但该有的份例还是该给,你自己看看,她身上穿的是什么东西?哪天她要是死在了冷宫里,当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说完这番话,青离快步离开了碧桐园。 明月郡主跟在她身后,不满道:“你干嘛对她这么好,你忘了她当初怎么害你的?” “她也是可怜人!”青离低叹一声,“因为她是蔡氏的女儿,才会有这样的命运,又因为头脑简单,总是被人当枪使,最后背黑锅。而且,当初蔡丞相逃跑时,我不信他没办法把蔡金枝带走,只是不愿冒这个险罢了。”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惠妃?” “这个,容我再想想。” 青离回了大明宫,睡了一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她才更衣起床,吩咐道:“惠妃那边,替她收拾一下东西,送天宁寺。” 夕月一愣。 天宁寺是建在上京西山的一间庵堂,但收容的却不是普通的尼姑,而是后宫或是贵勋世家犯了大错的女子。 女子一旦进了天宁寺,非有皇命,终生不得出。进去后,甭管你是娘娘还是公主,一律都要浣衣舂米干粗活,还吃不饱穿不暖,生活十分艰苦。 青离淡淡道:“姑姑若是怕我做不得主的话,可以去正和殿那边问一声。” “是。” 夕月匆匆赶去了正和殿,将青离的意思提了,慕容彻只淡淡一句“知道了”,便不再多言。 夕月无奈,只得到惠春阁去传旨。 “什么?皇上要送我去天宁寺?”惠妃惨白着脸,癫狂地摇着头,“不,不可能!皇上他是个顾念旧情的人,不可能这么对我……” 夕月心头不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劝慰的话。 “姑姑,你告诉我,皇上为什么会送我去天宁寺,我究竟犯了什么错?” 夕月道:“是静安公主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娘娘,你收拾一下东西,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不,我不走!” 惠妃尖锐地叫着,再没有平常温婉敦厚的模样,她一把拽住夕月的袖子,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哭求道:“姑姑,一定是静安公主害我!求求你,让我见皇上一面好不好?求求你,姑姑……” 夕月看着惠妃狼狈可怜的模样,实在不忍心,道:“我再去为你通报一声。” “多谢姑姑,多谢姑姑!” 夕月刚一转身,青离却缓缓走了进来,看着跪在地上,哭得狼狈不堪的惠妃,冷笑道:“你不用去求皇上了,没有用。” 惠妃抹着泪,楚楚可怜地看着青离,道:“静安公主,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青离不愿和她废话,直接道:“你的事,蔡金枝都招了,你撺掇她和翠浓把我推下皖江,还有,你撺掇她毒害翠浓腹中的孩子,嫁祸到我的头上!” 惠妃见事已败露,辩无可辩。 半晌,她才咬牙狡辩道:“事情都是蔡金枝做的,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青离冷笑道,“不错,你什么也没做,所有害人的事,都不是你亲自动的手。可你心肠歹毒,撺掇头脑愚笨心思简单的蔡金枝,让她做你的替死鬼,其心可诛!在我看来,你这样的人,比蔡金枝可恶一百倍!” 惠妃却抵死不认,道:“蔡金枝做的那些坏事,都是她自己的主意,与我无关,是她诬陷我!还是说,静安公主想独霸皇上,所以容不下我,想要借此机会把我除掉?” 青离淡淡笑道:“你不必拿这些话来激我,没有用。既然你说那些坏事都是蔡金枝一个人的主意,那你告诉我,你违背圣旨,私自进入碧桐园去找蔡金枝,是为了什么?” 惠妃愣了愣,道:“我不过看在姐妹一场,不忍心她生活潦倒孤苦,所以给她送些衣物用品过去。” “哦?想不到惠妃这么好心,这么说来,蔡金枝身上那件粗麻布破棉袄是惠妃送的了?不知道惠妃哪来的本事,能找出这样破烂的料子来做冬衣?” 青离挑眉看着她。 惠妃哑口无言。 “惠妃,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在后宫翻云覆雨,把蔡金枝玩弄于鼓掌之中?你在王府熬了十几年,最后能加封为妃,的确是你的本事。可你忘了,我从小就在这深宫中长大,见惯了后宫宫妃相互厮杀倾轧的阴私龌龊,你的这点小伎俩,在我眼中,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她从小就跟在萧太后身边,萧太后身为中宫皇后,虽不得文昌帝宠爱,却稳坐中宫之位,十几年屹立不倒,其手段能耐,岂是常人能比? 青离嘴角挑起一丝冷笑,转身朝门外走去,边走边道:“惠妃,我能送你去天宁寺,已经是仁至义尽。若是让皇上知道你三番两次陷害于我,只怕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你是要见皇上,还是自己乖乖地去天宁寺,自己好好想想。” 当夜,皇宫的西门驶出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朝西山的天宁寺行去。 春闱将近,朝中政务也格外繁忙,慕容彻每日都在正和殿处理政务到深夜,青离一般都早早地漱洗完,睡在床上等他。 这夜,慕容彻回来时,青离已经睡着了。 慕容彻如往常般,在殿外的净房漱洗完,才回到殿内,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小心地将她搂进怀里。 青离却警觉得很,他一动,她就醒来了。 “你回来了?”她闭着双眼,翻个身,钻进他怀里,脑袋往他怀里扎了扎。 慕容彻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道:“吵醒你了。” “没有。”青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眼去看他,“我一直在等你呢!” “等我做什么?以后我回来得晚,你就自己先睡,别等我,免得熬坏了身子。”慕容彻抱着她,忽然露出一个不正经的表情,凑到她耳边暧昧道,“一直熬着不睡,等我回来,莫不是想我了?” 说完,还在她耳垂上暧昧地一舔。 青离的脸通红,忽然想起昨晚他带回来的黄绢,啐道:“不要脸!” “对了,我昨晚带回来的黄绢呢,你藏哪儿去了?” 慕容彻撑起身子,在床榻上找了一遍,又翻了翻枕头,却没找到。 青离红着脸道:“别找了,我早扔掉了!你这个没羞没臊的老流氓,竟然让我看那种龌龊的东西!” 慕容彻挑眉道:“春宫图哪里算龌龊的东西了?” “还不算龌龊吗?”青离辩驳道,“你看看那上面,全部都画着男男女女没穿衣服,做着各种奇怪的姿势,真是太……” “可是那上面画的东西,我们每天都在做,你怎么不说我们欢爱很龌龊?”慕容彻挑着眉,饶有兴趣地看她。 青离说不过他,哼了哼,索性翻过身去不理他。 “哼,反正那黄绢已经被我扔掉了!” “是吗?” 慕容彻起身,披衣下床,在寝殿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在窗台边的花瓶上,伸手一掏,便将藏在花瓶里的黄绢取了出来。 他拿着黄绢,得意地在青离面前抖了抖。 “你不是说扔掉了吗?那这是什么?” 青离噌的坐起来,怒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黄绢,如昨晚般塞在了枕头底下,然后躺下身去,脑袋枕在了枕头上。 总之,就是不让他看。 慕容彻也没说什么,上了床,将她搂到怀里,亲了亲她的耳朵,道:“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青离哼了哼,道:“母后说过,女子就算是嫁了人,也是要矜持的。” 慕容彻道:“那你母后有没有告诉你,女子成婚时,母亲一般都会在她的嫁妆里放一册春宫图,做压箱底的宝贝?” “啊?” 青离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像是被惊呆了。 慕容彻爱极了她这小模样,忍不住在她嫩嫩的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道:“这春宫图你好生收着,等我得了空,到时候我们一起看。” “才不要!” 青离在他怀里别扭地哼了哼,道:“我把惠妃送去天宁寺了。” “我知道。” “那你都不问问原因啊,你不怕我故意找借口打发了她?”青离睁大眼睛看着他。 慕容彻抱着她,道:“你不会。” 她虽然娇气任性,但却坚守着根本的良心,若不是惠妃犯了事,她绝不会故意构陷他人。 “阿彻,谢谢你……” “谢什么?” 青离没有回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吻。 谢谢你,这么无条件的信任我。 春宫 三月初八,春闱开考。 明月郡主天没亮就起了床,跑到大明宫把呼呼大睡的青离也拉了起来,拖上了马车,一起出了宫门。 青离昨晚刚被慕容彻折腾了一宿,现在疲累得很,揉着惺忪的睡眼,抱怨道:“干嘛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明月郡主振奋道:“今天可是会试的日子,杨晋要考试了,我们要去为他鼓劲!” 青离听了,稍微振作了点精神,但眼皮还是耷拉着,打着瞌睡,坐在马车上,脑袋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 明月郡主睨了她一眼,哼道:“瞧瞧你那萎靡不振的样子,明显是纵欲过度。” 青离的脸倏地红了。 最近,他们的确有些纵欲过度,自从慕容彻将那卷春宫图带回来后,他们两个就常照着春宫图上瞎折腾。 青离虽然害羞得很,但感觉每日跟他这样过着小日子,也很有趣。慕容彻在房事上向来强势,她总是拗不过他,最后只好依了他。 只是昨晚,也实在太过火了些,到现在想起,她都感觉脸上热辣辣的。 昨晚,慕容彻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柄小镜子,欢爱的时候,总是拿镜子照着,让她看,她若是不依,就发了狠的折腾她,把她弄得死去活来。 最后,她只能忍着羞,眼睛掀开一条缝,悄悄瞅了一眼。 镜子里的画面,正是两人的衔接处,他在她身体里兴奋地进进出出。 这一眼差点刺激得她昏死过去。 青离捶打着这伏在她身上挺动的老流氓,可某人脸皮厚得很,根本不为所动,看见她瞧了镜子里的画面,反而更加兴奋。 于是,这么一兴奋,他就折腾了她一整夜。两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纤细的小身子被他摆成各种姿势捣鼓着,直到卯时初,他要去上早朝,才不得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这么一天一夜没睡,她真是累死了! 明月郡主忽然凑过来,贼兮兮地问:“我看皇上生的高大威武,他在床上一定也很厉害?” “你瞎说什么呢?”青离的脸更红了。 明月郡主见她怕羞,更来劲儿了,道:“我听以前闺中一些出嫁的姐妹们说,男人某个地方的尺寸,跟他的身材是成正比的,皇上身材高大,那他那里也不小?你生的这么细瘦,受得了他吗?” 青离宽面条泪,无比悲愤。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明月郡主居然是个女流氓! 她郁闷地瞪着明月郡主,道:“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说这种话,也不害臊!” 明月郡主却全然不知羞耻为何物,继续问道:“喂,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就是你们在一起,那个的时候,是不是很舒服啊?” 青离简直被她气死了,怒瞪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明月郡主神色严肃,好像的确实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而不是在取笑自己。 不过,她还是不好意思公然讨论这个话题,别别扭扭道:“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明月郡主托腮,望天。 其实她已经尝试过了呀,只不过那晚她喝醉了,没啥感觉,就是事后回去的时候,腿根处灼辣辣的疼,还有腰也很酸。 她明明听人家说,夫妻间做这种事很舒服的呀,可她怎么只觉得疼呢? 难道是杨晋的技术太差了? 最后,明月郡主得出了彪悍的结论——杨晋那方面水平不行,看来,以后他们夫妻间的性福生活,全靠她了! “你在想什么?”青离好奇地看着她。 明月郡主没说话,继续抬头望天。 杨晋那方面水平不行,她又没有经验,以后的夫妻生活,要怎样才能得到改善呢? 脑中灵光一闪。 “哎哎哎,青离,你有没有春宫图啊?”明月郡主拿手肘捅了捅青离。 青离以为她发现了什么,脸倏地红了,急急忙忙否认道:“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没有啊? 那怎么办呢? 明月郡主苦恼。 最后,她终于想到了办法,道:“青楼一定有春宫图,我们回宫的时候,从倚翠楼绕一圈,让我去捎两本春宫图回宫。” 青离险些晕倒。 马车总算在开考前及时赶到了考场,青离先下的马车,杨晋看到青离有点儿激动,不过,转眼看到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明月郡主,他瞬间像被针扎了的气球,瘪了。 青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挑着祝福鼓励的话说了两句,杨晋却仿佛很受用,一下子战斗力满满。 一声锣响,科举开考。 考生们陆陆续续走进考场,杨晋也随着人流走了进去。 “杨晋加油!杨晋加油!杨晋加油!” 明月郡主挥舞着膀子,在后面呐喊助威。 杨晋本来走得好好的,听到明月郡主豪气干云的助威声,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送考完后,青离与明月郡主便登上了马车,调头回宫。 路上,应着明月郡主的强烈要求,拐去了倚翠楼一趟,明月郡主得了两本精美的春宫画作,心满意足地回了宫。 整个三月都过得比较平静,朝堂没有任何波澜,新帝的后宫也形同虚设。青离与慕容彻两人就关起门来过小日子,时间倒过得很快。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四月中旬。 杏花盛开的时节,漫天落英缤纷,正是新科春闱放榜之日。 皇榜张贴出来,一群参与科考的举子们挤在周围,在榜单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明月郡主一马当先,挤在最前头,一眼就看到了杨晋两个字,赫然排在榜单的第一名。 她激动得跳了起来,冲出人群,跑到杨晋身边,蹦蹦跳跳道:“杨晋,你是第一名啊!真是太厉害了,新科状元郎啊!” 杨晋淡淡道:“什么新科状元郎?三日之后,还有殿试呢,在金殿之上,被皇上点中,才是真正的新科状元。” 明月郡主却依旧很高兴,道:“急什么,凭你的才学,一定能高中状元的!我记得你乡试也是第一名?如果你在金殿上被点中头名,那你就是西晋两百年多来第一个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啊!” 杨晋凉飕飕道:“我哪有什么才学?不知道是谁,前段时间说我是烂泥糊不上墙……” 明月郡主被他说的讪讪然。 随即,她猛的跳了起来,揪住他的耳朵,道:“你个没出息的,竟敢去嫖妓,还不许我骂你了?” “疯婆娘,你快松手!”杨晋急得大叫。 但却为时已晚,站在金榜前的考生们纷纷转过头来,看着被揪住耳朵的杨晋,露出怪异的神情。然后,众人仿佛约定好般,纷纷对他抱拳拱了拱,道了声恭喜,便瞬间秒闪。 杨晋气个半死,道:“爷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死要面子的混蛋!”明月郡主哼了哼,“你高中之后,打算做什么官?” 杨晋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三日后,便是殿试之日。 明月郡主一直守在金殿外,等着里面的消息,待她得知杨晋果真高中头名,被皇上钦点为新科状元时,高兴得跳了起来,立刻奔到大明宫,跟青离分享这个好消息。 青离貌似不经意地开口道:“一般每届的新科状元郎,都是上京那些闺阁小姐妹心仪的如意郎君呢,不是有个说法,叫榜下捉婿吗?” 明月郡主没想到这一层,被青离一提醒,立刻担忧起来。 青离看着明月郡主的表情,道:“要想到嘴的鸭子不飞了,就只有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明月郡主握拳。 对,先下手为强! 青离对明月郡主和杨晋之事比较关心,因此一直暗暗关注杨晋的官职。 倘若杨晋高中之后,能够留在上京为官,而不是外放,那他和明月郡主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毕竟,燕王将爱女送进皇宫,就是为了做质子,倘若杨晋是京官,那明月郡主嫁给他也是一样的。 几日后,夕月带来消息。 “皇上封状元郎做了骁骑营统领。” 骁骑营统领? 青离皱眉,杨晋是新科文状元,怎么封他当了个武官? 夕月道:“这是状元郎自己要求的,说自己想在骁骑营任职。皇上派徐将军和他比试了武艺,结果状元郎十招之内,就将徐将军拿下了,真真是一身好武艺!后来,皇上又让状元郎和国师大人下了一局棋,状元郎虽然输了,国师却摇着扇子,说状元郎有将帅之才。所以,皇上就封他为骁骑营统领了,这可是以前蔡将军的官位。” 青离听了有些惊讶。 她以前只知道杨晋有才华,没想到他竟这么厉害! 深藏不露么? 琐碎 第二天,青离就在宫中见到了杨晋。 骁骑营是隶属于禁卫军的一部分,负责禁宫安全,青离遇到杨晋时,杨晋正领着一队士兵在巡查。 “杨晋!”青离扬声喊道。 杨晋见到青离,眼中闪过一道狂喜,但他却没忘记君臣之礼,单膝下跪,“末将杨晋参见静安公主。” 青离见他给自己行了这么个大礼,还不太习惯,笑嘻嘻道:“禁卫军在宫中巡查时,是可以不下跪行礼的。” 杨晋起身站立。 “嗯,当了将军的人,就是不一样了啊!” 青离饶有兴致地绕着他转了一圈,杨晋身上穿的是一件银色甲胄,气宇轩昂,白皙的脸庞英气勃勃,再不是从前那个穿着花团锦簇的袍子,眉宇间总带着几分轻佻的花花公子了。 杨晋尴尬地红了脸。 青离点点头,道:“不错,骁骑营统领这个职位大有前途,好好干,将来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的!” 最好能建功立业,然后把明月郡主娶回去! 青离又在心里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杨晋却默不作声,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骁骑营统领这个职位,曾经是护国将军蔡明的官职,蔡明死后,就一直空着,军中很多将士都跃跃欲试,削尖了脑袋想往上钻,可皇上一直没挑出合适的人选。 很多人都羡慕杨晋,高中状元后,就得了个很有前途的差事,将来必能青云直上。 可为何想要进骁骑营,原因只有杨晋自己心里清楚。 因为骁骑营是禁卫军的一部分,能够进入内宫巡查,杨晋想要进入骁骑营,也不过就是希望自己进宫巡视时,能听到青离的消息,或是偶尔能有机会看她一眼罢了。 他从没有这么卑微的爱过一个人。 可是,这一刻,站在这御花园,在一片灿烂的杏花林里,看着她比阳光还明媚的笑容,他竟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乞求的,不过是每天能看到她的笑容罢了。 这时,夕月从粉色的杏花后绕了出来,对着青离福了一福,笑道:“奴婢找了公主半天了,没想到公主躲在这杏花林里。” “姑姑找我,有什么事吗?” 夕月道:“公主早晨的药还没喝呢,就跑出来了,赶快回去把药喝了,否则凉了更苦!” 青离想起那苦得要命的药,顿时小脸皱成了苦瓜。 她如今每天早晚都要喝一碗苦得掉渣的汤药,以调养虚寒孱弱的体质。她实在是很怕苦,但为了能生出孩子,再苦的药她都是要喝的。 “我要回宫了,你继续巡查!” 青离跟杨晋挥了挥手,便转身跟着夕月离开了。 杨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 她为什么会喝药,生病了吗? 他一边忧愁着,一边转身继续巡查,却冷不防旁边草丛了跳出一道鹅黄的人影,吓了他一跳。 杨晋看着眼前忽然窜出的明月郡主,脑中只有四个字—— 阴魂不散! 青离跟着夕月回了大明宫,一进殿,便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临窗而立。 “阿彻!” 青离惊叫一声,便欢快地扑进慕容彻的怀里。 “你今天怎么会在寝殿?” 一般情况,他白日里都是要呆在正和殿处理政务的,要么批折子,要么召见大臣,总之很少有空会留在寝殿。 慕容彻抱着她,道:“听说你没喝药,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 一旁的小宫娥将药汁呈了上来。 慕容彻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便舀了一勺送到青离嘴边,哄道:“乖,张嘴。” 青离乖乖张嘴,才喝了一口,立刻苦得皱眉。 “这么一勺一勺喝,非得把我苦死不可!” 她一把将药碗夺了过来,一仰脖子,捏着鼻子就呼噜噜灌了下去,喝完后,苦得直跳脚。 慕容彻拈了颗梅子塞到她嘴里,道:“好了好了,吃颗梅子就不苦了。” 青离含着酸酸甜甜的梅子,嘴里的苦味才淡了些。 “累不累,我抱你到床上睡一会。” 慕容彻二话不说,就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龙床。 青离立刻露出惊恐的表情。 现在是大清早,她刚起床没多久,怎么可能想睡觉? 这个家伙,大白天的赖在寝宫不走,不会是想拉着她白日宣淫? 不过,慕容彻却并未像她相像得那般,化身饿狼扑上来,他把她放在龙床上,自己坐在床边,宽大的手掌轻抚着她的鬓发,柔声道:“困的话,就睡一会儿……” 一阵倦意袭上脑中。 青离竟真的感到有些困倦,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就闭上眼,睡了过去。 夕月从殿外进来,见到已经入睡的青离,道:“皇上,陈老太医已经候在外面了,要不要请他进来?” “宣!” 殿外走进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脸上布满菊纹,拄着一根拐杖,虽然行动不便,却满面红光,精神矍铄。 “老臣给皇上请安!”陈老太医跪了下去。 慕容彻淡淡道:“老太医免礼。” 夕月将陈老太医扶了起来,又吩咐宫人端了张凳子来,放在床边,扶陈老太医坐了过去,道:“陈老太医,您快给我们公主诊治诊治。” 宫人在青离的手腕下塞了个软垫,又在她手腕上遮了块丝绢,陈老太医才隔着丝绢,搭上青离的脉搏。 陈老太医探着青离的脉搏,双眉紧锁,神色沉凝。 “怎么样?”慕容彻焦急地问。 陈老太医这才收回手,捋捋胡须,叹息道:“老臣也无能为力啊!公主上次小产,伤了根本,气血阻塞,实在再难有孕!” 寝殿瞬间被沉闷的气氛笼罩。 这位陈老太医,多年前曾是太医院的院判,尤其擅长妇科,医术精湛,是西晋数一数二的名医。十多年前,陈老太医就已告老还乡,此次,是慕容彻特地派人将他接了过来,为青离诊治,希望能治愈她的不孕症。 “真的毫无转圜的余地了吗?” 慕容彻的脸上没有表情,语声淡漠,但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气,空气中散开一股无形的威压,镇得人喘不上气来。 陈老太医立刻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道:“老臣无能!” 慕容彻没有说话。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陈老太医诚惶诚恐地跪伏在地,殿内的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静得针落可闻。 半晌,慕容彻才淡淡道:“这不怨你,起来。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跋山涉水来上京,不容易。” “谢皇上体恤。”陈老太医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擦了擦额上的汗。 夕月将陈老太医送出了大明宫。 陈老太医走在路上,只觉得背后都被冷汗湿透了,此时脱离险境,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可人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年轻人拽住,猛的压在了宫墙上,一把雪亮的长剑抵在了他的颈部。 “你是何人,到底想干什么?” 陈老太医大惊,惧怕地看着眼前穿着银白甲胄的年轻人。 杨晋龇了龇牙,做出一个自认为很凶狠的表情,对着陈老太医道:“说,你进大明宫,是为什么人看病的?” “静、静安公主。”陈老太医吓得腿都软了。 他一辈子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在后宫嫔妃们相互倾轧陷害中,他都平安度过了,如今一大把年纪,胆子反而越发的小了。 杨晋焦急地问:“静安公主到底生了什么病?” “这可不能说,要掉脑袋的!” 杨晋将手中的长剑又抵近陈老太医几分,在他干枯的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恶狠狠道:“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让你掉脑袋!” “我说,我说!静安公主得了不孕之症,皇上特意将我从岷州请来诊治!” 不孕之症? 杨晋瞬间觉得心头一阵揪痛,长剑缓缓放了下来,问:“她怎么会得了不孕之症的?” “静安公主曾经小产血崩过,伤了根本,所以再难受孕!”脖子上没剑抵着,陈老太医自在了很多,嘱咐道:“不过,这件事皇上一直瞒着静安公主,公主自己还不知道,你可别到处嚷嚷!” 说完,背着手唉声叹气地走了,连落在墙角的拐杖都忘记拿了。 杨晋愣愣的呆在原地。 小产血崩,她竟受过这样的罪?而且,她现在又失去了生育能力,以后又得受多少苦?尤其她还生活在后宫,身为皇帝的女人,生不了孩子,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杨晋脑中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 如果他能带她走,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她会不会过得好一点? 南疆美人 四月底时,宫中颁布了一道诏书,顿时在朝中激起了轩然大波。 新帝将于六月六日,迎娶国师诸葛玄之女为后。 诏书上虽写着迎娶国师之女,但很多朝中重臣都知道,诸葛玄根本没有家室,只收了一个义女,便是当朝的静安公主。 如今,皇帝竟然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迎娶自己的侄女为后! 一干老臣奋力死谏,尤其是三朝元老威国公,气得在金殿之上大骂昏君,甚至梗着脖子去撞柱子,却都没有能令皇帝回心转意。 朝堂之上,一片沸反盈天,慕容彻却静静地坐在正和殿批折子。 面对那些大骂他罔顾人伦荒淫无道的奏折,慕容彻只是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夕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有一句话在她喉咙里翻滚了数日,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皇上,静安公主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这皇嗣一事,该如何是好?” 夕月明白,皇上对静安公主痴心一片,两人成婚后,皇上是决计不会纳妃的,可是静安公主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这皇家血脉的延续,该如何是好? 慕容彻沉默不语,半晌,才淡淡道:“看看皇族旁支的那些王府里,有没有好一些的孩子,到时候抱一个过来。” 夕月心头大震。 她抬头看着慕容彻坚毅的脸庞,却什么劝解的话也说不出口。 也罢。 皇上与静安公主真心相爱,宁负如来不负卿! 西晋新君大婚,各国使臣进京恭贺。五月中旬,邻国的东夏使团和南疆使团便陆续赶到了上京。 慕容彻在簪花苑设宴,款待两国使节。 宴会之上,丝竹靡靡,歌舞升平,一派喜庆和乐之景。 青离坐在下首的第一张桌子,撑着下巴,好奇地盯着坐在她对面的南疆使节。 她已经听杨晋说过,南疆是以女子为尊,所以,这次南疆出使西晋的使者,也是一名女官。 听说这位女官是南疆蛊王殿的四大长老之一,朱雀长老。 这位朱雀长老大约四五十岁年纪,长得虎背熊腰,五官很具有异域风情,一头褐色的卷发,脸上镶着一双翡翠般碧绿的眼眸。 慕容彻按照旧例,对两国使节表示了安抚,感谢他们前来参加新君大婚,接下来,便是两国使者进献贺礼的时候了。 东夏国进献的是一尊白玉佛像,和田白玉十分珍贵,要寻到一块巨大的玉石,再加上鬼斧天工的匠人,雕琢出这么一尊白玉佛像,实属不易。 佛像虽然珍贵,但身为一国之君,坐拥万里江山,这种珍宝也不过等闲之物,慕容彻淡笑着感谢了东夏国主的心意。 朱雀长老进献的,是一朵雪莲。 百官都有些讶异,雪莲虽然珍贵,但在皇宫之中,也只能算是平常药材,太医院的药房里,就存了好几朵干雪莲。 朱雀长老看着众人不屑的目光,微微一笑,双手击掌。 百官便看到有四名侍从抬着一只罩着黑布的巨大金丝笼子走了进来,将笼子放下后,恭敬地垂首侍立在一旁。 笼子外罩着一层黑布,看不到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众人都好奇起来,什么雪莲,竟要用这样大的笼子来装? 朱雀长老又是一击掌。 侍立在两旁的侍从便手臂一挥,罩在笼子上的黑布瞬间向两边飞去,露出一只巨大的圆顶金丝鸟笼,正中一道身姿曼妙的倩影。 簪花苑内顿时一片抽气声。 原本跪坐在金丝鸟笼中的女子缓缓站起,扬起绝艳的脸庞,在炫目的灯光下,只见那女子肤白胜雪,具有异域风情的五官深刻精致,美丽得仿佛上天最精心的杰作。 浓丽的双眉下,一双碧绿的眼眸熠熠生辉,仿佛碧水寒潭里浸润的翡翠,高而挺的琼鼻下,一点朱唇美艳无双。 褐色的长卷发如波浪般滚滚而下,散在缀着金线的艳丽红裙上,更是令人美不胜收。 美人轻轻一笑,莲步轻移,纤细的腰肢仿佛随风拂动的杨柳,双臂如同荡漾的水波,时而轻缓,时而激荡,随着富有南疆特色的民乐,舞动起曼妙的身姿。 绣着金线的红裙被随着舞姿摇曳而起,曼妙舞姿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竟有几分仙子下凡的天人之姿。 一舞结束,美人一个飞旋,静静伫立在金丝鸟笼中。 冰肌玉骨的双手中,赫然托着一朵冰晶的雪莲,片片莲瓣通体透明。 金丝鸟笼打开。 美人手捧雪莲,莲步轻移,竟是赤着双足缓缓走出,步态曼妙,系在脚踝上的铃铛叮咚作响。 “朵拉见过皇帝陛下。” 美人软身一跪,拜倒在御前,声音甜脆宛如黄莺清啼。 媚骨天成。 百官这才回过神来,恍然大悟,原来这南疆献的不是雪莲,而是手捧雪莲的美人。 朱雀长老得意道:“朵拉是我们南疆蛊王殿的第一美人,不知皇帝陛下对我们南疆所进献的至宝可还满意。” 慕容彻坐在上首,沉默不语。 礼部尚书道:“朱雀长老应当知道,我们西晋与南疆不同,西晋男尊女卑,允许男人三妻四妾,而南疆则恰恰相反,以女子为尊,大多数名门贵女都是三夫四郎。让你们南疆蛊王殿的第一美人进宫侍奉圣驾,这……” 朱雀长老朗声大笑道:“这点大人可以放心,朵拉是自愿放弃在蛊王殿的地位,来到西晋伺候皇帝陛下的!” 慕容彻终于开口,道:“那就多谢南疆王美意了。” “望陛下垂怜!”朵拉又在御前柔柔一拜。 旁边侍候的宫人立马在上首的御座旁添了个软垫,朵拉谢恩之后,便羞涩地依坐在了慕容彻身旁,眼神妩媚动人。 青离在一旁瞧了,心里酸水直冒。 若不是顾虑到这是国宴,要维持西晋的面子,她只怕当场就要砸盘子踹桌子翻脸了。 慕容彻看着朵拉手中冰晶透明的雪莲,问道:“雪莲这种东西,一旦采摘下来,就会迅速枯萎,这朵雪莲是如何保持得这般鲜活的?” “回陛下,这朵雪莲是我王特地派人前往天山之上,连着冰雪把根须挖出来,移植到花盆中,装在檀木箱子里,然后一路用大量冰块冰封,运至上京。因此,这朵雪莲才能保持得如此鲜活。” 朵拉将雪莲的运输过程娓娓道来,声音甜软,听的人酥到了骨子里。 “众人都知道,雪莲药用价值极高,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但各国所得的雪莲,都是晒成干花的雪莲,其药用价值,远远不及这朵新鲜雪莲。” 慕容彻忽然招呼侍立在身后的夕月,道:“将这朵雪莲送去太医院,让徐太医仔细用水煎了,晚些送到大明宫来。” “是。” 夕月领命而去。 朵拉抱着慕容彻的手臂,热情地问道:“皇帝陛下将这雪莲入药,是要赏给何人?” 慕容彻静默不语。 朵拉也不在意,嘻嘻笑道:“陛下,上京的天气好冷,已经五月中旬了,天气还如我们南疆的早春一般,朵拉没有穿鞋子,脚光在外面好冷,陛下替朵拉暖暖脚?” 说完,也不待回答,便将一对光裸的玉足伸到了慕容彻的衣摆里取暖。 朱雀长老见了,哈哈大笑道:“皇帝陛下,我们南疆的女子热情大胆,还望陛下不要见怪!” 慕容彻淡淡一笑。 青离的脸色却再也绷不住,猛的站了起来,发出一声巨响。 众人都被这突兀的响声吸引了注意。 “皇叔,静安身体不舒服,先告退了!” 说罢,扬长而去。 宴会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直到朱雀长老举起酒杯,热情道:“皇帝陛下,这是我们南疆特产的葡萄美酒,口味清甜,请陛下品尝!” 慕容彻举起酒杯。 现场的气氛才又恢复了和乐。 宴会结束后,朵拉便被安排在了从前惠妃居住的惠春阁,东夏使团和南疆使团也分别都回了驿馆。 可能是葡萄酒喝多了,一路上,朱雀长老都兴致高昂。 旁边的副使道:“长老,你有没有觉得,西晋的静安公主,与蝶神殿下长得有些相像?你瞧瞧她那远山眉,还有那双杏眼,简直是十成十的像啊!” 朱雀长老一回想青离的长相,皱眉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长老,你说她会不会是……” 朱雀长老托着下巴,开始沉思。 夜半,有一道人影披着黑色的斗篷,在夜色的掩蔽下,从驿站的侧门迅速闪了进去。 “安王殿下,我们主子等你很久了。” 阴谋 慕容彻回宫时,青离正躺在床上生闷气。 “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青离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委屈道:“你都和她那样卿卿我我了,难道我还不该生气吗?” 慕容彻无奈道:“那是国宴,南疆王进献的美人,难道我还能推了不成?再说了,就算把她留在宫里,我不理她就是了,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生什么气?” 青离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可想到朵拉把脚伸到他衣摆里取暖的场景,心里还是酸得冒泡。 这时,夕月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徐太医已经把雪莲入药煎好了,公主快趁热喝了。” 青离瞅了一眼,转过身,别扭道:“我不喝,才不要她的东西!” “这雪莲是很滋补的药物,而且是新鲜的,实在难得,不许胡闹,快喝了!”慕容彻板着脸道,“你身子一直都有虚寒之症,还想不想要生孩子了?” 青离一听到孩子两个字,情绪就软了下来,接过药碗,乖乖的喝了。 这雪莲入药,和别的中药不同,不但不苦,还有一股清甜的香味。 喝完药后,两人有吃了点夜宵,便漱洗一番上了床。 慕容彻覆在青离身上,低头去吻她甜软的嘴唇。 青离却气哼哼地推开他,道:“你不是有你的南疆美人了吗,干嘛还来找我?” 慕容彻在她嘴上咬了一口,道:“可是我只想要你,怎么办?” 青离终于满足了,热情地回应着他,在他身下娇软的呻吟着。 事后,青离在慕容彻怀里静静地躺着,两人说着一些没营养的闲话,直到青离说累了,才渐渐睡了过去。 惠春阁内,却灯火通明。 朵拉绕着惠春阁转了一圈,摸了摸桌上放的青花瓷瓶,道:“陌香,西晋跟我们南疆就是不一样,繁华奢靡,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我们南疆一些。” 朵拉的贴身婢女陌香哼了哼,道:“皇上竟然安排我们住在惠春阁!” “惠春阁怎么了?” 陌香气愤道:“我听那些嘴碎的宫女说,这惠春阁以前住的是惠妃,后来犯了事,被静安公主送到寺庙里去当姑子了!皇上安排小姐住在惠春阁,不就是暗示着让静安公主压我们一头吗?” 朵拉却不以为意,道:“静安公主压我们一头又如何?她本就是西晋的金枝玉叶,将来又是皇后,压我们一头也是理所应当。” 陌香却为主子鸣不平,道:“若是小姐不来西晋,留在蛊王殿,将来必然可以从南疆的名门选一个正夫,再纳几个美貌的侍郎,哪里用整天对着一个男人?何况,还要和那么多女人共侍一夫!再说了,小姐蛊术高明,若是留在蛊王殿,将来必然能成为长老,现在跑到西晋来,前途都毁了!” 朵拉也有些伤感,道:“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师父的意思,我又哪里能够违抗?” “朱雀长老也太狠心了,小姐是她的嫡传弟子,竟然把小姐送进宫,受这种屈辱!” “好了,别抱怨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朵拉拍拍陌香的手,以示安慰,“师父是要做大事的人,把我送进西晋皇宫,可不只是单单为了让我当妃子。” 陌香哼了哼,道:“奴婢还是替小姐不值!” 朵拉推开窗户,看着重重殿宇,挑眉一笑,碧眸中波光潋滟,道:“你又何必这么死脑筋呢?就当小姐我来了趟西晋,在桃花丛中走了一趟,把西晋的皇帝陛下给嫖了,这么想,是不是觉得好一点?你想想,西晋的皇帝陛下啊,可不是谁都能嫖的!” 陌香瞬间无语。 第二天,青离就派人严密监视起了惠春阁的一举一动。所幸南疆进献的那个美人还算老实,整天都乖乖的呆在惠春阁,从没踏出过殿门一步。 慕容彻对青离的行为颇感好笑。 青离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这叫篱笆扎得牢,野狗钻不进!” 慕容彻无语,半晌,才道:“以前宫里也不是没有女人,蔡妃、惠妃、明月郡主,可从没有哪一次见你这么紧张的。这个南疆女子不过美貌了一些,我又不是耽于美色之人,值得你这么紧张吗?” “你懂什么,这叫女人的第六感!” 青离眯着眼,神神叨叨地看他一眼,道:“我在她身上,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篱笆扎得牢,野狗钻不进。 话虽如此,但篱笆总有开门的时候,就像青离不可能一直虎视眈眈地监视着惠春阁。 五月末时,青离收拾了一番行囊,坐着马车去了国师府。 她要从这里出嫁。 就在青离离宫的当天,朵拉就穿着一条艳丽的流沙裙,画着美艳的妆容,端着一盅点心,款款踏入了大明宫。 慕容彻正在用晚膳。 从前,他从正和殿处理完政务回来,青离都会守在殿门口等他,然后和他一起用晚膳,晚膳过后,又牵着手一起在御花园晃一圈,消消食。 如今,青离去了国师府,他独自一人用膳,心里空落落的,郁闷得很。 再想到这几夜自己恐怕孤枕难眠,心情就更烦躁了。 “朵拉见过皇帝陛下。” 朵拉弯下腰,妩媚地行礼。 她所穿的流沙裙上身紧绷,衣衫紧紧贴在肌肤上,柳腰款摆,显出性感曼妙的曲线。 尤其是她弯腰行礼时,偏低的领口露出一抹雪色酥胸,深深的沟壑,那两团雪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荡,倍感诱惑。 这个女人,的确是天生的尤物。 一举一动,都将诱惑两个字书写得淋漓尽致。 慕容彻沉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明镜似的透亮,这个女人,正在向他传递暧昧的邀请。 “皇帝陛下,这是朵拉亲手做的酥酪,是我们南疆人喜爱的吃食,请皇帝陛下品尝!” 朵拉将手中的瓷盅呈了上去,碧眸轻轻睇了他一眼,然后又慌忙挪开目光,眼波妩媚潋滟,诉说着欲语含羞的少女情怀。 慕容彻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肃,不动声色道:“放那儿,等朕得空了再吃。” “朵拉的胡旋舞跳的非常好,不知道皇帝陛下有没有兴趣欣赏?” 慕容彻淡淡道:“朕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改天。” 朵拉抬眸看了慕容彻一眼,知道他对自己已经有些不耐烦,为了避免他厌烦自己,便不再纠缠,很是知趣地福身告退。 柳腰款摆地走出大明宫,留下一道引人无限遐想的倩影。 慕容彻揭开盖子,瞟了眼瓷盅里雪白的酥酪,又百无聊赖地合上盖子,郁闷地吁了一口气。 好想吃青离包的饺子啊! 夕月看了在旁暗笑,道:“公主离宫还不到一天呢,皇上就整天苦着个脸闷闷不乐,奴婢悄悄数了一下,这已经是皇上地二十三次叹气了。” “是吗?” 慕容彻神情有些尴尬,他真的叹了这么多次气吗? 夕月笑道:“六月初六就是大婚之日了,也没几天时间,公主就会回宫了,皇上着什么急呢?” “也是。” 慕容彻再次叹气,虽然只有几天时间,不过,还是好想她。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惠春阁内,朵拉依靠在临窗的美人榻上,看着窗外的夜色。 陌香从殿外奔了进来,脸都气红了,愤愤道:“小姐,大明宫那边,竟然把你送过去的酥酪倒掉了!小姐还是第一次为人做酥酪,他们怎么能这样!” “正如我所料。”朵拉淡淡一笑,唇边笑容妩媚,“他要是会吃,才不正常呢!” 陌香皱着眉,不解道:“小姐,你既然知道他不会吃,为什么还要做?” “我就是想试探一下,他是什么样的人。” “那小姐试探出了吗?”陌香问道。 朵拉浅笑着点点头。 “陌香,西晋跟我们南疆真是不一样呢,连男人也这么不一样。南疆的男人,以娇媚柔弱为美,各个都扑香粉,画黛眉;而西晋的男人,却是这么不一样,我从前都不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这样的……” 朵拉妩媚地笑着,碧眸中波光荡漾,看着天空的繁星,喃喃道:“陌香,我好像有点喜欢他了呢……” 陌香却觉得天打雷劈。 在她眼中,男子应当长得身姿娇柔楚楚可怜,肤白胜雪,体态妖娆才对,这样的男子,才算是美人。西晋的皇帝陛下长得这么丑,小姐竟然说喜欢他! 晴天霹雳! 出嫁 青离并不知宫中发生的事,她到了国师府后,便一心一意的备嫁。 出嫁的前一天,青离正在屋子里整理东西,翠微却猫着腰走了进来,脸色犹豫,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翠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翠微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才凑到青离耳边,小声道:“公主,安王殿下身边的常轩过来了。” “常轩?”青离有点惊讶。 常轩是慕容麟的贴身内侍,从小就跟在慕容麟身边服侍,很得信重。慕容麟能派常轩过来见她,难道是不再怪她了? 毕竟是自己的兄长,她还是希望兄妹间能和睦相处的。 青离有点激动,道:“那快让他进来啊!” 翠微脸色有点为难,道:“常轩不是从国师府的正门进来的,而是乔装成小厮,从东边的角门偷偷混了进来,鬼鬼祟祟的,奴婢怕他来找公主,只怕没什么好事。” 青离冷静了下来。 慕容麟派常轩混进国师府来找自己,难道有什么阴谋? 她想起西晋近来的朝局变化,蔡丞相已因策反潜逃在外,身为前朝废太子的慕容麟,独身一人在朝中就更显得孤掌难鸣。 而且,最近一个月,慕容麟在朝堂上表现得十分活跃,私底下也结交了很多军机大臣,四处找门路。 但他做这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做,朝堂上活跃是光明正大,结交大臣也是光明正大,青离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搞什么障眼法,明着结党营私,实际上,却在暗渡陈仓。 朝堂上的党派之争,慕容彻一般都不太在她面前提,不是不信任她,而是怕她听多了担忧。但她却记得,慕容彻说过,慕容麟快忍不住了。 难道,哥哥真的要动手了? 而且是借着她的大婚之日? 青离有些心烦意乱,但这些事都是即将面对的歧路,不是她懦弱回避就有用的。 “不管怎么样,先让常轩进来。” “是。” 翠微转身出了屋子,片刻,屋门开了一道小缝隙,翠微侧着身子闪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消瘦的小厮。 “奴才给公主请安!” 常轩跪在地上,给青离行了大礼。 青离心情有些烦躁,道:“哥哥让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殿下让奴才来见公主,是想求公主帮个忙。”常轩低着头,从衣襟里取出一片小纸包,“大婚之夜,请公主将这包药粉加在合卺酒里,喂皇上吃下去。” 青离没有接那小纸包,沉默许久,才道:“哥哥打算在明天动手?” 常轩道:“是的。皇帝大婚之夜,正是宫中最混乱之时,此刻是最佳的动手时机,错过了,便再也没有了。” 青离低着头,皱着眉不说话。 常轩看着她,面色有几分尖锐,刻薄道:“如果公主不忍心杀皇上的话,殿下让奴才给公主带句话。皇帝是您和殿下的杀父仇人,如今,您竟然要和杀父仇人双宿双飞,天地良心何在?明天大婚之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公主是选择杀父仇人,还是选择自己的兄长,好好想想。” 常轩将小纸包放在了桌角,便躬身退了下去。 青离眼神定定的看着那小纸包,终于伸出手,将那包药粉收到了袖中。 翠微在一旁看着,脸色都变了,磕磕巴巴道:“公主,你真要害皇上?皇上对你这么好……” 青离淡淡一笑,道:“连你也觉得,我是绝对不会害阿彻的,对不对?” 翠微理所当然道:“皇上对公主那么好,可以说是全心全意爱着公主,公主怎么能害他?” “对啊,他全心全意待我,我又怎能负了他?”青离深深叹息一声,“这个道理,连你这傻丫头都想得通,哥哥又怎么会不知道?” “那安王殿下为何还让公主下药害皇上?”翠微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不知道,他也许私底下在做什么大事,让常轩来找我,只不过是障眼法,想转移阿彻的注意力。现在这个哥哥,我已经完全看不懂他了……” 翠微赞同道:“对呀,现在安王殿下变得好奇怪,总是阴恻恻的,说话看人的时候,眼睛有股暴戾之气,好吓人的!” 青离没有回答,走到床边,吩咐翠微为她宽了衣,上床躺了一会儿。 明天是她的大婚之日,她本该高兴的。可是,想到纠结复杂的朝局,自己夹在恋人与兄长之间左右为难,她就觉得头痛欲裂。 也许是她太贪心了,无论是慕容彻还是慕容麟,她都想保全,她贪心地希望他们能够和平共处,而不是斗得你死我活。 可惜,现实往往与理想相悖。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慕容麟终于打算动手,夺回原本属于他的皇位。 青离想着慕容麟,心口闷闷的发疼。 她的哥哥,原本不是这样子的,他曾是鲜衣怒马恣意飞扬的少年太子,却因一场动乱沦为阶下囚。新帝登基后,为显仁德,封他为安王,许他一生荣华富贵平安喜乐。 在旁人看来,这也许是新帝的恩德,但在慕容麟眼中,这样的封赏,只怕无异于羞辱。 他从一个声势烜赫的太子,成为一个门庭冷落的闲王。 从前,别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尊敬的,巴结的。 现在,就连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京官,都可以用傲慢轻视的态度对待他,因为,他不过是个废太子,一个无权无势的闲王罢了。 前后这样大的转变,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尤其是她这个亲妹妹,竟然背弃国仇家恨,投入了仇人的怀抱,哥哥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所以,他每次见她才会那么冷嘲热讽恶劣刻薄。 青离在床上烦躁地翻了个身,想起慕容麟那悲愤失望的眼神,心头涌起浓浓的愧疚。 终究是她太自私,只想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幸福的生活。 是她背弃了他们的兄妹之情。 可是,她没有办法,感情的闸门一旦开启,就如洪水般奔流而出,再无法停止,更没有回头路。 从前,她强自按捺着这份情爱的时候,还能愤怒仇恨地对待慕容彻,可是,现在她投入了他的怀抱。 他对她那样好,千般温柔,万般呵护,这样一份深情,她又怎能辜负? 也许,早在单阳坡下,她紧紧搂着他,崩溃地告诉他,她喜欢他时,就退无可退,再也没有回头路走。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自己的灵魂劈成两半,一半与慕容彻无忧无虑的相爱,另一半,与自己的兄长母后同心同德共同进退。 青离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凌晨时,刚有一点困意,便被翠微叫醒了。 六月初六,新君大婚。 外面的天才蒙蒙亮,青离从床上爬了起来,翠微服侍着她宽衣洗漱后,又吩咐下人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过来。 “公主,今天大婚,只怕要从早忙到晚,一整天都没机会吃东西。”翠微将银耳莲子羹送到青离面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嗯。” 青离接过银耳莲子羹,刚吃完一碗,屋外就传来一阵喜庆的笑闹声。 翠微打开屋门,便见几位送嫁的公侯夫人簇拥着全福夫人走了进来,见了青离,顿时恭贺声一片。 翠微忙将之前就准备好的红包给了全福夫人。 颍州侯夫人看了,笑道:“这丫头,真会来事!” 青离与这位颍州侯夫人也算相熟,之前的及笄礼就是颍州侯夫人做的正宾,忙客气地道了谢,“多谢夫人能来为青离送嫁。” “皇后娘娘客气了!”颍州侯夫人笑道,“时辰不早了,全福夫人,赶快为皇后娘娘开脸上妆。” 并没有称她静安公主,而是直接喊了皇后娘娘,这位颍州侯夫人很会说话。 青离百味陈杂地坐到了梳妆镜前,全福夫人用细棉线为她绞面开脸,动作利落熟练,只稍稍疼了那么一下,便过去了。 翠微又递了全福夫人一个红包。 全福夫人接过红包,笑容满面地道了些恭贺的话,又执起玉梳为青离梳头,绾好发髻后,为她戴上皇后朝冠,翠微与另一个小丫环伺候着青离穿上了皇后朝服,全福夫人便上前为青离描眉画眼。 半个时辰后,青离看着铜镜中的女子。 雪白的脸,弯弯的眉毛,红艳的樱桃小嘴,完全变了个样子,看着像个阿福娃娃,怪异之余又十分喜庆。 青离抿嘴偷笑,不知道慕容彻看到她这样子,会不会吓一大跳? 外面一阵锣鼓喧天,鞭炮噼里啪啦炸响。 迎亲的队伍来了。 大婚 “吉时已到!” 颍州侯夫人将龙凤双喜的喜帕盖到了青离头上,眼前一片红艳艳的,她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外面喧天的锣鼓和众人笑闹恭贺的声音。 诸葛玄背起青离,在赞者一声声礼赞之中,将她送到了国师府外的鸾轿之外。 前来迎亲的官员是颍州侯,向诸葛玄道了声喜后,开始诵读册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母仪天下,体制尊贵,供奉天地,祗承宗庙。上京诸葛氏,秀钟华阀,德昭闺仪,特册立为后,抵掌中宫,天禄永终,钦此。” 青离跟着诸葛玄一同叩拜谢恩,接过立后册宝。 诸葛玄象征性地说了句,“戒之敬之,夙夜无违。” 青离跪下,拜别老父后,便在翠微的搀扶下,上了鸾轿。 喧闹中,鸾轿轻晃了一下,便开始向前走。 随着一声声礼赞,迎亲队伍队缓缓走过丁香街、八宝街、丹凤街,最后从皇宫正门进入后宫,停在了未央宫前。 在拜完天地,完成了一系列繁琐的礼仪后,青离终于坐到了东暖阁的龙凤喜床上。 眼前忽然一亮,喜帕已被挑了起来。 青离忽然觉得紧张,心肝怦怦直跳,手心也禁不住微微汗湿了。 感觉到一道灼人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她更是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双手无措地绞着衣角。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凝住了。 慕容彻站在床边,双眸紧紧地锁在她的面容之上,看着她紧张地低着头,晶亮的眼眸在灯光下忽闪忽闪的,羞怯中却带着几分欢喜。 “九儿……” 慕容彻的声音都在发颤,带着深情绵长的余韵。 他忽然觉得,此生能得这一刻,能娶她为妻,已是圆满,别无所求。 也许是承受不了这样紧张安静的气氛,青离终于忍不住抬起眼眸,偷偷觑了他一眼,却被逮个正着,慕容彻深深地凝望着她,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 青离吓得连忙垂下眼,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 慕容彻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气宇轩昂,深邃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英俊,他低眉凝视着她,眼中笑意宛然。 青离心中的紧张忽然不翼而飞,看着他的笑容,不知不觉就轻松起来。 她扬起脸,回了他一个明媚的笑容。 礼官又呈上合卺酒,两人喝完合卺酒后,又吃过子孙饽饽,按照礼官的指示,一同躺在洒满花生桂圆红枣等干果的龙凤喜床上。 自此,整个大婚礼仪才算完成。 青离牵着慕容彻的手,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正在这时,夕月却匆匆忙忙地走来进来,道:“皇上,皇后,外面出事了……” 慕容彻不耐地皱眉。 青离却心中一跳,难道是慕容麟做了什么? “姑姑,是不是我哥哥他……” 夕月点点头,道:“外面的婚宴上,安王殿下喝醉了,强拉着朵拉姑娘,把人家小姑娘按在地上就……”话到最后,已经说不出口。 慕容彻皱眉道:“这些事,自然有宫中的侍卫处置!” 青离心里却不安定,她总怕慕容麟会在大婚之日闹出点什么事。何况,就算慕容麟醉酒,但在婚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竟要把朵拉按在地上胡来,未免也太荒唐。 她总觉得事有蹊跷。 “阿彻,我不放心,要不你去看一眼?”青离紧张地揪着慕容彻的衣袖。 慕容彻叹息一声,无奈道:“也罢,我去看一眼,免得你不放心。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嗯。” 慕容彻起身,大步走出未央宫。 青离不安地坐在东暖阁等着,时而蹙眉时而咬唇,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在殿内踱来踱去。 翠微见她情绪烦躁,道:“公主,这朝服朝冠太厚重了,奴婢先为你卸下来。” 青离想了想,道:“也好。” 翠浓服侍着青离坐在梳妆镜前,将她头顶沉重的皇后朝冠取了下来,又为她脱下皇后朝服,换上轻便的衣裳。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慕容彻还未回来,青离又焦躁起来。 难道真的是慕容麟犯了什么事? 这么一想,越发的心绪不宁。 “翠微,你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 翠微出了东暖阁,青离焦躁地坐在床上等着,忽然,屋外传来一阵争吵声。 “什么?皇上竟然去了惠春阁?今天是大婚之日,皇上怎么能这样?” “翠微姑娘,你小声点儿,皇上很快就会回来的!” 青离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也顾不得什么,推门走了出去,殿外的宫女见青离走了出来,吓了一跳。 “皇后娘娘,您不能出来,这不吉利!” 青离将目光投向翠微,深吸一口气,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翠微眼圈都红了,嘴一扁,泪珠就落了下来,委屈道:“公主,惠春阁的朵拉姑娘受了辱,皇上抱着朵拉姑娘去了惠春阁,到现在还没回来。” 青离心头也是一片混乱,头痛欲裂,扶着门框,道:“也许他是有什么事,再等等。” 说完,就六神无主地回了东暖阁。 洞房门前吊着一盏双喜字大宫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红光映辉。鎏金色的大红门上贴着粘金沥粉的双喜字,雕琢着龙凤呈祥的红烛慢慢燃烧着,烛泪缓缓流了下来。 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床前挂着百子帐,龙凤喜床上铺着一床百子被,上面绣了着一百个神态各异小孩,寓意多子多福。 整个喜房金玉富丽,喜气盈盈。 时间一点一滴地溜走。 青离坐在喜床上,看着眼前喜庆的新房,心中却涌上莫名的悲伤。 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新娘独自坐在喜床上等着,新郎却流连别的女子的宫殿,迟迟未归。 殿外想起了子时的更鼓声。 青离再也坐不住,猛的站了起来,朝殿外走去,守在门外的女官吓得心惊胆战,跟在青离后面直叫。 “皇后娘娘,您不能出去啊!” 青离充耳不闻,一路疾走,迅速到了惠春阁外。 整座惠春阁,也是灯火通明,殿内时不时传来女子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和男子低沉爽朗的声音。 青离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凉。 胸口好像被一块巨石压着,令她喘不过气来,脑中一片混乱,似乎有无数的声音在响,她却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到殿内那对男女欢快的嬉笑声。 她简直不敢置信。 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他迟迟不回新房,竟然是和别的女子在调笑吗? 翠微这时也追了上来,累得气喘吁吁的,刚想开口,听到殿内传来的欢快嬉笑声,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半晌,她才结结巴巴道:“那是朵拉姑娘和……皇上的笑声?” 青离浑身都是僵硬的,她呆呆的听着那刺耳的笑声,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翠微犹豫着问:“公主,我们还进去吗?” 青离没有说话,半晌,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进,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 说完,她抬脚朝殿内走去。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都是僵直的,似乎每一步都踏出的很艰难,心绪杂乱不堪,似乎在轻轻颤抖。 她在怕,怕会看到不想面对的场景。 “皇帝陛下觉得朵拉漂亮吗?其实朵拉并不是南疆最美的女子。南疆最美的女子,是万民敬重的蝶神殿下,她是我们南疆最美丽的女子,她的眉毛如同远处连绵的远山,她的眼眸是最最通透明亮的翡翠,她的笑容,是山涧最美的花朵。蝶神殿下是我们南疆第一美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蝶神殿下已经快四十岁了,她已经老了,所以比不上我美丽!”朵拉笑容妩媚,眼波勾人,“西晋的男子,与我们南疆的也很不一样呢。我们南疆的男子,以娇媚柔弱为美,只有那些肤白胜雪,容貌清艳,身姿柔弱的男子,才能称为美男子。” “哦?”慕容彻挑眉,“照你这么说,朕这样的,岂不是没人要了?” “按理说是如此,不过……”朵拉抬起眼,娇媚地睇他一眼,“不过,朵拉就喜欢像皇帝陛下这样的男人!” 说完,她就抬起身子,在慕容彻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离去时,还伸出粉嫩的舌尖,暧昧地一舔。 晶亮的银丝挂在唇角,更增添了几分淫亵诱惑的味道。 新婚之夜 朵拉正倚坐在床榻上,背后垫着只大迎枕,神态慵懒妩媚,裸露的双足架在慕容彻的膝盖上,她的脚踝似乎受了伤,一片淤青。 慕容彻坐在床边,温柔地笑着,手掌握住朵拉受伤的脚踝,轻轻揉捏着。 青离闯进惠春阁时,看到的正是朵拉仰起脖子去吻慕容彻的画面。 这样的情形,比青离预想得好一些,但也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阿彻……” 青离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过离宫几日,他就和朵拉相处得这么亲密了吗?这样亲昵舒适地和她聊着天,为她揉捏受伤的脚踝。 朵拉正在嬉笑着,抬头看到站在殿门口怔怔落泪的青离,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更加妩媚,道:“皇后娘娘来了?” 慕容彻闻言也回头望了一眼,神色淡淡的,道:“你怎么过来了?” 青离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面对朵拉时,他笑容亲切温和,转眼看到她,却是一脸漠然严肃的表情。 究竟是哪里变了? 上一刻,他挑开她的喜帕时,看着她的笑容还是深情温柔的,这一刻,却是这样冷漠无情,简直令她不敢置信。 难道是他变心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心脏仿佛被一只巨手捏住,痛得无法呼吸。 朵拉挑着眉,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青离惨白的脸色,又仰起脸在慕容彻唇角吻了一下,道:“今晚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洞房花烛夜呢,皇帝陛下还是回去陪皇后娘娘!” “嗯。” 慕容彻站了起来,将朵拉雪白的玉足放进了被褥里,又仔细地替她掖了掖被角,温柔地嘱咐道:“你脚上的伤要记得上药,朕改日再来看你。” “那你一定要来啊,不然朵拉会想你的。” 慕容彻又俯身在朵拉的额头吻了一吻,才转身出了惠春阁,路过青离身边时,脚步停都没停。 青离心乱如麻,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慕容彻为何忽然会这样对她? 愣了一会儿,她也转身出了惠春阁,小跑着追了上去。 “阿彻,刚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青离追上去,握住慕容彻的手,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了,也许是婚宴之上发生了什么事,他才会这样对她。 慕容彻却没有搭理她,淡淡地抽出被她握住的手,负在身后,大步朝未央宫走去。 青离心里委屈地跟什么似的,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为这样对她? 回到未央宫的东暖阁之后,慕容彻吩咐宫人们上来为他更衣,青离想着自己现在已为人妇,便挥退了宫人,亲自伺候他宽衣。 两人都饿了一整天的肚子,稍微吃了点夜宵,才去净房漱洗。 其间的气氛一直怪怪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慕容彻神色冷淡,青离委屈地咬着唇,时不时拿眼角偷偷觑他,宫人们嗅觉敏锐,也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漱洗完后,慕容彻并没有等她,直接上了床。 青离在旁边无措地看着,心中一片纷乱。 她到现在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慕容彻自从出去一趟后,就变得不一样了,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冰凉冷淡,仿佛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 “皇后娘娘,该歇息了。”伺候大婚的礼官在一旁提醒。 青离愣了愣,才走到床边,慢慢爬了上去。 宫人将挂在银钩上的床帐放了下来,顿时眼前一片昏暗。 黑暗中,人的听觉与嗅觉都会变得特别灵敏。 青离感到一只大掌贴了上来,将她揽至身边,然后一具沉重的男性身体压了上来,粗重喘息地寻找着她粉嫩的红唇。 “阿彻……” 青离习惯性地去搂他的脖子。 薄薄的嘴唇贴了上来,辗转反侧,粗鲁霸道地噬咬着她粉嫩的唇瓣,唇舌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在她口中扫荡着,掠夺她的每一寸芬芳。 很熟悉的吻,野蛮强势,还有那口中淡淡的清爽气息。 可是,似乎又有哪里不同。 随着“嘶啦”一声脆响,轻薄的寝衣已在他掌中化为碎片,粗糙的大掌在她白皙滑腻的肌肤上快速游走着,激起微微的痛痒。 青离忍不住呻吟出声。 慕容彻一边揉搓着她细软的小身子,唇舌也迅速转移阵地,蜻蜓点水般地掠过她的肩颈,落到了她酥软的雪胸上。 他俯身凝视着她,眼中逐渐染上欲望的色泽。 “阿彻……” 青离伸手想去抱他,却被他单手握住纤细的双腕,牢牢的固定在头顶。 慕容彻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低下头,含住她左胸上傲然挺立的红梅,舔舐吮吸,牙齿轻轻地啮咬,另一只手握住她右边的一团雪嫩,粗鲁地揉搓着。 “阿彻,疼。”青离惊叫一声,“你轻点儿……” 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她的惊叫而停止,反而变本加厉,更加野蛮地揉搓起她,啃咬着她的唇齿也加了几分力道。 青离被他弄疼了,挣扎着扭动起来,却怎样都逃不开他霸道的禁锢,只能掉着眼泪轻轻抽泣。 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青离终于发现了他与从前有哪里不同,以前欢爱之时,他虽然野蛮强势,但霸道的同时,也很温柔,而且很注重她的感受。 每次亲热时,他总是想要让她先得到快乐,然后再满足自己。 而现在这个男人,对她娇柔的身体没有半点怜惜,他的亲吻与抚摸,却都带着侵略掠夺的气息,仿佛只是想侵占她的身体,满足自己野蛮的兽欲。 这样的情景,让青离想起了她不堪回首的初夜,在大明宫的龙床上,她被这个男人折磨得体无完肤,差点丧命。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强势野蛮地掠夺着她的身体。 不,还是不一样的。 初夜那晚,他虽然粗鲁霸道,却还顾及着她的感受,动作里带着几分怜惜,可眼前这个男人,却完全是冰冷的,没有感情。 这场欢爱,仿佛只是一场满足情欲的盛宴。 青离忽然非常难受,眼中止不住涌出泪水,她不想这样,不想被一个男人毫无感情地侵占着,哪怕这个男人是她心爱的人。 “不要,放开我!” 青离抽出手腕,强硬地去推慕容彻,却被他强行制住。 他分开她的双腿,将自己置身于她的两腿之间。 “不,不要……你放开我!”青离忽然剧烈挣扎起来。 慕容彻却毫无放开她的意思,随手在床边找到一个布带,迅速地将她的双腕缚在了床柱间的玉梁之上。 青离忽然觉得屈辱。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屈辱的感觉,可是此刻,在与她的夫君亲热时,她却感受到了屈辱。 “阿彻,阿彻,你怎么了……”青离无助地哭求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曾经那个疼她爱她,待她如珠如宝,呵护疼爱的男人,究竟去了哪里? 慕容彻愣了愣,似乎被她声音里的悲伤所震慑。 但很快,他就被她美丽诱人的身体所迷惑,手掌掐住她的嫩臀,猛的将自己送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侵入,令她疼的脸色发白。 身体仿佛撕裂般的疼痛。 慕容彻却停都没停,不顾她娇嫩的身体,兴奋地在她干涸的甬道里大力挺动起来。 青离只觉得身体颠颠簸簸,疼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她隐约只记得初夜之时,有过这样的疼痛,后来,自己渐渐适应了他,都不再疼痛了。 而且,每次他们在一起时,他只要轻轻一撩拨她,她就能动情,双腿间会情不自禁的涌出许多蜜汁。 现在,无论他怎样亲吻她,揉搓她的身体,她却感觉不到任何快乐,只有悲伤和深深的委屈。 就这样蹂躏她,仿佛还嫌不够。 慕容彻抽身而出,将她纤细的小身子一个翻转,然后掐着她的腰,从她后面顶了进去。 “真紧……” 慕容彻舒服得一阵叹息,忍不住狠狠咬住了她纤瘦的肩膀。 青离疼得一颤,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叫出来,下身便有连续不断的灼痛传来,他已咬住她的肩膀,开始大力挞伐起来。 整个过程,青离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一颗心仿佛滚在油锅里煎熬,浮浮沉沉,千疮百孔。 心伤 夜色凄迷。 慕容彻平躺在床上,呼吸绵长,已进入了睡梦中。 青离侧着身子躺在他身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身体的疼痛还是其次,心中的痛却让她撕心裂肺。 脸下的枕头不知被她的泪打湿了多少回,这样的悲伤痛意,仿佛又回到了国破家亡的那个夜晚,当得知自己一无所有时,痛不欲生的感觉。 从前,每次欢爱过后,他都会紧紧将她搂在怀中,轻柔地吻着她,对她说一些动人的情话。 虽然经过一场激烈的情事后,两人身上都汗湿了一片,贴在一起黏腻腻的很不舒服,但她却享受这种亲密贴近的感觉,让她感到甜蜜而幸福。 可是这一次,他发泄完从她身上翻身下来后,便平躺在床上喘息着平复体内涌动的情潮,而后便唤来宫人伺候他们清洗。 这一夜,仅是帝王的一夜宠幸。 身体的欲望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宣泄,慕容彻很快便进入了睡梦之中。 青离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她已经很累了,昨晚因为担心慕容麟,一夜未眠,今天繁琐的大婚礼仪又令她手忙脚乱,她真的很累很累,可脑中却清醒无比,怎样都无法入睡。 她躺在床上想了一晚上,直到凌晨时,才朦朦胧胧地睡过去。 青离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翠微一直守在床边,听到动静,忙撩了帘子,伺候青离漱洗。 “公主……” 翠微看到青离身上被蹂躏的痕迹,顿时眼圈一红,留下泪来。 她一直都跟在公主身边伺候,从前公主也经常跟皇上整夜整夜的瞎闹腾,每日起身时娇嫩的肌肤上也都会残留一些欢爱的痕迹,但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 尤其是肩膀上那个牙印,已经结了一层血痂。 青离心里也很难过,但还是安慰道:“翠微,我没事。还有,以后别再叫我公主了,和她们一样,都叫我娘娘。” “是。” 翠微忍着泪,服侍了青离梳洗更衣。 青离心情不好,也没什么胃口,早膳只吃了半碗珍珠米粥,又吃了两块点心,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皇上呢?” 新君大婚,三天之内,不必早朝。 他不在未央宫,想必是回了大明宫了。 翠微眼圈又红了红,道:“皇上在御花园舞剑。” “舞剑?”青离有些惊讶。 慕容彻是戎马皇帝,马上得天下,青离与他过过招,知道他武功极高。 但自从他登基后,政务繁忙,每日都要早起上早朝,竟很少有机会晨练,平时最多得空时去军营巡视一番,偶尔兴致高,也会和军中将士比划几招。 如今竟然在御花园舞剑,倒是稀奇得很。 “我去看看他。”青离起身朝外走去。 翠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青离道:“怎么了?” “没什么。” 青离询问了宫人,很快便找到了慕容彻舞剑的地方,正在御花园的木槿花林里。 慕容彻一袭玄色长袍,伫立在一块巨石上。 忽然,长剑出鞘,雪色银光如秋水长天,化作银河星雨,欲往天际飞去。 玄色身影猛的腾空跃起,在半空之中接住秋水长剑。 剑光舞动,刚柔并济,木槿花林里平地刮起一阵疾风,树枝上的阔叶不停的摇摆,呼呼作响,几朵紫红的木槿花脱离了树枝,在虚空之中漫天飞舞。 青离静静地看着,几乎入了迷。 最后,那长剑叮的一声,钉在底下的巨石上,整个剑身竟是全部钉了进去。 空气霎时静止了。 许久,才想起一阵掌声,伴随着女子清脆如黄鹂清啼的笑声。 “哇!好厉害!” 朵拉满脸崇拜,艳丽的嘴角笑容妩媚,碧眸一转,眼中便是波光潋滟。 慕容彻从巨石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朵拉面前。 朵拉欢笑着,绝艳的脸上晕出一片醉人的嫣红,她忙从怀中抽出一块丝帕,踮起脚去为他擦拭额头的汗珠。 可她的脚踝受了伤,刚一动作,便是一阵疼痛。 身子一歪,便软软地依在了慕容彻怀中。 慕容彻低叹一声,道:“跟你说了,你脚伤未愈,不宜出门,你不听,非要看朕舞剑,这下恐怕又受伤了,万一伤到了筋骨,还不知多久才能痊愈。” 说完,就横抱起朵拉,大步朝惠春阁走去。 旁边伫立的青离,仿佛布景板一般,彻底被人遗忘。 翠微看着慕容彻离去的背影,眼中又涌起泪花,委屈道:“皇上这么快就结了新欢,他难道忘记对公主说过的那些誓言了吗?怎么能这么薄情寡义!” 青离没有说话,静静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她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翠微跟在她身后,犹自伤心地抹泪。 回到未央宫后,青离便唤人去大明宫宣夕月姑姑前来。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夕月恭敬地行了大礼。 “姑姑免礼。”青离虚扶了夕月一把,道,“姑姑,昨晚皇上出了未央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夕月道:“皇上赶到时,安王殿下已被周围的侍卫拖了起来,按在一旁,朵拉姑娘脚崴了,皇上过去扶了一把,见她不能走路,便把她抱回了惠春阁。今早,皇上已下了圣旨,罚安王殿下禁足一月。” “只是这样吗?”青离疲倦地闭了闭眼,“可我总觉得一定出了什么事,否则,他怎么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夕月犹豫了半晌,才道:“皇上其他方面都很正常,除了对皇后娘娘……” 只有对她变了吗? 难道他是真的被朵拉的美貌所迷惑,对她变了心? 不,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青离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测,又是一阵烦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慕容彻产生如此之大的变化? 青离闷在未央宫想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去了骁骑营。 杨晋刚刚巡营回来,脱下甲胄,换上了一件青色长袍,忽然见到青离,十分惊讶。 “杨晋,我有事要问你。”青离开门见山道。 “皇后娘娘请问,末将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杨晋恭敬道。 青离皱了皱眉,忍不住道:“你我相识一场,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杨晋愣了愣。 片刻,他恢复了闲散的笑容,道:“那好,你有什么话要问我?” “皇上他……”青离哽咽一声,忍不住红了眼眶,“皇上他自从昨晚出去一趟,见过朵拉之后,就变得很奇怪。你是骁骑营统领,昨晚的宫宴安全是由你负责的,你有没有发现什么蹊跷?” 杨晋摇摇头。 青离顿时失望地垂下眼眸,悲伤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夕之间,他会忽然变成这样……” 杨晋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心中一阵闷痛,他看着她,静静地道:“南疆进献的这个女子实在太美貌,也许,他是被她的美色迷惑了呢?你应该知道,男人都是很肤浅的动物,没几个人能抵抗住美色的诱惑。” 青离却坚决地摇头,道:“不,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杨晋没有说话。 宫里的消息向来传得很快,皇上大婚之夜,丢下了皇后,在惠春阁陪南疆进献的美人陪到三更半夜,第二天一大早,又去了惠春阁,甚至还破天荒地舞剑给那个南疆美人看。 宫人们都在传,皇后刚进宫就失宠了。 杨晋一直暗暗为她担忧,又想起她再也无法生育之事,心中更是难受。一个失宠又无法生育的皇后,又怎么能在后宫生存下去? 他隐忍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道:“青离,如果我愿意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远走高飞,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青离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杨晋。 “我们可以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寻找世外桃源隐居,过着平淡却安宁的生活。你放心,我……”杨晋诚恳地看着她,“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你,你为什么……?” 青离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是新科状元,新上任的骁骑营统领,将来有着大好前途,他终于能抛开世人鄙夷的目光,放出万丈光芒,为何此时,却要说放弃一切,带她离开这里? “我,我其实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 杨晋结结巴巴地说完这段话,脸涨得通红,甚至不敢抬眼看她。 四面楚歌 青离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杨晋终于鼓起了勇气,道:“我其实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说想来上京赶考也只是借口,我只是想在你身边多呆些日子。我知道自己和你是云泥之别,所以不敢妄想什么,我只想多看你两眼,不想让你失望,我才参加了科举。皇上问我官职,我之所以会选择入骁骑营,也是因为禁卫军能出入禁宫,我只是想,想多看你两眼……” 青离震惊之余,又觉得很感动。 她一直只当杨晋是朋友,却没想到,他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 只可惜,他的这份深情,她终究是要辜负了。 杨晋认真地看着她,诚挚道:“青离跟我走,不要管这些尔虞我诈,我们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生活……” 青离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能跟你走,无论如何,我都要留在他身边。”语调虽然平淡,却透着坚决的意味。 杨晋黯然地垂下双眸,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但真的听到了,还是忍不住失望。 “即使他移情别恋,你也不在乎吗?” 青离咬着唇,眼中凝出悲伤的泪水,道:“阿彻他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从前很爱很爱我,我能感觉得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昨晚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杨晋没有说话,凝眉沉思着。 “我知道,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青离扬起脸,双眼中的目光灿若星辰,充满了坚定的力量,“在这个时刻,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他的,我一定要陪他作战到底,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我真是羡慕他……”杨晋轻笑一声,随即敛去面上失望的神情,正色道,“按你所说的这种情况,皇上可能是中了蛊毒。” “蛊毒?”青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杨晋点点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南疆人擅长蛊术,即便是平民女子,都会用蛊,何况朵拉还是从蛊王殿出来的。蛊王殿的女子都是南疆四大长老的嫡传弟子,蛊术更是高明。” 青离舒了一口气,随即又深深皱起双眉,道:“那该怎么办?” 杨晋道:“目前皇上是不是中了蛊术还不清楚。你可以回去试验一下,看皇上是不是记得你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只是对你的感情不在了。如果情况是这样的话,那十有八九是中了蛊术。” 青离点点头,又问:“那该如何解蛊呢?” “南疆蛊术千奇百怪,不同的蛊术有不同的解法,想要解蛊,至少要知道皇上中的什么蛊。”杨晋皱眉沉吟,“这样,我先回去查阅一下典籍,等有了结果,我再告诉你。” “好。” 离开骁骑营后,青离直接去了大明宫。 夕月挡在殿外,有些为难地看着青离,道:“娘娘,现在进去,恐怕不太方便……” “朵拉在里面?” 夕月点了点头。 “我只是进去与皇上说上几句话,不碍事的。” 青离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进入了大明宫,即使有心里准备,看到眼前的画面时,她仍旧忍不住心中的酸楚。 慕容彻正提着一支笔,在宣纸上勾勾画画,朵拉妩媚地坐在他腿上,窝在他怀抱里嬉笑。 那原本是属于她的位置。 “皇后来了?” 慕容彻抬眸看了青离一眼,又继续低下头作画。 朵拉看到青离,似乎有些不高兴,哼了一哼,慕容彻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安抚道:“乖。” 青离不断告诉自己,这并非慕容彻的本意,他只是中了蛊术,他只是中了蛊术,他只是中了蛊术…… 许久,才平静下来。 她抬步走上前去,若无其事道:“阿彻,你在画些什么呢?” 雪白的宣纸上,勾画着一个褐发碧眼的美人,笑容妩媚,眼波勾人,正是坐在他怀中嬉闹的朵拉。 青离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堵着一口气。 她勉强笑了笑,道:“你在画美人图呢?那你记不记得,你曾经也为我画过一幅画?” 慕容彻没有抬眸,淡淡道:“你是说画在你胸口的那朵秋色海棠吗?” 他果然是什么都记得的,只是失去了对她的感情。 青离在庆幸找到了问题根源的同时,又十分头痛,慕容彻中的是南疆蛊术,而且,朵拉出自蛊王殿,道行十分之高,该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呢? 青离皱着眉沉思。 美人图画作完成,慕容彻潇洒地收了笔,淡淡道:“朕决定封朵拉为淑妃,半个月后就是黄道吉日,皇后位主中宫,这些都是你的职责,封妃大典的事,掂量着办。” 青离乍闻此事,脑中仿佛炸开一个惊雷,一片空白。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颤抖着嘴唇道:“你,你要纳妃?你答应过我的,绝对不会纳妃,你答应过的……” 慕容彻的脸色沉了下来,训斥道:“身为中宫皇后,最忌善妒,这点你难道不懂吗?何况,朕已近而立之年,至今膝下无子,更应该广纳嫔妃,为皇家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青离虽知道慕容彻是中了蛊毒才会如此,但这样的情况,仍不是她能够接受的。 她强忍着泪,快步出了大明宫。 该怎么办呢? 青离满心焦急,除了忧愁他会纳妃外,心中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慕容彻中蛊之事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第一次,她感到自己这么无力。 在这皇宫之中,竟然这般孤立无援。 火光电石间,青离猛然想起了一个人。 “翠微,你快去国师府,找诸葛先生,向他求救!” “是。” 看着翠微匆匆离去的背影,青离的心情安定了些,诸葛玄博学强知,见识深远,这件事,想必他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青离皱着眉思索着,一路恍惚地走回了未央宫。 “青离,好久不见了。”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青离蓦地抬头,眼中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临窗的美人榻上,坐着一名清俊男子,月白长衫,广袖飘逸,衣襟腰带上银线绣制的浅浅莲纹,更添几分清雅之气。 “夏侯泽!?” 夏侯泽浅浅一笑,道:“青离,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我?” “你怎么会来这里?”青离惊讶道。 夏侯泽却避而不答,道:“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你究竟是不是皇帝啊?哪有一国之君不务正业,一天到晚到别的国家乱窜的?” 青离凝眉看着夏侯泽,心头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夏侯泽不可能闲着没事,跑到西晋皇宫来玩,他每次出现,必然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上次他扮作玉姝呆在她身边,就是为了给慕容彻下毒,那他这次再次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青离忽然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朵拉、慕容麟、夏侯泽……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全部都纠结在一起,仿佛有什么阴谋将她逐渐笼罩,编织成大张巨大的网。 “夏侯泽,你到西晋皇宫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过来办点事。” 夏侯泽轻笑一声,唇边旋出两个漂亮的梨涡。 趁着青离愣神之际,他忽然走到青离面前,将她拥入怀中,嘴唇迅速印上了她的唇。 青离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朕的皇后,竟然和别的男人在这里私通?” 殿门外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青离猛的推开夏侯泽,惊讶地回头,只见慕容彻铁青着脸,一双鹰眸寒冷如冰。 青离震惊地看着慕容彻,又回头看站在她身后笑得像狐狸的夏侯泽。 “在蕲州时,你与夏侯泽便有私情,如今,竟然还藕断丝连,真是好样的!”慕容彻冷笑着拂袖而去。 他快步往大明宫走去,胸口仿佛翻腾着一股怒气,令他无法冷静。 脚步蓦地一顿。 慕容彻疑惑地皱起眉。 他明明不在意这个皇后的,他心里的那个人是朵拉,可为何看到别的男人亲吻他,心中会涌起一股又酸又怒的情绪? 片刻,夕月就前来传旨,将青离在未央宫禁足一月。 夏侯泽听了,讽刺地笑道:“还以为他有多爱你呢,也不过如此罢了!” 青离气得浑身发抖。 “夏侯泽,你是故意的!你究竟想做什么?” 夏侯泽愣了愣,随即弯起唇角,琥珀色的眼眸盈满笑意,道:“让你看出来了?” 青离愤怒道:“你分明就是知道他要来,故意做出那一幕,好让他误解,你究竟想干些什么?我被禁足,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猜对了,我的确要办一些事。但是你对慕容彻的影响太大了,为了怕你坏事,只能委屈你在未央宫呆上一段时间了。”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就在青离被禁足的当晚,杨晋来到了国师府。 “杨将军,我们国师已经等你很久了,请随我来。” 杨晋微微蹙眉,道:“国师知道我要过来?” “是的,我们国师说,近几日,杨将军必会登门造访,让我们候着。” 诸葛玄正在书房看书,下人将杨晋引到了书房外。 “诸葛先生。”杨晋拱手作揖,朝诸葛玄行了个晚辈礼。 “杨将军来的比老朽预料的还要早一些。”诸葛玄放下手中的书册,叹息道,“你要说什么,老朽也都知道,只是这次,老朽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杨晋恭敬道:“天下人都知道,先生上通天文下通地理,运筹帷幄用兵如神,先生何必谦虚?” 诸葛玄哈哈笑道:“说句厚脸皮的话,老朽的确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但是,这南疆蛊术,老朽却是一窍不通啊!杨将军是云州人氏,云州毗邻南疆,想必对蛊术有所耳闻,将军可看出,皇上这是中的什么蛊?” “如果晚辈没猜错的话,皇上中的,是情蛊。” “情蛊?”诸葛玄皱着眉,随即豁然开朗,“我就说,皇上从不是耽于美色之人,怎么一下就被那南疆美姬迷惑了呢,原来是中的情蛊!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蛊毒再霸道,也强不过人心,皇上深爱着皇后娘娘,只要皇后娘娘用心感化皇上,想必早晚能将这蛊毒解除!” 杨晋额头青筋直蹦。 情蛊是南疆蛊术中最霸道的一种,怎么可能靠人的真情感化就能解除?那这样南疆人还种蛊做什么? 他早就听说诸葛先生做事不着调,现在看来,果真。 诸葛玄看着杨晋郁闷的神情,又是一阵开怀大笑,道:“我说杨家小儿啊,这天下的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必这么忧虑,总有解决之道。既然皇上所中的蛊毒暂时解不了,眼下,我们该注意的,就是别的事了!” 杨晋疑惑地看着诸葛玄。 诸葛玄叹息一声,道:“据我估计,短期之内,上京必然会有一场大动乱。住在惠春阁的那位朵拉姑娘,可是南疆蛊王殿的女子,身份尊贵,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当做美姬进献给其他国家的君王?南疆进献这位美人,必然别有目的,而那位朵拉姑娘给皇上下的蛊毒,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后宫争宠。” 杨晋点点头,道:“先生说的这些,晚辈也想过。只是,南疆与我朝素来没有纷争,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这次却要给皇上下蛊呢?” 诸葛玄轻摇着羽扇,悠悠道:“南疆是个边陲小国,就是凭借着厉害的蛊术,邻国才不敢侵犯。而南疆本身,国土狭小,人口稀少,没有兵力,也不会随意侵犯其他国家。但是,这不代表南疆没有野心。杨将军可以想想,若是我朝有什么人,许以好处给南疆,让朵拉姑娘给皇上下蛊,事成之后,割让国土给南疆,这样的条件,有几个人会不动心?” 杨晋心头一惊,道:“先生是指……” “最近有线人来报,安王曾数次趁夜潜入驿站。” “先生的意思是,安王殿下与南疆勾结,想要谋反?”杨晋蹙着眉道,“可是安王殿下在朝中既没有实权,又缺乏威信,即使能夺得皇位,也未必能够坐得稳。” 诸葛玄轻摇着羽扇,道:“这些,你都说的不错,只是安王太年轻,冲动毛躁,他已经等不下去了。他在朝中没有实权,缺乏威信,这一点,想必安王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他不会逼宫,也不会带兵谋反。老朽想了想,他最可能做的,是让皇上写下传位诏书,借着皇上的余威,平定朝中的逆反声音。” 杨晋道:“先生的意思是说,皇上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既然安王想要让皇上写下传位诏书,借着皇上的余威坐稳皇位,那他必然不能也不敢杀皇上,而是要用蛊术暂时控制住。否则,新帝一薨,天下大乱,他的皇位也别想坐稳了。 诸葛玄点点头,道:“除了安王,眼前还有一个心腹大患。蔡丞相策反失败后,就一直潜逃在外,至今都没有擒获。杨将军应该知道,护国将军蔡明曾为皇上秘密训练了一支精兵,就驻扎在上京城外的西山下。去年皇上御驾亲征东夏时,蔡将军猝然战死沙场,西山下那支精兵的军令就失踪了。蔡将军是蔡丞相的儿子,想必,这块军令落到了蔡丞相手里。” “先生是担心,蔡丞相将会趁着安王篡位之时,突然杀回上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诸葛玄笑着赞道:“杨将军果然聪敏,一点就透!眼下,安王想谋反篡位,蔡丞相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南疆东夏两国的使节团还驻在上京,朝廷是内忧外患啊!老朽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次平定动乱,要靠你们年轻人了!” 杨晋知道诸葛玄最后这句话,便是要差遣他的意思,忙拱手作揖道:“任凭先生差遣!” 诸葛玄点点头,摇着羽毛扇,道:“老朽估摸着,安王过不了多久就会动手,你是骁骑营统领,注意准备一支精兵,在安王作乱时,能随时进入皇宫清君侧!至于蔡丞相,他手头那支精兵有两万之众,你带着老朽的手信,去找禁卫军统领徐将军,让他时刻警惕,必要时,驻扎在上京城外的那五万禁卫军要随时都能上阵杀敌!” “晚辈定不辱使命!” 杨晋躬身一礼,沉默片刻,又问:“那皇后……” 他还是担心青离的处境。 “你这小子,想不到还是个多情种子!”诸葛玄摇着羽扇哈哈大笑,“皇后那里,你不必担心。不管怎样,皇后名义上总是老朽的义女,皇上对老朽礼敬有加,老朽去求情,皇上想必会给这个面子的!” 杨晋雪白的面皮红了红,羞窘地作了个揖,道:“那就多谢先生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晚辈告辞了!” “去。” 诸葛玄悠哉悠哉地摇着羽毛扇,看着杨晋落荒而逃的背影,小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这小子,也算是个可造之材!” 青离被禁足在未央宫整整半个月,这段日子,她就像是被困在华丽牢笼中的鸟雀,眼睁睁地看着黑暗的阴影将她笼罩。 无论怎样挣扎,都逃不出命运的诅咒。 其间,她不能踏出宫门一步,只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宫外的消息。 今天朵拉跳舞给皇上看了,明天皇上又带朵拉姑娘去赏花了,后天皇上又带朵拉姑娘去游湖了…… 数不清的流言,像魔音一样刺激着她脆弱的耳膜。 即使明知道慕容彻是中了蛊毒才会如此,可她的心里,依旧止不住抽痛。 杨晋趁着在宫中巡视的时候,让翠微带了一张小纸条给青离,展开之后,上书两个字: 情蛊。 青离看着纸条,更是满心焦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未央宫急得团团转。 眼看着封妃大典近在眼前,她却没有半点办法。 几乎都要绝望了。 终于,在封妃大典前夜,国师诸葛玄进宫面圣,为女儿求情,皇上这才下了一道恩旨,解了皇后的禁足。 解禁之后,青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杨晋商量对策,却被告知,杨晋近日行踪诡异,不在骁骑营。 青离只好作罢。 入夜时,朵拉穿着一身红艳的细沙拖地长裙,款款踏进了未央宫。 “皇后娘娘,好久不见了。” 青离看着朵拉妩媚的笑容,真想把她的脸皮撕开,看看底下究竟是怎样一张丑恶的嘴脸。可是,她也明白,危难近在眼前,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忍字头上一把刀。 可是这把刀刺得她再痛,她也要咬紧牙关死命忍着! 青离深吸一口气,平静道:“你来做什么?” “明天就是朵拉的封妃典礼了,所以,想来看看皇后娘娘。”朵拉妩媚一笑,碧眸流转,“抛开对立的局面不谈,其实朵拉是很欣赏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很聪明。” 青离抿着唇,没有说话。 朵拉轻笑一声,继续道:“如果是一般女子,遇到这样的场景,恐怕要整天哭天抢地以泪洗面,觉得丈夫变了心,无药可救了。可是皇后娘娘没有,伤心过后,皇后娘娘很快就清醒地意识到,皇帝陛下一定是遭了暗害,才会性情大变,并且四处奔走,寻找解救之法。这点,朵拉很佩服。” 青离淡淡道:“那是因为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相信他不会因为美色而移情别恋。” 朵拉不屑地哼了哼,道:“再坚定的爱情,又有什么用?甚至敌不过我的一只情蛊。” 青离冷冷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别高兴得太早了!” 朵拉听后,哈哈大笑。 “好,朵拉记着皇后娘娘这句话,明天就是封妃大典了,朵拉等着,看皇后娘娘还有什么能耐逆转天命!” 言罢,大笑着出了未央宫。 新妃 封妃大典如期而至。 青离心情烦闷,一整天都呆在未央宫中,并未前去观礼。 按照惯例,嫔妃接受册封之后,都要前往未央宫接受皇后聆讯。 丑时末,青离刚刚午睡醒来,便有宫人前来禀报,淑妃前来拜见皇后娘娘。 翠微脸色十分难看,训斥道:“没看见皇后娘娘刚刚起身,还没漱洗吗?让她在偏殿等着!” 青离没有说话,淡淡地任由翠微服侍她更衣梳洗。 主仆俩动作都慢悠悠的,等到青离慢悠悠的漱洗完,再慢悠悠地前往偏殿时,朵拉已经在偏殿等了半个时辰。 “架子倒是大得很,竟然让人整整等了你大半个时辰!” 青离刚进偏殿,便听到一声隐含愠怒的训斥。 慕容彻坐在上首主位上,铁青着脸,目光不悦地看向青离,冷笑道:“朕就知道你心胸狭隘,朵拉前来拜见你,肯定要受你刁难!若不是朕陪着她来,还不知道要在你手下受多少委屈呢!” 朵拉妩媚地依在慕容彻肩头,娇笑道:“皇帝陛下别怪皇后娘娘,女子起身漱洗,总是要费些时间的。” 慕容彻哼了一声,道:“她这样刁难你,你还为她说话!” 青离胸口堵着一团气,上不来下不去。 她愣愣的杵在原地,良久,才缓过气来,屈膝向慕容彻行了个礼,然后坐到上首副位,道:“别浪费时间了,赶快行完叩拜礼回去,也省得相看两相厌。” 朵拉笑容明媚,走到青离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奉上一盏香茶。 “皇后娘娘请喝茶!” 翠微没好气地将茶盏接了过来,故意手一滑,将瓷盏摔落在地。 慕容彻脸色大变。 “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小心?竟然将淑妃敬的茶摔了?来人,把她给本宫拖出去,掌嘴三十!”青离猛的一拍桌子,声色俱厉。 片刻,就来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将翠微拖了出去。 宫人打扫了地面的碎瓷片,又重新端来一盏茶,朵拉笑嘻嘻地接过,又磕了三个头,将手中的茶盏高举至头顶。 青离接过她奉上的香茶,抿了一口,只觉得满嘴苦涩。 “头也磕过了,茶也敬过了,走。”慕容彻站起身,将手伸向朵拉。 “皇后娘娘,臣妾告退了。”朵拉又朝青离福了一福,握住慕容彻的手,两人牵着手一同出了未央宫。 青离看着他们携手离去的背影,强行将眼中的泪意咽了下去。 从此,她就真的要和别的女子一同分享自己的夫君了。 她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猛然朝殿外走去。 翠微正跪在地上,一个婆子按着她的肩,另一个婆子拿着戒尺在掌她的嘴,一尺一尺的抽下去,两边的脸颊血肿得老高。 “住手!” 青离看着翠微嘴角都被打出了血,鼻腔一酸,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翠微,对不起……” 翠微跪着爬到青离脚边,摇着头,哭道:“公主,奴婢不怪你的,奴婢知道,公主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奴婢!” 青离依旧忍不住内心的酸楚,蹲下身,轻轻抱住了翠微。 “翠微,对不起,你一直在我身边,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如今,我竟然连你也护不住……” “公主,是奴婢不好,奴婢连累了你!”翠微不停地掉着眼泪,“如果不是奴婢想给淑妃点颜色瞧瞧,故意拖延着给公主更衣梳洗,公主就不会被皇上责怪了!” 主仆俩蹲在一起,抱头痛哭。 夜色缓缓降临,翠微带着宫人们摆上晚膳。 “娘娘,时辰不早了,用些晚膳。”翠微看着青离悲伤的神情,忍不住红了眼圈,“就算心情不好,饭还是要吃的呀!娘娘你看,今天晚膳的菜式,都是你喜欢的,这道酱汁鹿肉,是奴婢特地盯着小厨房做的,很入味,你多少用一点晚膳。” “我不想吃,撤下。” 青离窝在临窗的美人榻上,双手抱着膝盖,无精打采地摇着头。 翠微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道:“不吃饭怎么可以呢?身子骨第一个就熬不住……” 青离轻轻的摇了摇头,道:“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翠微只好带着宫人们退出殿外。 鎏金沉香炉中的熏香漫漫燃烧着,青烟袅袅上升,在空气中打个旋儿,然后轻轻消散。 偌大的宫殿,只在四周点了几盏羊角宫灯,光线昏暗。 青离蹲坐在角落,脸埋在膝盖中。 从没有一刻,她觉得如此孤寂,如此无助,空旷的宫殿,静的针落可闻,黑暗逐渐将她笼罩,仿佛一只可怕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留情地将她吞噬。 这样的地方,她一刻也呆不下去。 青离猛的站起来,仿佛没了魂一般,连鞋履都未穿,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推开殿门奔了出去。 守在殿外的宫女吓得尖叫。 “皇后娘娘,您没有穿鞋,这样会着凉的!” 青离充耳不闻,脑中仿佛装不下任何东西,头痛欲裂之际,她啊的一声尖叫,脚下施展轻功,腾空而起,踏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步履飞快地朝远处奔去。 宫中正在举办封妃大典的晚宴,宴会的安全照例由骁骑营负责。 杨晋收到诸葛玄的手信,提醒他今晚宫中怕会有场动乱,要提前准备,因此,他正带着骁骑营的将士在御花园暗中部署。 抬眸间,猛然看到一道熟悉的碧色身影飞奔在宫殿屋檐上。 杨晋一愣。 “你们先在此地部署,我有点急事,去去就来!” 杨晋交代完后,展开双臂,施展轻功,迅速朝那道碧色身影追去。 青离在屋檐上疯狂的飞奔着,疾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挽成流云髻的乌发如流墨般散下,随着她奔腾跳跃的身影在身后狂舞。 猛然间,前方出现一道银色的人影。 一只大掌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用力一扯,身体一个飞旋,便稳稳地落进了一道安全的臂弯。 碧色长裙划出一道绚丽的弧度,然后从空中静静飘落。 “杨晋……” 青离看着杨晋,眼一眨,泪水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你没事?”杨晋关切地问。 青离轻轻地摇了摇头,泪珠却不停地滚落。 杨晋扶着青离坐在屋檐上,看到她光裸的双足,连忙红着脸移开视线,道:“你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当心着凉。” 青离抱着膝盖,纤瘦的身子紧紧缩成一团,凄然道:“着凉了又怎样呢,他都已经不要我了,还有谁会关心我呢?” 杨晋张了张口,想说他关心她,却怎样也开不了口。 算了,他的关心,只怕她根本不需要? 青离抬头望着远处重重殿宇,眼中蒙起一片水光,喃喃道:“你说他正在做什么呢?此刻,他恐怕正在惠春阁的寝殿里,与朵拉在耳鬓厮磨?” 杨晋看着她苍白的面孔,哭得通红的双眼,心止不住纠痛起来。 其实,私心里,他一直都希望慕容彻狠狠地伤害她,伤得她体无完肤,伤得她对爱情彻底绝望……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靠近她,有资格站在她身旁,安慰她保护她。 甚至,他想过,如果她对慕容彻彻底失望的话,也许……也许他能带走她,带她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然后,给她幸福。 可是这一刻,他看着她悲伤的眼泪,看着她绝望脆弱的神情,他忽然心痛得无法呼吸。 其实,能不能和她在一起,又有什么要紧呢? 他快不快乐,又有什么重要? 只要她能幸福,只要她不再落泪,只要她能露出明媚的笑容……那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真正想要的,不过是她能幸福而已。 杨晋猛的站了起来,按住腰间的长剑,道:“我去帮你杀了她!” 青离一愣,反应过来后,猛的抓住杨晋,道:“你要做什么?不要乱来,她现在是淑妃,你如果伤了她,是要杀头的!” 杨晋看着她,轻轻地笑了,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柔声道:“如果能让你开心,我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青离心中一酸,眼中涌出更多泪来。 她摇了摇头,道:“杨晋,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的感情,我没有办法回应,我已经把心给了别人。” 杨晋道:“可是他中了情蛊,已经把对你的爱忘记了。” “是啊,他中了情蛊,已经把对我的爱全部忘记了。”青离悲伤地低下头,“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这蛊,也不是不能解。” 坚强 “你有办法?” 青离倏然抬头,眼中大亮,闪烁着希望的星光。 杨晋点点头,道:“想要解这情蛊,有三种办法。第一,是下蛊的人亲自将蛊虫取出;第二,是找到比下蛊之人更高明的蛊师;第三种办法,基本不可能实现,不提也罢。” 青离黯然地垂下双眸,眼中的希望之光瞬间熄灭。 杨晋说得容易,但却很难实现。 这情蛊是朵拉下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把蛊虫取出来? 朵拉出自南疆蛊王殿,蛊术十分高明,要找到比她更高明的蛊师,基本不可能,起码西晋是不存在的。 青离失落地问:“第三种办法是什么?” 杨晋摇摇头,道:“第三种办法,是不可能实现的,不提也罢,我们还是想想前两种方法,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让朵拉亲自取出蛊虫,或是请朱雀长老帮忙。” 青离坚持道:“你说一下嘛,也许有办法呢?” 杨晋拗不过她,无奈地叹息一声,道:“第三种办法,就是要南疆蝶神的血。蝶神的血可以抵御百蛊,身中蛊毒之人,只要能喝下一滴蝶神的血,就能将蛊虫逼出来。” 蝶神? 青离想起杨晋曾经说过的话,激动道:“蝶神是不是就是后背印有一只蓝蝶的女子?” 杨晋点点头。 青离想起自己后背上印着的蓝色蝴蝶,心头热血沸腾,有一个猜想隐隐浮现。 会不会,她就是南疆蝶神的后人呢? 萧太后曾说过,清妃是江湖女子,来历不明,也许,清妃本就是南疆女子呢? 曾经,青离非常排斥自己是南疆人的可能性,但现在却无比希望这个奇特的臆想成为现实。 如果她是南疆蝶神的后人的话,那她的血就可以解百蛊,也就是说,她就能够救慕容彻了! 青离激动得热血沸腾,脸颊红扑扑的。 可是,如果不是呢? 也许她背后的这只蓝蝶只是巧合,她根本不是南疆蝶神呢? 青离咬着唇,又苦恼地拧起双眉。 要不是碍于男女有别,她真想把衣服脱下来,让杨晋看看,她背后的这只蓝蝶是不是南疆蝶神的印记。 “成败在此一举,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试!” 青离打定主意,噌的一下从屋檐上站起来,双手握拳,给自己打气。 一张小脸光彩熠熠,仿佛前一刻的悲伤脆弱都只是错觉,她咬着下唇,秀丽的眉头微微拧起,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充满斗志。 杨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道:“青离,你……” “杨晋,谢谢你!” 青离飞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纵身一跃,跳下屋檐,赤着双足,一路飞奔而去。 杨晋沉浸在那一个拥抱中,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青离一路飞奔回未央宫,在偏殿找到了坐在门槛上抹泪的翠微。 “翠微,快!快去给我准备一盏鹿血酒!记得要快!”青离火急火燎道。 “啊?” 翠微脑子一下转不过弯来。 青离又蹦又跳,急道:“翠微,快去御膳房弄一盏鹿血酒来,要快!十万火急啊!” 翠微愣愣地点了点头,眼一低,瞥到青离光裸的玉足,道:“娘娘,现在虽然是夏日,但你这么赤着脚在白玉石板上跑,会着凉的!” “好好好,我马上穿鞋!”青离推着翠微道,“你快去准备鹿血酒!” 翠微还是不明白,问:“娘娘,你要鹿血酒干嘛?奴婢记得你只爱吃鹿肉,从来不喝鹿血酒的……” 青离急得跳脚,道:“哎哟,我的好翠微,你别问了!快去准备鹿血酒,晚了,黄花菜都凉了!” 翠微见青离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也不再多问,一脸迷茫地去了御膳房。 青离趁翠微去办事的时间,唤来了宫人,迅速洗了脚,穿上鞋袜,又用帕子洁了面,扑上香粉,简单地描上黛眉,搽上胭脂,将自己打理妥当。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允许自己在敌人面前透出半分狼狈。 即便是败,也要昂着头骄傲地死去。 很快,翠微便将鹿血酒取了回来。 青离揭开酒壶,从发鬓上拔下一支银簪,利落地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浓稠的鲜血滴了进去,又用银簪将鹿血酒搅匀。 翠微看着她一系列动作,不解地问:“娘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拯救阿彻!” 青离取出丝帕,将银簪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原样插在了发鬓上,扬唇一笑,眸光雪亮如刃。 半刻钟后,青离端着鹿血酒,出现在了惠春阁。 殿中弹奏着具有南疆风情的民乐,朵拉身穿一条红艳的流沙裙,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艳丽的长裙仿佛明艳的骄阳,双腕如同荡漾的水波,舞动出变幻无穷的风情,曼妙的身姿如柳絮般轻盈旋转,玉臂轻舒,步伐轻盈,摇曳的水袖传递出无限诱惑。 青离的骤然闯入,打破了这殿中的欢快气氛,乐声戛然而止。 朵拉也停了下来,见到青离眼中露出惊讶的神情。 她愣了一愣,随即上前行礼。 “朵拉给皇后娘娘请安。” 青离没有理她,扬着脸,直直的看向慕容彻。 慕容彻不悦地皱眉,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青离扬了扬下巴,道:“我来给你送鹿血酒!毕竟皇上新纳了妃子,臣妾怕皇上晚上力不从心!” 慕容彻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鹿血酒? 鹿血酒可是壮阳的! 青离看着慕容彻冷怒的脸色,微微有些心酸。 她知道,现在的他对自己毫无感情,在朵拉的挑拨下,甚至是嫌恶的,可是他看她的眼神,仍令她无法忍受。 青离按下心中的情绪,转眼看着朵拉,道:“怎么,你害怕?” “怕?”朵拉觉得有些好笑,“朵拉为何要怕皇后娘娘?” “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杯酒没有毒。”青离将发鬓上的银簪拔下来,在酒壶里搅了搅,取出亮在她面前,“你不是说过,我无力回天吗?现在,我就让你看看我的能耐!怎么样,你敢,还是不敢!?” 青离骄傲地说完这番话,然后扬起下巴,看向朵拉的眼神挑衅而轻蔑。 她知道,朵拉这种女子,十分的自负,对付她,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激将法。 朵拉是朱雀长老的嫡传大弟子,向来对自己的蛊术十分自信,看着青离骄傲蔑视的目光,她只觉得可笑,心头燃起一片怒火。 “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 朵拉傲然一笑,接过青离手中的鹿血酒,斟了一盏,送至慕容彻唇边,娇笑道:“皇帝陛下,这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心意,那就接受了?” 慕容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皇帝陛下~~~”朵拉娇嗔一声,唇边漾起一朵妩媚的笑容,“皇帝陛下,就当给朵拉一个面子,喝一口,好不好?” 慕容彻叹息一声,勉强张开嘴,抿了一口。 喉结滚动。 热辣醇厚的鹿血酒顺着喉管滑入腹中。 这一刻,青离只觉得心跳都停止了,目光紧紧地盯着慕容彻。 时间一分一秒地滑过。 毫无半点反应。 慕容彻不耐烦地看着她,道:“酒朕已经喝了,你可以走了吗?” 朵拉扬起下巴,得意地看着青离,道:“你不是说你有回天之术吗?酒已经喝了,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花招?” 青离只觉得心都在颤抖。 没反应,怎么会没反应呢? 难道,一切只是她异想天开,她背后那只蓝蝶只是一道普通的印记,她根本不是什么南疆蝶神? 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瞬灰飞烟灭。 青离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不能露出自己脆弱无助的一面,可是一低头,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她慌乱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又斟了杯酒,递到慕容彻面前。 “阿彻,你再喝一杯,再喝一杯好不好?” 她咬着唇,眼中不断有泪珠坠落,却还是固执地举着酒杯,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微弱的祈盼。 也许,也许只是他喝的酒太少了,所以没起什么作用呢? “你到底在胡闹些什么?” 慕容彻怒喝一声,脸色已经隐隐发青,但抬眸看到她泪水涟涟的眼眸时,心中一震,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在心间。 酸酸涨涨的疼。 反败为胜 “你……” 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面对她的泪水,他心中会有这样强烈的疼痛? 慕容彻双眉紧锁,眼中涌动着激烈的情绪,仿佛有什么压抑在心头,即将破土而出。 青离见他望向自己的目光风云迭起,以为他感受到了什么,激动地握住他的手,道:“阿彻,你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朵拉就柔若无骨地依在慕容彻肩头,撒娇道:“皇帝陛下,今天是朵拉的封妃大典,按照民间的习俗,今晚就算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慕容彻收回目光,眼中燃起的星火瞬间熄灭。 他从青离手中接过那盏鹿血酒,仰头一饮而尽,道:“酒已经喝完了,天色不早了,皇后回宫歇着。” 青离脸色死灰一片。 她看着朵拉躺在他怀中,二人柔情蜜意,只觉得心痛如绞,胸口压抑得无法呼吸。 这样的场景,只怕再多看一眼,她就会心痛得死去。 她慌手慌脚地收起酒盏,迅速起身,打算从这样的绝望中逃离。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慕容彻却噗地一声,猛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青离一震,诧异地转头,只见桌面上一滩殷红的血迹,浓稠的鲜血中,一条仿佛细线一般的银色蛊虫痛苦的挣扎着。 目光闪动间,她迅速拔下发鬓间的银簪,手腕一抖,银簪便如利箭般射出,将那条蛊虫钉死在了桌面上。 整个动作都在瞬间完成。 朵拉怔愣在旁,等回过神时,蛊虫已死在了银簪下。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朵拉猛的后退几步,脸色大变。 青离双眸冷冷地盯着她,道:“我早就说过,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朵拉脸色变了又变,看着那条僵死的蛊虫,心疼万分。 情蛊是众多蛊虫中最难培育的,为了养这条情蛊,她花了几年时间,没想到就这样被钉死了。 想到这里,她一阵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青离,冷笑道:“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你想得太简单了!” 话音一落,朵拉纵身一个飞旋,红色流沙裙如罂粟般扬起。 落地的瞬间,她从袖中抽出一管竹筒,盖子一拔,便有无数的蛊虫如绵密的细雨般朝青离铺天盖地的飞来。 慕容彻身体一转,迅速将青离挡在身后。 青离却迅速拔出藏匿在短靴中的匕首,银光一闪,手起刀落间,掌心已划出一道血痕。 她手掌一挥,鲜血便如雾般漫向飞来的蛊虫。 那些蛊虫反应灵敏,一嗅到危险的气息,纷纷发出尖锐的鸣叫声,如同遇到什么可怕的妖魔般,争先恐后地奔逃,钻回竹筒之中。 有几只蛊虫逃跑得慢了,沾上了空中的血雾,尖锐地鸣叫一声,跌落在地,挣扎了几下,便死去了。 朵拉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惨白。 “你的血,竟然能抵御百蛊?”朵拉神色恍惚,碧眸中厉光一闪,猛的射向青离,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在她的认知里,鲜血能抵御百蛊的,只有南疆的蝶神殿下。 可是,他们南疆人均是褐发碧眼,而眼前的女子,乌发墨眸,没有半点南疆人的痕迹。 她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没有资格问!”青离逼近朵拉,将手中的匕首抵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冷冷道,“说,你为什么给阿彻下蛊?你进皇宫,究竟有什么目的?” 朵拉高傲地昂着头,抵死不说。 青离咬牙切齿,匕首又抵近了几分,恶狠狠道:“你说不说?再不说就划花你的脸!” 听了这样的威胁,朵拉不屑的冷笑,道:“我又不是男人!女人的容貌有什么要紧?你当我们南疆女子都和你们西晋一样,肤浅的只在乎一张脸吗?你想要划花我的脸,就尽管动手!” “你再不说,我就真的要划了啊!”青离气急败坏。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朵拉不屑地冷哼。 慕容彻在旁看着,一直默然不语,此时,忽然开口道:“她要是再不说,就把她竹筒里的蛊虫烧掉。” 青离一脸莫名。 人家死都不怕,烧她一罐子蛊虫又有什么用? 朵拉却脸色大变,焦急地叫道:“不要烧我的蛊虫!” 在南疆,一名蛊师最宝贵的,就是她那一罐子蛊虫,这是她一生的心血,如果这些蛊虫被烧了,她一辈子的心血都毁了。 蛊虫在,人在;蛊虫亡,人亡。 这一罐子蛊虫,比她的性命还重要! 青离看着朵拉激烈的反应,愣了愣,随即一把夺过她装蛊虫的竹管,恶狠狠道:“那你说不说?” 她握住竹管的那只手,正是她划破掌心的手,伤口的鲜血还在向外渗着。 竹筒中的蛊虫嗅到危险的气息,如困兽般凄厉地鸣叫着,整个竹筒嗡嗡震动。 朵拉心痛万分,不忍再看,闭紧双眼,咬着牙将脸撇过去。 青离气急败坏,简直就要急得跳脚。 “去取一个火盆来。”慕容彻淡淡地吩咐宫人。 宫人很快搬来一个巨大的火盆,里面装满了煤炭,火焰熊熊燃烧着,将炭块烧得通红。 慕容彻不动声色地接过竹筒,甩手就要往火盆里扔。 朵拉猛的张开双眼。 “不要!” 慕容彻动作一顿,回眸冷冷地瞥着她,道:“那你说不说?” “我,我……” 朵拉内心剧烈挣扎着,一会儿是身为南疆女子的气节,一会儿是师父对自己的谆谆教诲,一会儿又是自己十几年如一日辛苦炼蛊的场景…… 无数的画面交织在一起,从她脑海中飞速闪过,几乎头痛欲裂。 “还是不说?” 慕容彻残酷地冷笑一声,甩手就将竹筒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炭火。 竹筒在火焰中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蛊虫发出凄厉尖锐的鸣叫声。 “不,不要!”朵拉凄厉地尖叫一声,睚眦欲裂,几乎疯狂,“不要烧,不要烧我的蛊虫!我说,我都说!” 慕容彻掌风一扫,竹筒便从火盆里飞了出来,在白玉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滚了几圈,火焰渐渐熄灭。 碧绿的竹筒被烧得炭黑,好在里面的蛊虫没事。 朵拉双眼瞪得大大的,碧眸中瞬间涌出泪水,她不顾脖颈上架着的匕首,一路爬行到竹筒旁,将竹筒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这一罐子蛊虫都是她的毕生心血,所有的蛊虫都是她不分昼夜废寝忘食地精心培育出来的,就相当于她的孩子。 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烧死? 慕容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道:“说,南疆将你送进皇宫,又给朕下蛊,究竟有什么目的?” 朵拉狼狈地躺在地上,怀抱着自己的竹管,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安王与我的师父朱雀长老约定,如果师父能助他登上皇位,他就把靠近南疆的云州、平州割让给南疆,权作谢礼。” 慕容彻低眉思忖片刻,道:“那你们打算用什么方法助慕容麟登上皇位?” “安王与我师父商定好计策,打算就在今晚动手。”朵拉木然道,“今晚我侍寝之后,会趁你熟睡之时,给你种下木偶蛊,然后控制你的一举一动,让你写下传位于安王的诏书。明天破晓时分,安王会带领王府侍卫进宫,将宫门控制住,然后在明日早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让位诏书。” 慕容彻没有说话,皱着眉,凝神沉思。 青离想起夏侯泽也在上京,问道:“那夏侯泽呢?东夏在这场阴谋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朵拉道:“安王害怕即使登上了皇位也难以服众,何况,外面还有蔡丞相作乱,他怕自己镇不住。所以,他与东夏国君约定,等他登上皇位后,东夏出兵帮他平定叛乱,他将蕲州、郑州割让给东夏。” 慕容彻听了,勾唇冷笑,道:“他想要让东夏出兵帮他平定战乱?只怕是引狼入室!” 青离心头一片寒凉。 慕容麟为了登上皇位,竟然要将西晋的四座城池割让给邻国? 先祖抛头颅洒热血,浴血奋战,拼死搏杀,才打下西晋这二十座城池,他为了登上皇位,竟然要将先祖的基业拱手让人? 这么多年来,为了守卫边疆,多少将士的白骨堆积如山? 他竟然要将边疆城池拱手送人!? 青离全身气血涌动,几乎沸腾。 她知道慕容麟已经被野心蒙蔽,心智糊涂,却没想到,他会疯狂到如此境地! 阿彻,我好怕 慕容麟想要让东夏出兵为他平定战乱,简直是异想天开! 夏侯泽雄才大略,野心勃勃,一旦嘉平关打开,让东夏大军驻进西晋,只怕就再也别想赶走了! 上京禁卫军统领徐将军曾是是慕容彻的亲卫,蕲州驻扎的大军都是慕容彻的旧部,对慕容彻忠心耿耿。 云州是燕王的封地,燕王一向对慕容氏忠心不二,但慕容麟竟要将云州割让给南疆,这是逼得燕王不反也得反! 到时候,天下易主,外敌入侵,还有谁会站起来保家卫国? 只怕西晋的江山,就此支离破碎! 青离满心焦虑,握住慕容彻的手,道:“怎么办?” “九儿……” 慕容彻愧疚地看着青离,眼中情绪涌动。 想起这段日子自己对她的伤害,心如刀割。 他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诉说,可汇聚到喉中,却将所有的语言都堵塞了。他只能讷讷地看着她,沙哑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青离见他恢复了对自己的感情,心情也很激动。 但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捏了捏慕容彻的手掌,道:“现在该怎么办?” 慕容彻略一沉吟,道:“将计就计,既然慕容麟想用木偶蛊控制我,让我传位于他,那我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好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布置一番。” 青离理解地点点头,道:“你去,我回未央宫等你。” 慕容彻又贪婪地看了她一会儿,粗糙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头发,在她眉心烙下一个滚烫的吻,说了句等我,才匆匆出了殿门。 青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躺在地面的朵拉身上。 此刻,朵拉情绪已经平定了下来,却依旧紧紧怀抱着自己的竹筒。 她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看向青离,疑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的血可以……” 青离并不想和南疆扯上什么关系,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淡淡一笑,耸耸肩,道:“我怎么知道?巧合而已!” 朵拉依旧疑惑地盯着她。 那目光,好像在看一头万年神兽差不多。 青离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吩咐道:“来人,把她带下去,关押起来。”又将之前带来的鹿血酒递给宫人,“把这个交给看守的侍卫,记得,每两个时辰,务必要喝一盏酒!” 朵拉被押了下去。 慕容彻中蛊的事件暂时解决了,但明天破晓,即将有更大的波澜将要面对。 青离身上绷着的一根弦非但没松,反而绷得更紧了。 她深吸一口气,疲惫地朝未央宫走去。 慕容彻处理完事务,回到未央宫时,徐太医正在为青离包扎手心的伤口。徐太医见皇上来了,忙收拾好药箱,躬身退了下去。 青离看到他,有些惊讶,道:“怎么这么快?” “诸葛先生神机妙算,早就与杨晋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慕容彻坐在榻边,拉过青离包扎着绷带的手,眼中盈满心疼,他小心地捧起她的手,在她纤细的指尖逐次温柔地亲吻过,轻轻地问:“疼吗?” 青离摇摇头,泪水却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 慕容彻将她拥入怀中,铁铸般的双臂紧紧搂着她纤瘦的身体,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柔地磨蹭着。 “九儿,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委屈……” 声音充满愧疚,却又盈满柔情,如同涤荡的水波,瞬间让她坚强的心变得柔软脆弱。 青离紧紧抱着他,将脸埋在他怀里,眼泪不停地落下来。 “阿彻,我不怪你的,这并不是你的本意,你只是受了蛊虫的控制……” 话虽如此,可泪水却不断地涌出。 她想起大婚那夜,被他死死按在床上粗暴地占有;想起这段日子独自一人被囚禁在未央宫,那种孤立无援的恐惧无助;想起看到他和朵拉柔情蜜意时,自己满腔的辛酸嫉妒…… 怎么能不委屈呢? 她的心日日夜夜都被折磨着,被困在一个人的荒岛。 她知道这都是蛊毒的原因,他也是受害者,可心底还是忍不住感到委屈。 慕容彻胸口一片凉意,薄薄的夏衫已被她的泪水浸透,只觉得一颗心泡在盐水里,又酸又痛,几乎都要融化了。 他满心的慌乱无措,却不知怎样才能安抚她心中的伤痕,只能捧着她的脸,不停地吻着她的面颊,吮去咸涩的泪水,轻轻呢喃着对不起。 “阿彻,我好怕……” 青离伸手去搂他的脖子,双唇慌乱无助地去寻找他的唇。 “别怕,有我在呢。” 慕容彻捧着她的脸,温柔地吻上她的唇。 滚烫的唇瓣贴合在一起,辗转厮磨,唇齿相交,让彼此的气息相互交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对方是真实存在的,才能消去内心的恐惧不安。 渐渐的,慕容彻的气息有些不稳。 他细细地亲吻着她的面颊,一手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摸索着去解她的腰带。 青离忍不住微微颤了颤。 慕容彻正在抽腰带的手动作一僵,他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哑声道:“九儿,你在害怕?你怕我?” “不,不是的……”青离摇着头,慌乱地想要解释,却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新婚那一夜,他那样残忍暴虐地对待她,让她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他刚刚解她腰带时,她才会情不自禁地颤抖。 慕容彻轻轻吻了她的眼睑,柔声道:“我明白,是我不好。” 青离眼中又涌出泪来,她抱着他,将脸贴在他的胸膛,道:“阿彻,今天我不想,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抱着睡,好不好?” “好。” 慕容彻又吻了她一下,脱了外衣,抱着她躺在榻上。 却没有半点睡意。 青离想到明天即将发生的事,也睡不着,索性贴在他怀里,絮絮叨叨地说着闲话,将这段日子自己身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他。 慕容彻听了越发愧疚,想着这娇气的小人儿竟受了这么多苦,心都疼碎了。 “你真的在心疼我吗?”青离撅着嘴,不高兴地瞪着他。 慕容彻道:“傻丫头,你受了这么多苦,我哪能不心疼呢?” 青离的嘴撅得更高了,她怒瞪了他一眼,抬腿往他腰腹处蹭了蹭,道:“你还心疼我,我看你现在正在想风花雪月?” 从之前动了情,他心里就一直燃着一把情火,腰腹处的欲望一直硬硬的杠在那里。 青离和他贴的极近,自然能感受到他的欲火。 慕容彻听了有些尴尬,道:“他自己要硬,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都快一个月没碰过你了,能不想吗?” 青离哼了哼,酸气冲天道:“你有你的南疆美人相伴,哪里还需要我?” 慕容彻连忙指天发誓,道:“天地良心,我虽然中了情蛊,可从没做过出格的事,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呢!” 青离撅着嘴,委屈道:“还守身如玉呢?要不是我今天拼死进来阻止你们,现在你正跟她滚在床上呢!” 慕容彻讪讪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们男人就是没出息,整天就只想着这种事!” 青离更加生气,哼了一声,抬脚就朝那罪恶的根源踹去。 慕容彻痛呼一声,弓起身子捂着裆部,疼的脸色都变了,额头渗出密密的冷汗。 “你怎么了?”青离吓了一跳,“很疼吗?可我都没怎么用力啊,只轻轻踢了一下……” “男人这个地方很脆弱,最经不起打击……” 慕容彻又痛又无语,额角直抽,这回可真的是蛋疼了。 青离吓坏了,她还从没见慕容彻痛成这样过。就是当初她被送去东夏和亲,他去救她,逃亡途中背中一箭,她替他拔箭时,那么痛,都没听他哼一声。 他现在这样,一定是痛得受不了了? 青离扬声吩咐道:“翠微,快去传太医!皇上受重伤了!” 于是,刚刚才走出宫门的徐太医,听到传唤,再次背着药箱匆匆赶至未央宫。 徐太医跟着翠微踏进未央宫时,敏感地发现,未央宫的气氛很奇怪。 皇上黑着脸坐在榻上,皇后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别别扭扭地坐在榻边。 慕容彻看到徐太医,没好气道:“退下!” 青离扯了扯慕容彻的衣袖,劝道:“阿彻,你还是让太医给你看一下,免得被我踢坏了!” 慕容彻的脸色又黑了几分,道:“你放心,没踢坏,我不会让你守活寡的!” 徐太医一听,吓得直冒冷汗,匆匆跪了安,一溜烟地就跑了。 天哪,他都听到了什么?不会被杀人灭口! 谋反 晨曦微露,东方泛起鱼肚白。 安王带着府中两列护卫进了皇宫,刚一踏进宫门,便见到远远一道纤细的人影站在前方,碧色罗衫在晨风中轻轻飘扬。 慕容麟冷笑一声,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 “等我?”慕容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哈哈大笑,“你等我做什么?难道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还能够阻止我吗?” 青离无奈地深吸一口气。 虽然希望渺茫,但她仍然希望能够劝阻他,道:“哥哥,我们兄妹一场,难道你非要这样吗?” “哥哥?自从你投入慕容彻的怀抱那一刻,你我就早已恩断义绝!还是说,你知道慕容彻气数已尽,你哥哥我马上就要当皇帝了,又立刻舔着脸来讨好我?我告诉你,休想!别再叫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 慕容麟冷笑一声,一甩衣袖,绕过她大步朝前走去。 青离看着他桀骜固执的背影,失望地低下头,慢慢走回未央宫。 慕容麟进了内宫,便直奔惠春阁,朵拉已站在殿外等他。 “东西呢?”慕容麟直截了当地问。 朵拉没有说话,直接伸手将一卷圣旨递给了他。 慕容麟接过圣旨,看着上面的传位诏书,不禁热血沸腾。过了今天,在紫宸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这道传位诏书,皇位就是他的了,他终于能当上皇帝了! 翠微正守在未央宫门口,见到青离,忙迎了上来,道:“娘娘,你到哪里去了?” 青离摇摇头,没有说话。 翠微道:“皇上卯时要上早朝,已经回大明宫去了,他让奴婢转告娘娘,如果娘娘不放心的话,可以到紫宸殿后的偏殿旁听。” 青离点了点头,吩咐翠微为她换上皇后朝服,坐上鸾轿,往紫宸殿赶去。 此刻,正是卯时初,大臣们排成两列,井然有序地走进銮殿。有几位眼尖的大臣,瞧见皇后的仪仗远远朝这边行来,心里不禁打起了小鼓。 总觉得今日宫中气氛安静得诡异。 如今,皇后竟也坐着鸾轿到紫宸殿来旁听朝政,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青离并没有进銮殿,而是从紫宸殿偏门进入,吩咐宫人上了茶,坐在偏殿旁听着朝堂之上的状况。 宦官唱了一嗓子,早朝便开始了。 文武百官先是齐齐下跪,行参拜大礼,山呼万岁。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威国公将自己的奏折递了上去,慕容彻淡定地接过奏折,看了两眼。 这次提的是新帝膝下无子,后宫空虚,急需选秀充盈后宫,为皇家延续血脉之事。 他登基这一年多以来,每天上朝,威国公都有本启奏,勤勤勉勉,就算没事,威国公也能找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这一点,他早就习惯了。 于是,也习惯性的无视之。 这时,安王慕容麟从殿外赶来,姗姗来迟。 慕容麟满脸狂傲,进了銮殿,连君臣之礼都不顾,便直接踩上玉阶,一步步走向了銮殿之上的御座。 威国公性情耿直,见安王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气得满脸通红,怒斥道:“安王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想要造反吗?” 慕容麟不屑地冷笑一声,道:“造反?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我如今荣登大宝,根本就是天命所归!” 威国公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挺挺地晕死过去。 “我这里有一道圣旨,是皇叔昨天写下的传位诏书。”慕容麟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念道:“朕身患重疾,恐时日无多,思及祖宗基业,日夜难安。安王慕容麟人品贵重,德才兼备,宜承继大统,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顿时,朝堂震动。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暗自疑惑,却无人敢站出来。 这时,威国公醒了过来,询问了两旁的官员,立刻气得跳脚,吹胡子瞪眼道:“皇上面色红润,怎么可能身患重疾,时日无多?我瞧着安王殿下你才印堂发黑,即将大祸临头呢!这道圣旨一定是假的!” 慕容麟脸色发青,将明黄的圣旨砸到了威国公脚边,冷冷道:“老国公身为三朝元老,阅历广泛,火眼金睛,这道圣旨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威国公将圣旨捡了起来,对着殿外的晨光,仔细观摩! “这道圣旨,是假的!安王伪造圣旨,这是要造反啊!”威国公托着圣旨,给旁边的大臣观看,激动道,“你们瞧,一般的圣旨背后,都绣着祥云金龙,这道假圣旨上也绣了祥云金龙,但这金龙,只有四爪!这是一道假圣旨!” 慕容麟脸色大变。 他三两步冲下玉阶,夺过威国公手中的圣旨。 明黄的绫缎上,绣着精致的祥云金龙,但这腾云驾雾的金龙却并非象征真龙天子的五爪金龙,都只有四爪! “这怎么可能?”慕容麟颤抖着双手,猛的醒悟过来,狠毒地看向御座之上的慕容彻,咬牙切齿道,“是你,是你!是你下套设计害我!” 慕容彻一挥手,銮殿外,立刻走进两名大内侍卫,将激愤的慕容麟擒拿住。 “今日,早朝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朕有一道圣旨要宣布。” 御前侍候的宦官听了,立刻拿出早就备下的圣旨,展开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王慕容麟,不思皇恩,妄图某朝篡位,天地难容。依照律法,本应凌迟处死,然,朕念及先帝早逝,仅存其一子,不忍断其血脉。今废黜安王爵位,将其囚于帝陵,终生守御先帝陵墓,非有皇命,终生不得出,钦此!” 慕容麟疯狂地吼道:“慕容彻,你这个叛贼,你不得好死,我要……” 话未说完,便被帕子堵住了嘴,拖出殿外。 青离站在偏殿,远远的看着慕容麟被两个侍卫拖出殿外,不由觉得心酸。 翠微劝道:“娘娘,你不要伤心了,再怎么说,太后还在,安王殿下除了没有自由,日子过得不会太差的。何况,皇上能留安王殿下一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我知道。”青离淡淡地笑了笑。 她知道,慕容彻是为了她,才没有杀慕容麟。 哥哥能留下一命,她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兄妹之间曾经那样亲密无间,一场国破家亡的罹难,却令他们形同陌路,甚至视若仇敌,终究是一场伤怀。 说到底,还是她对不起慕容麟。 遭此巨变,文武百官都出了一身冷汗,小心肝吓得怦怦直跳。等风波平息后,纷纷跪拜在地,山呼万岁,感念今上仁德。 威国公却又跳了出来,道:“皇上,这样的叛贼,怎么能饶他性命?现在放他去帝陵,恐怕会姑息养奸,养虎为患啊!” 慕容彻淡淡道:“朕意已决,老国公不必多言。” “皇上,您这样纵容叛贼,可是为了皇后娘娘?”威国公无比激愤,“圣人之书,皇上难道都白读了吗?不但与静安公主秽乱宫闱,如今,竟然还要为了儿女私情,纵容奸佞之臣!武皇帝啊,老臣辜负了你的恩德啊!” 说完,梗着脖子就要去撞柱子。 众大臣一脸黑线。 这威国公也真是的,三天两头,动不动就要撞柱子以表忠心,口里偏偏还要喊着对不住武皇帝云云。 这武皇帝是慕容彻的父皇。 当年,威国公就是参加科举,被武皇帝钦点为探花,派到户部任职,多年来勤勤恳恳,也算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 只是他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文人书生,酸腐之气太重。朝堂之上,动不动就喊着对不住武皇帝,梗着脖子撞柱子,以死明志。 这种情况发生了太多次,文武百官从一开始的大惊失色,到现在的眼皮抬都不抬一下,纷纷眼看着他去撞柱子,拦都没人拦。 于是,年近六旬的老国公,就这么在柱子上一撞,晕了。 慕容彻看着倒地不起的威国公,无奈扶额,忙宣来太医诊治。 “徐太医,老国公如何了?” “回皇上,威国公他……”徐太医跪倒在地,“威国公他根本没受伤,这次连头都没撞破!” “那老国公为何会昏迷不醒?” 徐太医为难地看了眼四仰八叉倒在地面的威国公,道:“微臣瞧着威国公的模样,倒像是……倒像是睡着了。” 銮殿顿时鸦雀无声,只听到威国公酣畅如雷的鼾声。 众人默。 此时,一名御前侍卫匆匆赶进銮殿。 “皇上,不好了!蔡丞相带着两万精兵,从西山杀进了上京,已经到了宫门外了!” 上京动乱 “来得到快!” 慕容彻勾唇一笑,眼神却森寒如冰,吩咐道:“将顺天门打开,放蔡丞相进来,朕要来个瓮中捉鳖!” 蔡丞相带着两万精兵冲进了皇宫。 他估摸着慕容麟已篡位成功,他若是此时带着大军杀进皇宫,斩杀逆贼,那他就是清君侧的功臣! 文昌帝与新帝都没有血脉流传,那他就从皇族旁支挑一位软弱无能的王府世子,挟天子以令诸侯,从此大权在握! 蔡丞相想着自己即将成为西晋之主,顿时热血沸腾,心头一片激昂澎湃。 他已被权势冲昏了头脑,带着精兵冲进顺天门,一路前往举行早朝的紫宸殿,甚至都没有想过,为何顺天门敞开对外,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等他一路冲到紫宸殿门口时,慕容彻正坐在殿内等他。 “蔡相,数月不见,别来无恙啊!” 慕容彻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的噩梦,顿时将蔡丞相从云端打落地狱,重重地摔在地面。 “你,你还没死?” 蔡丞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坐在御座之上,言笑晏晏的慕容彻,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窟。 若是慕容彻还活着,那他就是策反失败,潜逃在外的叛贼,此时回到宫中,无异于自投罗网! 慕容彻笑得寒凉,道:“朕还活得好好的,可能要让蔡相失望了。” 蔡丞相戒备地看着慕容彻,心如擂鼓,脑中却在飞速盘算着。 看着情形,安王只怕是篡位失败,已经被慕容彻拿下了。 自己曾经想利用翠浓腹中的孩子,弑君谋反,然后扶持幼主,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样的大罪,即使自己今日伏法认罪,只怕也难逃一死。 如此一来,倒不如拼死一搏。 毕竟,自己身边有两万精兵,而这紫宸殿,只有几十个大内侍卫。自己此刻斩杀慕容彻,虽然会背上弑君的名声,但总比丧命在此好! 想到这里,蔡丞相目光一凛,义正言辞地指责道:“慕容彻,你这叛贼,率领叛军杀进皇城,将文昌帝逼死在玉清宫!不仅如此,你还迫害忠良,残害太子慕容麟,更有甚者,竟然不顾伦常,奸污自己的亲侄女静安公主!今日,老夫就要替天行道,为黎民百姓杀了你这叛贼!”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 这时,躺倒在銮殿上呼呼大睡的威国公也醒了过来,听到蔡丞相的话,立刻跳起来,反驳道:“蔡潜,你这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蔡丞相看着威国公,痛心疾首道:“老国公,我敬重你是三朝元老,但你怎能为慕容彻这叛贼做事?当年武皇帝对你有知遇之恩,你可对得起天地良心?” “放屁!” 威国公暴跳如雷,怒道:“就是因为武皇帝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才要对当今圣上忠心耿耿!当年,武皇帝本就是想要传位于当今圣上的,连诏书都拟定好了!没想到,却传出风声,被文昌帝知道了。文昌帝这逆贼,带兵逼宫,将武皇帝气死在了御座之上,这才窃取了皇位!如今,这皇位不过是物归原主,当今圣上,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口说无凭!” 蔡丞相不想再和威国公啰嗦,直接命令将士们,道:“各位大好男儿,你们立功的机会到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要杀了慕容彻这逆贼,你们就都是西晋的英雄!到时候,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一番话,说的将士们慷慨激昂,跃跃欲试。 慕容彻看着蔡丞相,冷笑道:“蔡相说的可真是好,连朕听了都心动了!只可惜,想借此一战博得功名,也要看有没有这个命享受!”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步伐声。 蔡丞相惊恐地回头,只见紫宸殿外,已被禁卫军团团包围,一排排弓弩架起,直指向中间的两万精兵。 徐将军从禁卫军中走出,跪到御前,道:“末将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青离在偏殿看着这一幕,知道今日一场斗争难以避免,心中暗暗担忧。 夕月正在一旁陪着她,安慰道:“娘娘,放心,皇上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青离忽然想到一个人,道:“夕月姑姑,你带几个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去碧桐园,将蔡金枝提出来,带到紫宸殿。” 夕月愣了愣,应诺一声,立刻带人去办理。 紫宸殿外,两军对垒,蔡丞相的两万精兵对阵五万禁卫军,未免势弱。 蔡丞相本是文臣,根本没上过战场,更没领兵作战过,此时面对着五万气势如虹的禁卫军,已经吓得腿软。 “把人……把人带上来!”蔡丞相颤抖着声音道。 两万精兵之中,被拖出一个衣衫狼狈,长发凌乱的白衣女子。 蔡丞相一把揪住那女子的长发,从士兵腰上拔出一把重剑,颤抖着架在那女子细嫩的颈部,色厉内荏地威胁道:“慕容彻,你要是敢乱来的话,我就杀了她!” 慕容彻乍看那女子的容貌,猛的一怔。 瓜子脸,远山眉,杏仁眼……被蔡丞相揪住头发的白衣女子,与青离足足有六七分相像。 蔡丞相看着慕容彻的神情,得意地桀笑道:“慕容彻,这可是你的老情人清妃!你要是敢乱来的话,我就一剑割破她的喉管!” 慕容彻紧紧蹙起双眉。 清妃却昂起头,看着色厉内荏的蔡丞相,不屑地冷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 “你给我闭嘴!” 蔡丞相勃然大怒,猛的跳起来,甩了清妃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力道极大,清妃的半边脸立刻血肿得老高,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她冷笑一声,高傲地昂起头颅,将口中的血沫子直接吐在蔡丞相脸上。 蔡丞相被吐了一脸的血,大感晦气,顿时暴跳如雷,又猛的甩了清妃一记耳光,骂道:“贱人!当心我宰了你!” 说完,抵在清妃颈间的剑又近了几分,瞬间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划出一道血痕。 清妃却毫不畏惧,甚至故意把脖子往前凑。 蔡丞相吓得手一抖,重剑哐啷一声,摔落在地。 紫宸殿内的文武百官看着蔡丞相这副怂样,顿时忍不住喷笑出声。 蔡丞相老脸憋得通红。 “蔡丞相,你看看这是谁?”偏殿传来一道清扬的女声。 青离和杨晋带着一队大内侍卫,押着一个衣衫狼狈的女子从偏殿缓缓走了出来。 蔡金枝在冷宫关了几个月,神智已经有些疯癫,此刻被大内侍卫押了出来,更是心惊胆战,生怕皇上要杀自己。 见到父亲,蔡金枝的脸瞬间亮了起来,哭叫道:“爹,爹!你快救救女儿,爹……” 蔡丞相浑身一颤。 蔡金枝拔腿就想往蔡丞相身边跑,却被两个大内侍卫压住了,不得动弹,吓得痛哭流涕。 “爹,你快救救女儿!女儿都快被他们折磨死了!” 蔡丞相看着狼狈可怜的女儿,再想想自己的处境,咬了咬牙,他决不能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     任何人都休想威胁他! 他狠狠心,吩咐身边的将士,道:“将她射杀!” “丞相,那可是大小姐!”将士惊呆了。 蔡丞相面容阴鸷,狠毒道:“无毒不丈夫,动手!” 弓如满月,银箭破空。 所有人都盯着这支如星雨般飞驰的银箭,做好防备,却无人料到,这支箭竟会射向蔡金枝。 噗地一声,利箭刺入肉中。 一片血雾飞溅。 “爹……” 蔡金枝的表情瞬间定格,眼中全是不敢置信的绝望。 这一瞬,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许多画面。 她是家中独女,本该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小就受尽宠爱。可惜,父亲重男轻女,把兄长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而她却被扔在青州老家。 所以,她才养成这样蛮横跋扈的性格。 她并非天性如此,她想要的,不过是多一点关爱而已。 其实,她也曾有过快乐娴静的时光……小的时候,她躺在摇摇床里睡午觉,容娘在一旁为她摇着扇子,有种温暖安宁的感觉,她便静静地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容娘依旧守在床边,摇着蒲扇,对着她温柔的笑。 时光荏苒,有种细水长流的静好。 她忽然后悔了。 后悔自己贪恋荣华富贵,踏进这深宫里,一步错,步步错。 她一直觉得深宫险恶,生怕死在这些女人的狠毒手段里,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是被自己的父亲一箭穿心。 也许,她根本不该做这场富贵梦。 若是能一辈子呆在青州老家,或许,便能一辈子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清妃 “奶娘……” 蔡金枝轻轻呢喃着,嘴角涌出鲜红的血沫,两行清泪沿着眼角缓缓滑落。 她仿佛回到了幼时,夏日,她躺在容娘的怀里睡午觉,容娘为她打着扇,轻轻哼着摇篮曲,温暖而安宁,困意渐渐袭上脑海。 她闭上眼,缓缓睡了过去,嘴角轻扬,带着一丝恬静的笑意。 青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虎毒不食子,再怎么说,蔡金枝都是蔡丞相的亲生女儿啊!他就算不救她,也不至于要残忍地将她一箭射死! 这究竟要多丧心病狂! 杨晋弯下身来,手指探了探蔡金枝的鼻息,惋惜地摇摇头,道:“已经没气了。” 青离鼻腔一酸,瞬间涌出泪意。 事实上,她一直是厌恶蔡金枝的,可是此刻,看着蔡金枝安详的遗容,她却觉得心酸。 蔡金枝,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蔡丞相看着死去的女儿,心绪翻滚,血液仿佛都沸腾了,汹涌地冲向脑海。 他已经陷入了半疯癫的状态,满面红光,不知是因为受了刺激,还是过于兴奋,有种回光返照之感。 “慕容彻,金枝已经死了,你别想再威胁我!”蔡丞相疯狂地笑着,一把揪住清妃的长发,将她拖在地上,“可是清妃还在我手上!你要是敢乱来,我立刻杀了她!” 慕容彻紧抿着薄唇,墨色眼眸中风云涌动,仿佛酝酿着一场压抑的风暴。 青离却觉得心头的一根弦断了。 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看着被蔡丞相揪着头发的狼狈女子,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六七分相像的面孔。 清妃…… 那就是清妃吗?她的生身母亲? 蔡丞相看着慕容彻阴沉的脸色,忍不住得意地狂笑起来,道:“慕容彻,我就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还想着这个娘们!你不顾伦常强娶了静安公主,不就是因为她那张相似的脸吗?” 青离脑中一片混乱,心口怦怦直跳,五味陈杂。 她不知该怎样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她知道,她不该怀疑慕容彻的,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慕容彻是真心爱着她的,可是清妃呢?这个他曾经的未婚妻,这个令他十多年来孤身未娶,耿耿于怀的女子,他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吗? 这一刻,青离竟觉得有些惧怕。 慕容彻年长她十四岁,生命中有着很长一段她没参与过的岁月,她明白,也能理解。 她不是没有面对过情敌,他曾有过无数的女人,蔡金枝、惠妃、朵拉,他身边的这些女子,她都可以勇敢面对。 可是清妃…… 清妃是她的生母,母女两人纠缠在一个男人身上,令她觉得害怕,心底不自觉地想要退缩。 如果,如果慕容彻心里还有清妃,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杨晋看着青离慌乱无助的神情,心头微微刺痛,他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紫宸殿外,一片剑拔弩张之势。 蔡丞相处于弱势,终究底气不足,叫道:“慕容彻,我也不要求什么!只要你放我和我这两万精兵离开,我就放了你的老情人清妃!” “老情人?” 慕容彻嗤笑一声,目光变得森寒,冷酷道:“朕从没有过什么老情人!你所挟持的,是朕的皇兄,文昌帝的宠妃!” 蔡丞相却以为他在虚张声势,道:“少装模作样,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爱慕清妃,当年不过是被文昌帝强抢了未婚妻,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蔡相既然不相信的话,朕只好用行动证明了。”慕容彻冷淡地吩咐身边的侍卫,“去取朕的弓箭来。” 等弓箭取来,慕容彻上弦拉弓,箭头直指清妃时,蔡丞相才真的怕了。 嘴里发出如猫头鹰般尖锐古怪的鸣叫,双腿吓得直颤。 “等一下!”杨晋忽然开口,“还请皇上暂时不要射杀清妃,末将有话要说。” 慕容彻道:“杨卿有什么话要说?” 杨晋朝慕容彻拱了拱手,转身面向蔡丞相身后的两万精兵,扬声道:“将士们,你们每日听着号角,天还未亮,就晨起练兵,一直辛苦到日落,才能回营休息,这样辛辛苦苦的训练,是为了什么?” 殿外的禁卫军中,有名将士答道:“自然是为了保家卫国,博取功名!” “好一个保家卫国,博取功名!”杨晋继续道,“先来说说这保家卫国!何为保家卫国?首先就是一个忠字!当今圣上才是这西晋之主,而蔡丞相,不过是个谋逆的叛贼,敢问将士们,你的的忠心,应该是对谁?” 蔡丞相身后的两万精兵忽然一阵骚动,发出嗡嗡的议论声,显然有些动摇。 杨晋又道:“再来说说这博取功名。众位将士,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追随着蔡丞相,究竟有没有出路?现在,你们统共不过两万兵力,而这紫宸殿外,却围着五万禁卫军!就算你们负隅顽抗,也不过落得个战死的下场!不仅如此,你们还要背负叛军的罪名!” 两万精兵听了,都慌乱起来。 现在敌强我弱,如果继续追随蔡丞相,必然落个战死的下场。 士兵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本是一种荣耀,可他们现在,不仅没有荣耀,反而是一种耻辱! 忽然有一人开口问道:“皇上,若是我们现在放下武器投降,能否网开一面?” 杨晋扬声道:“皇上仁德,念及你们是被奸人蛊惑!现在,你们若能放下武器投降,一律恕你们无罪!谁能取下蔡丞相的首级,赏黄金万两!” 蔡丞相一听,暴跳如雷,癫狂道:“你们不要被他蛊惑,他是……” 话音戛然而止。 蔡丞相短促的闷哼一声,猛的喷出一大口鲜血,忽然直挺挺地仰面倒下。 原来,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士兵,在听到赏黄金万两后,一戟刺穿了蔡丞相的胸肺。 事发突然,众人一下子都回不过神来。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朝着紫宸殿上的御座高呼万岁,两万精兵也纷纷跪倒在地,齐呼万岁,整齐洪亮,声如雷鸣。 文武百官也纷纷下跪,高赞皇上乃真龙天子,蔡丞相谋逆作乱,咎由自取云云。 建邺二年,震动朝纲的安王之乱,就这样结束了。 史书上仅寥寥记载了一句,安王伙同丞相蔡潜谋逆,帝大败之。 青离看着如潮水般涌出皇宫的军队,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就朝慕容彻跑去,刚踏出一步,却觉得一阵地天旋地转,眼一黑,便软软倒了下去。 “青离!” 青离感到自己落入了一道安全的臂弯中,身体被轻轻抱起,一路摇摇晃晃的。 耳边不时响起温柔焦急的呼唤声,她想听清在说什么,想睁开眼看看那人是谁,却怎样也逃不开沉睡的梦魇。 慕容彻慌手慌脚地将青离抱回未央宫,温柔小心地平放在床榻上。 “去宣太医。” 徐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隔着丝绢为青离诊了脉,道:“皇上,娘娘脉象平和,并无大碍。可能是这段时间劳累过度,思虑过甚,这才一下子昏死过去。待微臣开两副调气养神的方子,用水煎服了即可。” 慕容彻舒了一口气。 夕月吩咐宫人跟着徐太医去抓药。 杨晋见青离昏迷,心中担忧,也跟了过来,此时听到并无大碍,一颗心才堪堪落了下来。 他单膝下跪,请罪道:“皇上,紫宸殿外,末将擅作主张,请皇上责罚。” 慕容彻淡淡道:“杨卿谋略过人,以智退敌,何罪之有?能得到杨卿这样的良臣猛将,是朕之福。” 杨晋道:“今日的动乱,是诸葛先生早就预料到的,末将做的这些,也都是诸葛先生吩咐的。末将只是按令行事,不敢居功。” “诸葛先生这般抬举你,必有他的用意,杨卿不必谦虚。”慕容彻挥挥手,道:“朕乏了,你退下。” “末将告退。” 杨晋跪安后,缓缓退出殿外。 未央宫外,正立着一名白衣女子。 白皙的脸颊高高的肿着,嘴角破皮,脖颈上还有一道利剑划出的血痕。 污浊的白衫破烂不堪,长发凌乱地飘荡着,她就这么孤身立在炎炎夏日中,身形消瘦,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脆弱,神色冷清,眼神孤傲。 脆弱却又坚强。 她在未央宫外站了许久,终于抬起脚步,朝殿内缓缓走去。 母女相见 慕容彻静静看着青离的睡颜。 温润细腻如羊脂玉一般的皮肤,两道弯弯的眉,睫毛静静地垂着,如同两弯嵌在雪地里的墨月。 秀丽的眉宇轻轻蹙着,仿佛在睡梦中都带着忧愁。 慕容彻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明显感觉她瘦了不少,原本婴儿肥的脸颊变得削尖,脸颊两边的颧骨也高了许多。 这些日子,她受了不少苦。 想到这里,慕容彻的心就被细细的丝线撕扯着一般,难受得钝痛。 终究是他没有照顾好她。 他俯下身,轻轻吻上她苍白的唇,眼角有滚烫的液体落下,滴在她白皙的面颊上。 耳边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慕容彻以为是夕月回来了,吩咐道:“夕月,去搬一扇屏风来,隔在寝殿里,朕这段时间就在未央宫处理政务。” 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慕容彻疑惑地转过脸,却见清妃静静立在一旁,满脸震惊之色。 “外面传的那些你和静安公主的事,竟然是真的……” 她简直不敢置信。 江老爷贪图富贵,听闻她的旧情人是蔡丞相后,就不顾她刚刚生产,强行将她带到了上京,却没想到落入了蔡丞相手中。 蔡丞相策反失败,江老爷在逃离上京的途中,就被乱军杀死了。 她却被蔡丞相当做重要人质而保护了起来,逃过了一劫。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被囚禁着,不闻世事,只偶尔听到看守的士兵谈论皇家丑闻,提及新帝与静安公主叔侄乱伦,秽乱宫闱。 她曾在后宫呆过,自然知道宫闱之中有太多的流言蜚语。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曾经的未婚夫,竟会与她的女儿相恋! 慕容彻乍见清妃,也有些尴尬。 “你……” 他甚至不知该如何称呼清妃,这个女子,曾经是他的未婚妻,后来成了他皇兄的妃子,现在却是他妻子的生母。 这关系,也太乱了! 鎏金沉香炉内的熏香漫漫燃着,青烟袅袅上升。 寝殿陷入诡异的沉静。 这边,徐太医为青离诊治完后,正背着药箱打算出宫,迎面却走来一道鹅黄的俏丽身影。 徐太医虎躯一震,转身就想溜。 “站住!” 身后传来一道娇喝。 徐太医不但没停,脚下生风,溜得更快了。 明月郡主脸都气红了,跺了跺脚,喝道:“徐太医,本郡主叫你站住,你听到没有?” 徐太医充耳不闻。 他扎着脑袋,一路向前冲,五十多岁的年纪,却健步如飞,他跑得哼哧哼哧,一抬头,却见前方的立着一道鹅黄身影,正对着他冷笑。 他猛的一个刹车,调头就跑。 明月郡主冷笑一声,施展轻功,几个飞跃,便轻盈地落在了徐太医面前,一把揪住他花白的山羊胡。 “徐太医,本郡主叫你站住,你耳朵聋了吗?” 徐太医吓得一个哆嗦,暗叹自己倒霉,又被这个瘟神缠上了,只好装聋作哑的打哈哈,道:“郡主也知道,老臣已近花甲之年,早就耳聋眼花了……” “我呸!你少来糊弄本郡主!下次看见本郡主,你要是再敢逃跑,哼哼……”明月郡主猛的一揪徐太医的山羊胡,威胁道,“你跑一次,本郡主就拔光你的胡子!你跑两次,本郡主就剃光你的头发,让你当秃驴!你要是敢跑第三次,哼哼,哼哼……” 徐太医虎躯直颤,问道:“要是第三次,郡主要怎样?” 他想不通,她把他的头发都剃了,还能拿他怎样?可是,看明月郡主的奸笑,又觉得好吓人! 明月郡主冷笑三声,凑到他耳边道:“你要是敢跑第三次,本郡主就剪了你的命根子!” 徐太医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可他的胡子被明月郡主揪着,又疼得清醒过来,苦哈哈地看着明月郡主,一脸哭腔,道:“郡主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明月郡主哼了哼,别别扭扭道:“我想要怎样,你不是清楚得很吗?” “那可不行!”徐太医严词拒绝,但看到明月郡主恐怖的眼神,又可怜巴巴道,“郡主,别的都好商量,春药可是违禁物品!要是东窗事发,老臣就小命休矣!” 明月郡主道:“本郡主不会出卖你的,你放心好了!” 徐太医苦巴巴道:“这不是郡主承认不承认的问题,上面要是查下来,条条证据都指向老臣,到时候……”徐太医越想越害怕,直摇头,“不行,不行!” “你给不给?”明月郡主凶狠地龇牙。 “不给!”徐太医很有气节地抬头挺胸。 “真的不给?”明月郡主眯着眼,视线瞄向徐太医的下身,桀桀奸笑三声,“你要是不给,本郡主现在就扒了你的裤子,让你光着屁股蛋儿出宫!” “郡主,不要……” 徐太医都要哭了。 明月郡主虽然是个女子,可胡作非为的本领,却比混世魔王还厉害,徐太医深深的坚信,扒了他的裤子,让他光着屁股蛋儿出宫,这种事她还真做得出来。 想他都五十多岁的年纪了,在太医院当了一辈子差,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今天,他要是被明月郡主扒光裤子,哪还有脸再见人? 明月郡主又揪了揪他的胡子,凶道:“你给不给?” “给,我给……” 徐太医苦巴巴地打开药箱,从底下的隔层取出一只小瓷瓶,觉得手都在打颤。 明月郡主一把夺了过来。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那干嘛还假惺惺的不肯给我,非要等我拿扒裤子吓唬你?”明月郡主十分满意,拔掉塞子看了看,里面是一粒粒黑色的药丸。 徐太医内心凄惨。 他根本就不想给她好不好? 早早的就备下,那是因为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明月郡主逼得走投无路! 徐太医凄惨地看着小瓷瓶,嘱咐道:“这是上好的合欢散,有催情之用,药性温和,最宜夫妻间增添情趣,一次一粒即可。” “嗯嗯嗯,知道啦!” 明月郡主敷衍地应和着,拿着小瓷瓶,蹦蹦跳跳的走了。 徐太医看着她鹅黄的背影,泪奔。 明月郡主如鸟儿般欢快地回了翔鸾阁,吩咐身边的宫女,道:“去把杨晋找来。” “是。” 宫女应诺而去。 明月郡主又吩咐宫女整了一桌酒菜,把身边伺候的宫人都赶出去后,掏出徐太医给的小瓷瓶,悄悄往酒壶里投了一枚药丸。 呀,徐太医说这合欢散药性温和,一颗会不会不够啊? 明月郡主又往酒壶里投了一粒药丸,笑眯眯的等着鱼儿上钩。 未央宫内。 长久的沉默后,清妃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纠结,颤颤巍巍道:“你和阿离……你,你们……” 她简直不知该说什么。 慕容彻沉默片刻,目光温柔地投向沉睡的青离,郑重道:“朕和她是真心相爱的。” “可是……可是你们……” 清妃脑中一片凌乱,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慕容彻淡淡道:“你是想说,朕是她的皇叔,又曾与你有过婚姻之约,与世俗伦理所不容,朕还大了她十四岁,隔着岁月的鸿沟,两人之间有太多的差距,是吗?” “难道不是吗?”清妃看着凤榻上的女儿,不禁流下泪来,“阿离和你在一起,会受很多苦,她已经够苦命了……” 清妃看着女儿,顿时心酸不已。 当年,她生下的是一对双生女儿,为了给恋人留个念想,她就抱走了明珠,把阿离留了下来。 那时候,阿离还在襁褓之中,柔软稚嫩,睁着乌溜溜的眼珠看着她,哇哇大哭着。 那双被泪水洗过的乌溜溜的眸子,如黑曜石般,始终铭刻在她的心尖。 可怜的小小孩童,连娘都不会叫,就被狠心的抛弃了。 所以,她才会为女儿取名为离。 自幼分离。 午夜梦回,她曾经无数次梦到在上京城外的官道上,文昌帝抱着阿离,悲伤地看着她,求她留下来。女儿凄厉的哭声令她心碎,可她想到心底的坚持,还是狠狠心,踏上马车,走向了未知的远方。 整整十几年,天各一方。 后来,她一次又一次地做了母亲,每当看到孩子们围着她喊娘亲,她想到最多的,却是被自己抛弃的女儿。 或许,上天就是为了惩罚她这个狠心的母亲,才让她后半辈子受尽折磨。 血脉 清妃几乎哭成了泪人儿。 慕容彻不知该怎样安慰她,只能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皇兄和皇嫂待她很好,从没让她受过什么委屈,甚至都没打算告诉她身世。后来,她与朕在一起,皇嫂怕她受道德伦理折磨,才告诉她,她并非皇兄皇嫂的亲生女儿,与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清妃愣了一愣。 他的言外之意,是阿离还不知身世的时候,就与他在一起了? “你们……”清妃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幸亏阿离不是我与先帝的女儿,如果是的话,那你就是她亲叔叔!你们这样,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慕容彻没有说话,他深深地凝视着青离,低头在她嫩嫩的唇上啄了一下,才道:“情之所至,身不由己。如果你真心爱过什么人,就应该能懂。” 清妃没有说话。 半晌,她才淡淡地开口,道:“我生性凉薄,这辈子,最爱的就是自己。你们都能为心爱的人牺牲自己,可我不能,任何人想要得到我的爱,就必须先爱我,否则,我不会付出一分真情。就像当年和先帝,就算他再爱我又怎样呢?他有那么多妃子,根本没办法只爱我一人,所以,我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 说到这里,她轻轻一晒。 “如果不是天性凉薄,这天下,又有哪个母亲,能狠心抛下自己的孩子呢?” 慕容彻静静地听着她的自我剖白,不知该说些什么。 清妃也觉得自己说这些话不合时宜,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可以让我看看阿离吗?” 慕容彻点点头,侧身让开。 清妃毕竟是青离的亲生母亲,母亲要看一下分离多年的女儿,天经地义。 清妃坐到榻边,看着女儿消瘦的脸,又落下泪来。 “你过来,帮我把她扶起来。”清妃道。 慕容彻依言而行。 清妃轻轻解开青离腰间的系带。 罗衫轻轻滑落,露出弧度优美的曼妙身体,光滑白皙的背部,一只蓝色的蝴蝶印在肩胛骨之间,栩栩如生。 清妃看着那只蓝蝶,脸色一白,颤抖着嘴唇道:“果然是她……” 翔鸾阁内,杨晋不断被明月郡主灌着酒,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味儿来。 宫殿里放着降暑的冰块,并不算炎热,可他身上的温度却越来越高,下体某处也渐渐硬了起来。 “你在这酒菜里加了什么?” 明月郡主托着脸,嘿嘿笑道:“被你发现啦?” 笑容十分之无辜。 杨晋一噎,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感觉到体内越涨越高的情潮,他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怒道:“你这疯女人,到底想干些什么?” “本郡主近来得了两本精美的春宫图,所以邀你共赏,嘿嘿!” 杨晋铁青着脸,道:“共赏就共赏,用得着给我下春药吗?” 明月郡主却哼哼道:“知道本郡主为什么会找这两本春宫图吗?最主要是想给你培训一下!” “培训?”杨晋不解。 明月郡主点点头,道:“实在是你技术太差了,本郡主是为你好!” “卫明月,你死定了!” 未央宫内。 “什么叫果然是她?”慕容彻不解地问。 “你知道这只蓝蝶印记代表什么吗?”清妃慢慢地为青离穿好衣裳,道:“历代以来,只有南疆的蝶神,背后才会印有蓝蝶印记。” 慕容彻早知道这蓝蝶印记恐怕大有名堂,却不知她的身世竟这般离奇。 “你是南疆人?” 慕容彻看着清妃,觉得不可思议。 南疆人均是褐发碧眼,可清妃身上却鲜少有南疆人的特征。 清妃道:“我只能算是半个南疆人,我的父亲是西晋人。” 慕容彻仔细看了清妃一眼,发现清妃的五官果然比西晋人要深刻一些,有几分异域风情,眼眸流转时,深处也偶尔透出浅浅的碧色。 清妃道:“南疆背后靠海,前面与云州毗邻的地方,却是南疆最有名的虫谷。虫谷之内,聚集了全天下的蛊虫,一共有九九八十一道关卡,除非知道通路的口诀,否则,必死无疑。南疆人可以从虫谷出来,但外人,却休想通过虫谷进入南疆,这也是为什么外界之人对南疆的神秘蛊术有那么多传说,却很少有人知道真实情况的原因。” 慕容彻点头不语。 南疆只是个边陲小国,就是因为外面有虫谷做屏障,才能保得数百年安宁。 “然而,就是这么险要的虫谷,也不是没有人能通过的。”清妃轻轻地笑了,“我的父亲,就是从外面闯进虫谷,进入南疆的。我并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只听老人们说,父亲生得很俊秀,又很有本事,母亲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可是,母亲那时候已经娶了正夫,立作南疆王,只能给他一个侍郎的名分。” 慕容彻听了,嘴角直抽。 按照清妃所说,她的父亲是个惊才绝艳的美男子,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愿意被当做一个男宠一样,和别的男人共同伺候一个女人? 清妃看着慕容彻抽搐的神情,轻轻的笑了,道:“我们南疆与西晋是不一样的,西晋男尊女卑,而南疆却是以女子为尊。我的母亲是南疆人民共同拥戴的蝶神,又倾城绝色,对南疆的男人来说,能进入蛊王殿,成为蝶神殿下的侍郎,是一种荣耀。” 慕容彻木然道:“可你父亲是西晋人。” “对呀,可我的父亲是西晋人。”清妃孤傲的眼眸露出几分黯然,“母亲很喜欢他,可他却反感母亲用蛊术控制他,逼迫他留在蛊王殿。后来,他就趁机逃跑了。听说,走的时候,身上还留着母亲下的蛊虫,也不知后来是生是死……” “他既然有能力闯过虫谷,肯定是有办法自救的。”慕容彻道。 “母亲很喜欢他,他这样宁死也不肯留下来,惹得母亲很伤心。后来,母亲怀孕了。一开始,没人想到这孩子会是父亲的,因为母亲有那么多侍郎,而父亲又逃跑了,怎么可能刚好怀了父亲的孩子呢?等我生下来以后,眼眸和头发都是黑色的,大家才知道,我是父亲的女儿。母亲因为父亲的原因,一直都不喜欢我,别的姊妹都是养在蛊王殿的,而我,却被送到了外面。其他的南疆人,因为我与他们长得不一样,所以也都厌恶我,认为我是灾难……” 清妃的身世,十分可怜。 没有父亲,生下来就被母亲厌恶,还因为没有遗传到南疆的褐发碧眼,而被族人排斥。 可是,慕容彻却对她生不起一点同情。 她既然知道一个孩子被父母抛弃会是多么的可怜,怎么还会忍心抛下青离? 都说天下慈母心,孩子一旦失去了母亲,可能会遭受无数磨难痛苦,难道她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清妃忽然道:“阿离背后的蝴蝶印记,是近两年才出现的?” 慕容彻点点头。 “这蝴蝶印记,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有的,而是要到了年纪,破了身,过上两三个月才会渐渐出现。”清妃道,“西晋女子十五及笄,南疆女子要早一点,十四岁。南疆蝶神是代代相传的,但蝶神殿下的女儿们,只有一个有机会传承母亲的位置。到了十四岁,蝶神会为女儿举行隆重的成人礼,在蛊王殿挑选一名优秀的男子,为她破身。” “破身?” 慕容彻觉得自己的嘴角要抽筋了,南疆女人也太彪悍了。 清妃有些不悦,道:“这有什么?在南疆,是以女子为尊。就像你们西晋富贵人家的少爷,到了年龄,长辈就会在他房里安排几个通房丫头。” 慕容彻没有说话,嘴角依旧有些抽。 清妃压下心头的怒气,继续道:“蝶神的女儿成人礼后的三个月内,贴身伺候她的仆人会仔细观察,如果她背后出现了蓝蝶印记,就会被封为少殿下,成为下一代蝶神。我虽然是蝶神的女儿,却是被养在蛊王殿外的,根本没人重视,几乎已经被母亲遗忘了。十四岁那年,蛊王殿那边随便为我找了个人,行了成人礼,两个月后,我的后背就出现了蓝蝶印记。可是所有的人都认为,一个混有异族血统的女子,根本不可能成为下一代蝶神。所以,一直都没人关注我,我背后的蝴蝶印记,也一直都没人知道。” 慕容彻问:“那你为什么不把你背后的蝴蝶印记告诉你的母亲?南疆人都对蝶神奉若神明,如果你说出来,就可以改变你的处境,人民会拥戴你,再也不会有人因为你的异族血统而排斥你。” “你说的都不错。”清妃的眼眸闪过一道寒光,“可是我不需要他们的拥戴,我要让他们后悔!所以我偷偷从南疆跑了出来,我要让南疆蝶神断了血脉!” 抉择 “你说这些,究竟有什么用意?”良久,慕容彻淡淡地问道。 清妃性情孤傲冷僻,以他对她的了解,这样的人,不可能无聊地将自己悲惨的过去坦露出来,博取别人的同情心。 那么,她说这些,必然别有用意。 清妃看着女儿沉寂的睡颜,苍白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泪水不期而落,道:“阿离这次昏迷,并不是身体疲劳,也不是受了惊吓,而是血液里的毒素发作了……” 慕容彻脸色遽变。 “毒素?什么毒素?”他慌乱地道,“你把话说清楚!” “蝶神的血脉,听上去令人艳羡,能够抵御百蛊,可是,获得这样的能力,同样也会遭到反噬。”清妃轻抚着女儿的面颊,“你还记不记得,十五年前,我曾经离开上京,消失过一段时间?那时,就是因为我的身体遭到了反噬,所以回南疆去寻求解决办法。” 慕容彻松了一口气。 青离与她的母亲遭遇着同样的困境,既然清妃还活得好好的,那她一定是找到了解决之道。 他直截了当地问:“该怎么做?” “蛊王。”清妃道,“蝶神的血能够抵御百蛊,但蛊王是万蛊之王。如果能得到蛊王,就能压制住血液里的毒素。” 慕容彻没有说话。 不用清妃说,他也知道,蛊王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南疆以蛊术奇绝闻名,虫谷之内,集齐了天下所有的蛊虫,但万蛊之王却只有那么一只。 “当年你是怎么找到蛊王的?”慕容彻问。 清妃摇摇头,道:“当年我并没有找到蛊王。” “那你……”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蛊王,我还能好好的活着吗?”清妃瞥他一眼,道,“我自幼生活在南疆,自己也是一名蛊师,懂得炼蛊。找不到蛊王,我就炼制奇毒的蛊虫,以毒攻毒,用蛊毒克制我血脉中天生带的毒素。可是,即便如此,我的身体也早已经千疮百孔,一年不如一年了,今年我才刚满三十一岁,可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清妃伸出左臂,将白色的衣袖卷起一截。 雪白的藕臂上,除了青青紫紫的於痕,正中间还有一条紫红色的血筋,如同蜿蜒的藤蔓,一直从手腕延伸至衣袖中。 “看到了吗?”清妃垂下衣袖,淡然地笑了笑,“这条毒筋,就是我的死亡预告。十五岁的时候,它还只有一点点长,从我的手腕刚长出来,过了十几年的时间,它已经从手腕一路爬到了我的肩膀,等到哪一天,它蔓延到我的心口,那就是毒入五脏,回天乏术了。” 她的笑容很娴静,语气淡然得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慕容彻心头大震,下意识地握住青离的手腕,捋起衣袖。 雪白的皓腕上,已经出现一点米粒大小的紫红斑纹。 慕容彻不自觉地握紧双拳,筋肉紧绷,连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僵硬地问:“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找到蛊王?” 清妃道:“很简单,只要把她送回南疆蛊王殿,四大长老看到她后背的蓝蝶印记,自然会将蛊王贡献出来,然后为她加冕,尊为蝶神。” “可是那样,她就必须留在南疆,对吗?”慕容彻冷冷地看着清妃,两颊肌肉僵硬地跳动了两下。 清妃霍的站了起来,一改冷清的表情,疾言厉色道:“可是她没有蛊王,就会死!我自己是蛊师,懂得炼制蛊虫克制毒素,可阿离什么都不会!如果你强行把她留在身边,最多三年,这条毒筋就会蔓延到她的心口!” 慕容彻没有说话,浑身散发着森寒的冷气。 “再怎么说,我都是一个母亲,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女儿死去!你是要把她强留在身边,然后陪你三年死去,还是将她送回蛊王殿,离开你好好的活着……如果你真心爱她,就该知道怎么选择!” 清妃激动地说完这段话,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就落了下来。 沉睡中青离仿佛受到了滋扰,不安地皱了皱眉。 清妃见青离有转醒的迹象,一时不知该怎样面对女儿,说了句“你自己好好想想”,便快步出了未央宫。 青离睫毛颤了颤,悠悠转醒。 “阿彻……” 她看到守在床边的慕容彻,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 慕容彻看着她依赖的眼神,只觉得心如刀割,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喘不上起来。 “你怎么啦?” 青离不解地看着他,撑起身子坐在床上,依靠在他肩头,双手抱着他的腰,关切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生病了吗?你的脸色很难看。” “我没事。” 慕容彻低头啄了啄她的嘴唇,然后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下巴在她发顶轻轻磨蹭着。 青离有些不明所以。 但她感觉到,慕容彻现在心情低落,需要她的慰藉,就乖乖地靠在他怀里,任他抱着。 鎏金炉内的蜜合香漫漫燃烧,轻烟在空气里打个旋儿,消失不见。 清甜的香味渲染出一室甜蜜的气息。 翔鸾阁内,却又是另一番场景。 寝殿猩红的地毯上,一路撒着凌乱的衣衫,床脚之下,甚至躺着几片化成碎布的寝衣。 仿佛受不住床榻之上那人的生猛动作,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惨叫声,红色的帘幔不停地摇晃飞舞着,飘舞之间,偶尔露出床帏深处两具纠缠交叠的躯体。 明月郡主正被压在身下,抱着枕头哭爹喊娘。 杨晋却充耳不闻,神智早已被药物驱散,只剩下叫嚣的兽欲,猩红着双眼,咬着身下那人娇嫩的颈项,不管不顾地猛冲直撞。 明月郡主见自己怎么挣扎求饶都没用,只能咬着枕头,呜呜地哭着。 真的好疼啊,她都快被他弄死了,杨晋的技术实在是太差了! 还有,徐太医不是说这合欢散药性温和的吗?她才放了两颗,杨晋就直接变身禽兽了,坑爹啊! 直到傍晚时分,杨晋才低吼一声,将一腔火热全洒在了她体内。 他伏在她身上喘息了片刻,又意犹未尽地在她颈部舔了舔,才抽身而出,翻身躺在床榻上休息。 身体虽然疲累,却有种精疲力竭后的满足感。 杨晋撇头去看明月郡主,却发现对方像条死鱼般,奄奄一息地趴在床上,嘴里咬着枕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杨晋一呆。 “你……你怎么样了?”他不确定地问。 明月郡主眼泪汪汪,“我快死了……” 杨晋有些尴尬,道:“这也不能怪我,谁叫你给我下药的?”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不过,味道还不赖。” 明月郡主脸颊滚烫,不过她的脸色本来就潮红,再红点也看不出来。 她哼哼唧唧了两声,把脸埋在枕头里不说话。 片刻,她抬起脸,柔声道:“杨晋,你别害怕,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 杨晋嘴角抽搐。 什么叫他已经是她的人了?还要对他负责!她当这里是南疆么? 他磨了磨牙,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道:“小东西,给我下药暗算我,现在,只怕整个宫里都知道了,这下你满意了?” “干嘛?”明月郡主凶巴巴的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这么怕被人知道?是不是怕被青离知道,没脸去见她呀?” 杨晋眼神黯了黯。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臂枕到脑后,苦笑道:“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反正她心里没有我,我的事,她也不会关心……” 他轻叹一声,闭上了眼。 明月郡主抱着枕头,趴在旁边看着他。 不知为何,看到他悲伤失落的神情,她的心里酸酸钝钝的疼,鼻子一酸,眼泪就滚了下来。 杨晋睁开眼时,刚好看到这一幕,问道:“好好的,怎么哭了?” 明月郡主抽噎了两声,伸手擦掉眼泪,哽咽道:“疼……” 疼? 杨晋想起自己方才的孟浪,心里也有些后悔,她的身体还稚嫩得很,被他这么横冲直撞的胡来,肯定受伤了。 他伸手去掀她身上的薄被,道:“让我瞧瞧。” 明月郡主以为他又要兽性大发,屈膝抬腿,猛的一脚踹去。 “死混球,再敢乱来,老娘剁了你!” 杨晋裸着身子跌坐在地毯上,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片刻,翔鸾阁中响起了他愤怒的咆哮。 “你这个疯婆娘,到底想干嘛!?” 余波 紫宸殿外那一场动乱,蔡丞相被当场诛杀,安王也已经被押往帝陵,为文昌帝守墓。 哥哥出事,最伤心的就是母后了? 第二天,青离怀着忐忑的心情,坐着马车去了安王府。 守门的婆子为她打了帘子,将她引进内室。 萧太后正和清妃对桌饮茶,轻声谈笑着,笑容恬淡,并不是青离想象中的那样,神态憔悴,以泪洗面。 青离诧异地张了张嘴。 萧太后看到青离,笑容更盛,招招手,道:“九儿,到母后这儿来。” 青离朝萧太后走去,路过清妃面前时,屈膝见了个礼。 “九儿给清太妃请安。”语调温文而疏离。 她喊的是清太妃,说明,她只承认清妃是她父皇的妃子,并不打算认这个母亲。 萧太后脸色变了变。 清妃托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脸色如常,同样冷清而疏离地朝青离点了点头,道:“皇后娘娘有礼了。” 萧太后看着这对母女,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青离倚坐在萧太后身边,抱着她的手臂,亲昵道:“母后近来身子可好?” “母后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怕你哥哥出了事,母后伤心,对不对?”萧太后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叹息,“其实,事情最后能发展成这样,母后已经很满足了。你一直住在宫里,不了解你哥哥的变化,母后却是一直看在眼里。你哥哥他……他已经疯魔了,谁的劝也不听,母后说他两句,还要骂母后偏心女儿。你是不知道,母后一直怕他惹出什么大祸,断送了祖宗几百年的基业。如今,事情尘埃落定,母后反而倒放了心。” “母后……” 青离泪凝于睫。 最是天下慈母心,萧太后半世凄苦,一颗心都为一对儿女操碎了。 “傻丫头,哭什么呢?” 萧太后伸手拭去青离脸上的泪,柔和地轻笑着。 “你和麟儿能有今天的结果,母后已经很满足了。你和皇帝的事,母后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毕竟他大了你那么多岁,你们之间的感情,又不为世俗伦理所容。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皇帝对你的一颗心,母后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是真的有你。到了现在,这个男人总算是被你捏在手心里了,母后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至于你哥哥……” 说到慕容麟,萧太后不禁低头苦笑。 “你哥哥变成这样,你或许觉得奇怪,但母后却觉得很正常。母后这一生,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你父皇也只有他一个嫡子,我们做父母的,都对他太过娇惯,最后养成了这样高傲自负,又没担当的性子!” 青离忍不住道:“哥哥从前不是这样的……” “他从前的确不像现在这样癫狂暴戾,只是,这世上的事,时移势迁,半点都不由人啊!”萧太后感慨道,“其实,皇帝能罚你哥哥去守帝陵也好。至少不用被囚禁在阴暗的天牢里,帝陵生活虽然艰苦,但却不会少衣缺食。而且,他能够为他父皇守着陵墓,也算是做儿子的尽一片孝心!” 青离心里还是闷闷的。 她知道,母后心里还是很难过的,现在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宽慰她罢了。 她抿抿唇,道:“母后,待会儿我去帝陵看哥哥,你也一道去?” “我还是不去了……” 话虽如此,萧太后的神色却很犹豫,毕竟是慈母心肠,哪会不担心儿子呢? 青离见了,腻在萧太后怀里撒娇道:“母后,去去,就当是陪女儿一起去看看哥哥!” “你这丫头!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萧太后宠溺地捏捏她的脸,“母后就和你一起去一趟。你先到马车里等母后,母后换件衣裳,随后就来。” 清妃一直静静的坐着,如同透明人一般。 青离知道萧太后有话要对清妃说,福了一福,便出了内室。 萧太后挥了挥手,丫鬟们都自动退出了殿外。 “云清,九儿只是个孩子,她性子倔,难道你这个做娘的也要跟她一样拧吗?”萧太后无奈地叹道。 “她一生下来就被我抛弃了,我原本也没想过她还会认我!” 清妃的神情高傲而倔强,可一眨眼,泪水还是滚了下来。 萧太后也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片刻,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清妃道:“再过几日,我就回云州。这辈子,还能再见阿离一面,我也就满足了。只是你也知道,我在云州,还有五个孩子,他们的父亲已经死了,我这个做娘的,总不能不管他们?” 萧太后咋舌。 清妃还真是能生,算起来,她可一共生了七个孩子呢! 萧太后忍不住劝道:“你再在上京多住些日子,九儿这孩子,嘴硬心软,等她将来知道你这做母亲的心,早晚会谅解你的!” “做母亲的心?”清妃嘲讽地笑了笑,“当年,我自私地只想到自己,她刚生下来,就被我这个当娘的抛弃了。就是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又拿什么让她来原谅我?何况,她现在嫁给了慕容彻,而我当年与慕容彻又有过婚约,即使两人没有男女私情,但阿离见了我,总归有点不舒服?” 话已至此,萧太后也不好再劝什么,只道:“你走的那天,告诉我一声,我去送送你。” “好。” 清妃淡淡地笑了笑。 青离与萧太后坐着马车,去了上京城外的帝陵。 慕容麟被软禁在帝陵外的一家小庄园里。 青离扶着萧太后进去的时候,里面正闹得不可开交,屋子里不断传出慕容麟难听的咒骂声,时不时夹杂着瓷器砸碎的声音。 萧太后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青离问院子里守门的侍卫。 侍卫为难道:“安王殿下自从来了这里,就整天喝酒,喝醉了就会发脾气。” 萧太后怒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孽子,你在做什么!?” 慕容麟正捧着酒坛子,闻言醉醺醺地打了个嗝儿,道:“是母后啊……” 青离跟在后面踏了进来。 “是你?”慕容麟一下子跳了起来,“你竟然还有脸来见我?那天早上,你站在宫门口等我,是早就知道慕容彻下套暗害我了,是不是?” 青离坦诚道:“是,我早就知道了。那天早晨,我等在宫门口,不过是想劝你回头……” 慕容麟浑身散发着戾气,双眼怨毒地瞪着她,咒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啪”的一声脆响。 萧太后狠狠扇了慕容麟一记耳光,暴怒道:“真正狼心狗肺的是你!” “母后!?” 慕容麟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太后。 萧太后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他,道:“你这个孽子,你想当皇帝,没有错,想要夺回皇位,也很正常,母后都没有说过你什么……可是,母后万万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做什么了?”慕容麟不服气地捂着脸。 萧太后怒道:“云州水患,你暗中毁坏堤坝,害的百姓民不聊生,那时候,母后就警告过你!没想到,你非但不听,还变本加厉,竟然连通敌卖国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若是这江山被你败得分崩离析,母后死了都没脸去见你父皇!更没脸去面对慕容家的列祖列宗!” “我何时通敌卖国了?”慕容彻犹不服气,“儿臣不过想借力打力罢了!” 萧太后听了不禁冷笑,道:“借力打力?你说的轻巧,可一开口就是割让四座城池!慕容家的列祖列宗浴血奋战,才打下西晋二十座城池,你这么嘴皮子一开一合,转手就送了别人,倒是轻巧得很!” 慕容麟别着脑袋不说话。 萧太后继续道:“何况,东夏那种虎狼之国,是你割让两座城池就能餍足的吗?只怕,嘉平关的大门一开,东夏大军直接挥军涌向上京,占领皇城。到时候,只怕整个西晋都要被东夏吞并!” 慕容麟辩驳道:“儿臣既然敢跟他们合作,自然就有制约他们的法子。” “制约他们的法子?”萧太后闻言不禁冷笑,“你如果真的这么有能耐,当初就不会让慕容彻率军攻进皇城!” 光鲜的外衣被剥开,自尊被踩在脚底下。 慕容麟无地自容。 现在竟然连他的母后也这样说他! 他悲伤,他愤怒,他委屈…… 慕容麟冷笑道:“母后不必再说什么了!你不过就是偏心妹妹罢了!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只要是为了妹妹,任何时候都能牺牲我!现在,她嫁给了慕容彻,慕容彻成了你的好女婿,儿臣要抢他的皇位,母后当然看不过去了!” 多情却被无情恼 “你,你这个……” 萧太后气得浑身颤抖,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母后!” 青离吓了一跳,扶着萧太后,忙唤随身的宫人将她抬了出去,放到外面阴凉的地方歇着。 慕容麟见萧太后被自己气晕了过去,也毫不愧疚,无所谓地冷笑了两声,举起酒坛子继续灌酒。 “你真的要这样下去吗?”青离扶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 慕容麟冷笑一声,不置一词。 青离慢慢走了进去,在旁边的一张红木椅上坐下,沉默片刻,才道:“事情发展成这样,是我对不起你。” 慕容麟灌酒的动作停了停,冷笑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对不起我?我当你的良心早被狗吃了呢!” 青离没有理会他的污言秽语,静静地道:“可是我没有选择。你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还要我帮着你?你想让慕容家的百年基业,毁在我们兄妹的手里吗?” “哐啷”一声,慕容麟猛的砸了酒坛子。 上好的女儿红流了一地,屋子里散发着浓郁的酒香。 慕容麟仿佛是被这酒气熏醉了,摇摇晃晃地走到青离面前,愤怒道:“你少在这里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拿慕容家的江山做借口!就算没有这件事,你也是站在慕容彻身边的,你不会帮我!” 青离沉默了许久,才道:“你说的不错。” “慕容青离,你究竟得有多下贱,才能爬上亲叔叔的床?”慕容彻愤怒地看着她,阴戾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鄙夷。 青离微垂着脸,神色平静,没有解释什么。 这样的行为,却激怒了慕容麟。 他疯了一般地冲上来,一把揪起青离的衣襟,捏着她的下巴就狠狠吻上去,唇齿间带着暴虐的气息。 青离被他的行为惊呆了。 她猛的推开慕容麟,用尽全身力气,“啪”的甩了他一记耳光。 “你这个畜生!” “我是畜生?”慕容麟不屑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冷嘲道,“如果我是畜生,那慕容彻是什么?而且,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你连亲叔叔的床都可以上,被哥哥亲一口,又算得了什么?” “你真是疯了!”青离气得浑身发抖。 “疯了?”慕容麟哈哈大笑,“是啊,我早就疯了!你们一个个都抛弃了我,先是你,然后是母后……全部都抛弃了我……”说到最后,慕容麟蹲在地上,哽咽起来。 青离心痛如绞,眼前一片水雾,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悲痛,道:“哥哥,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太爱他了,你知道吗?我就算是死,都不愿意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可是,你不能这么说母后,不管何时何地,母后从来都是爱着你的,她从没有抛弃过你。” 慕容麟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冷笑道:“母后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我甚至怀疑,只有你是母后亲生的女儿。而我,恐怕母后宫中的宫女生的,被母后抱来养的……” 青离闭了闭眼,泪水纷纷坠落。 “哥哥,你说的没错,母后这一生,只生了一个孩子。” 慕容麟震惊地睁大了眼,忘记了哭泣,喃喃道:“我果然不是母后亲生的……” 青离跳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愤怒道:“母后这一辈子,只生了一个孩子,那就是你!你总说母后偏心我,怀疑只有我是母后亲生的,可你知不知道,我是母后抱养的!真正让母后怀胎十月,生产时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生下的那个孩子,是你!” “你胡说,你胡说……”慕容麟不敢置信地摇头。 青离放开他,轻轻道:“我的生母,是清妃。” 慕容麟彻底僵硬在那里。 “你是母后亲生的儿子,而我只是母后抱养来的女儿。可是,我们这一对儿女都是母后亲手带大的,母后从没有偏颇过谁,两个孩子,她都是全心全意疼爱的。可是你,到底做了多少伤害母后的事,说了多少大逆不道的话!?” 青离愤怒地指责他。 慕容麟讷讷道:“可是,她总是那样疼爱你,对我却总是疾言厉色……” “这些我早就说过,我是娇养在深闺的嫡公主,而你,是西晋未来的储君,难道指望着母后对你万般宠爱,将你养成一个纨绔吗?”青离愤怒道,“天下易主,母后阻止你胡来,不是因为偏心我,而是在担心你!你性格冲动,年轻气盛,根本不是慕容彻的对手!母后阻止你,是为了防止你去撞南墙!” 青离说完这番话,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扶着门框,慢慢走了出去。 房间里爆发出慕容麟惊天动地的哭声。 回到宫中时,已近午时。 慕容彻吩咐宫人在未央宫的寝殿里架了一扇翡翠白玉屏风,将正和殿的政务都搬了过来,除了需要召集大臣议事外,一般都待在未央宫,好就近照顾她。 “怎么到这个时辰才回宫?” 慕容彻上前牵了她的手,吩咐宫人摆午膳。 青离心情不好,也没什么食欲,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唉声叹气。 慕容彻剑眉一轩,斥道:“都瘦成这样了,还不多吃点儿?”说完,不容拒绝地舀了一碗炖得醇香的鱼汤,放在了她的面前。 青离不忍违了他的好意,乖乖地喝完了。 慕容彻露出满意的笑容。 殿外一个小宫娥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跪在地上,道:“皇上,皇后,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不见了!” “不见了?”青离皱眉。 朵拉性格狡诈,蛊术高明,想要哄骗哄骗这些看守的侍卫,给人下个蛊,然后逃出去,实在太容易了。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看守的侍卫,是她自己大意了。 早在关押朵拉之前,就应该把她那罐子蛊虫没收,那样她恐怕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只是,当时她狼狈地抱着那根烧得发黑的竹管,宝贝得跟性命一般,模样可怜,青离实在不忍心把那管子蛊虫拿走。 青离想了想,又问:“那东夏和南疆的使节团呢?” 慕容彻淡淡道:“他们在听说安王事变失败后,就都人间蒸发了。”又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跑得比兔子还快!” 青离第一次见他撒娇抱怨,竟觉得有些可爱,托腮瞧着他,眯着眼笑。 慕容彻被她看得浑身发毛,道:“你笑什么?” “阿彻,你好可爱啊!” 可爱个熊,你才可爱呢!他一个大男人,哪里可爱了? 慕容彻心中腹诽着,尽管如此,嘴角还是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青离忽然想到夏侯泽,问:“夏侯泽呢,也跑了吗?” 慕容彻不悦地哼了哼,语气里带了点酸味,道:“他不跑,难道还等着我去抓他?” “小心眼儿!” 青离撅着嘴哼了一声,大大的杏眼妩媚地睇着他,眼中波光粼粼。 慕容彻瞧了,忍不住心头一跳,沉寂许久的欲望蠢蠢欲动起来。 正在这时,候在一旁伺候的绿莹忽然道:“对了,皇上,今天不是有人送了一封信来,说是东夏国主写个皇后娘娘的吗?” 多嘴! 慕容彻不悦地瞪了绿莹一眼。 绿莹被他一吓,立马眼泪汪汪。 青离娇嗔道:“你干嘛凶我身边的宫女?”又哼了一哼,“夏侯泽写给我的信呢?拿出来。” “扔了。”慕容彻道。 青离撅着嘴,瞪着大大的杏眼,横眉竖目道:“骗人,一定是你这个小心眼藏着不让我看!赶快拿出来,否则的话,今晚你一个人打地铺睡!” 在旁伺候的宫人们听了不由咋舌,皇后娘娘也太大胆了,竟敢让皇上睡地铺? 慕容彻这才不清不愿地从袖管里抽出一张花笺,扔在了桌上。 青离捡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写了两句小诗: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翠微站在青离身后,伸长了脖子瞧了,她识得几个字,却不懂什么意思,不由问道:“公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青离淡淡笑了笑,道:“没什么意思,翠微,拿去烧掉。” “是。” 翠微领命而去。 慕容彻见了,笑得甚为欢畅。 青离哼了哼,气愤道:“他这人,真是可笑,以为写两句酸诗就能糊弄我了吗?到底是谁多情,谁又是无情?在我那样困难的时刻,不伸手拉我一把也就罢了,竟然还要上来踩两脚,诬陷我!” 离乱前夕 “夏侯泽的处境,只怕也很艰难!” 慕容彻叹息一声,倒是替夏侯泽说了句公道话。 “他不是东夏的皇帝吗?处境能有什么艰难的?”青离疑惑地问。 慕容彻道:“也不过就是一些皇位之争罢了。东夏的老皇帝死的突然,连传位遗诏都没来得及立,原本在皇城的几位皇子,进行了一场夺嫡大战,最后,夏侯泽登上了帝位。但是,那时候,翼王夏侯渊带兵守在边境,没有参与皇位之争。这下,麻烦就来了,夏侯渊手握重兵,一旦觊觎皇位,只怕又是一场动乱。” 青离在东夏军营见过夏侯渊两次,想着当时的情景,道:“可是在东夏军营的时候,我看夏侯泽和夏侯渊的关系也不算太坏啊……” “那时候对抗外敌,当然能一致对外,但是一旦涉及到东夏皇权,那就必然会有一场斗争。”慕容彻抿唇想了想,道,“我在蕲州驻守了十四年,和夏侯渊交过两次手。夏侯渊这个人,不简单,夏侯泽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 青离不禁暗暗为夏侯泽忧愁。 慕容彻酸溜溜道:“你在担心他?” “我哪有?” 青离决定抵死不认,否则慕容彻这个小心眼还不酸死? 她撑着下巴,道:“只是觉得夏侯泽这个人好奇怪,国内皇权不稳,他竟然还有心思在外面乱窜,真没见过他这样的皇帝。” “夏侯泽这个人,很任性。”慕容彻笑了笑,“他和夏侯渊本就势同水火。有一次,夏侯渊在外出征的时候,救了一个美人,带回了皇城。你猜,夏侯泽都干了些什么?” “干了什么?” 慕容彻道:“夏侯泽趁着人家上早朝的时候,立刻派了太监去翼王府宣旨,把人家的准王妃强抢进了后宫。” “啊?”青离咋舌。 “你还记得去年送去东夏和亲的青如公主吗?你猜猜看,夏侯泽又干了什么好事?” 青离猜测道:“难道夏侯泽把青如公主赐给了翼王?” “你猜得不错。”慕容彻勾勾嘴角,道,“不过他做的比这还过分。夏侯泽先召幸了青如公主一晚,睡完后,才把人送去了翼王府。” 青离嘴角直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侯泽这是在干嘛?又是强抢人家未婚妻,又把自己睡过的妃子送去给人家当老婆,他到底在搞些什么? 比给人戴绿帽子还可恶! 青离回想着在东夏军营见夏侯渊时的印象,剑眉星目,冷峻凌厉,犹如一把旷世名剑,那样高傲的男子,怎么能容忍得了这种凌辱? “夏侯泽这么干,就不怕把夏侯渊惹毛了,起兵造反吗?” “这点你猜错了,夏侯泽这么做,正是想逼得夏侯渊造反。”慕容彻轻蹙着双眉,墨色眼眸泛着阴寒的冷光,“如果我是夏侯泽,也会这么做。毕竟,夏侯渊常年驻守在边境,在皇城关系网薄弱,羽翼未丰,暂时处于弱势。现在逼他动手,正是最佳时机。” “那夏侯渊有没有动手?”青离好奇地问。 “只可惜,夏侯渊不是一般的粗野莽夫,一眼就看出夏侯泽的用意,所以,再大的凌辱,他都受着。现在,夏侯泽遇到这样的强敌,头痛得很,恐怕要吃些苦头了,哼哼……”语气十二分的幸灾乐祸。 青离杏眼斜睨,瞪了他一眼。 慕容彻不高兴地哼哼,道:“看见他倒霉,我就是高兴,怎么了?” 青离娇嗔道:“小心眼儿!” “骂我是小心眼儿,难道你不是?”慕容彻哼哼道,“我要是敢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你非得把我撕了不可!” 青离辩驳道:“才没有呢!” “怎么没有?”慕容彻挑眉看她,“有一次,惠妃送补汤过来,不知道是谁又摔筷子又摔碗的!” 青离生气,这个家伙,自从那次她摔过碗筷后,每次总该拿这件事出来嘲笑她一番! 她急着辩驳道:“我才没有呢!你和朵拉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时候,我可什么也没干!” 说完这句话,青离的脸色忽然暗了下来。 回想起那一个月的担惊受怕伤心欲绝,到现在,她的心依旧在颤抖。 从前,因为知道他心里爱她,在乎她,所以,她才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发脾气,耍小性儿。 可是,自从他中了情蛊后,看她的眼神都是冰凉的。 她每日担惊受怕,哪里还敢在他面前发脾气?最多只能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掉眼泪。 慕容彻知道她又想起了伤心事,握着她的手,道:“那些都过去了。” 是啊,那些都过去了。 青离也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轻轻笑了笑,回握住慕容彻的手。 手掌紧握,十指相扣。 慕容彻忽然贼兮兮地笑了一下,凑到她耳边,暧昧道:“你若是还不解气的话,大不了今天晚上,我好好伺候你就是了。” 青离脸颊爆红。 他刚刚虽是凑到她耳边说的这些话,可声音一点儿也不小,肯定被旁边伺候的宫人都听到了。 她连忙去看旁边的宫人,各个都眼观鼻鼻观心,跟只木偶似的杵着,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青离这才舒了一口气,可眼角一瞥,就瞧见绿莹这丫头,俏红着双颊,俩眼珠子叽里咕噜到处乱转,还时不时地偷偷往这边瞄。 果然大家都听到了。 青离泪飚,把气都撒在了慕容彻身上,愤愤地瞪他一眼,凶道:“你想得美!” 说完,犹不解气,还在他的脚上补了一脚。 大约因为晚上两人要做坏事,青离心里总觉得怪怪的,用晚膳时,还撅着个嘴,装腔作势地不肯理他。 慕容彻倒是自在得很,笑得春风得意,一边用膳,还一边殷勤地给她夹菜盛汤。 晚膳过后,两人照例牵着手出去散步消食。 才离了未央宫没几步路,慕容彻就拽着她的手,声称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然后急吼吼地拖着她回寝宫。 宫人们一个个都羞红着脸,屏息静气地低着头,服侍他们沐浴漱洗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寝殿。 青离脸上火辣辣的。 这个流氓,难道就不能低调点吗?这下,他们夫妻间的房事,只怕整个皇宫都知道了?虽然宫中流言传得快,宫人们耳聪目明,对皇上每晚歇在哪里都清清楚楚。 可她就是觉得不好意思! “都怪你!”青离气得去揪慕容彻的耳朵。 慕容彻故意板着脸训斥她,佯怒道:“大胆,连朕的耳朵都敢揪!” 青离才不怕他,哼哼道:“我听翠微说,民间的妇人就是这样教训犯了错的夫君的!” 慕容彻打了左脸送右脸,把另一只耳朵也凑了上来,涎着脸道:“既然这样,那娘子再揪一下这一只耳朵。” 这人! 青离嘟着嘴,哭笑不得,连气也生不起来了。 慕容彻伸臂圈住她的腰,将她揽至怀中,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地在她撅着的红唇上啄吻着,一边轻笑着道:“这下开心了?” 青离嬉笑着躲避他的亲吻,道:“开心什么?” 慕容彻低叹一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无奈道:“九儿,我知道这一个多月来,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语气中透着焦虑,“可你知道,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 “别说了,阿彻。”青离伸手捂住他的唇,“我明白。” 她虽然伤心难过,但并没有怪他的意思。 而且,现在已经雨过天晴了,不是吗? 青离温柔地笑着,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慕容彻欣喜若狂。 他只迟疑了一瞬,便紧紧抱住她,用力回吻过去,霸道却不失温柔地吮吸噬咬着她柔嫩的唇瓣,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探入她的口中,细细舔舐着,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青离被他吻得动情,细细喘息起来。 一吻结束,两人都情动如火,额头相抵,抱着对方相互喘息着。 “娘子,今天就让为夫好好伺候伺候你!” 慕容彻在她唇上用力吻了一下,说罢,便一把横抱起她,大步朝床榻走去。 青离双脚骤然离地,吓得发出一声尖叫,赶紧搂紧了他的脖子。 “流氓,你想干什么?”青离扭动着身子,拼命晃动着双腿挣扎着,娇蛮的语调中却带着诱人的柔媚,“你这个坏蛋,快放我下来!” 慕容彻放出愉快的大笑声。 离别 青离睁大双眼,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忙撒着娇讨饶。 “阿彻,阿彻,饶了我,我知道错了……” 慕容彻黑着脸,哼了哼,道:“现在知道错,已经晚了!”邪魅一笑,“何况,关于我行不行这个问题,我觉得你还是亲自验证一下比较好。” 言罢,便挺身闯进了她的身体。 青离倒抽了一口冷气。 刚刚那场情事才刚刚结束,花径依旧很滑润,可他的蓦然闯入,这种被撑开的饱胀感,还是令她蹙起了眉。 慕容彻在她眉心亲吻了一下,轻声问:“疼?” “没……”青离轻声哼哼着。 慕容彻知道她并没有任何不适,轻笑一声,便撑在她身上挺动起来。 他在她耳边亲了一下,问:“刚刚那样的手段,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还是比较纠结于这个话题,毕竟,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她一招就逼得缴枪弃械,还被怀疑不行,的确是件很丢脸的事。 青离没有回答,只是潮红着脸,在他身下呻吟着。 她不肯说,他自有办法对付她。 “真的不说?”慕容彻挑着眉,下发最后通牒。 青离眯着眼,媚声媚气地哼哼。 慕容彻忽然停下了动作,狠狠抵进她身体深处,慢慢捣鼓着磨她。无数次彻夜缠绵,她身体的每一处,他都再熟悉不过。 他很快就找到了她的敏感点,慢慢地往那处捣着,挑战她的极限。 青离很快就战栗起来,浑身仿佛有强烈的电流窜过,令她激动得不能自已,瞬间就到达了云端。 等她清醒过来时,慕容彻还在捣弄着她,轻声诱哄道:“告诉我,刚刚那招,是从哪里学来的?” 青离撅着嘴,偏过脸不理他。 结果,慕容彻继续坏心地去刺激她的敏感点。 青离简直快被弄疯了,身子抖得像狂风暴雨中飘零的落叶,哭泣着求饶,哀哀道:“阿彻,阿彻,我受不住了……” “那告诉我,那招是从哪里学来的?” 青离轻轻抽泣道:“黄绢。” “什么黄绢?” 青离羞红着脸,“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 慕容彻挑挑眉,想了起来。 原来就是他带回来的那卷春宫图。 他问:“那幅黄绢呢?你放在哪儿了?” 青离脸颊滚烫,咬着唇儿不说话,慕容彻作势又要弄她,把她吓得直抖,只好老实交代,抽泣道:“在,在枕头底下……” 慕容彻伸手到枕头底下掏了一把,果然摸到了一卷黄绢。 他将黄绢摊在枕头旁边,随手翻了起来,翻到了某一页,挑眉道:“你学的就是这一式,观音坐莲?” 这卷春宫图画的极为精致,不仅人物逼真,栩栩如生,就连人的神情都描摹得惟妙惟肖,彩绘的下方,还配有解说的文字。 慕容彻看了两眼,挑挑眉,道:“平日里,我让你陪我一起看,你都不肯,怎的趁着我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看?” 青离被他说的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地缝。 慕容彻知道她害羞了,也不再逗她,亲吻着她的耳垂,道:“现在好了,我们一同看,你最喜欢那一式?” 青离红着脸不理会他。 慕容彻也不在意,自顾自道:“我知道,你最喜欢这一式。”说完,便把她的双腿高高地架过了肩膀。 青离悲愤,分明是他喜欢这样弄她! 坏蛋! 不过,她很快就无暇生气,被他带入了迷幻的快乐中。 慕容彻看着她娇媚可人的模样,兽性大发,心中叫嚣着一头狂兽,恨不得狠狠弄死她。 可是,心里虽然这么想,动作却十分轻柔。 他握着她纤细的脚踝,只觉得心疼。 这一个月来,她整整瘦了一圈儿,身上一摸,全是骨头,他根本不敢用力,生怕把她撞坏了。 事后,慕容彻伏在她身上沉沉地喘息。 青离伸手推他,道:“起来啦,你重死了!” 慕容彻却赖在她身上不肯动,像大型犬科动物一样,在她颈间嗅了嗅,然后在她肩膀轻轻舔舐着。 她纤瘦的肩膀上留着一个牙印,是他在大婚之夜咬出来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可牙印却留了下来,可见他当时咬得多深。 “疼吗?”他心疼地问。 青离摇了摇头,道:“现在不疼了。” 慕容彻没有说话,湿软的舌依旧在牙印处舔舐着。 青离知道他在愧疚,却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当时这一口咬下来,真的很疼,可是,身体疼,心却更疼。 良久,她推了推他,道:“我要去浴殿洗个澡。”身上黏腻腻的,特别难受。 可慕容彻却紧紧抱着她,躺在她身旁,道:“别洗了,我舍不得你走。”手脚并用,两人的四肢紧紧纠缠在一起。 “喂,你快出来!” 青离脸色通红,十分尴尬,他的欲望还留在她身体里呢。 “不要,就这样睡!”慕容彻抱着她撒娇。 青离扭了扭,道:“你快出来,这样睡不舒服……” 慕容彻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吗?我不播种,你怎么生的出孩子?种子现在就在你肚子里,我要是出来了,种子就都流出来浪费掉了。” 慕容彻再一次刷新了他的无耻下限。 青离纠结地皱着眉,竟然单纯地相信了他的鬼话。 长久的肉搏战后,青离已经累极了,靠在他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慕容彻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却在钝钝的疼。 她还不知道,也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现在,他还可以想办法瞒着她,可是将来呢? 想到她痛苦绝望的模样,慕容彻只觉得心如刀割。 她这样的单纯可爱,本该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着,可上天为何要带给他们这么多的磨难呢? 慕容彻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喃喃道:“九儿,你别害怕,再过两个月,等我安排好了朝中事务,我就陪你去南疆……” 青离却没听到这番话,依旧酣畅地沉睡着。 日子就这么有条不紊地过着。 几日后,清妃离开上京回云州,萧太后在上京城外的官道上送她。 萧太后想着清妃这一生的坎坷经历,不禁叹道:“当年上京有那么多贵族公子仰慕你,你一个个都入不了眼,最后怎么嫁了那样一个男人?” 清妃不禁低头苦笑。 “在没嫁他之前,我也不曾料到,他竟是这样的人。” 江老爷这人是个十足的伪君子,人前风度翩翩,忠善正义,人后却是个贪慕虚荣,蝇营狗苟的无耻之徒。 她当年,就是被他的外表骗了。 萧太后叹息一声,又交代了清妃许多话,眼看着到了巳时,太阳渐渐变得毒辣,清妃踏上马车,最后向萧太后辞别。 萧太后忍不住道:“云清,你再等等……” 清妃黯然地摇了摇头,道:“不用等了,阿离她不会来了。” 说完,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启程。 车轮轱辘转起,马车沿着官道,缓缓朝远方驶去。 官道旁的不远处,停着一辆低调却华贵的马车,一只素白的玉手掀开车帘,静静地望着驶向远方的马车。 良久,青离放下车帘,淡淡道:“回宫。” 翠微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娘娘,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送送清太妃呢?奴婢相信,清太妃也一直在等娘娘。” 青离靠在背后的软垫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翠微讪讪的闭了嘴。 “回宫。”青离淡淡地吩咐道。 翠微吩咐驾车的车夫赶车,马车缓缓朝皇宫驶去。 青离坐在车上,听着车轮转动的轱辘声,脑中却一片纷乱。 她本就不打算认清妃这个母亲,自己一生下来就被她抛弃了,她有什么资格让自己喊她一声娘?真正含辛茹苦将自己抚养成人的,是萧太后。 可是,不知为何,知道清妃今天要离京,她还是出宫来送了送,虽然不曾露面。 看着那辆朝上京城外孤独驶去的马车,青离的心里,竟有些伤感。 再怎么样,清妃毕竟是她的生身母亲,不是吗? 青离懒懒的回了未央宫,今日慕容彻在正和殿召见军机大臣,不在寝殿,这整整一天,她又要想法子打发时间了。 踏进宫门,却见宫人倒了一地。 青离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却为时已晚,眼前一晕,身体便软软的滑了下去。 一片黑暗。 劫持 夜色凄迷。 黑暗的树林中,有一道人影肩扛着一个女子,在繁密的枝叶间轻盈地跳跃着,如同一只敏捷的猫。 几个飞跃后,在一团篝火前停了下来。 “师父!” 朵拉站起身,激动地迎了上去。 朱雀长老深吸一口气,将扛在肩头的青离放了下来,道:“你说的血能抵御百蛊的,就是她?” 朵拉点点头,道:“我炼制的蛊虫,遇到她的血都吓得躲了回来,有的不小心被她的血沾上,立即当场毙命。” 朱雀长老一言不发,示意朵拉帮自己将青离扶好。 腰带抽开,碧色夏衫顺着雪白的肩头缓缓滑落,昏暗的夜色下,后背一只蓝色蝴蝶显得尤为突兀。 朵拉倒吸一口冷气。 “师父,她背后为何会有蓝蝶印记?这是怎么回事?” 朱雀长老脸色阴沉,深吸一口气,又一言不发的为青离穿好衣衫,然后坐在火堆旁,碧色双眸变得深邃,定定地凝视着熊熊的火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淡淡地开口,道:“上一代蝶神殿下,有四个女儿……” “四个?”朵拉疑惑地皱眉,“不是只有三个吗?娜拉少殿下,尼菲尔少殿下,和现在的蝶神,沙罗曼殿下。” 朱雀长老道:“是四个。还有一位,是从小就养在蛊王殿外的,因为那位少殿下的父亲是西晋人,所以,一直被蛊王殿排斥。后来,那位少殿下自己离开了南疆,也没有多少人重视……” 朵拉猜测道:“师父的意思是……西晋的皇后娘娘,就是那位离开南疆的少殿下的女儿?” 朱雀长老点点头,看着昏睡的青离,道:“你仔细看看她的脸……你难道没发现吗?她虽然没有半点南疆人的特征,但她的远山眉,还有杏仁眼,都跟沙罗曼殿下非常相像。” “师父的意思是,她才是真正的蝶神殿下?”朵拉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那沙罗曼殿下呢?” 朱雀长老的脸色变得扭曲,目光阴沉,冷笑道:“她是假的!” 朵拉“啊”的惊呼了一声。 “这,这怎么可能呢……” 那位被供奉在蛊王殿的沙罗曼殿下,他们南疆信奉的蝶神,怎么可能是假冒的? “有什么不可能?”朱雀长老冷笑道,“每一代蝶神的加冕礼仪上,都需要和蛊王滴血认主。可是,当年沙罗曼少殿下在加冕之时,用借口蒙混了过去!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因为她是冒牌货,所以不敢和蛊王滴血认主!” 朵拉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篝火熊熊燃烧着,干柴被烧得通红,偶尔发出劈劈啪啪的炸响声。 许久,朵拉才试探着问:“师父,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既然找回了真正的蝶神殿下,我们当然要把她带回南疆去!”朱雀长老冷静地做出判决,“殿下是西晋的皇后娘娘,皇后失踪,皇帝一定会派人追查。朵拉,你去联系我们在西晋的势力,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我们都要把殿下带回南疆!” “是,师父!” 正如朱雀长老所料,第二天起,上京城就开始戒严,四面的城门都添派了一队禁卫军,对出城的百姓商人严加盘查。 晌午时分,正是守卫交接班的时刻。 远方隐约有丧乐传来,混合着呜呜的哭灵声。 纸如雪片般纷纷坠落。 一辆马车朝上京的南城门缓缓驶来,马车上停放着死者的灵柩,巨大的黑色棺樽在烈日下反射着耀眼的光,寒得渗人。 马车旁,跟随着一群披麻戴孝的家属和哭灵人。 城门的守卫统领暗骂一声晦气,但还是耐着性子,吩咐属下仔细盘查了所有护送灵柩的人。 “把棺材打开,让爷检查一下!” “官爷,死者为大,这棺樽既然合上了,怎么能再打开?”说话的男子身穿孝衣,一脸络腮胡,偷偷的塞了一锭银子给守卫统领,“官爷,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守卫统领毫不客气地受了贿赂,傲慢道:“不想开棺?行啊,那你们就抬着灵柩回去,别想出城门了!” 死者的家属一脸为难,众人私下商议后,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开棺让守卫盘查。 “夏天天热,容易尸变,尸体已经有些发臭了,官爷,您忍着点儿。”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将棺钉撬开,合力将棺盖撬了起来。 守卫统领正伸长着脖子往里看,棺盖一开,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呛得他不停咳嗽,扶着城墙拼命呕吐,恶心得差点连肠子都吐了出来。 远处的守卫和百姓们闻到臭味,也纷纷捂住了口鼻。 实在是太臭了! 即便如此,守卫统领还是强忍着恶心,往棺材里瞄了一眼,发现里面躺着的是一具已经腐烂的女尸,没有问题,这才开门放行。 “放行放行!”一边吩咐手下开城门,一边催促死者家属,“赶快合上棺盖!” 死者家属又低头哈腰地向守卫统领道了谢,这才合上棺盖,扶着灵柩朝城门外走去。 哭灵人又呜呜地哭唱起来。 “统领,今天城门忽然多了这么多禁卫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道呀?”守卫统领不耐烦道,“不过,听上面的人说,好像是宫里丢了什么宝贝,怀疑是夷国奸细偷盗,所以要仔细盘查。” “到底丢了什么宝贝呀,要这样兴师动众……” 在守卫的议论声中,灵柩越行越远,渐渐远离了上京城。 沿路郊区景致宜人,山水灵秀,一片盎然绿意。 “师父,西晋的这些守卫,还真够笨的!”朵拉心情愉悦,“不过,我们什么时候把殿下抬出来?蒙汗药的药效估计要过了,这会儿,殿下也该醒了,棺材里可真够臭的!” “再等会儿,这里还不安全。” 正如朵拉所料,这会儿,青离已经醒了过来。 视线里一片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东西,鼻尖一股熏人的恶臭,几乎闻得她要呕吐出来。 她忽然想到自己昏迷前的场景。 未央宫内,所有的宫人都昏倒在地,她刚刚感知到危险,就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那她现在是在哪里? 青离急着想要起来,猛的一抬头,却撞到一块硬物。 “砰”的一声,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忽然觉得不对劲,伸手朝四周摸去……摸索了一阵,却发现四面都是屏障,四四方方的……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传来的哭声……棺材!? 她被关在了棺材里? 她为什么会被关在棺材里?难道是有人要杀她,将她活埋? 想到这个可能性,青离的血液浑身冰凉。 “阿彻,阿彻……” 在这样危急无助的关头,她脑中能想到的只有慕容彻。 可是,无论她怎样哭喊,怎样挣扎,棺樽外的人都没有半点反应,依旧不紧不慢的前行着。 青离心底更加绝望。 她在棺材里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外面的人不可能没有听到,可是,即使知道棺材里装的是个活人,依旧没有人开棺放她出来。 果然是打定主意要活埋她吗? 可是,到底是谁,和她有这样的深仇大恨,竟然要活埋她呢? 蔡金枝已经死了,惠妃已经被送去了天宁寺修行,应该没有人会这样陷害她,到底是谁呢? 青离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底越发悲凉。 她很快就要死了,被埋在一抔黄土下,活活地闷死,没有人知道…… 死亡令她恐惧,可是,想到慕容彻,她的心却更加揪痛起来。 仿佛被人卡住了咽喉,无法呼吸。 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阿彻见她被人掳走了,一定焦急万分?如果她真的死了,他又该怎么办呢? 没有了她,他是会一个人孤独终老,还是会重新爱上别的女子,共度一生? 理智上,青离希望自己死后,会有别的女子代替自己,好好照顾他。可是,感情上,她却无法容忍他把曾经给予她的爱恋和温柔,全部赠送给别的女子。 无论哪一种可能性,都令她心痛不已。 青离躺在棺材里,无助地哭泣着,两边的鬓发都已被泪水湿透。 忽然,眼前一阵光亮。 “殿下,你醒了?” 青离皱着眉,适应了一下光线,才睁开眼睛。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出现在棺材上方。 她必须活着 “殿下,你感觉怎么样?” 见青离没有说话,络腮胡男子又问了一句。 青离眨眨眼,心中却一片茫然。 这个络腮胡男子是什么人?他把自己绑来究竟有什么目的?可是,瞧他看自己的眼神,却是充满善意关切的,而且,他称自己为“殿下”,语气十分尊敬。 青离心中越发疑惑。 旁边凑过来一个妙龄少女,嘻嘻笑道:“师父,这棺材里臭得要命,先把殿下扶起来,清洗一下?” “也好。”络腮胡男子点点头。 现在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天边火烧云烧得通红。 妙龄少女将青离从棺材里拉了出来,扶着她到附近的溪流边清洗。 溪水清澈,水声潺潺,流水中,隐约倒映出人的影子。 青离乍的看见自己的倒影,吓了一跳,差点没栽进溪水里去。 她的脸上不知道被涂了什么东西,青灰一片,还流着脓,仿佛一张腐烂的面孔,她又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倒真有点像尸臭。 “殿下莫要见怪,现在上京戒严,想要顺利出城,只能出此下策了。”妙龄少女嘻嘻笑道,“殿下身上涂抹的,不过是一点膏药罢了,在水里洗洗就好了。现在天气炎热,这溪水清凉,殿下不如洗个澡?” 青离闻着身上这股恶臭,也恨不得立刻洗个澡,把自己刷洗干净。 可是…… 她不由将目光投向人群。 妙龄少女看出青离的担忧,笑道:“殿下不用担心,我们队里,全部都是女子,只不过为了方便行事,有些人易容扮作了男子而已。” 青离这才放了心,褪去衣衫,缓缓朝溪水里蹚去。 妙龄少女也脱了衣衫,走进溪水中,往自己脸上泼了两捧水,再抬起脸来时,眼眸已变成了通透的碧色。 青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皇后娘娘,认出我是谁了吗?”声音宛如黄鹂般清脆。 青离心怦怦直跳,只觉得这种感觉说不出的熟悉。 妙龄少女碧眸流转,扬唇一笑,抬手挑起耳边的易容面具,轻轻揭了下来,露出一张绝艳妩媚的脸孔。 “朵拉?” 青离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朵拉妩媚一笑,展臂游到青离身边,恭敬道:“朵拉来帮殿下清洗。”说完,就真的像个侍女般,伺候起青离沐浴。 青离总觉得怪怪的,浑身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朵拉感觉到她的敌意,轻笑道:“殿下这么讨厌朵拉,可是因为皇帝陛下的缘故?” 青离撇撇嘴,算是默认了。 对于任何一个正常女人来说,怎么可能不讨厌和自己抢男人的女人? “皇帝陛下是挺不错的。”朵拉撩起水花,浇在青离手臂上,认真为她搓洗,“不过,殿下回了南疆,会有更多美男子愿意去蛊王殿伺候殿下的。殿下没有见过南疆的美男子,肤白胜雪,腰如柳枝,那才是真正的美男子!” 青离哼了哼,没有说话。 别的男子再好,在她心里,始终都是不如他的。 朵拉却不在意青离的态度,自顾自说道:“别看殿下长得瘦,胸倒是挺大的……”边说,两眼还边往她一对高耸的酥胸上瞄。 青离的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 她在深宫中长大,又是公主之尊,从小洗澡就有宫女侍浴,却没有哪个宫女敢这么失礼地盯着她的身体看过,而且竟然还对她像菜市场的瓜果一样评头论足。 心中顿时大怒。 “没你胸大!” “我的胸本来就很大啊!”朵拉一脸骄傲。 青离只觉得一圈砸在了棉花上,有气没处撒,恶狠狠地瞪了朵拉一眼。 朵拉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竟惹她生气了? 络腮胡男子往溪边走来。 青离吓了一跳,忙凫水沉入水中。 朵拉嘻嘻笑道:“殿下别怕,那是我师父朱雀长老,并不是男子。再说了,我们女子被男子看一下身子又如何?何必这样扭扭捏捏的?” 青离彻底无语。 她和这位朵拉姑娘的思维完全不在一个时空,根本无法沟通。 朱雀长老沉着脸,训斥道:“朵拉,不准对殿下无礼!” 朵拉不满地嘟了嘟嘴。 见清洗得差不多了,朵拉就服侍着青离上了岸,换上干净的衣裳。 青离看着朱雀长老,直截了当地问:“敢问长老,把我抓来,到底想做什么?” 朱雀长老恭敬道:“殿下,你是我们南疆的神明,我必须将你带回蛊王殿,接受子民的朝拜。” 青离知道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有些郁闷。 “我是西晋的皇后,不会去南疆,也不稀罕当什么劳什子蝶神,接受子民的朝拜!” 朱雀长老笑眯眯道:“殿下,请你看一下自己的左手腕。” 青离依言而行,看了一下手腕,发现除了多了一个小红痣外,没什么其他问题,道:“怎么啦?” 朱雀长老道:“殿下知道这个红痣是怎么来的吗?” 青离摇摇头,忽然想到什么,蹭的一下跳起来,怒道:“你们给我下毒?” “你是我们的蝶神殿下,谁敢对你下毒?” 青离哼道:“怎么不敢?如果没有下毒,你们是怎么把我从西晋皇宫掳出来的?何况,你们都能把我弄成那个样子关在棺材里,还有什么不敢的?” “那不是没有办法吗?”朱雀长老讪讪道。 青离不高兴地哼了哼。 “殿下,你手腕上的这个红痣,的确是由毒素引起的。但这不是我们给你下的毒,而是你血液里天生自带的血毒!” “血毒?”青离大吃一惊。 朱雀长老点点头,道:“若不是血液天生带有毒素,怎么能抵御百蛊呢?南疆的每一代蝶神,都是在破身后,背后才会出现蝴蝶印记,这个时候,就是血毒开始蔓延的时刻……先开始,只是一个细微的红痣,渐渐的就会像一条藤蔓一样蔓延生长……如果不加以遏制的话,就会一直从你的手臂长到心窝,最后毒入五脏,不治身亡。” “我身上的血毒,多久就会毒发?”青离颤抖着问。 朱雀长老道:“不加以遏制的话,最多三年。” 青离顿时慌了手脚。 三年吗?她原来只有三年的寿命了…… 可是,她很快抓住了朱雀长老所要表达的重点,道:“长老的意思是,这血毒是可以遏制的?该用什么方法遏制,如果好好遏制的话,我还能活多久?” 朱雀长老满意地笑了,道:“遏制的方法,有两种。第一种方法,是以毒攻毒,豢养剧毒的蛊虫,用蛊毒克制血毒,这种方法,大约能延长十余年的寿命。第二种方法,就是与蛊王滴血认主,那么,蛊王就会吸掉殿下身上的毒素,血毒就不会再影响殿下的身体健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万全之策。” 青离愣了愣,许久,才问:“想要得到蛊王,我就必须跟你回南疆,对吗?” “是的,殿下。”朱雀长老道,“蛊王是南疆至宝,与蝶神同生,每一位蝶神出生的同时,虫谷就会有一只蛊王应运而生。所以,只有南疆的蝶神殿下,才有资格成为蛊王的主人,而且,蛊王与蝶神是同生的,它能认得自己的主人。” 夜色降临,漆黑的天幕星月同辉。 青离抬头望着天空,抿着唇,沉默不语。 朵拉在一旁看了,焦急地劝道:“殿下,你跟我们回南疆!不然,你根本不会炼制蛊虫,留在西晋的话,最多只有三年的寿命,那还不如跟我们回南疆!” 青离冷静道:“可是,我一旦跟着你们去了南疆,只怕就再难离开了,对吗?” 朵拉咬着唇,焦急道:“难道你宁愿死在西晋,也不愿去南疆好好生活吗?殿下,南疆是个很美的地方,气候温和,一年四季都繁花似锦,而且,我们南疆民风淳朴,热情善良,如果你去了南疆,一定会喜欢上那个地方的!” 青离落寞地垂下眼,没有说话。 再好再美的地方,如果没有他在,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朱雀长老抿着唇,看了青离半晌,淡淡道:“朵拉,你不要再劝了,让殿下自己想想,我想,殿下分得清轻重的。” 青离坐在溪流边,看着沉静的天空,想了一夜。 破晓时分,晨曦穿破云层,洒向大地。 青离站了起来,找到朱雀长老,告诉她自己的决定,“我跟你回南疆。” 她必须活着。 不是贪生怕死,只是,活着才有无限的希望。 她不想和他在绝望中相守短暂的三年,她的爱太贪婪,她想要的,是和他厮守终身,而且,她还没有和他生儿育女,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呢? 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长久的相守。 活着,总会有希望。 早点回来,娶她 七月中旬,内侍在金銮殿上宣读了一道圣旨,瞬间在朝堂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杨晋正在军营里整理行囊。 明月郡主掀开帘子,别别扭扭的走了进来,背后藏了只包袱。 杨晋看了,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道:“你来找我,不会是想让我把你偷偷带在身边,想去南疆打仗?” 明月郡主被猜中了心思,也不恼怒,涎着脸哀求道:“杨晋,我从小就梦想着上战场,抵抗南疆那些蛮夷,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你带我去!好不好嘛,求求你啦!” 小脸上满是哀求,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和记忆中另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重叠。 杨晋有些晃神。 “杨晋,带我去……”明月郡主抱着他的手臂撒娇,“求求你啦,我知道你最好了!” 杨晋回过神来,板着脸道:“不行!” 明月郡主嘟着嘴,愤愤地瞪着他,道:“你不帮忙拉倒,我自己想办法,哼!” 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杨晋喝道。 明月郡主停下脚步,撇过脸,没好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杨晋皱着眉,教训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胡作非为!你父王把你送到上京,是做质子的!这次,皇上御驾亲征南疆,你却跟随大军,偷偷跑回云州,若是被人发现了,你可知道会惹来多大的麻烦?” 明月郡主从没想过这些,茫然道:“我只是想去战场看看而已……” 杨晋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严厉地训斥道:“你自己恣意妄为,倒是痛快的很,但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身在上京为质,却偷偷跑回云州,你要皇上怎么信任燕王的忠心?又让你父兄以后如何在朝堂立足?” 明月郡主从没见过杨晋这么凶恶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的委屈止都止不住,眼泪一下子盈满眼眶。 “你怎么哭了?”杨晋有些呆愣。 在他的记忆里,明月郡主凶悍得很,根本跟女人俩字沾不上边。 她竟然会哭? 杨晋一时慌了手脚,无措地替她拭着泪,哀求道:“我的姑奶奶,求你别哭了,行不行?这里可是军营,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明月郡主更加生气,索性哇哇大哭起来,气道:“本来就是你欺负我了!” “我怎么欺负你了?”杨晋一个头两个大。 “你对我那么凶,还骂我!” “我哪有骂你?”杨晋简直不知如何是好,语无伦次道,“我那不是担心你,为你着急吗?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我这是……” “爱之深?”明月郡主忽然不哭了,懵懵的张大了双眼。 杨晋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红了脸,道:“口误口误!” 明月郡主才不管这些,想着他那句“爱之深责之切”,面带桃花,一个人眯着眼傻乐。 杨晋嘴角抽了抽,无语。 他见明月郡主正在思春,也不知该说什么,又默默低下头整理行装,把平日要穿的衣裳都收进行囊中。 “喂,杨晋……” “嗯?”杨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明月郡主别别扭扭地把藏在背后的包袱拿了出来,打开,拿出一团衣物,粗鲁地塞到杨晋手中,脸颊红扑扑的。 “这个给你!”语调娇蛮,带着一丝羞怯。 “给我的?”杨晋疑惑地看着她。 “嗯。”明月郡主像蚊子般细细哼了一声,抬着脸,眼睛不知往何处看,叽里咕噜地乱转,却总忍不住偷偷往杨晋身上瞄。 杨晋又狐疑地看了她两眼,才低头看着手中的衣物。 这是一件男子的寝衣,布料细软,衣襟处绣了一条两寸宽的莲纹,针脚歪歪斜斜,一看就知道绣花的女子手法生疏,女红糟糕。 杨晋又翻看了一下,挑挑眉,道:“一看这针脚,就知道是你做的。” 明月郡主听了,登时大怒。 这件寝衣,可是她辛辛苦苦找人学了女红,花了好几天的功夫,在他出征前赶制的,晚上挑灯刺绣的时候,还不小心戳破了手指。 他竟然还嫌弃! 她气得跳起来,伸手去抢,怒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要算了,还给我!” 杨晋却一个回旋,将寝衣藏在了背后,道:“谁说我不要的?再说了,哪有你这么小气的人,送了人的东西,竟然还要回去?” “无赖!”明月郡主愤愤地瞪着他。 “我就是无赖,怎么了?”杨晋嬉皮赖脸地笑着,“偏偏某些人,就是喜欢我这个无赖。” 明月郡主脸颊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啐道:“呸,谁喜欢你这无赖了?少自作多情!” 杨晋挑挑眉,道:“我又没说你喜欢我,某些人,干嘛上赶着承认?” “你……” 明月郡主气结,却无可辩驳。 杨晋将明月郡主缝给他的寝衣小心地叠好,收在行囊中,满脸得意,眉飞色舞道:“西晋女子,一般只为自己的夫君缝制寝衣。你连寝衣都为我缝了,还不承认喜欢我?” 明月郡主气势上低人一头,不高兴地撅着嘴。 杨晋自顾自地得意。 明月郡主红着脸,哼唧了两声,别别扭扭道:“那你记得一定要穿啊……” “一定一定!”杨晋笑着点头,说起话来都带着一股子得意劲儿,“你只给我缝了一件,下次再给我缝一件,可以两件换着穿。以后,我就天天穿着你给我缝的寝衣睡觉,做梦都想着你!” 明月郡主知道他在笑话自己,又气又羞,却不知该怎么反驳。 她跺了跺脚,一步三回头地朝军营外走去。 “明月!”杨晋忽然开口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吗?” 杨晋静静地看着她,直到明月郡主等的不耐烦了,才开口轻笑道:“明月,等我从南疆回来,我们就成亲。” “成、成亲!?” 明月郡主一下子呆愣了,傻傻的反应不过来。 杨晋看着她,轻笑了一下,又低下头,继续整理行囊。 “谁要嫁你?哼,我可是郡主,将来是要给皇帝做妃子的!”明月郡主不知为何,心里害羞得要命,连耳根都烧得通红,急得直跺脚。 杨晋抬眸看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 这是什么反应? 太伤人了! 明月郡主瞪着杨晋,生气地撅着嘴,但心里的一点小怨愤很快就被甜蜜的欣喜所代替。 她伸手绞着手帕,忸怩了一会儿,轻快道:“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早点回来,娶她。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留下一道飞扬的鹅黄身影。 为了逃避追兵,朱雀长老带着青离取了偏僻的小径,一路弯弯绕绕,直到九月之初,才越过两国边境,踏入南疆境内。 虫谷是南疆的一道天然屏障,里面聚集了天下所有的蛊虫,极其险要。 青离本以为,这样一个地方,应该阴冷潮湿,堆积着残破的山土黑石,地面到处爬行着可怕的蛊虫,一片阴森。 现实中的虫谷,与她想象的截然相反。 南疆气候温暖,空气湿润,即使到了九月,依旧温暖如春。 虫谷内,草木繁盛,生长着大片的阔叶树木,遮天避地,繁茂的青草地里,长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五彩缤纷,异常美丽。 朵拉忍不住得意地向青离炫耀,道:“我们南疆漂亮?这个时节,如果在西晋的话,一定草木凋零,一片萧瑟了?” 青离哼了哼,辩驳道:“秋天的时候,虽然草木都凋零了,却是丰收的季节,粮食丰收,瓜果芬芳,老百姓们都再高兴不过了!而且,秋天天空澄澈,秋高气爽,澄阳湖的螃蟹最是肥美,菊花也正是开得最好的时节!这时候,邀请一些闺中密友,大家一起吃螃蟹赏菊,是最好不过的了!” 朵拉不服气道:“菊花有什么好赏的?殿下没去过我们南疆的圣地,那里百花齐放,争奇斗妍,才是最美的地方呢,等殿下去了,一定会喜欢的!” 青离不屑道:“百花齐放又如何?牡丹才是花中之王,其他的花再瑰丽,也不过是牡丹的陪衬罢了。上京城郊外有座牡丹园,是百年名园了,里面种出的牡丹,才真是美不胜收呢!” 朱雀长老在旁听了,不住地摇头暗笑。 这一路上,两个丫头一直都在争执,朵拉一直在强调南疆有多好,青离却总要想办法驳倒朵拉,说西晋如何如何的好。 谁都想说服对方,可谁都不能说服对方。 其实,这些又有什么好争辩的呢? 故乡情怀,无论外面有多么好,记忆中最美最温暖的地方,总是自己的故乡。 早点回来,娶她 七月中旬,内侍在金銮殿上宣读了一道圣旨,瞬间在朝堂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杨晋正在军营里整理行囊。 明月郡主掀开帘子,别别扭扭的走了进来,背后藏了只包袱。 杨晋看了,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道:“你来找我,不会是想让我把你偷偷带在身边,想去南疆打仗?” 明月郡主被猜中了心思,也不恼怒,涎着脸哀求道:“杨晋,我从小就梦想着上战场,抵抗南疆那些蛮夷,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你带我去!好不好嘛,求求你啦!” 小脸上满是哀求,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和记忆中另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重叠。 杨晋有些晃神。 “杨晋,带我去……”明月郡主抱着他的手臂撒娇,“求求你啦,我知道你最好了!” 杨晋回过神来,板着脸道:“不行!” 明月郡主嘟着嘴,愤愤地瞪着他,道:“你不帮忙拉倒,我自己想办法,哼!” 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杨晋喝道。 明月郡主停下脚步,撇过脸,没好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杨晋皱着眉,教训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胡作非为!你父王把你送到上京,是做质子的!这次,皇上御驾亲征南疆,你却跟随大军,偷偷跑回云州,若是被人发现了,你可知道会惹来多大的麻烦?” 明月郡主从没想过这些,茫然道:“我只是想去战场看看而已……” 杨晋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严厉地训斥道:“你自己恣意妄为,倒是痛快的很,但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身在上京为质,却偷偷跑回云州,你要皇上怎么信任燕王的忠心?又让你父兄以后如何在朝堂立足?” 明月郡主从没见过杨晋这么凶恶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的委屈止都止不住,眼泪一下子盈满眼眶。 “你怎么哭了?”杨晋有些呆愣。 在他的记忆里,明月郡主凶悍得很,根本跟女人俩字沾不上边。 她竟然会哭? 杨晋一时慌了手脚,无措地替她拭着泪,哀求道:“我的姑奶奶,求你别哭了,行不行?这里可是军营,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明月郡主更加生气,索性哇哇大哭起来,气道:“本来就是你欺负我了!” “我怎么欺负你了?”杨晋一个头两个大。 “你对我那么凶,还骂我!” “我哪有骂你?”杨晋简直不知如何是好,语无伦次道,“我那不是担心你,为你着急吗?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我这是……” “爱之深?”明月郡主忽然不哭了,懵懵的张大了双眼。 杨晋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红了脸,道:“口误口误!” 明月郡主才不管这些,想着他那句“爱之深责之切”,面带桃花,一个人眯着眼傻乐。 杨晋嘴角抽了抽,无语。 他见明月郡主正在思春,也不知该说什么,又默默低下头整理行装,把平日要穿的衣裳都收进行囊中。 “喂,杨晋……” “嗯?”杨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明月郡主别别扭扭地把藏在背后的包袱拿了出来,打开,拿出一团衣物,粗鲁地塞到杨晋手中,脸颊红扑扑的。 “这个给你!”语调娇蛮,带着一丝羞怯。 “给我的?”杨晋疑惑地看着她。 “嗯。”明月郡主像蚊子般细细哼了一声,抬着脸,眼睛不知往何处看,叽里咕噜地乱转,却总忍不住偷偷往杨晋身上瞄。 杨晋又狐疑地看了她两眼,才低头看着手中的衣物。 这是一件男子的寝衣,布料细软,衣襟处绣了一条两寸宽的莲纹,针脚歪歪斜斜,一看就知道绣花的女子手法生疏,女红糟糕。 杨晋又翻看了一下,挑挑眉,道:“一看这针脚,就知道是你做的。” 明月郡主听了,登时大怒。 这件寝衣,可是她辛辛苦苦找人学了女红,花了好几天的功夫,在他出征前赶制的,晚上挑灯刺绣的时候,还不小心戳破了手指。 他竟然还嫌弃! 她气得跳起来,伸手去抢,怒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要算了,还给我!” 杨晋却一个回旋,将寝衣藏在了背后,道:“谁说我不要的?再说了,哪有你这么小气的人,送了人的东西,竟然还要回去?” “无赖!”明月郡主愤愤地瞪着他。 “我就是无赖,怎么了?”杨晋嬉皮赖脸地笑着,“偏偏某些人,就是喜欢我这个无赖。” 明月郡主脸颊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啐道:“呸,谁喜欢你这无赖了?少自作多情!” 杨晋挑挑眉,道:“我又没说你喜欢我,某些人,干嘛上赶着承认?” “你……” 明月郡主气结,却无可辩驳。 杨晋将明月郡主缝给他的寝衣小心地叠好,收在行囊中,满脸得意,眉飞色舞道:“西晋女子,一般只为自己的夫君缝制寝衣。你连寝衣都为我缝了,还不承认喜欢我?” 明月郡主气势上低人一头,不高兴地撅着嘴。 杨晋自顾自地得意。 明月郡主红着脸,哼唧了两声,别别扭扭道:“那你记得一定要穿啊……” “一定一定!”杨晋笑着点头,说起话来都带着一股子得意劲儿,“你只给我缝了一件,下次再给我缝一件,可以两件换着穿。以后,我就天天穿着你给我缝的寝衣睡觉,做梦都想着你!” 明月郡主知道他在笑话自己,又气又羞,却不知该怎么反驳。 她跺了跺脚,一步三回头地朝军营外走去。 “明月!”杨晋忽然开口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吗?” 杨晋静静地看着她,直到明月郡主等的不耐烦了,才开口轻笑道:“明月,等我从南疆回来,我们就成亲。” “成、成亲!?” 明月郡主一下子呆愣了,傻傻的反应不过来。 杨晋看着她,轻笑了一下,又低下头,继续整理行囊。 “谁要嫁你?哼,我可是郡主,将来是要给皇帝做妃子的!”明月郡主不知为何,心里害羞得要命,连耳根都烧得通红,急得直跺脚。 杨晋抬眸看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 这是什么反应? 太伤人了! 明月郡主瞪着杨晋,生气地撅着嘴,但心里的一点小怨愤很快就被甜蜜的欣喜所代替。 她伸手绞着手帕,忸怩了一会儿,轻快道:“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早点回来,娶她。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留下一道飞扬的鹅黄身影。 为了逃避追兵,朱雀长老带着青离取了偏僻的小径,一路弯弯绕绕,直到九月之初,才越过两国边境,踏入南疆境内。 虫谷是南疆的一道天然屏障,里面聚集了天下所有的蛊虫,极其险要。 青离本以为,这样一个地方,应该阴冷潮湿,堆积着残破的山土黑石,地面到处爬行着可怕的蛊虫,一片阴森。 现实中的虫谷,与她想象的截然相反。 南疆气候温暖,空气湿润,即使到了九月,依旧温暖如春。 虫谷内,草木繁盛,生长着大片的阔叶树木,遮天避地,繁茂的青草地里,长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五彩缤纷,异常美丽。 朵拉忍不住得意地向青离炫耀,道:“我们南疆漂亮?这个时节,如果在西晋的话,一定草木凋零,一片萧瑟了?” 青离哼了哼,辩驳道:“秋天的时候,虽然草木都凋零了,却是丰收的季节,粮食丰收,瓜果芬芳,老百姓们都再高兴不过了!而且,秋天天空澄澈,秋高气爽,澄阳湖的螃蟹最是肥美,菊花也正是开得最好的时节!这时候,邀请一些闺中密友,大家一起吃螃蟹赏菊,是最好不过的了!” 朵拉不服气道:“菊花有什么好赏的?殿下没去过我们南疆的圣地,那里百花齐放,争奇斗妍,才是最美的地方呢,等殿下去了,一定会喜欢的!” 青离不屑道:“百花齐放又如何?牡丹才是花中之王,其他的花再瑰丽,也不过是牡丹的陪衬罢了。上京城郊外有座牡丹园,是百年名园了,里面种出的牡丹,才真是美不胜收呢!” 朱雀长老在旁听了,不住地摇头暗笑。 这一路上,两个丫头一直都在争执,朵拉一直在强调南疆有多好,青离却总要想办法驳倒朵拉,说西晋如何如何的好。 谁都想说服对方,可谁都不能说服对方。 其实,这些又有什么好争辩的呢? 故乡情怀,无论外面有多么好,记忆中最美最温暖的地方,总是自己的故乡。 南疆 马车在虫谷中缓缓行驶着。 青离坐在车辕旁,两条腿在空中来回晃悠,她看着路边的野花,忍不住伸手采摘。 然而,她的手刚伸出去,原本绽放在草丛中的野花就如长了脚一般,忽的退开一尺,才停了下来,花瓣还在不停地颤抖,似乎受了惊吓。 “这些花怎么会怕我?”青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朵拉坐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道:“这些根本不是花,是蛊虫。殿下的血能够抵御百蛊,寻常的蛊虫一碰就死,当然会害怕了!” 说完,她伸手在路边采摘了一朵黄色的野花,拿给青离看。 这蛊虫虽然长成野花的模样,却真的是只虫子,花瓣貌似是蛊虫的翅膀,两根浅红的花蕊是蛊虫的触角,绿色的花萼,是蛊虫的虫身,底下还长了几对爬足。 “居然真的是虫子……” 青离叹为观止,试探着伸手去触碰蛊虫,那蛊虫却像是受了惊吓般,猛的扇动翅膀,朝远处飞去。 朵拉道:“这虫谷之中,很多东西看着像花花草草,其实都是蛊虫,只是寻常人看不出来而已。如果外界之人随意闯入虫谷,肯定会被这些蛊虫咬死分食。” 青离惊讶地问:“这些蛊虫会吃人?” 朵拉点点头,道:“当然吃人了,蛊虫都是食肉的,如果有人和动物进入虫谷,就会被蛊虫咬死分食,如果长期没有肉食,蛊虫间也会相互蚕食,厉害的大蛊虫将小蛊虫吃掉。” 青离听了,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现在再看这风景宜人的山谷,忽然觉得处处充满了诡异,这山谷出奇的安静,明明草木茂盛,却连一声鸟鸣都听不到。 也是,敢飞进虫谷的鸟儿,一定都被蛊虫咬死吃掉了? 想到这里,青离不由担心起来。 她一旦进入了南疆,恐怕就再难脱身,如果阿彻来救她,不顾危险地闯入虫谷,那该怎么办? 青离心里乱七八糟的,皱着小脸,恹恹的坐在马车上。 南疆是个边陲小国,占地面积非常小,就相当于西晋一座城池那么大。 朱雀长老慢悠悠的驾着车,越过虫谷,过了不到两天,便到了南疆蛊王殿。 青离抬头看着眼前的宫殿,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南疆的建筑风格与西晋截然不同,高大的宫殿,顶端是一个半圆的穹窿顶,穹窿顶上立着一个高大的十字架,漂亮之中更显庄重。 穹窿顶下,支撑着高大的罗马柱,足足有几人合抱那么粗,罗马柱上,篆刻着南疆的法典,刷了一层红漆,又在文字上镀了一层鎏金。 宫墙之上,绘着瑰丽灿烂的壁画,抒写着南疆人民的日常生活,美丽非凡。 青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 “殿下,到了。”朵拉恭敬地扶着青离下了马车。 蛊王殿外,站了一群围观的百姓,还有些蛊王殿的宫人,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的,对着青离指指点点。 也不怪他们如此惊奇。 南疆人均是褐发碧眼,五官立体,青离发如泼墨,一双杏眼黑白分明,面容珠圆玉润,和南疆人天差地别,站在没有异族进入的南疆,实在是个异类。 朵拉将青离带到了蛊王殿南面的偏殿,将她安置下来。 “我们南疆有四大门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派门主分别胜任蛊王殿的长老。朱雀主南,所以蛊王殿南面的偏殿,是我们朱雀门的地盘。殿下,现在你身份未明,只能暂时委屈你住在这里了。” 青离点点头。 朱雀长老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再过半个月,就是南疆的秋祭之日,到时候,上至蝶神殿下、南疆王、四大长老,下至普通南疆百姓,都会到圣地去参加祭典。那个时候,我会当着所有南疆子民的面,宣布殿下的身份。到时候,殿下就能够正式加冕,成为南疆的蝶神,受万民朝拜。” 青离淡笑道:“那就有劳长老了。” 旅途劳累,宫人们服侍着青离漱洗歇下后,便静静地退出了内殿。 殿外,一个探头探脑的宫人鬼鬼祟祟的看了片刻,便猫着腰一溜烟的跑了,直接穿过蝶神居住的正殿,匆匆往北面偏殿赶去。 “玄武长老,玄武长老!” “什么事?” 身材肥胖的玄武长老正捧着一只大海碗,大口大口的吃着红烧蹄膀,边吃边哗啦啦的流口水。 宫人看着玄武长老狼吞虎咽的样子,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道:“玄武长老,小的看到朱雀长老回蛊王殿了……” “这个我知道,已经有人禀报过了。”玄武长老打断她的话,又吃了一块蹄膀,嗯,味道真是好! “已经禀报过了?”宫人有点发愣,又道,“那有没有人禀报过,朱雀长老还带了个异族女子回蛊王殿,而且,竟然还派了朵拉大小姐亲自服侍?” “什么?”玄武长老有点惊讶。 朵拉可是朱雀长老那婆娘的嫡传大弟子,一向宝贝得很,她竟然舍得派朵拉去伺候一个异族女子? 宫人又道:“而且,小的听朵拉称呼那位异族女子,殿下。” “殿下!?”玄武长老大惊。 那个异族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朵拉称呼她为殿下? 在整个南疆,能被称呼为殿下的女子只有一个人,那便是住在蛊王殿正殿的蝶神殿下! 玄武长老放下大海碗,肥胖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宫人咽了咽口水,垂涎地看着海碗里的红烧蹄膀,道:“长老,这碗蹄膀,能不能赏给小的?” 玄武长老正在沉思,闻言不耐烦地挥手,道:“拿去拿去!” 宫人欣喜若狂,抱着大海碗欢天喜地地走了。 等玄武长老反应过来,不由得拍着大腿,滚在床上捶胸顿足。 刚才想事情想得太投入,竟然一个不留神,让个小丫头把她的红烧蹄膀骗走了! 要知道,她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闻到肉味了,好不容易弄来这一碗红烧蹄膀,竟然一不留神被人骗走了! 玄武长老想到南面偏殿的朱雀长老,又严肃地皱眉。 朱雀长老那臭婆娘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被朱雀长老压一头,在四大长老中屈居第二,这次,怎么也不能再让朱雀长老压着。 玄武长老深思熟虑后,起身理了理行装,朝正殿走去。 “我要见蝶神殿下,请梅姑娘代为通报一声。” 梅姑娘抱歉地屈了屈膝,道:“长老,今日殿下身体不适,吩咐过谁也不见,请长老改日再来。” 玄武长老皱起眉,道:“殿下又不舒服了?” “长老又不是不知道,身为女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日身子不爽。”梅姑娘笑道,“长老明日再来。” 玄武长老怏怏的出了正殿。 一个身穿白衣,眉目如画的男子迎面而来,遇到玄武长老,点头微笑后,便转身进了正殿。 玄武长老皱起眉,问身边伺候的宫人,道:“那不是殿下最宠爱的月秀公子吗?他来做什么?” “殿下今夜宣了月秀公子侍寝。” “侍寝?” 玄武长老皱起眉,肥胖的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梅姑娘不是说殿下来了葵水,身子不爽么,怎么还会召侍郎侍寝? 旁边的宫人嘟哝道:“真奇怪,殿下每个月都会有那么一日身体不适,也不许我们在旁边伺候,只留下梅姑娘一人。每逢这日,殿下就会召月秀公子侍寝。” 玄武长老眉峰一跳,下意识感到有什么不对,转身又折回正殿。 “恩……啊……” 正殿中雪白的圆顶大床上,沙罗曼正痛苦地捂着胸口,难受地打着滚,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脸色惨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 “公子,你怎么才来,殿下都疼了一天了!”梅姑娘急急忙忙地将月秀公子引进殿内。 月秀公子一见滚在床上痛苦呻吟的沙罗曼,飞快地冲了上去,抱住沙罗曼,心疼道:“阿曼,阿曼,你怎么样了?” “月秀,月秀,你快救救我,蛊王在蚕食我的心脉,我要被它咬死了……”沙罗曼痛苦地呻吟着。 “阿曼,你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月秀从衣袖中掏出一支竹管,拧开盖子,里面游出一条粉红的小蛇。 沙罗曼将手指伸了过去,小蛇一口咬住她的手指,随着毒液深入,她的脸色变得狰狞,碧绿的眼眸泛着暗红的嗜血光芒。 月秀解开衣衫,将雪白的肩膀送了上前,柔声道:“阿曼,咬。” 沙罗曼眼中红光闪烁,嘴里伸出尖锐的獠牙,猛的张口咬住了月秀的肩头。 腥甜的血液顺着喉管缓缓滑入腹中。 沙罗曼渐渐平静下来。 南疆 马车在虫谷中缓缓行驶着。 青离坐在车辕旁,两条腿在空中来回晃悠,她看着路边的野花,忍不住伸手采摘。 然而,她的手刚伸出去,原本绽放在草丛中的野花就如长了脚一般,忽的退开一尺,才停了下来,花瓣还在不停地颤抖,似乎受了惊吓。 “这些花怎么会怕我?”青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朵拉坐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道:“这些根本不是花,是蛊虫。殿下的血能够抵御百蛊,寻常的蛊虫一碰就死,当然会害怕了!” 说完,她伸手在路边采摘了一朵黄色的野花,拿给青离看。 这蛊虫虽然长成野花的模样,却真的是只虫子,花瓣貌似是蛊虫的翅膀,两根浅红的花蕊是蛊虫的触角,绿色的花萼,是蛊虫的虫身,底下还长了几对爬足。 “居然真的是虫子……” 青离叹为观止,试探着伸手去触碰蛊虫,那蛊虫却像是受了惊吓般,猛的扇动翅膀,朝远处飞去。 朵拉道:“这虫谷之中,很多东西看着像花花草草,其实都是蛊虫,只是寻常人看不出来而已。如果外界之人随意闯入虫谷,肯定会被这些蛊虫咬死分食。” 青离惊讶地问:“这些蛊虫会吃人?” 朵拉点点头,道:“当然吃人了,蛊虫都是食肉的,如果有人和动物进入虫谷,就会被蛊虫咬死分食,如果长期没有肉食,蛊虫间也会相互蚕食,厉害的大蛊虫将小蛊虫吃掉。” 青离听了,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现在再看这风景宜人的山谷,忽然觉得处处充满了诡异,这山谷出奇的安静,明明草木茂盛,却连一声鸟鸣都听不到。 也是,敢飞进虫谷的鸟儿,一定都被蛊虫咬死吃掉了? 想到这里,青离不由担心起来。 她一旦进入了南疆,恐怕就再难脱身,如果阿彻来救她,不顾危险地闯入虫谷,那该怎么办? 青离心里乱七八糟的,皱着小脸,恹恹的坐在马车上。 南疆是个边陲小国,占地面积非常小,就相当于西晋一座城池那么大。 朱雀长老慢悠悠的驾着车,越过虫谷,过了不到两天,便到了南疆蛊王殿。 青离抬头看着眼前的宫殿,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南疆的建筑风格与西晋截然不同,高大的宫殿,顶端是一个半圆的穹窿顶,穹窿顶上立着一个高大的十字架,漂亮之中更显庄重。 穹窿顶下,支撑着高大的罗马柱,足足有几人合抱那么粗,罗马柱上,篆刻着南疆的法典,刷了一层红漆,又在文字上镀了一层鎏金。 宫墙之上,绘着瑰丽灿烂的壁画,抒写着南疆人民的日常生活,美丽非凡。 青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 “殿下,到了。”朵拉恭敬地扶着青离下了马车。 蛊王殿外,站了一群围观的百姓,还有些蛊王殿的宫人,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的,对着青离指指点点。 也不怪他们如此惊奇。 南疆人均是褐发碧眼,五官立体,青离发如泼墨,一双杏眼黑白分明,面容珠圆玉润,和南疆人天差地别,站在没有异族进入的南疆,实在是个异类。 朵拉将青离带到了蛊王殿南面的偏殿,将她安置下来。 “我们南疆有四大门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派门主分别胜任蛊王殿的长老。朱雀主南,所以蛊王殿南面的偏殿,是我们朱雀门的地盘。殿下,现在你身份未明,只能暂时委屈你住在这里了。” 青离点点头。 朱雀长老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再过半个月,就是南疆的秋祭之日,到时候,上至蝶神殿下、南疆王、四大长老,下至普通南疆百姓,都会到圣地去参加祭典。那个时候,我会当着所有南疆子民的面,宣布殿下的身份。到时候,殿下就能够正式加冕,成为南疆的蝶神,受万民朝拜。” 青离淡笑道:“那就有劳长老了。” 旅途劳累,宫人们服侍着青离漱洗歇下后,便静静地退出了内殿。 殿外,一个探头探脑的宫人鬼鬼祟祟的看了片刻,便猫着腰一溜烟的跑了,直接穿过蝶神居住的正殿,匆匆往北面偏殿赶去。 “玄武长老,玄武长老!” “什么事?” 身材肥胖的玄武长老正捧着一只大海碗,大口大口的吃着红烧蹄膀,边吃边哗啦啦的流口水。 宫人看着玄武长老狼吞虎咽的样子,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道:“玄武长老,小的看到朱雀长老回蛊王殿了……” “这个我知道,已经有人禀报过了。”玄武长老打断她的话,又吃了一块蹄膀,嗯,味道真是好! “已经禀报过了?”宫人有点发愣,又道,“那有没有人禀报过,朱雀长老还带了个异族女子回蛊王殿,而且,竟然还派了朵拉大小姐亲自服侍?” “什么?”玄武长老有点惊讶。 朵拉可是朱雀长老那婆娘的嫡传大弟子,一向宝贝得很,她竟然舍得派朵拉去伺候一个异族女子? 宫人又道:“而且,小的听朵拉称呼那位异族女子,殿下。” “殿下!?”玄武长老大惊。 那个异族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朵拉称呼她为殿下? 在整个南疆,能被称呼为殿下的女子只有一个人,那便是住在蛊王殿正殿的蝶神殿下! 玄武长老放下大海碗,肥胖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宫人咽了咽口水,垂涎地看着海碗里的红烧蹄膀,道:“长老,这碗蹄膀,能不能赏给小的?” 玄武长老正在沉思,闻言不耐烦地挥手,道:“拿去拿去!” 宫人欣喜若狂,抱着大海碗欢天喜地地走了。 等玄武长老反应过来,不由得拍着大腿,滚在床上捶胸顿足。 刚才想事情想得太投入,竟然一个不留神,让个小丫头把她的红烧蹄膀骗走了! 要知道,她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闻到肉味了,好不容易弄来这一碗红烧蹄膀,竟然一不留神被人骗走了! 玄武长老想到南面偏殿的朱雀长老,又严肃地皱眉。 朱雀长老那臭婆娘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被朱雀长老压一头,在四大长老中屈居第二,这次,怎么也不能再让朱雀长老压着。 玄武长老深思熟虑后,起身理了理行装,朝正殿走去。 “我要见蝶神殿下,请梅姑娘代为通报一声。” 梅姑娘抱歉地屈了屈膝,道:“长老,今日殿下身体不适,吩咐过谁也不见,请长老改日再来。” 玄武长老皱起眉,道:“殿下又不舒服了?” “长老又不是不知道,身为女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日身子不爽。”梅姑娘笑道,“长老明日再来。” 玄武长老怏怏的出了正殿。 一个身穿白衣,眉目如画的男子迎面而来,遇到玄武长老,点头微笑后,便转身进了正殿。 玄武长老皱起眉,问身边伺候的宫人,道:“那不是殿下最宠爱的月秀公子吗?他来做什么?” “殿下今夜宣了月秀公子侍寝。” “侍寝?” 玄武长老皱起眉,肥胖的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梅姑娘不是说殿下来了葵水,身子不爽么,怎么还会召侍郎侍寝? 旁边的宫人嘟哝道:“真奇怪,殿下每个月都会有那么一日身体不适,也不许我们在旁边伺候,只留下梅姑娘一人。每逢这日,殿下就会召月秀公子侍寝。” 玄武长老眉峰一跳,下意识感到有什么不对,转身又折回正殿。 “恩……啊……” 正殿中雪白的圆顶大床上,沙罗曼正痛苦地捂着胸口,难受地打着滚,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脸色惨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 “公子,你怎么才来,殿下都疼了一天了!”梅姑娘急急忙忙地将月秀公子引进殿内。 月秀公子一见滚在床上痛苦呻吟的沙罗曼,飞快地冲了上去,抱住沙罗曼,心疼道:“阿曼,阿曼,你怎么样了?” “月秀,月秀,你快救救我,蛊王在蚕食我的心脉,我要被它咬死了……”沙罗曼痛苦地呻吟着。 “阿曼,你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月秀从衣袖中掏出一支竹管,拧开盖子,里面游出一条粉红的小蛇。 沙罗曼将手指伸了过去,小蛇一口咬住她的手指,随着毒液深入,她的脸色变得狰狞,碧绿的眼眸泛着暗红的嗜血光芒。 月秀解开衣衫,将雪白的肩膀送了上前,柔声道:“阿曼,咬。” 沙罗曼眼中红光闪烁,嘴里伸出尖锐的獠牙,猛的张口咬住了月秀的肩头。 腥甜的血液顺着喉管缓缓滑入腹中。 沙罗曼渐渐平静下来。 嗜血 不知过了多久,沙罗曼将獠牙从月秀肩膀上拔了出来,颓然地躺倒在床上,粗重地喘息着。 眼角渐渐滑下泪来。 月秀躺在她身边,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心疼地问:“阿曼,怎么了,为什么哭?” 沙罗曼哽咽道:“月秀,我真是后悔啊,后悔当初贪图蝶神的地位……如今,我都快变成一只怪物了,一只长了獠牙的吸血怪物……” “怎么会呢?在月秀心里,阿曼永远是最最美丽的女子。”月秀温柔地安慰着她。 “最最美丽的女子?”沙罗曼苦笑一声,“我都已经四十岁了,年老色衰,还有什么美丽的?” “怎么会呢,阿曼,你看你自己,还多年轻。” 月秀从床头的梳妆柜上取来一面小镜子,照在沙罗曼面前。 镜子里的女子,褐发碧眼,肤如凝脂,秀丽的远山眉,大大的杏仁眼,实在是一副绝丽的五官。 只可惜,这张脸再怎么美丽,也忽略不了颈部开始蔓延的细纹。 她真的老了。 沙罗曼恹恹的闭了眼。 “月秀,怎么办呢?现在蛊王已经越来越暴躁了,每一次啃噬我的心脉,都令我痛不欲生。而且,这样的痛苦,我每个月都要承受一次,我真是没有办法忍受了……” 月秀紧紧抱着她,心疼地吻着她的眼泪。 沙罗曼却像是发了狂般,猛的翻身,压在月秀身上,狠狠吻上他殷红的嘴唇,唇齿间粗暴的撕咬着,血腥味在彼此的口鼻间蔓延。 她暴虐而疯狂地撕扯着月秀的衣衫,直到彼此之间裸呈相见,她才扶着他的欲望,坐了下去,然后疯狂地前后摆动起来。 月秀一言不发,柔顺地躺在她身下,任她发泄着。 沙罗曼却更加激狂,如同入了魔障般,碧眸深处闪着暗红的光,獠牙不断生长出来,在月秀身上留下无数的咬痕。 一场鲜血淋漓的狂欢。 仿佛只有这样的癫狂放纵,才能释放她心中的苦闷。 “玄武长老,月秀公子正在侍寝,你不能进去!”殿外传来梅姑娘焦急的声音。 “滚开!” 玄武长老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沙罗曼正骑在月秀腰间,疯狂的摆动着,褐色的卷发垂在她雪白的后背上,随着剧烈的动作狂野的摇曳。 玄武长老怔愣在了当场。 不是因为看到如此激烈的镜头。 而是沙罗曼的后背,曲线优美,肤如凝脂,仿佛上天最优美的杰作。可是,这优美的杰作上,却独独缺少一样东西—— 象征蝶神身份的蓝蝶印记。 玄武长老尖叫道:“你是个冒牌货,你根本不是真正的蝶神殿下!” 时间仿佛停滞了。 床榻上正在进行激烈运动的两人也停了下来,沙罗曼僵硬着身体,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你这个冒牌货!” 月秀却十分清醒,他将沙罗曼从自己身上扶了下来,将目光投向震惊的玄武长老,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冷冷一笑。 “长老既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手腕翻转,掌心出现一根碧绿的竹管。 一条粉红的小蛇如箭一般,飞快地朝玄武长老蹿去。 玄武长老吓得尖叫一声,圆滚滚的身体倒在了猩红的地毡上。但她毕竟是一门长老,怎么可能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她迅速在地毡上打了几个滚,躲开小蛇的攻势,从衣袖里取出自己的一管蛊虫,猛的朝粉红小蛇洒去。 片刻,粉红的小蛇就死在了毒蝎子的毒蜇下。 “你竟敢杀了我的蛇蛊!”月秀双眸血红,睚眦欲裂。 玄武长老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冷笑道:“我要是不杀你的蛇蛊,就要被你杀了!” 沙罗曼也是满心焦急。 因为蛊王的原因,她每月都会有一日痛不欲生,全靠这条粉色小蛇用毒液为她治疗。现在,小蛇被玄武长老杀死了,要她以后怎么办? “玄武长老,你好大的胆子!”沙罗曼怒瞪着玄武长老。 “我好大的胆子?”玄武长老双手背在身后,哈哈大笑起来,“沙罗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蝶神,欺骗了南疆百姓整整十五年!” 沙罗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冒充蝶神,那是要送上火刑架,处以极刑的! 玄武长老愈加得意,哈哈笑道:“害怕了?我告诉你,沙罗曼,你的死期不远了!朱雀长老已经把真正的蝶神殿下带回了蛊王殿,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昭告天下!” 沙罗曼吓得瑟瑟发抖。 月秀却忽然兴奋起来,激动道:“真正的蝶神殿下?” 玄武长老道:“对,今天朱雀长老带回来了一个异族女子,派朵拉贴身服侍着,那才是我们南疆真正的神明!” 月秀一下子变得无比激动,拉着沙罗曼的手,兴奋得发抖,连连道:“阿曼,阿曼,你有救了!” 沙罗曼不明所以地看着月秀。 月秀道:“阿曼,你知道蛊王为何会啃噬你的心脉吗?就是因为你缺少蝶神的血液。如果能找到真正的蝶神,为你们换血,那你的心悸之症就能治愈了!” “真的吗?”沙罗曼也激动起来。 月秀点点头,激动地拉着沙罗曼的手,道:“太好了,阿曼,你终于有救了!” “哈,可笑至极!” 空气中传来玄武长老不屑的冷笑声。 “你们两个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以为自己有救了?还妄想要得到蝶神殿下的血,真是白日做梦!” 就像是迎头被泼了一脸的冷水,所有的兴奋激动都被浇灭。 沙罗曼顿时浑身冰凉。 月秀却十分冷静,看着玄武长老,轻轻一笑,道:“长老,你也未免高兴过头了。” “你什么意思?”朱雀长老皱着眉。 月秀轻笑道:“长老,请你摊开自己的掌心,看看上面有什么。” 玄武长老依言而行,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心赫然多了一块粉红的瘢痕。 “你对我做了什么?” 月秀淡淡道:“不过是我下的一点点蛊毒罢了。” “你竟敢给我下蛊毒?”玄武长老顿时暴跳如雷,“你以为这点小蛊毒就能威胁到我了吗?我身为玄武一门的长老,蛊术绝不在你之下,虽然要花费一点功夫,但解这点小蛊毒,绝不成问题!” “月秀自知蛊术不及长老,但是,有一句话,月秀想提醒长老一番。” “你说。” “朱雀长老蛊术高超,又德高望重,身为四大长老之首。玄武长老虽然也才德出众,却始终屈居在朱雀长老之下,被她压了一头。”月秀看了玄武长老一眼,漫不经心道,“这次,南疆真正的蝶神殿下又是朱雀长老找回来的,这下子,又是大功一件。朱雀长老四大长老之首的位置也更加牢不可动了。” 玄武长老没有表情,但脸颊跳动的肌肉,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激愤。 月秀见劝说有效,心里一喜,继续道:“其实,月秀一直都知道,玄武长老的能力绝不在朱雀长老之下,只是性格太过耿直,比不上朱雀长老奸猾,这才找不到表现的机会,一直被她压了一头。” 这话说得玄武长老心头熨帖,道:“还是你小子有眼力!” 月秀轻轻一笑,再接再厉道:“月秀有个能让玄武长老战胜朱雀长老的方法,不知玄武长老可愿一听?” “你说。” 月秀道:“朱雀长老带回了真正的蝶神殿下,如果这件事真的宣布出来,那朱雀长老在南疆就可谓是只手遮天了。所以,这件事决不能让朱雀长老宣布。” “你说这么多,不过是贪生怕死,想让我饶你们一命罢了。”玄武长老冷嘲热讽道。 “长老说的没错,月秀是想让长老和我们合作。” “合作?”玄武长老冷笑道,“你们已经是刀俎上的鱼肉了,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合作?” “月秀的建议,长老不妨听一听,再下定论。”月秀淡淡一笑,“我和阿曼的事,长老刚刚也知道了。阿曼因为并不是真正的蝶神血脉,所以心脉已遭蛊王蚕食,只有和真正的蝶神换血,才能得到救治。如果玄武长老能帮我们弄到真正的蝶神,换了血后,阿曼就能够成为蛊王真正的主人,到时候,无论朱雀长老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而且,玄武长老救了我和阿曼,从今以后,无论长老有什么吩咐,我们都会听从。” 也就是说,玄武长老如果答应月秀的条件,她从今以后就会成为南疆真正的主宰者。 玄武长老心动不已。 “月秀的建议,长老不妨仔细斟酌一番。十天后,如果长老愿意和我们合作,就请带着真正的蝶神殿下前来,我们还是在这正殿中碰面。” 嗜血 不知过了多久,沙罗曼将獠牙从月秀肩膀上拔了出来,颓然地躺倒在床上,粗重地喘息着。 眼角渐渐滑下泪来。 月秀躺在她身边,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心疼地问:“阿曼,怎么了,为什么哭?” 沙罗曼哽咽道:“月秀,我真是后悔啊,后悔当初贪图蝶神的地位……如今,我都快变成一只怪物了,一只长了獠牙的吸血怪物……” “怎么会呢?在月秀心里,阿曼永远是最最美丽的女子。”月秀温柔地安慰着她。 “最最美丽的女子?”沙罗曼苦笑一声,“我都已经四十岁了,年老色衰,还有什么美丽的?” “怎么会呢,阿曼,你看你自己,还多年轻。” 月秀从床头的梳妆柜上取来一面小镜子,照在沙罗曼面前。 镜子里的女子,褐发碧眼,肤如凝脂,秀丽的远山眉,大大的杏仁眼,实在是一副绝丽的五官。 只可惜,这张脸再怎么美丽,也忽略不了颈部开始蔓延的细纹。 她真的老了。 沙罗曼恹恹的闭了眼。 “月秀,怎么办呢?现在蛊王已经越来越暴躁了,每一次啃噬我的心脉,都令我痛不欲生。而且,这样的痛苦,我每个月都要承受一次,我真是没有办法忍受了……” 月秀紧紧抱着她,心疼地吻着她的眼泪。 沙罗曼却像是发了狂般,猛的翻身,压在月秀身上,狠狠吻上他殷红的嘴唇,唇齿间粗暴的撕咬着,血腥味在彼此的口鼻间蔓延。 她暴虐而疯狂地撕扯着月秀的衣衫,直到彼此之间裸呈相见,她才扶着他的欲望,坐了下去,然后疯狂地前后摆动起来。 月秀一言不发,柔顺地躺在她身下,任她发泄着。 沙罗曼却更加激狂,如同入了魔障般,碧眸深处闪着暗红的光,獠牙不断生长出来,在月秀身上留下无数的咬痕。 一场鲜血淋漓的狂欢。 仿佛只有这样的癫狂放纵,才能释放她心中的苦闷。 “玄武长老,月秀公子正在侍寝,你不能进去!”殿外传来梅姑娘焦急的声音。 “滚开!” 玄武长老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沙罗曼正骑在月秀腰间,疯狂的摆动着,褐色的卷发垂在她雪白的后背上,随着剧烈的动作狂野的摇曳。 玄武长老怔愣在了当场。 不是因为看到如此激烈的镜头。 而是沙罗曼的后背,曲线优美,肤如凝脂,仿佛上天最优美的杰作。可是,这优美的杰作上,却独独缺少一样东西—— 象征蝶神身份的蓝蝶印记。 玄武长老尖叫道:“你是个冒牌货,你根本不是真正的蝶神殿下!” 时间仿佛停滞了。 床榻上正在进行激烈运动的两人也停了下来,沙罗曼僵硬着身体,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你这个冒牌货!” 月秀却十分清醒,他将沙罗曼从自己身上扶了下来,将目光投向震惊的玄武长老,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冷冷一笑。 “长老既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手腕翻转,掌心出现一根碧绿的竹管。 一条粉红的小蛇如箭一般,飞快地朝玄武长老蹿去。 玄武长老吓得尖叫一声,圆滚滚的身体倒在了猩红的地毡上。但她毕竟是一门长老,怎么可能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她迅速在地毡上打了几个滚,躲开小蛇的攻势,从衣袖里取出自己的一管蛊虫,猛的朝粉红小蛇洒去。 片刻,粉红的小蛇就死在了毒蝎子的毒蜇下。 “你竟敢杀了我的蛇蛊!”月秀双眸血红,睚眦欲裂。 玄武长老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冷笑道:“我要是不杀你的蛇蛊,就要被你杀了!” 沙罗曼也是满心焦急。 因为蛊王的原因,她每月都会有一日痛不欲生,全靠这条粉色小蛇用毒液为她治疗。现在,小蛇被玄武长老杀死了,要她以后怎么办? “玄武长老,你好大的胆子!”沙罗曼怒瞪着玄武长老。 “我好大的胆子?”玄武长老双手背在身后,哈哈大笑起来,“沙罗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蝶神,欺骗了南疆百姓整整十五年!” 沙罗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冒充蝶神,那是要送上火刑架,处以极刑的! 玄武长老愈加得意,哈哈笑道:“害怕了?我告诉你,沙罗曼,你的死期不远了!朱雀长老已经把真正的蝶神殿下带回了蛊王殿,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昭告天下!” 沙罗曼吓得瑟瑟发抖。 月秀却忽然兴奋起来,激动道:“真正的蝶神殿下?” 玄武长老道:“对,今天朱雀长老带回来了一个异族女子,派朵拉贴身服侍着,那才是我们南疆真正的神明!” 月秀一下子变得无比激动,拉着沙罗曼的手,兴奋得发抖,连连道:“阿曼,阿曼,你有救了!” 沙罗曼不明所以地看着月秀。 月秀道:“阿曼,你知道蛊王为何会啃噬你的心脉吗?就是因为你缺少蝶神的血液。如果能找到真正的蝶神,为你们换血,那你的心悸之症就能治愈了!” “真的吗?”沙罗曼也激动起来。 月秀点点头,激动地拉着沙罗曼的手,道:“太好了,阿曼,你终于有救了!” “哈,可笑至极!” 空气中传来玄武长老不屑的冷笑声。 “你们两个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以为自己有救了?还妄想要得到蝶神殿下的血,真是白日做梦!” 就像是迎头被泼了一脸的冷水,所有的兴奋激动都被浇灭。 沙罗曼顿时浑身冰凉。 月秀却十分冷静,看着玄武长老,轻轻一笑,道:“长老,你也未免高兴过头了。” “你什么意思?”朱雀长老皱着眉。 月秀轻笑道:“长老,请你摊开自己的掌心,看看上面有什么。” 玄武长老依言而行,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心赫然多了一块粉红的瘢痕。 “你对我做了什么?” 月秀淡淡道:“不过是我下的一点点蛊毒罢了。” “你竟敢给我下蛊毒?”玄武长老顿时暴跳如雷,“你以为这点小蛊毒就能威胁到我了吗?我身为玄武一门的长老,蛊术绝不在你之下,虽然要花费一点功夫,但解这点小蛊毒,绝不成问题!” “月秀自知蛊术不及长老,但是,有一句话,月秀想提醒长老一番。” “你说。” “朱雀长老蛊术高超,又德高望重,身为四大长老之首。玄武长老虽然也才德出众,却始终屈居在朱雀长老之下,被她压了一头。”月秀看了玄武长老一眼,漫不经心道,“这次,南疆真正的蝶神殿下又是朱雀长老找回来的,这下子,又是大功一件。朱雀长老四大长老之首的位置也更加牢不可动了。” 玄武长老没有表情,但脸颊跳动的肌肉,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激愤。 月秀见劝说有效,心里一喜,继续道:“其实,月秀一直都知道,玄武长老的能力绝不在朱雀长老之下,只是性格太过耿直,比不上朱雀长老奸猾,这才找不到表现的机会,一直被她压了一头。” 这话说得玄武长老心头熨帖,道:“还是你小子有眼力!” 月秀轻轻一笑,再接再厉道:“月秀有个能让玄武长老战胜朱雀长老的方法,不知玄武长老可愿一听?” “你说。” 月秀道:“朱雀长老带回了真正的蝶神殿下,如果这件事真的宣布出来,那朱雀长老在南疆就可谓是只手遮天了。所以,这件事决不能让朱雀长老宣布。” “你说这么多,不过是贪生怕死,想让我饶你们一命罢了。”玄武长老冷嘲热讽道。 “长老说的没错,月秀是想让长老和我们合作。” “合作?”玄武长老冷笑道,“你们已经是刀俎上的鱼肉了,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合作?” “月秀的建议,长老不妨听一听,再下定论。”月秀淡淡一笑,“我和阿曼的事,长老刚刚也知道了。阿曼因为并不是真正的蝶神血脉,所以心脉已遭蛊王蚕食,只有和真正的蝶神换血,才能得到救治。如果玄武长老能帮我们弄到真正的蝶神,换了血后,阿曼就能够成为蛊王真正的主人,到时候,无论朱雀长老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而且,玄武长老救了我和阿曼,从今以后,无论长老有什么吩咐,我们都会听从。” 也就是说,玄武长老如果答应月秀的条件,她从今以后就会成为南疆真正的主宰者。 玄武长老心动不已。 “月秀的建议,长老不妨仔细斟酌一番。十天后,如果长老愿意和我们合作,就请带着真正的蝶神殿下前来,我们还是在这正殿中碰面。” 蛊王 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入夜时分,沙罗曼依靠在月秀怀中,焦虑地等待着。 “月秀,你说玄武长老真的会来吗?”沙罗曼焦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只能赌一赌了。”月秀叹息着说完这番话,见沙罗曼露出惊恐的神情,忙改口安慰道,“阿曼,你不用太担心。玄武长老这个人好大喜功,争强好胜,又贪慕权势,抵抗不住诱惑,他一定会答应的。” 沙罗曼安心了一些。 很快,她又问:“如果玄武长老答应跟我们合作,换血过后,我们真的要听从她的吩咐吗?” 月秀怀抱着她,冷笑道:“你放心,只要玄武长老跟我们合作,就跟我们绑在了一条船上,她害死了真正的蝶神,绝对不敢再拆穿我们,否则,她自己也难逃一死!” 沙罗曼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青离在宫人的伺候下,漱洗过后,便换上寝衣上床休息。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诱人的肉香。 青离的肚子忽然“咕咕”的叫起来,嘴里也不禁分泌出许多唾液。 这也不能怪她。 自从她到了南疆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天天都是素食。起初,她还以为南疆人信奉佛祖,所以都是素食主义,后来才发现,南疆人不是不吃肉,是根本没肉吃! 本来就人少地薄,养点牲口不容易,还要用来喂食那些贪婪的蛊虫,这样一来,人就更加没肉吃了。 别说平民百姓了,就是蛊王殿内,也很少能吃到肉。 好想吃肉啊! 青离情不自禁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裳,悄悄溜出屋子,鼻子嗅着肉香,朝着香味传来的方向,一路循了过去。 鲜美的肉香是从厨房传出来的。 青离推开陈旧的木门,点燃一盏煤油灯,却发现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正窝在灶下,捧着一大碗红烧肉,一口一块,吃的满嘴流油。 青离不禁又咽了咽口水。 “姑娘,想来碗红烧肉吗?”大婶抬起头,胖胖的脸庞充满对美食的热爱。 青离不好意思道:“我不吃,你吃。”说完,又吞了吞口水。 宽面条泪。 她一定是西晋第一个被一碗红烧肉馋得流口水的公主,真是太丢人了,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吃肉啊,抓狂。 大婶呵呵笑着,打开碗橱,又从碗橱里端出一碗红烧肉,放在灶台旁的八仙桌上,摆上一双筷子。 “特意给你留了一碗,快吃!” 满满的一碗红烧肉,肥瘦相间,色泽鲜亮,泛着油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青离最终还是拧不过肚子里的馋虫,道了声谢,就坐在桌旁,拿起竹筷吃起来。 太好吃了! 半个月没沾过荤腥,现在竟然连一碗红烧肉都变成了人间美味。 青离再次宽面条泪。 然而,肉还没吃几块,忽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玄武长老放下木棍,看着少了半碗的红烧肉,顿时痛心疾首。她一共就这么点红烧肉啊,又少了半碗,真是痛心! 她瞄了两眼躺在地上的青离,郁闷的想,这个丫头,看着纤瘦,吃起肉来竟然这么快! “我的红烧肉……” 玄武长老痛苦地哀嚎一声,将剩下的红烧肉用油纸包起,小心地藏好,然后扛起晕倒的青离,趁着夜色,悄然朝正殿赶去。 夜色浓重。 沙罗曼靠在月秀怀里,心中的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湮灭。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是不是玄武长老来了?” 沙罗曼忽然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道绚丽的华光,猛的跳起来,赶到殿外。 玄武长老肩扛着一个纤瘦的女子走了进来。 “玄武长老,你终于来了!”沙罗曼激动得流下泪来。 玄武长老不屑地嗤笑一声,将扛在肩头的女子放在了床榻上,道:“这就是朱雀长老从外面带回来的异族女子。” “她就是真正的蝶神?” 月秀看着青离与沙罗曼十分相像的眉眼,心中已有几分肯定,但还是道:“先看看她背后有没有蓝蝶印记。” 沙罗曼听了忙将青离的外衣解开。 衣衫滑落,露出曲线优美的雪白后背,肩胛骨中央,一只蓝色蝴蝶栩栩如生。 “是她,真的是她!她一定是四妹的女儿!”沙罗曼激动得语无伦次,“月秀,我终于有救了!快,快帮我换血!” 月秀看着床榻上昏睡的少女,忽然有些不忍,道:“阿曼,她可是你的嫡亲侄女……” 沙罗曼残酷地道:“嫡亲侄女又怎样?只要能治好我的心悸之症,是谁都无所谓!” 月秀低头皱眉。 沉默片刻,他叹息一声,将早就准备好的银针和输血管取了出来。 玄武长老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眉头紧蹙,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她下定决定,道:“你们在里面换血,我到殿外守着。” 月秀轻轻一笑,道:“能有长老把守着,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玄武长老快步走出正殿。 月秀淡然地将换血所需的仪器在床榻旁的矮几上一字排开。 沙罗曼看见闪着寒光的银针,心里不禁有些害怕,问道:“月秀,这样输血,我会不会有危险?” “阿曼,放心,换血的事,我以前做过实验,并没有问题。” 月秀朝沙罗曼笑了笑,递了个安慰的眼神给她,然后低头抓起青离的手腕,用棉球蘸了点白酒,在她的手腕擦拭了一番。 寻找到一条明显的血脉,利落地下针,刺破。 浓稠的鲜血溢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甜血香。 “阿曼,把手伸出来。”月秀道。 沙罗曼乖乖把手交给月秀,看着他用棉球为自己擦拭手腕,感叹道:“月秀,这些年,幸好我身边有你在,否则的话,我还不知道要怎么……” 话音未落,沙罗曼忽然“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她猛的推开月秀的手,捂着颈部倒在地面,凄厉的尖叫着,痛苦地在地毡上打滚。 月秀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沙罗曼,焦急道:“阿曼,你怎么了?阿曼!” 沙罗曼的面容变得扭曲,嘴角伸出尖锐的獠牙,一口狠狠咬在月秀手腕上。 月秀疼得脸颊抽搐,却没有半分退缩,咬牙硬扛着。 然而,这一回,沙罗曼并没有从吸血中得到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红润的脸色渐渐蒙上一层青灰,眼珠开始向上翻,口吐白沫。 月秀吓得魂飞魄散,急道:“阿曼,你到底怎么了?” 沙罗曼忽然短促地尖叫一声,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玄武长老听到动静,从殿外冲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玄武长老快步走到沙罗曼身边,蹲下身,伸手探了一下沙罗曼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不可能的!” 月秀大叫一声,颤抖着双手探上沙罗曼的鼻端。 一丝呼吸也没有。 月秀猛的跌坐在地上,脸色变得惨白,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没气了呢?为什么……” 沙罗曼的颈间被咬出一个窟窿,猩红的血液沿着雪白的肌肤淌下来。 “吱吱吱……” 伴随着一声鸣叫,一只碧绿的蛊虫咬破沙罗曼的颈部,跳了出来。 “蛊王?”玄武长老蓦地瞪大了双眼,惊道,“是蛊王!沙罗曼殿下是被蛊王咬死的!” 月秀不敢置信道:“为什么?蛊王虽然每个月都会有一天狂躁,但其余时间一直都很温顺,从来没这么反常过,为什么会突然发狂咬死阿曼?” 蛊王“吱吱”的鸣叫着,绕过月秀,爬到昏睡的青离身边,围绕在她受伤流血的手腕旁,焦急地转着圈,尖声鸣叫着。 玄武长老忽然想明白了,道:“是因为你刺破了蝶神殿下的血脉,蛊王闻到了她鲜血的味道!你也知道,蛊王是认主的,突然闻到了主人的血味,所以才会狂性大发,将沙罗曼殿下咬死!” “阿曼,是我害了你!” 月秀伏在沙罗曼身上,放声大哭。 玄武长老旁观着,心头也牵起一丝凄哀之情。 沙罗曼殿下生性冷淡,自私凉薄,她之所以亲近月秀,可能就是为了利用他,但月秀这么多年来一直甘愿无名无分地守在沙罗曼殿下身边,却是真心爱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月秀忽然抬起头来,目光怨毒地扫向昏睡的青离。 “是她害死了阿曼,我要替阿曼报仇!” 蛊王 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入夜时分,沙罗曼依靠在月秀怀中,焦虑地等待着。 “月秀,你说玄武长老真的会来吗?”沙罗曼焦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只能赌一赌了。”月秀叹息着说完这番话,见沙罗曼露出惊恐的神情,忙改口安慰道,“阿曼,你不用太担心。玄武长老这个人好大喜功,争强好胜,又贪慕权势,抵抗不住诱惑,他一定会答应的。” 沙罗曼安心了一些。 很快,她又问:“如果玄武长老答应跟我们合作,换血过后,我们真的要听从她的吩咐吗?” 月秀怀抱着她,冷笑道:“你放心,只要玄武长老跟我们合作,就跟我们绑在了一条船上,她害死了真正的蝶神,绝对不敢再拆穿我们,否则,她自己也难逃一死!” 沙罗曼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青离在宫人的伺候下,漱洗过后,便换上寝衣上床休息。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诱人的肉香。 青离的肚子忽然“咕咕”的叫起来,嘴里也不禁分泌出许多唾液。 这也不能怪她。 自从她到了南疆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天天都是素食。起初,她还以为南疆人信奉佛祖,所以都是素食主义,后来才发现,南疆人不是不吃肉,是根本没肉吃! 本来就人少地薄,养点牲口不容易,还要用来喂食那些贪婪的蛊虫,这样一来,人就更加没肉吃了。 别说平民百姓了,就是蛊王殿内,也很少能吃到肉。 好想吃肉啊! 青离情不自禁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裳,悄悄溜出屋子,鼻子嗅着肉香,朝着香味传来的方向,一路循了过去。 鲜美的肉香是从厨房传出来的。 青离推开陈旧的木门,点燃一盏煤油灯,却发现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正窝在灶下,捧着一大碗红烧肉,一口一块,吃的满嘴流油。 青离不禁又咽了咽口水。 “姑娘,想来碗红烧肉吗?”大婶抬起头,胖胖的脸庞充满对美食的热爱。 青离不好意思道:“我不吃,你吃。”说完,又吞了吞口水。 宽面条泪。 她一定是西晋第一个被一碗红烧肉馋得流口水的公主,真是太丢人了,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吃肉啊,抓狂。 大婶呵呵笑着,打开碗橱,又从碗橱里端出一碗红烧肉,放在灶台旁的八仙桌上,摆上一双筷子。 “特意给你留了一碗,快吃!” 满满的一碗红烧肉,肥瘦相间,色泽鲜亮,泛着油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青离最终还是拧不过肚子里的馋虫,道了声谢,就坐在桌旁,拿起竹筷吃起来。 太好吃了! 半个月没沾过荤腥,现在竟然连一碗红烧肉都变成了人间美味。 青离再次宽面条泪。 然而,肉还没吃几块,忽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玄武长老放下木棍,看着少了半碗的红烧肉,顿时痛心疾首。她一共就这么点红烧肉啊,又少了半碗,真是痛心! 她瞄了两眼躺在地上的青离,郁闷的想,这个丫头,看着纤瘦,吃起肉来竟然这么快! “我的红烧肉……” 玄武长老痛苦地哀嚎一声,将剩下的红烧肉用油纸包起,小心地藏好,然后扛起晕倒的青离,趁着夜色,悄然朝正殿赶去。 夜色浓重。 沙罗曼靠在月秀怀里,心中的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湮灭。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是不是玄武长老来了?” 沙罗曼忽然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道绚丽的华光,猛的跳起来,赶到殿外。 玄武长老肩扛着一个纤瘦的女子走了进来。 “玄武长老,你终于来了!”沙罗曼激动得流下泪来。 玄武长老不屑地嗤笑一声,将扛在肩头的女子放在了床榻上,道:“这就是朱雀长老从外面带回来的异族女子。” “她就是真正的蝶神?” 月秀看着青离与沙罗曼十分相像的眉眼,心中已有几分肯定,但还是道:“先看看她背后有没有蓝蝶印记。” 沙罗曼听了忙将青离的外衣解开。 衣衫滑落,露出曲线优美的雪白后背,肩胛骨中央,一只蓝色蝴蝶栩栩如生。 “是她,真的是她!她一定是四妹的女儿!”沙罗曼激动得语无伦次,“月秀,我终于有救了!快,快帮我换血!” 月秀看着床榻上昏睡的少女,忽然有些不忍,道:“阿曼,她可是你的嫡亲侄女……” 沙罗曼残酷地道:“嫡亲侄女又怎样?只要能治好我的心悸之症,是谁都无所谓!” 月秀低头皱眉。 沉默片刻,他叹息一声,将早就准备好的银针和输血管取了出来。 玄武长老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眉头紧蹙,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她下定决定,道:“你们在里面换血,我到殿外守着。” 月秀轻轻一笑,道:“能有长老把守着,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玄武长老快步走出正殿。 月秀淡然地将换血所需的仪器在床榻旁的矮几上一字排开。 沙罗曼看见闪着寒光的银针,心里不禁有些害怕,问道:“月秀,这样输血,我会不会有危险?” “阿曼,放心,换血的事,我以前做过实验,并没有问题。” 月秀朝沙罗曼笑了笑,递了个安慰的眼神给她,然后低头抓起青离的手腕,用棉球蘸了点白酒,在她的手腕擦拭了一番。 寻找到一条明显的血脉,利落地下针,刺破。 浓稠的鲜血溢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甜血香。 “阿曼,把手伸出来。”月秀道。 沙罗曼乖乖把手交给月秀,看着他用棉球为自己擦拭手腕,感叹道:“月秀,这些年,幸好我身边有你在,否则的话,我还不知道要怎么……” 话音未落,沙罗曼忽然“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她猛的推开月秀的手,捂着颈部倒在地面,凄厉的尖叫着,痛苦地在地毡上打滚。 月秀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沙罗曼,焦急道:“阿曼,你怎么了?阿曼!” 沙罗曼的面容变得扭曲,嘴角伸出尖锐的獠牙,一口狠狠咬在月秀手腕上。 月秀疼得脸颊抽搐,却没有半分退缩,咬牙硬扛着。 然而,这一回,沙罗曼并没有从吸血中得到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红润的脸色渐渐蒙上一层青灰,眼珠开始向上翻,口吐白沫。 月秀吓得魂飞魄散,急道:“阿曼,你到底怎么了?” 沙罗曼忽然短促地尖叫一声,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玄武长老听到动静,从殿外冲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玄武长老快步走到沙罗曼身边,蹲下身,伸手探了一下沙罗曼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不可能的!” 月秀大叫一声,颤抖着双手探上沙罗曼的鼻端。 一丝呼吸也没有。 月秀猛的跌坐在地上,脸色变得惨白,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没气了呢?为什么……” 沙罗曼的颈间被咬出一个窟窿,猩红的血液沿着雪白的肌肤淌下来。 “吱吱吱……” 伴随着一声鸣叫,一只碧绿的蛊虫咬破沙罗曼的颈部,跳了出来。 “蛊王?”玄武长老蓦地瞪大了双眼,惊道,“是蛊王!沙罗曼殿下是被蛊王咬死的!” 月秀不敢置信道:“为什么?蛊王虽然每个月都会有一天狂躁,但其余时间一直都很温顺,从来没这么反常过,为什么会突然发狂咬死阿曼?” 蛊王“吱吱”的鸣叫着,绕过月秀,爬到昏睡的青离身边,围绕在她受伤流血的手腕旁,焦急地转着圈,尖声鸣叫着。 玄武长老忽然想明白了,道:“是因为你刺破了蝶神殿下的血脉,蛊王闻到了她鲜血的味道!你也知道,蛊王是认主的,突然闻到了主人的血味,所以才会狂性大发,将沙罗曼殿下咬死!” “阿曼,是我害了你!” 月秀伏在沙罗曼身上,放声大哭。 玄武长老旁观着,心头也牵起一丝凄哀之情。 沙罗曼殿下生性冷淡,自私凉薄,她之所以亲近月秀,可能就是为了利用他,但月秀这么多年来一直甘愿无名无分地守在沙罗曼殿下身边,却是真心爱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月秀忽然抬起头来,目光怨毒地扫向昏睡的青离。 “是她害死了阿曼,我要替阿曼报仇!” 加冕礼 月秀一步步走向青离,双眸血红,充斥着漫天杀意。 蛊王感知到危险,发出尖锐的鸣叫声,围绕在青离身边,焦急地转着圈,却仍坚守在青离身边,不肯后退。 月秀看着焦虑的蛊王,眼中杀机一闪而过,便拔出腰间的弯刀,猛的朝蛊王砍去。 “吱——” 尖锐的鸣叫划破夜空。 青离悚然惊醒,眼眸刚刚睁开,便见到一人手持弯刀,疯狂地朝自己砍来。 她迅速地翻身一滚,膝盖屈起,狠狠踹向月秀的腹部,再一个回旋扫,便轻而易举的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月秀撂倒在地。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玄武长老忽然扑了上来,一把夺过月秀手中的弯刀。 手起刀落。 锋利的刀刃割破脆弱的咽喉。 月秀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割断了咽喉,猩红的血液沿着他的嘴角漫出,将他胸前的白衫染成妖异的血衣。 他拼命睁大了双眼,怨毒地瞪着玄武长老,眼神愤恨而不甘。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很快,便有一群人闯进了正殿,朱雀长老与朵拉也在其中。 沙罗曼与月秀的尸体狼狈地横躺在地面。 梅姑娘尖叫一声,扑到沙罗曼身边,叫道:“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玄武长老看着殿内的人群,道貌岸然地道:“沙罗曼冒充蝶神,欺骗南疆百姓,甚至还妄图勾结月秀公子,合谋陷害真正的蝶神殿下!幸好本长老发现及时,才阻止了这场惨剧!” 青离冷清的目光淡淡滑过玄武长老的面孔。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昏迷前,打晕她的人,正是眼前这位自称功臣的玄武长老?如今,见阴谋败露,立刻见风使舵,竟然还能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鬼话! 青离嘲讽一笑,却没说什么。 “我们是听到蛊王的鸣叫声,才往这边赶过来的。”朵拉看着地面的蛊王,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蛊王怎么会出来了?” 蛊王? 青离顺着朵拉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见一只碧绿的蛊虫停在自己脚边。 方才月秀那一刀虽然迅猛,但蛊王动作灵敏,并未受什么伤,只不过受了惊吓,才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此时,见青离注意到自己,蛊王不由得欢欣鼓舞,欢快地在她脚边跳跃着。 “这就是蛊王啊?” 青离蹲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碧绿蛊虫。 她从小就特别讨厌各种毛虫甲壳虫,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很恶心,不愿意靠近。此刻,看着这只碧绿的蛊虫,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亲近之感,仿佛见到亲朋好友般。 “吱吱,吱吱……” 蛊王欢快的蹭着青离的绣鞋,在她脚边撒着欢儿。 朱雀长老见青离与蛊王如此亲昵,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高兴道:“殿下是蛊王的主人,主仆间亲近是天性。待到殿下加冕仪式上,与蛊王滴血认主后,便能与蛊王心意相通。” “是啊是啊。”玄武长老在一旁附和。 朵拉却皱着眉,双眸狐疑地盯着玄武长老。 她知道,因为争夺四大长老之首的位置,这位玄武长老和她的师父朱雀长老一直不太对盘。而且,玄武长老性格奸猾,心术不正,现在却莫名其妙地自称自己击败了沙罗曼与月秀的阴谋,保护了蝶神殿下,今日之事发展成这样,她总觉得其中透着些古怪。 “玄武长老,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玄武长老不悦地皱了皱眉,但在青离面前,也不敢造次,只好解释道:“沙罗曼得知真正的蝶神殿下被带回了南疆,心中不安,与月秀合谋过后,便妄图与蝶神殿下换血,以保住自己的地位。没想到,蛊王与蝶神殿下主仆连心,得知主人有难,便噬咬了沙罗曼的心脉,从她的喉管里爬了出来,忠心护主。本长老也是恰巧从此地经过,听到了蛊王的尖叫声,才比你们早到一步。恰巧看到月秀想要刺杀蝶神殿下,就斩杀了这个逆贼!”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看似天衣无缝,却透着致命的破绽。 朵拉讽刺地笑道:“玄武长老,你说你是听到蛊王的叫声才冲进殿内的,可你事先并不知道沙罗曼殿下是假冒的蝶神。长老见沙罗曼殿下倒在地上,如何能看出是沙罗曼殿下与月秀公子谋害蝶神殿下,而不是沙罗曼殿下惨遭杀害了呢?哼,莫非长老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不成?” 玄武长老憋红了脸,无言以对。 朱雀长老不动神色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朵拉,不得对玄武长老无礼。” “师父……” 朵拉不满地哼了一声,却终究不敢违抗师命。 玄武长老讪讪的笑了笑,看了眼地面的尸体。 月秀已经死透了,可一双碧眸仍睁得大大的,怨毒地看着她,仿佛血夜里蜿蜒游行的毒蛇,嘶嘶的吐着鲜红的蛇信子。 玄武长老只觉得背后一凉,一股悚然的阴寒之气爬上脊背。 她忽然跳了起来,大叫道:“沙罗曼与月秀不仅假冒蝶神,欺骗南疆百姓,还妄图谋害真正的蝶神殿下,罪不容恕!来人,将这两个罪人的尸体抬去虫谷,扔进谷内喂蛊虫!” 立刻有宫人前来搬运尸体。 梅姑娘扑在沙罗曼的尸体上,哭求道:“无论如何,沙罗曼殿下也是蝶神一族的血脉,求长老为她留个全尸!” 玄武长老跳了起来,如同跳梁小丑般,指挥着宫人搬运沙罗曼的尸体,又指着梅姑娘,激愤道:“这个贱人和沙罗曼是一伙的,谋害蝶神殿下,一定也有她的一份!把这个贱人也抬到虫谷,扔去喂蛊虫!” 梅姑娘在一片尖叫声中被拖了出去。 朵拉想开口阻拦,但看到朱雀长老铁青的脸色,还是乖乖地闭了嘴。 处理完这场闹剧后,青离被宫人送回了寝殿,蛊王跳上她的肩膀,一路“吱吱吱”的欢快鸣叫着。 朵拉也跟着朱雀长老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朵拉嘟着嘴不停地抱怨,道:“师父,谋害殿下这件事,玄武长老明显也有份,师父为何不揭穿她?” “发生这样的事,你以为师父就不生气?你这丫头,还是这么冲动,就不能多为大局考虑考虑?”朱雀长老无奈地叹道,“玄武长老无论怎样糊涂,她都是蛊王殿的四大长老之一,更是南疆北方部落的族长,地位举足轻重。眼下,沙罗曼殿下忽然被发现是冒牌的,真正的蝶神殿下回归南疆,权力交接变动,必然会引起一阵动荡。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局势,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能大事化小就尽量大事化小!” 朵拉撅了撅嘴,虚心认错,道:“师父教训得是,是徒儿目光短浅了!” 朱雀长老本想在秋祭时公开青离的身份,却因为一场变故,沙罗曼猝死,不得不将加冕礼提前。 几日后,青离在南疆蛊王殿举行了加冕礼。 各个部落都派遣了贵族前来观礼,朱雀长老作为四大长老之首,主持了加冕仪式。 青离穿着南疆的民族服饰,在祭坛前祭拜了天地祖先,由礼官为她戴上镶嵌着宝石的王冠,又由朱雀长老在她额头涂抹上代表神圣的圣油。 最后,礼官呈上一只雕刻着奇异梵文的银钵,恭敬地摆在祭坛之上。 蛊王“吱吱”叫了两声,便跳入了银钵之内。 “殿下,请将手指伸入银钵内。” 青离依言而行,手指伸入银钵,蛊王立刻抱住她的手指,尖牙轻轻一咬,指尖便沁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滚入银钵之内。 蛊王欢快地鸣叫着,将血珠吸吮干净。 碧绿的虫身渐渐变得殷红。 在场观礼的南疆贵族,连同朱雀长老在内,齐齐恭敬地跪伏在地,对着他们共同的神明,虔诚地参拜。 青离趁机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原本那点紫红的斑纹,已经消失不见。 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她跟着朱雀长老回南疆,就是为了消除体内的血毒,如今,问题解决了,她就该想办法离开了。 “殿下,请将蛊王吞入腹中。”礼官恭敬地将银钵呈至青离面前。 “吞、吞下去!?” 青离顿时瞪大了眼睛,脸颊绿油油的,心里跟吞了只苍蝇似的。 虽然她不讨厌这只蛊王,但不代表她能够接受把这么大一只蛊虫吞下去啊! “好恶心啊,我不要!” 蛊王听了青离的话,顿时变得蔫蔫的。 在场观礼的贵族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朵拉掩嘴而笑,道:“殿下初回南疆,肯定对很多东西都不习惯,需要一定的适应期。既然殿下不愿意吞蛊虫,不如这样,蛊王本就长得非常漂亮,像红宝石一样,殿下就把它当做首饰,戴在发髻上,可好?” “这倒可以接受。” 青离点点头。 蛊王仿佛能读懂她的心思一般,闻言立刻振作起来,欢快地叫了两声,跳到青离的发髻上,真的如红宝石发簪般,乖乖停住了。 “不好了,不好了……虫谷外,西晋大军压境,要打仗了!” 加冕礼 月秀一步步走向青离,双眸血红,充斥着漫天杀意。 蛊王感知到危险,发出尖锐的鸣叫声,围绕在青离身边,焦急地转着圈,却仍坚守在青离身边,不肯后退。 月秀看着焦虑的蛊王,眼中杀机一闪而过,便拔出腰间的弯刀,猛的朝蛊王砍去。 “吱——” 尖锐的鸣叫划破夜空。 青离悚然惊醒,眼眸刚刚睁开,便见到一人手持弯刀,疯狂地朝自己砍来。 她迅速地翻身一滚,膝盖屈起,狠狠踹向月秀的腹部,再一个回旋扫,便轻而易举的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月秀撂倒在地。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玄武长老忽然扑了上来,一把夺过月秀手中的弯刀。 手起刀落。 锋利的刀刃割破脆弱的咽喉。 月秀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割断了咽喉,猩红的血液沿着他的嘴角漫出,将他胸前的白衫染成妖异的血衣。 他拼命睁大了双眼,怨毒地瞪着玄武长老,眼神愤恨而不甘。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很快,便有一群人闯进了正殿,朱雀长老与朵拉也在其中。 沙罗曼与月秀的尸体狼狈地横躺在地面。 梅姑娘尖叫一声,扑到沙罗曼身边,叫道:“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玄武长老看着殿内的人群,道貌岸然地道:“沙罗曼冒充蝶神,欺骗南疆百姓,甚至还妄图勾结月秀公子,合谋陷害真正的蝶神殿下!幸好本长老发现及时,才阻止了这场惨剧!” 青离冷清的目光淡淡滑过玄武长老的面孔。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昏迷前,打晕她的人,正是眼前这位自称功臣的玄武长老?如今,见阴谋败露,立刻见风使舵,竟然还能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鬼话! 青离嘲讽一笑,却没说什么。 “我们是听到蛊王的鸣叫声,才往这边赶过来的。”朵拉看着地面的蛊王,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蛊王怎么会出来了?” 蛊王? 青离顺着朵拉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见一只碧绿的蛊虫停在自己脚边。 方才月秀那一刀虽然迅猛,但蛊王动作灵敏,并未受什么伤,只不过受了惊吓,才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此时,见青离注意到自己,蛊王不由得欢欣鼓舞,欢快地在她脚边跳跃着。 “这就是蛊王啊?” 青离蹲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碧绿蛊虫。 她从小就特别讨厌各种毛虫甲壳虫,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很恶心,不愿意靠近。此刻,看着这只碧绿的蛊虫,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亲近之感,仿佛见到亲朋好友般。 “吱吱,吱吱……” 蛊王欢快的蹭着青离的绣鞋,在她脚边撒着欢儿。 朱雀长老见青离与蛊王如此亲昵,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高兴道:“殿下是蛊王的主人,主仆间亲近是天性。待到殿下加冕仪式上,与蛊王滴血认主后,便能与蛊王心意相通。” “是啊是啊。”玄武长老在一旁附和。 朵拉却皱着眉,双眸狐疑地盯着玄武长老。 她知道,因为争夺四大长老之首的位置,这位玄武长老和她的师父朱雀长老一直不太对盘。而且,玄武长老性格奸猾,心术不正,现在却莫名其妙地自称自己击败了沙罗曼与月秀的阴谋,保护了蝶神殿下,今日之事发展成这样,她总觉得其中透着些古怪。 “玄武长老,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玄武长老不悦地皱了皱眉,但在青离面前,也不敢造次,只好解释道:“沙罗曼得知真正的蝶神殿下被带回了南疆,心中不安,与月秀合谋过后,便妄图与蝶神殿下换血,以保住自己的地位。没想到,蛊王与蝶神殿下主仆连心,得知主人有难,便噬咬了沙罗曼的心脉,从她的喉管里爬了出来,忠心护主。本长老也是恰巧从此地经过,听到了蛊王的尖叫声,才比你们早到一步。恰巧看到月秀想要刺杀蝶神殿下,就斩杀了这个逆贼!”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看似天衣无缝,却透着致命的破绽。 朵拉讽刺地笑道:“玄武长老,你说你是听到蛊王的叫声才冲进殿内的,可你事先并不知道沙罗曼殿下是假冒的蝶神。长老见沙罗曼殿下倒在地上,如何能看出是沙罗曼殿下与月秀公子谋害蝶神殿下,而不是沙罗曼殿下惨遭杀害了呢?哼,莫非长老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不成?” 玄武长老憋红了脸,无言以对。 朱雀长老不动神色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朵拉,不得对玄武长老无礼。” “师父……” 朵拉不满地哼了一声,却终究不敢违抗师命。 玄武长老讪讪的笑了笑,看了眼地面的尸体。 月秀已经死透了,可一双碧眸仍睁得大大的,怨毒地看着她,仿佛血夜里蜿蜒游行的毒蛇,嘶嘶的吐着鲜红的蛇信子。 玄武长老只觉得背后一凉,一股悚然的阴寒之气爬上脊背。 她忽然跳了起来,大叫道:“沙罗曼与月秀不仅假冒蝶神,欺骗南疆百姓,还妄图谋害真正的蝶神殿下,罪不容恕!来人,将这两个罪人的尸体抬去虫谷,扔进谷内喂蛊虫!” 立刻有宫人前来搬运尸体。 梅姑娘扑在沙罗曼的尸体上,哭求道:“无论如何,沙罗曼殿下也是蝶神一族的血脉,求长老为她留个全尸!” 玄武长老跳了起来,如同跳梁小丑般,指挥着宫人搬运沙罗曼的尸体,又指着梅姑娘,激愤道:“这个贱人和沙罗曼是一伙的,谋害蝶神殿下,一定也有她的一份!把这个贱人也抬到虫谷,扔去喂蛊虫!” 梅姑娘在一片尖叫声中被拖了出去。 朵拉想开口阻拦,但看到朱雀长老铁青的脸色,还是乖乖地闭了嘴。 处理完这场闹剧后,青离被宫人送回了寝殿,蛊王跳上她的肩膀,一路“吱吱吱”的欢快鸣叫着。 朵拉也跟着朱雀长老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朵拉嘟着嘴不停地抱怨,道:“师父,谋害殿下这件事,玄武长老明显也有份,师父为何不揭穿她?” “发生这样的事,你以为师父就不生气?你这丫头,还是这么冲动,就不能多为大局考虑考虑?”朱雀长老无奈地叹道,“玄武长老无论怎样糊涂,她都是蛊王殿的四大长老之一,更是南疆北方部落的族长,地位举足轻重。眼下,沙罗曼殿下忽然被发现是冒牌的,真正的蝶神殿下回归南疆,权力交接变动,必然会引起一阵动荡。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局势,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能大事化小就尽量大事化小!” 朵拉撅了撅嘴,虚心认错,道:“师父教训得是,是徒儿目光短浅了!” 朱雀长老本想在秋祭时公开青离的身份,却因为一场变故,沙罗曼猝死,不得不将加冕礼提前。 几日后,青离在南疆蛊王殿举行了加冕礼。 各个部落都派遣了贵族前来观礼,朱雀长老作为四大长老之首,主持了加冕仪式。 青离穿着南疆的民族服饰,在祭坛前祭拜了天地祖先,由礼官为她戴上镶嵌着宝石的王冠,又由朱雀长老在她额头涂抹上代表神圣的圣油。 最后,礼官呈上一只雕刻着奇异梵文的银钵,恭敬地摆在祭坛之上。 蛊王“吱吱”叫了两声,便跳入了银钵之内。 “殿下,请将手指伸入银钵内。” 青离依言而行,手指伸入银钵,蛊王立刻抱住她的手指,尖牙轻轻一咬,指尖便沁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滚入银钵之内。 蛊王欢快地鸣叫着,将血珠吸吮干净。 碧绿的虫身渐渐变得殷红。 在场观礼的南疆贵族,连同朱雀长老在内,齐齐恭敬地跪伏在地,对着他们共同的神明,虔诚地参拜。 青离趁机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原本那点紫红的斑纹,已经消失不见。 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她跟着朱雀长老回南疆,就是为了消除体内的血毒,如今,问题解决了,她就该想办法离开了。 “殿下,请将蛊王吞入腹中。”礼官恭敬地将银钵呈至青离面前。 “吞、吞下去!?” 青离顿时瞪大了眼睛,脸颊绿油油的,心里跟吞了只苍蝇似的。 虽然她不讨厌这只蛊王,但不代表她能够接受把这么大一只蛊虫吞下去啊! “好恶心啊,我不要!” 蛊王听了青离的话,顿时变得蔫蔫的。 在场观礼的贵族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朵拉掩嘴而笑,道:“殿下初回南疆,肯定对很多东西都不习惯,需要一定的适应期。既然殿下不愿意吞蛊虫,不如这样,蛊王本就长得非常漂亮,像红宝石一样,殿下就把它当做首饰,戴在发髻上,可好?” “这倒可以接受。” 青离点点头。 蛊王仿佛能读懂她的心思一般,闻言立刻振作起来,欢快地叫了两声,跳到青离的发髻上,真的如红宝石发簪般,乖乖停住了。 “不好了,不好了……虫谷外,西晋大军压境,要打仗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 西晋大军压境的消息,在南疆引起了一阵恐慌,很快又如古井无波般,化作一片宁静。 原因很简单,南疆从来不害怕战争,虫谷是她最好的天然屏障,除非精通蛊术,否则,再强大的军队也只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加冕礼后,青离便一直忧心忡忡的,生怕慕容彻贸然闯进虫谷,遭遇不测。 朱雀长老担心青离,便遣了朵拉前来陪伴,给她解解闷。 玄武长老知道了,第二天立刻也把自己的嫡传大弟子阿镜送了过来,与朵拉一同陪伴青离。 南疆女子大多美貌,雪肤花貌,褐发碧眼。 玄武长老的弟子阿镜也是位绝色美人,半点不输朵拉,只不过,相比于朵拉的潋滟妩媚,阿镜显得更为文秀雅致些,倒有几分西晋大家闺秀的气质。 青离暗暗感慨,别看玄武长老奸猾猥琐,倒教出了阿镜这么个出色的徒弟。 毕竟都是年龄相近的女子,虽然脾性各异,但经过长久的陪伴,也渐渐熟悉了起来。通过与她们闲谈,青离对南疆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这是一个与她熟悉的西晋完全不同的国度,南疆原本只是一个部落,先祖带着部落民众四处迁徙,最后在物产丰饶的南疆定居。那时候,生存环境恶劣,部落之间争斗残酷,为了保护部落,先祖凭借着一身高超的蛊术,一次次化解了危机。 为了抵御外敌,自此,部落民众开始全民族修炼蛊术,最后建立了虫谷,将聚居地与外界隔绝开来,建立了南疆。 那位先祖,便是南疆的第一代蝶神。 传闻,她的蛊术出神入化,身边总有一只蛊王紧紧跟随。后来,她不知使用了什么古老咒术,与蛊王签订了契约,让蝶神一族的血脉代代流传了下来。 提起伟大的先祖,朵拉脸庞泛着明亮的光,崇拜道:“先祖是我们南疆最伟大的女性,我也要努力修习蛊术,将来保卫我们南疆,决不允许外敌入侵!” 阿镜坐在一旁淡淡微笑。 青离没有说话。 她知道,朵拉说的决不允许外敌入侵,便是指驻扎在虫谷外的西晋大军。 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也不知慕容彻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她知道,只要她还被困在南疆一天,慕容彻是无论如何也要前来救她的。 可是虫谷那样的危险。 青离想起初入虫谷时的情景,谷中山花烂漫,风景如画,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可是,这样幽美的山谷,却透着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任何飞禽走兽,沿路的一朵小花一棵小草,都可能是致命的危机。 这么一想,心底生出一丝慌乱。 “虫谷到底有多危险?” “虫谷内一共设置了九九八十一道关卡,危险度逐次递增,第一道关卡最简单,第八十一道关卡最难。虫谷内陷阱重重,有很多凶残的蛊虫,若是落到它们口中,只怕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就算是一般的南疆百姓,也不敢随意进入虫谷,只有蛊王殿的弟子,才敢在里面通行。” 青离咬着唇,道:“这么多年来,难道就没有人闯过虫谷,进入南疆的吗?” “有一位。”朵拉道,“殿下的外祖父,惊才绝艳,本领高强,当年独自一人单枪匹马地闯过虫谷,进入了南疆。但是,他是这数百年来,唯一能闯过虫谷进入南疆的外族人。而且,朵拉听说……” “听说什么?”青离追问道。 “朵拉听说,后来他盗取了百子莲,想逃出南疆,却死在了虫谷,最后尸骨无存……” 南疆圣地,养了一池圣莲,百子莲便是圣莲所结的莲子,每百年才得一粒,珍贵异常。一般都是在每一代蝶神加冕之后,从圣池摘下百子莲,献给蝶神服用,希望她能多子多福,早日诞下下一代继承人。 青离加冕后,就服用了一粒。 药效究竟有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她倒不清楚,但服下百子莲后,这个月来月信那几日,身体明显舒服了很多,再没有从前的腹痛之症。 青离发了会儿呆,问:“既然是尸骨无存,那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呢?” “据说,他的尸首已经被蛊虫啃光了,后来,是蛊王殿的弟子进虫谷寻找蛊虫,发现了他的衣衫行囊,被他盗走的那粒百子莲,还留在行囊中。” 青离沉默不语,心情忽然无比沉重。 “虫谷险境重重,西晋的皇帝陛下是不可能进来救殿下的。”朵拉趁机游说道,“南疆多好啊,物产丰饶,风景优美,殿下就安心留在南疆,到时候,蛊王殿会为殿下挑选很多美男子来服侍殿下,可比留在西晋,守着皇帝陛下一个男人好多了!” “我才不要!”青离一撅嘴。 她才不要什么美男子,她就喜欢阿彻一人。 “皇帝陛下有什么好的?”朵拉不高兴地哼了声,“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被虫谷的蛊虫啃得尸骨无存了呢!”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青离一把揪住了朵拉的衣袖,神色仓皇,“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个可能性,青离顿时脸色惨白。 朵拉也有些后悔,一时冲动,说漏了嘴,但话已经说出了口,也不好再收回去,道:“蛊王殿外传来消息,三天前,皇帝陛下带着一队亲卫进了虫谷……” 话音未落,青离便如一阵风般窜了出去。 朵拉无力阻拦,只能派人去禀报朱雀长老,自己紧紧跟在青离身后,以防出什么事。 青离刚刚冲出蛊王殿,便见到几名宫人抬着担架,朝这边缓缓行来。 担架上的男子,双目紧闭,唇色苍白,深邃的面容透出憔悴的疲态。 “阿彻……” 青离瞬间手脚冰凉,脑中猛的传来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看着躺在担架上的男子,一颗心沉入了深渊,似乎连呼吸都消失了。 朵拉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叫道:“那不是皇帝陛下吗!?” 眼前一片黑暗,青离彻底失去了知觉。 青离躺在床榻上,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偶尔耳边传来一阵喧哗,偶尔又十分安静,只有轻轻的脚步声。 她似乎陷入了可怕的梦魇里,被凶恶的妖魔追杀,无论怎样挣扎,都冲不出连连的噩梦。 “阿彻,阿彻……” 睡梦之中,她茫然地呢喃着,眼角不断有泪水沿着脸颊滑下来。 朦胧中,仿佛有人在喂她药汁,苦涩的液体滑入口中,她却怎样也咽不下去。 还喝药做什么呢? 没有了阿彻,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从没有一刻,青离像现在这样后悔。 当初,她根本就不该答应朱雀长老来南疆,她宁愿一直留在西晋,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共度最后的时光,即使三年后,她便会毒入五脏,不治身亡。 即使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她也希望是在他身边度过的。 而不是天各一方,阴阳相隔。 “殿下,你快喝药啊……”朵拉看着青离嘴角溢出的药汁,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朱雀长老从殿外走了进来。 “殿下怎么样了?” 朵拉红着眼圈,道:“仍旧昏迷着,一直在流眼泪,嘴里喊着皇帝陛下的名字,喂她喝药,也全部都吐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朱雀长老焦虑地皱着眉。 朵拉用帕子抹了抹眼泪,问道:“师父,皇帝陛下那边怎么样了?” 朱雀长老叹道:“他中了很厉害的蛊毒,也昏迷不醒,为师和其他三位长老试了好些方法,都没能取出蛊虫,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阿彻……” 昏睡中的青离忽然嘤嘤哭了起来,秀眉紧蹙,仿佛睡梦之中都在悲伤哭泣。 朵拉心中一酸,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朱雀长老感叹一声,道:“这两人,还真是一对情种!这边,殿下梦中在喊他的名字,那边,昏迷之中,也在断断续续地喊殿下的名字。情深至此,实属不易,只可惜……” 朵拉忽然跪倒在朱雀长老面前。 “师父,求你救救西晋的皇帝陛下!你蛊术高超,徒儿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朵拉看着昏睡中犹在哭泣的青离,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师父你不知道,殿下昏迷到现在,一口药都没喝得下去,一直都在哭。若是西晋的皇帝陛下出了什么事,只怕殿下也……” 朱雀长老沉默不语。 朵拉就一直固执地跪在她身前。 不知过了多久,朱雀长老低叹一声,道:“罢了,去取一把匕首过来。” 上穷碧落下黄泉 西晋大军压境的消息,在南疆引起了一阵恐慌,很快又如古井无波般,化作一片宁静。 原因很简单,南疆从来不害怕战争,虫谷是她最好的天然屏障,除非精通蛊术,否则,再强大的军队也只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加冕礼后,青离便一直忧心忡忡的,生怕慕容彻贸然闯进虫谷,遭遇不测。 朱雀长老担心青离,便遣了朵拉前来陪伴,给她解解闷。 玄武长老知道了,第二天立刻也把自己的嫡传大弟子阿镜送了过来,与朵拉一同陪伴青离。 南疆女子大多美貌,雪肤花貌,褐发碧眼。 玄武长老的弟子阿镜也是位绝色美人,半点不输朵拉,只不过,相比于朵拉的潋滟妩媚,阿镜显得更为文秀雅致些,倒有几分西晋大家闺秀的气质。 青离暗暗感慨,别看玄武长老奸猾猥琐,倒教出了阿镜这么个出色的徒弟。 毕竟都是年龄相近的女子,虽然脾性各异,但经过长久的陪伴,也渐渐熟悉了起来。通过与她们闲谈,青离对南疆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这是一个与她熟悉的西晋完全不同的国度,南疆原本只是一个部落,先祖带着部落民众四处迁徙,最后在物产丰饶的南疆定居。那时候,生存环境恶劣,部落之间争斗残酷,为了保护部落,先祖凭借着一身高超的蛊术,一次次化解了危机。 为了抵御外敌,自此,部落民众开始全民族修炼蛊术,最后建立了虫谷,将聚居地与外界隔绝开来,建立了南疆。 那位先祖,便是南疆的第一代蝶神。 传闻,她的蛊术出神入化,身边总有一只蛊王紧紧跟随。后来,她不知使用了什么古老咒术,与蛊王签订了契约,让蝶神一族的血脉代代流传了下来。 提起伟大的先祖,朵拉脸庞泛着明亮的光,崇拜道:“先祖是我们南疆最伟大的女性,我也要努力修习蛊术,将来保卫我们南疆,决不允许外敌入侵!” 阿镜坐在一旁淡淡微笑。 青离没有说话。 她知道,朵拉说的决不允许外敌入侵,便是指驻扎在虫谷外的西晋大军。 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也不知慕容彻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她知道,只要她还被困在南疆一天,慕容彻是无论如何也要前来救她的。 可是虫谷那样的危险。 青离想起初入虫谷时的情景,谷中山花烂漫,风景如画,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可是,这样幽美的山谷,却透着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任何飞禽走兽,沿路的一朵小花一棵小草,都可能是致命的危机。 这么一想,心底生出一丝慌乱。 “虫谷到底有多危险?” “虫谷内一共设置了九九八十一道关卡,危险度逐次递增,第一道关卡最简单,第八十一道关卡最难。虫谷内陷阱重重,有很多凶残的蛊虫,若是落到它们口中,只怕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就算是一般的南疆百姓,也不敢随意进入虫谷,只有蛊王殿的弟子,才敢在里面通行。” 青离咬着唇,道:“这么多年来,难道就没有人闯过虫谷,进入南疆的吗?” “有一位。”朵拉道,“殿下的外祖父,惊才绝艳,本领高强,当年独自一人单枪匹马地闯过虫谷,进入了南疆。但是,他是这数百年来,唯一能闯过虫谷进入南疆的外族人。而且,朵拉听说……” “听说什么?”青离追问道。 “朵拉听说,后来他盗取了百子莲,想逃出南疆,却死在了虫谷,最后尸骨无存……” 南疆圣地,养了一池圣莲,百子莲便是圣莲所结的莲子,每百年才得一粒,珍贵异常。一般都是在每一代蝶神加冕之后,从圣池摘下百子莲,献给蝶神服用,希望她能多子多福,早日诞下下一代继承人。 青离加冕后,就服用了一粒。 药效究竟有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她倒不清楚,但服下百子莲后,这个月来月信那几日,身体明显舒服了很多,再没有从前的腹痛之症。 青离发了会儿呆,问:“既然是尸骨无存,那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呢?” “据说,他的尸首已经被蛊虫啃光了,后来,是蛊王殿的弟子进虫谷寻找蛊虫,发现了他的衣衫行囊,被他盗走的那粒百子莲,还留在行囊中。” 青离沉默不语,心情忽然无比沉重。 “虫谷险境重重,西晋的皇帝陛下是不可能进来救殿下的。”朵拉趁机游说道,“南疆多好啊,物产丰饶,风景优美,殿下就安心留在南疆,到时候,蛊王殿会为殿下挑选很多美男子来服侍殿下,可比留在西晋,守着皇帝陛下一个男人好多了!” “我才不要!”青离一撅嘴。 她才不要什么美男子,她就喜欢阿彻一人。 “皇帝陛下有什么好的?”朵拉不高兴地哼了声,“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被虫谷的蛊虫啃得尸骨无存了呢!”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青离一把揪住了朵拉的衣袖,神色仓皇,“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个可能性,青离顿时脸色惨白。 朵拉也有些后悔,一时冲动,说漏了嘴,但话已经说出了口,也不好再收回去,道:“蛊王殿外传来消息,三天前,皇帝陛下带着一队亲卫进了虫谷……” 话音未落,青离便如一阵风般窜了出去。 朵拉无力阻拦,只能派人去禀报朱雀长老,自己紧紧跟在青离身后,以防出什么事。 青离刚刚冲出蛊王殿,便见到几名宫人抬着担架,朝这边缓缓行来。 担架上的男子,双目紧闭,唇色苍白,深邃的面容透出憔悴的疲态。 “阿彻……” 青离瞬间手脚冰凉,脑中猛的传来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看着躺在担架上的男子,一颗心沉入了深渊,似乎连呼吸都消失了。 朵拉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叫道:“那不是皇帝陛下吗!?” 眼前一片黑暗,青离彻底失去了知觉。 青离躺在床榻上,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偶尔耳边传来一阵喧哗,偶尔又十分安静,只有轻轻的脚步声。 她似乎陷入了可怕的梦魇里,被凶恶的妖魔追杀,无论怎样挣扎,都冲不出连连的噩梦。 “阿彻,阿彻……” 睡梦之中,她茫然地呢喃着,眼角不断有泪水沿着脸颊滑下来。 朦胧中,仿佛有人在喂她药汁,苦涩的液体滑入口中,她却怎样也咽不下去。 还喝药做什么呢? 没有了阿彻,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从没有一刻,青离像现在这样后悔。 当初,她根本就不该答应朱雀长老来南疆,她宁愿一直留在西晋,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共度最后的时光,即使三年后,她便会毒入五脏,不治身亡。 即使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她也希望是在他身边度过的。 而不是天各一方,阴阳相隔。 “殿下,你快喝药啊……”朵拉看着青离嘴角溢出的药汁,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朱雀长老从殿外走了进来。 “殿下怎么样了?” 朵拉红着眼圈,道:“仍旧昏迷着,一直在流眼泪,嘴里喊着皇帝陛下的名字,喂她喝药,也全部都吐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朱雀长老焦虑地皱着眉。 朵拉用帕子抹了抹眼泪,问道:“师父,皇帝陛下那边怎么样了?” 朱雀长老叹道:“他中了很厉害的蛊毒,也昏迷不醒,为师和其他三位长老试了好些方法,都没能取出蛊虫,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阿彻……” 昏睡中的青离忽然嘤嘤哭了起来,秀眉紧蹙,仿佛睡梦之中都在悲伤哭泣。 朵拉心中一酸,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朱雀长老感叹一声,道:“这两人,还真是一对情种!这边,殿下梦中在喊他的名字,那边,昏迷之中,也在断断续续地喊殿下的名字。情深至此,实属不易,只可惜……” 朵拉忽然跪倒在朱雀长老面前。 “师父,求你救救西晋的皇帝陛下!你蛊术高超,徒儿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朵拉看着昏睡中犹在哭泣的青离,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师父你不知道,殿下昏迷到现在,一口药都没喝得下去,一直都在哭。若是西晋的皇帝陛下出了什么事,只怕殿下也……” 朱雀长老沉默不语。 朵拉就一直固执地跪在她身前。 不知过了多久,朱雀长老低叹一声,道:“罢了,去取一把匕首过来。” 再也不分开 锋利的刀刃割破苍白的皮肤,浓稠的鲜血沿着青色的筋络滴入瓷瓶中。 朵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蝶神殿下的血能抵御百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抽取蝶神殿下的血来解蛊毒,却是南疆律典上明令禁止的。 朱雀长老收了小瓷瓶,用药草为青离止了血,示意朵拉替她包扎。 “事有从权,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师父的苦心,徒儿明白,我们都是为了殿下。”朵拉小心地为青离包扎完伤口,双手合十,朝向西方虔诚道,“希望先祖庇佑,能保佑殿下早日康复。” 朱雀长老轻叹一声,转身出了殿门。 窗外秋高气爽,大雁排成人字形,从蔚蓝的天际飞过。 蛊王已经恢复了碧绿的色泽,乖巧地趴在青离鬓边,感受到主人悲戚的心情,蔫蔫的耷拉着脑袋,时而发出一两声沮丧的“吱吱”声。 青离被困在无边无际的梦魇里,周围一片黑暗。 脑中一片纷乱,一会儿是山河破碎的那个夜晚,一会儿是痛失骨肉血染衣裙的场景,一会儿又是慕容彻吻着她满脸怜爱的温柔双眼…… 所有的记忆,交织成一片重叠的光影,最后浮现的,竟是他苍白憔悴的面容。 心口仿佛破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硬生生的撕裂开来。 疼痛与悲伤如潮水般,一阵阵的涌上来,将她彻底淹没。 唇齿被人撬开,苦涩的药汁滑入口中。 她却紧紧的闭着牙关,不愿松开,不愿喝药,不愿醒来……宁愿永远困在这一方黑暗中,至少不用面对那样惨烈的现实。 朦胧中,有一条有力的臂膀将她扶起,温柔的拥入怀中,柔软的唇细细亲吻着她的鬓角,吻去她眼角涌出的泪水。 “九儿,九儿……” 有那么一道温柔的声音,不断呼唤着她。 鼻端萦绕着熟悉的气息,青离忽然满心酸痛,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悲伤,崩溃的失声痛哭。 “醒了醒了!”朵拉激动地叫出声来,关切道,“殿下,你感觉怎么样了?” 青离哭得心肺都差点呕了出来。 “九儿不怕,我在你身边,不怕……” 粗粝的指腹刮过她细嫩的脸颊,擦去她的泪水,手臂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语气中充满了担忧与心疼。 “阿彻?” 青离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深邃面孔,不是慕容彻还有谁? 慕容彻温柔地吻着她的眼睑,柔声安慰道:“九儿,别怕,有我在你身边呢。” “阿彻……”青离看清眼前的人,满心激动,眼中却涌出更多的泪水,“阿彻,我怎么会见到你?是我眼花了吗,还是我们都已经死了?” 话未说完,她就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了他的脖子,喃喃道:“这样也好,死了我们就又能在一起了……” 慕容彻听了她这话,好气又好笑,心中更多的却是感动与心疼。 他紧紧搂着她,不停地亲吻着她的脸,轻声道:“九儿,我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和你相守到老,再也不分开……” 青离忙不迭地点着头,眼中不停有泪珠坠落,喃喃道:“不管是死是活,我们都要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朵拉站在一旁,看着这对恋人重逢的场景,也不禁落下泪来。 “殿下,该喝药了。”朵拉将药碗端了过来。 青离却紧紧扒着慕容彻的衣服,不愿从他身边离开,仿佛只要她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慕容彻接过药碗,柔声哄道:“九儿,把药喝了,然后含一颗蜜饯,然后乖乖睡一觉,明天病就会好了。” 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可是,青离却很吃这一套,她现在就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要喂。”她委屈地撅了撅嘴。 “好,我喂你。” 慕容彻亲了亲她的额头,举起药碗,喝了一口药,低头贴上了她的唇,一点点渡进了她口中。 喂完药后,又拈了颗蜜饯,塞进她嘴里。 “好了,快睡。” 青离缩进被子里,眼巴巴地看着他,道:“你陪着我。” “我陪着你。”他轻声道。 青离乖乖的闭上眼,嘴角俏皮的扬起,腮边犹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慕容彻静静坐在床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鬓发。 朵拉安静的守在一旁,眼角一瞥,发现青离虽然乖乖的睡了,双手却紧紧揪着慕容彻的衣摆,不肯松开。 心头忽然溢出淡淡的温馨。 南疆是个女尊男卑的国度,大多数南疆贵女都有好几个丈夫,她自小就是受着这样的教育。 朵拉一早就知道,将来她会娶一个名门男子做正夫,然后再纳几个美貌的侍郎。 可是此时,她却羡慕起青离和慕容彻来。 也许,如果能寻找到一个相爱的男子,她根本不需要什么美貌的侍郎,能够和心爱的人相知相守,才是真正的幸福。 青离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她和慕容彻都已经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生了很多很多娃娃,然后拄着拐杖手牵着手一起去看夕阳,回忆他们年轻时的故事。 能够相守到老,是恋人间最大的幸福了? 青离从梦中吃吃笑醒了。 睁开眼后,床头却空无一人。 “阿彻?” 青离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惊惶。 殿内空落落的,空无一人。 青离想起慕容彻,惊得从床上跳了下来,赤着脚便往外跑。 朵拉守在殿外,听到动静,忙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心知青离担心慕容彻,笑道:“殿下莫要担心了,皇帝陛下很好。只是,皇帝陛下说有一个同伴遗失在了虫谷中,由阿镜陪着,带了一队人进了虫谷,寻人去了。” 青离稍稍放下心来。 傍晚时分,慕容彻带着那一队人,从虫谷蔫蔫的回了蛊王殿,神色沮丧,抬眼见到青离,眼中才微微露出些笑意。 青离欢呼一声,奔过去扑进他怀里。 慕容彻笑着接住了她,伸手托住她的腋下,举着她转了个圈。 青离咯咯的笑着。 “阿彻,我听朵拉说,你有同伴走失在了虫谷,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彻低叹一声,道:“是杨晋。” “杨晋?”青离惊呼一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容彻神色微黯,简略讲述了一下这段时间的经历。 半个月前,西晋大军就已在云州扎营,只是虫谷险要,军队不敢贸然闯入,慕容彻接连派了几拨人先行探路,全部都一去不返,葬身在了虫谷之中。 慕容彻想着青离,一颗心仿佛在油锅里煎着,半刻也等不下去。 最终,他决定留下杨晋监军,自己亲自带着一队亲卫进谷探路。但杨晋却坚决不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坚持要陪同慕容彻一起进谷。 虫谷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危险。 沿途走来,他们遇到了各式各样蛊虫的攻击,而且一次比一次凶猛,不到两天,那一队亲卫就一个个倒下了,最后只剩下慕容彻和杨晋两人。 即使武功卓绝,依旧难以抵抗住蛊虫成群结队的攻击。 在靠近虫谷出口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最猛烈的一次攻击,成群结队的蛊虫,如漫天扑来的黑云,动作迅猛,如旋风般席卷而来。 令人措手不及。 即使有再快的轻功,也逃不出这样铺天盖地的蛊虫。 慌乱无措的躲避下,他们跳进了一个峡谷,峡谷口是一道天然岩石屏障,只留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眼看着蛊虫如跗骨之蛆般接踵而至,他们却一时难以找到遮挡洞口的物体。 关键时刻,杨晋以血肉之躯,堵住了洞口。 慕容彻难以形容那一刻的震惊。 他身在军营中长大,军中男儿忠肝义胆,生死与共,就如同他的这些亲卫,在生死关头都会选择忠心护主,英勇赴死,这些都是天经地义之事。 但杨晋不是这样的人。 这个少年在锦绣绮罗中长大,风流洒脱的外表下,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桀骜不驯。 这样的人,从不懂得愚忠二字。 杨晋死命挡在峡谷口,背后蛊虫的凶猛攻击,令他脸色发白,额角青筋暴起,牙齿磨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可他却紧握双拳,一动不动地守住关口。 “走,快走!去救青离!” 这是杨晋最后说的话。 再也不分开 锋利的刀刃割破苍白的皮肤,浓稠的鲜血沿着青色的筋络滴入瓷瓶中。 朵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蝶神殿下的血能抵御百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抽取蝶神殿下的血来解蛊毒,却是南疆律典上明令禁止的。 朱雀长老收了小瓷瓶,用药草为青离止了血,示意朵拉替她包扎。 “事有从权,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师父的苦心,徒儿明白,我们都是为了殿下。”朵拉小心地为青离包扎完伤口,双手合十,朝向西方虔诚道,“希望先祖庇佑,能保佑殿下早日康复。” 朱雀长老轻叹一声,转身出了殿门。 窗外秋高气爽,大雁排成人字形,从蔚蓝的天际飞过。 蛊王已经恢复了碧绿的色泽,乖巧地趴在青离鬓边,感受到主人悲戚的心情,蔫蔫的耷拉着脑袋,时而发出一两声沮丧的“吱吱”声。 青离被困在无边无际的梦魇里,周围一片黑暗。 脑中一片纷乱,一会儿是山河破碎的那个夜晚,一会儿是痛失骨肉血染衣裙的场景,一会儿又是慕容彻吻着她满脸怜爱的温柔双眼…… 所有的记忆,交织成一片重叠的光影,最后浮现的,竟是他苍白憔悴的面容。 心口仿佛破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硬生生的撕裂开来。 疼痛与悲伤如潮水般,一阵阵的涌上来,将她彻底淹没。 唇齿被人撬开,苦涩的药汁滑入口中。 她却紧紧的闭着牙关,不愿松开,不愿喝药,不愿醒来……宁愿永远困在这一方黑暗中,至少不用面对那样惨烈的现实。 朦胧中,有一条有力的臂膀将她扶起,温柔的拥入怀中,柔软的唇细细亲吻着她的鬓角,吻去她眼角涌出的泪水。 “九儿,九儿……” 有那么一道温柔的声音,不断呼唤着她。 鼻端萦绕着熟悉的气息,青离忽然满心酸痛,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悲伤,崩溃的失声痛哭。 “醒了醒了!”朵拉激动地叫出声来,关切道,“殿下,你感觉怎么样了?” 青离哭得心肺都差点呕了出来。 “九儿不怕,我在你身边,不怕……” 粗粝的指腹刮过她细嫩的脸颊,擦去她的泪水,手臂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语气中充满了担忧与心疼。 “阿彻?” 青离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深邃面孔,不是慕容彻还有谁? 慕容彻温柔地吻着她的眼睑,柔声安慰道:“九儿,别怕,有我在你身边呢。” “阿彻……”青离看清眼前的人,满心激动,眼中却涌出更多的泪水,“阿彻,我怎么会见到你?是我眼花了吗,还是我们都已经死了?” 话未说完,她就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了他的脖子,喃喃道:“这样也好,死了我们就又能在一起了……” 慕容彻听了她这话,好气又好笑,心中更多的却是感动与心疼。 他紧紧搂着她,不停地亲吻着她的脸,轻声道:“九儿,我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和你相守到老,再也不分开……” 青离忙不迭地点着头,眼中不停有泪珠坠落,喃喃道:“不管是死是活,我们都要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朵拉站在一旁,看着这对恋人重逢的场景,也不禁落下泪来。 “殿下,该喝药了。”朵拉将药碗端了过来。 青离却紧紧扒着慕容彻的衣服,不愿从他身边离开,仿佛只要她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慕容彻接过药碗,柔声哄道:“九儿,把药喝了,然后含一颗蜜饯,然后乖乖睡一觉,明天病就会好了。” 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可是,青离却很吃这一套,她现在就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要喂。”她委屈地撅了撅嘴。 “好,我喂你。” 慕容彻亲了亲她的额头,举起药碗,喝了一口药,低头贴上了她的唇,一点点渡进了她口中。 喂完药后,又拈了颗蜜饯,塞进她嘴里。 “好了,快睡。” 青离缩进被子里,眼巴巴地看着他,道:“你陪着我。” “我陪着你。”他轻声道。 青离乖乖的闭上眼,嘴角俏皮的扬起,腮边犹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慕容彻静静坐在床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鬓发。 朵拉安静的守在一旁,眼角一瞥,发现青离虽然乖乖的睡了,双手却紧紧揪着慕容彻的衣摆,不肯松开。 心头忽然溢出淡淡的温馨。 南疆是个女尊男卑的国度,大多数南疆贵女都有好几个丈夫,她自小就是受着这样的教育。 朵拉一早就知道,将来她会娶一个名门男子做正夫,然后再纳几个美貌的侍郎。 可是此时,她却羡慕起青离和慕容彻来。 也许,如果能寻找到一个相爱的男子,她根本不需要什么美貌的侍郎,能够和心爱的人相知相守,才是真正的幸福。 青离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她和慕容彻都已经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生了很多很多娃娃,然后拄着拐杖手牵着手一起去看夕阳,回忆他们年轻时的故事。 能够相守到老,是恋人间最大的幸福了? 青离从梦中吃吃笑醒了。 睁开眼后,床头却空无一人。 “阿彻?” 青离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惊惶。 殿内空落落的,空无一人。 青离想起慕容彻,惊得从床上跳了下来,赤着脚便往外跑。 朵拉守在殿外,听到动静,忙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心知青离担心慕容彻,笑道:“殿下莫要担心了,皇帝陛下很好。只是,皇帝陛下说有一个同伴遗失在了虫谷中,由阿镜陪着,带了一队人进了虫谷,寻人去了。” 青离稍稍放下心来。 傍晚时分,慕容彻带着那一队人,从虫谷蔫蔫的回了蛊王殿,神色沮丧,抬眼见到青离,眼中才微微露出些笑意。 青离欢呼一声,奔过去扑进他怀里。 慕容彻笑着接住了她,伸手托住她的腋下,举着她转了个圈。 青离咯咯的笑着。 “阿彻,我听朵拉说,你有同伴走失在了虫谷,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彻低叹一声,道:“是杨晋。” “杨晋?”青离惊呼一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容彻神色微黯,简略讲述了一下这段时间的经历。 半个月前,西晋大军就已在云州扎营,只是虫谷险要,军队不敢贸然闯入,慕容彻接连派了几拨人先行探路,全部都一去不返,葬身在了虫谷之中。 慕容彻想着青离,一颗心仿佛在油锅里煎着,半刻也等不下去。 最终,他决定留下杨晋监军,自己亲自带着一队亲卫进谷探路。但杨晋却坚决不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坚持要陪同慕容彻一起进谷。 虫谷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危险。 沿途走来,他们遇到了各式各样蛊虫的攻击,而且一次比一次凶猛,不到两天,那一队亲卫就一个个倒下了,最后只剩下慕容彻和杨晋两人。 即使武功卓绝,依旧难以抵抗住蛊虫成群结队的攻击。 在靠近虫谷出口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最猛烈的一次攻击,成群结队的蛊虫,如漫天扑来的黑云,动作迅猛,如旋风般席卷而来。 令人措手不及。 即使有再快的轻功,也逃不出这样铺天盖地的蛊虫。 慌乱无措的躲避下,他们跳进了一个峡谷,峡谷口是一道天然岩石屏障,只留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眼看着蛊虫如跗骨之蛆般接踵而至,他们却一时难以找到遮挡洞口的物体。 关键时刻,杨晋以血肉之躯,堵住了洞口。 慕容彻难以形容那一刻的震惊。 他身在军营中长大,军中男儿忠肝义胆,生死与共,就如同他的这些亲卫,在生死关头都会选择忠心护主,英勇赴死,这些都是天经地义之事。 但杨晋不是这样的人。 这个少年在锦绣绮罗中长大,风流洒脱的外表下,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桀骜不驯。 这样的人,从不懂得愚忠二字。 杨晋死命挡在峡谷口,背后蛊虫的凶猛攻击,令他脸色发白,额角青筋暴起,牙齿磨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可他却紧握双拳,一动不动地守住关口。 “走,快走!去救青离!” 这是杨晋最后说的话。 青离,别哭 从慕容彻被带出虫谷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 以虫谷那些蛊虫的凶残个性,一旦杨晋中了蛊毒,只怕已经被啃得连尸骨都不剩了。 青离泪凝于睫,忍不住满心酸楚。 “阿彻,我们再去找找,也许他还活着呢?” 即使希望渺茫,青离依旧不愿相信这样的结果。 慕容彻沉默片刻,握住了青离的手,沉沉道:“好,我们再去找找。” 朵拉立刻吩咐宫人为他们准备了马车。 从蛊王殿到虫谷,乘坐马车,最快也要一天的行程,若是骑马,快马加鞭的话,不到半天就能到达。 慕容彻与青离一人一骑,一路快马加鞭地朝虫谷赶去。 到达虫谷时,天已经黑透了。 整座山谷黑黢黢的,时而飘过一两只闪着荧光的蛊虫,诡异的幽静中,更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慕容彻看着这一片山谷,忧虑道:“这么大一片山谷,要找到杨晋,谈何容易?” 青离问道:“之前你们都找过哪些地方?” 慕容彻道:“因为没有具体线索,只能进行地毯式搜寻,我和其他几个南疆人,一起将虫谷的南边搜了一遍,却没有找到杨晋的踪迹。” 青离想了想,道:“之前你不是说,杨晋出事的地方,是一个小峡谷吗?我估计,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杨晋还留在那个小峡谷中。”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出了那道峡谷后,再想找,却怎样也找不到了。”慕容彻无奈道,“我听几个南疆人说,这虫谷内除了集齐了天下所有蛊虫外,还设置了重重阵法机关,看似简单,实则气象万千。一旦踏错一步,触动机关,便会被阵法绕进去,进入一些特定的地域。那个小峡谷,估计就是我和杨晋触动了什么机关,才凑巧看到的,现在再回来找,却怎样也找不到路。” 青离点点头。 她听朵拉说过,这虫谷的阵法机关,全是南疆的先祖呕心沥血之作,几乎登峰造极,后人即使再潜心修炼,也难以企及那样的高度。 虫谷中的很多阵法,就算是朱雀长老这样的高人,都无法破解。 “这样说来,杨晋很可能还留在那个小峡谷中,可是我们却找不到进小峡谷的路,那可怎么办呢?”青离纠结地蹙起眉。 一直停在青离发髻上的蛊王“吱吱”鸣叫了两声,扑着翅膀飞了起来。 慕容彻吓了一跳,以为又受到了蛊虫攻击,拔剑就砍。 蛊王迅速一个闪身,飞到慕容彻两丈之外,凶狠地朝慕容彻龇了龇牙。 “等一下!” 青离连忙阻止了这一人一虫。 “你认识这只蛊虫?”慕容彻问。 青离点点头,道:“这是蛊王,你放心,它不会伤害我的。” 慕容彻哼了哼,悻悻的收了剑。 蛊王又朝慕容彻龇了龇牙,才试探着飞到青离身边,绕着她,亲昵的鸣叫着。 “吱吱,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那个小峡谷?” 吱吱是青离为蛊王取的名字。 蛊王听了,立刻欢快地“吱吱”叫着。 青离高兴道:“太好了,吱吱知道怎么去那个小峡谷,阿彻,我们只要跟着吱吱走就可以了!” 蛊王扇动着翅膀,先行飞在前面带路。 青离拉着慕容彻的手,跟了上去。 或许是上天怜悯他们的一片赤诚之心。 月光透过云层照了下来,峡谷口一片白色的岩石反射出微微的荧光,岩石洞口,一道人影倒在地面,四肢蜷缩着,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杨晋!” 青离一眼认出那是杨晋的背影,惊呼一声,便飞奔了过去。 慕容彻也跟了上去,帮着青离,两人一起将杨晋扶了起来。 杨晋的四肢已经有些僵硬,面容发青,双眸紧闭,嘴唇干裂开来,流出青紫的脓血,整个人透着阴沉的死气。 “杨晋……” 青离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慕容彻性子更稳重些,先是探了探杨晋的鼻息,又摸了一下他颈间的脉搏,舒了一口气,轻声道:“他还活着。” 杨晋还活着? 青离愣了愣,随即感觉到,杨晋的肢体虽然僵硬,但还留有一些余温,不像是已经死透的人。 可是,看到他紧闭的双眼,青紫的面庞,又不禁悲从中来。 都是受了自己的连累,杨晋才会遭此厄运! 青离看着杨晋背后碎成破烂的衣衫,知道他可能是重了极为厉害的蛊毒,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想起自己的血能抵御百蛊,青离毫不犹豫地拔出慕容彻腰间的佩剑,割破了自己的掌心。 浓稠的鲜血从伤口涌出,沿着雪白的掌心滴落,流入杨晋的口中。 干涸的喉咙得到了滋润,杨晋恢复了点意识,微微张开了双眼。 曾经那样漂亮的一双桃花眼,此时却变得黯淡无神。 “杨晋……”青离难过地留下泪来。 杨晋努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人,目光却仍旧一片黑暗。 他中毒已深,大约双眼已经失明了? “杨晋,你能看见我吗?” “我已经看不见东西了。”杨晋自嘲地笑了笑。 才说了一句话,就感到喉咙如火烧般灼烫,耳朵也有些失聪,听到的声音总是模模糊糊的,还带着嗡嗡的耳鸣,让他分辨不清是谁的声音。 他干哑着嗓音道:“我好像听到青离的声音了,青离,是你吗?” “是我,是我!” 青离握住了杨晋的手,心中酸楚,眼中有更多的泪水涌出。 杨晋的手在虚空中挥了挥,隔了很久,才摩挲到青离的脸,修长莹润的手指沿着她脸上的轮廓细细滑过,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青离,别哭,也别难过,我本来就是个人渣,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 杨晋轻轻的笑着,惆怅的语调中却带着细致的温柔。 “杨晋,你为什么那么傻呢?” 青离心里忽然大恸。 为什么要这么傻,在这样的时刻,心里还要想着她难不难过? 杨晋却想左了,以为她在问他,为何要舍身救慕容彻,轻笑道:“青离,你那么爱他,我怎么能让他死了呢?那样,你岂不是要伤心死?” 青离简直要泪流成河。 他总是这样,一直默默的陪在她身边,以他的方式保护着她,却从不要求什么。 杨晋微微闭了闭眼,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昏沉,身体越来越疲累。 他知道,生命正从他的身体里一点点流逝。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唯一对不起的人,可能就是江明珠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江明珠跟我一样,也是被父母抛弃的可怜人,同病相怜。可我却非要将一切过错推到她头上,对她多加责难,把她一个人丢在困境里。”杨晋深吸了一口气,“这辈子,我是没办法再补偿她了,希望到了地下,能弥补我的罪过……” 青离不停地摇着头,道:“别这样说,你不会死的!” 杨晋只是轻轻地笑了笑,继续道:“对了,还有明月,我也对不起她……” “对呀,明月还在等着你回去呢,你一定要活下来!”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明月喜欢我,可我那时候只当她是妹妹,而且,我还和她姐姐云霓郡主有婚约,所以也一直都不点破……” 话未说完,杨晋就猛的喷出一口黑紫的淤血。 青离吓得魂飞魄散。 杨晋却并不怎么在意,擦掉唇边的血迹,继续道:“我本来打算,这次从南疆回京,就请求皇上为我们赐婚,可惜……我只怕不能娶她了,青离,你回京后告诉她,让她把我忘了,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再喜欢我这样的坏男人。” 青离擦着眼泪,浑身都在颤抖,道:“你在胡说些什么,爱一个人,是说忘就能忘的吗?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就活下来,履行自己的承诺,亲自回去娶她!” 杨晋虚弱地笑了笑,忽然大口大口地吐起黑血。 他的神志渐渐变得涣散,嘴里喃喃的说着些什么。 “青离,你看我多坏,我知道你不会爱我,就以这种方式死在你面前,让你至死也忘不了我……”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杨晋紧紧闭上了双眼。 “杨晋!?”青离失声痛哭。 她看着染遍衣衫的黑血,只觉得心头纷乱如麻。 怎么会这样呢? 她的血能够抵御百蛊,就算杨晋中了再厉害的蛊毒,此刻也应该会没事了,他为什么还会吐出这么多黑血? 难道是他喝的血太少了? 青离,别哭 从慕容彻被带出虫谷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 以虫谷那些蛊虫的凶残个性,一旦杨晋中了蛊毒,只怕已经被啃得连尸骨都不剩了。 青离泪凝于睫,忍不住满心酸楚。 “阿彻,我们再去找找,也许他还活着呢?” 即使希望渺茫,青离依旧不愿相信这样的结果。 慕容彻沉默片刻,握住了青离的手,沉沉道:“好,我们再去找找。” 朵拉立刻吩咐宫人为他们准备了马车。 从蛊王殿到虫谷,乘坐马车,最快也要一天的行程,若是骑马,快马加鞭的话,不到半天就能到达。 慕容彻与青离一人一骑,一路快马加鞭地朝虫谷赶去。 到达虫谷时,天已经黑透了。 整座山谷黑黢黢的,时而飘过一两只闪着荧光的蛊虫,诡异的幽静中,更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慕容彻看着这一片山谷,忧虑道:“这么大一片山谷,要找到杨晋,谈何容易?” 青离问道:“之前你们都找过哪些地方?” 慕容彻道:“因为没有具体线索,只能进行地毯式搜寻,我和其他几个南疆人,一起将虫谷的南边搜了一遍,却没有找到杨晋的踪迹。” 青离想了想,道:“之前你不是说,杨晋出事的地方,是一个小峡谷吗?我估计,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杨晋还留在那个小峡谷中。”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出了那道峡谷后,再想找,却怎样也找不到了。”慕容彻无奈道,“我听几个南疆人说,这虫谷内除了集齐了天下所有蛊虫外,还设置了重重阵法机关,看似简单,实则气象万千。一旦踏错一步,触动机关,便会被阵法绕进去,进入一些特定的地域。那个小峡谷,估计就是我和杨晋触动了什么机关,才凑巧看到的,现在再回来找,却怎样也找不到路。” 青离点点头。 她听朵拉说过,这虫谷的阵法机关,全是南疆的先祖呕心沥血之作,几乎登峰造极,后人即使再潜心修炼,也难以企及那样的高度。 虫谷中的很多阵法,就算是朱雀长老这样的高人,都无法破解。 “这样说来,杨晋很可能还留在那个小峡谷中,可是我们却找不到进小峡谷的路,那可怎么办呢?”青离纠结地蹙起眉。 一直停在青离发髻上的蛊王“吱吱”鸣叫了两声,扑着翅膀飞了起来。 慕容彻吓了一跳,以为又受到了蛊虫攻击,拔剑就砍。 蛊王迅速一个闪身,飞到慕容彻两丈之外,凶狠地朝慕容彻龇了龇牙。 “等一下!” 青离连忙阻止了这一人一虫。 “你认识这只蛊虫?”慕容彻问。 青离点点头,道:“这是蛊王,你放心,它不会伤害我的。” 慕容彻哼了哼,悻悻的收了剑。 蛊王又朝慕容彻龇了龇牙,才试探着飞到青离身边,绕着她,亲昵的鸣叫着。 “吱吱,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那个小峡谷?” 吱吱是青离为蛊王取的名字。 蛊王听了,立刻欢快地“吱吱”叫着。 青离高兴道:“太好了,吱吱知道怎么去那个小峡谷,阿彻,我们只要跟着吱吱走就可以了!” 蛊王扇动着翅膀,先行飞在前面带路。 青离拉着慕容彻的手,跟了上去。 或许是上天怜悯他们的一片赤诚之心。 月光透过云层照了下来,峡谷口一片白色的岩石反射出微微的荧光,岩石洞口,一道人影倒在地面,四肢蜷缩着,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杨晋!” 青离一眼认出那是杨晋的背影,惊呼一声,便飞奔了过去。 慕容彻也跟了上去,帮着青离,两人一起将杨晋扶了起来。 杨晋的四肢已经有些僵硬,面容发青,双眸紧闭,嘴唇干裂开来,流出青紫的脓血,整个人透着阴沉的死气。 “杨晋……” 青离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慕容彻性子更稳重些,先是探了探杨晋的鼻息,又摸了一下他颈间的脉搏,舒了一口气,轻声道:“他还活着。” 杨晋还活着? 青离愣了愣,随即感觉到,杨晋的肢体虽然僵硬,但还留有一些余温,不像是已经死透的人。 可是,看到他紧闭的双眼,青紫的面庞,又不禁悲从中来。 都是受了自己的连累,杨晋才会遭此厄运! 青离看着杨晋背后碎成破烂的衣衫,知道他可能是重了极为厉害的蛊毒,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想起自己的血能抵御百蛊,青离毫不犹豫地拔出慕容彻腰间的佩剑,割破了自己的掌心。 浓稠的鲜血从伤口涌出,沿着雪白的掌心滴落,流入杨晋的口中。 干涸的喉咙得到了滋润,杨晋恢复了点意识,微微张开了双眼。 曾经那样漂亮的一双桃花眼,此时却变得黯淡无神。 “杨晋……”青离难过地留下泪来。 杨晋努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人,目光却仍旧一片黑暗。 他中毒已深,大约双眼已经失明了? “杨晋,你能看见我吗?” “我已经看不见东西了。”杨晋自嘲地笑了笑。 才说了一句话,就感到喉咙如火烧般灼烫,耳朵也有些失聪,听到的声音总是模模糊糊的,还带着嗡嗡的耳鸣,让他分辨不清是谁的声音。 他干哑着嗓音道:“我好像听到青离的声音了,青离,是你吗?” “是我,是我!” 青离握住了杨晋的手,心中酸楚,眼中有更多的泪水涌出。 杨晋的手在虚空中挥了挥,隔了很久,才摩挲到青离的脸,修长莹润的手指沿着她脸上的轮廓细细滑过,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青离,别哭,也别难过,我本来就是个人渣,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 杨晋轻轻的笑着,惆怅的语调中却带着细致的温柔。 “杨晋,你为什么那么傻呢?” 青离心里忽然大恸。 为什么要这么傻,在这样的时刻,心里还要想着她难不难过? 杨晋却想左了,以为她在问他,为何要舍身救慕容彻,轻笑道:“青离,你那么爱他,我怎么能让他死了呢?那样,你岂不是要伤心死?” 青离简直要泪流成河。 他总是这样,一直默默的陪在她身边,以他的方式保护着她,却从不要求什么。 杨晋微微闭了闭眼,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昏沉,身体越来越疲累。 他知道,生命正从他的身体里一点点流逝。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唯一对不起的人,可能就是江明珠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江明珠跟我一样,也是被父母抛弃的可怜人,同病相怜。可我却非要将一切过错推到她头上,对她多加责难,把她一个人丢在困境里。”杨晋深吸了一口气,“这辈子,我是没办法再补偿她了,希望到了地下,能弥补我的罪过……” 青离不停地摇着头,道:“别这样说,你不会死的!” 杨晋只是轻轻地笑了笑,继续道:“对了,还有明月,我也对不起她……” “对呀,明月还在等着你回去呢,你一定要活下来!”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明月喜欢我,可我那时候只当她是妹妹,而且,我还和她姐姐云霓郡主有婚约,所以也一直都不点破……” 话未说完,杨晋就猛的喷出一口黑紫的淤血。 青离吓得魂飞魄散。 杨晋却并不怎么在意,擦掉唇边的血迹,继续道:“我本来打算,这次从南疆回京,就请求皇上为我们赐婚,可惜……我只怕不能娶她了,青离,你回京后告诉她,让她把我忘了,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再喜欢我这样的坏男人。” 青离擦着眼泪,浑身都在颤抖,道:“你在胡说些什么,爱一个人,是说忘就能忘的吗?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就活下来,履行自己的承诺,亲自回去娶她!” 杨晋虚弱地笑了笑,忽然大口大口地吐起黑血。 他的神志渐渐变得涣散,嘴里喃喃的说着些什么。 “青离,你看我多坏,我知道你不会爱我,就以这种方式死在你面前,让你至死也忘不了我……”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杨晋紧紧闭上了双眼。 “杨晋!?”青离失声痛哭。 她看着染遍衣衫的黑血,只觉得心头纷乱如麻。 怎么会这样呢? 她的血能够抵御百蛊,就算杨晋中了再厉害的蛊毒,此刻也应该会没事了,他为什么还会吐出这么多黑血? 难道是他喝的血太少了? 好,我们回家 青离捡起地上的剑,又将手心的伤口割深了些。 鲜血喷薄而出。 慕容彻看着这一幕。 心中虽然心疼青离,但想着危在旦夕的杨晋,却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掐住了杨晋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 朱雀长老带着朵拉等人随后赶来。 朵拉看到青离正在放血,焦急道:“殿下,你大病未愈,怎么能这样损坏自己的身体?” 青离充耳不闻,只是拼命喂杨晋喝自己的血,希望能把他救活。 朱雀长老皱了皱眉,负手踱了过去,替杨晋检查了一番,道:“殿下别再浪费自己的血了,这位公子并没有中蛊毒。” “那他怎么会……?” “他若是中了蛊毒,此刻只怕早已尸骨无存了。”朱雀长老道,“这位公子应该是被蛊虫啃噬心脉,疼痛难忍之下,服食了剧毒,想要自尽。蛊虫畏惧他服食的剧毒,纷纷逃窜了,但这位公子也命在旦夕了。” 青离焦急道:“长老学识渊博,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 朱雀长老无奈地摇摇头,道:“我们南疆人都只修习蛊术,虽然对武学和医理也略懂皮毛,却不会解这些剧毒。” 青离的心瞬间冰凉,看着杨晋,喃喃道:“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朱雀长老沉思片刻,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可以用银针封住喉咙,护住他一口真气,暂时保他一命,但他这样,就相当于一个活死人。殿下可以派人将他送回西晋,寻找善于用毒的高人替他解毒。” “好,那请长老赶快下针!” 青离忙不迭地点头,这个时刻,只要有一点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朱雀长老点点头,取出银针,找准穴位扎下,封住了杨晋的喉咙。 “负责运送的人一定要小心,一旦将银针拔掉,一口气散了,他便会立即毙命。” 众人抬着杨晋,一起回了蛊王殿。 杨晋真的变成了一个活死人,脸上的青紫渐渐褪去,皮肤恢复了往日的白皙,却远不如正常人般光泽红润,反而透着病态的苍白。 仿佛只是一道虚幻的光影,眼一眨,就会消失不见。 青离和慕容彻一起看着沉睡的杨晋,心中钝钝的痛着。 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男子,是否这一生都要在沉睡中度过了呢? 朱雀长老虽为杨晋封住了真气,但青离却觉得,时间拖得越长,藏在杨晋体内的毒素侵入得越深。 如果可以,这毒还是尽早解开的好。 “阿彻……” “九儿……” 两人竟是同时开口。 慕容彻愣了愣,笑道:“你先说。” 青离摇了摇头,道:“你先说!” 慕容彻也不推辞,握了握她的手,道:“九儿,我们早些离开南疆,回家,好不好?”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青离莞尔。 做了一段时间的夫妻,他们竟变得这般心有灵犀。 她回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好,我们回家。” 青离是朱雀长老千辛万苦找回来的蝶神,象征着护佑南疆的神明,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就算她现在能逃走,朱雀长老也会想办法再把她劫持回来。 青离和慕容彻都明白这一点,因此也格外苦恼。 慕容彻蹙着眉,建议道:“你是我的皇后,要不我和朱雀长老商量一下,两国联姻?” 青离翻了个白眼,道:“那朱雀长老一定会让你留下来,给我做正夫,而不是放我们回西晋。” 慕容彻闭了嘴,不说话了。 青离托着下巴,苦思冥想,忽然灵光一闪,道:“我想到了!” “什么?” 青离激动道:“南疆人之所以这么拥戴蝶神,是因为他们相信,蝶神是代表着光明与幸运,庇佑着南疆。但是,你试想一下,一旦蝶神给他们带来的不是光明与幸运,而是厄运与灾难呢?” 慕容彻听着青离的话,眼中渐渐闪现出熠熠的光彩。 “你有什么计策?” 青离趴到慕容彻怀里,扒在他耳边叽叽咕咕一阵耳语。 慕容彻眼神越来越亮,听完后,不禁夸赞道:“此计甚妙!” 青离沾沾自喜道:“我聪明?” 慕容彻将她箍到怀里,坏心眼地用新长出的胡渣去扎她细嫩的颈部肌肤,惹得她尖叫求饶,才放过她,道:“再聪明也是我的妻子!”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直到深夜才定下计策。 青离派人去将玄武长老宣来。 本质上,青离很厌恶玄武长老这种两面三刀之人,但到了需要用人的时刻,她才发现,这样贪婪的小人,才是最好操控的。 反而是像朱雀长老那种刚直不阿无欲无求的忠臣,你奈他不何。 当夜,玄武长老蔫蔫的出了蛊王殿后,立刻招来了自己的嫡传弟子阿镜,匆匆吩咐一番,阿镜便携带着玄武长老的令牌出了虫谷。 几日后,阿镜带着一支西晋军队,从虫谷的偏僻小道,悄悄绕进了南疆。 十月中旬,是南疆最重要的节日,一年一度的秋祭。 少女曼达是南疆北方一个小部落的少主,这一天,她穿戴整齐,跟随着她的母亲一起去了南疆圣地,进行神圣的祭拜。 这一个秋祭节,给她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也正是从这一天起,南疆的整个政治体制都发生了改变,从独尊蝶神,变成了四大长老共同议政。 秋祭礼刚刚开幕,便有一支西晋的精兵闯入南疆,一路打砸抢掠,最后冲进了圣地。 圣地中央,摆放着一座石像,那是南疆第一代先祖的雕塑。 外侵者闯入了圣地,将先祖的雕像推倒在地,石像被砸得粉碎,四处都是断壁残垣。 这样的举止,激怒了整个南疆。 最愤怒的,便是蛊王殿的玄武长老,她愤怒地指责新加冕的蝶神殿下,指责她与南疆格格不入的乌发墨眸,唾骂她是黑暗的妖魔,是为南疆带来灾难与厄运的瘟神。 有了玄武长老开这个头,众多部落族长也站了出来,愤怒地围攻新加冕的蝶神殿下,若不是朱雀长老阻止,几乎要发生可怕的血案。 隆重的秋祭,顿时变成了一场闹剧。 不同于那些盲目从众的普通百姓,朱雀长老聪慧敏锐,见多识广,在最初的惊讶后,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虫谷如此险要,那支西晋精兵是如何出奇制胜,一夜之间忽然从地下冒出来的? 玄武长老自从沙罗曼殿下之死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这次秋祭,她又怎么会一反常态地站出来振臂高挥,推翻蝶神? 显然,这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阴谋。 想通这一点,朱雀长老只觉得异常愤懑不平。 “殿下,南疆子民真心拥戴你,将你奉若神明,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就不觉得愧疚吗?” 青离道:“长老,您是南疆的擎天大柱,一心为国,青离十分敬重您。但是,也请长老站在青离的立场上设想一下,我从小生在西晋,长在西晋,我的夫君也是西晋人。现在,您忽然把我带回南疆,让我放弃西晋的一切,亲人,朋友,甚至是我的夫君,这叫我如何接受?长老不妨设身处地地想一下,若是有一天,忽然冒出一群人,告诉长老,说您是西晋人,并让您离开南疆,放弃这里的一切,试问长老,您是否愿意?” 朱雀长老感叹一声,道:“我也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是……” “长老且听我说。”青离轻轻一笑,“南疆人都认为蝶神能为南疆带来光明与幸运,但这十多年来,南疆供奉的,都是沙罗曼这个假冒的蝶神。敢问长老,没有蝶神的这十几年,难道南疆人民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朱雀长老沉默不语。 青离继续道:“可见,蝶神对南疆来说,只是一种信念。一个国家的强盛,百姓的生活,最主要的是依靠明君的治理,长老才华横溢,青离相信,长老一定能将南疆治理得国富民强。” 朱雀长老听了,沉默半晌,叹道:“殿下真是能言善辩!” 青离轻笑道:“青离只会逞些口舌之利,若有得罪之处,长老莫要见怪。”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我若是再要强求,也没什么意思!”朱雀长老感叹道,“殿下回了西晋后,若是有空,记得回来看看!” “多谢长老玉成!” 十月底时,青离和慕容彻带着杨晋离开了南疆。 朱雀长老心中伤感,并没有前来相送,而是派了朵拉过来。 青离第一次毫无芥蒂地看着这个潋滟妩媚的女子,她的性格正如她的容貌般,艳光四射,带着南疆女子特有的自傲,却又有几分小女孩的娇蛮。 其实,朵拉也是个好姑娘。 好,我们回家 青离捡起地上的剑,又将手心的伤口割深了些。 鲜血喷薄而出。 慕容彻看着这一幕。 心中虽然心疼青离,但想着危在旦夕的杨晋,却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掐住了杨晋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 朱雀长老带着朵拉等人随后赶来。 朵拉看到青离正在放血,焦急道:“殿下,你大病未愈,怎么能这样损坏自己的身体?” 青离充耳不闻,只是拼命喂杨晋喝自己的血,希望能把他救活。 朱雀长老皱了皱眉,负手踱了过去,替杨晋检查了一番,道:“殿下别再浪费自己的血了,这位公子并没有中蛊毒。” “那他怎么会……?” “他若是中了蛊毒,此刻只怕早已尸骨无存了。”朱雀长老道,“这位公子应该是被蛊虫啃噬心脉,疼痛难忍之下,服食了剧毒,想要自尽。蛊虫畏惧他服食的剧毒,纷纷逃窜了,但这位公子也命在旦夕了。” 青离焦急道:“长老学识渊博,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 朱雀长老无奈地摇摇头,道:“我们南疆人都只修习蛊术,虽然对武学和医理也略懂皮毛,却不会解这些剧毒。” 青离的心瞬间冰凉,看着杨晋,喃喃道:“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朱雀长老沉思片刻,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可以用银针封住喉咙,护住他一口真气,暂时保他一命,但他这样,就相当于一个活死人。殿下可以派人将他送回西晋,寻找善于用毒的高人替他解毒。” “好,那请长老赶快下针!” 青离忙不迭地点头,这个时刻,只要有一点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朱雀长老点点头,取出银针,找准穴位扎下,封住了杨晋的喉咙。 “负责运送的人一定要小心,一旦将银针拔掉,一口气散了,他便会立即毙命。” 众人抬着杨晋,一起回了蛊王殿。 杨晋真的变成了一个活死人,脸上的青紫渐渐褪去,皮肤恢复了往日的白皙,却远不如正常人般光泽红润,反而透着病态的苍白。 仿佛只是一道虚幻的光影,眼一眨,就会消失不见。 青离和慕容彻一起看着沉睡的杨晋,心中钝钝的痛着。 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男子,是否这一生都要在沉睡中度过了呢? 朱雀长老虽为杨晋封住了真气,但青离却觉得,时间拖得越长,藏在杨晋体内的毒素侵入得越深。 如果可以,这毒还是尽早解开的好。 “阿彻……” “九儿……” 两人竟是同时开口。 慕容彻愣了愣,笑道:“你先说。” 青离摇了摇头,道:“你先说!” 慕容彻也不推辞,握了握她的手,道:“九儿,我们早些离开南疆,回家,好不好?”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青离莞尔。 做了一段时间的夫妻,他们竟变得这般心有灵犀。 她回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好,我们回家。” 青离是朱雀长老千辛万苦找回来的蝶神,象征着护佑南疆的神明,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就算她现在能逃走,朱雀长老也会想办法再把她劫持回来。 青离和慕容彻都明白这一点,因此也格外苦恼。 慕容彻蹙着眉,建议道:“你是我的皇后,要不我和朱雀长老商量一下,两国联姻?” 青离翻了个白眼,道:“那朱雀长老一定会让你留下来,给我做正夫,而不是放我们回西晋。” 慕容彻闭了嘴,不说话了。 青离托着下巴,苦思冥想,忽然灵光一闪,道:“我想到了!” “什么?” 青离激动道:“南疆人之所以这么拥戴蝶神,是因为他们相信,蝶神是代表着光明与幸运,庇佑着南疆。但是,你试想一下,一旦蝶神给他们带来的不是光明与幸运,而是厄运与灾难呢?” 慕容彻听着青离的话,眼中渐渐闪现出熠熠的光彩。 “你有什么计策?” 青离趴到慕容彻怀里,扒在他耳边叽叽咕咕一阵耳语。 慕容彻眼神越来越亮,听完后,不禁夸赞道:“此计甚妙!” 青离沾沾自喜道:“我聪明?” 慕容彻将她箍到怀里,坏心眼地用新长出的胡渣去扎她细嫩的颈部肌肤,惹得她尖叫求饶,才放过她,道:“再聪明也是我的妻子!”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直到深夜才定下计策。 青离派人去将玄武长老宣来。 本质上,青离很厌恶玄武长老这种两面三刀之人,但到了需要用人的时刻,她才发现,这样贪婪的小人,才是最好操控的。 反而是像朱雀长老那种刚直不阿无欲无求的忠臣,你奈他不何。 当夜,玄武长老蔫蔫的出了蛊王殿后,立刻招来了自己的嫡传弟子阿镜,匆匆吩咐一番,阿镜便携带着玄武长老的令牌出了虫谷。 几日后,阿镜带着一支西晋军队,从虫谷的偏僻小道,悄悄绕进了南疆。 十月中旬,是南疆最重要的节日,一年一度的秋祭。 少女曼达是南疆北方一个小部落的少主,这一天,她穿戴整齐,跟随着她的母亲一起去了南疆圣地,进行神圣的祭拜。 这一个秋祭节,给她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也正是从这一天起,南疆的整个政治体制都发生了改变,从独尊蝶神,变成了四大长老共同议政。 秋祭礼刚刚开幕,便有一支西晋的精兵闯入南疆,一路打砸抢掠,最后冲进了圣地。 圣地中央,摆放着一座石像,那是南疆第一代先祖的雕塑。 外侵者闯入了圣地,将先祖的雕像推倒在地,石像被砸得粉碎,四处都是断壁残垣。 这样的举止,激怒了整个南疆。 最愤怒的,便是蛊王殿的玄武长老,她愤怒地指责新加冕的蝶神殿下,指责她与南疆格格不入的乌发墨眸,唾骂她是黑暗的妖魔,是为南疆带来灾难与厄运的瘟神。 有了玄武长老开这个头,众多部落族长也站了出来,愤怒地围攻新加冕的蝶神殿下,若不是朱雀长老阻止,几乎要发生可怕的血案。 隆重的秋祭,顿时变成了一场闹剧。 不同于那些盲目从众的普通百姓,朱雀长老聪慧敏锐,见多识广,在最初的惊讶后,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虫谷如此险要,那支西晋精兵是如何出奇制胜,一夜之间忽然从地下冒出来的? 玄武长老自从沙罗曼殿下之死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这次秋祭,她又怎么会一反常态地站出来振臂高挥,推翻蝶神? 显然,这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阴谋。 想通这一点,朱雀长老只觉得异常愤懑不平。 “殿下,南疆子民真心拥戴你,将你奉若神明,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就不觉得愧疚吗?” 青离道:“长老,您是南疆的擎天大柱,一心为国,青离十分敬重您。但是,也请长老站在青离的立场上设想一下,我从小生在西晋,长在西晋,我的夫君也是西晋人。现在,您忽然把我带回南疆,让我放弃西晋的一切,亲人,朋友,甚至是我的夫君,这叫我如何接受?长老不妨设身处地地想一下,若是有一天,忽然冒出一群人,告诉长老,说您是西晋人,并让您离开南疆,放弃这里的一切,试问长老,您是否愿意?” 朱雀长老感叹一声,道:“我也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是……” “长老且听我说。”青离轻轻一笑,“南疆人都认为蝶神能为南疆带来光明与幸运,但这十多年来,南疆供奉的,都是沙罗曼这个假冒的蝶神。敢问长老,没有蝶神的这十几年,难道南疆人民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朱雀长老沉默不语。 青离继续道:“可见,蝶神对南疆来说,只是一种信念。一个国家的强盛,百姓的生活,最主要的是依靠明君的治理,长老才华横溢,青离相信,长老一定能将南疆治理得国富民强。” 朱雀长老听了,沉默半晌,叹道:“殿下真是能言善辩!” 青离轻笑道:“青离只会逞些口舌之利,若有得罪之处,长老莫要见怪。”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我若是再要强求,也没什么意思!”朱雀长老感叹道,“殿下回了西晋后,若是有空,记得回来看看!” “多谢长老玉成!” 十月底时,青离和慕容彻带着杨晋离开了南疆。 朱雀长老心中伤感,并没有前来相送,而是派了朵拉过来。 青离第一次毫无芥蒂地看着这个潋滟妩媚的女子,她的性格正如她的容貌般,艳光四射,带着南疆女子特有的自傲,却又有几分小女孩的娇蛮。 其实,朵拉也是个好姑娘。 情殇 几日后,青离与慕容彻到达了云州。 慕容彻忙着整治军队,准备班师回朝的一干事宜。 青离则暂住到燕王府,忙着为杨晋寻找大夫解毒。 几日来,青离几乎把云州城内的大夫请了个遍,所有的大夫为杨晋把过脉之后,都纷纷摇头,表明自己医术不济,无能为力,希望另请高明。 青离看着昏睡的杨晋,满腹辛酸,却也无可奈何。 也许,他真的再也无法醒来了。 若是没有遇到自己,杨晋这一生,虽然过得荒唐靡乱,却也能够花团锦簇平安一生? 青离想起杨晋在云州还有一妻一妾,派人去杨府将雪芝请了过来。 雪芝低着头,低眉顺眼地跟在引路人之后,从侧门进了燕王府。 进府之前,就有嬷嬷告诉过她,今日宣召她的,是当今的皇后娘娘,特意嘱咐了她觐见的规矩礼仪。 “民妇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雪芝依照之前嬷嬷教的礼仪,规规矩矩地行了参拜大礼。 “起来。”青离淡淡道,“赐座。” 雪芝低眉顺眼地坐了下来,其间偷偷抬眼觑了青离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吓了一大跳。 “少、少夫人……”雪芝吓得都结巴了。 旁边立刻有嬷嬷斥责道:“大胆!什么少夫人,这是当今的皇后娘娘,懂不懂规矩?” “民妇有罪!”雪芝腿一软,吓得跪倒在地。 青离淡淡道:“起来,不必如此拘束。本宫并不是你家少夫人,却与你家少夫人关系匪浅。今日,本宫宣你来,就是想问你一些关于杨府的情况。” 雪芝这才站了起来,重新坐到小杌子上,轻声细语道:“自从公子爷离开云州后,杨府就渐渐败了下来。先是二公子在外花眠柳宿,染了不干净的脏病,败坏了身子,被老爷逐出了家门,沦为乞丐。夫人心疼二公子,时常过去看他,给他些私房钱。但二公子得了银子,却不好生过日子,再多的银两,两三日就去赌坊败光了。夫人的一点私房钱都被他骗了去,最后夫人没办法,只好变卖首饰。几个月前,二公子病死在了街头,夫人受了刺激,大病了一场,如今神智已有些不清楚了。” 青离听了,无限唏嘘。 杨炎奸污江明珠,逼得江明珠投井自尽,如今终于得了报应。 雪芝见青离听得认真,并没有任何不耐烦的迹象,继续道:“云霓郡主因为和二公子同房,也染上了花柳病。燕王爷知道后大怒,将云霓郡主接回了王府,养在别院,请了很多名医诊治。民妇出生青楼,知道这些花柳病是治不好的。听说,云霓郡主如今也越发的病重了,只怕也熬不了不少时日了。因为这件事,燕王府和杨府已经势同水火,官场上那些人,尽是踩低就高之辈,老爷在官场上,经常被上峰为难。直到今年五月,公子爷高中状元的事传回云州,情况才有所好转。” 青离坐在上首,静静地听着。 雪芝垂着眉眼,絮絮叨叨地说着杨府这一年来发生的事,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映照着她唇边的笑容,宛如一朵初绽的花。 青离想起躺在病床上的杨晋,忽然一阵心酸。 “雪芝,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雪芝停了停,嘴角漾起一朵温柔的笑,道:“民妇是公子爷的妾室,是在官府备了纳妾文书的,以后自然要伺候公子爷。” 青离沉默了许久。 雪芝心里就有些忐忑,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杨晋他……” 青离不知该如何形容杨晋的情况,便命人带雪芝去看了看,让她见过杨晋后,再做决定。 片刻,雪芝跟着嬷嬷绕了回来。 “杨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也许,他这辈子都会是这个样子,一直都是活死人,再也不会醒来。即使这样,你还是要跟着杨晋,一辈子伺候他吗?” 雪芝垂着脸,懦懦的不说话。 “心里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青离抬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即使看在杨晋的份上,本宫也不会为难你。” 雪芝低着头,扭扭捏捏了一会儿,才道:“民妇想要赎回自由身,改嫁……” 青离爽快地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想改嫁,那本宫就成全你。只是不知道薛绿芜有何打算……” 雪芝道:“自从听说公子爷高中状元,她就一直不安生,趾高气昂的,两个月前,她私自雇了一辆马车,带着随身丫鬟,去上京找公子爷了。” 青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半晌,才吩咐身边的嬷嬷,道:“劳烦嬷嬷去官府取回她的纳妾文书,将她的卖身契还给她,另外附送她一千两银子的嫁妆。” “谢皇后娘娘!” 雪芝低头叩拜后,跟着青离指派的嬷嬷,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青离看着雪芝走远的背影,久久都没有说话。 窗外的秋风沙沙作响,枯黄的落叶堆了一地。 云州地处南方,气候温暖,此时已进入了萧条的深秋,上京只怕早就入冬了? 青离心头忽然浮现了几丝萧瑟之感。 等到大军班师回朝的那天,上京已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雪花从蔚蓝的天空簌簌飘落,很快地面就堆起了一层积雪,干枯的枝桠上也倒挂了一条条透亮的冰晶。 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大军进城时,文武百官都站在城门口跪迎。 其中,一道鹅黄的身影,格外的引人注目。 明月郡主穿着一条雪白的绒裙,上身穿了一件鹅黄的小袄,胸口挂着一串毛绒绒的绒球,格外的活泼可爱。 她踮着脚站在人群中,伸长着脖子,似乎在寻找谁的身影。 青离心头一阵抽痛。 她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缓缓走到明月郡主身边,眼圈一红,竟是未语泪先流。 “明月……” 明月郡主蹦蹦跳跳的,朝冻得通红的双手上哈了哈热气,笑嘻嘻道:“杨晋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青离哽咽道:“明月,我说出来,你要挺住。杨晋他……他没了!” 明月郡主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青离牵着她的手,走向后面的一顶马车,宫人掀开绒布厚车帘,露出里面沉睡的男子。 刀子般的寒风刮过明月郡主的脸。 滚烫的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轻轻的笑着,伸手抚过杨晋的脸,温柔道:“杨晋,我怀了你的孩子。” 青离忍不住失声痛哭。 上京的这个冬天,因为明月郡主的眼泪,染上了几分凄哀的寒冷。 回宫后,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以往井然的秩序。 除了明月郡主。 杨晋回京后,便被送往了明月郡主的翔鸾阁,日日由明月郡主亲自照料,一夜之间,这个飞扬飒爽的少女,忽然蜕变成了一个淡如缟素的女子。 青离每次想起,都会心酸的落泪。 因为担心明月郡主,青离时常去看望她,不到半个月,明月郡主就瘦了一圈,颧骨高高的耸起,一双眼睛大的突兀。 青离拉着明月郡主的手,劝道:“明月,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明月郡主轻轻垂下脸,眼中水汽氤氲,轻声道:“是啊,不管怎么样,我还有这个孩子。可是,他怎么就这样没了呢?他明明说过,他会回来娶我的……” “明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明月郡主淡淡地摇了摇头,道:“不怪你,是我没这个福气。” 半个月后,薛绿芜主动找上门来。 青离并没有见她,而是派翠微去传话,问她有何要求。 薛绿芜一张嘴,便出口惊人,道:“我是杨晋的妻子,现在,我的夫君为国捐躯,我作为她的遗孀,理当得到朝廷的封赏!另外,我的夫君已经亡故,不提别的,皇上至少该为我指一门差不多门第的婚事!” “她倒是好大的口气!”青离听了不由冷笑。 翠微不屑地啐道:“真不要脸,丈夫还没死呢,就嚷嚷着要改嫁!拿丈夫的命换朝廷的赏赐封诰,她也不怕半夜做恶梦!” 西晋民风开放,并不要求女子为亡夫守节,寡妇再嫁都是常事。 杨晋这样,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她也不能要求杨晋的妻妾就这样没有指望地苦守着,因此,当雪芝提出要改嫁时,青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只是薛绿芜这要求提得未免也太过分了! 拿夫君的身家性命换来的富贵,她难道就享用得心安理得吗? 青离念及她是杨晋的平妻,不管怎样,都不想太过为难她。 思索过后,青离派人送了张盖有官印的和离书,并附赠了一千两白银给薛绿芜,将她逐出了上京。 翠微亲自去督办了这件事,回来后说,薛绿芜在被逐出上京时,闹得很凶,又是发疯又是撒泼的,一路哭叫着被押了出去。 青离听了,只是微微一叹。 从此以后,薛绿芜过得如何,就和自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ps:今晚9点还有一更,最后一章,大结局。 情殇 几日后,青离与慕容彻到达了云州。 慕容彻忙着整治军队,准备班师回朝的一干事宜。 青离则暂住到燕王府,忙着为杨晋寻找大夫解毒。 几日来,青离几乎把云州城内的大夫请了个遍,所有的大夫为杨晋把过脉之后,都纷纷摇头,表明自己医术不济,无能为力,希望另请高明。 青离看着昏睡的杨晋,满腹辛酸,却也无可奈何。 也许,他真的再也无法醒来了。 若是没有遇到自己,杨晋这一生,虽然过得荒唐靡乱,却也能够花团锦簇平安一生? 青离想起杨晋在云州还有一妻一妾,派人去杨府将雪芝请了过来。 雪芝低着头,低眉顺眼地跟在引路人之后,从侧门进了燕王府。 进府之前,就有嬷嬷告诉过她,今日宣召她的,是当今的皇后娘娘,特意嘱咐了她觐见的规矩礼仪。 “民妇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雪芝依照之前嬷嬷教的礼仪,规规矩矩地行了参拜大礼。 “起来。”青离淡淡道,“赐座。” 雪芝低眉顺眼地坐了下来,其间偷偷抬眼觑了青离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吓了一大跳。 “少、少夫人……”雪芝吓得都结巴了。 旁边立刻有嬷嬷斥责道:“大胆!什么少夫人,这是当今的皇后娘娘,懂不懂规矩?” “民妇有罪!”雪芝腿一软,吓得跪倒在地。 青离淡淡道:“起来,不必如此拘束。本宫并不是你家少夫人,却与你家少夫人关系匪浅。今日,本宫宣你来,就是想问你一些关于杨府的情况。” 雪芝这才站了起来,重新坐到小杌子上,轻声细语道:“自从公子爷离开云州后,杨府就渐渐败了下来。先是二公子在外花眠柳宿,染了不干净的脏病,败坏了身子,被老爷逐出了家门,沦为乞丐。夫人心疼二公子,时常过去看他,给他些私房钱。但二公子得了银子,却不好生过日子,再多的银两,两三日就去赌坊败光了。夫人的一点私房钱都被他骗了去,最后夫人没办法,只好变卖首饰。几个月前,二公子病死在了街头,夫人受了刺激,大病了一场,如今神智已有些不清楚了。” 青离听了,无限唏嘘。 杨炎奸污江明珠,逼得江明珠投井自尽,如今终于得了报应。 雪芝见青离听得认真,并没有任何不耐烦的迹象,继续道:“云霓郡主因为和二公子同房,也染上了花柳病。燕王爷知道后大怒,将云霓郡主接回了王府,养在别院,请了很多名医诊治。民妇出生青楼,知道这些花柳病是治不好的。听说,云霓郡主如今也越发的病重了,只怕也熬不了不少时日了。因为这件事,燕王府和杨府已经势同水火,官场上那些人,尽是踩低就高之辈,老爷在官场上,经常被上峰为难。直到今年五月,公子爷高中状元的事传回云州,情况才有所好转。” 青离坐在上首,静静地听着。 雪芝垂着眉眼,絮絮叨叨地说着杨府这一年来发生的事,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映照着她唇边的笑容,宛如一朵初绽的花。 青离想起躺在病床上的杨晋,忽然一阵心酸。 “雪芝,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雪芝停了停,嘴角漾起一朵温柔的笑,道:“民妇是公子爷的妾室,是在官府备了纳妾文书的,以后自然要伺候公子爷。” 青离沉默了许久。 雪芝心里就有些忐忑,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杨晋他……” 青离不知该如何形容杨晋的情况,便命人带雪芝去看了看,让她见过杨晋后,再做决定。 片刻,雪芝跟着嬷嬷绕了回来。 “杨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也许,他这辈子都会是这个样子,一直都是活死人,再也不会醒来。即使这样,你还是要跟着杨晋,一辈子伺候他吗?” 雪芝垂着脸,懦懦的不说话。 “心里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青离抬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即使看在杨晋的份上,本宫也不会为难你。” 雪芝低着头,扭扭捏捏了一会儿,才道:“民妇想要赎回自由身,改嫁……” 青离爽快地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想改嫁,那本宫就成全你。只是不知道薛绿芜有何打算……” 雪芝道:“自从听说公子爷高中状元,她就一直不安生,趾高气昂的,两个月前,她私自雇了一辆马车,带着随身丫鬟,去上京找公子爷了。” 青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半晌,才吩咐身边的嬷嬷,道:“劳烦嬷嬷去官府取回她的纳妾文书,将她的卖身契还给她,另外附送她一千两银子的嫁妆。” “谢皇后娘娘!” 雪芝低头叩拜后,跟着青离指派的嬷嬷,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青离看着雪芝走远的背影,久久都没有说话。 窗外的秋风沙沙作响,枯黄的落叶堆了一地。 云州地处南方,气候温暖,此时已进入了萧条的深秋,上京只怕早就入冬了? 青离心头忽然浮现了几丝萧瑟之感。 等到大军班师回朝的那天,上京已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雪花从蔚蓝的天空簌簌飘落,很快地面就堆起了一层积雪,干枯的枝桠上也倒挂了一条条透亮的冰晶。 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大军进城时,文武百官都站在城门口跪迎。 其中,一道鹅黄的身影,格外的引人注目。 明月郡主穿着一条雪白的绒裙,上身穿了一件鹅黄的小袄,胸口挂着一串毛绒绒的绒球,格外的活泼可爱。 她踮着脚站在人群中,伸长着脖子,似乎在寻找谁的身影。 青离心头一阵抽痛。 她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缓缓走到明月郡主身边,眼圈一红,竟是未语泪先流。 “明月……” 明月郡主蹦蹦跳跳的,朝冻得通红的双手上哈了哈热气,笑嘻嘻道:“杨晋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青离哽咽道:“明月,我说出来,你要挺住。杨晋他……他没了!” 明月郡主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青离牵着她的手,走向后面的一顶马车,宫人掀开绒布厚车帘,露出里面沉睡的男子。 刀子般的寒风刮过明月郡主的脸。 滚烫的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轻轻的笑着,伸手抚过杨晋的脸,温柔道:“杨晋,我怀了你的孩子。” 青离忍不住失声痛哭。 上京的这个冬天,因为明月郡主的眼泪,染上了几分凄哀的寒冷。 回宫后,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以往井然的秩序。 除了明月郡主。 杨晋回京后,便被送往了明月郡主的翔鸾阁,日日由明月郡主亲自照料,一夜之间,这个飞扬飒爽的少女,忽然蜕变成了一个淡如缟素的女子。 青离每次想起,都会心酸的落泪。 因为担心明月郡主,青离时常去看望她,不到半个月,明月郡主就瘦了一圈,颧骨高高的耸起,一双眼睛大的突兀。 青离拉着明月郡主的手,劝道:“明月,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明月郡主轻轻垂下脸,眼中水汽氤氲,轻声道:“是啊,不管怎么样,我还有这个孩子。可是,他怎么就这样没了呢?他明明说过,他会回来娶我的……” “明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明月郡主淡淡地摇了摇头,道:“不怪你,是我没这个福气。” 半个月后,薛绿芜主动找上门来。 青离并没有见她,而是派翠微去传话,问她有何要求。 薛绿芜一张嘴,便出口惊人,道:“我是杨晋的妻子,现在,我的夫君为国捐躯,我作为她的遗孀,理当得到朝廷的封赏!另外,我的夫君已经亡故,不提别的,皇上至少该为我指一门差不多门第的婚事!” “她倒是好大的口气!”青离听了不由冷笑。 翠微不屑地啐道:“真不要脸,丈夫还没死呢,就嚷嚷着要改嫁!拿丈夫的命换朝廷的赏赐封诰,她也不怕半夜做恶梦!” 西晋民风开放,并不要求女子为亡夫守节,寡妇再嫁都是常事。 杨晋这样,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她也不能要求杨晋的妻妾就这样没有指望地苦守着,因此,当雪芝提出要改嫁时,青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只是薛绿芜这要求提得未免也太过分了! 拿夫君的身家性命换来的富贵,她难道就享用得心安理得吗? 青离念及她是杨晋的平妻,不管怎样,都不想太过为难她。 思索过后,青离派人送了张盖有官印的和离书,并附赠了一千两白银给薛绿芜,将她逐出了上京。 翠微亲自去督办了这件事,回来后说,薛绿芜在被逐出上京时,闹得很凶,又是发疯又是撒泼的,一路哭叫着被押了出去。 青离听了,只是微微一叹。 从此以后,薛绿芜过得如何,就和自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ps:今晚9点还有一更,最后一章,大结局。 尘埃落定 时光飞逝,很快就到了年关。 除夕宫宴这天,青离思及明月郡主一人呆在翔鸾阁,孤苦伶仃,派翠微去请明月郡主过来一同吃年夜饭。 两盏茶后,翠微却一个人回来了,眼圈还泛着红色。 “怎么了?”青离问道。 翠微擦了擦眼角,道:“奴婢去的时候,明月郡主正在为杨将军擦身,按摩腿脚,奴婢就守在殿外等着,和郡主宫里的宫女闲聊了一会儿。听说,杨将军的贴身之事,郡主从不假手于人,都是亲力亲为。后来,明月郡主忙完了,就有宫女领奴婢进殿。奴婢进去的时候,郡主正坐在床边,读书给杨将军听,那声音可温柔了!奴婢心想,这样的除夕团圆夜,郡主一定是最想和杨将军一起过,就没说娘娘请她过来吃年夜饭,探望了一番,便回来了。” 青离听后,沉默了片刻,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即便如此,宫宴过后,青离还是去了翔鸾阁一趟。 明月郡主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腹部高高的隆起,这些日子,她顾念着腹中的孩子,虽然吃好睡好,但因为心中思虑过甚,人依旧瘦得厉害。 青离进殿时,明月郡主正躺在床上,陪杨晋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羊角宫灯散发着昏黄的暖光,熏染出一种温馨安宁的气氛。 明月郡主见到青离过来,仿佛很高兴,拉着青离说了很多话,大多数都是关于腹中的孩子的。 “这个孩子生出来,一定爱吃核桃,你不知道,我从前都不爱吃这些干果的,怀了孩子后,忽然就变得爱吃核桃了!我左思右想,估摸着一定是这个孩子爱吃!还有还有,这个孩子已经会动了呢,今天我正在午睡,孩子忽然踢了我的肚子一脚,把我给吵醒了……” 明月郡主絮絮叨叨地说着,提起孩子,她的脸上仿佛就有止不住的笑容。 青离一直耐心听着。 心里也不禁有些羡慕,做了母亲的女子,连身上都笼罩着幸福的光晕!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她和阿彻每晚都很努力,怎么就是没有孩子呢? 说到最后,明月郡主忽然道:“青离,我求你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 明月郡主看了眼沉睡的杨晋,微笑道:“你帮我和皇上说一下,让他为我和杨晋赐婚!” 青离愣了愣。 良久,她才道:“明月,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杨晋也许再也醒不过来了,而你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 明月郡主看着杨晋,眼中露出温柔的神情,道:“你大约不知道,其实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他了,虽然他只把我当做妹妹。你不知道,当他说要回来娶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虽然知道他爱的人不是我,但是我还是很高兴能嫁给他。后来,我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青离,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腹中有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是你和你心爱之人的骨肉……” “我明白。”青离轻声道。 明月郡主继续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就算杨晋一辈子都这样昏迷不醒,我也愿意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青离泪凝于睫,握着明月郡主的手,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开春后,赐婚的圣旨就颁发了下来。 青离见明月郡主身子重,不方便办事,这里又没个长辈替她操持婚礼,便主动过去为她处理各项婚礼事宜。 这日,内务府将凤冠霞帔送了过来,青离正陪着明月郡主查看,翠微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娘娘……”翠微脸色有些难看。 青离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便随着她一起到了偏殿,问:“出了什么事?” 翠微道:“威国公进宫了,劝诫皇上纳妃充盈后宫,又要撞柱子,拦都拦不住……” 青离蹙了蹙眉。 众大臣以皇后无子为由,奏请皇帝纳妃,威国公更是经常当堂撞柱,这些都已是家常便饭,翠微为何还这么慌张? “娘娘,宫里不知哪来的消息,说娘娘从前小产伤了根本,怕是再也无法孕育子嗣了……”翠微觑着青离的脸色,结结巴巴地说完这番话。 青离听了,又惊又怒。 二话不说,提着裙子便往大明宫去。 这威国公三番两次奏请慕容彻纳妃,斥责自己是祸国妖女,这次她非要和他理论一番不可。 青离冲到大明宫时,威国公正扎着脑袋要往柱子上撞,身后一群太监宫女拦着。 青离胸口怒火蹭蹭蹭直往上冒,脑中热血上涌,旋风一般地刮进殿内,只是话还未说出口,就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滑了下去。 慕容彻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旁边撞柱子的威国公,抱着青离,忙宣了太医前来诊治。 徐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估摸着又是威国公撞破了额头,宣他来治伤了。 进殿一看,却是皇后娘娘晕了过去。 徐太医行了大礼后,忙战战兢兢地为青离诊脉。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晕过去?”慕容彻焦急道。 徐太医大喜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这是喜脉啊!” “当真?”慕容彻激动道。 徐太医道:“老臣行医数十年,从没有误诊过,皇后娘娘的确是喜脉!” 慕容彻听了,内心激动难抑,却没想到,威国公比他还要激动,柱子也顾不得撞了,兴奋得满面红光,奏请皇上将太医院的全体太医宣来,为皇后娘娘安胎。 宫中的消息往往传得飞快。 不到两个时辰,连住在安王府中静修的萧太后也知道了消息,立刻去佛堂烧了柱香给菩萨。 傍晚,萧太后指派给青离保胎的两个嬷嬷就到了宫里。 慕容彻知道,萧太后曾经位主中宫,身边有很多得力的老嬷嬷,如今指派到青离身边的这两位,估计就是在安胎照顾月子方面特别有经验的嬷嬷,因此,便十分爽快地留下了。 当天夜里,慕容彻就被萧太后指派来的嬷嬷赶出了未央宫。 “皇上,皇后娘娘怀孕后,便不能伺候皇上了,还请皇上回大明宫就寝。” 慕容彻扒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青离。 青离偷偷看了他两眼,却咬着唇儿,撇过了脸。 从她怀孕到生产,足足有十个月呢,这期间,她和慕容彻都不能行房。 她和他夜夜同床共枕,他对夫妻之事有多热衷,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若是慕容彻软着调子求欢,到时候,她还真不一定狠得下心来拒绝。 与其如此,还不如分房睡来得好。 三月末,明月郡主和杨晋在翔鸾阁举行了婚礼。 青离去观了礼。 明月郡主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和昏迷的杨晋在众人的祝福中拜过天地,正式成了夫妻。 青离看着明月郡主颊边甜蜜的笑容,眼角忽然泛出泪花。 这世上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对于明月郡主来讲,这大约就是她的幸福了?虽然不够圆满。 明月郡主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临盆,青离想了想,将萧太后送来的伺候她孕期生活的两个嬷嬷留了一个给明月郡主,伺候她将来生产和坐月子。 宫中难得举行婚宴,四处张灯结彩的,窗棂上贴着红彤彤的双喜,明亮的色彩,将杨晋昏迷的苦闷也冲淡了不少。 婚礼举行完毕后,青离便回了未央宫。 自从怀孕后,她便变得嗜睡,而且特别容易疲倦,就这么去翔鸾阁观看了一场婚礼,就已经有些乏了。 她躺在美人榻上,轻轻抚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腹部。 这个孩子乖得很,从来不闹她,她怀孕后,除了变得嗜睡,食量增大之外,并没有任何孕吐之类的不良反应。 虽然这个孩子的存在感很低,但青离心中却已经有了做母亲的喜悦。 很多事,是在她怀孕后,慕容彻才敢告诉她。 例如宫中之前关于她不孕的谣言,竟然是事实。她小产之后,身子大损,太医的确确诊过她患了不孕症。 至于这次她为何突然怀上身孕,青离估计是她在南疆吃的那颗百子莲,调养了她受损的身子。当然,也可能是上天怜悯,所以赐了他们一个孩子。 想起慕容彻对自己的善意欺骗,青离懊恼中又带着一丝甜蜜。 此生能够遇到他,自己是何等的幸运? 殿外传来一阵嬉笑声,翠微和几个小宫娥一路嘻嘻哈哈地回了未央宫,见到躺在美人榻上小憩的青离,又立刻噤了声。 “翠微。”青离扬声唤道。 翠微忙走上前来,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青离道:“前几日我让你查我不孕的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可有结果?” “奴婢派人去查过了,这个谣言是从宫外传进来的。奴婢估摸着,是朝中经常有大臣奏请皇上纳妃,便有一些杂碎之人动了心思,想要将女儿送进宫,这才传出这种谣言。”翠微笑道,“现在娘娘怀了皇嗣,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娘娘又何须理会?” 青离沉默片刻,道:“你不懂,宫里能传出这些谣言,必然是有漏洞,才能令那些宵小之徒有空隙可钻。我既然坐了这中宫皇后的位置,自然需替他打理好这些内务,令他无后顾之忧,能够好好治国。这件事,你再去查查。” “是。” 翠微点头应诺,转身吩咐人去办。 青离躺在美人榻上,看着翠微的身影。 今日明月郡主大婚,宫女都穿着喜庆,翠微穿着一身桃红色的宫装,绣着玫瑰花样的腰带盈盈一束,显得身姿婀娜,鬓边簪着一朵绒绒的绢花,更显得人面桃花。 青离忽然意识到,翠微也是个大姑娘了,自己也该给她找个归宿了。 这样乖巧可爱的女子,不知是谁有这个福气,能娶回家去。 青离吩咐绿莹,宣了颍州侯夫人进宫,托她为翠微相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过着,平平淡淡。 五月中旬,明月郡主临盆,生下一个十斤重的大胖小子。 青离正怀着身孕,不宜进血房,无法前去探望明月郡主,便吩咐翠微送了一个镶宝石的金项圈过去,权当给孩子的礼物。 可能是看了明月郡主新生的孩子,可能是太久没和青离相拥同眠,慕容彻只觉得挠心挠肺,明月郡主生产的当晚,便趁着夜色,跳窗户偷偷爬进青离的寝宫。 美其名曰,当爹的来看看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萧太后指派过来的嬷嬷就住在未央宫的外殿,机敏得很,又十分的尽心尽责,晚上就算听到内殿有一点响动,也会赶过来查看情况。 于是,青离与慕容彻,就这样被捉奸在床了。 第二天,萧太后就搬进了未央宫,黑着脸狠狠瞪了慕容彻一眼,命人在内殿另置了一张床榻,亲自照料青离。 慕容彻讪讪的笑了两声,便老老实实地回正和殿处理政务。 正和殿的御案上,积压着一道奏折。 这道奏折,是慕容彻从南疆班师回朝之初,诸葛玄递上来的,声称如今天下大定,自己已无用武之地,希望能辞去官职,游历天下。 慕容彻将这道奏折压了下来。 如今,他又将这道奏折抽了出来,静静翻看着。 他和诸葛玄,是君臣,是主仆,更多的时候,却是亦师亦友。这个幽默而睿智的师长,在人生的道路上,给予了他很多帮助和引导。 自古以来,开国功臣因为功高震主,都免不了飞鸟尽良弓藏的结局。 可扪心自问,慕容彻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对于诸葛玄的离去,他更多的是不舍。 只可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良久,他提起朱笔,在奏折上批复了一个字。 准。 诸葛玄离京的那日,慕容彻亲自出城相送。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皇上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若是有缘,有生之年,定然还有再见之日。老夫少年时,就有游历天下的宏愿,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可惜一直都没能实现。如今,终于能够如愿了,多谢皇上成全!” 诸葛玄一身布衣,随意地朝慕容彻拱了拱手,便背着包袱,牵着马朝远处走去。 慕容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头感慨万千。 他和诸葛玄的相识本就是一场缘分,如今好聚好散,也算是全了这场情分。 他站在上京城外,吹着微醺的暖风,久久不动。 慕容彻驾着马回宫时,已是日落黄昏。 青离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在绿莹的搀扶下,等在宫门之外。 如今,未央宫的掌事宫女已变成了绿莹,翠微原本手上的事务也都交到了她手上。相比于从前的调皮脱跳,如今的绿莹,少了几分毛躁,多了几分沉稳。 翠微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定的是颍州侯的嫡次子,因为翠微年岁已经不小了,出嫁的日子比较急,选在今年九月。 如今,翠微已守在屋里绣嫁妆,专心备嫁了。 这么多年来,翠微一直是青离身边最贴心的人,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如今身边忽然少了这个人,真是十分不舍。 但翠微能有个好归宿,青离心里也十分高兴。 “娘娘,你快看,皇上回来了!”绿莹提醒道。 青离抬头眺望。 果然见到远处尘土飞扬,夕阳的映衬下,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驾着一匹枣红的骏马,朝这边疾驰而来。 青离笑了笑,忍不住抬步迎了上去。 绿莹忙提醒道:“娘娘小心身子。” 青离怀了六个月的身子,肚子却有人家七八个月那么大,据太医诊治,可能是怀了双生子,因此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格外小心。 “放心,我没事。” 青离笑了笑,抬头看着远方疾驰而来的英俊男子,意气风发,眉眼间都透着飞扬的神采。 那是她的夫君,更是这个国家的君王。 旧的时代已经被终结,新的未来,将由他们携手共创。 【全剧终】 尘埃落定 时光飞逝,很快就到了年关。 除夕宫宴这天,青离思及明月郡主一人呆在翔鸾阁,孤苦伶仃,派翠微去请明月郡主过来一同吃年夜饭。 两盏茶后,翠微却一个人回来了,眼圈还泛着红色。 “怎么了?”青离问道。 翠微擦了擦眼角,道:“奴婢去的时候,明月郡主正在为杨将军擦身,按摩腿脚,奴婢就守在殿外等着,和郡主宫里的宫女闲聊了一会儿。听说,杨将军的贴身之事,郡主从不假手于人,都是亲力亲为。后来,明月郡主忙完了,就有宫女领奴婢进殿。奴婢进去的时候,郡主正坐在床边,读书给杨将军听,那声音可温柔了!奴婢心想,这样的除夕团圆夜,郡主一定是最想和杨将军一起过,就没说娘娘请她过来吃年夜饭,探望了一番,便回来了。” 青离听后,沉默了片刻,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即便如此,宫宴过后,青离还是去了翔鸾阁一趟。 明月郡主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腹部高高的隆起,这些日子,她顾念着腹中的孩子,虽然吃好睡好,但因为心中思虑过甚,人依旧瘦得厉害。 青离进殿时,明月郡主正躺在床上,陪杨晋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羊角宫灯散发着昏黄的暖光,熏染出一种温馨安宁的气氛。 明月郡主见到青离过来,仿佛很高兴,拉着青离说了很多话,大多数都是关于腹中的孩子的。 “这个孩子生出来,一定爱吃核桃,你不知道,我从前都不爱吃这些干果的,怀了孩子后,忽然就变得爱吃核桃了!我左思右想,估摸着一定是这个孩子爱吃!还有还有,这个孩子已经会动了呢,今天我正在午睡,孩子忽然踢了我的肚子一脚,把我给吵醒了……” 明月郡主絮絮叨叨地说着,提起孩子,她的脸上仿佛就有止不住的笑容。 青离一直耐心听着。 心里也不禁有些羡慕,做了母亲的女子,连身上都笼罩着幸福的光晕!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她和阿彻每晚都很努力,怎么就是没有孩子呢? 说到最后,明月郡主忽然道:“青离,我求你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 明月郡主看了眼沉睡的杨晋,微笑道:“你帮我和皇上说一下,让他为我和杨晋赐婚!” 青离愣了愣。 良久,她才道:“明月,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杨晋也许再也醒不过来了,而你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 明月郡主看着杨晋,眼中露出温柔的神情,道:“你大约不知道,其实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他了,虽然他只把我当做妹妹。你不知道,当他说要回来娶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虽然知道他爱的人不是我,但是我还是很高兴能嫁给他。后来,我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青离,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腹中有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是你和你心爱之人的骨肉……” “我明白。”青离轻声道。 明月郡主继续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就算杨晋一辈子都这样昏迷不醒,我也愿意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青离泪凝于睫,握着明月郡主的手,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开春后,赐婚的圣旨就颁发了下来。 青离见明月郡主身子重,不方便办事,这里又没个长辈替她操持婚礼,便主动过去为她处理各项婚礼事宜。 这日,内务府将凤冠霞帔送了过来,青离正陪着明月郡主查看,翠微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娘娘……”翠微脸色有些难看。 青离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便随着她一起到了偏殿,问:“出了什么事?” 翠微道:“威国公进宫了,劝诫皇上纳妃充盈后宫,又要撞柱子,拦都拦不住……” 青离蹙了蹙眉。 众大臣以皇后无子为由,奏请皇帝纳妃,威国公更是经常当堂撞柱,这些都已是家常便饭,翠微为何还这么慌张? “娘娘,宫里不知哪来的消息,说娘娘从前小产伤了根本,怕是再也无法孕育子嗣了……”翠微觑着青离的脸色,结结巴巴地说完这番话。 青离听了,又惊又怒。 二话不说,提着裙子便往大明宫去。 这威国公三番两次奏请慕容彻纳妃,斥责自己是祸国妖女,这次她非要和他理论一番不可。 青离冲到大明宫时,威国公正扎着脑袋要往柱子上撞,身后一群太监宫女拦着。 青离胸口怒火蹭蹭蹭直往上冒,脑中热血上涌,旋风一般地刮进殿内,只是话还未说出口,就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滑了下去。 慕容彻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旁边撞柱子的威国公,抱着青离,忙宣了太医前来诊治。 徐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估摸着又是威国公撞破了额头,宣他来治伤了。 进殿一看,却是皇后娘娘晕了过去。 徐太医行了大礼后,忙战战兢兢地为青离诊脉。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晕过去?”慕容彻焦急道。 徐太医大喜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这是喜脉啊!” “当真?”慕容彻激动道。 徐太医道:“老臣行医数十年,从没有误诊过,皇后娘娘的确是喜脉!” 慕容彻听了,内心激动难抑,却没想到,威国公比他还要激动,柱子也顾不得撞了,兴奋得满面红光,奏请皇上将太医院的全体太医宣来,为皇后娘娘安胎。 宫中的消息往往传得飞快。 不到两个时辰,连住在安王府中静修的萧太后也知道了消息,立刻去佛堂烧了柱香给菩萨。 傍晚,萧太后指派给青离保胎的两个嬷嬷就到了宫里。 慕容彻知道,萧太后曾经位主中宫,身边有很多得力的老嬷嬷,如今指派到青离身边的这两位,估计就是在安胎照顾月子方面特别有经验的嬷嬷,因此,便十分爽快地留下了。 当天夜里,慕容彻就被萧太后指派来的嬷嬷赶出了未央宫。 “皇上,皇后娘娘怀孕后,便不能伺候皇上了,还请皇上回大明宫就寝。” 慕容彻扒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青离。 青离偷偷看了他两眼,却咬着唇儿,撇过了脸。 从她怀孕到生产,足足有十个月呢,这期间,她和慕容彻都不能行房。 她和他夜夜同床共枕,他对夫妻之事有多热衷,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若是慕容彻软着调子求欢,到时候,她还真不一定狠得下心来拒绝。 与其如此,还不如分房睡来得好。 三月末,明月郡主和杨晋在翔鸾阁举行了婚礼。 青离去观了礼。 明月郡主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和昏迷的杨晋在众人的祝福中拜过天地,正式成了夫妻。 青离看着明月郡主颊边甜蜜的笑容,眼角忽然泛出泪花。 这世上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对于明月郡主来讲,这大约就是她的幸福了?虽然不够圆满。 明月郡主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临盆,青离想了想,将萧太后送来的伺候她孕期生活的两个嬷嬷留了一个给明月郡主,伺候她将来生产和坐月子。 宫中难得举行婚宴,四处张灯结彩的,窗棂上贴着红彤彤的双喜,明亮的色彩,将杨晋昏迷的苦闷也冲淡了不少。 婚礼举行完毕后,青离便回了未央宫。 自从怀孕后,她便变得嗜睡,而且特别容易疲倦,就这么去翔鸾阁观看了一场婚礼,就已经有些乏了。 她躺在美人榻上,轻轻抚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腹部。 这个孩子乖得很,从来不闹她,她怀孕后,除了变得嗜睡,食量增大之外,并没有任何孕吐之类的不良反应。 虽然这个孩子的存在感很低,但青离心中却已经有了做母亲的喜悦。 很多事,是在她怀孕后,慕容彻才敢告诉她。 例如宫中之前关于她不孕的谣言,竟然是事实。她小产之后,身子大损,太医的确确诊过她患了不孕症。 至于这次她为何突然怀上身孕,青离估计是她在南疆吃的那颗百子莲,调养了她受损的身子。当然,也可能是上天怜悯,所以赐了他们一个孩子。 想起慕容彻对自己的善意欺骗,青离懊恼中又带着一丝甜蜜。 此生能够遇到他,自己是何等的幸运? 殿外传来一阵嬉笑声,翠微和几个小宫娥一路嘻嘻哈哈地回了未央宫,见到躺在美人榻上小憩的青离,又立刻噤了声。 “翠微。”青离扬声唤道。 翠微忙走上前来,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青离道:“前几日我让你查我不孕的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可有结果?” “奴婢派人去查过了,这个谣言是从宫外传进来的。奴婢估摸着,是朝中经常有大臣奏请皇上纳妃,便有一些杂碎之人动了心思,想要将女儿送进宫,这才传出这种谣言。”翠微笑道,“现在娘娘怀了皇嗣,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娘娘又何须理会?” 青离沉默片刻,道:“你不懂,宫里能传出这些谣言,必然是有漏洞,才能令那些宵小之徒有空隙可钻。我既然坐了这中宫皇后的位置,自然需替他打理好这些内务,令他无后顾之忧,能够好好治国。这件事,你再去查查。” “是。” 翠微点头应诺,转身吩咐人去办。 青离躺在美人榻上,看着翠微的身影。 今日明月郡主大婚,宫女都穿着喜庆,翠微穿着一身桃红色的宫装,绣着玫瑰花样的腰带盈盈一束,显得身姿婀娜,鬓边簪着一朵绒绒的绢花,更显得人面桃花。 青离忽然意识到,翠微也是个大姑娘了,自己也该给她找个归宿了。 这样乖巧可爱的女子,不知是谁有这个福气,能娶回家去。 青离吩咐绿莹,宣了颍州侯夫人进宫,托她为翠微相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过着,平平淡淡。 五月中旬,明月郡主临盆,生下一个十斤重的大胖小子。 青离正怀着身孕,不宜进血房,无法前去探望明月郡主,便吩咐翠微送了一个镶宝石的金项圈过去,权当给孩子的礼物。 可能是看了明月郡主新生的孩子,可能是太久没和青离相拥同眠,慕容彻只觉得挠心挠肺,明月郡主生产的当晚,便趁着夜色,跳窗户偷偷爬进青离的寝宫。 美其名曰,当爹的来看看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萧太后指派过来的嬷嬷就住在未央宫的外殿,机敏得很,又十分的尽心尽责,晚上就算听到内殿有一点响动,也会赶过来查看情况。 于是,青离与慕容彻,就这样被捉奸在床了。 第二天,萧太后就搬进了未央宫,黑着脸狠狠瞪了慕容彻一眼,命人在内殿另置了一张床榻,亲自照料青离。 慕容彻讪讪的笑了两声,便老老实实地回正和殿处理政务。 正和殿的御案上,积压着一道奏折。 这道奏折,是慕容彻从南疆班师回朝之初,诸葛玄递上来的,声称如今天下大定,自己已无用武之地,希望能辞去官职,游历天下。 慕容彻将这道奏折压了下来。 如今,他又将这道奏折抽了出来,静静翻看着。 他和诸葛玄,是君臣,是主仆,更多的时候,却是亦师亦友。这个幽默而睿智的师长,在人生的道路上,给予了他很多帮助和引导。 自古以来,开国功臣因为功高震主,都免不了飞鸟尽良弓藏的结局。 可扪心自问,慕容彻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对于诸葛玄的离去,他更多的是不舍。 只可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良久,他提起朱笔,在奏折上批复了一个字。 准。 诸葛玄离京的那日,慕容彻亲自出城相送。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皇上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若是有缘,有生之年,定然还有再见之日。老夫少年时,就有游历天下的宏愿,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可惜一直都没能实现。如今,终于能够如愿了,多谢皇上成全!” 诸葛玄一身布衣,随意地朝慕容彻拱了拱手,便背着包袱,牵着马朝远处走去。 慕容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头感慨万千。 他和诸葛玄的相识本就是一场缘分,如今好聚好散,也算是全了这场情分。 他站在上京城外,吹着微醺的暖风,久久不动。 慕容彻驾着马回宫时,已是日落黄昏。 青离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在绿莹的搀扶下,等在宫门之外。 如今,未央宫的掌事宫女已变成了绿莹,翠微原本手上的事务也都交到了她手上。相比于从前的调皮脱跳,如今的绿莹,少了几分毛躁,多了几分沉稳。 翠微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定的是颍州侯的嫡次子,因为翠微年岁已经不小了,出嫁的日子比较急,选在今年九月。 如今,翠微已守在屋里绣嫁妆,专心备嫁了。 这么多年来,翠微一直是青离身边最贴心的人,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如今身边忽然少了这个人,真是十分不舍。 但翠微能有个好归宿,青离心里也十分高兴。 “娘娘,你快看,皇上回来了!”绿莹提醒道。 青离抬头眺望。 果然见到远处尘土飞扬,夕阳的映衬下,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驾着一匹枣红的骏马,朝这边疾驰而来。 青离笑了笑,忍不住抬步迎了上去。 绿莹忙提醒道:“娘娘小心身子。” 青离怀了六个月的身子,肚子却有人家七八个月那么大,据太医诊治,可能是怀了双生子,因此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格外小心。 “放心,我没事。” 青离笑了笑,抬头看着远方疾驰而来的英俊男子,意气风发,眉眼间都透着飞扬的神采。 那是她的夫君,更是这个国家的君王。 旧的时代已经被终结,新的未来,将由他们携手共创。 【全剧终】 完结感言 《皇叔》到这里就真的全部完结了,撒花,庆祝~~~ 昨天有读者问我连城到哪里去了,我回头一看,发现我竟然把连城忘掉了,后面没有安排他的戏份,⊙﹏⊙b汗!但是现在要硬生生的插进来,会显得很不协调。。。 所以,大家就当皇帝大叔这个醋坛子,使了什么阴损的招数,把连城困在重华宫出不来,不让他见阿离好了。对,就是这样。 至于杨晋会不会醒过来,就空个留白,给个开放性结局。也许,他会一直沉睡下去,明月郡主会一直守在他身边,将他的孩子抚养成人;也许,他会在将来的某一天醒来,和明月郡主发生一段鸡飞狗跳的故事,这些都留给大家想象。 最近太忙了,实在抽不出时间写番外,如果有童鞋有兴趣写的话,可以发在评论区,我会加精置顶。 写这个文的时候,我遇到了很多困难,一度想过断更,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 暑假的时候,可以在家专心写文,保持日更8000到的更新速度,但上学后,因为要忙着课业,就只能靠着可怜的存稿,以及每天挤出点时间码字来保持更新,所以拖到现在才完结。 总之,能够支撑到现在,要多多感谢各位亲的支持,是你们让我有信心和动力写下去!另外,感谢我的责编七月,谢谢她对我的帮助和指导! 关于新文,我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再挖新坑,因为实在没时间。我已经大四了,最近为了找工作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真是想吐血。 好了,不说废话了,祝大家学习进步,工作顺利,事事顺心! 完结感言 《皇叔》到这里就真的全部完结了,撒花,庆祝~~~ 昨天有读者问我连城到哪里去了,我回头一看,发现我竟然把连城忘掉了,后面没有安排他的戏份,⊙﹏⊙b汗!但是现在要硬生生的插进来,会显得很不协调。。。 所以,大家就当皇帝大叔这个醋坛子,使了什么阴损的招数,把连城困在重华宫出不来,不让他见阿离好了。对,就是这样。 至于杨晋会不会醒过来,就空个留白,给个开放性结局。也许,他会一直沉睡下去,明月郡主会一直守在他身边,将他的孩子抚养成人;也许,他会在将来的某一天醒来,和明月郡主发生一段鸡飞狗跳的故事,这些都留给大家想象。 最近太忙了,实在抽不出时间写番外,如果有童鞋有兴趣写的话,可以发在评论区,我会加精置顶。 写这个文的时候,我遇到了很多困难,一度想过断更,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 暑假的时候,可以在家专心写文,保持日更8000到的更新速度,但上学后,因为要忙着课业,就只能靠着可怜的存稿,以及每天挤出点时间码字来保持更新,所以拖到现在才完结。 总之,能够支撑到现在,要多多感谢各位亲的支持,是你们让我有信心和动力写下去!另外,感谢我的责编七月,谢谢她对我的帮助和指导! 关于新文,我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再挖新坑,因为实在没时间。我已经大四了,最近为了找工作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真是想吐血。 好了,不说废话了,祝大家学习进步,工作顺利,事事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