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西游记》


 第一章 星星之火

    话说唐太宗贞观三年，西天如来为了用三藏真经来度化世人，顺便传播佛教信仰，便派观音菩萨去东土大唐寻找取经人。观音菩萨领了佛旨前往长安，指点唐僧去西天取经，并赐宝物三件，即袈裟、九环锡杖、紧箍咒。观音菩萨又说服五指山下的孙悟空、沙流河的沙僧与高老庄的猪八戒皈依佛门，等待唐僧，护送他去西天取经。
    按各路神仙设计好的路线，唐僧去西天的途中依次收孙悟空、猪八戒与沙僧为徒，四人行至蛇盘山鹰愁涧时，西海龙王三太子因误食唐僧的坐骑被观音菩萨点化，化成白龙马，驮唐僧去西天。师徒四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到达西天，取得真经。四人送经回东土后，重返西天，听候封赏。
    如来鉴于唐僧四人圆满地完成了取经任务，便封唐僧为旃檀功德佛，封孙悟空为斗战胜佛，封猪八戒为净坛使者菩萨，封沙僧为金身罗汉。雨露均沾，封唐僧的坐骑为八部天龙马。
    西天佛教，如来唯我独尊，其次分别是诸佛、菩萨、罗汉、护法。佛是不生不灭的，有无量寿，佛具有大神通，无所不能，是以唐僧与孙悟空立地成佛，皆大欢喜；菩萨拥有众多的无边法力和智慧，猪八戒与白龙马始料未及能够成为菩萨，不由得相拥而泣；罗汉不用进入生死轮回，能受到天人的供养，沙僧参与取经只求躲过天庭的惩罚，如今成为罗汉，不仅不用再担惊受怕，而且还能受到天庭的供养，沙僧喜出望外之余，情不自禁地号啕大哭。
    自此，五圣成果，尽享极乐。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百年后，孙悟空对诸佛口出不逊，大打出手，以下犯上，将大雷音寺闹得鸡飞狗跳。如来恼羞成怒之下，一记如来神掌将他打飞到原五行山所在之地，重施故技，将五指化作金木水火土五座联山，再度将孙悟空镇压在新五行山之下。
    猪八戒、沙僧与白龙马念在昔日的同门之谊，一起去面见如来，替孙悟空求情，对此，如来大发雷霆。猪八戒身为净坛使者菩萨，?理应在诸佛吃饱天人祭坛所供的贡品之后，再履行净坛之责，即吃尽剩余的贡品。但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每每让诸佛面对空坛大眼瞪小眼。以权谋私，中饱私囊，屡教不改，是可忍，孰可忍？如来新帐旧帐一起算，将他贬入凡间，让他投胎继续做猪。
    沙僧身为金身罗汉，有护寺之责，却冷眼旁观孙悟空大闹雷音寺，有失职责，现如今还敢来替孙悟空求情？屎壳郎来茅坑，找死！如来遂夺去他的封号，将他踢出佛门。
    至于白龙马，在孙悟空大闹雷音寺之际，盘绕在大雷音寺的擎天华表柱上为孙悟空呐喊助威，唯恐天不乱，其心可诛！如来余怒未消之下，对白龙马下了佛咒，使他化成龙舟，摆渡凡人，将功补过。倒是昔日身为孙悟空师父的唐僧无动于衷，未曾有替孙悟空求情之意。唐僧如此虔诚，安能不让如来对他赞赏有加，日后提携他只是旦夕之事。
    就在西天的孙悟空等人祸从天降之际，东土大唐的河州石山县的周家庄，上上下下却是一派喜气，只因今日是周员外的小公子的满月日。按习俗，父母在婴儿满月时须大展洗儿会，即亲朋会集庆贺，给婴儿洗身。给婴儿洗身前有个仪式：将枣子汤倒入盆中，并在盆子四周围上彩带，名曰围盘；以釵子搅汤，称之搅盆；围观者各撒钱于汤中，谓之添盆。盆中若有枣子直立，妇人便争相取食之，以为生男之徵。
    周员外老来得子，是以在山庄内将洗儿会办得轰轰烈烈，石山县十里八乡乃是外县及州府的亲朋好友纷至沓来，慕名而来的伉俪亦是接踵而至，周家庄一时人声鼎沸，其热闹之极不亚于长安城内的东市与西市。
    周员外只是个寻常的员外，何以会受到各方人士的青睐？此事还得从周员外一年前的奇遇说起，周员外在石山县也算是个家财万贯的庄主，家中良田万顷，有三妻四妾，但已至花甲之年膝下仍无子。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一日，周员外于夜间突然梦到自己有了个儿子，儿子便在庄外的河里游泳。
    于是，他次日去庄外的河畔散步，重温旧梦，忽闻远处的河桥上有人在念唱道：“
    阿母种桃云海际，花落子成二千岁。
    海风吹折最繁枝，跪捧琼盘献天帝。
    华表千年鹤一归，凝丹为顶雪为衣。
    星星仙语人听尽，却向五云翻翅飞。”
    周员外听尽舒缓悠扬的道家曲后，飞奔至河桥上，对着诵唱者屈膝下跪，两手抱紧诵唱者的小腿，说道：“愿得道长的恩赐！”
    诵唱者乃刘禹锡，一介书生，数日前游学至此，在山间偶遇一道士，道士将道士曲传诵给刘禹锡，并告诉他：至周家庄的河桥上诵唱此曲，若有个员外前来下跪求助，你便将我的锦囊转交给他。则三年后，你必能进士及第，同年登博学鸿词科。
    刘禹锡半信半疑，但按捺不住好奇心，便来周家庄试试，果真有人来下跪求助，一问之下，果然是个员外，刘禹锡遂将锦囊交给周员外。周员外感激涕零之余，邀请刘禹锡前往宅第小坐，以便能够相赠厚礼。但刘禹锡为何许人也？其祖先乃汉景帝贾夫人之子刘胜，祖上世代为官，加之刘禹锡才华横溢，自小便会吟唱作赋，虽是弱冠郎君，但已在士林中获得很高的声誉。是以刘禹锡谢绝了周员外的盛情之邀，拂袖而去。
    周员外得道土锦囊，便依锦囊妙计行事，夜夜坐席于宅院院中，向天上星星祈愿，至九九八十一日，如锦囊妙计所言，周员外看到东方有白鹤飞来，于自家宅院上空绕飞两圈后，头顶上的血色凝丹掉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到周员外的手上，而后白鹤振翅飞向西北，所去之处赫然是相距不远的五行山！五行山早已崩塌，相传是西天大圣破山而出所造成的。
    白鹤为何去五行山？周员外无从得知，亦非周员外所关心的，他关心的是自己的身子骨。因为自从食了血色凝丹之后，精力变得旺盛，一扫昔日力不从心的光景，得以日以继夜地与三妻四妾行房，周员外便是担心自己会因此落得个车毁人亡的下场，毕竟这凝丹的药效端的是霸道无比，使得周员外挥舞丈二八矛，所向披靡，三妻四妾皆告饶！
    好在三个月后，花甲之年的周员外身子骨依旧倍儿棒。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周员外便请郎中来把脉，检验庄稼的收成。虽然周员外对道士的锦囊妙计深信不疑，但是当面从郎中嘴里听到大夫人有喜后，周员外仍然掩藏不住脸上的惊喜之色。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当夜天空繁星点点，大夫人分娩在即，在屋内歇斯底里地喊叫。周员外则跪席于院中，望星祈祷，或许是心诚所至，院子中的众人看到东方与西方各有一颗星星朝着宅院上空疾疾飞来，两星愈近愈大，愈来愈亮，当星星相撞于宅院上空时，光芒万丈，众人刹那间睁不开双眼，恍若置身于红日间。
    伴随着光芒暗去，屋内传来新生婴儿的啼哭声，周员外在门槛摔了一跤后，终于看到了躺在稳婆怀里的儿子，周家后续有人！周员外的幸福飘散到了爪哇国。兴高采烈之余，周员外发觉儿子两只肉嘟嘟的小手紧紧地握着，便小心翼翼地打开，赫然发现儿子的左右掌心各有星印胎记！鉴于种种迹象，周员外遂给儿子取名为：周星星！

 第二章 天上人间

    周星星的出生，端的是惊天地泣鬼神，且不说他降生时天上出现异象，便说他满月的当日，本已崩塌的五行山赫然拔地而起，重现人间！据周家庄的一个老妪所言，于周星星满月的当日，她发现天上的云端里有天兵天将在探头探脑。
    老妪所言不虚，周星星如此大张旗鼓的出生，自然引起了天庭的注意。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虽然周星星出生已满月，但此刻在天庭的凌霄宝殿里，事关他的朝会才刚刚开始。
    凌霄宝殿中，仙雾缭绕，早朝照例，玉皇大帝侧卧龙椅，以手撑头，懒洋洋地说道：“众爱卿，有事便奏，无事退朝。”
    诸仙中太上老君出列，恭身道：“启奏陛下，臣有事禀告。”
    昨日太上老君在兜率宫炼得一枚大力金刚不倒妙丹进献给玉帝，玉帝得以昨夜跟王母娘娘缠绵至五更，是以今日未免有所困乏，故做出欲睡姿势，希望众臣能够明白此举的用意，奈何始作俑者太上老君不知趣，有事早不奏晚不奏，偏偏今日奏。玉帝顿生不悦，黑着脸说道：“有屁就放，有话快说！”
    傻仙都能看出玉帝昨夜纵欲过度，何况是被称之为道教始祖的太上老君，但所禀报之事干系重大，容不得小觑，是以太上老君按捺住玉帝出言不逊给他带来的不快，说道：“启奏陛下，今日天生异象，有名为周星星的妖婴降生凡间，望陛下处置。”
    玉帝打了个哈欠，问道：“有多妖啊？”
    太上老君摇摇头，回道：“妖不可测。”
    玉帝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道：“既是看不出妖力，便是泛泛之妖，何足道哉，由他自生自灭罢。”
    太上老君急道：“陛下不可如此草率，昔日花果山山顶上的石头，搁在凡间上万年，昼夜吸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诸仙均看不出有何门道，皆不以为意，谁知石头里蹦出个猴子来，搅得三界乌烟瘴气。前车之鉴，请陛下三思。”
    玉帝闻此言，身上的瞌睡虫飞走了一半，昔日在此殿中，孙猴子呲牙咧嘴地举着金箍棒追着自己的情形至今仍历历在目，如若还来一次，教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此事当真大意不得，心念至此，玉帝望向李天王说道：“李爱卿，你怎么看？”
    托塔李天王右手托着塔，威风凛凛地出列，大声言语道：“本王以为，不如这般！”言尽，李天王满脸狰狞，左掌奋力往下一劈，作了一个砍杀的动作，动作干脆利落，霸气侧漏！端的是无愧于凶神的名号，美中不足之处是李天王由于用力过猛，身形晃动，右手托着的塔掉到了地上。
    听完李天王洪钟般的言语后，玉帝刹间心生恨意，倒不是恨李天王乱扔东西，而是恨李天王的破嗓音猝不及防地将自己身上剩余的瞌睡虫全吓跑了！但无论如何，李天王的看法还是有可借鉴之处，是以玉帝点头道：“虽说朕掌管世间一切兴隆衰败与吉凶祸福，可随意杀戮凡人与妖怪，但怕就怕此妖婴是三界之中大有来头的角色转世，若杀之，影响甚巨，唯恐天庭被众生诟病，我等还是从长计议为妙。”
    太上老君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我等未对妖婴来历了然于胸之前，切不可造次。妖婴在凡间降生的当日，天上有二星下凡，微臣以为是文曲星和文昌星。孰料二十八星宿的主事星君前来寻我，声称此二星不在二十八星宿之内，微臣便查了下仙薄，未曾发现今日有神仙与仙物私自下凡抑或被贬下凡，是故微臣才以为此乃妖婴。”
    赤脚大仙时常下凡除妖灭怪，对于妖精魔怪的了解，他最有发言权，于是赤脚大仙出列，说道：“启奏陛下，据微臣所知，今日除了猪八戒投胎成野山猪之外，并无出众的妖精魔怪现世。若此妖婴果真异于他妖，想必是西天佛教圣人抑或是地界的厉鬼转世投胎。”
    玉帝甩了下袖子，道：“太白金星何在？”
    太白金星忙不迭地出列，道：“小臣在！”
    玉帝作了一个赶人的动作，说道：“去，传朕的旨意，诏阎罗王上天庭。”
    太白金星一挥拂尘，接声便道：“臣领旨！”言尽，太白金星转身小跑去南天门，孰料诸仙只听闻一声“哎呀”，便不见了太白金星的踪影。未几，诸仙看到一个头盔从凌霄宝殿地上的两尺高的仙雾里冒了出来，跟着冒出来的是手举头盔的太白金星！众人赶紧将目光从太白金星身上转到了四大天王中的南方天王魔礼青身上，因为东方天王魔礼寿、西方天王魔礼红和北方天王魔礼海都戴着头盔，唯独他没有戴！
    南方天王魔礼青看到诸仙皆瞩目于自己，当下挠着后脑勺，陪笑道：“本王发觉今早的报晨钟声比往常提前了许多，便顾不上吃早点，飞奔至凌霄宝殿，饶是如此，至殿门时已发觉玉帝即将入坐龙椅，遂脚下生风立马归列，浑然不知头盔何时何地掉落，若非太白金星好心帮本王寻到，茫茫仙雾之中，倒不知要费本王多少精力才能摸到。至于本王为何不能提前来上朝的原因，委实难于启齿，但为了表明本王并非有意迟来上朝，本王有必要告白于陛下和诸仙，昨夜乃是因为本王与家中的黄脸婆，咳！”南方天王魔礼青咳嗽一声后，又朝玉帝挤了下眼睛，暗示玉帝：今早我与你是患兄患弟！
    玉帝张着大嘴听尽南方天王魔礼青的一番废话后，顿生一股骂人的冲动，但南方天王魔礼青骂不得，骂他便是骂自己，于是将矛头对准太白金星，指着他破口大骂道：“呔！你这个老东西，枉费你活了几千年，走个路也不仔细，失了君臣礼仪是小事，误了朕的圣旨，唯你是问！”
    见龙颜大怒，太白金星将手中的头盔一扔，冲去南天门，不过半柱香，太白金星便领回脸黑如锅底的阎罗王交旨，阎罗王瞪着铜铃大的鬼眼，行君臣参拜之礼，大声道：“鬼王参见陛下，祝陛下亿岁，亿亿岁！”
    玉帝仙手缓缓一抬，说道：“爱卿免礼，朕诏你上天庭，意欲问你地府今日……乃近月可曾有厉鬼逃至凡间？”
    阎罗王摇头如泼浪鼓，回答道：“不曾有，本王在地府一向兢兢业业，丝毫不敢荒芜政务。莫说是厉鬼，即便是鬼蝇也莫想逃脱地府。”
    玉帝颔首道：“甚好，且将周星星在册簿里的生死与来历念一念。”
    阎罗王自是有备而来，取出怀里的生死簿，翻到注着周星星的名字的那一页后，阎罗王亢声念道：“周星星，乃东土大唐国河州石山县周氏之后，该寿二千岁，善终。前世乃……空白。”
    诸仙中的二郎神忍不住说道：“岂有此理！无前世怎会有今世，难不成又与那孙猴子一般，乃天产？但方才你念的是周氏之后，便可断言为非天产。”
    阎罗王扬起生死簿，道：“三界众生的生死与来历，生死簿自行记之与消之。在没有陛下的诏令之下，本王即便多长了九颗鬼头，也不敢像当年的孙悟空那样私自修改！”
    此事端的是匪夷所思，诸仙不由得交头接耳，各抒己见，进而演化成面红耳赤地争吵，眼看巨灵神已经怒气冲冲地撸起袖子，大有一言不合便拳脚相来的趋势，玉帝赶紧大手一拍案几，喝道：“千里眼，顺风耳何在？”
    千里眼与顺风耳双双出列，异口同声道：“末将在！”
    玉帝如赶苍蝇般地挥着手，说道：“去去，看看，听听，周星星这个妖孽此刻的情形。”
    千里眼与顺风耳如出一口道：“遵旨！”言尽，二仙争先恐后地跑去南天门，至南天门外，千里眼掏出一面明光锃亮的小铜镜，对着铜镜抠眼屎。顺风耳取出一根细如竹签的金勺子，开始挖耳屎。对此，守护南天门的天兵们频频点头，专业仙士果真不同凡响，连抠眼屎和挖耳屎也是这般专业。
    殊不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天上片刻，地上一日，在天上观凡间，凡间变幻如迅雷，譬如第一眼看到有个凡人在上茅坑，眨眼一下，便会看到凡人还在上茅坑，只不过是这已经是凡人第二、三次上茅坑了。故而千里眼和顺风耳不敢掉以轻心，做好未雨绸缪乃开工前所必须的。
    二仙绸缪妥当，千里眼左手搭凉棚作远视状，观看万里之物。顺风耳侧耳作聆听状，聆听千里之音。不过吃个蟠桃的工夫，顺风耳便收工，正待回凌霄宝殿，却见干里眼还在搭凉棚，遂催促他。千里眼回过头来，对顺风耳频频送秋波，随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言：仙弟有所不知，今早仙兄起来右眼皮老是跳，都说右眼皮跳祸，害得仙兄成了惊弓之鸟，方才玉帝突然大叫仙兄一声后，连带着左眼皮开始跳。
    都说左眼皮跳福，那能否用仙兄左眼跳出的福消掉右眼皮跳出的祸呢？显而易见，不能的，因为两眼皮都跳，所以仙兄压根瞧不清楚周星星的一举一动，看来今日皮肉之苦在所难免。唉！教我始料未及的是原来右眼皮跳出来的祸竟然是因为右眼皮跳造成的。罢了，是福躲不开，是祸逃不掉，咱兄弟俩这便回去交差罢。
    二仙回到凌霄宝殿后，顺风耳率先禀报玉帝道：“禀报玉帝，按天上一个时辰，地上一个月来算，周星星此刻已满六个月，尚未懂得言语，亦尚未断奶，是以方才末将聆听了吃一个蟠桃的功夫后，听到周星星在几个时辰内除了吸奶的声音之外，便听不到其他的动静。”
    顺风耳的回话不尽人意，玉帝的脸刹那间拉长了许多，还好还有千里眼，玉帝遂对千里眼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开讲。千里眼咽了一把口水，说道：“禀报陛下，正如仙弟顺风耳所言，周星星在吃奶。”
    玉帝脸色如阎罗王脸色，问道：“然后呢？”
    千里眼垂首道：“还是吃奶。”
    玉帝站了起来，问道：“最后呢？”
    千里眼额头冒仙汗，回道：“又在吃奶。”
    玉帝咬牙问道：“吃的是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千里眼语塞，玉帝猛拍桌子，咆哮道：“拉出去杖一百！还有太白金星你这老东西，速速给朕诏如来上天庭！”

 第三章 命中注定

    天竺北方有西天极乐之岛，名为西牛贺洲，位于西天门之下，由西方天王魔礼红守卫，属天庭的管辖之地。因此，太白金星只需从西天门按下云头，便可直坠西牛贺洲。
    西牛贺洲巧峰排列，雾霾环绕，高耸入云，犹以灵山为最，大雷音寺便在灵山上。太白金星不敢唐突佛门圣地，是以腾云至灵山脚下后，便扯住云头，跳下通往雷音寺的灵山曲径上。灵山曲径旁紫芝香蕙，瑶草琪花，山谷里仙猿摘果入桃林，却似火烧金，白鹤牺松立枝头，浑如烟捧玉。凡间哪曾有此景？四处美不胜收，处处仙意盎然，不愧是西方极乐净土，可与天庭相媲美！
    太白金星感慨之余，拾阶而上，入目之处尽是彩凤双双，青鸾对对，真个是彩凤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迎风耀舞世间稀。又见那青松遮高阁，遮不住金瓦黄光出绿来；翠竹掩珍楼，掩不住檀梁天香沁人脾；霞光罩古刹，罩不住钟声韵长冲云霄。
    就在太白金星且行且观怡人景色之际，灵山上大雷音寺里，西天佛祖、观音菩萨与宝光佛正在藏经阁中议事。唐僧端坐蒲团上，观音执宝珠净瓶侍立如来旁，如来祥坐莲花上，朱唇微启，正在言语：“本座此番应诏去天庭议事，在玉帝盛情款待之下，免不了逗留数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凡尘数年间，三藏务必完成本座方才所托付之事。”
    唐僧双手合十，恭敬道：“三藏自当谨记佛祖之言，依佛旨行事，不负所托。三藏愚钝，敢问佛祖托付三藏去东土建寺有何玄机？”
    如来眯眼成缝，用鼻孔看着唐僧，说道：“自当是招揽周星星入我佛门。”
    唐僧大惑不解道：“为了区区一介凡夫俗子入我佛门，便让我这尊宝光佛不远万里去东土收他为徒，情何以堪？”
    言尽，唐僧蓦然想到对面之佛乃佛祖，由不得他在佛祖眼皮底下撒娇，遂频频摆手，解释道：“不是三藏想偷懒，三藏以为还有更好的办法，譬如观音大师可直接去到周员外家中，告明来意，将周星星领回灵山，那周员外断然无理由拒绝，高兴犹且来不及。试想，即便是周员外的祖坟冒了千年的青烟，也未必有这等好事。所以三藏认为，佛祖大可不必如此折腾。”
    观音察言观色，看到如来脸现不耐烦之色，随即开腔道：“佛祖如此安排自然有深意，岂是你能意料到的。适才佛祖已跟你提过，那周星星降生之时，天上有两星下凡，诸仙皆不知此二星从何而来。佛祖无所不知，深知未知之物比已知之物更为可怕。
    便如当年生出悟空的石头，至今为止，尚未有众生能够道明它的来历与年份，但这并不影响石头里能蹦出个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来。佛祖打从悟空出生后，深知他的潜能无极限，因而才会要求佛道合一的菩提老祖暗地里收他为徒，待他学成本事闹得三界不安宁后，佛祖才将他镇住，借此纳他入佛门，顺势将佛教推广至东土。
    现如今，周星星的身世与悟空的身世何其相似，皆是不解之迷，毋庸置疑，周星星的潜能必定与悟空不相上下。眼下佛教遍地开花，道教极力阻挠，正值两教狂揽英才之际，若佛教不纳周星星入佛门，难免他为天庭道教所用。佛祖一向心思甚密，是以才会费此心思招他入佛门，如你这般明目张胆地去招他，天庭岂会善罢甘休。”
    唐僧若有所思，随即又问观音道：“悟空既然也有此般潜能，为何不加以栽培，却又镇压他在五行山之下。”
    这问题不是观音能回答得了的，观音只好望向如来，如来叹气道：“悟空再度遭此劫，该他命中注定。本座目达万里，穷尽天象，一度以为地界不过如此广袤，星空不过如此浩瀚，海洋不过如此深邃。自两颗天外飞星下凡之后，本座方知星空不止二十八星宿，与之相对应的地界便不止九州。天外有天，仙目有所不达；地外有地，佛眼有所不及；海外有海，蛟龙有所不至。有鉴于此，本座深感将佛教发扬光大任重道远，化外西天传教势在必行！”
    唐僧不由得惊呼道：“又西游？！”言尽，唐僧顿感言语欠妥至极，急忙用手封口，做那亡羊补牢之举，却见佛祖与观音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连忙松手替自己开脱道：“三藏自百年前西天取经后，颇有心得，遂著《大唐西域记》呈献给凡间，颇受凡尘俗子美誉，有感于此，三藏复又著《大唐西域后记》，洋洋洒洒已有百来卷，三藏已立下不著五百卷决不停笔的誓言，如若去化外西天传教，唯恐誓言随之灰飞烟灭。”
    佛祖笑言：“三藏西天取经一举成佛，又深得本座赏识，如今已位列三十五佛之颈，若本座再委托你去化外西天送经传教，待到你再度修成正果之时，教本座如何封赏你？莫非让本座拱手相让莲花座不成？因而你只需东去东土培养好送经兼传教人即可，他事你莫用操心。”
    唐僧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却又见佛祖与观音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遂加大拍胸口的力度，说道：“请佛祖放心，三藏保证将周星星调教成佛诣高深的门徒，使得他去化外西天传教时，更好地弘扬佛法。”
    如来颔首道：“嗯，仅有如此才不枉本座大力提拔你一场，本座便是看到你对佛教无比虔诚，才委托你办此事，菩提座到时也会暗中相助，你且谨记今日所议的乃机密要事，不足为外人道也。言尽于此，本座就此前往天庭，太白金星至雷音寺天王殿矣。”
    言尽，如来径直离开，莲花座飘过唐僧头顶，飞出自行打开的藏经阁大门，在二十八名守护藏经阁的金刚罗汉的目送之下，朝天王殿方向绝尘而去。
    至天王殿旁的上客堂上空，如来按下莲花座，与太白金星一番寒暄后，莲花座腾空而起，直穿九霄云外，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太上老君恋恋不舍地四顾雷音寺的琼楼玉宇，口中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腾云坐驾速速把身现！”
    言尽云至，太白金星纵身跃上云背，拂尘一拍云尾，白云便缓缓升空。作为玉帝的传唤大使，太白金星此刻一点也不猴急，悠哉地坐在云上，捋着如白雪般的长须俯瞰灵山。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别看太白金星在凡间磨磨蹭蹭地办事，但对于守护西天门的天兵们来说：太白金星下凡传唤如来太神速了！这才不到一刻的工夫，如来已至西天门，如来前脚刚走，太白金星腾云驾雾就到西天门，看来号称斗转星移的如来的坐驾也不过如此！
    看来当年齐天大圣自称一个筋斗可翻十万八千里的说法是唬众生的。试想，凡间万象变幻神速，印证这一说法的千里眼俯瞰凡间已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加之齐天大圣翻筋斗神速，因此即便是齐天大圣翻了一百个筋斗，千里眼也未必能看出来，只能默认这一说法。至于凡间的说法更不足为信，试想，凡间的各路神仙没有千里眼，安能一眼看到十万八千里之处，既看不到，又如何印证齐天大圣的这一说法？
    天兵心中的奇怪想法，太白金星自是无从知晓，他拍了拍仙袍上的尘土，以幸不辱使命的姿态朝着凌霄宝殿行去，至凌霄宝殿，看到如来端坐莲花上，正对着玉帝言语，便悄然入列，侧耳倾听。
    如来正在说道：“陛下大可放心，正如老僧方才所言，那周星星不过是个寻常凡夫俗子，无须大动干戈。”
    玉帝狐疑道：“但这厮乃天外飞星的化身，且二星同时下凡，又同时附身于一个凡胎，此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如来言道：“这有何希奇，诸星下凡转世乃家常便饭之事，且不管他是不是天外飞星下凡，既是星宿下凡，也不过是附身于凡胎肉体上，有何忌惮？纵然是二星同时同附于凡胎肉体上，又有何畏惧？但凡他敢兴风作浪，不劳陛下发号施令，老僧便第一个将他挫骨扬灰。”
    玉帝激动得站起抚掌，指着两列耸拉着耳朵的诸仙，说道：“众爱卿哪，看到没有？何为替君解忧？何为恢宏大度？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小毛妖出世，众爱卿便吓得六神无主，置天庭颜面于何地？”
    面对玉帝一扫把便将诸仙扫得灰头土脸的说法，太上老君颇有微词，当下对如来说道：“如来，大意不得，昔日斗战胜佛降临凡间便有三百余岁寿命，如今那周星星更为妖孽，一出生就有二千岁。单凭这一点，他日后的妖力恐怕不在斗战胜佛之下。”
    言尽，不等如来作答，太上老君便转身对玉帝说道：“陛下，眼下既已知周星星非大圣大仙转世，又鉴于周星星的法力不可估量。因此恳请陛下恩准微臣收他为徒，如此这般，可了却凡间一大隐患，又为天庭添得一块美玉，一举两得，岂不快哉。”
    玉帝捋着须点着头，这太上老君的想法不时为权宜之计，不过是多了一道赦封手续而已，便可化解忧虑。眼下佛教昌盛，大有与天庭相衡抗争之势。反观天庭道教，日暮薄西，二者根源不外乎为人才的培养。就如那孙悟空，在天庭只是个弼马瘟，在如来老儿的调教下却成了斗战胜佛。如今这个周星星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皈依佛门，自当为天庭所用。
    玉帝愈想愈觉得太上老君的想法端的是老谋深算，正待开口应允下来。孰料也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如来抢先说道：“不可造次！”

 第四章 定天大会

    太上老君闻如来此言，莫名惊诧。玉帝则心念百转：看如来老儿这架势，分明是想跟太上老君抢徒儿，跟太上老君抢，便是跟天庭抢。我岂能遂你愿，你纵是法力无边也枉然，三界之中还不是我说了算，且看看你如何口吐莲花。心念至此，玉帝开腔道：“如来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如来依然喜怒不形于色，依旧双手合十，娓娓道：“众所周知，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世界本是一个混沌不清物，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逐渐开明；历经五千四百年之后，出现日、月、星、辰；又经过五千四百年，出现五行：水、火、山、石、土；复又过五千四百年，五行演化成万物；再经过五千四百年，万物滋生，人、兽、禽应运而生；最后经过五千四百年，出现神、仙、妖、精、鬼、魔、怪，自此人、地、天三界定位。
    天界有天庭，天庭神仙辅佐玉帝，玉帝统领三界十方内外诸神与芸芸众生，并管辖世间一切兴隆衰败、吉凶祸福。地界乃鬼魂的处所，设有阴朝地府专管鬼魂。人界有海，海中是龙王的领地，四海龙王各盘踞一方。人界有名山、名水，是佛、道、仙、妖、精、魔、怪的地盘，人界还有数以亿计的凡人供养佛、道与神仙。我佛虽将人界分为四大部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但我佛认为山外有山，水外有水。
    自东方与西方各有天外飞星飞来下凡后，便印证了我佛的这一说法。所以老僧认为，西方极乐净土之西还有化外之地，东海之东还有化外之海。有地有海便有仙，有仙则必有天庭。若那周星星是化外天庭所管辖的星宿转世，敢问玉帝与诸仙，你们敢收他为徒么？”
    玉帝听尽如来的一番长篇大论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疾疾问道：“如此说来，天外飞星下凡便不是周星星成不成气候的问题，而是化外天庭与本天庭之间的纠葛问题？”
    如来郑重地点了点佛头，说道：“正是，燃灯古佛圆寂时曾预言：‘天外有天，星宿越天。群仙互争，两败俱伤。魔道得利，三界重改。’现如今，前一句应验矣！”
    如此骇人听闻的预言，由不得玉帝听了之后脸色变苍白，诸仙亦是为之动容。太上老君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神仙，处惊不乱，当下说道：“敢问如来，你可曾有化解浩劫之法。”
    如来侧头向西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回头说道：“自周星星降世后，斗战胜佛日渐狂躁，迷失佛心，周星星满月日，即是天庭的今日，孙悟空大闹雷音寺，老僧便再度将他镇压在五行山之下，他昔日的同门师兄弟助纣为虐，也被老僧一一贬出佛门。老僧正想着寻觅东土高僧，以弘扬佛法为由头，去化外西天探查一番，再作应付浩劫对策的时候，孙悟空四人便犯下了此罪孽，天意如此，该他四人护送东土高僧去化外西天传教，将功补过。”
    如来言尽，太上老君已悄然无声地走至哪吒身边耳语，未等哪吒明白用意，太上老君便一脚将他踹出仙列，于是诸仙看到哪吒跳出仙列，言语道：“不劳如来大费周折，哪吒一人去打探情形即可。”言尽，哪吒摸着屁股，吸着凉气。
    如来摇头道：“万万不可，你乃仙体，若去，又与天外飞星下凡有何异同，你去，只会推波助澜。此事非同小可，事关三界存亡，老僧并不以为仅凭一己之力便可力挽狂澜，因此恳请陛下诏令各路神仙菩萨前来天庭，开定天大会，共商天事。”
    玉帝满脸凝重，颔首道：“如来所言甚是，天庭有难，诸仙有责，不集万仙之力，便不足以应付未来的浩劫。”
    于是玉帝便敕下诏各路神仙菩萨，明日来灵霄宝殿参加定天大会。次日，居住在玉清三元宫的元始天尊与居住在禹余天上清圣境的灵宝天尊近水楼台，携手并肩参加定天大会自是不用多说。另有五龙山云霄洞的文殊广法天尊、九宫山白鹤洞的普贤真人、普陀山紫竹林的观音菩萨、普陀山落伽洞的慈航道人、阴朝地府的地藏王、四海水域的龙王等等都来天庭参加定天大会。
    定天大会如期召开，开到第七日时，天庭诸仙、佛教诸圣与各路神仙经过一番舌战后，最终达成共识：由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与白龙马护送传教者去化外西天传教，佛道两教并传，传教方法为送经与讲经，经为三藏真经与道德真经。传教的目的是将佛道两教发扬光大，同时打探化外天庭以及各路神仙的虚实。鉴于化外言语文字不通，化外西天传教者非聪明睿达者不足以担当此大任。至于传教人选，由佛道两教各自举荐，择优录取。
    虽然诸天神佛业已达成共识，但此次定天大会以天庭为主，而天庭又以玉帝等道教神仙为首，所以按道学九为数尊九为阳的这一说法，定天大会须开到第九日方能算圆满。未来的两天定天大会，鉴于三界仙圣精英会聚一堂，不遗余力地替君分忧，玉帝决定将大会地点改成瑶池。
    就在玉帝作出这一个令诸仙欢呼雀跃的决定时，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凡间的周星星已满八岁，正值顽皮捣蛋的年龄。周员外集百宠于独子，使得精灵古怪的周星星翻天覆地起来更加的有恃无恐。上房揭瓦，小猪拔毛，辣粉哭羊，井水撒尿，牛粪陷阱，茅坑蜂涌是周星星的恶作剧，耍无赖则是他逃避问责的手段，混世小魔王是周家庄人给他封的名号。
    每每周家庄的乡亲们上门告状，列举周星星种种劣迹时，周员外总会自豪地说道：我儿乃天上文武曲星下凡，骨骼清奇，根骨极佳，百病不侵，力大无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后知千年。不出我所料，我儿长大成人时，必定封候拜相，位极人臣！良玉纵有瑕疵，何况是顽童，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如此肤浅道理，安能不知晓，我看你们分明是嫉妒我周家有如此宝贝的儿子！
    周星星自然是周家的宝贝，周员外给周星星买的书僮，一买便是四个，这从中不难窥见一斑。但周员外请来给周星星授惑解道的老夫子不是被顽劣的周星星给气走，便是被满腹经纶的周星星给羞走，因此四个书僮实际上成了周星星惹事搅祸的爪牙。为此，周星星封四个书僮为四大天王，依次为，刘天王、张天王、郭天王、黎天王。至于所封的名字跟天上的四大天王的名字为何不一样？四个书僮不明其理，但这并不影响四个书僮得此殊荣后的得意之情。
    今日一大早，四大天王趾高气扬地跟随混世小魔王前往数十里远的五行山，寻找传说中的齐天大圣，五童如何得知齐天大圣在五行山？原来周星星这几日夜间老是梦到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跟他说：齐天大圣在五行山下！齐天大圣在五行山下！
    打从周星星懂事起，前后千年之事便像两本书一般地存在于脑海里，因此，他自然知道齐天大圣的故事，并不认为孙悟空还会被压在五行山之下，但架不住梦中老者恬噪，今日一早便率领四大天王前往五行山探个究竟。石山县是大唐的边境线，五行山便在石山县西北方向，也唤做两界山，东半边属大唐所管，西半边乃是鞑靼的地界。
    五童行经半日，四大天王累得个精疲力竭，叫苦连天，方见对面之处，有一座大山，呈五指状，真个是高接青霄，崔巍险峻。不疑有他，此山便是镇压齐天大圣的五行山。五童便忘了疲乏，精神抖擞地在山脚下搜寻齐天大圣的踪影，孰料寻了半日，猴毛也未曾见到一根。周星星气急之下，便教四大天王大声呼唤齐天大圣的法号：斗战胜佛！斗战胜佛！
    休嚷，休嚷，搅了俺老孙美梦，教你吃不完兜着走！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从五行山首座山峰传来，即五行之中金为首的拇指峰，周星星循声望去，声来之处乃拇指峰半腰，遂小手一挥，率先爬上拇指峰。拇指峰寸草不生，处处奇岩怪石，待四大天王跟随周星星上得半峰，见到一石洞时，已累得气吁吁，纷纷坐在洞外的石头上揉胳膊捶大腿。爬山这种小事，对周星星而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是以他独自一人走进石洞，去看看那传说中的齐天大圣，怎的又被镇压了？

 第五章 大圣身世

    石山县，顾名思义，四处奇山异峰，自然也不乏石钟乳洞。周星星年纪虽小，进过的石洞倒也不少，但今日所进的石洞端的是诡异无比。四四方方的石洞洞壁平滑坚硬，仿佛铁铸而成，丝毫看不出人为凿岩的痕迹，浑然天成！周星星能够观察得如此清楚，得益于石洞尽头有黄光照出，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热浪，使得周星星在这个秋末时节，浑身暖如阳。
    如此匪夷所思的石洞，不由得让周星星既兴奋又小心谨慎地往前行，愈行愈感觉到燥热，甬道不过三丈远，待到一股热浪迎面扑来之时，周星星眼前豁然开朗，别有洞天！洞呈碗扣状，洞壁光滑如镜，泛着黄光，穹顶之下，有一汪金黄澄澄的水池，水呈黏液状，兀自冒着气泡，热气腾腾，敢情这金池便是石洞的光源与热源。
    周星星定晴一看，金池右边有一个邋遢乞丐像蜗牛一般笨拙地朝着金池挪去。但见他身子往后倾，抬头望穹顶，两手缓缓地向前抓，双脚慢慢地往前挪，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动作诡异至极，活脱脱像一只直立行走的偷油老鼠！周星星不由得“扑哧”一笑，继而擂胸大笑，顷刻间童声笑语响彻石洞。
    乞丐停停顿顿地侧头过来，映入周星星眼里的赫然是一副猴脸！笑语曳然而止，周星星指着猴脸乞丐，疾疾问道：“齐天大圣？孙悟空？猴子？”
    此猴脸乞丐正是孙悟空，他朝着周星星作了一个呲牙咧嘴状，怒斥道：“哪来的野孩儿，搅了你孙爷爷美梦不说，又来扰你孙爷爷喝铜汁……吔，不好！不好！”
    话音刚落，蓦的孙悟空被一股大力吸去，身形疾疾向后飞，只听到“哐啷”一声，孙悟空便被吸在了一块坚起的黑色石板上，头左脚右，动弹不得。此刻，四大天王也进到了洞中，看到孙悟空的这副尊容，不禁骇了一大跳。孙悟空看到有这么多人来参观自己，感觉自己的姿势未免有失雅观，遂用尽吃猴奶的力气，挣脱石板的束缚，重新换了一个姿势，头上脚下，双手环胸。
    孙悟空虽然极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仍然无法摆脱后背被牢牢地吸在了石板上的窘境。这一点显然被洞若观火的周星星察觉了出来，周星星遂率领四大天王走至孙悟空面前，对他评头论足起来。
    周星星高兴道：卧槽，金星火眼！此猴子果真是孙猴子！刘天王惊喜道：哎哟喂，斗战胜佛竟然是一只猴子！郭天王兴奋道：哟喔，齐天大圣有条尾巴哩！张天王惊讶道：我的娘咧，美猴王长得像丑八怪！黎天王失望道：靠，这猴子与我心目中的孙悟空相差十万八千里！
    虽说童言无忌，奈何五童句句诛人心，由不得孙悟空呲牙咧嘴，叱咤道：“气杀我也！快快报上师尊，俺老孙倒要瞧瞧，是哪只蚂蝗有三只眼，敢来消遣你孙爷爷！”
    周星星当中一立，摆了一个天将来临的姿势，大声说道：“好教孙猴子知悉，我乃大唐河州石山县周家庄周星星，人称混世小魔王是也！”
    孙悟空闻此言，作张口咬人状，厉声道：“俺老孙还以为是如来老儿的书僮，原来不过是一群无知村童，去，去，哪来哪去！”
    周星星倒负小手，说道：“呀，呀，小瞧人了不是。别看我是黄口小儿，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知你这个孙猴子的不解身世。”
    孙悟空打量着眼前这个黑眼珠滴溜溜转的混世小魔王，鼻子哼哼，说道：“莫来哄你孙爷爷，倘有真本事，变个香蕉出来给俺老孙瞧瞧。”
    周星星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悟空，你的火眼金晴早已看到我身后挂有一串香蕉，却又故作不知，何必呢？你想要啊！悟空，你要是想要的话你就直说嘛，你不说你想要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想要了？虽然你很有诚意的望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想要的，不可能你说你想要我不给你，你说你不想要我偏要给你，大家要讲道理嘛！你真的想要吗？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难道你真的想要吗？”
    孙悟空见周星星竟然学唐三藏的口吻来念叨自己，气得五窍冒烟，奈何举手投足不方便，不能抓耳挠腮来表达愤怒，只能呲牙咧嘴。但生气归生气，孙悟空还是要接受周星星递过来的香蕉，毕竟孙悟空足足有八个年头未曾吃过一根香蕉，做囚猴端的是不容易哪！
    趁着孙悟空吃香蕉的空隙，周星星打量起吸住孙悟空的这块石板，石板有一丈来高，呈灰黑色，金属光泽，质硬，有土腥气。石板后面赫然吸有一根乌铁，乌铁两头是两个金箍，紧挨箍有镌成的一行字，云：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敢情这是孙悟空的金箍棒！如此重的家伙竟然也被稳稳地吸在石板上，可想而知，此石板的吸力委实霸道无比。根据周星星的判断，此石板为灵磁石无疑，也只有灵磁石才可以让神通广大的孙悟空束手束脚，有力使不上。
    想到这一层，周星星故作不解，问孙悟空：“孙猴子，为何你不让金箍棒撑破石洞，好逃去花果山，日日啃香蕉。”
    孙悟空道：“休提这浑事，如来老儿不知从哪偷来的黑石，俺老孙叫金箍棒长一丈，却又叫这块黑石头给吸了回来，气杀我也！”
    周星星笑道：“孙猴子有所不知，此黑石唤作灵磁石，专克你这只花果山紫云洞八万四千铜头铁额猕猴王。这如来比我还会整人，不好好念经，却变着法子来折磨人，今日让我这个专爱打抱不平的混世小魔王碰到了，说什么也得帮你出出头。你且将你的结拜大哥牛魔王的洞府告诉我，我好修书给他，让他来救你。唉呀，差点忘了，你大哥早已被关进了天牢里！那就沙僧和猪八戒吧，你的这两个师弟好歹是真佛，偷偷地救你出来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孙悟空愁眉苦脸道：“你这小孩儿不知也，黑石上贴有如来老儿的封印符咒，送经人才可解开。”
    周星星不解道：“不是送经过一回了么？怎的又要你去送？如来老儿也真是的，总不让人消停，这回又去哪里送经啊，猴子？”
    孙悟空道：“不说，不说，菩萨告诫俺老孙，此乃天机也。”
    周星星怒道：“方才是谁给你香蕉吃的？”言尽，四大天王跟着起哄，七嘴八舌：就是，就是，忘恩负义，吃里扒外，背信弃义，过河拆桥，恩将仇报云云。
    孙悟空听得一愣一愣的，陪笑道：“不够，不够，几根香蕉不够俺老孙道出天机。”
    周星星点头道：“你这猴子说得在理，为了公平起见，我与你互换天机，如何？”
    孙悟空哂笑道：“你这小小孩儿，哪来的天机，莫不是半夜尿床那浑事，不换，不换！”
    周星星勃然大怒，道：“你这臭猴子，恁的小瞧我，难道你不想知晓，为何你会被这块吸铁的灵磁石吸住？为何你当年和现在被镇压在五行山下这么久，只喝铜汁便能活命？为何如意金箍棒对你一见钟情，他人却使用不得？为何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能熔化世间万物，却对你无可奈何？你只知你从女娲补天剩余的五彩石里蹦出来，却不知五彩石的来历，难道你对你的身世一点也不关心？难道你以为你天生就是一只猴子？难道你以为你就这么一点能耐，任由西天佛祖玩弄于掌中？”
    孙悟空果真被周星星的一番言语给镇住，只因周星星所问的正是孙悟空心底所惑的。不敢再小瞧周星星，孙悟空赶紧运行火眼金睛，看看周星星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是这一看之下，不免让孙悟空大失所望，周星星非妖魔鬼怪，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于是孙悟空将信将疑道：“你且将俺老孙的身世说来听听，若说得在理，俺老孙再道破天机。”
    周星星点头道：“也罢，姑且信你一回。你的身世还得从远古说起，自盘古开天辟地，经过十三万六千六百年后，天外有颗小陨星掉落东胜神洲，将西天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天河中的水从缺口流下人间，淹死无数人畜，凡间顿时沦为泽国。太上老君动了恻隐之心，立誓要把天上缺口补起来，遂下凡，解化女娲之名，打算炼石补天，普救阎浮世界。
    天地万物相克相成，有盈则缺，有缺则盈，天上缺一口子，凡间便多一颗用来补天的陨星。作为道家始祖的太上老君安能不知其理，遂前往陨星的坠落之地，即东胜神洲傲来国。傲来国近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乃你这个孙猴子的故乡。太上老君便是在花果山寻到了陨星，陨星在山脚下砸出了一个方圆一百丈余宽的大坑，临近大坑的山腰上有一个洞穴，即是后来被你谓之为水帘洞的石洞，只不过是那时花果山未曾有瀑布，更谈不上住有你的猴子猴孙们。
    太上老君便在水帘洞中安炉炼石，哪知陨星非石，乃陨铁也！陨星落地时裂成两半，中间还有一个大如牛的陨铁蛋！两块一百丈宽的陨铁坚硬无比，任凭太上老君用鬼斧劈，也劈不出一小块，用神锤砸，也砸不出铁屑末！
    哎，要是陨铁能自己变小，该有多好！心灰意冷的太上老君感叹道。奇迹出现了！陨铁遂了太上老君的心意，缩小成为巴掌般大的陨铁！太上老君狂喜之余，取一块陨铁放入丹炉中炼。陨铁极其不易熔化，经过九九八十一日，太上老君才炼出五色铁浆，用来补天，堵住了天河的滂沱大水！
    唯恐所补之处倒塌，太上老君便用另一块陨铁炼成一根铁柱，唤为天河定底神珍铁，用来顶住补天之处，防止天河压塌。太上老君见陨铁可随心意变大小，遂萌生出将剩余的陨铁蛋炼成兵器的念头，虽然天河定底神珍铁也可以随心意变大小，但是它变小后还是有一万三千五百斤重，使起来不顺手。让太上老君失望的是那颗陨铁蛋无法炼成浆，任凭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烧得再旺再久也无济于事，太上老君只好作罢。
    殊不知这颗陨铁蛋之中孕育有生命，经太上老君这一锻烧，得以复苏。可叹的是太上老君却浑然不知，又或者是看不透陨铁蛋内的原形，是以太上老君离开花果山前，将这颗倔强的陨铁蛋放到山顶，希望它在风吹雨打与日晒雷劈之下自生自灭。
    但事与愿违，陨铁蛋中的生命昼夜吸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此乃后话，暂且不表。且说那太上老君走后，借来观音菩萨的宝珠净瓶，柳枝一挥，圣水落入花果山，变成了一道瀑布，遮住了水帘洞，盖住了陨星大坑，掩住了仙迹。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花果山出现了一群猴子，而山顶上陨铁蛋内的生命耳濡目染之下，将自己幻想为其中的一员，并朝着猴子的模样成长，最终变成了猴样，撑破陨铁蛋壳，蹦了出来，做了花果王的美猴王。你这臭猴子，我讲了这么久，你不鼓掌也就算了，你好歹哼一声啊！”

 第六章 大彻大悟

    孙悟空面对周星星的问责充耳不闻，心念百转：这小孩儿说得委实在理，难怪俺老孙当年初次进入水帘洞时，看到洞内有石锅石灶、石碗石盆、石床石凳，锅灶傍崖存火迹，樽罍靠案见肴渣，敢情都是太上老君在洞内炼石补天遗留下来的东西！
    正如小孩儿所言，天河定底神珍铁乃擎天柱，虽说太上老君已经补好天，但凡间沦为泽国已成定局，此后凡间水患年年，民不聊生，禹帝为此向太上老君求得天河定底神珍铁来治水，治水时用它做定江海浅深的一个定子，那时，天河定底神珍铁可随心意长短，入江河湖海，深浅立现。
    水患平定后，禹帝将天河定底神珍铁丢入大海，取意海河永固。由此，天河定底神珍铁被东海龙君所得，供奉起来，唤为“定海神珍铁”。俗语有云：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当年俺老孙道成归山，便是冲着这句俗语去龙宫借宝。当时在龙宫中，神器应主，璀璨生光，正可谓宝剑英雄，相见恨晚。
    这定海神珍铁不折不扣是个宝贝，能随意变化大小，平时俺老孙将它变成绣花针大小，藏在耳内，临敌时，从耳内取出，马上变成碗口粗细的一根铁棒。它还能随俺老孙身体大小变化而改变大小，俺老孙变成昆虫，它同样还是能藏在耳内，而不会无法随身携带。
    定海神珍铁威力极大，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神仙也敌不过它，寻常的妖魔鬼怪莫说拿，挽着些儿就死，磕着些儿就亡，挨挨皮儿破，擦擦筋儿伤！但定海神珍铁放在俺老孙手中，不重不轻，放在耳内，轻如鸿毛，浑然一体。而且定海神珍铁还能被俺老孙随意变化，变成其他的物体，或者很多的数量，饶是如此，它依旧硬如铁，重如泰山，本性不变！有鉴于此，俺老孙便给它取名“如意金箍棒”。
    如意金箍棒自从落入俺老孙手里之后，只听俺老孙的，没有任何其他神仙或者妖魔鬼怪能够让金箍棒随意变化。有如此宝贝，俺老孙如虎添翼，上闹三十三天，下砸十八地狱，如意金箍棒无愧于神器榜上天下第一棒！便是这么一根伴随俺老孙出生入死将近千年的金箍棒，直至今日，听了小孩儿所言，俺老孙才开窍，金箍棒与俺老孙乃是同根生！不如此，不足以解释如意金箍棒的神奇！以及它给俺老孙带来的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如此说来，小孩儿所言不虚？那俺老孙岂非便是铁星下凡？俺老孙原本不是猴子？但细细想来，好似也印证得上，比如俺老孙身后的尾巴，平时若嫌它障眼，便让它消失，若想纵身跳跃，便生它出来，往地上一拍，直纵万丈之外。纵观仙禽神兽出现后的几万年，何曾有仙禽神兽如俺老孙一般，在原形毕露之下将尾巴生生地变没？
    显而易见，从未有过这般的仙禽神兽，难不成俺老孙只是个例外？断然不是！只因俺老孙并非猴子，俺老孙的尾巴可有可无！就如婴儿牙牙学语般，俺老孙在陨铁蛋里也懵懵懂懂地模仿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的模样，从而变成了猴样。只因俺老孙本无形，是以菩提老祖传授俺老孙七十二般变化的口决后，自修自炼，不过三日，便将七十二般变化都学成。
    当年，三界之中会七十二般变化的还有二郎神杨戬与俺老孙的结拜大哥牛魔王，牛魔王神通不在俺老孙之下，同为仙禽神兽，牛魔王被照妖镜照住，腾挪不动，无计逃生。而俺老孙被照妖镜照住，仍还能够苦战七圣，行动能力丝毫不受影响，这是何故？只因俺老孙并非猴妖！
    为何俺老孙生于世间，却对世间毫无归属感，以致格格不入，暴戾无常，纵然皈依佛门也枉然？只因俺老孙不识得自身是谁！天可怜见，终教俺老孙碰到这个小小孩儿，万年身世得以解开。俺老孙乃铁星下凡！吃得铁丸子，喝得铜汁，铜皮铁头，刀剑不伤，不怕三味真火，更不怕太上老君丹炉炼！俺老孙下凡砸破天！出生惊动天！得道闹翻天！只因俺老孙是铁星下凡！唉，俺老孙也因此被这灵磁石吸住，真个是一物降一物也！
    心念至此，孙悟空抬起眼皮，却见周星星与四大天王俱睡在地上，横七坚八，睡姿百态，鼾声连连，不由得莞尔一笑。周星星与四大天王倒底是小孩儿，适才看到孙悟空老僧入定，顿感无趣，又经不住长途跋涉与攀岩爬峰的劳累，不由得哈欠连天，躺地而睡。
    周星星的年龄虽在五童中排在最末，但若论体力，他却是最好的一个，因此他第一个从梦乡中醒来，双手揉好朦胧的双眼后，周星星看到孙悟空正在笑吟吟地盯着自己，下意识地问道：“猴子，眼下的时辰为几何？”
    孙悟空笑嘻嘻道：“日影向西斜哩！”
    周星星抬头望穹顶，穹顶依旧泛黄光，低头问孙悟空：“你又如何得知？”
    孙悟空抬头望穹顶，说道：“因为俺老孙乃齐天大圣！”
    周星星小手一拍脑壳，大叫一声“卧槽”，随即对身旁的四大天王又踩又踢，大声说道：“不中用的东西，快快醒来！太阳下山啦！平时叫你们多爬爬山，上上树，游游泳，将身子骨儿锻炼好，以便你们干了缺德事能够溜之大吉，可是你们呢，一个个推三阻四，混吃混喝。瞧瞧你们，烂泥扶不上墙，不过走个十里来路远，倒头睡得像隔壁张家的小花猪一般。好你个张天王，本魔王踩你这么久，就算不痛，也随便应付两声嘛。”
    四大天王经周星星这一番折腾，终于全部站了起来，却见刘天王向天打哈欠，郭天王伸小懒腰，张天王用两个粉拳揉双眼，黎天王浑身软无力地靠在周星星身上。周星星虽然调皮捣蛋，但还不至于夜不归宿，是以周星星大喝道：“都有令，列队，报数，回家！”
    有感于周星星揭开了困扰着自己千年的身世之谜，孙悟空遂说道：“且慢！且慢！天黑有妖怪出没，俺老孙送你们几根救命毫毛。”
    周星星闻此言，回过头来，喜道：“你这猴子，倒是仗义，不枉我相赠香蕉一场！”
    孙悟空拂然道：“你这臭小孩儿，俺老孙送你个天大的人情，你却还是猴子长猴子短的乱叫，该叫三声孙爷爷才是！”
    周星星怒道：“免了，区区一只囚猴，何德何能受我仰慕，咱走！”
    正在孙悟空气得呲牙咧嘴之际，周星星“噌噌”地又跑了回来，两手插着腰，劈头盖脸地问道：“猴子，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孙悟空丈二摸不着头脑，反问道：“俺老孙何时对你许过甚么？”
    周星星转身便走，且走且摇头道：“唉，适才我为了打听送经的事，冒着泄露天机遭雷劈的危险，道出了齐天大圣的身世，万万没料到的是竟然是对着一只臭猴子说的，想我威震周家庄的混世小魔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罢了，罢了，谁叫他是一只背信弃义的臭猴子呢？”
    孙悟空平生就是受不得他人的激将，当下喝道：“回来，回来！俺老孙何曾背信弃义过，方才送你救命毫毛，是你不要，却又来数落你孙爷爷，气杀我也。”
    周星星回头说道：“猴毛有甚么希奇，不过是变成猴子皮囊来吓唬人的玩意。打我呱呱坠地起，前后千年之事了然于胸，莫以为我不知。”
    孙悟空奇道：“你既自称知晓前后上千年之事，又如何得知俺老孙万年前的身世？”
    周星星哼了一声，说道：“你这呆猴，枉费后世人对你赞美有加，我便是从后世人著的《孙悟空传奇》这本书中知道的，而且我还知道八百年后，有一个叫吴承恩的家伙写了一本名为《西游记》的书，书上写的便是当年你与唐僧、猪八戒、沙僧、白龙马一同西天取经的故事。”
    孙悟空叹气道：“罢了，罢了！俺老孙乃顶天立地的齐天大圣，岂可失信于他人，想来对一个凡尘小孩儿吐露天机也无关紧要，观音也未必因此而恼俺老孙。小孩儿，过来，过来，俺老孙这便附耳说与你听！”
    周星星忙不迭地跑去孙悟空跟前，垫起脚尖聆听事关送经的天机，又耐心地听完孙悟空一番告诫的话语后，周星星遂急匆匆地离开，走至甬道的出口，蓦然转身抱拳，朗声道：“猴子，后会有期！”

 第七章 蜚蠊妖怪

    秋风萧瑟，皓月当空，群星闪耀。星光之下，周星星与四大天王行走在荒野小径上，路旁偶有鸟兽飞虫在尖声叫喊，四周奇石怪树如木魅山鬼，远处的大山轮廓又仿佛远古巨兽。如此恐怖的荒野之夜，莫说是孩童，即便是胆大如牛的猎户也不敢走此夜路。
    然而周星星丝毫不惧，竟而给四大天王讲起了当年孙悟空大闹阴朝地府的故事，四大天王四颗脆弱的心哪经得住如此折磨，情不自禁地将四个手指放入口中，走在前面也不是，落在后面也不是，只得紧紧抓住周星星的绫罗衣裳，寸步不离。
    说鬼来鬼，严格的来说不是来鬼，而是鬼在等人，从远处看，鬼像路旁的一截枯树，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五童走近时，借着皎洁的月光才看清，站立着的鬼乃八尺妖怪耳！但见它通身红黑相间，头顶长有一对长须，背后覆有薄如蝉翼的红翅膀，黑如锅底的脸呈倒三角形状，口中的獠牙左右排列，阴森森的獠牙咬合之际，从其嘴角溢中令人作呕的青液。
    青液滴在妖怪突起的胸膛上，教人看了异常难受，因为妖怪的胸膛呈镂空状，由一根根如手腕般粗的似骨似筋的条状交错而成，就像老树那般盘根错节。最教人胆颤心惊的是妖怪那长长的红色前肢上长有两排刺，乍一看像染了鲜血的锯片，粗壮的两足亦是如此。
    如此毁人三观的妖怪，吓得四大天王容颜失色，喊爹叫娘，纷纷躲在周星星身后，以手掩目，虽如此，四大天王仍然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地从指缝里观察妖怪的模样。倒是周星星无所畏惧，冲着妖怪打招呼道：“小强，别来无恙！”
    妖怪怒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儿，好教你知悉，我乃石山县成仙洞府的蜚蠊大王，休得乱呼我大名！”
    周星星点头道：“好吧，小强。但即使你是那个所谓的成仙洞府大王，也不能半夜出来吓小孩啊，不论是做妖还是做人，都得有公德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小强！”
    蜚蠊大王气极败坏，道：“气杀我也，休要再唤本大王作小强，你这浑小儿！本大王已等不及捉你回洞府蒸吃，此刻便将你活活生吃！”言尽，蜚蠊大王提起前肢，一步步向周星星行去，好教周星星在临死前能够多多享受恐惧。
    周星星鼓掌三下，大声说道：“三大护法还不快快现身，等待何时。”
    砰！伴随着一声巨响，距周星星三丈开外的一块如磨盘般大、半人高的大石骤然四分五裂，尘埃落定之余，蜚蠊大王赫然发现有一个身形魁梧的光头和尚立在碎石后，额头上有鲜血渗出，敢情这是和尚以头破石所受的伤。对此，蜚蠊大王着实咽了一把口水，他倒不是惧怕和尚的铁头功，而是忌惮和尚的这股狠劲。显而易见，和尚露个面尚且能够如此拼命，更何况是打斗。
    和尚双手环胸，两道粗眉往上一挑，瞪着铜铃大眼对蜚蠊大王说道：“我乃石山县周家庄周员外的护院，人称沙无门，今日跟随周公子出门，保其安全。若有神仙妖怪敢伤我家周公子的一根毫发，我定要他如同方才的大石一般的下场！”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到一阵如杀猪般的喊叫声。
    “俺老猪来也！”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肥头肥脑的胖汉从一丈开外的大树上跃下，孰料衣袍被树枝挂住，胖汉身形不稳，哎呀一声，跌了个口啃地。家门不幸也，周星星摇了摇头，胖汉见状，立马起身，顾不上拍掉衣袍上的尘土，一路小跑至周星星身旁，讪笑道：“小公子，意外，纯属意外。俺老猪始料未及今日这般晚才返回，是以干粮袋早已空空如也，荒野之地又寻不出可吃的东西，饿得俺老猪心慌慌，以致运力不足，才出现如此百年难遇的糗事。虽然俺老猪开场不如沙无门这般轰烈，但是武艺还是在沙无门之上的，这一点难逃小公子的法眼。是也不是，小公子？”
    周星星作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猪大头，你理应跟对面的小强说这番话才合适。”
    猪大头忙不迭地哈腰点头，转身指着蜚蠊大王便骂：“好你个见不得天日的丑八怪，专吃残渣碎屑的臭虫！人肉哪是你能吃得起的，老老实实回破洞里煮一锅人形黄泥来解谗，再阻拦俺老猪回家吃饭的去路，俺老猪一屁股将你压成肉泥！”
    蜚蠊大王冷笑道：“死猪，莫以为你们人多，本大王便怕了你们，要说帮手，本大王有多的是！”言尽，蜚蠊大王引颈吱叫，其声音之尖锐，教人听了倍感难受！
    未几，远处天空浮来一片红云，待红云遮住天上星月时，从上面如下雨般纷纷落下一只只蜚蠊，有修为深的，如蜚蠊大王一般直立着行走。有修为浅的，拖着庞大的身躯爬动。有的如指甲盖般大，却也来凑数了。
    望着蜚蠊大王周遭挤得密不透风的蜚蠊，周星星着急道：“猪大头，那坨猿粪怎的还不现身，莫非又在偷懒睡觉？”
    猪大头转身过来，摸着后脑勺，陪笑道：“今日俺老猪与沙无门、金刚暗中护送你路过此地时，看到附近妖气冲天，便吩咐金刚留在此处蹲伏。想来金刚蹲久了，免不了打个盹，但方才那臭虫一通嚷嚷，金刚理应被吵醒……”
    话犹未了，不远处的半山腰传来一阵阵神兽的咆哮声，声未歇，众人便看到一团黑影从天而降。砰！庞然大物重重地砸在人妖之间，直震得站在前面的猪大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更震得与之靠近的蜚蠊人仰马翻。但庞然大物却并未就此罢休，冲着众蜚蠊咆哮连连，时而用前肢撑地，后肢刨地，时而立起身来，用两个流星锤般大的拳头不停地擂着胸膛，好似一副被人搅了美梦的愤怒模样。
    猪大头怒不可遏，向前去照着庞然大物的屁股踹了一脚，喝道：“好你个金刚，露面也不提前跟俺老猪打个招呼，你出场是够威风的了，却教俺老猪差点又在小公子面前出糗！”
    金刚回头冲着猪大头露出了一个与它的庞大身躯不相称的笑容，教人捧腹的猴子笑！原来金刚乃一只九尺猿兽。
    眼看对头里又生出一只力大无穷的猿兽，蜚蠊大王不禁暗自掂量吃上童子肉的可行性。快要到嘴的童子肉岂能就此错过，好歹争取一番，趁着混斗之际，或许可以活捉一名童子回洞府。心念已决，蜚蠊大王前肢一挥，亢声说道：“孩儿们！吃得童子肉，胜过五百年苦修！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捉得童子，论功赏肉，杀！”
    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蜚蠊，金刚首当其冲，却见它目睁如炬，冲天长啸，两只大拳头不停地锤打着大地，地响震天，须臾间地裂成缝。待到众蜚蠊靠近时，金刚大手一拍，一拔蜚蠊在它的掌下化为肉酱。金刚趁势往前翻了个滚，右脚奋地一踢，一个七尺蜚蠊怪便被踢出十丈开外，被金刚那庞大的身躯滚到的众小蜚蠊也未能幸免于难，纷纷与土地合二为一，土地面上空留蜚蠊身印。
    杀得性起的金刚在众蜚蠊中挪腾跳跃，不时拎起蜚蠊怪，奋力一扯，生生将蜚蠊怪扯成两半，顷时血溅如雨。金刚大显神威，宛若天神降临，举手投足之际，蜚蠊倒下一片片，大地上尸横遍野，有诗为证：
    神猿咆哮惊天地，臂力惊人裂地开。
    跳跃腾挪如电掣，顶天立地众生仰。
    妖魔鬼怪来滋事，怒发冲天斗群妖。
    步步杀戮犹未尽，生生破腹尚甘休。
    沙无门也不逊色，从身后抽出两把周星星为他量身打造的砍柴斧，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入阵中厮杀。但见他手执砍柴斧左右开工，左一劈，五尺蜚蠊怪的头变成了两个，右一斜砍，六尺蜚蠊怪的项上妖头不翼而飞。一旁的七尺蜚蠊怪见沙无门神勇，便高举着前肢且嚷嚷且朝他纵去，妖怪未到，锋利如锯片的前肢已到。沙无门不慌不忙，用左斧斧柄挡住迎头砍下的前肢，跟着右斧拦腰一砍，七尺蜚蠊怪那小蛮腰便被砍柴斧生生地砍断。见那半截蜚蠊怪躺在地上兀自破口大骂自己为秃驴，沙无门便一脚踏在它胸膛上，高举砍柴斧狠狠地朝着它的额头砸去，惨不忍睹兮！蜚蠊怪的头部被砍柴斧斧背砸了个稀烂，青红之物四处飞溅。
    正当沙无门在喉咙蓄积一口浓痰，欲往蜚蠊怪的尸首吐上一口之际，沙无门忽觉得屁股极痛，回首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一只半人高的蜚蠊在咬自己的右半边屁股。沙无门气得哇哇叫，两手一扔砍柴斧，反手将这只可恶的蜚蠊从身后一下子摔到眼前，半人高的蜚蠊被摔了个人仰马翻，六只脚徒劳地挥舞着，瞪着绿豆眼望向沙无门，它看到沙无门不停地甩着头，与此同时，还看到沙无门那沙包大的拳头正疾疾地朝着自己的头上落下，半人高的蜚蠊眼前一黑，如坠地府，的确如此，此蜚蠊的头颅已被沙无门一拳打入地下一尺处。
    此刻最忙着打妖的当数猪大头，因为护驾的职责落在了他的身上，而蜚蠊大王的注意力正好落在五童身上，这还不够糟糕，最糟糕的莫过于猪大头手中的兵器，该兵器乃周星星为猪大头量身定制的九齿钉耙。猪大头觉得九齿钉耙倒是方便随身携带，只需往腰带一插便了事，但真将九齿钉耙派上用场时，猪大头才发觉使用这锅铲般大小的九齿钉耙委实太丟人了！与其说拿此九齿钉耙打蜚蠊怪，还不如说是帮蜚蠊怪挠痒痒哩！
    好在猪大头能够充分发挥身体的优势，将前来侵犯的蜚蠊怪一一击退。但见他长臂一伸，手中的九齿钉耙勾住了五尺蜚蠊怪的后颈，猪大头接着奋力一拉，五尺蜚蠊怪便被勾到了猪大头怀里，面对投怀送抱的五尺蜚蠊怪，猪大头收缩他那引以为豪的大肚皮，又猝然运力鼓起肚皮，于是五尺蜚蠊怪被猪大头的肚皮弹飞到了三丈之外。
    六尺蜚蠊怪趁机靠前，抬起带刺的前肢，削往猪大头的肥头。说时迟那时快，猪大头急忙矮下身来，手中的九齿钉耙一勾一拉，被勾到脚的六尺蜚蠊怪失去重心，摔了个人仰马翻。但这尚未结束，六尺蜚蠊怪的噩梦才刚刚开始，伴随着大喝一声，猪大头纵身跃起，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到了六尺蜚蠊怪身上。六尺蜚蠊怪听到身上骨头散架的声音时，已然进气多，出气少了。
    如此情形，直教一旁观战的蜚蠊大王心急火燎。蜚蠊大王本想让众蜚蠊怪缠住猪大头，使其无暇顾及五童，他好趁机掠走其一，奈何这死胖子武技虽稀疏，打法却是怪异，众蜚蠊怪一时死伤过半。难不成就此罢手？回想起自己苦修八百年，从一只不起眼的蜚蠊终于熬到做怪当王，自个本应满足于现状才是，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妖怪何尝不是这样？
    昔日让自己引以为豪的洞府，如今在自己眼中已成为活坟墓。昔日让自己引以为傲的怪模样，如今在自己眼中已变得丑陋不堪。昔日为自己能在夜间行动自如而沾沾自喜，如今自己更羡慕能在日间活动的人禽鸟兽。而要改变这一现状，只能脱去原形，化为人形。化为人形的途径有多种，吃人肉则是最便捷的途径，尤以童子肉为之最。
    唯恐惹怒天庭，自己没有胆量去夜袭村庄，夺人孩童。天可怜见，今夜竟有五童路经此地，怎奈竟有二人一猿暗中保护，眼见众蜚蠊怪快要招架不住，自己再不亲自出手，时机稍纵即逝。这死胖子也没甚么本事，观察了这么久，他来来回回便是这两三下，待我出其不意将他放倒后，劫得童子便飞走！
    主意打定，蜚蠊大王纵身朝猪大头跃去，猪大头不敢怠慢，使出浑身解数与蜚蠊大王恶斗。一人一怪大战三百个回合还是难分高下，正在猪大头心灰意冷之际，却见蜚蠊大王的脖颈露出了空门，猪大头窃喜之余，九齿钉耙一勾一拉，敞开胸膛便等着蜚蠊大王投怀送抱。孰料被勾到脖颈的蜚蠊大王并未像其他被勾到脖颈的蜚蠊怪那般踉踉跄跄，张开两臂来投怀，而是将两只前肢交叉于胸前，步伐稳健如初。猪大头料想不到蜚蠊大王使诈，急忙矮下身子，九齿钉耙趁势一勾，勾了个空！猪大头大骇，举头望明月，却见天上飞来一脚，猪大头就此歪头梦故乡。
    蜚蠊大王使诈成功后，急忙奔向躲在树后的五童。四大天王吓得魂不守舍，躲在周星星身后，埋着头，瑟瑟发抖。周星星何尝不是如此，蹲在地上两手抱膝盖，小脸早已变得苍白。先前他无所畏惧，敢调侃蜚蠊大王，所依仗的是有武艺高强的沙无门与猪大头的保护，还有天生神力的金刚的庇护。但眼下护驾者已然昏迷，另一人一猿在远处斗妖正酣，纵是高声呼救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束手就擒，又将奈何？
    蜚蠊大王轻蔑一笑，抬起前肢，往周星星锁骨之处刺去。唉！这便是身为蜚蠊怪的悲哀，没有爪子当真不方便，只能刺穿童子的锁骨，提着飞走，好在用不了多久，吃了童子肉后便可以化成人形，拥有一双比眼前这个童子作徒劳阻挡手势的小手还要大的手，咦，怪哉！这童子掌心的星印胎记竟然泛星光！为何我无力往前刺？胸口怎的凉飕飕……
    心念未了，蜚蠊大王轰然倒向身后，八百年修为随之灰飞烟灭，只因在蜚蠊大王的胸膛，赫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洞穿胸部的星形伤口。
    树倒猢狲散，众蜚蠊来得匆匆，逃时亦匆匆，空余遍野横尸望星月！

 第八章 星光神掌

    星月皎洁，老树之下，四大天王、三大护法、混世小魔王围成一圈，蹲在蜚蠊大王的尸首旁默默无语。刘天王捡起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捅进蜚镰大王尸首的星形伤口，而后点点头，表示树枝已捅到了地上。
    适才被金刚一掌拍醒的猪大头觉得此刻很有必要发表一下自己的独到见解，以挽回当众被蜚蠊大王打昏而丢失的颜面，遂清了清嗓门，说道：“依俺老猪之见，定是哪位法力高强的神仙路经此地，看到臭虫大王使诈斗赢了俺老猪，心下忿忿不平，当场用通天法术将臭虫大王一击毙命。”
    沙无门摇头道：“此说法太过于牵强，我倒是觉得蜚蠊大王的死跟周公子有莫大的关系，只因周公子的掌心有星印胎记，而蜚蠊大王的伤口亦是星形的，这中间或许有关联。”
    于是众人狐疑地望向周星星，周星星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说道：“小强大王用前肢刺我时，我吓得缩头闭眼，下意识的伸手作阻挡之势。待听到“扑通”的声音时，我才敢睁开眼睛，发现小强大王已然倒地，跟随在它身后的小强喽罗则大呼：大事不好！大王归天啦！大王归天啦！之后就是大伙一起蹲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善解人意的金刚瞪着大眼，挥舞着蒲扇大手不断地比划，叽里呱啦地发表见解，看到众人张着大嘴瞪着小眼，不明猿意，金刚气得直擂胸膛，吼叫连连。
    金刚想要表达的意思仅有周星星明白，但他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埋首自忖：难道我天生就会‘星光神掌’的事也要告诉你们吗？在我六岁时，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第一次见识到了星光神掌的威力！那时庭院桃花盛开，夕阳西下，一个身材魁梧的和尚手执缺了口的瓷碗来到我家宅门前化缘。母亲是个佛教信徒，便虔诚地邀请和尚进宅入座，又吩咐下人去厨房备素食，以便盛情款待和尚。
    父亲陪和尚喝茶闲聊之际，我闻讯赶到，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浓眉大眼的大和尚。孰料大和尚见到我之后，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我的跟前，蹲下身来激动地抓住我的双臂，口中啧啧称奇，说道：“不得了，不得了！你有道灵光由天灵盖喷出来，你知道吗？年纪轻轻，便有一身横练的筋骨，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材。有朝一日，让你打通任督二脉，那还不飞上天啦！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斩妖除魔，维护三界和平这任务就交给你了，好不好？”
    我当时感觉大和尚的这番言语很耳熟，可是一时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听到过，但这并不影响我当时的激动之情，我不由得狠狠地点头道：“嗯！”
    大和尚也高兴地说道：“我叫沙无门，是个云游四海的流浪僧侣，武艺超群，专替世间斩除妖魔鬼怪。你跟我有缘，就收你一个月三十两银子，传授武艺给你，好不好？”
    能学到一身如孙悟空那样的本领，是我当时的梦想，现如今竟然有个大和尚愿意传授本领给我，我高兴得欢呼雀跃，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在家中便是玉皇大帝，说出的话便是圣旨。父亲虽然心疼银子，但也不敢违抗圣旨，只好答应此事。本着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治家理念，父亲按排沙无门看家护院，闲暇之余再教我习武。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肥头肥脑的胖子拿着沙无门的推荐信来到我家中，自称猪大帅，武艺强过沙无门百倍，毛遂自荐做我家的护院，不求酬劳，只求有吃有住。父亲见猪大帅长得五大三粗，光凭他这副模样便能镇得住宅门，更何况他比沙无门的武艺强上百倍哩！难能可贵的是胖子不图酬劳，一心只想做护院，这一点深深地打动了父亲，父亲当场便与猪大帅签了雇佣契约。
    猪大帅高兴得抱起我，直亲我脸蛋儿，我当时就问他：“你跟猪八戒是什么关系？”
    猪大帅稍稍错愕，随即腼腆地说道：“俺老猪自小便仰慕天蓬元帅，说话学着他，以致改不了口，吃东西也学着他，导致身板愈来愈壮实，他人皆笑俺老猪是头猪，俺老猪便以猪大帅自居！”
    我摇头说道：“不像，不像！你的头是够大的了，但猪八戒有大鼻子大耳朵，你没有。为了不让你沾污猪大帅的威名，以后就唤你作猪大头！”
    猪大头的外貌虽然不像猪八戒，但行事起来倒有七分像猪八戒，不说他开口闭口都是俺老猪，便说他传授给我的三招制敌法宝，拱屁股，弹肚皮，高空坠臀，正是猪八戒的平生绝学。还有猪大头的饭量，依我来看的话，与猪八戒不分伯仲，但依我家的下人来看的话，有过之无不及！
    每每到了开饭时辰，猪大头总是第一个端着大碗奔向饭桶，跟他在一组吃饭的八个下人，看到猪大头盛好一大碗米饭后，又是满脸的米粒！大惊之余，端了碗便争先恐后地冲向饭桶，可惜还是来迟了一步，饭桶空空如也，兀自在不停地打转。待下人端着空碗回到饭桌时，发见一桌的菜早已碗底朝天！始作俑者猪大头惬意地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抚摸着隆起的肚皮，剔着牙，时不时还发出一个响亮的打嗝声。
    八个下人遂向父亲告状，父亲训斥猪大头，令其改正，奈何猪大头死性不改。父亲便辞退了猪大头，因为猪大头一个人的饭量便顶得上八个人，这与父亲精打细算的持家理念相悖。耸拉着耳朵的猪大头便来找我求情，我叉腰问他：“猪，你能改掉你那好吃懒做的习惯么？”
    猪大头摇头道：“绝对不能，也绝对不改，改了初心，俺便不是俺老猪！”
    我两手一摊，说道：“那我就爱莫能助了，猪，何去何从吧！”
    猪大头突然探头过来，在我耳边轻言：“若俺老猪送给小公子一份教你喜出望外的大礼呢？”
    我家中殷实，要星星给月亮，父亲要让县里的老夫子来给我授惑解道，我开口便要他买四个书僮来陪我，勤俭持家的父亲还不是乖乖照办！所以我并不缺少什么，也不相信一无所有的猪大头所说的大礼能够入我的法眼。于是对他说道：“猪，你也知道打我懂事起，我便识万物，知晓你闻所未闻之物。你若是打着编织个稻草人来作大礼的主意，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猪大头频频摆手，说道：“不敢，不敢！俺老猪不敢把小公子当小儿看，俺老猪发誓，若送你的这份大礼不能够让你称心如意，但教俺老猪饿肚皮三日！”
    我看到猪大头连饿肚皮这样的毒誓都敢发，便信了他几分，对他说道：“若你所言不虚，我让父亲养着一头不能杀来吃的肥猪又有何防！”
    猪大头得到我的准信后，高兴地拍着胸膛，说道：“但教小公子放心，俺老猪绝不会让你失望的，小公子耐心等待三日即可！”
    猪大头果然没有食言，三日后便上门寻我，带着我和沙无门来到了庄外的山谷里，山谷里鸟语花香，我并未见到猪大头所说的大礼，猪大头称，向前走百步便会有惊喜。我将信将疑地往前行，就在我左顾右盼之际，一只巨猿从天而降，砸在我前方一丈之处！面对突如其来的直立起来有九尺高的庞然大物，我猝不及防地摔了一跤，右手下意识地往前一挡。
    这时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我看到右手的掌心竟然射出了一个星星形状的微弱光芒，星星光芒悄无声息地射到巨猿肚子上，巨猿为此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瞪着大眼望向我。
    在我身后不远的沙无门与猪大头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忙向前扶我起来，猪大头且拍着我屁股上的尘土且陪笑道：“小公子，真对不住，俺老猪本想给你个惊喜，不料骇到了你。这只懂人语的猿兽，便是俺老猪送给你的大礼，望笑纳！”
    能骇到我的当然是大礼，我自然万分高兴地受纳，更让我高兴的是我发现我拥有绝世掌法，虽然我暗地里又试了几次掌法，均不奏效，但这并不影响我称之为星光神掌！
    猪大头笑迷迷地走到能够让他重返周家当护院的猿兽跟前，摸着它的头说道：“金刚，日后你便是周公子的玩物，凡事须听从于他，只有讨得周公子的欢心，俺老猪与你才能在周家好吃好喝！”
    善解人意的金刚瞪着大眼，挥舞着蒲扇大手不断地比划，叽里呱啦地说着猿语，看到猪大头张着大嘴瞪着小眼，不明猿意，金刚气得直擂胸膛，吼叫连连。
    回忆至此，周星星抬起头来，笑吟吟地看着知道自己会星光神掌的金刚。金刚不会说人话，道不出实情，擂胸吼叫一番之后，只好无奈地盯着蜚蠊大王的尸首。蓦地金刚站立起来，一只手提起蜚蠊大王的尸首，将尸首正对着周星星，一只手指了指周星星，又作出掌的动作。
    知其意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周星星，周星星只好伸出右掌来。金刚见状，不由分说，一把抓住猪大头的后领，将他拎到尸前尸后，如是循环往复。猪大头被金刚如玩木偶般拎来拎去，自是火冒三丈，不过猪大头被动地观察了尸首的伤口后，吔，吔的惊讶声不断，敢情他是有所收获了。
    猪大头叫金刚松手后，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指向蜚蠊大王尸首的伤口，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周星星，说道：“小公子，方才经过俺老猪反反复复地观察，发现尸首上的星形伤口前小后大，前下后上。毋庸置疑，蜚蠊大王生前被他人从身前一击而毙，且击毙蜚蠊大王之人必定矮于它，或者当时是蹲坐着的。综上所述，击毙蜚蠊大王者，非小公子莫属！”
    话音刚落，金刚便将蜚蠊大王的尸首扔出十丈开外，抱住猪大头，猛亲他的肥头。想来金刚以这种方式来赞成猪大头的分析。于是众人再次将目光聚焦在周星星身上，周星星正在心中措词以搪塞众人之际，沙无门说道：“蜚蠊大王乃周公子所杀无疑，但周公子却对此毫不知情，想必周公子不知自己身怀必杀绝技，以致到了生死关头之时，绝技自发击毙了蜚蠊大王还浑然不知。”
    周星星站起来，怒道：“且不管我有没有绝技，现在已是夜半三更，你们就这么在乎我有没有本事么？以致你这个猪大头忘却了肚饿，还有你沙无门也忘记了尽早护送我回家的职责！都给我听令，打道回府！”

 第九章 棋布错峙

    凡间秋末，天庭入夜，太微玉清宫中，在九颗夜明珠亮如日照的光芒之下，玉帝与王母娘娘坐在盛放着九九八十一道珍馐美馔的玉桌前，且用膳且商讨明日在瑶池举办的定天宴会事宜。王母娘娘在天庭掌管宴请各路神仙之职，除了孙悟空来捣乱的那一次之外，圆满地举办过每年一度的三月三蟠桃会。是以玉帝欲寻神仙来商量宴会事宜，舍她取谁？正在王母娘娘向玉帝卖弄经验之谈时，不期有侍奉玉女进来禀告，言称太上老君有要事禀报玉帝，见或者不见？
    王母娘娘见太上老君依老卖老，不识好歹，生生搅和自己与玉帝的二人世界，气得将手中盛满琼浆玉液的金杯掷于地上，胸脯兀自起伏不定，浑然忘了母仪三界的至尊形象。玉帝认为太上老君若非真有要事，也不会如此冒失地来搅扰自己用膳，正值天庭多事之秋，玉帝不敢掉以轻心，好言好语安慰王母娘娘一番后，随即摆驾起见。
    玉帝前拥后簇出得后宫，来到凌霄宝殿，坐稳龙椅。君臣礼毕，望着一仙一列的太上老君和千里眼，玉帝气不打一处来，开口便对太上老君说道：“爱卿，可曾用膳？若未曾，随朕入后宫用膳，朕的晚膳才刚刚开始。”
    太上老君恭身道：“回陛下，微臣用膳极简，不似陛下这般铺张，是以早已用过。适才千里眼来兜率宫向微臣禀告要事，微臣不敢怠慢，便与他同来启禀陛下。”
    玉帝瞪眼向千里眼，喝道：“千里眼，有何要事，快快奏来，若是鸡毛蒜皮之事，仔细一顿杖棍！”
    千里眼前些日子刚受过一百棍，伤势犹未痊愈，也因此，他巡逻天门起来兢兢业业，以致到了休息时辰，还留在南天门巡视凡间，功夫不负有心人，千里眼观察到了周星星去五行山的行踪，但拿捏不准是非要事，便去请教太上老君，于是在太上老君的怂恿之下，千里眼愣头愣脑地来搅玉帝的夜明珠晚餐。结果不言而知，龙颜大怒矣！
    覆水难收，骑虎难下，千里眼只好硬着头皮，一瘸一拐地出列，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恭身说道：“启禀陛下，末将傍晚时分观察到周星星率领他的四大天王前往五行山，暗中护送他的是沙僧、猪八戒与金刚。末将以为此事蕴藏着天大的阴谋，因此不敢怠慢，便飞奔去仙弟顺风耳的仙居，好让他去聆听周星星与孙悟空的对话。
    孰料顺风耳泡好一壶茶后，递给末将一杯，说道：‘仙兄，晚矣，晚矣！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凡间已过月余矣！’末将当时便怒道：‘你既已知凡间光阴转瞬即逝，为何泡一壶茶便一个时辰，以致误了正事！’顺风耳摇头道：‘仙兄有所不知，那五行山有隔音效果，纵然仙弟赶去南天门，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末将闻此言后，顿足不止，指着顺风耳咬牙切齿，骂道：‘为何不早说？你这招风耳，误大事哩！倘若因为你耽误了我一个时辰，使我去禀报玉帝时正逢玉帝在用膳，那么由此产生的后果全部由你承担！’言尽，末将愤然离去，至于身后的顺风耳骂我为斗鸡眼之言有辱仙语，末将便不再多言。”千里眼说完后，在心中对顺风耳说道：仙弟，对不住了，仙兄的屁股已无法再次承受沉重的打击，只好借你的来顶一顶。
    玉帝猜不出周星星去五行山为那般，只好捋捋长须，对千里眼说道：“哦，周星星去五行山相会孙悟空，这里头有何天大的阴谋，你且说来听听。”
    尚且玉帝想不出，更何况是千里眼，千里眼只好望向教他说出这番话的太上老君，太上老君一甩拂尘，说道：“启禀陛下，微臣也觉得此事内有玄机。前两日，如来以监视周星星为缘由，让观音下凡去说服沙僧、猪八戒与白龙马来完成此事，微臣觉得如来居心叵测，待观音返回天庭之后，便使了分身术下凡，寻至这三人之中被如来惩罚得最重的白龙马。
    据白龙马所言，观音劝其与沙僧、猪八戒姑且监视周星星，等候传教者的到来，再护送传教者去化外西天传教。观音许诺，待到白龙马传教回来时，复他原职，为使白龙马完成监视周星星的使命，观音又化白龙马成猿兽，取名金刚。饶是如此，金刚身上的佛咒尚在，仍旧是一只听得懂人言却不会说人言的猿兽。有鉴于此，微臣得到陛下首肯后，向金刚许偌，若它肯为天庭所用，待到它传教回来时，陛下便诏令如来化解它身上的佛咒，并由它来接替东海龙王之位。
    利诱之下，金刚果然为之心动，答应惟天庭马首是瞻。但有所顾虑，担心如来知情后对它进行报复，是以要求天庭为它打上天仙的烙印，好教如来不敢轻举妄动。微臣寻思做此事得不留痕迹，便将昔年化解女娲补天时所创的‘女娲七十变’口决传授给它，唯恐它资质愚钝，无法领悟口决，又送其一颗催智拔灵金丹。自此，金刚为天庭所用也。
    当日金刚为表忠心，向微臣禀告，周星星身怀绝技，六岁之龄便能将它隔空打倒，如来不知此事，只有它心知肚明。由此可见，金刚一心一意为天庭效力矣！也因此，今日的定会大会上，天庭才同意如来提出让孙悟空、猪八戒与金刚护送传教者去化外西天传教的建议。
    金刚既然已成为天庭的棋子，自当找它打听周星星去五行山的目的。今日傍晚时分，微臣在得知此事后，早已使分身术下凡，问过了金刚。”话说至此，太上老君便不再言语，以吊玉帝的胃口。
    玉帝果然被吊足了胃口，疾疾问道：“爱卿，金刚如何言语？”
    太上老君叹气道：“金刚称，观音曾告诫它与沙僧、猪八戒，不可向周星星表明身份，不可去寻孙悟空，也不许将孙悟空的所在告诉周星星。至于周星星如何得知孙悟空被镇压在五行山下，金刚不得而知，周星星也不曾吐露过只言片语。金刚仅从其书僮言语中得知，周星星去五行山的目的乃是跟孙悟空互换天机，周星星常常自诩知前后上千年，便将孙悟空的身世来历当作天机道与孙悟空听，孙悟空也将去化外西天传教之事说了出来。”
    玉帝皱紧眉头，思考着太上老君的这番话，奈何不得要领，只好说道：“爱卿，朕观周星星去五行山之事，好似并无教人生疑之处，若有，那便是周星星知前后上千年之事是否属实。”
    太上老君沉声道：凡间不乏奇能异士，百年前，长安城有凡人袁守城知前后，但也只是知前后数日。周星星自称知前后上千年，却为何看不穿金刚、沙僧与猪八戒的身份？为何不知道化外西天传教之事，却还要与孙悟空互换天机？依微臣看，此乃莫须有之事，不足为虑。微臣所担心的是周星星被魔头抑或别有用心的仙圣利用，不然周星星如何得知孙悟空的身世来历与所在？又为何向孙悟空打听化外西天传教之事？”
    玉帝愈听愈迷糊，问道：“爱卿所说的魔头抑或仙圣，为何要利用周星星，有何居心？”
    太上老君摇头道：“微臣只因不明，是以才会前来禀告陛下。想当初传授给孙悟空一身本领的魔头，便是利用孙悟空来大闹天宫，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天庭对此竟然一无所知。现如今周星星六岁击倒金刚，八岁击毙八百年修为的蜚蠊怪，其妖力比孙悟空有过之无不及，若他被魔头利用，后果不堪设想，望陛下引以为戒，以免重蹈覆辙。”
    玉帝猛拍了一下案几，恨声说道：“这周星星当真可恶！杀又杀不得，收又收不得，不管不问又不行！爱卿，传朕的旨意，明日一早，安排太白金星下凡，叫他不惜一切代价将孙悟空、沙僧与猪八戒收为天庭用，让这三人外加一只猿紧紧地盯着周星星的一举一动，此番朕一定要将这幕后的老魔头给揪出来，即便他是如来老儿也严惩不贷！”
    太上老君恭身大呼道：“陛下圣明！”
    次日早，太白金星奉旨下凡，驾着白云朝着五行山飘去。为何先行五行山？太白金星认为沙僧与猪八戒皆听从于孙悟空，且孙悟空在三人之中最为刁钻难缠，因此，若说服了孙悟空，余下二人便不足为虑也。
    太白金星来到五行山，进得镇压孙悟空的石洞，人未至，声先至：“大圣！别来无恙，小仙太白金星前来看望大圣！”
    孙悟空盘腿坐在地上，背靠灵磁石，双手环胸，正在闭目养神之际，不防有人登门造访，便抬起眼皮，见到太白金星手执拂尘，屁颠屁颠而至，遂没好气地说道：“既是来看望俺老孙，为何空手而来？”
    太白金星仍是笑容可掬，从身后取出一串葡萄，双手奉上，说道：“小仙岂敢空手来见大圣，适逢今日玉帝要在瑶池举办定天宴会，小仙便一大早去瑶池帮忙备席，看到众仙女端着一盘盘美味佳肴穿梭往来，又见一桌桌的仙果琳琅满目，催人垂涎，小仙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当年的蟠桃会。
    那一年大圣误入瑶池中，抵挡不住蟠桃与美酒的诱惑，喝得酊酊大醉，不醒人事，导致王母娘娘把蟠桃会改成来年举办。不想如来却不肯就此放过大圣，生生将大圣镇压在五行山之下五百年，想到此处时，小仙蓦然想到大圣如今又被镇压在五行山之下，孤苦伶仃，好不凄凉！小仙难过之余，匆匆忙忙地取了些仙果来孝敬大圣，大圣今日可谓口福不浅哪！”
    孙悟空接过葡萄，喜道：“你这小老儿倒也厚道，惦记着俺老孙，且将剩余仙果献来，瞧瞧可否有俺老孙最爱吃的香蕉！”
    太白金星从身后取出一个小布袋，袋口朝下一抖，甚么榴莲、香蕉、蟠桃、西瓜等等仙果便一咕噜跑了出来，直堆得像一座小山高。眼见如此，孙悟空不喜还怒，斥道：“你这小老儿！分明是太上老君派来的，却说是来看望俺老孙。如若不然，太上老君的乾坤袋怎的落在你手上？真个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快快说找俺老孙有何事！”
    太白金星陪笑道：“大圣息怒，且听小仙慢慢道明原委。今早小仙去寻太上老君借乾坤袋，太上老君有感于大圣本领高强，超凡入圣，却又被喜怒无常的如来镇压在五行山之下，简直是埋汰英才！于是便让小仙给大圣捎带一句话：与其伴君如伴虎，不如择明主而侍！”
    孙悟空狐疑道：“太上老君叫俺老孙重返天庭，却不知玉帝老儿许给俺老孙什么官做？若还是弼马温，休要说出口！”
    太白金星见孙悟空如此相问，以为收拢有望，高兴地说道：“自当不是原位，如来充其量不过是西方诸侯，只可封大圣为斗战胜佛。陛下统领三界，敕封大圣的官职自然不会比如来所封的寒碜。陛下有言，大圣一日不返天庭，钦差大仙之职便一直留着！”
    孙悟空咂舌不已，说道：“不得了，不得了！钦差大仙可是个大官儿，玉帝老儿下了好大的血本！不知天庭要俺老孙作何为难之事，才讨得玉帝老儿的欢心，从而敕封俺老孙做钦差大仙！”
    太白金星摇头道：“大圣此言差矣！若入天庭，便是陛下的臣子，为臣者自当替君解忧，纵是君要臣做天大的难事，为臣者也要肝脑涂地去完成，又何来为难与不为难之说？”
    孙悟空狠狠地咬了一口蟠桃，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这小老儿，莫要跟俺老孙逞口舌，俺老孙还未应允哩！且说说要让俺老孙做何事。”
    太白金星拂了拂尘拂，说道：“大圣若对钦差大仙一职无异议，自当从这一刻起，心向天庭，待到大圣传教返回时，即可上任。那时，大圣修得正果，担此大任乃众望所归。”
    孙悟空沉吟片刻，方开口道：“念在你这小老儿送来仙果的份上，俺老孙便给你个准信，担与不担此大任，待俺老孙传教返回后再作打算！”

 第十章 初见秋月

    天上清晨，地上阳春，又至桃花盛开时。在桃花竟相开放的庭院中，九岁的周星星正在桃树下习武，其父今岁古来稀，满头银丝，正惬意地躺在凉亭里的竹藤椅上，观看周星星煞有介事地习练星光神掌。
    穿着一身练武装束的周星星一个马扎步，左手轻飘飘地朝着对面碗口粗的桃树打去一掌，却见桃树依旧岿然不动！周星星蓦然一招青龙摆尾，右掌对着一棵手臂粗的桃树隔空打去，桃树依旧纹丝不动！周星星双脚一点，向前斜翻三周半，身形立定之际，大喝道：星光神掌！使了一招推车式，两掌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前方打去，一阵春风入庭院，对面桃花落满地！
    “好掌法！真个是惊天地泣鬼神！恭喜小魔王的星光神掌大成！”不知何时到来的刘天王且鼓掌且恭维道。
    内院乃周星星全家人起居所在，若非有事禀告，外人不得擅自入内。是以周星星收掌，吐纳一口气后，问刘天王道：“刘大天王，有何事要禀告？”
    刘天王对周星星附耳说道：“方才外院来了一个老叟，自称是沙无门的二叔，猪大头的四舅，路经此地，特寻侄儿与外甥叙旧。沙无门与猪大头已随老叟出门，三人正在庄外的河畔闲聊。我四大天王未曾听过沙无门提及他有个二叔，亦未曾听过猪大头提及他有个四舅，不免心中生疑，因此特来禀报混世小魔王。”
    周星星颔首道：“做得甚好，继续密切关注他二人。再有他二人的任何蛛丝马迹，立马来禀告！金刚呢？”
    刘天王瞪眼说道：“今儿一大早便护送几位夫人去惊天寺上香，尚未回来哩！”
    周星星一拍脑门，说道：“卧槽，本魔王怎的把这事给忘了，难不成练功走火入魔烧坏了脑子？”
    刘得华笑道：“近日来几位夫人去惊天寺的路上，总有顽猴来侵扰，沙无门作为护送者，空有一身好本事，却对猴群束手无策。有感于金刚乃百猴之王，沙无门便让金刚护送几位夫人去上香，此举果然奏效，凭借着金刚骇人的大块头，顽猴唯恐避之不及，更别说来抢诸夫人的发簪与香烛贡品。人事更迭不过数日，加之小魔王日理万机，不免一时疏忽，情有可原。混世小魔王武功盖世，修为齐天，名达地府，威震三界，岂会走火入魔！”
    周星星不耐烦地说道：“够了，够了！少拍马屁，本魔王并非不让你们拍马屁，但你们好歹拍出一些新马屁来呀，终日翻来复去还是些旧词，甚是乏味！要想达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拍马屁境界，本魔王认为，老夫子授课之时，你们四大天王还是少玩蟋蟀为好！今日本魔王本想去一趟五行山，找孙猴子耍耍，奈何三大护法均无空闲。咱不如去一趟惊天寺吧，且看看寺内的高僧如何口吐莲花，将本魔王的娘亲、二娘、三娘、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糊弄得流连忘返。”
    主意打定之后，周星星遂安排三大天王留守家中，继续观察沙无门与猪大头的一举一动，自己则与刘天王徒步行去惊天寺。惊天寺位于石山县的东北方向，矗立在象头山之巅，坐北朝南，面对周家庄。为何要面对周家庄？据说，当年周星星降生后，天生异象之事一度广为流传，闻讯而来的海莲大师认为，周家庄乃祥瑞之地也，遂在离周家庄五里路远的象头山之巅建起了寺庙，自然的，要将寺庙面对着周家庄。
    说起海莲大师皈依佛门的经历，不失为传奇。他原本是苏州的一介海商，原名陆为生，五十有三，终日奔波于海上，往返沿海各地贩卖土特产。陆为生头脑活络，买卖做得顺风顺水，可谓商运坦途，财源滚滚而来。
    对于行商走贾而言，出门马失前蹄，出海船触暗礁，皆是霉运当头来。半生漂泊于海上的陆为生虽然从未停止过供奉家中的佛祖金像，偶尔还去苏州的各大寺庙捐资捐物，但是佛祖没能眷顾他，在他今生最后一次乘船出海时，满载货物的大船不幸触礁了。
    事发当日，海上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波涛汹涌，桅杆骤然断裂！陆为生与随行船员只好听天由命，任凭大船随波逐流。待到大船原地不动时，有船员惊慌失措来向陆为生禀告，船触礁进水了！望着渺渺茫茫的大海，陆为生茫然不知所措。眼看随行船员纷纷跳海逃生，却又葬身在惊天骇浪之下，陆为生没有去阻止他们，因为他知道，留在缓缓下沉的船上，终究难逃一死！
    风忽停，雨骤止，浪遂静，日从云中出，天海之际一片安详，唯有沉入大海的大船在海面搅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陆为生便在漩涡里作徒劳的挣扎。身疲乏力！陆为生放弃了挣扎，冲天大呼：我命休矣！蓦地天上出现佛祖的身影！云朵汇聚而成的双手合十的佛祖！悲天悯人的佛祖云像看到凡人受苦难，眼中流下了一滴泪，泪水似云似雾落到了海面上，生成了一朵莲花！
    莲花见风便长，愈飘向陆为生愈大，待飘到陆为生身旁时，已长成桌子般大。陆为生便爬上莲花，饥饿了吃莲子，困乏了侧卧莲花上与诸佛神交，任由莲花载他飘去远方。三日三夜后，莲花飘到苏州岸边，化成一缕清烟，消失在陆为生眼前。劫后余生的陆为生认为，后半生是佛祖给的，自当在有生之年致力于发扬佛教。适逢听闻河州的石山县汇聚有天地之灵气，遂变卖家产，来到石山县的象头山之巅建寺庙。
    寺庙建成后，因象头山高耸入云，寺庙的钟声隐隐可撼天宫，陆为生遂将寺庙取名为惊天寺。陆为生取得度牒剃度之后，有悟于海上生莲花，佛渡有心人，遂自称法号为海莲。自此，海莲和尚一心向佛，终日苦研佛书，打坐参悟，八年终修成一代佛学大师，名震河州！由此，惊天寺香火鼎盛，名声在外，前来惊天寺朝圣的僧侣源源不断，前来上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今日更有威风八面的宦官，骑着高头大马，前簇后拥，从河州城里千里迢迢赶来惊天寺上香。在这参天大树夹道的通往惊天寺的绿荫小道上，但见这官宦随行的队伍旌旗列列，浩浩荡荡！前有上百名带刀官兵昂首挺胸地开道，中有骄健俊马拉的列列香车扬起尘土，后有数十名仆从趾高气扬地跟随，场面壮观及至，让人叹为观止！
    周星星与刘天王正在小道边上跟树上的猴群互扮鬼脸之际，看到此般长龙队伍缓缓而来，二人不由得张大嘴巴，翘首观望。长龙过半，一辆华丽的马车快要经过周星星身旁时，已掀起半个角的车厢窗帷忽然被全部掀开，一名七八岁的女童探出头来，高高地举着右手，笑吟吟地朝着周星星挥舞手绢。
    但见这女童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周星星疑是天宫上的玉女下凡，情不自禁地摇手呼应，学着后世人打招呼道：“嗨！”
    孰料女童扑哧轻笑，朱唇微启道：“喂！我是在跟你身后的猴儿打招呼，不是……”
    话犹未了，女童笑容顿止，只因她手中挥舞着的手绢不翼而飞！女童仰头相看，却见上方的树枝上有一只猴子正对着她扮鬼脸，显然，猴子从周星星身上学到的扮鬼脸绝活，此刻被它表演得惟妙惟肖，令人按捺不住捧腹大笑。然而女童却笑不出来，只因猴子手里拿着的赫然是她的手绢！敢情这只猴子方才趁她不注意，来了一招猴子捞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她手中抢走了手绢！
    手绢是女童初次学针线所绣之物，纵是家中不乏精致手绢，女童也惟它最爱。奈何顽猴横刀夺爱，急得女童对着猴子喊道：“快还我手绢！快还我手绢！”
    对此，周星星笑得身子前仰后合，学着女童的口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喂！方才我是跟借你手绢玩耍的猴儿打招呼，不是跟你打招呼！”
    女童气得连连跺车厢，大叫停车，车夫不知出了何等变故，赶紧勒住拉车的马匹。未几，车内的女童下了车，尚有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尾随而下。此时，一干官兵簇拥着一位威严的中年大官也来到了女童与妇人的身旁。
    大官皱着眉头问妇人：“夫人，何故停留不前？”
    妇人回答道：“回夫君，适才有顽猴抢了秋月的手绢，秋月为此让车夫勒马停车。”
    大官转头对女童说道：“秋月，区区一方手绢，丢了便丢了，莫要耽搁爹的行程。”
    秋月撅起小嘴，说道：“爹，手绢是孩儿的心爱之物，不从猴子手中拿回来，孩儿绝不罢休。”言尽，秋月指着一旁的周星星又说道：“方才孩儿丢了手绢，这可恶的劣童却大笑不止，生生气死孩儿也，爹可要替孩儿训斥此等落井下石之人，以慰孩儿受伤之心。”
    话音刚落，一员满脸络腮胡的大将自告奋勇，恭身对大官说道：“末将不才，愿为秋月夺回手绢，只需片刻，不耽误秋刺吏前去惊天寺上香的时辰。”
    秋刺吏到底溺爱不失为掌上明珠的秋月，遂对这员大将颔首道：“若能两全其美，何乐不为，程爱将不妨试试，本官拭目以待。”
    程将军得此令，立马取下腰间悬挂的牛角弓，当中一立，搭箭拉弓，瞄准树上那只抢手绢的猴子，意欲杀猴取手绢。
    看到程将军这架势，秋刺吏慌忙出手阻止，说道：“程爱将万万不可，今日与以往不同，本官此番前去惊天寺上香，乃带着一颗虔诚之心同往，怎可半途杀生？”
    程将军只好作罢，狠狠地盯着适才命悬一线的猴子，悻悻地说道：“秋刺吏，不如此，便无他法夺回手绢。末将奉劝秋月，就此断了取回手绢之念罢。”
    一旁的周星星搭言道：“我看未必！”
    秋月见周星星双手环胸，歪头仰望蓝天白云，悠哉悠哉地用右脚点着地，一副等人来抱大腿求助的模样，秋月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尚且父辈做不到之事，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又如何能够做到！”
    周星星姿势不改，不屑地说道：“切，这等鸡毛蒜皮之事有何难做，且不说对付的是区区一只蠢猴，即便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来抢了你的手绢，我也有法子让美猴王乖乖地奉还。”
    听到周星星口出狂言，秋刺吏不由得打量起眼前的周星星。但见周星星一身的绫罗衣裳，非富即贵，稚嫩的小脸仿佛被神仙精雕细琢过，显得尤为精致，脸上的双眸如同暗夜之中的星星一般出彩。便是这么一个相貌出众的富贵人家小公子，满脸尽是放浪不羁的神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游戏人间的习气，真乃上天的败笔！
    作为掌管河州百姓与军政的最高行政长官，秋刺吏觉得就算不为爱女训斥这个劣童，也要替劣童的父母好好管教他，当下板着脸责问周星星：“你是何家的孩童？怎能这般无礼！”
    周星星最喜欢他人问自个的身份，听闻秋刺吏相问，窃喜之余，摆了一个天将姿势，骄傲地说道：“好教大官知悉，我乃石山县周家庄周星星，人称混世小魔王是也！”
    见到周星星狗嘴里又吐不出象牙来，秋刺吏不怒还喜，喜滋滋地走到周星星身旁，摸着周星星的头，拍着他的胸，揉着他的背，捏着他的脸蛋，口中说道：“唉呀呀！原来竟是文武曲星下凡的周星星，难怪生得貌比潘安，我见犹怜，言行举止如此与众不同！”
    众人看到素来不苟言笑，一身正气的秋刺吏竟然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作出玩弄**之举，不由得张大了大嘴，面面相觑。秋夫人脸色刷地一下变黑了，抿着嘴唇，心中暗骂：禽兽啊！枉我与你同榻共梦数十载，却不知你还好这一口，羞杀我也！
    秋刺吏抬头间看到众人相，不由得错愕，略加思索，已明众意，遂解释道：“诸位，实不相瞒，本官昨夜于梦中得到送子观音指点，其言，念在本官造福一方百姓的份上，可去惊天寺求子，若得机缘，必能称心如意。想我秋家世代一脉单传，传到了本官，却未曾得一子，未免对不住列祖列宗。而今幸得梦中送子观音的指点，本官不胜欢喜，今日遂携手夫人同来惊天寺求子。
    众所周知，惊天寺乃因周星星的降世而建成的，眼下本官在去惊天寺的半途中，机缘巧合地碰到了周星星，莫非这便是送子观音所说的机缘？是以本官听闻周星星自报家门之后，不免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对周星星上下其手，无他意，乃沾其灵气耳！”
    误会随风而逝，众人化呆为喜，纷纷恭喜秋刺吏得此机缘，秋夫人则走至周星星身旁，抚着他的头，温和地说道：“星星，秋月年纪小，适才言语有所欠妥，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似你这等娇贵之躯，不应徒步行走于荒野小道上，不如跟随我等前往惊天寺，待返回时，我再安排官兵护送你回家，可好？”
    周星星不怕他人横眉冷对自己，就怕有人好言好语的对待自己，因为如此之下，未免不知所措。而今见到秋夫人语如春风拂面，眼中尽是无限的关怀之意，周星星于心不忍说出拒绝之言。
    秋月见母亲不帮着自己说话倒也罢了，竟而责备起自己来，不由得对秋夫人撒娇道：“娘亲，毋理会这空口说大话的周星星，快想法子帮孩儿取回手绢，求娘亲啦！”
    正在左右为难的周星星听闻此言，指着秋月，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小丫头，未见识过我的真本事，休得乱评乱语。你等着，我让你开开眼界，好教你铭记，我被称之为混世小魔王，并非浪得虚名！”
    言尽，周星星打了一个响指，刘天王会意，取下背上的小包袱，从中拿出镇猴法宝递给周星星，周星星不接，笑咪咪地指了指树上。刘天王只好拿着法宝爬上抢手绢的猴子所在的那棵大树，树上的猴群见状，纷纷窜上树冠。刘天王将法宝放在抢手绢的猴子下方的树杈上后，便顺着树干滑了下来。
    刘天王的双脚方落地，众人便看见有一只猴子眼疾手快，赶在抢手绢的猴子之前接近法宝。见到一个黄澄澄的铜镜背面上放有一根香蕉，猴子毫不犹豫地右手取香蕉，左手取铜镜。铜镜背面写有字，云：莫看正面。猴子虽然不识字，但这并不影响它好奇地一睹铜镜的正面。
    孰料这猴子不睹则矣，一睹之余，吓得魂飞魄散，我的猴祖宗吔！镜里竟然有一只活生生的丑八怪瞪眼看自己！猴子吓得一个激灵，扔掉手中的香蕉与铜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纵跃到另一棵树，隐于树干后，探出脑袋来，不停地抓耳挠腮，吱吱叫唤，显然，猴子心有余悸哪！
    虽然周星星的镇猴法宝没引来抢手绢的猴子，发挥不了作用，但众人还是被这只照铜镜的猴子的狼狈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周星星却笑不出来，连连顿足，懊恼地对刘天王道：“这猴子竟敢坏我等大事，活该被吓死半条命！且将终极镇猴法宝取出来，本魔王不信制不住你这只抢手绢的猴儿，是时候替我娘亲报被抢金发簪之仇了！”
    刘天王愁眉苦脸地说道：“不好吧，此法宝有伤阴德，依本王看，还是算了吧。”
    周星星上前敲了刘天王一记爆粟，骂道：“好你个刘大天王，你是不是想让本魔王当众出糗？不就是吹个鱼膘么，何至于脸色比猴儿的还难看。待本魔王去折根长枝条回来时，若你还未吹好鱼膘，小心返家后被罚蹲茅坑！”
    想来刘天王对此惩罚感触良多，如若不然，周星星折得长枝条返回时，何以看到刘天王手上拿着柚子般大的充气鱼膘！周星星满意地拍了拍用手不断地扇着舌头的刘天王，接过他手中已系好口子的大鱼膘，将之系在长枝条顶端。
    于是众人看到周星星站在那只抢手绢的猴子下方，举着枝条，一上一下。白色的鱼膘里晃荡着一团黄色粉未，甚是抢眼，安能不引起猴群的注意力。抢手绢的猴子近水楼台，率先赶到鱼膘旁。莫说眼前的鱼膘像个诱猴的果实，即便它是一坨屎，猴子也好奇得想摸一摸哩！孰料，嘴里叼着香喷喷手绢的猴子的手刚刚触及鱼膘，嘭！鱼膘刹间爆裂！
    伴随而来的是鱼膘内的黄色粉末四处弥漫，猴子猝不及防，被溅得满脸尽是！啊嚏，猴子打了一个喷嚏后，蓦然惨叫一声，发疯似的在树上乱蹦乱跳，尖厉的吱吱声不绝于耳，声声直透九霄云外！是何物的杀伤力如此霸道，使得猴子欲死欲活？该黄色粉末乃周星星的杀手锏，号称无敌芥辣粉！
    惨遭芥辣粉毒害的猴子尚且顾及不上擦拭泪水与鼻涕，哪还顾得上抢来的手绢，是以手绢早已掉落树下，被笑咪咪的周星星拾了起来。

 第十一章 无心成佛

    周星星得意地走到秋月跟前，捏着手绢递给她。秋月眼看心爱的手绢被夺回，满脸的喜悦之色，孰料看到眼前的手绢赫然破了几个小洞，上面还沾有猴子的唾液时，顷刻间化喜为呆。敢情猴子将香喷喷的手绢当成美味品尝了一番，导致耗费了数月光阴方绣成的星月映河图手绢惨不忍睹！又见周星星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秋月不禁两眼泛泪花，气极之下，一掌拍掉手绢，头也不回地回车厢里伤心。
    对此，周星星挠着后脑勺，对刘天王说道：“这丫头简直不可理喻，本魔王本想留着镇猴法宝返回时再用，好教娘亲她们亲眼看到贼猴的下场，以泄她们的心头之恨。不想本魔王为了这丫头的一方手绢提前倾尽法宝，却换不来她的一声言谢。这也罢了，方才她还一个劲儿的嚷嚷夺回手绢，现如今本魔王好心好意帮她夺回，她却不要了！既然她不要，休怪本魔王占为己有，刘大天王还傻愣着干嘛？且将手绢拾起揣怀中。”
    刘天王看着唾液斑斑的破手绢，咽了一把口水，口无遮拦地说道：“此般破玩意儿，不值得作为小魔王的定情之物。为了不至于让小魔王给后人留下捡破烂作定情物的笑柄，本王认为，以小魔王适才所受到的追捧，大可体体面面地跟眼前的大官儿索要这丫头的新手绢。”
    毋庸置疑，话音刚落的刘天王又遭到周星星的一记爆粟，这还不算，周星星又将刘天王的左耳拧了半圈，怒其不争地训斥道：“好你个刘大天王，本魔王平时叫你做些脏活儿，总是推三阻四。今儿你明知本魔王收回手绢乃是作智斗贼猴的战利品之用，却借此调侃本魔王。本魔王眼高于顶，糟糠之妻非玉帝七仙女不娶，区区凡间俗女又怎能入本魔王法眼！念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莫说本魔王不给你机会，按老规矩，若在本魔王数到三前，你拾起手绢，本魔王既往不咎，若你做不到，休怪本魔王塞手绢于你口中，好教你缄口不言，不至于口无遮拦！预备！三！”
    话音刚落，众人便看到刘天王施展一招大鹏展翅，扑到了手绢上，时辰上拿捏得恰到好处，直教众人惊叹连连。秋夫人眼看周星星二人闹够了，便上前对周星星说道：“星星，方才听你言语，你二人也要上惊天寺，为时已不早，不如随我与秋月同乘马车前往，如何？”
    周星星未曾坐过马车，倒想试试其中滋味，但恐车中的秋月不给好脸色看，正想拒绝，见秋夫人望眼欲穿，情真意切，不由得点了点头。周星星与刘天王上得车厢，果然看到泪痕犹未干的秋月哼一声，撇脸过一旁。好在周星星能说会道，信手来了一段笑话，便让秋月破涕为笑，这才化解了车厢内的尴尬。而秋夫人又是一个热情好奇的妇人，不断地问周星星一些琐事，车厢内一时其乐融融。
    周星星与刘天王尚未坐够马车瘾，队伍已行至象头山脚下。象山头，顾名思义，共有三座山峰，最高峰形如象头拱起的象鼻，惊天寺便在此峰上。
    周星星下了马车，看到泉水曲绕象头山，象头山高耸入云，山的南面即正面林木成荫，西面却是悬崖峭壁，不禁大赞象头山的险峻。对此，一旁的秋月冷哼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待会儿上山，累得如小黄狗般吐舌头时，我看你还会不会如此称赞象鼻山！”
    周星星对着秋月摇头道：“你这小丫头，太小瞧人了！我平日爬山如履平地，就此我敢夸下海口，一口气可爬上此山！但我乃何许人也？乃混世小魔王也，神通广大，上山焉用双脚行走！”
    秋月瞪着一双大眼睛，说道：“这可奇了！难不成你用双手行走？我倒要见识见识一番！”
    周星星等的便是秋月说出这句话来，却见他两指放入口中，提臀收腹，憋了一口气，冲天吹了一串尖锐的口哨声。未几，众人看到对面的象鼻山茂密的树林自上而下一阵骚动，此般景象犹如巨蛇急疾于草丛。
    骚动至象鼻山树林的半山腰之际，蓦地从树中飞出一团黑影，黑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向众人砸来！众人吓得抱头鼠窜。
    唯有周星星与刘天王坦然面对，因为他二人知晓，此乃金刚出场耳。嘭！伴随着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周星星前方一丈之处尘土飞扬，地面赫然被金刚生生地砸出了一个大坑！
    金刚窜出大坑，爬行至周星星跟前，向他频频示好，其神态与小狗摇尾巴讨主人欢喜的神态不二，直瞧得秋月呆上加呆。
    显然，周星星乐于见到众人此般反应，对金刚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遂吩咐刘天王赏它一串香蕉。金刚喜笑颜开，用嘴叼住香蕉，转过身来，往地上蹲。周星星扑在它背上，用左手搂住它的脖颈，对骇呆的众人摇着右手说道：“诸位，本魔王先行一步，恕不奉陪！驾！”
    言尽，金刚纵身跃起，须臾间，已纵至象鼻山西面的山脚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背着周星星的金刚一跃而上悬崖峭壁，手脚并用，攀岩爬峰，只两三下，便消失在张大嘴巴的众人眼中。
    上得象鼻山之巅，周星星眼前为之一亮，但见山顶好大的一块平地！平地之上有天王殿，天王殿由大门与左右厢房组成，为砖木结构，脊兽各异，青瓦压顶，面阔三间，门额是：“惊天寺”三个贴金大字，寺前置石狮一对，给人以一种肃穆威严之感。
    金刚乃兽类，周星星可不敢带它入寺，遂独自走进天王殿大门。殿门当中有三尊坐神，材质均为铜铸，高八尺。两侧供奉三位行神坐轿，由紫檀木雕成，技艺精湛。神像虽为铜铸，加之彩绘后，不失逼真与妙想庄严，直教周星星咂嘴连连。
    出了殿门，穿过厢房，映入周星星眼前的是一座恢弘气派的三层宝殿，五丈余高的大殿起脊卧阁，四面飞檐，彩墩拱斗，气势雄伟，蔚为壮观。前来上香的善男信女与寺内的僧侣穿梭其间，不曾间断过。周星星便跟着人群进入大殿，但见殿内正面为三尊一丈高的贴金铜佛像，分别是佛祖、燃灯古佛和阿弥陀佛。
    三尊大佛面带慈容，坐下是莲花台座，下有须弥金刚台，雕刻精细，工艺精湛。两侧为香檀木十八罗汉，有怒目做法，降龙伏虎的；有温良典雅，捧读经书的；有凝目沉思，托腮假寐的；其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大殿二层和三层的板壁上绘制有精美的壁画，画有佛祖普渡众生、菩萨行善、观音送子等经典故事，线条流畅，色泽清丽，直教观者围得水泄不通！
    穿过大殿后门，呈现在周星星眼前的是一片翠绿如海的松林，参天古松或巍然屹立，或千形百态。但闻得尽头有声如洪钟之语传来，周星星遂踏入幽静的曲径，踩着厚厚的松针叶，一路观看松树上松鼠嬉闹，一路循声而去。
    出得松林，周星星眼前豁然开朗，方圆十丈余宽的空旷地上，数十名善男信女安安静静地坐在松树墩上，正在虔诚地聆听一位老和尚说禅。老和尚端坐于悬崖边上的一方岩石上，背靠一棵三人合围不住的千年古松。
    古松破岩而生，傍悬而立，虽形如华盖，依旧遮不住天空的响午日光，日光透过松叶，圈圈点点照在双手合十的老和尚身上，显得如此这般庄严肃穆！
    看到前排母亲诸人的背影，周星星没有上前去，而是蹲坐在后排的树墩上，好奇地左顾右盼。见旁座有一位面目狰狞的壮汉正襟危坐，便小声地搭讪道：“大叔，这老和尚没完没了的磨嘴皮子，不知何时才了结？”
    壮汉侧头过来，嘟起两片肥厚的嘴唇，左手中指当中一立，嘘嘘连连，右手指了指耳朵。壮汉此举之意，乃是教周星星勿扰清静之地，专心聆听老和尚说禅。奈何周星星不依不饶，掩嘴窃笑，笑道：“嘻嘻，我闻到大叔身上有一股猪腥味，想必你是个杀猪的，既然如此，为何还来听禅，这不摆明着来打趣和尚么？如此居心不良，却又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教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壮汉怒目相向，破口骂道：“你这浑小子，俺牛半刀只恨今日未能随身携带来白花花的猪膘，以便用它来堵住你的臭嘴！似你这等穿着一身光鲜衣裳的富贵人，又怎知穷苦人的难处？杀猪糊口，不得已而为之，谁个想因此而种下孽根，来生转世成任人宰割的一头猪！”
    周星星挠了挠后脑勺，陪笑道：“大叔既然知晓因果报应，纵使日日来听禅悔罪亦无用，除非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方可改变轮回。别看我年纪小，却是满腹的佛言禅语，造诣不在老和尚之下，随便打个屁，那也是哑禅啊，是也不是？”
    周星星前半句说得在理，后半句牛半刀不敢苟同，叹气道：“俺牛半刀何尝不知因果报应之理，是以才来听禅，不求佛祖消去俺的罪孽，只求佛祖发慈悲，念在俺隔三差五来惊天寺求佛的份上，普度俺来生投胎做一只野山猪，不做一只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家猪。但若让俺出家，却是万万不行，只因俺即便是饿上三日，也要在第四日吃上一顿酒肉。即便终生不娶，也要月月去逛青楼。即便……”
    话犹未了，牛半刀感觉到有千万道如杀猪刀锋芒般的目光落在自个身上，待回过头来时，发现听禅的善男信女已然全部回过头来，兀自狠狠地盯着自己，个个眼神如被宰家猪临死前的眼神一般歹毒，令牛半刀打了一个冷颤！
    说禅讲法的老和尚乃惊天寺方丈，即海莲大师，见周星星二人打断了自己的说禅，下意识的头靠大树，开口道：“二位施主，听了老纳说禅，是醍醐灌顶，抑或是心生疑惑？皆可一一道来，老纳洗耳恭听。”
    周星星“嗖”的站了起来，亦双手合十，说道：“大师说禅讲法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世人虔心向佛，敢问大师，成佛有何好处？”
    这问题对于海莲大师而言，不是问题，遂随口答道：“这位小施主，佛门向众生敞开，众生必须修炼，六欲清净、七情不染、万事皆空、普度众生方可逸达彼岸。成佛有圆满的智慧，不受苦恼，能知万事万物，可以不堕三恶道，不下地狱，摆脱六道轮回之苦。”
    周星星继续发难道：“成佛的条件如此苟刻，比成仙难上百倍，凡人又有几个能成佛？既然如此，大师为何还要四处宣扬，这岂不是糊弄众生？”
    海莲大师心平气和，缓缓说道：“虔心向佛虽未必能成佛，但善念有善报，便如老纳未皈依佛门之前虔心向佛，出海落难之时便可得到佛祖的眷顾，免遭劫难，使得老纳今日还能够坐此悬崖处，现身说法，普度众生。”
    周星星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问道：“大师除了每日说禅讲法来普度众生之外，请问还有何本事来普度众生？”周星星言下之意即是，你除了耍嘴皮子，有无拿得出手的真本事？
    海莲大师依然头靠大树，闭目说道：“老纳半路出家，一心一意修行，今生今世虽未必能成佛，但殷殷佛心，可与诸佛会意，从而得知众生苦难，借此来点化世人。就周施主而言，灵气妒天，傲气触神，杀气犯妖，因因果果，善善恶恶，纠纠缠缠，不日之内便会大难临头，若能够得到老纳点化，或可免遭此劫难。”
    正在为儿子鲁莽之言感到汗颜的周夫人，听闻海莲大师此番话，吓得离座跪地，颤巍巍地说道：“大师观人而知姓氏，心意与诸佛相通自当不虚，求大师点化！若救得犬子性命，周家上下粉身碎骨亦无以为报，唯有日日前来续香火！”
    周星星不屑海莲大师忠言，哼声说道：“娘亲，老和尚危言耸听，不用理会他即可。”
    周夫人回首骂道：“浑小儿，休得放肆！娘亲平日千依百顺于你，但今日说不得要你依娘亲这一回。还不速速磕头谢罪，一同求大师点化！”
    见到周星星仍然倔强地站立着，海莲大师只好言语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周施主天生慧根，悟性甚高，若皈依佛门，化解劫难自是不必说，假以时日，必能成佛！成佛与步入劫难只在一念之间，望周施主好自思量。”
    周星星又是摇手又是摆头，说道：“不必思量，我不当和尚！和尚多无趣，不得吃肉，不得说谎，不得干浑事，不得自由，终日打坐念经，与佛祖神交，这和咸鱼有何区别？不干，不干！”
    听到儿子如此言语，周夫人不置可否，她虽然虔心向佛，却不愿儿子出家，顺着儿子之言差点脱口而出：还不得传宗接代！
    眼见如此，海莲大师自知点化已然失效，除了深深惋惜之外，只能叹气道：“求佛乃出于自愿，强求不得，我佛慈悲，但愿周施主历经劫难之余，能够大彻大悟，回头是岸！”

 第十二章 黄毛大王

    周员外虽然不信佛，但得知海莲大师告诫儿子将会有一场劫难之后，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遂安排人手戒备，以防万一。沙无门与猪大头作为周家的护院，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密切关注着周家庄里里外外的一切动静。金刚作为周星星的贴身护驾者，丝毫不敢大意，寸步不离地跟着周星星。
    一时间，周家庄草木皆兵。周家闹如此大的动静焉能逃过天庭的耳目，适逢在瑶池举办的定天宴会正在进行当中，千里眼与顺风耳遂跑去瑶池禀报太上老君。躲到瑶池角落里的太上老君听了千里眼与顺风耳所禀告之事后，对二仙说道：“今日天庭举办定天宴会，未曾见如来与观音离座，想来此事与他二人无关。本仙曾让金刚前去查探惊天寺的虚实，并未见它有所禀报。从而得知，那惊天寺方丈不过是寻常出家人，见周星星天生良玉，为求得周星星皈依佛门，才如此吓唬周家，此事不足为虑也。”
    千里眼迟疑片刻，方说道：“末将今日观察到周家庄北方十里之外有树精现身，末将虽然目达万里，凡间妖魔鬼怪尽收眼底，但未曾见过如此奇形怪状的树精，不知此妖精与周家之事是否有关联？”
    太上老君在定天宴会上自恃酒力盖天，以己之力与诸仙斗仙酒，正斗到酣畅之处，便被千里眼与顺风耳来搅扰。时刻见千里眼禀告鸡毛蒜皮之事，当下不耐烦的说道：“周家庄附近只有两怪的修为与沙无门三人不相上下，现如今一怪已被周星星击毙，另一怪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至于树精，何足道哉！三界的妖魔鬼怪，除了逆天这个魔头，其余的本仙均不放在眼里！”
    千里眼所说的树精，此刻正在宽大的飞天洞府里与黄毛大王开怀畅饮。黄毛大王只是一只七百年修为的鼠怪，在石山县方圆百里之内，除了与已仙逝的蜚蠊大王有过心交之外，便无他友，不想今日竟有素未谋面的树精专程来拜访。黄毛大王高兴之余，自然让手下的众鼠怪备好酒好菜来招待树精。
    酒过三巡，黄毛大王用尖嘴吸吮了桌上的一滩酒渍后，问长得比自个还丑陋的树精：“不知树兄今日来访，有何贵干？”
    树精甩了甩满头披挂着的气根，皱巴巴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说道：“素闻黄毛大王义薄云天，我家主人特差遣在下不远万里来结识大王。”
    黄毛大王捏着嘴上的几根长须，眯着豆眼，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树兄的主人是何方神圣，占的是哪一座名山，住的是哪一处仙府？”
    树精骤然探头至黄毛大王咫尺处，瞪着一对干枯的大眼，厉声说道：“毋要打听我家主人为何方神圣，你只需知晓我家主人对外自称吞天魔王，地盘临近西天，非天庭管辖之地，西天佛教触角不及之地即可。否则，死无魂魄！”
    黄毛大王看着眼前修为高深莫测的树精，咽了一把口水，迟疑道：“小王不过是一只修为低浅的鼠怪，何德何能受到吞天魔王的青睐。”
    树精又露出诡异的笑容，说道：“大王怎可妄自菲薄，三界之物每一个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和壮大的可能，更何况大王还有七百年的修为，在此根基上，若得外力相辅，他日称魔封仙只是个早晚的事情。主人派遣我来，便是助大王一臂之力，提升大王的修为，以便携手共创大业！”
    黄毛大王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两手空空的树精，说道：“千年修得原形脱，万年修得法力高，修炼之路何其长远，又有几妖几怪修成正果？羽翼未丰之时，不是被天庭妒杀，便是沦为各路神仙的坐骑和玩物。想那牛魔王雄霸一方，一世威名，好生了得，最后还不是被李天王和哪吒父子关进天牢中的锁魔镜中受苦！小王不奢求成魔成仙，但求有一身法力能够自保，不致于像小王的结拜大哥蜚蠊大王那般死得凄惨。树兄如有法宝，可生生提升小王的修为，小王定当唯吞天魔王马首是瞻！”
    树精也不答话，站了起来，径自走到洞壁边，伸舒长臂。只见树精浑身上下的气根如鱼得水，尽数扎入了坚硬的洞壁与地面，顷刻之间，洞壁化成一层层粉末，簌簌落地，地面干燥龟裂，犹如三伏天之下不得雨水湿润的庄稼地！而干巴巴的树精却变得通身紫色，周身长出了五颜六色的果实！此般诡异的景象，令黄毛大王与洞内的众鼠怪惊呆得差点掉了下颚。
    树精上下纵跳，抖落身上的累累果实，从头顶摘下剩余的一颗黑色果实，递给黄毛大王，说道：“此果已结万年，吃了它，大王便可拥有三千年的修为。地上之果亦有提升修为的功效，但有限得很，大王可分发给手下，好教大王添得几员猛将。”
    黄毛大王从树精手里接过如李子般小的黑色果子，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囫囵吞枣。但觉腹中一阵燥热，黄毛大王赶紧运气消化果子。未几，黄毛大王被一团霞光笼罩，身上的黄毛自行脱落，六尺身驱暴长，五观变化，四肢变粗，三爪成手，两脚生甲，一条尾巴消失殆尽！
    完成脱胎换骨的黄毛大王喜滋滋地站了起来，蓦地大喝一声，一拳打在洞壁上。坚硬如铁的石洞壁并未就此裂开，却留下了一个碗口大，半条手臂深的洞坑！黄毛大王意犹未尽，抓起桌上的银碗，两手使劲一扳，银碗一分为二！黄毛大王又将半边银碗放入口中咀嚼，如嚼豆腐！
    见黄毛大王修为暴升，众鼠怪纷纷下跪，七嘴八舌地恭维，有言：大王法力无边，如来提鞋不配。有言：大王神功盖天，一统三界。有言：大王修为齐天，玉帝趁早让位。更有甚者，双手奉上铜镜，尖声道：“大王脱胎换骨，英俊逼人，潇洒过仙，相貌赛神，铁证如山，有铜镜为鉴。”
    黄毛大王接过铜镜，对脸一照，但见铜镜里，一头黄发冲天竖，两个豆眼泛绿光，三颗门牙亮晶晶，四根长须翘上天，五观搭配真个妙！看得出来黄毛大王非常满意自个的这副尊容，如若不然，为何他不住地对着铜镜点头？
    献铜镜的鼠怪挥舞着鼠拳，恨声说道：“大王，可恨小的生就一副公鼠身！”
    黄毛大王奇道：“做公的有何不好？难不成你喜欢做母的，夜夜被公的骑？”
    此鼠怪握紧两个鼠拳，一副痛惜模样，说道：“大王，小的若是母的，非大王不嫁，有貌比美猴王的大王作郎君，妾身何求！”
    对于此鼠怪的恭维，黄毛大王听了很受用，遂指着一地的五颜六色果实，说道：“去！捡个果儿提升修为，本王赏给你的。”
    鼠怪大喜之余，一把抱住黄毛大王的大腿，干嚎道：“大王！小的恳求大王将便壶扔掉。”
    黄毛大王丈二摸不着头脑，问道：“扔它作甚？”
    鼠怪抬起鼠头仰望黄毛大王，绿豆眼一眨一眨，说道：“大王夜间要出恭，无须用便壶，小的用手接大王的粪粪即可。不如此，无以报答大王的一番提携！”
    黄毛大王一脚甩掉鼠怪，斥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咱吃了果儿，升了修为，是要干大事的。”言尽，黄毛大王转头对树精说道：“树兄，是也不是？”
    树精颔首道：“正是。众所周知，东方有天涯海角，南方有南极之地，西方有西极荒漠，北方有北极之地，天上有二十八星宿，地下有十八层地狱，皆是世界的尽头。世界就此被众生划分成三界：天界、人界、地界。但三界的众生都错了！地狱万里之下还有地心界！
    自从盘古破鸿蒙，地心万物应运而生，有奇花异草，有飞禽走兽，自修自炼，诞生出众多的妖魔鬼怪，在下便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员。十多万年以来，地心界万物自生自灭，魂魄自行转世，没有所谓的六道轮回，不受天庭管辖，与世隔绝！
    一万年前，主人为避仇家，躲入西极荒漠地底，养精蓄锐，机缘巧合之下，打通了地心之门，使得地心的妖魔鬼怪能够一睹日月星辰，大开眼界！如此大好三界，安能不让地心众妖蠢蠢欲动，是以纷纷请求主人率众霸占三界。
    主人对三界了如指掌，深知仅凭地心众妖之力不足以和三界神仙佛圣抗衡，是故平息了众妖的燎火，让众妖等静待时机。如今时机已现，所缺的便是地心与三界妖魔鬼怪的强强联手！诸位，还在等甚么，速速追随主人共谋三界，待到主人统领三界时，天庭之上少不了诸位的一席之地！”
    经树精如此煽风点火，众鼠怪热血沸腾，齐声高呼：誓死跟随吞天魔王！已有三千年修为的黄毛大王亦是豪气干云，激动地上前去握住树精的枯手，情真意切道：“树兄有何吩咐，但凭差遣，小王定不辱使命！”
    树精眼见自己轻而易举地收服了众鼠怪，满意得频频点头，说道：“此去南方百里，有一处峡谷，终日被乌烟瘴气遮蔽，谓之为地狱之谷，乃山甲大王的地盘。正如诸位仰慕我家主人一般，数日前，山甲大王已率众归于主人麾下。眼下众山甲怪正在按照我家主人的指示，日以继夜地凿岩穿洞，打算在地狱之谷凿穿一条通往地心的地道。
    诸位心中也许会疑惑，西极荒漠不是有地心之门么，为何还要在地狱之谷打造？只因西方有西天如来与诸佛阻了去路，而要拿下三界，唯有出其不意地攻下天庭。天界有四道天门，进入南天门便是天庭所在，地狱之谷不仅有乌烟瘴气遮掩，而且离着天庭的南天门奇近，乃打造地心之门的首选之地！
    一旦地狱之谷连通地心，时机一到，主人便会率领千魔万妖从地心冒出，直捣天庭！诸位皆是凿壁打洞的行家，理应与众山甲怪同心协力，打造地心之门！万年伟业，便在此一举！”
    言尽语落，众鼠怪皆沉默不语，若有所思。树精看不到振臂一呼百妖呼应的局面，不禁沉着脸望向黄毛大王。黄毛大王干笑道：“树兄，我等在此占山为王已将近千年，若背井离乡去他方，于心不忍。二者，地界有地藏王打理，有地仙居住，有土地神巡逻。要想在地仙眼鼻底下捣腾，岂非比登天还难？万一东窗事发，我等岂不是血染天庭的斩妖台？”
    树精向后甩去满头的气根，露出一脸的狰狞，厉声说道：“但凡干大事者，岂可贪生怕死，安于现状！诸位若是不泄露机密，外人又如何得知其中的蹊跷？打洞造穴是鼠辈赖以生存的手段，乃天经地义之事，地界仙圣岂会横加阻拦。
    再说地狱之谷下面前不着地府后不靠地狱，天庭管地界管得再深，也不过十万丈深，十万丈之下，诸位大可肆无忌惮地开挖。地心界不乏法力高深的妖魔鬼怪，寻常一个便顶得上一窝鼠怪，若非掩人耳目，我家法力通天的主人岂会看上区区鼠怪！功名利禄便在眼前，诸位却畏首畏尾，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烂泥扶不上墙！”
    树精使完大棒，开始撒蜂蜜，说道：“不可否认，凿穿一条一万二千里深的地道并非易事，亦是一件苦差事。为此，我家主人有褒奖，每凿穿地道千丈深，参与者的修为便可提升一倍！奖品为修为果，准时发放，决不拖延！提升修为，成魔成仙，是每一个修炼者梦寐以求之事，诸位还观望个甚？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众鼠怪一片沸腾，七嘴八舌：我要参加！娘个皮的，豁出去了！修行之路，漫漫长长，等不得了！我要成魔成仙！修炼成圣，至死不休！我要脱去鼠皮，堂堂正正地去偷油！……
    黄毛大王举起两手，往下一压，压下亢奋的众鼠怪的喧哗声后，亢声说道：“孩儿们，既然大家有心有意追随吞天魔王，踏上了一条成魔成仙的捷径，对此，本王由衷地感到高兴。自此之后，孩儿们的性命便要交给吞天魔王保管，本王无权干涉，也跟孩儿们一同为吞天魔王卖命。在此之前，念在本王恩泽孩儿们一场的份上，请孩儿们答应本王一件事。”言尽，黄毛大王用手拭去眼角的眼屎。
    不知情的众鼠怪以为黄毛大王用情至深处而拭泪，是以纷纷擂着胸膛，激情地说道：“一日为王，终身为父，旦凭大王吩咐！”
    黄毛大王大喝道：“好！不愧是本王的孩儿。本王的结拜大哥蜚蠊大王仙逝已有一年，每每忆起大哥的音容笑貌，本王食不甘味，睡不安寝，终日寻思如何替他报仇雪恨。天可怜见，今日终教本王食得圣果，修为暴升至三千年，孩儿们亦有幸得此机缘。
    眼下本王的法力高强，孩儿们的修为也将有所提高，替大哥报仇雪恨便不在话下。仇人周星星，食肉寝皮亦不能解本王的心头之恨！因而，今夜趁着天庭的耳目看不清之际，孩儿们随本王夜袭周家庄，将周家庄杀个鸡犬不留！孩儿们，且将洞府里的所有吃喝取出来，大家痛痛快快地开怀畅饮，静等夜幕降临，待杀得仇人，连夜奔往地狱之谷！”
    顷刻间，飞天洞府内一阵阵轰然叫好之声。

 第十三章 家破人亡

    夜已黑，万籁俱寂，一轮残月当空照，周家庄沉眠在柔和的月光中，宛如一幅月下恬静村庄之画卷。
    啊啊啊……一阵阵老鸦的哀啼声从庄外传来，打破了周家庄的静谧，惊醒了睡梦中的沙无门。沙无门看了一眼身旁睡得像死猪般的猪大头，口中嘀咕道：“老鸦叫，祸事到。”在此节眼骨上，沙无门不敢大意，遂下炕穿履，俯身地面，侧头贴地，闭目聆听动响。
    沙无门愈听眉头愈皱得紧，当庄内响起第一声狗吠时，沙无门蓦然睁开眼，惊恐万状地一跃而起，一边用力地摇着猪大头一边嚷嚷道：“二师兄，快醒醒，妖怪来了！”
    醒来的猪大头兀自睡意朦胧，左顾右盼，嘟囔道：“妖怪在哪，妖怪在哪。”
    砰！桌上的瓷杯掉落地上，支离破碎，细碎片兀自上下跳跃，愈跳愈高！见此征兆，沙无门大叫道：“大事不好！”言尽，拖着猪大头出房门，却见外院左右厢房上的青瓦簌簌落地，房屋摇摇欲坠，屋前槐树摇摆不定，一派天崩地裂的景象！
    沙无门与猪大头来不及思虑，一个箭步，奔至外院通向内院的大门，临近大门之际，沙无门使了一招和尚撞钟，硬是用光头生生地将大门撞了个稀烂。
    此时此刻，跟在身后的猪大头被内院的景象惊呆了，内院当中赫然出现一个丈余宽的大坑，大坑四周的桃树一片狼藉，坑内正在源源不断地穿出一只只鼠怪，有修为高的直立行走，挥舞着兵器。有修为浅的，用四肢爬行，饶是如此，身躯也比寻常家鼠大上数倍。鼠怪吱吱尖叫，逢树便啃，遇物则咬，直教人不寒而栗！
    沙无门哪容得猪大头发怔，一把拉住他的肥手，一同奔去内院的左厢房，只因周星星住在其间！众鼠怪见到二人，急忙将他二人团团围住，二人不敢恋战，一边招架一边逼近左厢房。待二人斗至左厢房房门时，忽听一声巨响，二人不由得循声望去。但见正房及左右偏房轰然倒塌，已然变成一堆瓦砾，昏暗之中，废墟之上，赫然出现一只身形如象的庞然怪物。二人定晴一看，竟是一只将近一丈高的鼠怪！敢情内院当中的大坑是它的杰作！
    鼠怪的原身能有象躯般大，其神通自然不同凡响，深知其理的猪大头唯恐有性命之忧，慌不择路之下，一屁股拱开左厢房的房门，一溜烟，逃进了房内。沙无门何尝不知鼠怪大王的利害，不敢停留片刻，尾随猪大头进入房中。
    周星星的卧室在左厢房的右屋，二人顾不上敲门，直接撞开。进得屋内，看到金刚直立周星星身前，一副随时应敌的模样。沙无门赶紧对金刚说道：“金刚！那鼠怪大王好生了得，我三人断然不是他的对手！快快带周公子离开此地，逃往惊天寺，我与猪大头断后！”
    话音刚落，众鼠怪蜂拥而来，沙无门与猪大头赶紧抵挡，死守房门。事态紧急，金刚忙不迭地蹲了下来，反手拍了拍后背，示意周星星扒其背上。周星星不依，冲着沙无门二人大声道：“不救出家人，我便不走！”
    沙无门且忙着应对鼠怪且回应道：“鼠怪大王早已将正房弄塌，住在其间的周员外与老夫人生死未卜，鼠怪大王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左右厢房，周公子还是先关心关心自个的小命罢！”
    猪大头早已失去了斗志，一心想远离此地，眼见周星星大难临头了，还婆婆妈妈地不肯逃跑，遂冲着金刚破口大骂：“臭金刚！此刻不抱走小公子，还待何时？生死攸关之际，小公子如有闪失，俺老猪第一个扒了你的这身猿皮！”
    金刚不敢迟疑，转身抱住周星星，头前脚后，飞身撞向西墙，伴随着砖墙倒塌之声，金刚抱着不断挣扎的周星星狂奔离去。留在屋内的沙无门与猪大头且战且退，退至西墙塌方处，二人赶紧穿出房外，脚下抹油，夺命而逃！
    月儿弯弯，斜照在逃命之人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身影。猪大头已累得迈不开双腿，索性一屁股坐到路边，大口地喘着气，用袖子擦拭着满脸的汗水。沙无门见状，只好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说道：“二师兄，尚未脱离险地，亦未追上金刚与周公子，何故停留？”
    猪大头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权当扇子使用，且扇风纳凉且说道：“沙师弟，俺老猪一口气跑了三四里路，乏渴交加不说，肚子还饿得咕咕叫哩，歇息一柱香再亡命罢。”
    沙无门站立在路中，弯着腰，两手撑住膝盖，呼出一口浊气后，说道：“还是保护周公子要紧，万一周公子有个不测，我沙悟净就只能做混迹于凡间的野和尚，一世不得翻身。二师兄也将从此晃悠于深山老林，终日靠啃树皮为生。”
    猪大头哼哼道：“佛门不留俺，自有留俺处！前日太白金星不是寻俺二人促膝谈心了么，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若俺二人心系天庭，则化外西天传教返回时，复俺二人的官职！沙师弟哟，如今俺老猪是一个佛见佛喜神见神爱的香馍馍哩！”
    沙无门见猪大头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顿足道：“二师兄好生糊涂！无论是佛门还是天庭，复我二人原职的先决条件，俱是监视好周公子，眼下周公子生死不明，我二人岂不是失职？依悟净看，官复原职的希望渺渺茫茫。”
    猪大头朗声说道：“沙师弟，俺二人已尽了力，若小公子身遭不测，俺二人也无能为力。如来与天庭只叫俺二人监视他而己，并未言明要俺二人拼死保全他。因此，等待传教者一同往化外西天传教才是俺二人份内之事，沙师弟大可不必如此关心小公子。”
    沙无门叹了一口气，说道：“话是这么说，难道二师兄看不出来么？佛门与天庭如此关心周公子，又不让我二人暴露身份，还不让我二人去探望大师兄，遮遮掩掩，欲罢还休。依悟净猜测，周公子必然与化外西天传教之事有关联！”
    猪大头哑然失笑，道：“难不成小公子即是传教者？俺师兄弟的新师父？荒唐，太荒唐！如此叛逆的小孩儿怎能为师！”
    沙无门摇头道：“是与不是，尚未可知。但悟净感觉到，我师兄弟三人以及金刚的命运将会与周公子紧紧相联，便如周公子的诞生与惊天寺的同时兴建必然有某种关联一般。若不出悟净所料，能够挽救周公子性命的，自当是惊天寺高人！”
    猪大头点点头，说道：“沙师弟所言有一定的道理，难怪你会让金刚带着小公子逃往惊天寺，原来早已想到了此节。俺老猪就是想不明白，沙师弟从前愚钝得很，被如来踢下灵山之后，为何就变得开窍？莫非沙师弟吃了灵丹妙药不成？咦，我说沙师弟，二师兄随便夸了你两句，你怎的就不要脸地在月下翩翩起舞呢！”
    沙无门脸现豆大的汗珠，指着前方一路隆起来的土包，惊恐道：“二师兄，鼠怪来也，快快迎敌！”
    嗖！猪大头跃上大树，对沙无门喊道：“沙师弟快快躲起，俺二人的兵器尚在灵山，若赤手空拳斗鼠怪大王，无异于以卵击石！如来老头当真缺德，要俺老猪保护小公子，却不归还九齿钉耙给俺老猪！”若如来在此，定会揪住猪大头的大耳，言语：笨猪，发给你兵器，岂不是将你身份表明！
    沙无门一边使劲地跺地，一边说道：“即使敌不过鼠怪大王，也要拖一拖它，好让金刚多得片刻逃跑！”
    遁地追来的正是黄毛大王，在周家宅院时，他以为周星星住在正房，是以一穿出鼠洞，便退去原形，化成鼠怪，冲进正堂。孰料寻了半日不曾见到周星星，恼怒之下复又变回原形，将正房与左右偏房撞塌。可怜周员外以及他的三妻四妾，皆倒在废墟之中。
    不杀周星星，黄毛大王岂会善罢甘休，听到手下禀告周星星已被一只巨猿抱走，黄毛大王当场发飙，将周家宅院房屋悉数撞成残垣断壁！发泄完后，黄毛大王冷静了下来，想到一只猿猴抱着一个孩童逃跑，也逃不了多远，加之自个有遁地追踪的本事，不难追上。黄毛大王遂就地打洞，穷追金刚而去。
    此刻，听到头顶上方有跺地之声，黄毛大王赶紧拱破地面，一跃而起，张开血盘大口向被拱到半空中的沙无门一口咬去！在这间不容发之隙，沙无门一脚踩到黄毛大王那颗如半边屁股大的红鼻头上，借此力一个翻转，跃到了路旁的大树上，与猪大头正好遥遥相对，二人均屏住呼吸，不敢弄出动静来。
    落地的黄毛大王看不到人影，狂怒之下，用尾巴横扫道路两旁的树木，但见如猪大头大腿般粗的鼠尾所到之处，树干拦腰断成两截。沙无门所在的大树首当其冲，嘎唦，应声而断，沙无门猝不及防，从树上掉下，跌了个屁股着地。不幸的是，所跌之处有一棵拇指般大的小树，小树被鼠尾扫断后还剩寸来长，这寸来长的残树不偏不倚，正好插入沙无门屁股的最深处！饶是嘴巴张成了圆形，沙无门还是把到了喉咙的“噢！”字硬生生地吞回肚子。
    相形之下，猪大头的处境较为乐观。不知是不是头重脚轻的缘故，猪大头被震下大树时，呈头下脚上的姿势，下坠之中，猪大头清醒的意识到：打死也不能发出惨叫声！遂用双手紧紧地捂住嘴巴，但如此之下，不免顾此失彼，没有双手防护的大头与地面对接成功时，猪大头虽然在心里自我安慰：地也不是那么硬！但是眼前还是出现了众多的星星，一直到沙无门扶他起来时，还有两三颗星星不愿消失哩！
    回过神来的猪大头抚摸着头顶问沙无门：“沙师弟，那杀千刀的鼠怪去了何处？”
    沙无门指着前往惊天寺的小路，说道：“二师兄自己看！”猪大头看到路面上满是隆起的土包后，便不再多言。
    黄毛大王的确是去追金刚，而且追上了，只因金刚腾出一只手来抱住周星星，从而跑不过遁地而行的黄毛大王。若是周星星肯乖乖地伏在它的背上，想来金刚此刻早已至惊天寺，不至于在象鼻山山脚下被黄毛大王截到。
    一猿一鼠对峙片刻之后，咆哮着冲向对方，周星星赶紧躲到一旁半人高的岩石后，探头观看这一场惊心动魄的猿鼠大战。当一猿一鼠在半空中相撞后，高下立分！黄毛大王稳稳当当地四肢着地，而金刚却被撞飞到三丈之外，摔了个四脚朝天！不服气的金刚一咕噜爬了起来，撒开四肢奔向黄毛大王。
    对方的块头比自己整整大了半圈，对撞肯定没有好下场，因而金刚贴身而上，与黄毛大王展开肉搏。岂料黄毛大王不单修为比金刚高，贴身肉搏更是他的强项，不过半柱香，金刚浑身上下被黄毛大王咬得伤痕累累。面对尖牙利嘴，尾爪并用的黄毛大王，金刚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的余地。
    饶是如此，天性不服输的金刚不战死不罢休，用血淋淋之驱与黄毛大王纠缠在一起，于是一猿一鼠抱成了一团，从东飞到西，从南弹到北，滚至溪水里，水珠满天飞溅；翻到树林里，树木倒下一片片；砸到岩石堆里，石块四处飞扬。
    落回路面时，只听到黄毛大王一声尖叫，金刚便像离弦之箭，被黄毛大王一脚蹬飞至象鼻山悬崖壁上，金刚狂吐逆血之后，浑身软无力地从岩壁模子里剥离出来，像一张纸一般，贴着岩壁缓缓滑下山脚，脚触实地，头一歪，不醒人事。
    不再理会奄奄一息的金刚，黄毛大王退去原形，化成鼠怪，走到周星星躲在其后的岩石上，低头冷眼看杀死自己结拜大哥的仇人。而在周星星眼里，黄毛大王何尝不是自己的仇人？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怒悲交加之下，周星星大喝一声：星光神掌！隔空一掌打向黄毛大王。
    但见一个如月光般亮的星形自周星星掌心飞出，消无声息地打在黄毛大王的肚子上。黄毛大王只觉肚皮一阵灼热，低头一看，肚皮上赫然出现一个海碗般大的星印烫伤，被灼烧的绒毛仍在冒出恶臭的黑烟，被烫焦的皮肉兀自在丝丝作响！
    黄毛大王怒不可遏，抬起右手，霎时五指变利爪，紧跟着黄毛大王一个纵身跳下岩石，五爪并拢，直捣周星星心窝。黄毛大王打算挖出仇人之心，当着仇人之面，生生咀嚼，以泄心头之恨！
    孽畜！休得害人！伴随着周星星身后传来的一声大喝，黄毛大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得连连倒退，直退至岩石边，紧接着上半身被摁压在岩石上，任凭黄毛大王拼命地扭动着身驱，也休想动弹半分。砰！一声巨响，岩石骤然一分为二，左右飞出！黄毛大王九尺身躯应声倒下，倒下之处赫然是一个桌子般大的深坑！
    见到黄毛大王头歪眼闭腿已直，周星星赶紧转过身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面白如玉，目若朗星，肤如凝脂，白衣袍一尘不染，浑身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宁静与淡雅的俊和尚！
    俊和尚正在缓缓收回右掌，再与胸前的左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我佛慈悲！”面对这个眉间一点红的俊和尚，周星星顿生好感，不由得双手合十，感激道：“多谢俊和尚援手，助我击毙鼠怪。”
    俊和尚回道：“周施主不必多礼，三藏不过举手之劳，吓退鼠怪而已。”
    听闻此言，周星星的小心脏猛然大跳三下，这俊和尚怎的识得我？原来竟是唐僧！怎的，害得自己落荒而逃，家人生死未知的鼠怪竟未死？
    心念百转之余，周星星转头向后看，发现适才如桌子般大的坑洞，此刻已变成无底洞，鼠怪已失踪影，不必多想，定是遁地逃离了！周星星大惊失色，正过头来，责问唐僧：“唐僧，你已然是佛，法力无边，杀只鼠怪轻而易举，却为何手下留情，任由他从此继续祸害百姓？”
    唐僧微微一笑，说道：“周施主，佛，不杀生！即便他恶贯满盈！”
    周星星顿足道：“但也不能放他走啊，好歹将他囚禁起来！”
    唐僧依旧用不缓不急的语速说道：“周施主，有因必有果，佛，不理会尘世间的恩恩怨怨！”
    周星星不解道：“我与那鼠怪素未谋面，何来的恩怨？”
    唐僧叹气道：“鼠怪大王与死在你掌下的蜚蠊大王本是结义兄弟！”
    周星星辩解道：“但那一夜是蜚蠊大王想杀我！我本无杀他之意！”
    唐僧点头道：“是也，他有心杀你，却被你杀。你无意杀他，却杀了他。是非曲直，便是佛祖也断不了！”
    周星星怒问：“人与妖，佛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唐僧不温不火，说道：“阿弥陀佛，众生平等！”
    周星星眼珠子转了两圈，说道：“好吧唐僧，我说不过你，金刚好歹也属于众生之列，麻烦你治好它，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周星星惦记着家人，当务之急是赶回家中，不是在此与唐僧逞口舌。
    唐僧瞥了一眼山脚下的金刚，说道：“前日海莲大师道破天机，点化周施主，但周施主执迷不悟，眼下种种，乃周施主咎由自取，恕三藏无能为力！”
    周星星气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救我！”
    唐僧望向惊天寺，说道：“悟空曾向周施主透露，佛祖欲寻东土大唐出家人去化外西天传教，作为传教者，自当是一位有慧根，饱读经书的出家人。惊闻惊天寺方丈熟读三藏十二部经，满腹经纶，可窥天机，乃传教不二人选。是以三藏今日特意从西天万里迢迢赶来，与海莲大师商议化外西天传教事宜。
    从海莲大师言谈里，三藏得知周施主天生有灵气有慧根，只需皈依佛门，他日成佛不在话下。因而即便周施主无心成佛，三藏也要救下未来将可成佛的周施主。而金刚不过是头异兽，逃脱不了六道轮回之苦，对于我佛而言，救与不救，并无区别。周施主，三藏尚未言尽，为何你便一声不吭地走了！”
    周星星径自离开喋喋不休的唐僧，走向金刚，见到金刚仍然处在昏迷状态，周星星只好离它而去，打道回府。
    周星星披着月光，独自走在小道上，心中惊恐交加，惊的是怕再度遇到鼠怪大王，恐的是担心家人的安危与金刚的伤情。好在未走出半里路，迎面看到沙无门与猪大头急匆匆而来！
    听了周星星述说猿鼠相斗与遇见唐僧之事，沙无门与猪大头不禁面面相觑，心中道不出个滋味来。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沙无门与猪大头尾随着心急火燎的周星星赶去象鼻山，至象鼻山山脚下时，唐僧已不在，金刚业已醒来，但伤势太重，走不得路。
    沙无门与猪大头只好一左一右架住金刚行走，如此之下，返程的脚步未免有所缓慢。任是周星星心急如焚，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残月一点一点地坠下西方。
    残月消失在西方，东方又升起红日时，三人外加一只不能行走的猿猴终于到达周家庄。看到庄内的房屋尽数倒塌，不见一个人影，不闻鸡犬声，难觅一个活物后，周星星狂奔去自家宅院！
    眼前的景象让周星星无法接受，昔日青瓦红砖的二进大宅院，如今已变成残垣断壁！周星星目光呆滞，踉踉跄跄地走在废墟之中，触目之处，不是遍地瓦砾，便是斑斑血迹，何尝有看到人影？哪怕是尸首！
    寻至正房的所在之处，看到瓦砾中的一滩滩血迹，周星星双脚一软，跌坐在废墟上。任凭手中紧握的瓦砾刺破掌心，渗出鲜血，周星星亦不曾感觉到痛，只因有一种痛已经占据了他的全身，那便是失去亲人之痛！

 第十四章 违心出家

    前后不到一刻，千里眼又赶去觥筹交错的瑶池，对正在行酒令的太上老君耳语。太上老君闻言后，从座位上弹起，对首座上的玉帝说道：“禀告陛下，周家庄夜里遭鼠患，除周星星、沙僧、猪八戒与金刚幸免于难，庄内的人畜皆成为鼠辈的口中粮。罪魁祸首乃大唐石山县的黄毛鼠怪，此怪被宝光佛击败后，鼠走穴空，不知去向。另金刚遭重创，危在旦夕，熬不过凡间的一日！”
    玉帝微微错愕，寻思金刚乃孙悟空四人当中唯一肯给天庭卖命的棋子，若魂归西天，岂不可惜？说什么也得想个法子，不着痕迹地搭救它一命！心思至此，玉帝将眼光扫向诸仙圣，最后定格在如来身上，说道：“如来，金刚乃保护传教者去化外西天传教的人选之一，曾是佛门中人，原形是观音菩萨点化的，它至今仍有你下的佛咒在身，理应由你出手相救。”
    如来庄严宝相，心里却在轻蔑一笑，心语道：你这玉帝小儿，想跟本座下棋，嫩着哩！心语言尽，如来将口中的一粒葡萄连皮带籽咽下佛肚，咂嘴三下，乃道：“适逢宝光佛去石山县的惊天寺寻求化外西天传教者，想来他自当会妥善处理此事，无需陛下劳心。再者，天上片刻，地上一日，老僧此刻出手，为时已晚！
    区区一只猿兽，死了便死罢，三界之中如它这般修为的异兽，多如牛毛，大可从中另选其一，不至于影响到化外西天传教的大局。但若陛下垂青金刚，另当别论，修改生死薄，将它还阳，不过是陛下一句仙言而已。老僧以为，这等鸡毛蒜皮之事，不值得登堂入室，挂在三界精英的嘴边！”
    正如如来所言，能来天庭参加定天大会的俱是三界仙圣之中的精英，对于三界仙圣精英而言，金刚的生死的确是微不足道，比不上手中握着的一杯仙酒重要！是以诸仙对如来之言纷纷附和，须臾间，瑶池又恢复觥筹交错！
    诸天神佛已放弃金刚，但凡间的周星星却不曾放弃金刚！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路边野花怒放，树上百鸟齐鸣，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无心观景的周星星孤单一人，正徒步行走在通往惊天寺的小道上。斜挂在天空的日头，把他照成一道长长的身影，影子寸步不离，千变万化！只因道路在昨夜已被黄毛大王破坏得面目全非，高低不平！望着坎坷不平的道路，一脸悲戚的周星星扪心自问：
    今后的人生路是否也与脚下的路一样坎坷？我才九岁，上天便让我痛失家人，从此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不公，不公！我天生禀赋，自以为无所不能，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毛鼠怪毁我家园，杀我家人！食我至亲！二老在天之灵，保佑孩儿无病无灾，孩儿要留着这条命，替你们报仇雪恨！黄毛鼠怪，若我周星星不杀得你，誓不为人！
    可怜跟随了我三年的四大天王，因我祸起，也落了个尸骨无存！若你们在九泉之下能知悉，我周星星就此对天发誓，待学成本事之后，必定提着黄毛鼠怪的妖头回来祭祀你们！还有庄内的两百多位无辜乡亲，只因我之故，害得你们落入鼠口，魂断周家庄！这个仇我一定会报，不杀尽草菅人命的群鼠怪，誓不罢休！
    一路之上，周星星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悲天悯人，时而唉声叹气，稚嫩的脸上阴晴不定，受伤的心思绪万千。即便如此，他的脚步不曾停留过，自始自终健步如飞，只因此时此刻，伤势严重的金刚正独自躺在废墟上，随时随刻魂归西天！
    今早沙无门告诉他，金刚危在旦夕，将看不到日落！猪大头则望着天上出神，口中呢喃：除非神仙诸佛才可救得了它！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周星星转悲为怒，冲着他二人咆哮：金刚为救我而命悬一线，你二人若寻不到郎中救不了它，从此便不要再相见，走吧！
    沙无门与猪大头离开周家庄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周星星看着日头从东边爬上头顶，又朝西边挪去，心中焦虑万分。哀伤地看着成为废墟的家园，茫然四顾萧瑟的周家庄，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金刚，周星星一顿足，头也不回地离开！
    周星星行至象鼻山脚下，望着西面的悬崖峭壁，想起当日在秋月眼前，金刚背着自己爬上象鼻山时的情景，周星星毅然决然地踏上象鼻山的曲折小径。
    一口气爬上象鼻山，走至天王殿门前，周星星看到一个胖子和一个和尚正跪在门前，此般熟悉的背影，不是沙无门和猪大头，还能是谁？周星星走到他二人面前，问道：“你二人不去寻找郎中救金刚，却为何跪在惊天寺门前？”
    猪大头耸拉着耳朵，回答道：“俺二人在求师……”话犹未了，沙无门便插话道：“周公子，昨夜听你言语，得知宝光佛在惊天寺，因而我二人特来惊天寺跪地求佛，但求宝光佛救金刚一命！”
    周星星不置可否，径自转身进入天王殿，出得天王殿，走过两排厢房之间的院子，进入三层宝殿，出了宝殿后门，穿过松林，来到海莲大师说禅之处。正如数日前那样，海莲大师双手合十，端坐岩石上，背靠千年古松，娓娓不倦地说禅讲法。
    周星星望向坐在前排听禅的善男信女，不是熟悉的背影！周星星心中一阵刺痛，大步走向海莲大师，到他跟前，问道：“唐僧何在？”
    海莲大师头也不抬，说道：“阿弥陀佛，周施主纵是不信佛，也该敬佛才是，唐僧是宝光佛未成佛前世人对他的称呼，而今怎可如此称呼他，罪过，罪过。”
    周星星耐着性子，说道：“我要见宝光佛。”
    海莲大师摇头道：“惊天寺乃弹丸之寺，幸得宝光佛法眼相看，逗留片刻，周施主何德何能，敢来惊天寺面见真佛？寺门前有两位施主也想见真佛，已跪半日，仍不得善果，周施主还是请回罢！”
    周星星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海莲大师也叹了一口气，对着眼前的善男信女说道：“各位施主，老纳今日说禅到此。”
    来听海莲大师说禅的善男信女，大都是常客，是以离开座位之后，纷纷埋怨周星星二度来搅扰海莲大师说禅。望着即将走入松林的周星星，海莲大师突然大声道：“周施主，请留步！”
    言尽，海莲大师离开岩石，走向周星星，领着他来到寺内左厢房的一间小屋子。屋内唐僧端坐蒲团上，双手合十，佛眼合闭，纹丝不动，纵然是周星星与海莲大师来到了他的面前，他还是如此，宛如惊天寺内摆设了数年光景的佛像！
    海莲大师跪在唐僧面前的蒲团上，恭敬道：“弟子海莲拜见宝光佛，周施主已领至，仅凭宝光佛吩咐！”言尽，海莲大师悄然离开小屋，小心翼翼地关上屋门，守在门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僧才睁开眼睛，望着站立眼前的周星星说道：“周施主，为何你对佛不敬不畏不惧？”
    周星星有求于佛，只好坦言相告：“因为我知前后上千年，了解诸佛，尤其是你，打你从娘胎穿出来起，到西天取经成佛，我耳熟能详！”
    佛自称无所不知，唐僧是佛，但他此刻却困惑了，问周星星道：“你既然知前后上千年，为何预不见你家破人亡？”
    周星星叹气道：“唐僧有所不知也，世界循规蹈矩而演变，不因外力强加而偏离主轴。若众生可预知未来上千年，世界岂不是乱套？我的前世能够预知未来上千年，因此遭天遣。我降世后，虽然没有这个本事，但我的前世预知的未来已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我既然知晓未来之事，前万年之事自然也了然于胸，因为后人有记载嘛！是故我常常自称知前后上千年，并非无的放矢。问题是我的前世预知的未来里并没有我！也就是说我降世后，世界因我而变！再也不是我的前世所预知的世界！因此我如何知晓我会家破人亡？”
    唐僧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周施主的前世是哪位神圣？竟然有如此通天本事！”
    周星星眼珠一转，寻思道：这唐僧既然对我的出身和来历如此好奇，不妨我便以此来做筹码。若行得通，或许便可以不用出家当和尚，至于拜师学艺，以后再说！天下之大，能仙异圣多的是，何必非要拜他为师！心念至此，周星星说道：“我的前世身份乃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作为交换，你救了金刚，我便说给你听！”
    唐僧摇头道：“金刚病入膏肓，凶多吉少，倘有人参果医治，尚可回天。我虽有人参果，但除非周施主入我佛门，我才会出手相救金刚！唉，并非我想以此来要挟周施主皈依我佛门，实在是人参果太金贵！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人若有缘，闻一闻能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能活四万七千年。当年西天取经时，万寿山五庄观的观主镇元子用人参果款待我师徒四人，我舍不得吃，一直保留到如今。敢问周施主，人参果在我心中的份量有多重？若非周施主有成佛的资质，我还不想忍痛割爱哩！”
    周星星思虑良久，方开口道：“我愿意当和尚，但你除了救金刚，还得将你的掌法传授给我！”
    唐僧回道：“周施主得寸进尺，三藏不妨也学一学！若周施主再道出前世的出身来历，我便满足周施主的两个条件！”
    周星星不加思索，说道：“我的前世出生在西方，即是孙悟空所说的化外西天。那里住有神仙妖魔鬼怪，只不过是称谓不一样，譬如我的前世号称为魔鬼天使！西方除了语言文字不通，跟这边的三界并无两样。再送你一个让你晚上睡不着的秘密：从东边可直达西方，从西边亦可直达西方！”
    唐僧皱紧眉头，思索周星星言语中的西方情形，孰料愈想愈头疼，赶紧念念有词：阿弥陀佛，我佛上通三圣，阿弥陀佛，我佛无所不知，阿弥陀佛，我佛无所不能，阿弥陀佛……。
    见此情形，周星星赶忙伸手猛摇唐僧，且摇且说道：“唐僧，醒醒！你可千万不要走火入魔，我还指望着你去救金刚哩！”
    唐僧回过神来，点头说道：“是极，是极！我一时想岔，倒教周施主见笑了。拿此人参果去救金刚罢！”言尽，唐僧从怀里摸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手绢，递给周星星。
    周星星看着唐僧手上这块无论如何也包不住一个人参果的手绢，半信半疑地伸手接住，孰料打开手绢之后，周星星惊讶不已，倒不是惊讶手绢包的人参果是干瘪的，而是惊讶手绢的图案竟然是星月映河图，与秋月的那块手绢图案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唐僧见周星星这副表情，以为他嫌弃人参果，当下陪笑道：“三藏保留人参果百余年，自当是如此模样，人参果虽已干瘪，但起死回生的功效仍在，莫不是留它缅怀西天取经，我早就将它当作茶来泡喝。”
    周星星晃荡着手绢，责问唐僧：“唐僧，出家人不可打诳言，你给我老实交待，从哪偷来的手绢？莫要狡辩声称是自己的，这手绢分明出自女子之手！”
    唐僧摆手言道：“周施主休得玷污我这尊宝光佛，这方手绢乃天仙之物，不知何故下凡成猴妖，率领群猴来骚扰惊天寺的香客，昨日海莲方丈跟我提及此事，我才降服它哩！莫非周施主想霸占此手绢，才故意如此一说？你想要啊！周施主，你要是想要的话你就直说嘛，你不说你想要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想要了？
    虽然你很有诚意的望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想要的，不可能你说你想要我不给你，你说你不想要我偏要给你，大家要讲道理嘛！你真的想要吗？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难道你真的想要吗？周施主，你怎能如此调皮，不好好听我说禅讲法也就算了，何必弄坏蒲团，又抠出里面的棉絮来塞住双耳！”
    看到唐僧的两片嘴唇已合上，周星星摘下耳里的棉絮，说道：“我说唐僧，你再唧唧歪歪，恐怕金刚就没福消受人参果了！”
    唐僧一拍脑门，说道：“唉呀！看到周施主自愿皈依我佛门，倒教三藏高兴得忘乎所以！快快拿去给沙悟……门二人，我让海莲方丈备好剃须刀，等你回来剃度！”
    猿命关天，就等唐僧这句话，周星星赶忙离开小屋，冲出寺外，将干瘪的人参果递给还在下跪的沙无门，说道：“沙无门，快快返回救金刚，一路上，千万不可将人参果交给猪大头保管！”
    受到打击的猪大头摸着后脑勺，说道：“小公子，你不跟俺二人同返么？”
    周星星一脸悲戚，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佛门深似海，小僧已坠海，从此斩断凡尘，不相往来，二位施主，请回吧！”

 第十五章 惊天和尚

    今日是定天大会的最后一日，在瑶池的宴会上，诸仙已失去饮酒的乐趣，议论纷纷，只因昨日宝光佛前来瑶池禀报玉帝：“周星星为救金刚，业已皈依佛门，法号惊天。在三藏耐心开导及循循善诱之下，惊天吐露，西方极乐净土之西尚有西方，彼西方有三界，有妖魔鬼怪与神仙，西方天庭称之为天堂，天堂的上帝统领西方的三界。
    惊天的前世为西方的魔鬼，因知前后上千年，扰乱了世界的秩序，故遭天遣，被贬成西方天界的星宿，永远不得轮回传世，日日夜夜受天堂的监管。但不知因何故，魔鬼星宿竟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召唤，越天而至玉帝统领的三界，转世在惊天的肉身上。
    为此，惊天有魔鬼的记忆，知前后上千年，但未来也因惊天的降世而改变。因此，惊天预知的未来有所欠缺，有所偏离，诸天神佛大可不必全盘否定，亦不可全盘采纳，权且将它作参考之用。譬如惊天声称，未来的众生皆知，地为圆！三藏以为，此说法太过于骇人听闻，但惊天一口咬定，此说法已经得到未来众生的认可，并被侍奉为颠扑不破的真理！
    宝光佛的一番话语不亚于晴天霹雳，诸仙顿时炸开了锅。直至今日，诸仙围绕惊天和尚的身世与地圆之说的争论依然不休！玉帝眼看诸仙又像昨日一般争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当下清了清嗓子，开腔道：“众爱卿，发生在惊天和尚身上的怪事何其多，即便开九九八十一日的定天大会也讨论不休！朕以为，只要弄清地圆之说，其余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眼眶发黑的太上老君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种种迹象表明，惊天和尚知前后上千年乃是不争的事实，他所说的地圆之说，关系到道教天圆地方理念的传承，若弄不清地圆之说，微臣只好解甲归田。微臣观诸仙两眼布满血丝，想来诸仙昨夜也是辗转反侧，不得入睡，俱是在思虑同一个问题：地若是圆的，万物如何立其上？”
    诸天神佛中，唯有如来神采奕奕，但见他双手合十，笑吟吟地说道：“好教陛下与诸天神佛知悉，地圆之说已纳入佛经，此后便是我佛的见地。”
    如来言尽，诸天神佛表情各异，以三者为例，玉帝惊讶，观音惊喜，太上老君愤怒。愤怒之余，太上老君责问道：“如来，三界众生一致认可天圆地方之说，而地圆之说未加以证实，你怎可当作儿戏，宣扬给众生！”
    如来骤然发功，挥掌向半空，大喝道：“佛眼幻像！”诸天神佛皆知，一旦出家剃度，在佛祖金像面前下跪，则音容笑貌便被收录到佛眼幻像里！自此，佛门弟子的所做所为，尽收于佛眼幻像。这对于佛门弟子而言，意味着佛祖无所不在，无所不知。因此，佛门弟子只有死心塌地效忠于佛门，若想起歪念，难逃佛眼幻像！
    于是诸仙看到半空中的八面佛眼幻像里出现十岁的惊天和尚的音容，惊天和尚盘腿端坐，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云：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盘古执斧破鸿蒙，清浊难分开又合。为得天地创万世，化成地心吸万物。八方清浊来重叠，盘心成圆大地现。从此天地各分离，始君神力万年存。
    如来收起佛眼幻像，抿了一口琼浆，对张着大嘴巴的诸仙说道：“诸仙，盘古乃创世之神，为佛道两教的始君。今世众生无不知有盘古，但由于远古未有文字，加之祖先述而不作，因此，后人不知盘古如何开天辟地，幸得我佛门弟子惊天知前后上千年，从未来的典籍中知晓真相。
    正所谓，有其名必有其实，盘古，盘乃绕之意，绕古成圆也！老僧目达万里却又看不到万里之处，只因地是圆的！正如惊天所说，盘古已化成地心吸引万物，所以众生得以在圆地上直立，而不至于掉下！这就印证了惊天所说的，从东边与西边可直达西方！西方便在地的另一面！”
    虽然也有圣人提出地如蛋黄之说，但拿不出教人信服的理由，被当成笑话看待。如今惊天和尚的地圆之说有理有据，教人反驳不得，太上老君哑口无言之余，深感周星星乃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当初欲收周星星为徒，却被如来阻拦，而今如来大摇大摆地纳周星星入佛门，还得意地将他当成宝贝来炫耀。想到此处，太上老君不禁火冒三丈，当下阴沉着脸，责问道：“如来，你当日口口声声地说，为了不让化外天庭与本天庭发生纠葛，诸天神佛不可收周星星为徒，如今你为何出尔反尔？”
    如来将金杯的琼浆一饮而尽，佛手一抹嘴角，言语道：“惊天为救金刚，在三藏面前吐露身世，三藏一来不忍拂了惊天向佛之心，二来为了不让知前后上千年的惊天落入妖魔鬼怪手里，三来为了更好地从惊天口中打探到西方的情形，所以才会擅自主张，纳他入我佛门！昨日三藏上天庭禀告老僧此事，老僧以为三藏做得极好！
    惊天的前世如此妖孽，西方的天堂怎可让他逃逸，一定会四处搜寻其踪影，想来很快便知道有本天庭的存在。但即便如此，正如本天庭不敢轻举妄动一般，西方的天堂也不敢造次。等天上过个七八日，惊天长大成人，便可让他去西方传教，以谋西方。太上老君，不知贵教派去西方传教的弟子可曾有人选？”
    太上老君接声便道：“且不管本教传教者有无人选，西方的天堂此刻正在寻惊天的前世，可如来倒好，却将惊天送去西方，这岂非投其所好！”
    如来摇头道：“此言差矣，若惊天不吐露身世，西方众生又有谁知道他便是魔鬼的传世？即便知道又有何妨，惊天乃我佛门弟子，但教他在西方有个三长两短，老僧便率三千诸佛灭了天堂！正如惊天所言，蛮荒之地，何足道哉！”
    太上老君见如来说得头头是道，句句铿锵，一时无言以对，但心底总感觉自己被如来骗了！
    诸天神佛为惊天和尚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凡间却有俗人正在利用他的声名来大发横财！
    自从惊天寺出了一个惊天小和尚后，石山县十里八乡以及河州城的善男信女纷纷前来惊天寺听他说禅讲经，更有僧侣不远万里前来寻他问道。只因惊天小和尚不仅熟详三藏十二部经，而且自参自悟，著成震撼九州僧侣的盘古真经。据说，就连当年西天取经成佛的唐三藏也难以望其项背，不敢收他做徒弟。更有一事传得神乎其神，连无所不知的佛祖也化成凡间道士，偷偷地来寻他问道哩！
    面对汹涌而来的香客和僧侣，象鼻山山脚下一座两层三合院的客舍应运而生！门杆挂的旗帘云：惊天客舍，掌柜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壮汉，自称猪大头！猪大头既在此，怎可少了沙无门与金刚？此刻，一人一猿正在客舍左边的悬崖下挥汗如雨地干粗活哩！
    九月日头当空，沙无门用围在脖子上的汗巾擦掉满脸的汗珠后，对坐在竹篮里的一家三口说道：“三位香客，上得山后出了篮子，记得将篮外系的铜铃摇两下，好教我不至于在日头下苦等！”
    篮里的小孩童兴奋道：“知道，知道！野和尚赶紧拉，用力拉哦！要是没有像篮子外写着的筋斗云一样快，下次我就跟爹娘一起走上山，不来你这里奔月！”
    沙无门看了一眼心疼银子的小孩童父母，笑呵呵地说道：“但教小孩儿放心，来惊天客舍奔月错不了，且记回家了与其他小孩儿吹嘘一番！金刚，走起！”
    一旁的金刚二话不说，背起连接崖顶轱辘的手臂般粗的铁链便往外跑，沙无门手里也拿着一根连接崖顶轱辘的凳脚般粗的绳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它身后，因为他手里的绳子只作预防万一用，不必用力拉。
    嗖！系有铁链与绳子的竹篮便被金刚疾疾拉向崖顶，竹篮内的小孩童兴奋得拍手喊叫！金刚与沙无门拉到尽头，听闻崖顶传来两声铜铃声，遂往回走，将竹篮放下悬崖。扶正竹篮旁边写有“嫦娥奔月之处”的木牌后，沙无门便与金刚返回客舍。
    客舍坐北朝南，为木瓦结构，建得比较简陋，大门左右即是马厩，院子当中有一口水井，左右厢房各一间屋，外加厢房二层上的两间屋，一同提供给香客作客屋。正房只三间屋，正屋作香客的吃食之处，左屋乃厨屋，右屋乃储藏室，正房上面的三间屋是猪大头、沙无门、金刚、厨子、伙计的卧榻之处。
    沙无门与金刚进到院子后，赶紧从井里打水上来喝，金刚一口便将一桶水喝了个底朝天，沙无门正在打第二桶之际，忽见有一干官兵簇拥一个怀抱婴儿的妇人与一个八九岁的女童走进大门。

 第十六章 天配姻缘

    女童指着金刚叫道：“娘亲，这不是去年背周星星上崖的巨猿么！”
    沙无门奇道：“小娘子，你怎识得我家的周公子？”
    妇人接话道：“这位和尚，去年秋月随我来上香时，识得星星，但据石山县县令上报州府，周家庄的二百余人一夜之间不知所踪，庄内空余斑斑血迹。不知星星他？”
    见到客舍来了一群人，猪大头摇晃而来，接话便道：“官夫人，俺家小公子在惊天寺哩，且将一顿好喝，再上山寻他不迟！俺客舍有驰名河州的烤猪，又香又脆，诸佛见了也垂涎三尺，吃得惊天客舍烤猪，保你三日不知肉味！五日还来惊天寺上香！”
    护送秋夫人前来惊天寺的程将军见猪大头手拿珠盘，耳夹毛笔，油光满面，满嘴油舌，一望即知是个难缠的掌柜，遂上前说道：“掌柜的，方才秋月望见巨猿进门，好奇来问而已，我等已自带干粮，无意进食，你且安排伙计照料好门外的马匹即可！”
    猪大头怎会放弃已上门的买卖，当下指着正堂墙上悬挂的嫦娥奔月图，大声念到：“嫦娥私奔月，足踏五彩云，扶摇六重宫，寂寞七夕至，望眼八戒来。天蓬缺酒钱，迟迟不上天，盖因参拜仙，二郎索要钱，奔月一两银。”
    秋月扑哧一笑，脱口便道：“谁做的歪诗，狗屁不通！”言尽，秋月吐了下舌头，因为狗屁二字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说的，尤其是在父辈面前。
    唉！沙无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向猪大头，猪大头笑言：“俺老猪本不通笔墨，但奔月一次后，灵感得以大发，故作此千古绝唱，但即使俺老猪作得再好也枉然，比不上客官亲身奔月一回哩！”
    秋月方才从远处看到“奔月”的情形，心已痒痒，时刻又听得猪大头一通吹嘘，不免心动，遂眼巴巴地望向母亲。秋夫人看了看怀里的婴儿，对程将军说道：“我此番拖儿带女前来惊天寺，若徒步行上象鼻山，不免用上一个时辰，为了早一刻求佛，保佑我小儿快快康复，我以为，还是走捷径为好，程将军意下如何？”
    “这……”程将军不禁犯难，出门前秋刺吏曾千叮万嘱他：“务必保本官妻儿的周全。”但眼下秋夫人要涉险，怎不让他左右为难？程将军见秋夫人眉头紧锁，爱怜地抚摸着怀里生病的小公子，两眼中的慈母爱意浓浓，一览无余，不由得问猪大头道：“掌柜的，奔月安不安全？”
    猪大头瞪眼说道：“这位将军竟如此相问，还不如问俺老猪长得壮不壮实哩！”
    沙无门趁热打铁，站到井上，背负双手，仰望日空，粗声念道：“香客千里迢迢来求佛，欲登琼楼玉宇先奔月，不曾有言悬崖万丈险，但恨佛祖近在咫尺处！”
    话音刚落，金刚突然将水井旁盛水的空桶拋向空中，空桶霎时当空成黑点！尔后金刚对着众人擂胸口，一副我乃天神的模样。众人莫明其妙，却见眼前的金刚一招旱葱拔地，直窜九天！待金刚落地时，众人大吃一惊，赫然发现金刚双手捧着空桶！
    程将军见金刚如此神勇，可保奔月无险，当下满意得频频点头，但此刻却有一个人不乐意哩，掌柜猪大头拿着手中的珠盘，七上八下，三下五除二，满打满算一番后，指着正在得意地皱鼻翼的金刚骂道：“好你个败家的金刚，每人每次奔月才得一两银子，你却将院子砸出了一个半两银子才可修好的大坑，如此广而告之，岂不是蚀半本？勿要给俺老猪扮可怜相，今日罚你没得香蕉吃！”
    秋夫人见猪大头虐待猿猴，于心何忍，遂说道：“掌柜，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可加倍奉给，但求你将我母子安稳送达惊天寺！莲儿，给掌柜奔月的银两，我、秋日、秋月、程将军共计四人。”
    一个婢女走出人群来，递给猪大头八两银子，外加一记瞪眼和一声冷哼！猪大头圆着嘴，欢喜接过银两，胖手一挥，对沙无门和金刚喊道：“快快送嫦娥去奔月，莫闲等天上掉银子！”
    正如惊天客舍所吹嘘的那样，秋夫人四人安全地上到了惊天寺，撇下程将军与秋月，秋夫人怀抱五个月大的秋日径直走至惊天寺的三层宝殿里，点香燃烛，散钱入积德箱，对着佛祖贴金铜像曲膝下跪，呢喃道：“求万能的佛祖保佑，保佑秋日早日康复！承蒙观音送子秋家，只恨秋家俗事连连，未能亲身来续香火，难保秋日无病无灾，今日虔诚来求佛祖，但求原谅我怠慢罪，治好秋日的无根病，从此日日来拜佛祖，南无世尊阿弥陀佛！”
    秋月进入三层宝殿后，没有在佛祖面前与母亲一道替亲弟求佛，而是趁着程将军不留神，提脚溜去说禅崖，只因秋月看到嫦娥奔月的悬崖壁上题有词：平生不去象鼻山，自称虔佛也枉然，不闻惊天说妙禅，白来一趟惊天寺！
    秋月穿过松林，挤过密不透风的人墙，终于看到了惊天和尚，但目睹之下，不由得秋月大吃一惊，一年半载不见，周星星已成小和尚！？唯恐小眼昏花，秋月使劲地揉眼睛，定睛再看，那眉毛，那鼻子，那嘴唇，那脸蛋，不是周星星，还能是谁？
    秋月按捺不住之余，喊道：“周星星！”话说完，前来听禅的善男信女一眼也没看叨扰清静之地的秋月，而是张大嘴巴等待惊天和尚言语。
    惊天和尚看了一眼从人墙里挤出人头来的秋月，双手依旧合十，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各位施主也站得困乏了，且休息半个时辰，再来听小僧口吐珠玑！”
    闻得惊天和尚说此言，众善男信女终于合上嘴巴，叹气连连，唉！每逢听禅至高潮之际，总有三姑六婆，大舅小姨，外侄内弟前来找惊天和尚叙旧！而惊天和尚也不避俗违，皆一一接待。意犹未尽的牛半刀更是跺脚连连，当着秋月的面直言不讳：“上次来了一个老叫化，自称是惊天和尚的结拜大哥，今日来了一个美人坯，千万莫要自称是惊天和尚的小相好！否则俺牛半刀一颗虔佛之心可伤不起哟！”
    秋月听得牛半刀此言，羞得无地自容，面红耳赤地走向悬崖边，问惊天和尚：“周星星，你怎的就做了和尚呢？”
    惊天和尚赶紧回道：“阿弥陀佛，小僧的法号乃惊天，请秋施主切记！”
    秋月无奈，只好重问：“敢问惊天小和尚，你因何出家？”
    惊天和尚叹气道：“小僧混一口饭吃而已！”
    秋月瞪着一双妙目，说道：“但你也不能因此而以身相许佛门呀！”
    惊天和尚对西方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说道：“许谁不是许，何况我佛有何不好？你且睁开凡眼看看，四方众生纷纷前来惊天寺顶礼膜拜，香火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日从未停过！小僧只需坐此千年古松之下，日日口吐莲花，便可换来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日的衣食无忧！”
    秋月埋首叹气道：“说得也有理，佛还是能恩惠众生的，我娘去年来惊天寺求子，今年我便添了一个弟弟。”
    惊天和尚察言观色，说道：“既然如此，秋施主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为何愁眉不展，莫不是你父母有了贤弟之后，失宠于你？”
    秋月抬头说道：“才不是呢！我弟得了一种怪病，遍访名医均治不好，我娘说，喝井水忘了挖井人，佛祖怪罪我秋家没有感恩之心，我弟才得了这个怪病！因而我娘今日带我姐弟二人来惊天寺请罪。”
    惊天和尚摇头道：“非如此，非如此！佛祖肚量之大，无边无垠，岂会如此小肚鸡肠？再说众生芸芸，你秋家在佛祖眼里不过是几只蝼蚁，佛祖何来闲心管你秋家这等小事，佛祖乃心怀大事之佛，不可扭曲佛祖，阿弥陀佛！”
    秋月缓缓摇头，一字一顿地说：“我弟得了无根病，郎中个个都说，除非仙佛才可治好！”
    惊天和尚惊讶道：“竟是无根病？！这可巧了，数日前有一个老叫化冒充小僧的结拜大哥，来求小僧给他布道讲法，小僧虽然对道教亦有很深的造诣，但自古佛教不两立，小僧焉能做出身在曹营口说汉之事，是以一口回绝他。老叫化当时便说，若和尚也会布道讲法，岂不是把道士给比了下去？如此为佛像贴金之事为何做不得？你只因不会，所以才拒绝。勿要不服气，倘你真有这本事，信手拈来一段道德经，老叫化便拜服，甘愿送你一颗包治百病的灵丹，此灵丹莫说可治天底下最难治的无根病，尚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哩！
    小僧知晓老叫化用激将法来哄人，并不为所动。但看到老叫化拿出灵丹后，小僧便把持不住了！只因……小僧无法形容此灵丹的样子，秋施主且等等，此灵丹太金贵，小僧藏到了裤裆里，出来了！秋施主请看，此灵丹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见。瞧秋施主看灵丹的眼神与小僧当日的眼神并无二致，因此小僧答应老叫化之事便变得顺理成章！”
    秋月瞪大双眼，说道：“让我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块包灵丹的手绢从哪来的？莫要说是去年被猴儿咬坏的那块手绢，只因你手上的这块不但是好的，而且所用的布料和针线世间哪曾有，除非是我梦见的那块仙女手绢。”
    惊天和尚点头道：“正如秋施主所言，此手绢确实是天仙之物，机缘巧合之下，被小僧得到。但不知秋施主梦中的仙女是何等模样，可否详细道出，好教小僧物归原主！”
    秋月陷入回忆之中，娓娓道来：“那年我七岁，即是前年，梦到一个端庄的仙女，仙女抚摸着我的头说，小娘子，本仙是专管凡间姻缘的仙女，想不想知道未来的夫君是谁？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仙女便拿出一方手绢给我瞧，说道，你若按我的手绢绣出一模一样的手绢来，便可以看到未来的夫君。我急道，不可以，我绣好后要拿去给爹娘看的，那我爹岂不变成我未来的夫君？仙女微笑道，小娘子，你记住，第一个碰到你手绢的小郎君便是你未来的夫君。仙女的话说完后，我的梦也醒了，但记不住仙女的模样，倒是手绢上的星月映河图已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惊天和尚将手绢递给秋月，说道：“既是上天已经安排好的姻缘，这块手绢理应归还给秋施主。时辰已到，小僧开始说禅，秋施主请回罢，救人要紧，阿弥陀佛！”
    秋月拿着手绢与灵丹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后，背对着惊天和尚说道：“秋月感谢惊天和尚挽救舍弟性命。另外，我那方手绢绣好之后，你是第一个碰过手绢的人，我爹娘都没能碰过！”言尽，秋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十七章 滔天罪行

    为时九日的定天大会，以诸佛凯旋归西而收场！曲终人散，太上老君从此病倒，神仙是不会生病的，但有一种病，三界众生难逃其染，那便是心病！凡人得心病，轻者，发泄一通即可痊愈，重者，大不了吐血身亡！诸天神佛法力如天，定力如地，诸佛还可以做到无嗔无怒，所以诸天神佛患了心病，轻者也好，重者也罢，不治而愈！
    若重者的修为低，另当别论，生不如死，死又死不了之下，只好走火入魔，方可治得心病。因此，不论是天界之上，还是西方净士，一旦修为不高的仙佛犯错得心病，便被贬入凡间，不至于让他成魔。太上老君乃道教始祖，修为自是不必说，斗不过如来也没甚么，大不了再想后着。道教被地圆之说当头一棒，也还挺得住。但自从找惊天和尚了解自己的前后之事后，太上老君便扛不住了！
    太上老君第一次去见惊天时，化身成老叫化，用一颗灵丹的代价，打听到惊天对道学亦有造诣，值得争取一番！但回到天宫之后，太上老君便扇了自己一巴掌，惊天既知前后上千年，自然知晓道学！自当问自己的前后之事，从中才可窥出道教的兴衰哩！
    于是太上老君第二次去见惊天，为慎重起见，太上老君把一古脑的灵丹妙药与法宝装入乾坤袋中，化身成凡间的道士，来到说禅崖，对惊天报出家门：“贫道乃太上老君座下弟子，法号天道，特来讨教惊天！”
    惊天见道士来头不小，遂解散善男信女。对此，牛半刀朝太上老君背后啐了一口，嘀咕道：“俺呸！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种连头都不要的！今儿你敢冒充太上老君的足下弟子，若不出俺所料，明儿你便敢冒充玉皇大帝！”
    牛半刀的嘀咕声不大不小，刚好让太上老君和惊天听到，面对惊天投来的鄙夷目光，太上老君赶忙将乾坤袋扔到他面前，说道：“太上老君有言在先，惊天若肯吐露他的前后千年之事，便可在乾坤袋内任意挑选三件宝贝，收为己用！”
    看着乾坤袋内琳琅满目的灵丹妙药和闪耀着神光的法宝，惊天疑是自己已成仙，不然何以看到如此多的天仙宝贝！窃喜之余，惊天从袋中取出一面铜镜，摇头道：“照妖镜虽好，但若炼成火眼金睛，只能拿来照自己。”又取出一根绳子，叹气道：“缚妖绳虽好，但若炼成神功，只能当作裤带用。唉，如意金圈可惜只有一个，做不成一副耳环！吸妖瓶何其难看，当作花瓶摆设，难以登堂入室！吞海葫芦大是够大了，只是口子太小，做不成尿壶！哎，太上老君的法宝没有一件能入小僧的法眼。”
    太上老君冷哼道：“莫将太上老君的法宝说得一文不值！你眼下只拥有凡人的修为，使不上法宝，才如此说。但他日你的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便可将法宝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惊天叹气道：“修为并非与生俱来，乃后天而成。倘自修自炼，要经漫长光阴的沉淀，才可修成高深的修为，凡人的寿命有限，终极一生也自修自炼不出高深的修为。佛道两教源远流长，历经教祖教宗的探索与积累，各自总结出一条修炼修为的捷径，即便如此，也只有天资过人，悟性甚高的门徒才修炼出高深的修为！
    修为到达一定的境界便可拥有法力，法力即是本领的升华，譬如鼠有打洞的本领，修为大成之后，便拥有遁地的法力。但也有例外，众生之中不乏天生法力者，皆是因为得到了前世的传承。譬如小僧，承蒙前世传承，从而天生拥有知前后上千年与星光神掌的法力，当然在诸天神佛的眼中，小僧的法力只能算是泛泛妖力。小僧班门弄斧一番，只为告诉道长，小僧需要提升修为和法力的道教心得口决，而不是法宝与灵丹妙药！”
    太上老君回绝道：“断然不行！你并非我道教中人，怎能指点于你，更何况你还是佛门中人。都如你这般，佛道两教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惊天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乾坤袋，说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既然贵教将修为的心得口诀看得如此重要，那么仙外之物便显得无足轻重，小僧只好连宝带袋一并受纳，勉强道出太上老君的前万年与后千年之事！”
    太上老君见惊天坐地起价，不免咬牙切齿，若非惊天是佛门中人，此刻恐怕早已被太上老君一脚踢下悬崖哩！恼怒之余，太上老君比较了一下得失，只好妥协道：“若惊天所言对太上老君有莫大的帮助，想来太上老君也不会吝啬，贫道代他答应你便是！”
    惊天向西方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说道：“佛祖无所不知，恕弟子道破天机！不瞒道长，小僧因修为泛泛，所以，知前后与星光神掌这两种法力也泛泛，小有所成而已。即是说，魔鬼传承给小僧的记忆残缺不全。所幸的是，记忆中有佛道两教的前后千年事，世界已因小僧的降世而改变矣，因此，小僧所知的过去虽能评功过，但所知的未来仅作参考，道长莫要当真！”
    太上老君点头道：“你且将太上老君的功过说一说，再道出他的未来。”
    惊天略加思索，说道：“太上老君之功，众生皆知，自是不用小僧多言。但太上老君之过，众生知之甚少，小僧根据未来的史册记载，不妨点评一二。孙悟空乃西方铁星越天下凡，太上老君竟然不知，还将铁星炼出个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来，玉皇大帝如果知道此事，哼哼！后果不言自明！此乃其不察之罪。孙悟空承蒙太上老君锻烧得以苏醒后，在铁石里自修自炼上万年，终于修炼成通天修为，加之是铁星下凡，天生便有铜皮铁头的法力！
    太上老君在天庭之职不亚于大唐的宰相，理应在孙悟空降世后，妥善安置他，但他却置若罔闻，不曾把孙悟空放入眼中。佛祖慧眼识孙悟空，故指点他去拜与佛祖有渊源的菩提老祖为师。菩提老祖收孙悟空为徒后，知道孙悟空本无形，故授他七十二变，让他得以千变万化。知他乃铁星下凡，故授他星移斗转，让他一个筋斗可翻十万八千里。
    菩提老祖集佛道两教大成，故可将天赋异禀的孙悟空调教成翻转三十三重天，揉捏十八层地狱的齐天大圣！试问，太上老君除了不断派神仙去降伏他，又为他做了何事？不怪乎孙悟空将三界闹得鸡犬不宁！此乃太上老君无为之罪。佛祖慈悲，深感凡间杀孽太重，有意指点前世为金禅子的唐僧来西天取经，以此教化世人。
    此举竟得到天庭的首肯，太上老君为此屁颠地派诸仙配合唐僧四人去西天取经。也许太上老君自以为，道教已经根深蒂固于凡间，凡间多了佛教又有何妨？且看佛教在铜墙铁壁的道教面前败下阵来，再看法力比自己高强的佛祖的笑话！殊不知佛教一经传到东土，便得到世人的追捧，当然这也与西天诸佛的大力推广有关。譬如观音菩萨，立下宏愿，世间有一人尚未被渡，便不为佛，可见慈悲，又可见我佛不遗余力地作宣传！
    凡人在天界诸仙与西天诸佛眼中，不过是蝼蚁，但可别忘了，凡人乃诸天神佛诞生的主要源泉！一旦修炼成佛成仙，便是天界与西天的中坚力量！如今佛教遍地开花，道教日暮薄西，在此之下，凡人皈依佛门成佛成圣日渐日多，入道成神成仙日渐日少。造成道教面临如此局面，罪魁祸首乃太上老君，此乃其失职之罪。
    但太上老君却不认为自己失职，他把罪怪在了菩提老祖身上！虽说孙悟空学成本领后，菩提老祖不让他对外说出拜师学艺之事，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事难逃天庭的耳目，即千里眼与顺风耳。因此，太上老君认为菩提老祖不安好心，怂恿孙悟空大闹天宫，从而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为此，太上老君请求玉帝敕令天兵天将前往西牛贺洲，以扰乱三界之罪为由，捉拿菩提老祖归天问罪。但菩提老祖为何许人也？乃佛道合一的高圣，教出来的徒弟孙悟空尚且不惧诸天神佛，更何况作为师父的菩提老祖！是以菩提老祖无需众弟子出手，一人便将天兵天将打得落荒而逃！
    玉帝龙颜大怒，敕令佛祖与太上老君率领诸天神佛捉拿菩提老祖！饶是如此，在佛祖与太上老君强强联手之下，菩提老祖应付自如，但是他的三十五名徒弟却被诸天神佛赶尽杀绝。菩提老祖向来视众生如己，连樵夫舟子都传道，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爱徒！但在佛祖与太上老君如阴魂缠身般地围攻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徒弟倒在血泊中！
    菩提老祖不由得转悲为怒，由怒生恨，恨极发狂，狂尽颠来，颠至成疯，瞬间入魔。为此，迷失自我的菩提老祖遭重创，走时撂下狠话：天要灭我，我便逆天而行！自此，菩提老祖成了逆天魔头，不知所踪！经此一战后，太上老君被后世人诟病，落下了一个逼圣成魔的骂名，此乃其逼良为娼之罪。”
    日头虽不烈，但听了惊天列举的四罪，太上老君一阵头晕目眩，结结巴巴地问道：“但不知，未来我教能否重振旗鼓？”
    惊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言道：“未来百教争鸣！但正如小僧所言，世界已因小僧而变，或许小僧今日道破天机之后，道教在未来仍能占据主流，亦未尝不可能！是以道长不必如此悲哀。”
    悲哀的太上老君焉能不悲哀，只觉得天昏地暗，无心再逗留凡间，遂化成一道霞光，直窜九重天！对此，惊天惊得大叫道：“升天啦！”
    话音刚落，霞光再现，立地成道士，道士一霎那仿佛苍老了几千岁。惊天以为道士出尔反尔想取回乾坤袋，故赶紧将乾坤袋放到身后。孰料道士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无力地问道：“你方才所说的百教，都有哪些教？”
    惊天见道士有飞天的法术，当下恭敬道：“乃西方诸教，尤以基督教的影响力为之最！”
    话音刚落，道士又化成一道霞光，直窜九重天！对此，惊天惊得大叫道：“又升天啦！”

 第十八章 王母定计

    太上老君乃天庭的顶梁柱，这一倒下，可把玉帝给吓到了，不免隔三差五去兜率官对太上老君嘘寒问暖。至第七日，在玉帝的苦苦央求之下，对太上老君颇有成见的王母娘娘方扭扭捏捏去兜率宫看望太上老君。
    王母娘娘来到兜率宫，见偌大的宫内静悄悄，但见炼丹的金童有的躺在已熄火多日的炼丹炉内睡大觉，有的坐在炼丹炉盖上挖鼻屎；侍奉的玉女有的拿着铜镜修眉毛，有的坐地上修脚指甲，一派百业萧条的光景！
    再看看太上老君，身披红毛狮皮，额头盖九尾狐汗丝巾，正卧在天产紫香檩做成的躺椅上，像凡间得了病的小白猪一般，直哼哼哩！
    对此，王母娘娘气不打一处来，开口便责问太上老君：“正值天庭多事之秋，太上老君怎可数日称病不上朝？”
    太上老君抬起千斤万重的眼皮，哼道：“王母哟，老臣的心病已入膏肓，万一解不开，弹指便成魔，永坠万劫不复之中，那有心思上朝哩！”
    王母娘娘压声说道：“你不上朝也罢了，为何停炼大力金刚不倒妙丹？玉帝日理万机，又少了你这个肱骨大臣，不免急火攻心，正需要大力金刚不倒妙丹降火哩！”
    太上老君吹着胡子，说道：“老臣自顾不暇，何来闲心炼丹，去医治玉帝的饭后思淫病！”
    此话说得王母娘娘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恼羞之余，王母娘娘温和道：“瞧你说的，好似一副当不成道教始祖的模样，好歹你也活了几万年，还有何事想不开？若是因道教的未来衰落而想不开，你还是乖乖地起来替玉帝炼大力金刚不倒妙丹罢，只因本王母早已绸缪妥当，道教的命运此刻被捏在我的小手中哩！”
    太上老君闻此言，一咕噜站起来，高兴地问道：“此话当真？”
    王母娘娘掩嘴轻笑，言道：“无论是男神男仙，还是公妖公怪，大都如你这般，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一心只想做大事，饿了，看到山峰便想一口吞掉。乏了，看到虎穴还想捅一捅哩！从来不曾专注于细枝末节，也没有耐心等待结局，更不会将勾心斗角当成刺绣来看待，从而少了许多乐趣！”
    太上老君顿足道：“急死老臣也，王母还是赶紧将对策说出来罢，再晚片刻，老臣支撑不住，又要躺回椅子哩！”
    王母娘娘咯咯笑道：“猴急，猴急也！太上老君有所不知，你猴急成病的七日，凡间已过七年矣，惊天已长成人见人爱，本王母见了也垂涎的俊和尚哩！”
    太上老君不解道：“惊天和尚长大了又与本教的兴衰有何关联？他已是佛门中人，成了如来的走狗！只需天上再过一日，他便十八岁成人，从此去西方替如来卖命！”
    王母娘娘左手叉凤腰，右手指着太上老君骂道：“你这老糊涂，只想着大势已去，不想着挽回颓势，惊天既可入佛门，为何不能还俗，再入道？”
    太上老君耸拉着耳朵，说道：“老臣何尝不想拉他入道，但惊天是个孤儿，无牵无挂，死心塌地皈依佛门。再说惊天寺里还有个唐僧指点他习练星光神掌哩！惊天深谙修炼修为与习练法力之理，因此并不把老臣引诱他的灵丹妙药与天仙法宝放在眼里，反倒是老臣有事相求于他，白白丟了一袋宝贝。如此油盐不侵的和尚，老臣又将奈何？”
    王母娘娘一把拎住躲在炼丹炉里睡大觉的玉童的耳朵，说道：“本王母早已按排好一段姻缘给惊天，时刻他正偷偷地相会意中人哩！本王母专管凡间姻缘，岂能让凡间出现女子勾搭和尚之事发生，天理何在？本王母便是天理，因此太上老君可借本王母之命派天兵天将当着惊天的面捉拿他的相好归天，逼迫他就范！让他乖乖地去西方布道讲法，重振道教！”
    太上老君摇头道：“不解，不解也！如来怎可让惊天破戒而置之不理？捉拿一介凡人为何要大动干戈？惊天入我道教，西去西方传教，便能兴我道教？”
    王母娘娘站着说话虽不腰疼，脚却乏了，便一屁股坐到太上老君炼丹时坐的千年猛虎肢骨为凳脚万年巨象盆骨为凳身的小凳子上，且捶打小腿且道：“自玉帝在枕边耳语二星越天下凡之后，本王母便留意起惊天来，只因凭着女子的直觉，本王母隐隐感觉到，惊天虽然只是凡间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但假以时日，他必能将三界扇得飞沙走石！
    有感于此，本王母便给他寻了一段姻缘，让他与凡间的小娘子秋月相识，这秋月可不简单哪，自小就是个美人坯，长大了肯定是个绝世佳人！为此，我忍痛割爱，搭上了刺绣千年的天蚕金丝手绢，作为他二人的牵线搭桥之物，不想下凡化身成金丝猴王的仙绢被唐长老降服。鬼使神差的是，被唐长老封了佛印的仙绢落入了惊天手中。本王母便心生一计，以金贵之躯下凡，偷偷地解开了仙绢上的佛印，自此，仙绢成了本王母安插在惊天身上的耳目。
    孰料，仙绢憋在惊天裤裆里不多久，又落入秋月手中。好在秋月果然不出我所料，长大成了一个貌如观音的娇媚娘子，直勾得惊天灵魂出窍！惊天与秋月坠入爱河之后，仙绢又能发挥出监听惊天的作用。岂不闻酒后无意吐真言，爱后坦诚表真心？因而本王母比如来知道惊天的秘密还要多哩！盖因如来不可能时时盯着佛眼幻像，看佛门弟子跟凡间美人儿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流露出来的陶醉模样！
    实不相瞒，惊天和尚的甜言蜜语，本王母纵是活了小万年，也听得面红耳赤，仙心乱蹦乱跳，直恨跟惊天幽会的美人儿不是我哩。倘若如来真的能看下去，我便怀疑如来不是和尚，是块石头，不然为何看了之后不还俗呢？话说回来，惊天何以能如此肆无忌惮地破戒？我以为我起到的作用极小，最主要是因为惊天乃是凡尘之中一颗不可多得的多情种子！
    为了进行这一场僧俗之恋，惊天以还俗来要挟唐长老！若惊天还俗，岂非遂了道教的心愿？若惊天还俗，谁个来代言佛教去西方？若惊天还俗，佛门岂不是少了一位预言大师，一位创法立著的法师？如来岂能因小不忍而乱大谋，故只能睁只佛眼闭只佛眼，违心让惊天破大戒！其实在此之前，惊天已破戒哩！象鼻山山脚下的惊天客舍打着为香客服务的幌子，暗地里却是惊天开怀畅饮，大鱼大肉之处所！
    是孰个替他捐资兴建的客舍？沙僧？非也，他只是个野和尚，在惊天出家后，只能在山脚下装成瘸子，向香客讨钱，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便去惊天寺偷食！猪八戒？非也，他只是一头好吃懒做的野山猪，在惊天出家后，他便在山脚下开场子，将金刚当成猴来耍把戏，向观赏的香客索要钱财，以此来度日！
    不知是惊天不忍心看到他二人过得如此凄惨，还是惊天忍受不住日日吃素斋，总而言之，惊天萌生了在山脚下建客舍的念头！惊天一举成名，得以说禅讲法后，开始收前来问道讨法的僧侣与道士送的礼品，想想看，连如来和你都去寻他，莫说是其他人了。为此，惊天收礼收得小手发软。
    直到有一位腰缠万贯的村野匹夫前来一掷千金后，惊天才得以建起惊天客舍。据惊天向秋月吐露，此村野匹夫乃西牛贺洲的樵夫，九百年前曾为孙悟空指路去寻找菩提老祖，乃菩提老祖的俗家弟子，得道之后云游四海，闻知恩师遭天难，悲恸不已，又闻河州石山县惊天寺有一位惊天小和尚知前后上千年，便不远万里来询问菩提老祖的下落！”
    太上老君竖起耳朵聆听王母娘娘述说，正听到要紧之处，见王母娘娘停了下来，知其吊自己的胃口，当下便让玉女去藏丹室，取一颗九九八十一日才炼成的擎天霹雳摧花丸献给王母娘娘，心中恨道：不信你不用口！
    笑眼成缝的王母娘娘自然开口道：“收了万贯钱财的惊天对樵夫吐露：按未来史册所记载的时间，逆天魔王此刻正躲在西极荒漠地底，一面养精蓄锐，一面暗中联络八方妖魔鬼怪。再过三百年，逆天魔王便会率领三界的妖魔鬼怪摧毁世间的一切寺庙与道观，杀戮世间的一切和尚与道士，并四处扬言，以牙还牙，杀万偿一！逆天魔王每每率众攻打一处地方后，便逃回西极荒漠，如此往复，并不与诸天神佛交战，佛祖与天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佛道两教在世间被肆意蹂躏。
    玉帝亦曾派诸天神佛去西极荒漠寻找逆天魔王的老巢，但西极荒漠乃世界尽头之处，非天庭管辖之地，无边无垠，何处寻找逆天魔王的老巢？无奈之下，玉帝诏令三界的神、仙、佛、圣、王、灵兽、异禽等有法力的众生于九月九抵达西极荒漠，合力捣毁逆天魔王的老巢！
    诸天神佛中，唯有孙悟空没有应诏，最后被佛祖镇压在五行山之下，佛祖为何偏偏喜欢将孙悟空镇压在五行山之下？对此，后人评说不一，有言，五行山象征佛祖的手掌心，孙悟空逃不出，任由佛祖玩弄。又有言，佛祖天生恨猴子，至于凭据，有待考证。再有言，佛祖后天恨猴子，只因三界发生的大事，孙悟空都扯上了！
    言归正传，且说九月九当日，只见西极荒漠上空的诸仙与飞禽遮天蔽日，俯视寸草不生地茫茫沙漠，寻找蛛丝马迹！又见诸仙骑着各类走兽疾奔于西极荒漠沙地上，寻觅人踪妖迹！西极荒漠地底之下，土地神、诸地仙与有遁地法力的仙兽四处八方，上上下下进行搜寻！功夫不负有心人，拥有最强遁地法力的土地神逮到了一只躲在地底下的蛇妖。
    蛇妖哪曾见过这阵势，乖乖地带领众仙来到逆天魔王经常出没之处。经地仙一番探底，确认无误后，诸仙各显神通，三日三夜后将地面硬生生挖出了一个万丈深的大坑！躲无可躲的逆天魔王率领众妖倾巢而出，霎时，在西极荒漠之上，一场轰轰烈烈的仙妖大战拉开了序幕。
    大战之惨烈，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为之最，自古仙妖不两立，恨妖怪入骨的神仙恨不得食肉寝皮，替天行道！畏惧神仙的妖怪只恨妖爹怪娘不是牛魔王与铁扇公主，生不逢时！在一处沙坑里，黑毛羊怪与九灵仙羊正在酣战，时而近身肉搏，彼此锁喉盘腰，呈僵持之势，难解难分；时而拉开距离，打出太极拳来，你推推我拉拉，不分伯仲。
    但见黑毛羊怪言语道：‘仙弟，别来无恙！’九灵仙羊叹气道：‘妖兄，有恙也，不见仙弟头上少了一只角么？’黑毛羊怪问道：‘何故如此？’九灵仙羊叹气道：‘当年我修炼成仙，满以为可以享福了，到了天界才知，我不过是一头放养的仙羊。就连在元始天尊的宫殿大门外啃了一把野仙草，也被天庭惩罚，从而失去了一只羊角！’
    黑毛羊怪安慰道：‘即便如此，仙弟也是一只缺了角的仙羊，比做羊怪强，多活十万年哩！’九灵仙羊摇头道：‘不是，不是！当初太白金星下凡招安我时，是这么说，升天了我才知道上当受骗。一万年是按凡年算的，地上一年，天上一日，折算成天年，才多活三百岁哩！唉，不提也罢，妖兄近况如何？’
    黑毛羊怪苦脸道：‘仙弟不知也，你那妖嫂给你生了一堆妖侄儿，这让妖兄去何处寻找如此多的仙芝灵草来喂孩么们？但孩儿们若是吃不了仙芝灵草便成不了妖怪，成不了妖怪，妖兄只能白发送黑发！适逢逆天魔王聚妖杀人抢宝，妖兄遂尾随他，可怜天下妖怪父母心哟！还是仙弟好，做仙了便不用想着那事了，从而少了许多烦恼！’
    九灵仙羊叹气道：‘妖兄哟，不是不想，是不敢想呀！天宫仙女一抓一把，美得让仙弟直流口水，仙弟不免多瞅了一眼，不想二郎神为此警告仙弟：瞅啥？再瞅一眼试试！不信以后你还叫独角羊。仙弟当时纳闷道：不叫独角羊，还能叫啥？二郎神捏着拳头回答道：无角羊！唉，遍观天界，唯有神仙大臣可以寻花问柳，玉帝更是长期霸占貌美如花的王母……”
    咳咳！太上老君不得不用咳嗽声打断王母娘娘的言语，只因王母娘娘在不知不觉中道出了惊天说给秋月听的暧昧之言。对此，王母娘笑靥如花，对太上老君说道：“你这不知情趣的老头，本王母便是在此般甜言软语中才知道惊天轻易不吐露出来的秘密，你倒好，竟而嫌弃起来！瞧你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本王母便拣要紧之言说与你听！
    毋庸置疑，逆天魔王与众妖岂是三界众仙佛的对手，只一日，众妖逃的逃，伤的伤，死的死。只三日，逆天魔王上天无门，入地无洞，被众仙佛的万道法力当场击毙，一缕魂魄被锁到九幽之下，万劫不复！诸天神佛虽然损失不重，但佛道两教从此走向衰落之路！
    但正如惊天所言，世界已因他而变，只需道教诸仙有所作为，定可扭转大势，改变未来。而道教诸仙唯一要做的事便是将惊天拉拢进道教，即便是胁迫！道教的未来只能寄托在惊天一个人的身上，只因惊天身上尚有太多事关道教的秘密等待诸仙挖掘。有些秘密连惊天自己也解不开，譬如二星转世于他。
    如今已知一星为魔鬼星宿，传承给他的法力是知前后上千年，另一星只知传承给他的法力是星光神掌，但不知为何星宿。纵观仙史，大圣大仙的法力不只一种，转世后因投胎的肉身无修为，故传承下来的法力不仅平平无奇，而且只露冰山一角。
    但凡被传承者均不知自己的前世来历，无从得知自己身上蕴藏有几种法力，修炼起来也就无从下手！但若得到高人的指点，另当别论。所谓的高人指点，无非就是高人知道被传承者的前世来历，从而指示他按前世所拥有的法力进行修炼。
    譬如当年如来不知孙悟空的身世来历，只好让深谙天象的道佛合一的逆天魔王来指点孙悟空！而惊天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天生知晓前世的身世来历的被传承者，只因前世传承给他的是知前后上千年的法力！随着惊天修为的提升，法力也随着提高，惊天知的前后上千年便会逐渐清晰明朗。
    若他的修为达到前世的境界，他将会是另外一个西方魔鬼，可预知未来上千年的魔鬼！若道教有这么一个法力逆天的弟子，何愁道教不得永恒统治三界？眼看如来就要让惊天去解除压在孙悟空身上的五行山的佛咒，若太上老君还赖病不起，失了捉拿秋月归天的时机，那你便是道教的万年罪仙！”

 第十九章 授意收徒

    为了方便唐僧教惊天习练掌法，为了郑重对待惊天寺的镇寺之宝《盘古真经》，在惊天的慷慨捐资之下，海莲方丈在松林中建起了一座藏经阁，供唐僧与惊天起居。此刻，十七岁的惊天正在藏经阁中与唐僧对话。在惊天面前，唐僧已经摆不起那副高高在上的真佛架子，盖因二人之间的关系太尴尬！
    先说弟子与诸佛的礼仪关系，弟子见诸佛要跪拜，要心怀敬畏之心。但惊天自始自终从未跪拜过唐僧，亦未将唐僧放在眼里。他曾大言不惭地对唐僧说过，佛已在我心中，何须跪拜？何须敬畏？他日我从西方修成正果归来，功德不在你之下，佛位必在你之上，敢问你能受得起我一跪么？
    再说弟子与诸佛的佛学关系，弟子只有将全部身心投入到佛门，才能激发对佛学的渴求与探索，从中领悟到佛的真谛，若再对佛教有所建树，便可修成正果，立地成佛！成佛之后，便可在大雷音寺的藏经阁中博览五花八门的佛经，使得佛学更上一层楼。因此，诸佛对佛学的造诣不是弟子所能攀比的！
    当年孙悟空之所以能够成佛，除了归功于西天取经，还得益于乌巢禅师口诵传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若非如此，如来焉能让一只不会念经只会打打杀杀的猴子成佛？教孙悟空始料未及的是乌窠禅师乃如来的化身也，如来如此煞费苦心，就是怕寒了千寺万庙之中苦研佛学的弟子之心，也怕为此惹得众生笑掉大牙！
    唐僧当年也得到了如来口诵传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凭此经文堵住了诸佛悠悠之口，直攀三十五佛之颈。因此，不论是孙悟空，还是唐僧，其赖以成佛的佛学均有取巧之嫌。但惊天不一样，凭着知前后上千年的法力，知晓佛学前后上千年，概前括后，著出震惊佛门弟子的《盘古真经》！如此造诣，连佛祖也要偷偷地寻他问道哩！所以，对于惊天的佛学，唐僧作为宝光佛，自叹不如！
    最后说弟子与诸佛的师徒关系，诸佛均收佛门弟子作自己的徒弟，以此来衡量自己在佛门之中的影响力。惊天寺海莲方丈便是唐僧的门徒，与其他三十五佛不一样，唐僧毫无保留的将一身佛学造诣传授给海莲方丈。唐僧如此不遗余力，自当是为了让海莲方丈将惊天培养成为得意门徒，从而完成如来交待的任务。
    但是让唐僧与海莲方丈始料未及的是惊天的佛学造诣高出海莲方丈，不低于唐僧！因此海莲方丈不敢收惊天做徒弟，尤其是在得知惊天有知前后上千年的法力后，海莲方丈更是羞愧难当！只因海莲方丈曾经点化过惊天，而点化之言乃出自唐僧之口！所谓点化，是指预测出被点化者的某一件事结果，告知被点化者。
    若结果不是朝着点化者所预测的方向发展，有神通的点化者可以加以骄正，使结果达到预期的结果，从而让被点化者心悦诚服，以此达到点化者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点化作了弊，便失去了本质，彻头彻尾变成了阴谋！昔日海莲方丈在说禅崖能够点化世人，普渡众生，所依赖的是背后的千年古松，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心空的古松里坐有唐僧指点哩！因此，海莲方丈点化能知前后上千年的惊天，岂不是腰里揣着一只死耗子，冒充打猎的？这也是海莲方丈让位说禅崖给惊天的原因！
    是以海莲方丈打死也不敢收惊天做徒弟，唐僧也不敢！撇开惊天的佛学造诣不说，便说惊天的和尚形象，吃肉、喝酒、敛财、行商，更要命的是惊天还花前月下哩！如此一位徒有其表的佛门弟子，若让对佛教无比虔诚的唐僧收他为徒，情何以堪？这么一位空壳弟子，唐僧做梦都想踢出佛门哩！
    无奈惊天竟然得到佛祖的青睐，不仅同意唐僧教他习练掌法，还指定他去西方传教哩！要护送惊天去传教的人选正是唐僧的三个爱徒孙悟空、沙僧与猪八戒，若想让三个徒弟听从于惊天，唯有让三个徒弟拜惊天为师，若如此，惊天便与唐僧平辈。倘若唐僧收惊天为徒，岂不是乱了辈份？
    惊天去西方传教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只等成年而已，所以唐僧早在五年前让惊天收沙僧与猪八戒为徒，好教沙僧与猪八戒能够安心地在象鼻山保他安全。今日一大早，唐僧让惊天起床议事的目的，便是吩咐他去五行山收孙悟空为徒，这是佛祖的旨意。
    孙悟空为何许神圣，乃齐天大圣也！是以惊天对收孙悟空为徒之事不免顾虑重重，对唐僧说道：“提前收猴子为徒，有利有弊，利者乃能够培养师徒之情，不至于在传教路上发生磨擦。弊者乃恐猴子无事之时生事端，从此传教路上少只猴！”
    唐僧从怀里取出紧箍咒，对惊天说道：“对付悟空，还是用三藏当年的老方法，给他戴上紧箍咒，不怕他不听话。紧箍咒的咒语已改成《盘古真经》里的序言，唯有从你的口中念出来方可奏效！虽说悟空在观音大师的说服之下，已经答应拜你为师，并护送你去传教。但是为防悟空出山后变卦，你务必在揭掉灵磁石上的佛咒之前，让悟空戴上紧箍咒，切记，切记！”
    惊天摇头道：“收徒收徒，不可强求也！惊天虽然无德无能，但还不至于胁迫他人做我徒弟，佛不见沙悟净与猪八戒，俱是心甘情愿拜在我脚下，因而，紧箍咒不用也罢！”
    唐僧往惊天一扔紧箍咒，不偏不倚，刚好套在惊天的头上，这才说道：“惊天用客舍与诸仙佛送给你的灵丹妙药套牢悟净与八戒之心，此举与使用紧箍咒有何异同？惊天自当以传教大局为重，万万不可生懈怠之心，以免坏了佛祖的千年大计！”
    惊天取下光头上的紧箍咒，念了一番咒语，紧箍咒遂变成戒指般小，套在了手指上。惊天一边欣赏手指上的戒指一边离开藏经阁，还扔下一串话给唐僧：“以德服徒固然是一种本事，但是在依赖徒弟的庇护之下，未免变成了自以为是！以利服徒固然不可取，但在惊天无德无能之下，何尝不是一种行之有效地方法！”
    初春的日头已升起，赶早的香客行走在象鼻山曲径上，看到惊天和尚下山，纷纷恭身让路，惊天双手合十，一句阿弥陀佛来相谢。至惊天客舍，见大门紧闭，惊天一脚踢开后，大叫道：“人呢？都去哪儿了？”
    厨屋里跑出一个伙计，恭敬道：“大师，日头尚早，二当家还在睡大觉哩！三当家与四当家已去悬崖下习武！”
    惊天挥手道：“去忙吧，且备一碟芥辣猪耳，外加一碟炒豆一壶酒，留我稍后享用！”
    伙计连连点头称是，赶忙进厨屋，吩咐厨子先替大当家备菜。惊天则走去左厢房，打开房门锁，看到屋内摆设井井有条，地上一尘不染，不禁呢喃道：不知今夜你还会不会再来？锁好房门走出客舍，惊天来到嫦娥奔月处，远远看到沙僧在十丈开外的一块空地上，挥舞一根如擀面杖样的乌油黑棒子，上下腾挪。
    沙僧手中所执的兵器正是降妖宝杖，全名降妖真宝杖，也称降妖杖，重五千零四十八斤，乃沙僧官拜卷帘大将军时由玉帝赐给，大小如意，善能降妖！惊天往常都是在夜暮降临之后才来客舍，鲜有机会碰到沙僧练武，今日目睹之余，不禁为之动容，直叹沙僧乃金刚真罗汉！
    看到惊天走来，沙僧停下练武，站立如松，但见：青面峥嵘怒天地，络腮红胡烧日霞。项下九颗骷髅头，骇人魂飞千里外。一身灰袍枯藤束，两袖落地装乾坤。手执降妖真宝杖，金光环绕震百妖！
    惊天笑吟吟地说道：“老沙，今日怎的这身装扮，莫非又在缅怀做金刚罗汉的日子？”
    沙僧取下脖颈上的九颗鼠头骨挂链，红着脸说道：“师父，不是这样的。昨日大师父从灵山返回，归还给悟净和二师兄各自的兵器后，悟净为了寻找当年使杖的感觉，所以才穿这身装扮哩！”
    惊天不解道：“唐僧又是归还兵器，又是让我去收你大师兄做徒弟，不知要捣鼓甚么，莫不是群妖来相聚象鼻山？”
    沙僧听闻孙悟空可以出山，高兴得猛拍大腿，说道：“甚好，甚好！大师兄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从此我师兄弟三人再度得以相聚！不知师父何时动身前往五行山？”
    惊天左顾右盼，说道：“稍后吃完早点便出发，金刚呢？”
    沙僧指了指头顶，叹气道：“在崖洞打坐修炼哩，昨日悟净问大师父，既归还我二人的兵器，为何不解除金刚身上的佛咒？岂料大师父恼道，金刚既能百变，何须解除佛咒！唉，当年佛祖下在金刚身上的佛咒便是将它化为龙舟，摆渡凡人，悟净认为佛祖惩罚过重，只因龙舟与死物又有何区别？
    后来菩萨为了让金刚保护师父，便将它化为一只懂人言却不会说人言的灵猿，但并未就此解除它身上的佛咒。金刚不知是吃了人参果之故，还是吃了师父给的灵丹妙药之由，自修自炼几年，竟然可以百变！饶是如此，只可变成死物！这或许和它身上的佛咒有关吧。”
    惊天也叹气道：“金刚说来也是堂堂的西海龙王三太子，只因误食唐僧的坐骑被菩萨化为白龙马，万里迢迢驮唐僧去西天取经，虽然没有驱妖逐魔之功，但是不离不弃之心还是难能可贵的。孰料如今竟落了个遭佛唾弃的下场，可叹，可叹也！”
    沙僧道：“虽如此，但相对于师父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师父即将带领我师兄弟三人去西方传教，漫漫长路，金刚可驮师父，湍湍大河，金刚可载师父，巍巍高山，金刚可背师父！”
    惊天不置可否，向天吹了一声口哨，未几，金刚从天而降，于是二人与一猿同返惊天客舍。至客舍时，猪八戒尚未醒来，惊天也不去搅醒他，自顾去右厢房的屋子里享受伙计为他准备好的酒菜。惊天两杯酒才下肚，沙僧便端着一大碗蒸饼进屋，边吃边求惊天带他去五行山，说是十七年未见大师兄，想念得紧，等不得大师兄来到客舍再相见！

 第二十章 悟空出山

    惊天不同意沙僧跟去，安排他骑马去离惊天寺有八里路远的石山县县城里买些果儿和做美味佳肴的食材，回来后与猪八戒大办宴席，好盛情款待出山归来的孙悟空，同时庆祝自己多收了一个神通广大的徒弟，也庆祝三个徒弟十七年后再聚首！
    沙僧点头称是，端着碗便走，他要去叫醒猪八戒，一同好好准备哩！惊天酒足饭饱之余，遂与金刚同往五行山，途至周家庄时，惊天让驮着自己的金刚停下脚步，一人徒步走到仍然是废墟的家园，三跪九磕头，心中默念：爹娘，至亲，四大天王，各位乡亲，恕周星星不能时常来看大家，今日周星星来告诉大家一件喜事，孙悟空即将成为我的徒弟，凭着孙悟空的本事，仇人黄毛鼠怪即使躲入九幽之下，我也要将它揪出来！
    离开周家庄后，惊天坐在狂奔的金刚背上，总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等到前方的小路出现拐弯时，惊天俯身交待金刚，过了拐弯便停下。到达后，惊天与金刚躲藏在路旁的灌木丛，透过枝叶的空隙观察来路的动静。
    未几，来路的半空飞来几个身影，惊天定睛一看，竟是五只蜚蠊怪！惊天当下毫不迟疑地跳出灌木丛，大喝道：星光神掌！跟着两掌隔空朝蜚蠊怪打去，但见从其两掌中各射出一颗耀眼的小星星，星星愈飞愈大，发出的光芒渐变渐弱，呈磨盘般大月光般亮时，打在了两只来不及躲避的蜚蠊怪身上。
    霎时，两只遭殃的蜚蠊怪各自惨叫一声，像冒着青烟断了线的风筝飘向高空，再从高空中坠落，重重地摔在路旁的草丛中。说时迟，那时快，金刚纵身弹向高空，飞至一只蜚蠊怪的面前，如拍苍蝇一般，将蜚蠊怪拍下地面。借着下坠之力，金刚一拳将躺倒在地上的蜚蠊怪打入地下五尺处。剩余的两只蜚蠊怪见状，忙不迭地仰头振翅飞向高空。金刚眼见两只蜚蠊怪得以逃脱，不由得对天怒吼，擂打胸口不止。
    惊天走至被星光神掌击落的蜚蠊怪的身旁观察，发现五尺高的蜚蠊怪头顶上的触须与背后的翅膀已然被烧焦，原本红黑相间的身子变成了全黑，正散发出一股恶臭！惊天赶紧捏着鼻子离开，心中嘀咕道：只怪修为太浅，使不出有威力的星光神掌，否则将你这只臭小强当空化为灰烬！
    唉，只怪自己当不了真和尚，以致修炼不出佛门的高深修为来。好在有唐僧指点我修炼法力，才有了今日的这点成就。枉我自称知前后上千年，深谙修炼修为和法力之理，却不知如何提高自己的法力，看来还是经验胜于熟知。不怪乎习练了百余年掌法的唐僧，一眼就指出我的星光神掌只适合在夜间习练，采满天星星之光辉，吸浩瀚星空之精气，储于体内，融为一体，凝聚成形，便可催出掌心！
    在唐僧的指点之下，我才得知，我的星光神掌比他习练的如来神掌还要略胜一筹！星光神掌发出的星形光芒不仅有力道而且可以灼物，力道呈愈远愈强之势，到一定距离后呈愈远愈弱之势。光芒的炽热则呈愈远愈弱之势。而如来神掌只有力道，这也是唐僧不愿教我修练如来神掌的原因。同时我也明白了星光神掌的演变过程：打我降生后，便知自己有法力，身体也无意识地采星光**气，因此我六岁时可以击倒一丈开外的金刚，金刚的修为不下两千年，故能承受得起这一击。
    八岁时击毙了近在咫尺的拥有八百年修为的蜚蠊大王，十岁时击伤拥有三千年修为的仇人黄毛鼠怪！针对于此，唐僧教我如何采光吸气、催运法力、随心控法。为此，夜幕来临之际，我便开始修炼法力，直至三更，夜夜如此，六年来从未间断过！饶是如此，今日发完两掌后，法力便枯竭，归根结底，乃是修为太低，不足以修炼出高深的法力！
    只因蜚蠊怪的出现，一路之上，惊天坐在金刚背上浮想联翩，时而联想法力的修炼历程，时而猜测蜚蠊怪跟踪而来的用意，时而酝酿复仇计划。以致金刚驮他到了五行山，他还不知不觉哩！被抖下猿背后，惊天便独自爬上拇指峰，今非昔比，惊天自从食了各路神仙和圣佛送的灵丹妙药之后，虽然不能提升修为，但灵丹妙药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提神醒脑与敛气聚精之效，对修炼法力有裨益。
    加之惊天天生根骨极佳、力大身健，因此惊天今昔已变成一个有举鼎之力、硬石之躯、猿猴之矫的少年和尚矣！不消半刻，惊天已爬至百丈高的拇指峰半腰，来到了盘丝洞洞口。为何是盘丝洞？盖因洞口上方题有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云：盘丝洞。乃惊天八岁时二度来会孙悟空所题的字形，金刚循形凿成的字迹，四大天王按迹染红墨而成的题字！
    惊天走进被自己戏谑为盘丝洞的洞口，穿过已有八年未涉足的甬道，来到了盘腿闭目打坐的孙悟空面前。孙悟空抬起古铜色的眼皮，看到惊天，不禁心中一愣：好俊的和尚！身高体魄万人挑，目若流星放异彩。玉面脂肤五观妙，疑是金童来下凡。袈裟生辉醒人眼，一尘不染犹佛裳。双手合十显宝相，何劳佛祖化身见！
    惊天看到孙悟空愣神，开口道：“阿弥陀佛，猴子，师父来救你也！”
    一声猴子惊醒梦中人，孙悟空大惊道：“小孩儿？你怎的变成了出家人？”
    惊天笑吟吟道：“师父和你有缘，当年顽童见铁猴，互换天机深藏心，匆匆八载，铁猴犹困佛掌，顽童已入佛门，再聚首，你我已成师徒！”
    孙悟空难以置信，冷笑道：“俺老孙被困在五行山之后，观音菩萨曾来点化俺老孙，言道，十八年后，来救俺老孙的自当是一位饱读佛经享誉东土大唐国的大师！如今才过十七个年头哩，你这小孩儿，莫来哄你孙爷爷！”
    惊天摇头道：“为师知前后上千年，曾经点化过芸芸众生，有妖魔鬼怪，有神仙佛圣，包括你这猴子！但师父从来不强求被点化者奉我之言为真谛，只因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变化。若世界变化成我所点化的，便是我点化得对，反之亦然。想那观音的点化不过是奉了佛旨来提醒你而已，你又何必当真？若你要当真，师父今日也是奉了佛旨来救你出山，而且师父还有拿得出手的理由让你相信哩！”言尽，惊天左掌立胸，口中念念有词，伸出右手朝孙悟空竖起中指！
    孙悟空随即看到惊天中指上的戒指渐渐变大，在中指不断地转动之下，戒指绕着指尖疾疾飞转，转眼变成了一个铁圈，还未等孙悟空看清楚铁圈长的是甚么模样。惊天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到了孙悟空的头上！
    若非被灵磁石吸住，举手投足不方便，即便是如来也没有能耐将铁圈扣到俺老孙头上！且等等，铁圈怎的缩紧了？不好，不好，乃紧箍咒！痛杀我也！孙悟空转念之间，已被紧箍咒弄得头痛欲裂，连连大叫道：“师父！莫念，莫念！”
    惊天不理会，兀自念经，伸手取下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待紧箍咒变成戒指般小后，套回手指，这才停下念经，说道：“阿弥陀佛，一声师父两情愿，从此师徒西方游！”
    说句公道话，孙悟空方才的一声师父乃神志不清之下，习惯性地脱口而出，何尝有拜惊天为师之意哩。但话已出口，再反悔便不是孙悟空该有的性格，因此孙悟空无奈道：“方才姑且唤你一声师父，是不是俺老孙的师父，解了佛咒便可知也！”
    惊天点头道：“师父便是为救你而来，自当要解除佛咒，但是在此之前，猴子可否答应师父一件事？”
    孙悟空不耐烦地说道：“快说，快说！若是先拜师再救俺老孙，不说也罢！”
    惊天笑言：“你这猴子，当真来不得半点吃亏！师父岂是落俗于形式之人？师父是记在心里头的，不是拿来跪拜的。师父不求你三拜九跪地拜我为师，只求你莫忘了已叫出口的师父！也莫忘了我师徒二人初见之处。因此，待师父解除佛咒后，莫要破山而出，放过盘丝洞，如且留作我师徒二人的缅怀之地！”
    言尽，惊天也不管孙悟空答不答应，一脚踩到猴头上，借此爬上一丈余高的灵磁石。惊天方揭掉佛咒，佛咒便当空自焚，化为灰烬。只听到“哐啷”一声，吸在灵磁石上的金箍棒已然落地。惊天跳下灵磁石，看到孙悟空仍在盘腿打坐，便好奇地问道：“猴子，师父已揭去佛祖的金字压帖，灵磁石已成普通的磁石，再也吸不住你，为何还赖着不走？”
    孙悟空说道：“俺老孙在等小师父离开，好破山哩！”
    惊天叹气道：“你这猴子，枉费师父点化你一番！五行山乃佛祖之手化成，佛祖有千手，你能破得几手？你若要破，师父不拦你，从此传教路上多了一只听话的猴子而已！”
    惊天言尽，取下背上的包裹，扔到孙悟空面前，尔后径自离开盘丝洞，下得山峰，与金刚躲到远处。孰料惊天左等右等，不见山破，却见孙悟空从盘丝洞洞口一个跟头翻到了眼前。

 第二十一章 三妖挡道

    金刚看到身穿长袍的孙悟空出山，万分高兴之余，爬到他跟前说猿语。孙悟空自然听得懂，只见他听得一愣一愣的，一会呲牙咧嘴，一会抓耳挠腮，尽显百态猴样！
    惊天等了一柱香，方见到一猿一猴唠嗑完，遂说道：“猴子，打道回府罢，你的两个师弟正在家中望眼欲穿哩！”
    孙悟空道：“小师父不让破山，俺老孙怨气出不得，舍不得走！”
    惊天道：“师父倒有个法子治怨气，就怕你不照做。”
    孙悟空道：“且说来听听，俺老孙掂量掂量。”
    日头当空，一辆二轮马车狂奔在坎坷不平的羊肠小道上，扬起漫天飞尘！马是快马，只是长得有点怪，尖牙利嘴叫嘶嘶，两眼如灯亮闪闪，通身毛发金灿灿，四蹄砸地响哒哒。仔细一瞧，金马竟用尾巴卷住车子拉着走！马车车身乌黑，两个轮子竟然也是乌溜溜。车上坐着一个和尚，与其说他坐着，还不如说他飞哩，盖因马车颠簸得厉害，和尚的屁股哪有机会挨到座位！
    和尚正是惊天，惊天此刻在用右手搭凉棚，观望四周。路经当年惊天击毙蜚蠊大王之地时，前方路面上赫然出现三个土包呈扇形疾疾拱来，急得惊天大喊道：“妖怪来了！”
    蓦地金马松掉卷在马车上的尾巴，冲天跃起，至半空中变成了一只猴子，此猴子正是孙悟空，孙悟空取出耳朵里的金箍棒，急叫，长长长！神器在手，谁与争锋！孙悟空当空抡起金箍棒，朝着前下方一路拱来的土包飞去，大喝道：“吃俺老孙一棒！”
    话音刚落，金箍捧便砸在了中间的土包上。一声裂地响，一阵尖叫声，激起漫天飞尘与沙石。十七年的怨念俱聚在金箍棒里，将地面砸出了一道曲曲折折的裂口！十七年未曾见血的金箍棒沾满鲜血，兀自不停的往下滴，滴落到棒下的一团肉泥上！孙悟空望着金箍棒上的血迹缓缓渗入捧，不由得向天吐出了一口气。
    却说适才变成金马的孙悟空骤然停止拉马车后，马车的前辕便抵到了地面，但疾速向前之力未衰，马车不免向天翻滚，惊天被抛到了半空，马车着地后仍然向前打滚，滚着滚着变成了一只九尺巨猿。此猿正是金刚，金刚变回猿身后纵身跃起，接住了坠落下来的惊天。
    被金刚放回地面的惊天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脚前方有一个如坟包般大的土包疾疾拱来，慌得惊天大叫道：“猴子，救救我！”
    打死了一只鼠怪的孙悟空闻声转身，看到金刚与惊天摇摇晃晃，脚踩之处隆起了一个大土包，土包被一只牛般大的灰毛巨鼠拱破，趁势将惊天拱到了空中，金刚也被拱倒到一旁。灰毛巨鼠高高跃起，张口血盘大口，只等惊天落入口中。
    说时迟那时快，孙悟空将拖在地上的金箍棒向后一点，脚前头后，如一道闪电般神速，飞向灰毛巨鼠。身在半空中的灰毛巨鼠眼见惊天已到嘴边，无奈被飞来的孙悟空一脚踢到侧腰上，摔下十丈之外的一块大石头上。须臾间，灰毛巨鼠庞大的身躯将石头撞得四分五裂，摔势不减，一路摔去，将地面划出一条长长的坑道，直到将一棵大树撞倒后，才停下。但见皮糙肉厚的灰毛巨鼠一个哆嗦，身形缩小，变成了灰毛鼠怪。
    拥有二千年修为的灰毛鼠怪八尺高，生就贼眉鼠眼的模样，一头灰发短又直，两撇长须向天翘。灰毛鼠怪看到另一只拥有四千多年修为的黑毛巨鼠已穿出地面，化成妖身，手执五尖铁叉正与孙悟空厮杀，当下一咕噜站起来，折一段手臂粗的树杆，向保护惊天的金刚奔去。
    金刚见来者气势汹汹，不敢怠慢，赶紧敛神收气，待灰毛鼠怪奔到三丈外，金刚纵身向前跃起，挥起铁锤拳头，狠狠地朝着眼皮底下的鼠头砸去。不料，灰毛鼠怪顿住身形躺将了下来，屈膝弓腿，将坠落下来的金刚蹬回离地八丈高的空中。金刚在空中默念了一句口决，化身成一根羽毛，缓缓飘落地面，又变回原形。
    一鼠一猿修为不将上下，论法力，灰毛鼠怪有遁地和摄心叫，金刚有神力与百变。在打斗中，灰毛鼠怪能派上用场的法力只有摄心叫，每每听到灰毛鼠怪引颈尖叫，金刚遂变身为死物，落了个六根清净。因而金刚在对抗灰毛鼠怪当中，明显占了上风。在远处观战的惊天便放下心来，转头观看孙悟空与黑毛鼠怪的恶战，且观察孙悟空的实力如何。
    想当年孙悟空修炼出万年的修为和百般通天的法力，西天取经后又被如来封为斗战胜佛，按理说他做了百余年的斗战胜佛，现今的实力较之前应该有所提升才是。但据惊天所知，孙悟空徒有斗战胜佛的光环而已。不单是孙悟空，沙僧、猪八戒和金刚也是如此！
    孙悟空深知：佛，不生不灭，有无量寿。佛，法力无边，无所不能。所以观音点化他护送唐僧去西天取经时，孙悟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是成了斗战胜佛后他才得知，想要不生不灭，有无量寿就得一直走佛路，若中途自行退出，或被贬出，则无此殊荣。这让有心日后做野佛的孙悟空大失所望！
    更让孙悟空失望的是，想要法力无边，无所不能，还得看如来愿不愿意传授哩！不知如来是嫌弃孙悟空四人的佛学造诣不深，还是抱有鸟尽弓藏的心思，抑或是担心驾驭不住孙悟空，总而言之，孙悟空四人不曾从如来那里学到任何法力和得到任何一件法宝，空得佛圣的光环和百年的佛斋！
    唐僧是个例外，如来不仅传授杀手锏如来神掌和千般法力给他，还对他开放灵山寺的藏宝阁大门哩！对此，诸佛常常调侃孙悟空，孙悟空忍了，只因呆在灵山对修炼修为有益处！众生皆知，如来在灵山建大雷音寺之由乃是因为灵山有灵气，在灵山修炼修为一日，抵得过在他处修炼五日！
    因此，在诸佛、菩萨、罗汉为了得到佛祖的赏识纷纷去凡间宣扬佛教时，孙悟空却在灵山年复一年的修炼修为，打算再修出万年的修为后，退佛，重返花果山，做那三界神仙与圣佛不敢来招惹的美猴王！孰料，心愿如此小，打击却很大。在如来召集诸佛来大雷音寺议事时，排在斗战胜佛之下的善游步佛竟然当着诸佛的面，斥骂孙悟空自成佛以来不曾对佛教有所建树，白吃佛斋，连养在山脚下的灵猿都不如，灵猿还懂得守山哩！
    紧接着诸佛也纷纷问责孙悟空，孙悟空何尝受过这等气，即便念了百余年的无嗔无痴佛经也枉然，于是对诸佛大打出手！如来终于看不下去，出手制服孙悟空！由此孙悟空被逐出佛门，困在五行山，失去了斗战胜佛的封号。虽然成佛不能提升孙悟空的实力，但是相对于四千年修为的黑毛鼠怪而言，他仍然不是孙悟空的对手。
    不过十来个回合，黑毛鼠怪手上的五尖铁叉便被孙悟空一捧打飞。失了兵器的黑毛鼠怪自知不敌，遂现出原形，乃一只拳头大的黑鼠也，黑鼠窜入乱丛中，转眼便失了踪影！孙悟空收起金箍棒，变成一只金猫穷追而去。黑鼠回头看到金猫已追到，赶紧一跃而起，一头扎入地下，遁地而逃！追来的金猫刹不住四肢，赶忙就地打滚，变成一只手臂粗的金蛇，金蛇翻了个身，掉头穿进鼠洞。
    遁地是黑毛鼠怪引以为豪的法力，无须扒土，只须埋头往前拱，面前的泥墙便被拱出洞来，这与在地面爬行并无两样，无非就是碰到岩石后拱得慢一点而已。若有一万年的修为，前方即便是铁墙，也可轻易拱穿。若有二万年的修为，便能视泥石为空气，无痕无迹而过，从而不用在身后留下鼠洞，以致金蛇能够循洞而追，如阴魂缠身，不离不弃。
    鼠倒底跑不过蛇，黑鼠感觉到尾巴被金蛇的信舌碰到后，遂拱破地面，冲天跃起，趁势变大身形，落地时已变成一丈二高的巨鼠！穿出洞口的金蛇见状，摇身一变，变成了水井般粗的十丈巨蛇！鼠如山，蛇如龙，二者相斗，昏天暗地。所过之处，飞沙走石，树倒河干，山崩地陷。巨鼠吼叫，鸟落兽倒。巨蛇甩尾，震天动地。
    鼠倒底斗不过蛇，更莫说鼠所斗的蛇是一只咬不动的铁蛇！巨鼠已被巨蛇绕身，动弹不得，奄奄一息。巨鼠变小身形，巨蛇也变小，当巨鼠现回原形时，已然断气。变回原形的孙悟空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取出金箍棒，往地上一敲，黑毛鼠怪的皮毛骨肉便与大地融为一体！
    孙悟空拖着金箍棒返回原地时，看到灰毛鼠怪在金刚的攻势之下，节节败退，当下二话不说，纵身跃到他跟前，抡起金箍棒照头便打。灰毛鼠怪躲避不及，右肩膀被打得血肉模糊，只剩一点皮毛吊住右臂！杀得兴起的孙悟空再度抡起金箍棒，对着躺倒地上嚎叫连连的灰毛鼠怪照头砸去。
    见此情形，一旁观战的惊天喊道：“猴子，手下留情！”
    为时已晚，灰毛鼠怪已被金箍棒砸得脑浆迸裂，变回了原形。赶来的惊天眼见如此，连连顿足，对孙悟空说道：“猴子，你怎的不听话，坏了师父的大事矣！”
    孙悟空呲牙道：“莫不是俺老孙替你杀妖，小师父哪来机会假慈悲！”
    惊天叹气道：“莫将师父当成唐僧，此等作恶鼠怪，百死不足惜！师父是要你留个活口，好问仇人的去向哩！你这猴子倒好，将十七年的怨气洒在已无还手之力的妖怪身上。唉，日后你莫烦师父差你去打探仇人的去向！”

 第二十二章 师徒谋事

    千年古松托红日，万丈峰巅落倦鸟，牛半刀来到说禅崖，空见鸟儿在岩石上觅食，不见惊天和尚来说禅，意兴索然，遂下山行往惊天客舍，打算好喝好吃一顿。却见客舍大门紧闭，门环系有一块木牌，牌上写有歪歪扭扭的炭字，云：打烊！
    牛半刀见门外有一个伙计在旗杆下捣鼓炭炉，当下问道：“伙计，今日客舍何故打烊？”
    伙计陪笑道：“客官，今日孙当家云游而归，几位当家的正在设宴款待他哩！不便之处还请谅解，客官若要投宿，敬请改日，若要吃食，蒸笼里有荷叶包的美味快食，地上还有竹筒盛的美酒哩！”
    牛半刀瞥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蒸笼，说道：“客舍已有猪八戒和沙僧当家，今儿又来个孙当家，莫非他便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牛半刀所料不差，伙计口中所说的孙当家正是孙悟空，此刻他正在客舍的右厢房里与惊天、猪八戒、沙僧开怀畅饮哩！蹲在圆凳子上，孙悟空咬了一口三月桃，对着吃肉喝酒的惊天皱眉说道：“小师父身为出家人，不忌酒肉，如此德行，如何教化世人？连俺老孙也看不惯哩！”
    惊天转了一圈空酒杯，说道：“若师父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显然这是打诳言。我承认我破戒，但我也承认我对佛教有建树，对众生有过帮助。君不见盘古真经道真谛，拂却众生眼中尘。悬崖松下说妙禅，点化众生渡世人！因此，师父虽在佛门失德行，却对佛门有大德。相对于当年碌碌无为的斗战胜佛而言，师父吃的酒肉是佛斋，而他吃的佛斋是酒肉。”
    孙悟空指着在墙角吃水果的金刚说道：“金刚告诉俺老孙，有个叫秋月的小美人，隔三岔五来客舍寻小师父偷欢。若小师父为此损元神，日后如何成佛？成不了佛，积再大的功德又有何用？”
    惊天道：“此乃上天安排好的姻缘，莫说师父违抗不了，即便是佛祖也不敢阻拦！再说师父与秋月虽然情投意合，但只有肌肤之亲，不曾行夫妇之礼，不失真精，何来损元神之说。即便因此成不了佛，亦无憾，因为师父并非为了成佛而积功德，乃情非得已！”
    孙悟空转头问啃鸡腿的猪八戒：“八戒，你既重返佛门，却又为何破戒？”
    猪八戒哼哼道：“师父吃得，俺老猪为何吃不得？”
    孙悟空调头又问喝酒的沙僧：“沙师弟，你因何故？”
    沙僧打了一个嗝，说道：“师父让我吃喝，我便吃喝，听师父的话错不了！师父知前后上千年，他说后人做和尚不忌酒肉与美色哩！”
    孙悟空叹气道：“当年尊师也是这般行事，小师父与他何其相似，皆生性嗔怒，一身傲骨，放荡不羁。但尊师他最终落了个不善果！”
    孙悟空所说的尊师乃菩提老祖，即逆天魔王。菩提老祖成魔时，孙悟空仍被镇压在五行山下，对外界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乃观音前去五行山告诉他此噩耗，并将菩提老祖的身世也一并道出，孙悟空听后默默无言，丝毫没有替尊师报仇的心思。盖因当时观音如是说：菩提老祖乃天竺舍卫国婆罗门之子，智慧过人，然性恶劣，嗔恨炽盛，为亲友厌患，遂舍家前往西牛贺洲寻仙拜师。
    适逢佛祖在灵山创教，菩提老祖便皈依佛门，成为佛祖的第四个大弟子。菩提老祖每次化缘都去有钱人家化缘，因他同情穷人的贫困，而佛祖的首位大弟子大迦叶却向穷人化缘，因大迦叶要给穷人集善的机会。佛祖知道后斥责他们的心不均平，不合佛家法规，和尚化缘不得择富挑贫。从此，菩提老祖开始置疑佛教信仰，行事起来不免背道而驰。
    加之他天性易嗔易怒，受到佛祖其他弟子的厌患，菩提老祖为此向佛祖请求还俗。佛祖考虑到菩提老祖对佛学造诣、修炼修为、修炼法力有着很深的领悟能力与独到见解，乃是佛教不可多得的人才，亦是十大弟子之中最为器重的大弟子。因此佛祖并未答应他，而是斥他嗔恚之过患，令其云游修行，悔责忏罪，何时顿悟何时重返灵山。
    菩提老祖离开灵山后，遍访四方道教散仙与诸子百家圣人，问道求法，后隐居于灵台方寸山的斜月三星洞，修心养性，将佛道合二为一，修炼出高深的修为和法力，其实力不在佛祖之下。虽青出于蓝，胜于蓝，但菩提老祖并未就此开山创教，广收门徒，只因他的身份还是佛门弟子。所以菩提老祖只收山野之民为徒，即便如此，也不过三十余人。并且一再告诫得道出师的门徒，不可对外提及师门！
    孙悟空降世后，佛祖有意收他为门徒，但不知他的身世来历不好传授法力，便指点他去寻菩提老祖拜师学艺，同时答应知晓孙悟空身世来历的菩提老祖，待他教得孙悟空真本领后，便可脱离佛教。菩提老祖自然答应下来，但也深知孙悟空天性喜惹祸，是以孙悟空得道出山时，菩提老祖告诫道：“不惹祸不牵带我！按你习性，你这去，定生不良。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徒弟。你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之，把你这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
    孙悟空倒底还是惹祸了，而且搅得三界不得安宁，最终被佛祖镇压在五行山下。虽然孙悟空没有对外说出师承，但难逃天庭的耳目，菩提老祖为此被玉帝派来的佛祖与太山老君逼疯成魔。对此，孙悟空感到深深的愧疚，只因他没有将尊师的告诫听进耳里，以致连累到尊师！论起辈份来，孙悟空是佛祖第四大弟子菩提老祖的门徒，而唐僧是佛祖第二大弟子金禅子的传世，因此，观音让孙悟空保护唐僧去西天取经，乃是孙悟空份内之事，由不得孙悟空不答应！
    但真相往往被遮掩，知前后上千年的惊天并没有因为孙悟空的一声叹气而道出真相，只因他忌惮佛祖，说不一定佛祖此时此刻便在用佛眼幻像偷窥他的一举一动哩！想起佛祖的恐吓之言，惊天没齿难忘。当年有一个老道士前来说禅崖向他问道，事毕，问及后人对佛祖的评价，当听到惊天对佛祖大放厥词时，老道士怒目道：“佛祖有佛眼幻像，能窥佛门弟子的一言一行，你身为佛门弟子，竟敢对他口出不逊，不怕佛祖贬你下九幽么？
    佛祖为救众生脱离苦海而生，所做之事无愧于天地，纵是不被后人理解，也不该由你说出口，他日你再道出佛祖不足为外人知道之事，哼哼！”老道士说完后，脚踏莲花座飘然而去，惊天不免嘀咕道：哪有道士踩莲花之理，你分明是如来老儿，却化成老道士来恐吓小孩！临走了还故意露出尾巴来，简直是赤裸裸地威胁！太不要脸了，算我怕了你，成不！
    因此，惊天打死也不敢说出如来阴暗的一面，只好安慰连连叹气的孙悟空：“菩提老祖虽然已入魔道，但他过了三百年后才会现身做乱，在此之前他还可以挽救。到时我师徒四人去西方传教，路经西极荒漠之时，师父与你同去劝劝他！”
    孙悟空“嗖”的站起来，说道：“小师父，俺老孙等不得，自金刚说出尊师的下落后，俺老孙决计明日去寻他！”
    惊天急道：“诸天神佛均找不到他，你这猴子孤零零地去寻，能找得到么？再说佛祖提前放你出山，自当有其意，岂能让你去瞎逛？急也不急一时半会，且听师父劝告，好生待在客舍，帮师父打听仇人的下落。若不出师父所料，仇人忌惮唐僧坐镇惊天寺，不敢来害我，因而让蜚蠊怪来盯梢我，好择机下手，今日之事便是如此。倘你办妥此事，师父保证想办法帮你寻到尊师！”
    孙悟空重蹲回凳子，说道：“几只小毛妖，哪逃得过俺老孙的火眼金睛，不出明日，就能了事。之后俺老孙便去寻尊师，小师父到时切莫再阻拦！”
    惊天有点后悔没给孙悟空戴上紧箍咒，以致让他随心所欲，但一想到能够报仇，便顾不上那么多，于是说道：“只需办好师父所托之事即可，其他事任由你去折腾。若为此受到佛祖的惩罚，休怪师父没有提醒你！”
    猪八戒也劝道：“猴哥，在客舍能喝好睡好，去那鸟不拉屎的荒漠能吃啥，吃沙子哩！”
    孙悟空厉声道：“你这呆子，尊师落难，做徒弟的怎可袖手旁观。俺老孙好不容易知道尊师的下落，说不得要去见上一面，以尽师徒之情。”
    沙僧开口道：“大师兄，菩提老祖是你恩师，念旧情无可厚非。可小师父也是你师父，今日他救你出山，你不拜他也就算了，但好歹求他给你起个混名，好奠定师徒名分哩！”
    猪八戒附和道：“沙师弟言之有理，俺老猪也未曾拜过哩！说不得今日也要师父起个混名，好落实师徒名分。若不然师父转身翻脸不认账，却让俺老猪去哪好吃好喝！”
    惊天点头道：“师父虽然在惊天寺出家，但海莲方丈不敢收我为徒，按辈分取法号也就无从说起，为了图个方便，海莲方丈给师父取法号为惊天。既是你三人让我今日正式收徒，说不得我也要给自个取个混名。师父降世时，东方和西方各有一颗星宿星驰而来，投胎于我。有感于此，师父不妨取混名为周星驰！”
    猪八戒抢先说道：“师父，该轮到给俺老猪取混名！”
    惊天脱口说道：“西方传教遥遥无期，有道不尽的酸甜苦辣，有走不尽的漫漫长路，有趟不完的千山万水，有杀不绝的妖魔鬼怪！因此，你我的关系应当为亦师亦友，不如此，便不能携手并肩，患难与共。有鉴于此，给你这猪头取混名为猪友！”
    惊天望向不吭声的孙悟空，说道：“猴子见到妖怪，便来一句，吃俺老孙一棒。既如此，师父不妨成全你，给你取混名作孙一棒！”
    惊天又望向一脸尴尬的沙僧，说道：“老沙呀，打你被佛祖踢下灵山，便自称无门无派，自个起混名为沙无门，这名有意思。你虽认我为师，但我亦无门，遂了你心意，帮你扶正，仍唤沙无门。”
    惊天将目光落在墙角的金刚，说道：“难得师父今日灵感大发，一并给金刚起混名罢，金刚善变，不妨取名为百变金刚！”

 第二十三章 疑团莫释

    日上三竿，惊天回到藏经阁，碰见唐僧来相问，昨日收徒可顺利？惊天回言，莫操心，猴子听话又孝敬，是个好徒儿！唐僧嘱咐道，近日夜间莫练掌，早早歇息念佛经，但恐群妖相聚象鼻山，捉你入锅蒸熟吃，到时后悔已见晚！惊天不屑道，猴子住在山脚下，妖怪哪敢来滋事，除非活得不耐烦，想去地府看风景！
    昨日惊天醉榻香闺中，阵阵幽香随入梦，尽是一夜温柔乡，今儿醒来不免神清气又爽，正值日头暖洋洋，辞去唐僧便来说禅崖。崖上松下盘腿坐，双手合十半闭目，眼前木墩无人坐，惊天依旧说妙禅。善男信女陆续来，争先恐后抢前座，静听大师把禅讲。
    诸佛深谙万物理，花开花谢是轮回。瓜熟蒂落深埋地，沉寂光阴等时机。一朝苏醒顶破地，只为大地添新衣。采光吮雨扎土里，三者不缺犹可绿。绿叶托出百花香，招来蜂蝶把花采。春风拂面吹大地，微微花粉随风飘。飘落旁花入花蕊，粉粉相见两两吸。犹如父精入母体，结核成胎生出子。果熟蒂落重埋地，昙花一现只瞬间。众生何尝非百花，难逃六道苦轮回。若能皈佛脱苦海，可如仙花永不谢。
    听到此处，忽有一位妇人插话道：“大师慈悲，能否点化妾身？”
    惊天道：“施主不妨说来听听，小僧洗耳恭听。”
    妇人道：“妾身有小女，妙龄方十六，与和尚私通，说是上天按排的。唯恐小女将来无善果，妾身夜不能寐，还望大师点化。”
    惊天知前后上千年不假，但还不至于知道世间凡人的前后之事，也没有足够的阅历说出一番模凌两可的人生大道理来。因而，教他从何谈起，但听妇人之言，意指自己。惊天便解散善男信女，尔后对妇人说道：“既是上天安排，小僧不敢妄言。”
    妇人问道：“若那和尚便是大师，大师又该如何说？”
    惊天回道：“佛祖尚且听天调遣，何况是小僧。”
    妇人又问：“若上天的安排错了呢？”
    惊天又回：“上天若错了，便顺人心，若他二人已生情愫，小僧以为不妨将错就错，凡间真情无过亦无错，即便是和尚与道士的。”
    妇人皱眉道：“大师如此说，却将佛道两家的理念置于何地？”
    惊天哂然一笑，说道：“小僧仅对施主言语，难伤其筋骨，倒是施主之言露出了破绽！请教是何方高人，能否现出原身，好教小僧仰慕仰慕！”
    话音刚落，妇人周身亮起万道霞光，身形转一圈变成了女神，但见她头戴宝冠，弯弯秋月锁眉头，眼似双星，朱唇一点红，玉面天生喜。袅娜妙身披天衣，腰束贴体锦裙。左手托净瓶，瓶中甘露常遍洒，右手执柳枝，柳枝青青不计秋，赤足踩红莲，红莲浩浩不沾尘！
    留在说禅崖的善男信女见观音菩萨现身，慌得伏地不起。惊天惊呼道：“秋月？你怎的变成了观音菩萨！”
    观音嗔道：“本座乃是观世音菩萨，不是秋月！”
    听观音如是说，惊天不由得站了起来，围着观音转了一圈，挥了一下拳头，说道：“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观音姐姐除了装扮和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异于秋月，容貌、神情与身形跟秋月毫无区别。让弟子好奇的是，观音姐姐是为了揭露弟子的罪行才变成秋月的模样还是羡慕秋月的花容月貌才变成她的模样呢？”
    观音气道：“早听佛祖说你口无遮拦，果真不虚。既称弟子，为何如此称呼本座！”
    惊天正色道：“姐字，顾名思义，女与且合起来表示加力女。本义乃加力女、女帮手、女助手。观音姐姐是佛祖的得力助手，为佛门不可代替的加力女神，是以弟子不觉得如此尊称有何不妥，而且除此之外，弟子再也找不到如此贴切的尊称！”
    观音竟一时找不到话语来反驳惊天，半天才说道：“方才你开口闭口便是秋月，可见已作孽，对此你还有何解释。”
    惊天叹气道：“弟子无话可说，既犯清规戒律，甘愿接受惩罚，哪怕是被贬出佛门。但无论如何，弟子还是要和秋月在一起。”
    观音道：“若是其他弟子贪恋红尘，本座不管。但你肩负去西方普渡众生的使命，本座怎能任你肆意妄为。教你知悉，秋月在本座的规劝之下，已答应从此不来象鼻山扰你修行。你，还是断了此情罢！”
    惊天点头道：“难怪数日不曾见到秋月，原来是拜观音姐姐所赐！观音姐姐乃大慈大悲的加力女神，竟然做出棒打鸳鸯之事，可见是领了佛旨。既是佛祖的旨意，弟子不敢妄说，但上天已安排，两情已生根，恐怕也不是观音姐姐三言两语所能阻止得了！”
    观音坐下莲花，这才说道：“你曾点化过无数众生，今日本座不妨点化你。若你想通了秋月与本座长得一模一样之理，你便可以明白本座的良苦用心，乃是为你好！亦是为秋月好！”
    惊天见观音不依不饶，便坐回岩石上，娓娓言道：“话说春秋时期，楚庄王有三个女儿，名妙因、妙缘、妙善，其中妙缘与妙善乃王后一胎同时所生。两位公主在出生的时候，大地震动，室内外异香天华，空中响起天籁之音。两位公主不仅生得一模一样，而且身体洁净，相貌端严，五色云覆盖着身体。众人皆言：这是圣人出世啊！
    妙缘与妙善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性情各异。妙缘自小活泼开朗，喜爱琴棋书画，向往神仙之道。妙善自小恬静，心性慈爱，喜爱佛法，不慕荣华。三位公主长大以后，楚庄王为了争霸中原，将大公主妙因婚配给郑国公子，以此示好郑国。因妙缘与妙善倾国倾城，故昭示九州诸国，选诸国公子做驸马，打算与诸国结盟，再各个击破。
    九州诸国的公子皆知，妙缘与妙善乃绝世佳人，是以纷纷前往楚国应招驸马，其中秦国的二公子深得楚庄王的赏识，他不仅仪表堂堂，颜如舜华，而且才兼文雅，学比山成。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心虚若谷，为了不至于威胁到秦国大公子继位，甘愿来楚国当驸马。妙缘与妙善也被秦国二公子的风采折服，同时喜欢上他，妙缘发誓，此生非他不嫁，他若娶妙善，我便出家入道。妙善亦发誓，若得不到他做郎君，今生皈依佛门，了断尘缘。
    楚庄王问秦国二公子，垂青哪位公主？秦国二公子言，俱青睐两个公主，偏于喜恬静的三公主。妙缘闻知后，伤心欲绝，以泪洗面！妙善心慈，见不得妙缘如此，遂忍痛割爱，偷偷跑去白雀寺出家，拜慧真为师父。楚庄王闻讯派人逼她回宫，但她坚决不回，庄王恼羞成怒，下令：火焚白雀寺，把僧众斩尽杀绝。
    王后闻此噩耗，哭得死去活来。其实，妙善并没有被大火烧死，她乃正法明佛转世，此劫不过是她的机缘，她被山神救出，带到香山，妙善便在香山修行，成为香山仙长。没过多久，楚庄王得了一种怪病，痛苦不堪，御医也束手无策。妙善知道后，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手和眼，很快治好了父王的疾病。楚庄王对女儿的孝心非常感动，并忏悔自己犯下的罪过，在香山上为女儿修座寺院。
    正当大殿上塑三公主像的时候，工匠请示楚庄王：“塑成什么样子？”庄王说：“全手全眼。”工匠却误听为“千手千眼”，于是就雕塑成了一尊千手千眼的公主塑像。妙善在此修行，又得佛祖指点，功德圆满，成为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她为了普度众生，甘愿作菩萨，无心成佛。妙善舍身救父，忠孝两全，成为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流芳千古！
    观音姐姐，从你的身世之中不难猜到，能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有令姐妙缘。想那妙缘也是圣人转世，却因嫁给秦国二公子，而失去做仙成佛的机缘，这不知是妙善成全了妙缘，还是妙缘成全了妙善？但是更教弟子疑惑的是，从观音姐姐的身世来看，并没有任何之处与秋月扯上关系！”
    观音叹气道：“本座初次见到秋月时，何尝不感到迷惑，差点脱口说出家姐的讳名。家姐已仙逝千年，即便她身上的灵魂历经千年的轮回投生于秋月，秋月也未必和她长得一模一样。除非家姐的肉身被还原为胎核，种在秋月母亲的体内，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你既知前后上千年，不妨道出家姐的肉身去向，从中便可解开迷惑。”
    惊天挠头说道：“弟子知前后上千年的法力浅薄得很，无法全部记起前世的记忆，能记起的只是前世印象最深之事，至于令姐肉身去向这种琐事，弟子如何得知。倒是观音姐姐身为舍妹，却不知家姐的情况！”
    观音叹气道：“要修成正果，除了抛弃凡尘杂念，还得经历漫漫修炼长路，又教本座如何得知。此惑解不开便罢了，本座以为此事非同小可，你还是不要与秋月来往为好，以免……身陷囹圄！”言尽，观音径自坐莲缓缓升天。
    惊天冲着观音喊道：“即便如此，弟子也不会知难而退！”

 第二十四章 花前月下

    夜空繁星点点，惊天坐在岩石上修炼，心猿意马。听到古松后面有动静，惊天赶紧站起来，压低声音道：金刚！古松后面突然伸出一个猿头来，冲着惊天猴笑，惊天报之一笑。这是惊天和秋月之间的约定，一旦秋月留宿惊天客舍，便会让金刚来接惊天下山。
    金刚背着惊天直接从悬崖下山，几纵几跃，来到了山脚下。走至客舍，惊天取出怀里的钥匙，打开了大门。看到右厢房屋里有灯光，还听到言语声，惊天知道里面正在觥筹交错。开怀畅饮者乃几个徒弟、伙计与护送秋月来惊天寺上香的众护卫，对于众护卫来说，护送秋月前来是一件美差事，只因每次住宿在惊天客舍里，可以免费大吃大喝，而且客舍的当家还亲自陪酒哩！
    显然，惊天如此安排，是为了避开众护卫的注意力，偷偷地相会住在左厢房里的秋月哩。秋月听到约定的敲门声后，跟随惊天出门，二人在金刚的护送下，来到了沙僧时常练武的岩石上。金刚方攀爬上崖洞，惊天便将秋月揽在怀中，说道：“秋月，想不到你今日会来，我以为从此再也见不到你了！”
    秋月娇羞道：“星星，我此番前来，就是想听你说这话！”
    惊天捧起秋月那张覆有皎月光芒的面庞，望着她那透出迷雾的双眸，问道：“不知观音姐姐如何规劝你，以致让你和我一般，忐忑不安。”
    秋月扳开惊天的双手，转身坐在岩石上，看到惊天挨着坐下，便将头靠到他臂膀上，望着星空娓娓说道：“前日府上来了一个女僧，说是观世音派来点化我，娘亲不敢怠慢，便让她走进我的香闺。我掩好门，转身之余，看到女僧已变成了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观音菩萨！
    观音菩萨赤着双足对我自报家门，当时我惊呆于她的容颜多过她的身份，是以并不跪拜她，而是问道，观音菩萨，你怎的长得和我一样啊？观音菩萨还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眼神之中分明包含着怜悯、温情、无奈，还掺杂着一丝丝的嫉妒！我也是女子，从中不难觉察到，即便她是观音菩萨！
    观音菩萨看到我皱眉头，这才说道：‘善哉，善哉！贫尼活了千余岁，天生便是此佛颜，秋施主芳龄不过十六，说贫尼长得像你从何说起？’我心里一想呀，也是这个理，难怪我看到惊天寺的壁画时，老是觉得我长得像观音菩萨！于是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便要跪拜她，哪知观音菩萨托住我，不让我跪拜。更教我惊奇的是，观音菩萨一触及我，我心底就冒出了一股暖暖的温情，就好像我对舍弟的那种亲情一般！这或许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所散发出来的魅力吧！
    我不由得对观音菩萨亲切起来，好奇的向她问来意。观音菩萨说我不日之内便有大难，叮嘱我不要出远门，最好是断了和你……交往！还说，她也会去惊天寺找你，而你是她的弟子，自然会乖乖地听她的话，从此不会再见我！星星，你是不是也会这样做？”秋月说完，侧头望向让她这两日朝思暮想的面庞。
    惊天搂住秋月的纤腰，深情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哪能呢，我望眼欲穿都来不及！甚么海枯石烂，天长地久，海誓山盟云云，皆是废话，千言万语都抵不过我刚刚对你的深情一吻！倒是你，这么个小可人，从哪鼓起那么大的勇气来会情郎！”
    秋月用粉拳半轻半重地擂了一下惊天的胸膛，嗔道：“瞧你说得这么轻松，我这两日可是伤心得紧，食不甘味，睡不着觉！观音菩萨离开的当夜，我辗转反侧，想到观音菩萨乃大慈大悲的女神，断然不会哄我，从此我与星星就像天上的月亮与闪星遥遥相隔矣！想到伤心处，不免潸然泪下，彼时彼刻，方有香枕知我心，也只有香枕能够容得下我的泪水！
    至次夜，我抱膝坐榻上，想到星星对我也是一片真情，断然不会听了观音菩萨的只言片语而与我断交，除非他变心！能让他变心的只有容颜与我一样的观音菩萨，难怪观音菩萨见我时的眼神中含有嫉妒，原来她也喜欢星星！她不仅有我的容颜，还有万般本事，何况与星星是同门中人，星星不拜倒在她的莲花下才怪哩！想到此节，小女暗下决心，拼着受到劫难也要去会会星星，当面问他此情是否已烟消云散。于是今日我便来了，教我欣喜的是，今夜的星星还是一如既往的亮，不曾改变！”
    惊天用指头点了一下秋月的额头，哂笑道：“你这弯弯的月儿，尽胡思乱想，小和尚不顾王法与你相爱已是不该，若再与尼姑偷情，还有天理么？再说观音姐姐虽然也有你这般倾国倾城，而且还是三界妖魔鬼怪与仙佛心目中的女神，但是她在我心中只是一尊佛，哪及得上活灵活现的秋月！”
    秋月听到惊天如是说，心里还是不放心，说道：“若他日你成佛成仙，又或者变成妖魔鬼怪，岂不是和观音菩萨门当户对，我一介俗女岂非与你人鬼殊途？”
    惊天笑言：“成佛成仙哪有这么容易，再者我无心成佛，无意成仙。话是这么说，但我也要学得仙佛的本事才行，以便手刃仇人和逃脱仙佛的牢笼。眼下做和尚，乃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做妖魔鬼怪，也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先说妖怪，有天生和后生。天生的是因为继承了前世的法力，或者由神仙圣佛麾下的灵物直接变成，后生的是因为有机缘获得法力。
    臂如我跟你提及过的小强，以它为例。天上若有神仙拉屎，仙屎不小心掉下凡间，那么仙屎就可以直接变成小强，在凡间修炼。小强的前世若是如来，便继承了如来的法力，倘它在修炼出如来那样的修为，便能成为小强如来。小强的前世若是一头家猪，那它只好去寻找灵芝仙草，或者去偷吃如来的灯油来改变自己，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壮更加聪明，活得更长久。
    小强慢慢长大后，变成了一只没有法力且修为平平的大个子小强。大个子小强不断地修炼修为后，变成了没有法力的小强妖怪，可以直立行走，可以飞得更高更远，身体也变得愈来愈强壮。若它高兴死了，生前是什么模样死后便是什么模样，不会变回小强的模样。小强妖怪修炼有一千年的修为后就拥有了法力，法力是本领的升华。比如小强有抗饿的本领，数日不吃东西也饿不死。有了抗饿法力之后，数年不吃东西也饿不死。
    当然，若如来见小强妖怪长得可爱，传授给它如来神掌的法力，另当别论。除此之外，小强妖怪可以脱去身形，变成有手有脚接近人类的妖怪，可以变回小强，还可以变身成身躯庞大的小强来向如来宣战。若它被如来捏死了，小强妖怪就被变回像指甲盖般大的原形。
    若要成魔，谈何容易，先得成佛成仙，成佛成仙后，倘有机缘，碰见秋月，只需要碰见一次，便可成魔！为何秋月有让佛仙成魔的本事？盖因她长得貌美如花，绝世容颜胜过仙女千万倍！神仙见了她不免相思成灾，导致私自下凡成了魔，佛见了她不免急火攻心，以致走火入魔。唉，最后要说的是成鬼，这太容易了，我想死你了，便可如愿！”
    秋月两手抱着惊天的手臂，头靠着惊天的肩膀，一脸幸福地听惊天讲故事。惊天总是有讲不完的故事，秋月希望他每次都能讲到天亮，而她静静地听着就觉得非常满足了。尘世间还有什么比依偎在心爱人身旁听他讲故事更值得幸福呢？
    秋月想保持这一份幸福，一辈子，可能的话，一万年吧，于是幽幽地说道：“星星，要是我和你都能成仙该有多好，不住天上，住在凡间，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惊天点头道：“我答应你，会让你成仙的！我眼下虽然靠脑子里的记忆换来各路神仙的灵丹妙药，让你容颜永驻多活五六百岁，但这还远远不够！我还要去西方传教，打听我两个前世的修炼历程，以便能够修炼出高深的修为和百般法力，回来后再助你成仙！秋月，你可等得？”
    秋月猛然抬起头来，望着惊天说道：“秋月等得，但我爹娘等不得！今日我执意要出门，我爹娘再三劝阻无用后，我爹便说，女儿长大了，明年该给她找个婆家了！我当时又不方便将你身份表明，这该如何是好？”
    惊天叹气道：“不如我二人私订终身吧！你再据实禀告，你爹娘看到生米已变成熟饭，便会打消这个念头。”
    秋月大眼一眨一眨的，问道：“如何私订终身？”
    惊天挠头说道：“一吻定终身吧，你看行么？”
    秋月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星星，来吧！”
    说完，秋月闭起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被惊天环住的纤腰止不住颤抖。明月普照大地，将少男少女照出一道影子！
    天空中忽然传来话语：“看不得！看不得！二郎神你还不下令捉人，更待何时？你可以听得津津有味，看得嘴角溢口水，但你莫忘了，我哪吒只是个小孩儿！”

 第二十五章 劫难临头

    当天兵天将从天而降时，金刚也从崖洞一跃而下，还未等金刚站稳，哪吒头戴乾坤圈，臂绕混天绫，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抢先从众天兵中走出，盖因方才天兵天将偷窥惊天与秋月亲吻时，他那颗幼小的心灵受到的伤害最大！哪吒右手一指惊天，说道：“好你个和尚，竟敢在，星光大道之上，仙目睽睽之下与……咦，这不是观世音大师么！哪吒拜见观世音大师！”言尽，哪吒便对秋月行参拜之礼。
    二郎神手执三尖两刃枪从众天兵中走出，照着哪吒后脑便是一巴掌，骂道：“小屁孩，睁开你的小眼瞧瞧，前面女子乃凡人，哪是观世音，简直丢尽了神仙的颜面！”
    二郎神有三只眼，他说的必然不会假，白白跪拜的哪吒恼羞成怒之下，握着火尖枪便向秋月刺来！惊天大喝一声，右掌随即向哪吒打去。哪吒见惊天掌中有一颗头颅般大的星星飞来，便举火尖枪阻挡，星星遇火尖枪一分为二，打在了哪吒身上。只听到众天兵齐喊道：“哪吒，你身上冒烟了，小心着火！”
    哪吒果然不辜负众天兵的担心，身上的绿肚兜着火了！哪吒急忙转身对众天兵说道：“不要慌，不要慌！遇到火灾要镇定，要从容地想方法灭火！我哪吒乃仙体之身，区区小火难伤我筋骨，大不了留下一个碗口大的伤疤！镇定，镇定！”
    众天兵大叫道：“哪吒，火变大了！”
    哪吒低头一看，果真如此，慌忙仰躺地上，大声喊道：“众天兵，快来救火，用脚踩！”
    众天兵一窝蜂跑来围住哪吒，连二郎神带来的哮天犬也来凑热闹！众天兵并不救火，指指点点，七嘴八舌，有天兵担忧道：再不动手救火，这孩子就烧残了！
    有天兵叹气道：肚兜还剩下一点就烧完了，不如让火自生自灭罢！
    有反对此言的天兵道：肚兜能留一点算一点，天条有规定，禁止光着身子进入天界！
    有天兵挽起袖子道：眼看肚兜快要烧完，再不动手，就没机会救火了！
    有天兵担心道：哪吒眼睛睁得这么大，谁敢救火？万一他把踩火踩得狠的记起来，秋后算账，那岂不是好心没好报！
    哪吒想想也是这个理，遂用左手蒙住双眼，用嘴咬住右手。哪吒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脚踩肚皮所发出来的噼里啪啦声，便移开左手，发现火已被扑灭，救自己的竟然是哮天犬！火已灭，但它还翘起一条腿来撒尿不止哩！
    二郎神见哪吒已安然无恙，赶紧喝令众天兵列队，有天兵叫道：贼人跑了！可不是，惊天拉着秋月已跑出三丈之外，空留金刚断后！二郎神慌忙下令，命哪吒对付金刚，众天兵随他追拿贼人。令止，哮天犬率先出动，二郎神脚下生风，一溜烟冲到了惊天和秋月的面前，喝道：“狗男女！乱纲常，违天理，快快束手就擒！”
    惊天陪笑道：“我二人不过是凡尘俗子，何劳天兵天将来问罪，明日我二人自会去县衙请罪。今日尚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改日我再请仙将小酌，告辞！”言尽，惊天拉着秋月的手便要从二郎神身旁过。
    二郎神将三尖两刃枪往地上重重一敲，亢声说道：“王母娘娘下玉旨，惊天和尚犯戒，由佛门处理！俗女秋月犯天理，交天兵捉拿归天，听王母娘娘发落！”
    赶来的天兵二话不说，便用仙绳缚秋月，惊天奋起抵抗，众天兵赶忙将他摁倒在地。惊天眼睁睁看着天兵给满脸泪水的秋月戴升天帽穿登天履，不由得哀声求道：“诸位天兵天将，求你们放过秋月，罪责全在惊天一个人身上，是我胁迫她委身于我，此事跟她毫无相关，要捉拿便捉拿我吧！”
    二郎神冷哼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道以为天庭的耳目是吃素的么？秋月借着替其弟来惊天寺求佛的由头，瞒着父母来勾搭和尚，请问和尚，这还有天理吗？王母娘娘掌管世间姻缘，岂容她胡作非为！至于你这个小和尚，不好好念经，以致抵挡不住美色的诱惑，害人害己，乃咎由自取，跪天跪地也无用！”
    惊天不服道：“王母娘娘既然给我和秋月配姻缘，如今却为何出尔反尔？这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二郎神怒目厉声道：“放肆！王母娘娘岂容你亵渎！上天早已安排好姻缘给你，你却不好好珍惜，违心出家，如今还敢对王母娘娘口出不逊！反天了你，赏嘴！”
    天兵二话不说，对着惊天左右开弓，伴随着噼噼啪啪声和秋月的哭喊声，惊天嘴唇如香肠。从嘴里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后，惊天凄然一笑，说道：“还望二郎仙爷指点迷津，不知小和尚我该如何做，才能救回秋月？”
    二郎神点头道：“孺子可教也！你生生扰乱上天安排好的姻缘，万死犹轻，但你乃佛门中人，自有佛门惩治，本仙不干涉。至于秋月，生死存亡皆在本仙的一面之词中，譬如本仙可以放了秋月后，这样交玉旨：惊天和尚畏罪自尽，姻缘风波已平息！”言尽，二郎神朝天兵递了个眼神。
    天兵会意，松开惊天，取下腰悬的匕首，替给惊天，说道：“请！”
    惊天直起腰来，茫然接过匕首，任凭秋月的哀求声从耳际飘进，也无动于衷，只是盯着手上的匕首，扪心自问：死，值不值得？若不死，如何救秋月？若死，家破之仇如何报？我与秋月情深似海，我这一去，从此她痛不欲生，教我在九泉之下情何以堪？若她万一想不开，岂非白死？活着或许还可以想方法救她一命，可以求孙悟空或唐僧上天替我说情，甚至可以用不去西方传教来威胁如来救她！但眼下秋月看到我贪生怕死，浑然不把她的生死放在心上，岂非伤心欲绝！不知秋月能否明白我的苦衷？
    想到此处，惊天望向秋月，秋月泪水兀自不停，满是悲戚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圣洁，投来的目光是如此的无助，呼唤惊天俗名的声音如此催人断肠，直教惊天心痛不已！不由得对秋月说道：“秋月，是我害了你，来生见！”说完，惊天举起匕首，毫不犹豫地朝心窝刺去！
    惊天只觉得一阵刺痛，就此人事不知，鲜血从他的身上缓缓下淌，淌了一地，血滩在柔和的月光之下显得如此触目惊心！秋月只觉得天旋地转，娇嘤一声，晕了过去！
    众天兵望着倒在血泊中的惊天面面相觑，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二郎神，盖因来之前，太上老君曾吩咐，不得伤惊天！刚才众天兵都以为二郎神是在开惊天的玩笑，没想到二郎神假戏真做，这如何向太上老君交差！
    二郎神挠着后脑勺，说道：“诸位天兵，听本仙解释，本仙无意杀惊天和尚，刚才你们也看到我用神眼法力射出一道光芒来打飞惊天的匕首，但不知是何等缘故，匕首只被打偏了寸许。诸位天兵有目共睹，还望返回天庭后，帮本仙作个明证！”
    赶来的哪吒闻此言，气道：“二郎神一身通天的本事，怎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定是二郎神见这凡女长得像观音，起了歹心，才故意杀死惊天和尚，好让凡女移情恋你！莫以为小仙年纪小，不知这等男女之事！现在好了，差事办砸，你是玉帝的外甥倒无所谓，小仙却不免为此被父王打肿屁股。若如来追究起此事，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哼！”
    方才哪吒与金刚相斗时，知金刚心向天庭，金刚亦心知肚明，是以一猿一仙相斗起来，不免有力不想使，加上哪吒已被烧烂的肚兜时常掉落，金刚被暂停了不止十次。一猿一仙明里是在打太极，暗里却在观察二郎神那边的举动，好结束这场无聊的打斗。此刻，见变故突起，赶来的哪吒只是生气而已，但赶来的金刚却是伤心，它不停地摇着惊天的身体，眼角里滑下了一颗豆大的泪珠，显然金刚还没忘记惊天的救命之恩！
    二郎神叹气道：“本仙何尝不知惊天乃如来指定去西方传教的和尚，但方才只是想考较一下惊天和尚有没有舍身渡人的佛家精神，好判定他是不是一名合格的传教者！教本仙始料不及的是惊天和尚竟然是为情而自尽，也没料到本仙今日会失手！罢了，罢了！待返回天界后，本仙自当求玉帝下旨改生死薄，将他还阳！”
    哪吒哼道：“欲还阳凡人，必将折天寿！惊天和尚在凡间有二千岁阳寿，你要将他还阳，便要自损二千岁的天寿，不知只有一万天寿的二郎神舍不舍得呢？”
    话音方落，唐僧从悬崖上缓缓而落，言语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惊天还未丧命，尚可救活，二位神仙却在此喋喋不休。若贫僧再不现身，只恐惊天不是血尽人亡也要被二位神仙活活气死！”
    二郎神气道：“难怪匕首没被打飞，原来竟是宝光佛横插一脚！”
    唐僧道：“贫僧见我佛门弟子受难，岂能见死不救？但没料到二郎君也同时出手，导致如来神掌与神眼之光的法力相互抵消。好在二郎君的法力略胜一筹，才使匕首偏离惊天的心口寸许，从而救了惊天的一命，虽然还是受了重伤！”
    二郎神笑道：“本仙以为此番前来宝光佛的地盘捉人，会有一场恶斗。万万没料到，宝光佛只躲在悬崖上看热闹，孙悟空更是连人影也看不到！本仙倍感失望，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哪吒一个人自个来。”
    唐僧不理会二郎神的挑衅，对金刚说道：“惊天伤势虽重，但还不至于丧命，快快送惊天回客舍，抢救一番还来得及！”
    金刚闻言，立刻抱起惊天，飞奔去客舍！唐僧望了一眼昏迷的秋月，念了一声佛号，遂缓缓升上悬崖。
    二郎神对着唐僧背影轻蔑一笑，喝道：“众天兵听令，重返天界，回瑶池交玉旨！”言尽，天兵天将押着秋月，跃上飘落而来的云团上，乘云直纵九重天！

 第二十六章 真真假假

    灵山上藏经阁中，如来端坐莲花上，观音菩萨立对面，如来轻启红唇道：“观世音，此事你办砸了！”
    观音菩萨双手合十道：“观音也是依本心而行事，不曾想到秋月为情而疯，亦未曾想到惊天为情而狂，最终让观音白费了一番口舌！但若要依佛祖旨意行事，观音却是不忍心伤害秋月！”
    如来叹气道：“观音大慈大悲固然是好，但你最终还是害了秋月，秋月为此被深锁冷宫，这或许比死在你的手上还要难受！你纵然下不了手，好歹也要让她长年累月躺在榻上！又或者干脆将她带回你的普陀山，此般结局难道不比锁在冷宫里好么？”
    观音眼角泛起泪花，哽咽道：“佛祖有所不知，秋月是观音家姐妙缘的肉身，莫说要害她，观音险些在她面前表露真情！”
    虽然说如来时常用佛眼幻像监视惊天，但也只能看到惊天的影像和听到他的话语，至于他身旁的人则无法可窥。因此听闻观音此言，如来张大了嘴，久久合不上，半天才说道：“不知是哪一位高圣，竟然在惊天出生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下了一步如此高深莫测的棋！本座与天庭在下棋，他却在一旁指点！劲敌，大敌也！事不宜迟，观音速速赶去河州城，权且当一回秋刺吏的女儿！见机行事，稳住惊天，本座将提前安排他去西方传教，以免节外又生枝。二来打听秋月出生前出现的异常情形，挖出棋外人！事关我佛未来之兴衰，望观音慎之又慎！”
    观音领了佛旨，遂乘莲花座赶赴东土河州，途经惊天客舍上空时，观音停顿了一下，随即又飞向离惊天寺有三十多里路远的河州城。就在观音刚才匆匆一瞥之际，惊天客舍左厢房里，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的惊天睁开了双眼！
    守在床榻前的金刚见到惊天苏醒，急忙爬出门，冲着正房吼叫两声，闻声而来的沙僧与猪八戒冲进屋里后，高兴得异口同声道：“师父，你可醒了！”
    惊天忍着伤口的疼痛，咬牙问道：“秋月她？”
    沙无门叹气道：“事发当夜，金刚抱你回客舍，秋月的护卫便去左厢房外戒严，看到房门没锁，屋内也没人影，遂跟我一起到客舍外边寻人，寻了一夜也未果。次日问金刚，金刚指向惊天寺，我便上惊天寺问大师父，大师父言称，秋月已被押往天界，佛祖正设法相救。”
    惊天又问道：“猴子怎的还未回来？师父要让他上天去救秋月！”
    猪八戒回答到：“猴子临走前偷偷告诉俺老猪，说是要去三日，让俺老猪好好保护师父，今日已是第三日，猴子仍未返回，想必他知道会有大难，故意躲起来，猴子狡猾着哩！”
    “呆子！你竟敢在背后说俺老孙的坏话，且看看俺老孙如何揪下你的猪耳！”随着话语声，孙悟空从屋外走了进来，手臂一伸，便要揪猪八戒的耳朵，见到床榻上惊天的模样这才作罢。
    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孙悟空安慰惊天道：“小师父莫担心，既然如来肯出手相救秋月，断然没有理由不成功！实不相瞒，刚才俺老孙便是尾随观音菩萨返回的，若不是嫌她唠叨我，俺老孙早就到家哩。看观音菩萨去的方向，正是河州城，想必是送秋月回家了！”
    听到孙悟空如是说，惊天心中宽慰不少，又问道：“猴子，黄毛鼠怪的去向有没有找到？”
    孙悟空取下背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放，随即打开，说道：“正要与小师父说哩，请看！”
    惊天用两手撑起虚弱的身子，探头一看，赫然看到包袱里立着黄毛鼠怪的妖头！惊天只觉得心中又是宽慰又是遗憾，宽慰的是家仇已得报，遗憾的是未能亲手血刃仇人，想起仇人还有众多的帮凶，惊人遂说道：“有劳悟空替师父手刃仇人，师父感激不尽，还望悟空道出鼠巢的所在，好教师父日后有机会将助纣为虐的众鼠怪杀个一干二净，替周家庄的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
    孙悟空摆手说道：“不劳小师父再操此心，俺老孙已将鼠巢端了个一干二净！”
    猪八戒哼哼道：“猴子，你吹大话哩，当年群鼠来袭周家庄，除了黄毛大王有点法力，手下的都是泛泛鼠辈。不过几年的功夫，黄毛大王便能派出三个与他当年法力不相上下的鼠怪来杀师父。可想而知，留在鼠巢的众鼠怪也弱不到哪里去！纵是斗不过你，也还可以遁地逃脱，任你拔完身上的猴毛吹出一群假猴子去追杀，三日三夜也休想杀得完，何况你的猴毛过了一个时辰就变回原形哩！”
    孙悟空呲牙骂道：“呆子，俺老孙举着金箍棒从洞口一路杀到洞尾，三天三夜，眼都不眨一下，那时你又在做甚么？连小师父都保护不了，还敢来置疑俺老孙，赶紧瞧瞧你的耳朵是不是又在发痒痒了？”
    猪八戒顶嘴道：“哄人哩，三天三夜不眨眼，眼不干？”
    孙悟空恼羞成怒，长臂一伸，捏住了猪八戒的肥耳，顷刻间满屋子的杀猪声不绝于耳！
    虽然猪八戒的话语也有一定的道理，但不可否认，妖头明摆着，黄毛鼠怪的死已成为眼前的事实，由不得惊天不相信！惊天只好对沙无门说道：“老沙，师父行动不便，你帮我将仇人的妖头埋至我家宅院废墟之中，以告我家人在天之灵！”
    听闻惊天此言，孙悟空放过猪八戒，对惊天说道：“小师父，俺老孙只听说将仇人的人头挂在坟前杆上，不曾听说过将仇人的人头埋起来的道理！”
    惊天叹口气道：“师父何尝不想如此，待我身体康复后，师父还会去一趟，到时再将妖头挖出来，亲自祭奠家人！此时若先挂着，不免遭鸦雀啄食。”
    沙僧点头称是后，拎起包袱便出门。次日，秋家派人来客舍探望惊天，毕竟惊天是秋家小公子的救命恩人，来人还透露了一个让惊天为之高兴的消息，秋月已返家。由此，惊天的伤势痊愈得很快，加之服用了乾坤袋内有治愈外伤的灵丹妙药后，在醒后的第三日，惊天已经能够下地行走。
    至第四日，惊天行走已方便，遂让沙无门驾着马车载自己前往周家庄，马车虽然造型简单，甚至有点丑陋，但却是金刚变身成的。行出客舍二里路有岔口，一条路往石山县，一条路往周家庄。周家庄至客舍的路原本已被当年的黄毛大王破坏，最后在惊天寺众僧侣的努力下，修好了岔口至客舍的这一段路。而岔口至周家庄这一段路却是金刚与猪八戒昨日才修好的。
    据孙悟空言语，昨日修路时，金刚变成一个巨大的石轱辘，猪八戒则变身成一头野山猪，孙悟空将惊天给的缚妖绳绑在野山猪身上，绳子两端各绑在石轱辘侧边。如此之后，野山猪便可以拉着石轱辘碾压路面，只一个来回，路面就平整了。
    惊天从未见过猪八戒变成野山猪的模样，当下便好奇地问驾车的沙僧，沙僧笑言：“二师兄变野山猪后，丑陋无比，自然不会献丑，昨日他是给大师兄逼的。”
    惊天又问道：“猪八戒既然可以变成人，修为和法力自当高深才是，为何他当年连一只没有法力的蜚蠊大王都打不过？”
    沙僧叹气道：“当年二师兄被佛祖一招如来神掌打得灵魂出窍后，阎罗王便按佛祖的吩咐，不给他喝孟婆汤，直接把他的灵魂投生到野山猪身上。为此，变成野山猪的二师兄虽然还能有前世的回忆，但已失去前世的模样和修为，前世传承给他的只有浅浅的法力。因此，除非他再修练出一千年的修为，又或者多吃点人肉，才可以变成人形猪妖！但观音菩萨不可能让他去吃人，也等不得他修炼一千年，只因佛祖要二师兄去保护师父！
    无奈之下，观音菩萨只好将二师兄吸入宝珠净瓶内，去找南极仙翁借人皮。南极仙翁能够在鸟不拉屎的南极之地过得有滋有味，盖因他专做一本万利的人肉生意！据二师兄所言，南极仙翁让徒弟们去凡间当盗墓贼，专盗生前长得俊美的男女尸体运回南极之地，再将尸体埋在冰川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找南极仙翁买人皮的都是妖魔鬼怪，虽说妖魔鬼怪有了高深的修为后可以变成人形，但维持的时辰不长，一旦到月圆之夜或被照妖镜照到后难免会现出原形，加之妖魔鬼怪生就奇丑无比，就算变成人形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穿上南极仙翁卖的人皮后便可以弥补以上的缺陷。只因所卖的人皮有这个妙处，所以南极仙翁卖的价钱极高。
    妖魔鬼怪要是没有拿得出手的宝贝，休想买到一张人皮！而且长相越俊美的人皮越是天价，有的尸体封在冰川里上万年便是因为无人买得起！对此，南极仙翁也不急，因为这个人肉生意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妖魔鬼怪穿上人皮之后，若没有南极仙翁开启天上的南极之光照耀到人皮上，人皮便不能与原身合二为一！
    有了这个底气，再加上南极之地乃世界尽头，不属于天庭管辖之地，所以南极仙翁并没有把佛祖放在眼里，拒绝了打着佛祖名义来借人皮的观音菩萨！可怜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手上只有三宝：莲花座、宝珠净瓶和杨柳枝。但这三样都是她赖以行善凡间的法宝，岂能转手给他人？观音菩萨便打算返回灵山找佛祖拿法宝，岂料南极仙翁说：‘你身上还藏有一宝，若舍得拿来典当，我可以借一副相貌俊俏的人皮给你的猪郎。’
    来买人皮的都是妖魔鬼怪，不曾有神仙圣佛来买过，所以，这不能怪南极仙翁误会观音菩萨与二师兄有仙妖之恋，但观音菩萨还是很生气的问道：‘我身上仅有三宝，何来的第四宝？’
    南极仙翁道：‘我所说的宝便是你，我只听闻人妖相恋，人鬼相爱，人仙相许，但未曾听过仙妖生情。莫以为给一头猪披上了人皮，便是俏郎，穿到底，它仍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猪！你生得如此貌美如花，何苦插在猪粪上？不如留在南极与老夫乐逍遥，只要你欢喜，老夫一日换百般俊模样的人皮来陪你，心动否！’
    唉！可怜的大慈大悲观音菩萨！若不是二师兄亲眼所见，我沙悟净还以为观音菩萨顶着大慈大悲的光芒普渡众生，走到哪儿便受到哪儿众生的尊崇，万万没想到她还有一桩桩此般让人心酸的遭遇！可想而知，我只是个听者还如此这般替观音菩萨叫屈，更何况是身临现场的二师兄。
    二师兄当时便发飙，怒骂南极仙翁道：‘你这臭不要脸的老头！观音菩萨乃三界众生的女神，只可仰慕，不容亵渎！俺老猪当年敢在玉皇大帝眼皮下调戏嫦娥，但不曾冒犯过观音菩萨只言片语。你是甚么东西？竟然比俺老猪还嚣张！观音菩萨心慈，自然不会去禀告如来说你欺佛太甚，但俺老猪可不会放过你，定会向如来禀报，让他率三千诸佛来灭了你这个鸟不拉屎的南极之地！”
    南极仙翁或许是被二师兄所言吓到，是以向观音菩萨妥协：押宝珠净瓶与杨柳枝在南极之地，便可借人皮。可怜的大慈大悲观音菩萨为了完成佛祖交待的任务，竟然应允了！由此，二师兄有了一副光鲜的人皮，但人皮终究掩藏不住他的大头和大肚子，好端端的一副皮囊被他穿得变形了！按观音菩萨的猜测，以南极仙翁这副德性，断然不会接受她拿变形的人皮换回宝珠净瓶和杨柳枝。所以，师父现在看到的观音菩萨手中的宝珠净瓶是她在地摊上买的，右手拿的杨柳枝是上了色彩的。”
    惊天听尽沙僧的言语后，感慨道：“观音姐姐太慈悲，舍得让情郎给其姐，舍得拿眼和手救父亲，舍得净瓶与杨柳枝给猪头换一副人皮，舍得七情六欲普渡众生！但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是天命使然，还是凭心而为，抑或是有难言之隐？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够明白！”
    女神便是女神，能让沙僧与惊天以她为话题，一路说到周家庄，到了宅院废墟，沙僧扒开埋黄毛大王项上妖头的瓦砾后，惊天傻眼了，鼠头是有，却是一窝活蹦乱跳的寻常老鼠的鼠头！

 第二十七章 飞鸽传书

    惊天的伤势虽已痊愈，但因多日不曾见到秋月，未免心猿意马，故无心回惊天寺，终日在客舍与三个徒弟举杯话仙佛。孙悟空自从替惊天血刃仇人之后，并未去西极荒漠寻找逆天魔头，而是定下心来保护惊天，偶尔还要充当惊天与秋月的信鸽，来往于客舍与河州城刺吏府之间，传递两人苦苦相思而写下的爱情纸条。
    今日晨时，惊天在右厢房里正在听沙僧讲他在沙流河食人的故事时，孙悟空推门而进，嚷嚷道：“小师父，回信，有回信！”
    惊天接过孙悟空递过来的卷纸条，舒展开来，念道：“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话语刚落，猪八戒猛拍大腿，喝道：“好诗！想当年嫦娥怎的没有秋月此般雅趣，只懂得半袖遮脸抛媚眼，撩得俺老猪被贬下凡！”
    惊天叹气道：“唉，师父给秋月寄了好几首自己作的诗词，诗词中包含了师父的千言万语。无奈秋月回的尽是她最喜爱的诗人李季兰的诗，诗中除了寄托相思还是相思，此外便无其他的消息。猴子，秋月今日又是一副甚么模样？”
    孙悟空跳上圆椅子，说道：“回小师父，俺老孙飞到秋月闺房的窗台上时，看到她坐在窗台书桌前，手肘压诗书，两手托香腮，抬头仰望白云哩！俺老孙初次见到秋月时留下的阴影还在，所以不敢多留片刻，将嘴里衔着的纸条扔到书桌上之后，便拍翅返回！”
    听孙悟空如此说，惊天会心一笑，盖因孙悟空初次去送纸条时，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秋月和观音菩萨长得相似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秋月容貌时，还是惊呆得张大了嘴巴，以致纸条掉落至窗台上还浑然不觉哩！孙悟空当时认为秋月是妖怪变的，不然为何与观音菩萨长得一模一样？是以赶紧运行火眼金睛盯着秋月，但是让以为有妖怪可打的孙悟空遗憾的是，秋月非妖魔鬼怪耳！
    秋月却在此时开口道：“这鸽子当真奇怪，怎的和猴子一样会火眼金睛！”这话哪像是凡人说的，只有观音菩萨才会如此说！孙悟空当时吓得落荒而逃！返回后，一口咬定秋月便是观音菩萨，于是惊天便将当日在说禅崖与观音菩萨之间的对话说了出来，又解释：他讲故事当中常常将孙悟空唤作猴子，秋月听习惯了，所以才有此一说。孙悟空听后，心中才释然。
    正在惊天与三个徒弟把话聊到秋月之际，不期有伙计推门入房，说惊天寺的和尚来寻惊天回寺。见到惊天与伙计出门，孙悟空赶紧掩上房门，说道：“二位师弟，俺老孙总觉得秋月古怪，你二人如何想？”
    猪八戒哼哼道：“猴子，你疑心太重。师父打小认识秋月，自师父救了秋家小公子一命后，秋月频频来惊天寺上香。长大后，她嫌路途遥远，来往不方便，所以每次来上香，都会在客舍逗留数日。日间她去惊天寺听师父说禅，夜间又去嫦娥奔月处与师父谈情说爱。因此，师父对秋月了如指掌，未尝有疑她之心，你这只刚刚出山不到数日的猴子，凭甚么来疑她！”
    孙悟空摇头道：“呆子，俺老孙说的是秋月的身世！据金刚所言，天庭觉察到佛祖拉拢小师父，便给他和秋月配姻缘，其用意自然是不让他皈依佛门，谁想秋月长大后，长成了观音菩萨的模样！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绝对没有这么凑巧的事！”
    沙僧点头道：“我与二师兄也是看着秋月慢慢长大，她的容颜变化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若要解释她为何长得和观音菩萨一模一样，只能认为她是观音菩萨家姐妙缘的核胎长大成的。”
    猪八戒摇着耳朵，说道：“妙缘已死千年，除非太上老君能够返回一千年前，将她的肉身带回来炼成核胎，然后把核胎送入秋月母亲的体内！但这可能么？俺老猪的脚趾头告诉俺老猪，不可能哩！”
    孙悟空笑道：“你这呆子，莫要抬举你的臭脚趾头！俺老孙问你，你这副皮囊从哪来？”
    猪八戒灵光一闪，拍了下脑门，说道：“妙缘的肉身被南极仙翁收藏，太上老君买了回来！”
    孙悟空点头道：“只有修为登天的道士才有这等本事将肉身炼成核胎！”
    猪八戒不解道：“太上老君此举有何用意？莫非借此来笑话佛祖，但也太费周折，依俺老猪看，太上老君还不如偷偷地在佛祖背上画只乌龟来得痛快！”
    孙悟空哼道：“岂会如此简单，太上老君必然心怀叵测，想着算计观音菩萨！以观音菩萨在佛教中的地位，若是被算计到了，佛教的影响力不免大打折扣。如今你我师兄弟三人皆皈依佛门，自当替佛祖卖命。为了揭露太上老君的阴谋，俺老孙说不得要跑去南极之地，当面问问南极仙翁！”
    猪八戒急道：“去不得，去不得！你这一去，要是小师父再有个三长两短，你我师兄弟就得散伙！”
    孙悟空眼一瞪，说道：“俺老孙就是因为担心如此，所以才迟迟没有动身前往。如今小师父伤势已痊愈，只需你二人仔细保护好他，便无大碍，再说还有大师父哩！”
    猪八戒哼道：“大师父不管用，有些事还得猴子来出面，譬如像上次，若有你在，二郎神哪敢这般对待小师父哩！”
    沙僧开腔道：“二师兄虽说得有理，但去南极之地打听妙缘的肉身下落也只有大师兄才好出面，大师兄尽管放心去，我与二师兄仔细些便是。”
    孙悟空点头道：“有劳二位师弟，俺老孙去也！”
    就在孙悟空出门不到一盏茶的时辰，惊天推开房门，高兴地说道：“快快收拾行囊，动身前往河州城！猴子呢？”
    沙僧回道：“回师父，大师兄为了探查秋月的身世，已去南极之地，若不出悟净所料，大师兄明日便可返回，不知师父去河州城所为何事？”
    惊天摇着手里的的证明文件，说道：“师父要去河州城申请去长安的过所，这猴子当真调皮，趁着师父去一趟惊天寺便开溜，说不得要等他回来才能上路。”
    猪八戒唉声叹气道：“乖乖哩！佛祖提前安排我师徒四人去西方传教，俺老猪的清福享到头也！”
    沙僧对惊天笑言：“师父去河州城找秋刺吏申请过所，便可以见到秋月，难怪师父进门时满面春风哩！据悟净所知，申请者在申请过所时要呈交申请文书，按照规定说明各种有关项目，诸如申请理由、人数身份，以及所携带物品的数量品色等等，必要时还要附交有关证件。这些证明有时要附在过所正文后过关、过城时也要验看。参照当年大师父申请过所用的时间，师父需要在河州城呆个七八日才能领到过所，这也意味着师父可以在刺吏府呆上七八日！”
    惊天挠头道：“凭着师父与秋刺吏的关系，不难拿到过所，但要从长安城内的唐宪宗手里拿到通关文碟，那可就难喽！”
    猪八戒道：“不劳师父操此心，凡事有猴子呢，猴子的本领大着哩！”
    孙悟空的本领自然高强，次日申时，便返回了客舍，随之带回了插着杨柳枝的宝珠净瓶！这让猪八戒感到非常高兴，因为这意味着身上的皮囊不用归还给南极仙翁了。同时也让猪八戒感到很好奇，据他所知，南极仙翁的修为不下万年，冰宫宝殿内的弟子也不下千人，孙悟空如何轻而易举地拿到宝珠净瓶？
    对此，孙悟空得意洋洋地说道：“那南极老头藏尸之处唤作万尸冰川，俺老孙变身成十丈高的法象站在上面，手举十五丈高的金箍棒，在万尸冰川的边沿上轻轻一磕，便敲落下一大块，唬得南极老头服服贴贴，乖乖地奉还观音菩萨的净瓶，又道出太上老君于十七年前跟他买妙缘的肉身之事！”
    惊天可不管秋月是不是妙缘的核胎长成的，即便她现在是妖怪变成的，他也要去河州城看她！是以叮嘱伙计们照看好客舍之后，便坐上金刚变成的马车与三个徒弟一同前往石山县。石山县与河州城有一条大道，自隋唐便有之。隋大业五年，隋炀帝为了教训吐谷浑，从长安出发亲率大军，途径渭州来到河州，然后自永靖渡过黄河，抵达西平，击败了吐谷浑可汗伏允。
    为了确保胜利果实，隋炀帝在这里置了四郡，还让一名叫刘权的将军屯兵在河州石山县。屯兵于此，是为了拱卫河州至永靖大道，避免吐谷浑从西边发起偷袭。既然有了屯兵，那么道路自然也得延伸过去。于是隋炀帝以河州城为起点，向西南方向修了一条路至龙首山。在龙首山分开两叉，一路南下连接甘南，一路去西北至石山县。
    师徒四人因出发时间过晚，是以到龙首山时，天色已暗。四人看到龙首山山顶有道观，便将马匹拴在山脚下的大树，拾阶而上。至山顶，看到高大的山门匾额上写有三个龙飞凤舞的金字，云：玄妙观。进至玄妙观，惊天对道观内的道士告明来意。闻听惊天寺的惊天大师来投宿，玄妙观观主玉清道长急忙亲自来相迎，安排好厢房给四人休息后，玉清道长邀请惊天至迎客堂品茶。
    惊天的三个徒弟为了师父的安全着想，要求他带上变身成禅杖的金刚同往，惊天觉得自己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是以谢绝了三个徒弟的好意，独自跟随玉清道长来到了迎客堂。主客落座，侍奉的道士沏好茶，玉清道长打发他出门后，对惊天说道：“耳闻惊天大师对道学亦有造诣，不知是否属实？”
    惊天谦虚道：“贫僧熟识道经不假，但谈不上造诣。”
    玉清道长捋了捋长须，笑言：“大师过于谨慎矣，实不相瞒，贫道曾安排弟子备了厚礼前去惊天寺，向大师讨教过！弟子回来讲述大师的道学心得后，贫僧便时常感慨，为何大师不是道教中人？如今道教渐有衰退之势，若有大师此般通天伟材皈依道教，如星月之光般向黑暗之中的世人指明道路，何愁道教不兴盛！大师何愁不得鸡犬升天！”
    惊天摇头道：“既已入佛门，自当肝脑涂地，怎可见异思迁？”
    玉清道长亦摇头道：“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师何尝不是如此。据贫道所知，大师已有心属女子，为此女子，大师可舍弃性命。既如此，为何不皈依道教？道教分有火居与出家两种，做了火居道士，修炼修为与娶妻生子两不误！”
    惊天念了一个佛号，说道：“贫僧为此深感罪孽，此番前去西方弘扬佛教，不敢借此修成正果，但求减轻罪孽之余，重返尘世。”
    玉清道长叹气道：“大师既有还俗之意，贫道眼下不妨遂你心意，始祖太上老君托贫道交给大师一件信物，请看！”
    惊天看到玉清道长从长袖里摸出一方手绢后，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再看到手绢上的星月映河图和多了只有他和秋月心知肚明的四个字时，惊天坐不住了，疾疾问道：“秋月什么了？”
    玉清道长反问道：“不是在天上么？”
    惊天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玉清道长又反问道：“不是在你受伤的那一夜么？”
    惊天不解道：“不是已经放了么？除非王母又派人去秋家捉拿她！”
    玉清道长摇头道：“秋月自你那夜受伤后，便被王母娘娘锁在冷宫，秋月在自己手绢上刺了月随星驰这四个字就是很好的证明！贫道不知眼下住在秋家的秋月为何许人也，到时大师看到她了自然有分晓！太上老君让贫道转告大师，作为赎回秋月的条件，大师需还俗转而皈依道教！倘有此意，便当着三个徒弟的面说出来，此后天庭自有安排！”

 第二十八章 观音露馅

    天边方泛白，惊天便摇醒三个徒弟。辞别玄妙观观主，听着路旁的鸟啼声，看着远方迷雾重重的峰峦，师徒四人踏着晨露未干的石阶而下，下至山脚下，猪八戒叫道：“师父，马不见了！”
    孙悟空绕着昨日拴马的大树走一圈后，对惊天说道：“小师父，马被妖怪吃了！”
    惊天将手中的禅杖往地上一扔，念道：“惊天急急如律令，金刚速速变马车！”
    三个徒弟看着金刚变成的四轮马车面面相觑，显然他们都不想拉车。惊天只好替他们出主意，说道：“按饮酒玩的石头剪刀布来决胜负罢！”
    三个徒弟依计行之，结果输的是沙僧，沙僧低着头，对惊天说道：“悟净一身力气，拉师父与二位师兄不成问题，但观师父脸上焦虑之色甚浓，知之乃急着赶去河州城，所以还请师父步行前往，盖因步行比我拉车走得快！”
    猪八戒看到师父投来非善意的目光，急忙说道：“虽说俺老猪现回原形拉马车拉得快，但恐骇倒过路人，尽毁师父光辉形象，以致影响到师父申请过所和通关文牒，望师父三思而行！”
    不用师父投来目光，孙悟空便仰天说道：“罢了，罢了！俺老孙威震三界，乃赫赫有名的齐天大圣，不想今日竟又沦落成拉车的牲畜，但教小师父与二位师弟知悉，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惊天对白云说道：“善哉，善哉！猴子舍身成马，敢以金躯拉车，忧师父之所忧，急师父之所急，不愧为猴爱徒，希望戒骄戒躁，扬蹄再奔长安！”
    坐在车厢里的猪八戒急道：“师父，莫再感化猴子，猴子一声不吭卷着马车便跑，赶紧追来是正事，迟了河州城见！”
    变成金马的孙悟空果然跑得飞快，不过一个半时辰便到了河州城城门，守城官兵看了惊天递来的度牒，方知彼少年和尚乃秋刺吏的大恩人，赶紧请进城门不说，又领惊天去刺吏府。至府门前，但见两头石狮蹲两旁，圆睁巨目怒恶仙，龇着獠牙等邪妖，跃跃欲扑擅闯客！琉璃青瓦的大门楼，飞檐插空，雕甍彩螭。兽头铜环的鎏金门，左右肃立，金辉灿烂。
    刺吏府乃地方官居舍，兼处理公务之所在，府弟讲究气魄自是不必说，更有众多的护卫层层把守。出大门来迎接惊天四人的是秋府的管家，他一边领路一边替四人介绍府内的格局，朝南的大门正对着的乃秋刺吏处理公务的大厅，向东顺着游廊走，穿过拱门走至尽头，看到墙角的房舍乃下人的居舍，向北顺着游廊走，左边高墙之内乃庭院，设有一道拱门。
    右边高墙之内便是客房，管家安排好师徒四人的房间后，领着惊天继续向北走，游廊两旁仍是庭院与客房的高墙，至尽头，墙角有静心楼，向西顺着游廊走，左边还是庭院高墙，右边是桃花林。走至尽头，向南顺着游廊走，左边依然是庭院高墙，右边乃外墙，快至秋家的内院时，庭院高墙设有一道拱门，与东面的拱门遥遥相对。
    穿过月亮门，进到秋家的内院，左右两边是厢房，对面乃正房，厢房与厢房，厢房与正房，均有游廊贯通，可谓四通八达！管家领着惊天来到正房的堂门时，秋刺吏急忙相迎，殷殷请入正堂，堂内秋夫人笑脸相迎，左手牵着八岁的秋日，右手旁便是惊天朝思暮想的秋月，秋月无所适从，一味埋首看玉手。
    惊天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木盒递给秋日，说道：“善哉，善哉！小施主额头出灵光，天生聪慧。小僧送给你的催聪拔智灵丹倒显得有些寒碜，还望小施主莫要嫌弃！”
    秋日哪管你甚么丹，见木盒制作得精致，一把抓过来玩耍，口中说道：“谢谢小僧！”
    惊天又摸出一个紫色小木盒递给秋夫人，说道：“妙哉，妙哉！六年未见，秋夫人容颜未改，小僧送的驻容美颜妙丹倒有些多余了，望笑纳！”
    秋夫人自然笑纳，数年来秋刺吏没有纳妾，全赖秋月给了她一颗驻容美颜妙丹。
    惊天走至秋月跟前，摸出一个黄色小木盒递给她，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多日未见，神情恍惚，好似受了惊吓，小僧送的还神定心丹可治愈此症！”
    秋月双手接过，细声说道：“谢大师！”
    恋恋不舍地离开秋月的身旁后，惊天走至八仙桌旁，递给正在亲自沏茶的秋刺吏一个金色的小木盒，说道：“秋刺吏日理万机，放下公务来接待小僧，小僧慌恐不安，特送一枚醒神聚精金丹，以表歉意！”
    面对神仙炼出的灵丹妙药，凡人焉能抵挡得了诱惑！秋刺吏同样也不例外，欣然受纳之余，说道：“惊天大师太见外，本官能攀得上你这尊活佛，真乃三生有幸也！大师如有需要本官援手之事，尽管开口，本官定当不遗余力而为之。”
    惊天便将申请过所与通关文牒之事说给秋刺吏听，秋刺吏看到惊天带来的有关证明齐全，当下答应自亲处理此事，并答应帮惊天写一封推荐信给唐宪宗。茶凉言尽之余，秋刺吏吩咐管家好生招待惊天师徒，并交待惊天，让他在秋府安心等待，一来办事得要个流程，二来好尽地主之谊。
    离开秋月早已离开的正堂，惊天与管家走出内院后，管家领着惊天从庭院的拱门穿过，走上一座石桥，来到八角凉亭里。管家给惊天介绍庭院内的风景。北面靠墙是一片竹林，挨着竹林的是听雨轩与吟诗亭。这两处与八角凉亭之间便是草坪，其间有奇树异石。南面靠墙是花园，中间有荷塘，荷塘之水缓缓流过两座石桥进入草坪。
    穿过庭院的东拱门后，惊天回到客房的房间里，躺倒在床榻上，思忆昨夜玉清道长的言语，回想方才秋月的模样，只觉得有理不清的思绪，斩不断的乱麻！浑浑噩噩地吃午饭，又吃晚饭，天已黑。在黑暗之中，惊天仍然睁开眼睛，苦思冥想，不期有一张香喷喷的纸张飘落到脸上。惊天好奇地运行星光神掌法力，用掌心发出的微弱光芒照在纸上，纸上有秋月写的字，云：至右厢房寻我，轻敲窗台三下。
    惊天一咕噜下床榻，穿戴整齐，便去隔壁的房间，此间里住着三个徒弟和金刚。惊天对被吵醒的三个徒弟说，一个人睡觉感到害怕，要领金刚回房间。惊天出了门后，便让金刚变成一块小石头，而后握着石头，贼头贼脑地走出客房。环绕庭院的游廊不时有护卫提着灯笼来回巡逻，庭院内的八角凉亭也有护卫守着。如此情形之下，惊天只好踩着变成长梯子的金刚爬上了庭院的东面高墙。
    今夜的天空作美，月光与星芒皆暗淡。惊天下了庭院的东面高墙后，偷偷摸摸地走过庭院的草坪，再爬上庭院西面的高墙，趁巡逻的护卫去他处，遂爬下高墙。惊天握着石头，蹑手蹑脚地靠近秋家内院院墙，踩着又变成长梯的金刚翻过墙后，惊天松了一口气，盖因内院没有护卫！
    惊天走至右厢房的窗台轻敲三下，而后走至房门等待，在他将变成石头的金刚放在门旁之际，房门被秋月打开。黑暗之中，惊天跟随一声不响的秋月来到了她的香闺中。惊天掩好屋门，刚转过身来，秋月便扑在他怀中，口中轻呼：二公子，二公子！惊天捧起秋月的脸庞，情意浓浓的双眸等待着，微微开启的润唇渴求着，惊天忍不住用嘴封住了秋月的双唇。
    秋月报以更热烈的深吻，二人浑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发泄思念，发泄情感！围绕这个念头，惊天与秋月倒在了床塌上，缠缠绵绵，难舍难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温存之余，秋月依然绕在惊天身上，仿佛怕一松手，便永远失去了惊天！惊天疼惜地吻着秋月的额头，也将她紧紧搂着怀中，不断地抚摸着她的瀑布黑发。
    五更锣鼓响起，惊天轻轻地扳开秋月的手，下了床塌，又轻轻地给她盖上被褥，穿戴整齐转身走了几步，又返回，在秋月那张甜美的面庞上亲吻一口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温柔之屋。掩好房门，拾起石头，惊天按原路返回了客房。至房间内，金刚变回原身后，倒头睡着在地上！
    惊天以为和秋月行了夫妇之礼后，秋月应该走出内院来散心才是。但是让惊天遗憾的是，即便他一整日都在庭院内和游廊徘徊，以致跟当值的护卫都混熟了，也不曾见到她的身影。惊天如此想见秋月，便是想跟她说两三句话，哪怕是看她脸上的表情也好，盖因昨夜她一句话也没说，温存之后便熟睡，睡得如此香甜，好似千年未曾睡过好觉的模样！
    因此，夜一深，惊天故伎重演，偷偷地潜入了秋家的内院，但他一连敲了窗台数次也不曾见到秋月来开房门，无奈之下，惊天只好在窗台轻轻地呼唤着秋月的名字。未几，房门打开，惊天便跟着一声不吭的秋月来到了她的闺房。等惊天掩好屋门后，却发现秋月伏在玉枕上哭泣，望着她那不断抽动着的香肩，惊天从背后抱住她，耳语道：“秋月，你什么了？是不是昨夜弄疼你了？”
    秋月被惊天这一抱，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想要挣脱，却被惊天紧紧地抱住！秋月不得不侧头望惊天，映入惊天眼中的是一张充满委屈的面庞，委屈的泪水，委屈的眼神，委屈的眉头。惊天心痛不已，反手将秋月抱在怀里，疯狂地吻着她脸上的泪水，仿佛只有这般，才可以将秋月的委屈转移到自己身上！秋月用两个粉拳不断地擂打着惊天的胸膛，当惊天的嘴唇吻在她的双唇时，秋月停止了擂打，转而抱紧惊天，热烈地迎合着他。半推半就之下，秋月娇喘吁吁，与昨夜的温存所不同的是，秋月自始至终都闭着眼！
    翻云覆雨之后，秋月又开始哭泣，擂打着惊天的胸膛，开口道：“为何要害我？”
    惊天不解道：“秋月，昨夜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秋月哽咽道：“我是妙善，不是秋月！”
    惊天刮了她一下鼻子，笑道：“净吃观音姐姐的醋！”
    秋月抬起泪眼婆娑的面庞，望着惊天，说道：“你不相信么？”
    惊天摇头笑道：“打死也不相信，观音姐姐岂会，嘻嘻！”
    秋月一挥手，桌子上一个玉瓶缓缓升起，飞至秋月手中，但见瓶子晶莹剔透，哪是凡物，分明是惊天初次见到观音时亲眼看到的宝珠净瓶！惊天瞪大双眼盯着眼前的一幕，结结巴巴地问道：“你，真的是观音姐姐！”
    此秋月正是观音！但见观音幽怨地说道：“莫再叫我作观音，自闻了你送的灵丹后，我已不再是观音，已变成了妙善仙长！为何你要这样害我，有我家姐的肉身还不够么？你可要给我一个说法！”
    惊天咽了一把口水，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说妙善仙长，这个误会好大啊，这个误会大到，我偷偷地跟你说，我真的把你当成了秋月！而且灵丹是神仙给我的，我可没有本事炼迷魂丹，多说无益，床下有乾坤袋，里面什么丹都有，你拿一颗给我试试看，绝对没有副作用！”
    妙善把头埋进惊天的胸口上，又把惊天的手放在自己的纤腰上，这才说道：“没有就好！你要是有这份心思，我以后就不理你！我问你，为何你要扮成秦国二公子的模样来害我，还甜蜜蜜的叫我作观音姐姐，是不是喜欢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害得我有多惨！害得我昨夜情不自禁地想见你，想要你！不要说谎，我数着你的心跳声！”
    惊天愁眉苦脸道：“妙善公主啊，这个误会越来越大了啊，这个误会大到，我还得偷偷地跟你说，我虽然英俊潇洒，可是我不是秦国二公子，多说无意，我照妖镜也有，什么都有，你用镜子照照我看。至于说喜不喜欢你嘛，我不妨大胆地告诉你，你是我喜欢的这种类型，因为你跟秋月长得一样啊！”
    妙善又哭泣道：“当年秦国二公子说喜欢我和妙缘，你现在也说喜欢我和秋月，到底你喜欢哪个多一点？我可要提醒你，当年秦国二公子说喜欢我多一点哩！另外我还要提醒你，为了你，我丢失了二万年的佛法修为，为了你，我连观音菩萨的光环也丢了，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儿郎，你的回答可要对得起我，也要对得起你的良心才行！”
    惊天心中嘀咕道：“完了！这妙善公主压抑了一千多年的情感终于爆发了，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可恨那秦国二公子谁不像，偏偏要长得像我！难道我长得英俊潇洒也有错吗？姑且哄哄她，说不一定能从她嘴里套出秋月的下落哩！秋月，你可要原谅我，你才是我心中的唯一女神！”
    心想至此，惊天搂紧了妙善，在她耳边说：“妙善公主，我喜欢你多一点！”
    妙善破涕为笑，说道：“我就知道二公子会这样说，从你看见我的那一眼起，我就已经知道！”
    咦！妙善公主怎的说话越来越没准头，刚才还好好的，莫非……心疑至此，惊天望了一眼妙善公主放在玉枕旁的宝珠净瓶！

 第二十九章 夜半轻语

    惊天一咕噜下了床塌，一把拿起宝珠净瓶，来到窗台，取出杨柳枝，顶开窗门，将宝珠净瓶里的圣水倒到了窗外！惊天回到床边，将宝珠净瓶与杨柳枝装进了乾坤袋里，然后爬上了床榻，搂住妙善，说道：“妙善公主，我姑且替你保管宝贝，好不好？”
    妙善颔首道：“如今我已失身，只是一个修为不到三千年的散仙，使不出净瓶的法力，不要也罢！星星要是喜欢，拿去便是！”
    惊天看到妙善满脸凄凉，忍不住说道：“倘若日后我修为神通，必定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恢复修为！不让你做受束缚的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只让你做快快乐乐地行善于凡尘的妙善公主！”
    妙善抱紧惊天，说道：“能听到星星说此般话，妙善纵是被佛祖挫骨扬灰，也值得了！”
    惊天不解道：“你是说如来不会放过你？”
    妙善点头道：“我与你已行夫妇之礼，损伤了元神，从此也再不能成佛成菩萨，从而成不了佛祖的心腹。如今我掌握有佛祖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加上我对佛教造成的负面影响，佛祖岂能容我存在于世！妙善不求能多活几日，只求星星陪我一夜，让我好好做一回凡人！”
    惊天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疾疾说道：“不可胡思乱想，事情还未到无法挽救的地步！我也跟你一样，知道如来的一些所做所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只要你不说出去，他也不会拿你怎样！”
    妙善摇头道：“对于佛祖来说，你还有利用价值，妙善却没有了！”
    惊天捧起妙善的脸，盯着她的双眸说道：“妙善，星星的价值也是你的价值，我保证不让如来动你一根毫发。”
    惊天如此说，便是将妙善当成红颜知己看待，妙善岂能不知，情不自禁地留下两串热泪，哽咽道：“承蒙星星厚爱，无以为报！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妙善自当肝脑涂地而为之！”
    惊天用手拭去妙善脸上的泪水，说道：“你我被撮合在一起，是有缘，你情我愿，是两情相悦。是有情人，便不要说出此般话，自当携手并肩突出重围！还有可怜的秋月！”
    妙善点头道：“佛祖为了不让天庭掌控你，便派我来杀秋月，哪知秋月竟是妙缘的肉身，教我如何忍心下手，于是秋月被王母打入冷宫，为此佛祖问责我，我只好将秋月是妙缘肉身之事说出来，佛祖便派我来假冒秋月，以此稳住你，哪知稳住了你，我却稳不住自己！”
    惊天哂道：“不怨你，是你净瓶里的圣水有古怪，能让观音菩萨着道，说明这古怪不是一般的古怪，放古怪的人一定非常了得！”
    妙善问道：“会不会是孙悟空呢？净瓶是他前日拿来给我的。”
    惊天皱眉道：“即便是孙悟空，也应有幕后人指使。此人能让如来自乱阵脚，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我们眼下能做的只有在他们的勾心斗角之中找到平衡点。譬如道教让我还俗做道士，才会放了秋月。但我若还俗，佛祖必定不会轻饶我和你，那我不妨既做和尚又做道士！”
    妙善点头道：“这不失为权宜之计，妙善当年有机缘修炼成香山仙长，四处行善，颇受众生美誉，但凡尘俗念未断，仍是一方散仙。佛祖为纳我入佛门，便来香山点化我，说我是正法明佛转世！正法明佛的实力不亚于佛祖，但妙善有心结，任凭佛祖如何指点我修炼，也修不成正法明佛，只可修成有万般法力的菩萨。如今我的心结已解，但万般法力也随之烟灭，从此无缘于佛门，只能走道仙之路。日后，妙善自当和星星一起修炼道仙修为和法力，这方面妙善可是行家，星星要不要拜我为师，嘻嘻！”
    惊天愈发觉得妙善可爱，不由得感慨道：“观音菩萨解开了心结，心中释然，又恢复成可爱的妙善公主，星星自然要拜在你的石榴裙下！”
    妙善娇羞道：“若双方心意相通，通过行房的方式，一方可以将一半的修为转移到另一方身上！当年织女便是通过这个方式转移修为给牛郎，所以才有牛郎追天兵天将三天三夜的事情发生！为了让星星有千年的修为，妙善愿意试试！”
    惊天抚摸着妙善光滑如绸缎般的香背，说道：“你的修为不是很高，加之你心善，还是留着防身吧，日后我做了火居道士，自然会修炼出高深的修为来！”
    妙善幽幽说道：“此法能够证明星星是否真心对妙善，若得星星的真心，妙善纵是失去全部修为也在所不辞。何况，星星变得强大，妙善就有了庇护所。”
    惊天二话不说，翻身压在妙善妙身上，上下其手，妙善气若游丝百媚生，二人水乳交融，共赴巫山。巫山云雨之余，浑身软无力的妙善用粉拳锤了一下惊天，嗔道：“妙善只要你表示一下真心，你却这么卖力！”
    惊天挠头道：“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何必要压抑情感，就比如你，压抑了千余年不难受么？若是说怕伤害到了另一个喜欢的人不得已而为之，我以为这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妙善问道：“那你如何跟秋月解释我与你的这份情感？”
    惊天说道：“天地万物，顺其自然，若一味强求与扭转，只能适得其反。遁形渐进，方能达到彼岸。眼下你我先救她回凡间再说，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割舍我与秋月的感情，毕竟我与她已订终身。”
    妙善用指头划着惊天的胸膛，说道：“秋月好歹是妙缘的肉身，我自然也想救她，明日你便与天庭表明愿皈依道教罢！”
    惊天点头道：“不如此，无以为计。天庭要我与三个徒弟表心，再作安排，此举用意昭然若揭！我那三个徒弟怀心各异，不知曾经是如来的得力助手的观音姐姐能否指点一二？”
    妙善嗔道：“莫再唤我作观音姐姐，当日在说禅崖给你这么一叫，我的心都酥了，差点要还俗！说起你的三个徒弟，你却忘了金刚，金刚乃天庭安插在你身边的耳目。沙僧行事无破绽，越是这般越是教人起疑，猪八戒则摇摆不定，至于孙悟空，若不出我所料，已和逆天魔头勾搭矣。那日我从西天来河州，发现孙悟空一路尾随，他若不是去西极荒漠会见逆天魔头，为何出现在西天，而且他从来没有跟你提及过此事，所以他帮你杀了黄毛鼠怪也是假的。这些事都是唐僧问了沙僧与猪八戒后，我才知道的。”
    惊天叹道：“唉，让我带领三个心怀鬼胎的徒弟去西方传教，当真有点为难我，要是他们都像我怀里的妙善公主一样听话就好了！”
    妙善喜道：“不如让我去吧，我的佛学造诣不在诸佛之下，实践经验无佛能比！”
    惊天点头道：“这不失为接受如来惩罚的好方法，作为三个徒弟的师娘，你不妨说一说身上还有什么本事。”
    妙善得意的皱了下鼻头，说道：“我在香山修炼得五种法力：飞来飞去，隔空取物，化叶为剑，袖里藏坤，入海遨游！”
    惊天捏住妙善的鼻子，说道：“你已将一半的修为转移给我，为此你的法力不免打折一半，再能飞也飞不到山峰，如我这般重你休想取得动，化叶成的剑不足以斩妖杀怪，袖里再大恐怕连我也装不下，入海遨游不过三个时辰，你肯定求我口接口输气！”
    妙善笑道：“嘻嘻，不用三个时辰，一会儿就憋不住了！没有高深的法力，我不怕，凡事有星星呢，你天生的法力本就妖孽，如今修为上千年，那你还不飞上天啦！”
    惊天也笑道：“我就两种法力，知前后上千年与星光神掌，现在前世的记忆已有一半显山露水，预知未来也显露头角。你下一刻会盯着我的嘴唇，你看你看，你真的盯了！以我现在的修为，用星光神掌打死十丈之外跟我修为一样的妖怪不成问题！但光两种法力还不够，我当了道士以后，首先要学的就是飞来飞去。为什么呢，因为我怕你生气时一跺脚就飞走了，你看到我追不上你，岂非更生气！”
    妙善嗔道：“我才没那么笨呢，我假装在空中被石头拌倒，哎呀！掉落地上，让你追到！但不知天庭会让你拜在何方神圣门下，有些神仙看似道貌岸然的样子，但骨子里的坏心思比妖怪还多，比如太上老君和王母娘娘，星星可要小心谨慎才行！”
    惊天轻轻撩开遮住妙善眼睛的发丝，说道：“王母娘娘和太上老君有何坏心思，你不妨说说看，让我长长见识！”
    妙善捉住惊天的大手放在脸颊上，这才说道：“据孙悟空所说，太上老君跑去南极之地买回妙缘的肉身，又将肉身练成核胎，从而长生了秋月，王母娘娘再用秋月来胁迫你，这两仙一唱一和，还不够坏么？”
    惊天摇头道：“猴子既心怀二胎，其言便不足以为信也！我以为另有其人，此人不但炼出了秋月，还炼出我来，又弄得你心扉毕开，主动找我交合，从而打乱了如来的安排，毁了对佛教影响甚深的观音菩萨。此人布局之深，令人叹为观止，如来难以望其项背！而我，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任由他摆弄。逆天魔头对佛道恨之入骨，若此人是他，则他的下一步便是打击道教！令我疑惑的是，逆天魔头怎的就变得如此神通广大？按我前世的预知，逆天魔头可没有这个本事，三百年后他便被众仙打死了的。就算因我降世后世界改变，他也不可能这么逆天啊！”
    妙善抚摸着惊天的脸庞，说道：“你是唯一能解开这些疑团的人，因此佛教两家都把宝押在你身上！现在佛道最担心的是，为何你的前世传承给你的记忆里最深刻的是关于佛道之事，西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百般疑团留待你去西方传教后才能解晓！星星，你去西方传教又为了什么？会不会一去不返！”
    惊天叹气道：“唉，眼下的情势，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当然我也乐于去一趟，以解开前世的身世之迷，好提升修为和修炼前世的百般法力。至于返不返，估计也不是我说了算。但你放心，我会带你一起去的！”
    惊天的这一番话说得妙善一阵感动，但随着耳际飘进鸡鸣声，妙善心中开始慌乱，连连催促惊天穿衣离开，惊天临走时，妙善扑在他怀中，娇羞道：“日向西斜照木楼，不见情郎不下楼！”

 第三十章 听天由命

    午时，沙僧叫醒熟睡中的惊天吃午饭，一瓢井水当头浇，冲去浑噩诸事来，拾掇好穿戴，惊天与三个徒弟来到用膳房，围着摆满素饭素菜的圆桌落座。看着孙悟空放在桌子上的一卷经书，惊天问道：“猴子，金刚食否？”
    孙悟空蹲在椅子上，手抓一个白晃晃的蒸饼，说道：“小师父，方才俺老孙已送它去林子，让它啃饱树皮吃撑树叶矣！小师父与金刚今日直睡至日头当空，不知昨夜去了何处捣腾？”
    惊天赶紧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菩萨慈悲，师父昨夜至秋月的闺房，与观音大师商讨西方传教大事，千头万绪，直至天亮谈未了，说不得师父今夜还得去叨扰叨扰她！”
    还蒙在鼓里的猪八戒和沙僧惊呼道：“秋月是观音菩萨？”
    惊天皱紧眉头，说道：“二徒不必如此嚷嚷，师父也不会将你二人当成哑巴！秋月已被天庭深锁冷宫，观音菩萨扮成她，乃是领了佛旨前来见机行事。昔日师父对秋月情深深意浓浓，情愿一命抵一命。今日师父看破红尘，甘愿以身渡人，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欣然同意。因此，如天庭所愿，师父决定跳出佛门，皈依道教，再去西方布道说法。三个爱徒倘有意见，容师父吃得一碗白米饭再说不迟！”
    惊天从容地吃着米饭，孙悟空对两位师弟说道：“既得观音大师首肯，我师兄弟三人自当听从于小师父！”
    猪八戒哼哼道：“做和尚吃斋，做道士也是吃斋，托钵够硬，缘瓢够大！”
    沙无门皱眉道：“我师兄弟三人不过是口头答应皈依佛门，倒无所谓。师父却是做了剃度仪式，佛像面前跪拜是铁证，怀中度牒是明证！如今说还俗便还俗，岂非如儿戏，望师父三思而行！”
    惊天只好放下碗筷，念了一声佛号，说道：“门外看门内，彼岸望莲花，将心向明月，明月照我行！”
    见师父执意如此，三个徒弟没奈何，点头称是从师意，埋头闷吃若有思。碗上蝇虫嗡嗡飞，飞出门外向云飞，化成神仙驾白云，直纵天上报玉帝。
    日影渐向西斜照，桃花林旁静心楼，惊天悄然拾级上，左顾右盼觅佳人。妙善凭栏远眺山，蓦然回首见情郎，喜上眉梢足莲疾，顾盼无人羞投怀！惊天摩挲妙善的乌发，轻抚她的玉背，在她耳边轻语道：“佛祖会不会偷看？”
    妙善抬起头，嗔道：“你我之躯已沾尘垢，哪还入得了佛眼！”
    惊天喜道：“早说嘛！早说的话，我何至于扑通扑通的心跳！该罚！”言尽，惊天便来了一个天长地久的深吻。
    吻尽意犹未了，二人相依相偎栏下坐，把话诉情意。一个初坠温柔乡的少年和尚，一个有着少女模样却是一个始终忘不了千年初心的观音菩萨，就这样忘我忘天又忘地，也忘了日头已坠在西边的山顶上。
    咳咳！太上老君不得不咳嗽，盖因他站在楼上已有一会儿，但眼前的热恋男女却忽视了他！惊天正在与妙善面对面地缠手绕膝谈心，冷不防被咳嗽声吓得缩手缩脚，回过头来，妙善惊讶道：“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呵呵笑道：“恭喜观世音喜结良缘，贺喜惊天和尚再添红颜知己！”
    惊天被他人偷窥恋情，恼羞之余，指着太上老君便骂：“好你个神仙，下凡偷看凡人谈情已是不该，偷窥和尚说爱更是该死！”
    太上老君冷哼一声，对惊天说道：“若非你和观世音生米做熟饭，已是俗人一对，哼哼，当着如来的面，我也敢将动了凡心的观世音就地正法！朗朗乾坤，菩萨与和尚偷情，置天理于何地？”
    妙善伸手挡在惊天前面，正色道：“正如太上老君所言，妙善和周星星无缘佛门，如今已是凡夫俗子。不知太上老君因何故下凡扰尘事？”
    太上老君叹气道：“众生有谁能够想到，众生仰慕的尊崇的女神，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已经坠入爱河！从此不知有多少的妖魔鬼怪与神仙圣佛为此痛心疾首！更不知会有多少众生视周星星为眼中钉，为私也好，为公也罢，三界众生杀周星星而后快！”
    周星星将面前的妙善揽入怀中，说道：“有劳太上老君操心，我与妙善尘缘已定，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太上老君频频点头道：“知识务者为俊杰，孺子可教也！难怪乎，誓死追随如来的念了千年佛经的观世音也难逃你的魔掌！你既肯听天由命，本仙便点化你，天庭欲派你去西方布道说法，以此宣传道教的正统学说，弘扬道教得道升天的道法。此外，仔细探查西方天堂及各路神仙妖魔的实力。待你返回时，玉皇大帝论功封仙，天界少不了你的一席之地！”
    周星星喜道：“既是天命，敢有不从，但不知身去何处道观，拜在何许道长的足下？还望太上老君指点迷津！”
    太上老君甩了下拂尘，说道：“你这一路去长安，自会有神仙指点。除此之外，你可还有其他的忧虑？”
    周星星陪笑道：“正要说哩，如今我对妙善爱入骨髓，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因此，恳请天庭让妙善随我去西方，一来是怕如来拿她要挟我，二来妙善可代言佛教去西方弘扬佛法！”
    太上老君闭眼思索，随即眉笑眼开道：“此提议端的是妙不可言，不愧是道教的后起之秀，本仙果然没看走眼！观世音失身，如来若要遮丑，只有杀！若杀不得，也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乖乖地派她去传教，如此这般，传教的大局便掌控在天庭手中！为此，妙善从此以后便是秋月，你二人千万切记！”
    周星星大赞道：“姜还是老的辣，太上老君深谋远虑，端的是无以言表，佩服，佩服！但不知秋月何时返家，我好携手妙善共游西方！”
    太上老君会心一笑，说道：“既得陇，何望蜀？身边的绝世佳人不也是秋月么？”
    周星星叹气道：“我天生禀赋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气宇不凡，若只配得上拥有一位绝世佳人，敢问神仙，天理何在？我生就感情丰富，没有七八九个红颜知己，不妨再多一点，如何弥补得了感情的缺陷？何况，留一个凡人在天上能做什么，不怕污了仙境么？”
    太上老君哂笑道：“天庭不放秋月回凡间，也是为了你好！有天庭保护她，你便可以无后顾之忧，安安心心去西方传教。”
    周星星在妙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实不相瞒，秋月性情偏执，放在以前，她仍不失为绝世丽人，但自从我认识妙善以后，我才知道什么是完美女神！她，貌如花王，花见调谢，日见落山，月见坠河，星见隐迹，凤见变鸡，佛见还俗，神见下凡，妖见不活，魔见寻死！就这么一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众生心目中的女神，还纯洁善良，娴雅仁慈，温柔体贴，知书达理，端庄又不失可爱。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她虽然以身许我，失了佛法修为和法力，但她还是一位有着出神入化的本领能够保护我的仙女！但愿从此不要再见到秋月，不然凭她凡人的智慧，我很难跟她解释妙善仙女的种种优点！我也不计较她说我是负心人，毕竟我已经在她面前自尽过，虽然没有死，但心意已到！”
    妙善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变了心的情人的面孔，心中不知是悲是喜，眼泪几欲脱眶而出，微启红唇，不知从何说起。却见情人用嘴唇封住了自己的红唇，他的眼角分明落下了一滴泪水，妙善亦觉得脸上滚烫，两行热泪已落地。
    太上老君看不下去，化身成一道清烟，飘出楼外，扔下了一句话给周星星：“忘了告诉你，王母娘娘打算收秋月做义女！”
    听闻此言，周星星悲喜交加，拥着妙善栏下坐，且擦拭她的泪水且恨道：“我以为去西方传教之前，还能够见秋月一面，不想天庭竟然如此可恶！枉费我说了一番违心话，若教秋月听到，教我如何面对她！”
    妙善泪中带笑，言道：“我就知道你不是薄情郎，若你为了我而抛弃秋月，只怕我于心不忍之下，也会离开你！”
    惊天侧头望着远方群山，幽幽说道：“我与秋月自小相交，打从第一眼看到她起，就觉得冥冥之中，将会和她在一起。她八岁那一年，心爱的手绢被猴子咬破，当时心高气傲的我收藏了起来，夜里拿娘亲的针锈来补，总是补不好，后来手绢被埋在废墟里，成了一大憾事。刚出家的那一段时间里，面对家破人亡，我心灰意冷时，秋月出现了。
    她时常来惊天寺，一来就去说禅崖听我讲禅，坐在能让我看见的树墩上，两手托着腮，脸带笑意，听我讲禅，从午时到日落，直至跟随她的护卫来寻她。我曾问过她，虽然上天安排了姻缘给我们，但是我已经出家，你为何还来找我？她说，我相信上天的安排！你孤苦伶仃的，我怎能放心你，所以我来了！
    长大了以后，我与秋月彼此交出了真心，在万丈悬崖下，与她订了终身，因此，无论如何，此生定不会辜负她！那一夜我与你翻云覆雨，知道你是妙善公主时，只觉得心中愧对秋月，可是看到你楚楚可怜的模样时，便情难自禁，忘乎所以。或许是你和秋月长得一模一样，不知不觉中对你动了真情，但秋月在我心中的地位仍然是无人能及的。妙善，我如此说，你不介意吧。”
    妙善抱着周星星的臂膀，头依在他的肩膀上，叹气道：“秋月本与你厮守才对，但阴阳差错之下，却换成了我，我也觉得愧对于她！”
    周星星点了下妙善的额头，说道：“你莫要生出这番心思，不然你会做回一千多年前的妙善公主。水到渠已成，秋月为此成仙，贵为王母娘娘的义女，这或许正是她的造化！你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不行，今夜我还得去找你庆祝庆祝！”
    妙善羞道：“你要来找我，谁拦得住你！趁你还没成为玉帝的乘龙快婿之前，妙善也要争取和你多相处！”

 第三十一章 风尘仆仆

    周星星按太上老君的吩咐，告知三个徒弟，天庭委派师徒四人和秋月去西方传教。东去长安路上，会有神仙指点去道观皈依道教，并谎称秋月已被天庭送回府上。对此，孙悟空大骂太上老君年老昏聩，因为传教路上多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无异于多背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而且是甩不掉的包袱，秋月是未来的师娘哩！
    有了秋月作遮掩，周星星不必再跟徒弟们遮掩，天黑了便去和妙善恩爱。当然，为了维护师严，周星星对三个徒弟称，秋月喜佛学，师父彻夜授之与她。但好景不长，过了五日，师徒四人申请去长安的过所获得批准，秋刺吏为此安排夜宴替师徒四人饯行。宴会中，秋刺吏委托师徒四人顺路保护秋月去崆峒山，并道出了因由。
    昨夜秋刺吏与夫人正在恩爱的关头，床榻边突然冒出了一个女仙长，唬得二人吓了一大跳！这位女仙长自称崆峒山天仙宫的无垠宫主，此番下山来乃是搜寻凡间的俊俏才女为徒，耳闻河州有女名为秋月，长得倾城倾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于是慕名而来，适才亲眼目睹秋月容颜之余，乃知传闻果然不虚，遂起了收其为徒之念。只因求徒若渴，所以才会擅入，不期二位正在修炼阴阳交合之术，罪过，罪过！
    秋刺吏和夫人对天仙宫早有耳闻，知其乃孕育天仙女的摇篮，秋月能有此造化，秋刺吏和夫人高兴都来不及，焉有不答应之理？临走之际，无垠仙长交待他二人，住在府上的师徒四人本事了得，秋月可跟随他们前往天仙宫。言尽，无垠仙长化成一缕青烟从门缝里溜走，唬得秋刺吏和夫人赶紧爬起来磕头，浑然忘了身上一丝不挂哩！
    听到秋刺吏如是言语，周星星不禁火冒三丈！心中恨道：“敢情那无垠仙长昨夜也偷窥了我和妙善行周公之礼！难怪温存之余，妙善使劲擂打我的胸膛，抱怨我卖力之时不住的咽口水，响声之大，声声入耳，好似饿了千年的野狼！我冤枉啊，于是对妙善说，狼吃东西只会一边吃一边啊啊啊啊的赞美，除非是另一头饿狼在旁边看着才会咽口水！果然不出我所料，无垠仙长便是那一头吃不上食物猛咽口水的饿狼，为什么我碰到的神仙都好这一口！为什么神仙追求永无止境都需要禁欲？需要吗？不需要吗？”
    无可非议，禁欲乃神仙修炼更上一层楼的最佳途径，周星星在以后的修炼当中自会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此乃后话，暂且不表。先说次日一早，在秋刺吏与夫人挥泪洒别之下，师徒四人和妙善踏上了东去长安一千八百里远的路途。周星星坐在秋刺吏提供的四轮马车里，看到车后跑步跟随的孙悟空与猪八戒消失在扬尘中，遂一把将坐在身旁的妙善拥入怀中，说道：“方才与秋刺吏一家人告别时，我看你抽抽泣泣的，是不是舍不得走？”
    妙善摇头道：“不是，能和星星在一起，高兴都来不及呢！方才冒充秋月与秋刺吏一家人告别，看到他们情真意切，想到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不知他们要过多少年才能见到秋月，不免替他们难过，眼泪便止不住滑落。”
    周星星叹道：“果然大慈大悲，看不得世人受苦！你做观音姐姐的时候也是哭哭啼啼么？世间那么多人在受苦受难，你有那么多泪水么？”
    妙善笑道：“做菩萨哪能随意哭哭啼啼，要保持端庄，多念几次佛号就可以抑止情感流露！现在好了，我只是一介微不足道的散仙，想哭就哭，想笑便笑，想想你就想你，不必再遮掩了！”
    周星星提了一个严肃的话题：“如来行事不择手段，他有没有让你去做伤天害理之事？”
    妙善摇头道：“我的主要职责是八方行善，以此宣传佛教；普渡众生，以此发展佛教。佛祖知人善用，派我去做的都是琐碎事，若佛祖要我杀那些无法渡化的恶人凶妖，我便化他们成有灵性的动物，让他们还有机会修炼成妖成仙。若佛祖要我杀那些有碍于佛教发展的无辜好人和善妖，我便收他们进玉瓶，带回普陀山当弟子！有时进退两难，就比如让我去害秋月，只好违了佛旨，为此不少挨佛祖问责！我自觉唯一办得最漂亮的事是假扮秋月，由此让我心甘情愿地掉入他人设计好的阴谋，从而属于你了！”
    周星星感慨道：“我周星星何德何能，竟然能把佛祖的一员女猛将拥入怀中，这应该归功于我是高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不知此乃喜抑或悲。若他日我与高人不幸树敌对决，说不得要让他三招才行！
    妙善叹气道：“但若要修炼得一身本事谈何容易，昔日我被山神救回香山后，山神为了让山神庙香火不断，便将香山的所有灵芝仙草供我食用，使我有了仙体的根基。又将香山之灵气尽数供我吸纳，使我修为暴升。加之我乃正法明佛传世，继承有法力，经过昼夜不休自修自炼三百年，我才有了行善于十里八乡的本事。由此，慕名来香山寺庙的人络绎不绝，山神庙也得以香火旺盛，山神如愿以偿！
    因此，若非有机缘和自身禀赋，想要修出高深的修为和法力，难于上青天。更何况你我行了周公之理，大伤元神，修炼起来未免事倍功半。到了一定的修为境界就会遇到瓶颈，毕竟佛道两家传承下来的修炼方法的前提条件俱是禁欲！除非星星乃开山鼻祖，自行参悟出另类的修炼方法。又或者去了西方之后，寻到你前世的修炼方法，即便元神已损伤，也可以修炼出前世的七成功力。”
    周星星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出家时破了戒，唐僧也就寻不出佛门的修炼方法来教我，只指点我习练星光神掌。此番你我同去道观拜师，修炼起来恐怕也是收获甚微，想来天庭也不过是让我过过场子而已，至于你，更多的是保你安全！”
    妙善哀声叹道：“可恨我修为不高，不能多给你一些！”
    周星星安慰道：“不用担心，我有两个前世哩，若都修炼出他们的修为来，那我还不飞上天啦！但即便如此，我也只能一点一点的给你修为！”
    妙善不解道：“为什么只能一点一点的给？”于是周星星便耳语妙善，妙善听后，直羞得脸颊生红霞，双耳犹如火中炭！
    漫漫长路便在周星星与妙善的甜言蜜语、孙悟空啾啾的飞行破气声、猪八戒跑步的喘气声、沙僧驾驾的驭马声中被他们走了一半。为了不耽搁行程，五人这一路走来，并未投宿与化缘，日间饿了，埋锅造饭。夜间累了，周星星和妙善以车厢为床，孙悟空三人则挤在金刚变成的小茅房里睡觉。为何挤着睡？盖因金刚修为不是很高，不足以变成宽敞的大草房，亦不足以变成复杂的瓦砖房。
    五人在长达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就这般马不停蹄地走过九百里路途，但今日五人途经兰州城时，不得不停下匆匆的脚步，只因周星星耗费了惊天客舍历年来的积蓄加上秋刺吏赠送的银两买来的食物已经寥寥无几！虽然买来的食物可让五个正常人吃到长安，但是因为猪八戒不正常，所以食物提前倾尽。望着可装一座房子的乾坤袋里只剩下三十来颗灵丹妙药和几件法宝，周星星决定在兰州城里逗留几日，想方设法解决食物的问题。
    自汉至唐，随着丝绸之路的开通，出现了丝绸西去、天马东来的盛况，兰州逐渐成为丝绸之路重要的交通要道。因此在兰州城内随处可见异族人拿本国盛产的良马、骆驼、牛、羊、毡毯、甘草等与汉人交换诸如瓷器、丝织品、茶叶、粮食等。周星星五人无暇左顾右盼这些买卖，一入城便直奔客舍，盖因一路上早就吃腻了米饭、大豆与腊肉。
    前脚刚踏入门内，周星星便嚷嚷道：“掌柜何在？”
    客舍伙计殷勤来相迎，满脸堆笑道：“客官，是投宿还是吃食？”
    周星星拋给伙计身上仅存的一块碎银子，说道：“三笼蒸饼，两盘牛肉，一锅羊肉汤，三碟素菜，两碗素汤，一壶酒，份量自个拿捏，多了算你请我！门外的马儿也给我好生伺候，若明儿拉出的屎不是绿的，敢把你客舍砸！”
    伙计喏喏称是，连连引五人入座，见到五人摘下头上的斗篷，不免大吃一惊！这英俊不凡的和尚长得出类拔萃，如果不抓紧时间还俗，那真是他娘的白生了；这俊俏的小娘子生得如此让人垂涎八尺，倘若不飞上天去做天仙女，留在凡间岂不是便宜了凡尘俗子；这肥头大耳的胖汉若不去做猪，真个是白白长了一坨坨肥肉；这不怒自威的野和尚一身横肉外加满脸杀气，试问，他除了去当强盗这么一份有前途的职业，还能做甚么？这人不像人，猴不像猴的，不去做妖怪，当真是浪费了这副尊容，等等！
    “妖怪！”伙计指着孙悟空叫道，孙悟空呲牙咧嘴道：“妖怪又怎样？”伙计咽了一把口水说道：“妖怪吃人！”孙悟空一拍桌子，怒道：“再不去备饭菜，饿得俺老孙大肠打结，吃你个连渣不剩！”这话唬得伙计不敢多作停留，赶紧去准备。
    猪八戒憨笑道：“猴子，长成妖怪的模样不是你的错，仗着妖怪的模样来吓人就是你的不是！”
    孙悟空反唇相讥道：“呆子，莫以为披着人皮，就不把自己当妖怪了！俺老孙长得还凑合，不像你脱了人皮把人吓进地府！”
    周星星赶紧打圆场，说道：“二位爱徒，莫要纠结于容貌，长得英俊也会害人的，师父刚才来的路上害得三位娘子走路摔跟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因此，还是想想今夜住哪里吧。”
    沙僧说道：“师父，城内有一座规模很大的寺院，寺院的山门便在双城门东侧，唤作庄严寺。其前身为西秦霸王薛举的王宫，因西秦霸王被李唐王所灭，就无人敢用。武德二年，李唐王朝处理西秦霸王遗留问题时，将他的王宫改建为寺庙。当年西天取经，大师父与我师兄弟三人路经此地，曾留宿过庄严寺。”
    周星星点头道：“填饱肚子便去投宿，秋月女扮男装，一同混进去罢！”
    妙善瞪大眼睛，问道：“万一我被分到大睡铺呢？”
    周星星拍胸说道：“大不了我再陪你睡车厢！”

 第三十二章 春十七娘

    庄严寺坐北朝南，呈方形，占地数百亩，无愧为王宫级的寺庙。寺庙大门外，周星星吩咐三个徒弟看守马车，自己则与装扮成奶粉小生的妙善进入庄严寺。进大门，就是前院，东西是廊房；再往前是亭子，东西禅院、东西佛殿；再进则是中院，花池，东面是钟楼、钟楼院；再进则是大雄宝殿，后院中，东面是玉佛殿，其两侧是佛院，西面是后禅院。
    周星星与妙善在寺内和尚的领路之下，来到幽深寂静的后禅院，见到了庄严寺的真空方丈。真空方丈见前来投宿的乃是响彻大唐的惊天和尚，遂吩咐弟子好生安排师徒五人的食宿。为答谢真空方丈的地主之谊和推却真空方丈共研佛学的盛情邀请，周星星奉上一本唐僧抄写的《盘古真经》，并坦言，一身的佛学造诣尽在此佛经当中。
    为此，手抚着佛经的真空方丈对着离开的周星星背影感慨万千：自己曾派弟子三番五次去惊天寺抄此佛经，但惊天寺的海莲方丈藏着掖着，万般不允，只让弟子去说禅崖聆听。但此佛经的奥妙又岂能是弟子聆听了惊天说禅后就能够领悟得了的，因此想研读此佛经的愿望一直没能实现。万万没想到，惊天今日来投宿，说送人便送人，端的是胸襟比佛祖还要宽广哪！
    慷慨的周星星让徒弟把马车安顿在寺庙的前院后，带领他们来到后禅院，走进寺内和尚给他们安排好的禅房。房内比较宽大，炕铺上睡着七八个人都没问题，猪八戒见到炕铺犹如见到了嫦娥，身子一扑便要睡。孙悟空则跳到炕沿，对周星星说道：“小师父给秋月自个睡一间房，不怕他人怀疑？”
    周星星无奈道：“为今之计，只好如此，不然又将奈何？”
    猪八戒翻了个身，两手撑着后脑，翘起二郎腿，说道：“师父，俺老猪睡觉喜爱打呼噜，就怕你不爱听，依俺老猪看，你不如跟秋月住在一块！”
    周星星赶紧念了一个佛号，说道：“猪头，佛门圣地岂可亵渎，师父带秋月进寺已是不该，若还要胡天胡地，岂非猪狗不如？罪过，罪过！”
    孙悟空嘻笑道：“小师父口是心非哩！”
    周星星亦笑道：“你这猴子，火眼金睛都炼成了这般境界，坦白地讲，师父的确言不由衷，但做人也好，做妖也得，做仙也罢，都该有个底线！师父心意已决，纵是你三人抱我大腿苦苦哀求也没用！”
    沙僧说道：“师父，如今有了歇脚之处，今后的食物问题又该如何解决？”
    周星星点头道：“问得好，正所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师父不妨安排如下，鉴于猪头油嘴滑舌，就派你出门打听城里颇有钱财之人谁得了病？师父与老沙头光可鉴，自当出门化缘。至于猴子与金刚嘛，不妨出门耍点猴把戏，随便收个百把千儿的铜板得了。师父看你们听得很仔细，显然都同意如此安排，那就这样决定吧！”
    孙悟空胸口起伏不定，咬牙道：“就怕俺老孙与金刚变的小把戏不入人眼，但若派秋月去收钱，城里的郎君都会来瞧戏法，岂不更好！”
    周星星叹气道：“猴子有所不知，师父派给秋月的任务是，让她一个人在寺里焦虑地等待我们四个人回来，在这一份等待当中，必须包含有对师父荡气回肠的柔情、坐立不安的担忧和望眼欲穿的想念！如此艰巨的任务，除了秋月，请问猴子，还有谁能够出色地去完成？”
    猪八戒深以为然，说道：“猴哥，莫要再发牢骚，师父说得对，劳身怎能及得上劳心累！待俺老猪做完任务后，自会拿着鞭子来帮你们耍猴戏！但不知师父派给俺老猪的任务有何目的？”
    周星星摸了摸挂在腰上的乾坤袋，痛心疾首地说道：“师父为了让徒弟们糊口，只差没卖底裤，如今师父豁出去，将辛辛苦苦保留了几年的灵丹妙药卖了罢！先打听病人，再扮假道士卖真膏药！徒弟们，日头尚早，该干啥去干啥！”
    言尽于此，周星星以身作则，率先出门，沙僧提脚跟随。二人尽往城内的繁华之处化缘，但收获甚微，一个下午只得一小袋粮食。眼看日头快要落山，二人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浓春楼，在楼门外喊客的几位姑娘见周星星长得俊，便将他拉拉扯扯进楼内。
    楼内的老鸨见状，扭着屁股走过来，捏着散发浓浓香味的手绢往周星星脸上一拂，浪笑道：“哟，哪来的俊和尚，化缘化到了兰州城内赫赫有名的浓春楼，莫非思春了！”
    周星星被手绢薰得打了一个喷嚏，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化缘不分地方，积善不分男女，施主，小僧并未来错！”
    老鸨正色道：“既然和尚不嫌弃老娘，老娘不妨掏腰包给佛像贴金，但在此之前，和尚能否渡我？”
    周星星点头不迭，喜道：“要得，要得！普渡众生本就是小僧分内之事，如今施主有受渡之心，善大莫焉……施主，你这是要干嘛？”
    老鸨边脱周星星的衣服边说道：“和尚有心以身作舟，从床头渡我到床外，不脱衣服，岂不被水弄湿？”
    话音刚落，围观的客人有的跺脚大笑，有的捧腹狂笑，姑娘们亦是笑得花枝乱颤。
    周星星护住衣服，一脸窘迫，对徐娘半老的老鸨说道：“施主，施主，手下留情！且瞧一瞧门外来者何人，乃是小僧得意高徒，法号沙无门。若你想如此渡法，不妨找他，他身强力壮，一次渡五六个人不成问题！”
    进门的沙僧往周星星身上一靠，狰狞的脸上目光如刀，扫视着众人，顷刻间浓春楼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杀气，笑声嘎然而止。
    忽闻楼上传来莺燕笑语声，周星星不由得侧头望去，但见一个体态修长的妖媚女子走下楼梯，她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抬头之际万般风情绕眉梢。眉下凤眼含笑含俏又含妖，如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
    身穿红色袍袖上衣，下罩红色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显得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半开的散花裙里，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教人眼睛出眶来。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子，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子，牵动着男子的神经。
    女子走到周星星眼前，冲着他便是妩媚一笑，周星星不由得滚动了一下喉结，赶紧念了一声佛号，拉着沙僧落荒而逃，身后传来女子的笑语：“小和尚，别忘了下次见面时，唤小女作春十七娘！”
    路上，周星星对沙僧说道：“老沙，这自称是春十七娘的女子长得妖里妖气，眼神能勾人魂魄，她若不是受烟花之地的气氛浸染，便是彻头彻尾的妖精！”
    沙僧点头道：“悟净也觉得她是妖精，但觉察不出她的妖气，除非她是一个修为高深的妖精！倘若如此就麻烦了，盖因听她刚才的口气，好像要缠着师父哩！”
    周星星叹气道：“唉，长得英俊也累人，做了和尚妙……秋月也不放过我，现在连妖精都想打我的主意！”
    沙僧安慰道：“师父，想开一点，这只是个开始。就以自身的魅力而言，日后师父所遇到的妖女和仙女恐怕不在当年大师父之下，保持一颗寻常心即可！”
    周星星摇头道：“唐僧意志坚定，美女当前不移，师父难以望其项背。实不相瞒，师父我天生便是一颗多情的种子，难免被妖女所迷惑，为防修为精气和元神被吸走，再碰到妖女时，你三人可要提防提防。”
    二人谈话之际，不觉已到庄严寺，进得禅房，竟然看见孙悟空与猪八戒在炕上摆弄金银财宝！一问之下，孙悟空道出了实情，原来孙悟空与金刚出门时，听闻河州城东面的大河渡口有个河霸，带领一干人专做劫船的勾当。于是孙悟空便带领金刚劫了河霸的老巢，所得的金银财宝甚丰。
    周星星听完孙悟空的述说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猴子，你如此行径又与河霸的行径有何异同？惩戒河霸可以，但你却不该劫钱财。你可以去天界抢宝，也可以去东海抢财，但你不该对凡人下手。师父也是凡人，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因此，不义之财不要也罢！”
    孙悟空怒道：“小师父，俺老孙也是为你好，你却不识好人心！俺老孙自贬身价当劫匪，替你排忧解难，到头来却落了个不是，气杀我也！”
    猪八戒开口道：“师父，劫都劫了，那就用着，猴哥下不为例便是。”
    周星星盯着两个徒弟半响，方冷笑道：“师父去西方传教，不求成仙成佛，做点缺德事倒无所谓。但你们三个跟随我同往是为了成佛成仙，若不修出正果来，一世不得翻身！是留着钱财，还是交给秋月拿去行善，自个掂量吧。”
    沙僧开口道：“自然是听从师父的安排。”
    见孙悟空不出声，猪八戒叹气，周星星便将钱财一咕噜装入乾坤袋里，提去妙善所住的禅房里放着，而后与妙善一起出门溜达，参观参观庄严寺。庄严寺的塑、画闻名遐迩，寺内的主要塑像在前、中殿内，大体有三佛二弟子四菩萨、四大金刚、阿难、迦叶等等。塑像栩栩如生，工匠们将塑像衣服的皱纹塑得非常完美，似乎一阵风吹过，衣服就会飞起来。
    周星星与妙善又踱步到大雄宝殿，欣赏观音壁画，但见观音端庄慈祥，身披白衣，左手持的宝珠净瓶乳白如玉，右手持的柳枝翠绿欲滴。画像栩栩如生，给人一种要跃出墙外的感觉。周星星将之与妙善对比，得出结果，对妙善说道：“观音像虽然画得不错，但形神不像，脸有些宽，五官不精致，身形胖了些，显老气，宛如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唉，若观音姐姐在此，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妙善笑道：“听说观音姐姐都是以各种化身出现在世人面前，因此世人难得一睹她的真容颜。除非她动了凡心，想让有缘人记住她，才肯露出庐山真面目！”
    话音刚落，周星星与妙善眼前一花，出现了一个妩媚的女子，女子媚笑道：“二位，你们觉得我春十七娘的美貌比起观音菩萨来，要略胜几筹呢？”

 第三十三章 佛祖显灵

    初夏的夜晚稍微热，周星星躺在炕铺上，望着栋梁，听着猪八戒震瓦的打鼾声，想着杂乱无章的心事，脑海里不时出现春十七娘勾人魂魄的眼神，挥之不去。咚咚，房门传来敲门声，被吵醒的孙悟空用手一指，门闩被拉开。夜半扰梦者是寺内的执事，声称佛祖显灵，金像开口说话，点名周星星前往参拜。
    出门之际，执事又让周星星去叫醒独住一室的妙善一同前往，说是佛祖交待的。妙善听闻周星星的喊话后，赶紧穿衣开门，与周星星一同跟随执事前往庄严寺的大雄宝殿。到了大雄宝殿左侧的华严阁，执事悄然退去。华严阁共三重楼，中央供奉有三丈高的佛祖金像，此时，佛祖金像笼罩在一层金黄色光芒之中，须臾间，化成了如来的法身。
    妙善与周星星见状，慌忙跪拜在蒲团上，但见如来言语道：“观世音，你可还有向佛之心？”
    妙善回答道：“妙善虽然已不是观世音，但依然虔诚佛法，怀有向佛之心，可惜已无成佛天资。”
    如来念了一声佛号，说道：“众生皆是佛，众生皆可成佛。你本是正法明佛的转世，虽俗念未净，但历经二百年的修炼依然成为了菩萨。如今你元神虽损，但你若肯再次脱离凡尘，借助正法明佛的舍利子修炼，不出千年，仍可成菩萨成佛。难道你甘心坠入六道轮回之苦？”
    周星星站起来，抢话道：“佛祖莫要对妙善灌迷汤，没用的。妙善与弟子在床榻上经过五个不眠之夜的机锋辩禅之后，已经深刻地领悟到今生今世活着的真谛，那便是跟弟子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再生一堆小观音与小和尚，最后呕心沥血地把孩儿们培养成为佛祖的接班人！至于我二人成佛这种小事，来世再说了！”
    如来正色道：“但观世音却不该跟西去西方传教的佛门弟子发生暧昧关系！以致让佛教无以委派可堪重用的弟子前往西方，从而生生地破坏了佛教的千年大计。按佛门戒律以及佛教为此造成的损失，本座将观世音贬入九幽之下亦不为过！”
    周星星信誓旦旦地说道：“佛祖放心，弟子与妙善共享天伦之乐，不但不会影响到西方传教，反而会让弟子饱含激情地雄赳赳气昂昂地投入到伟大的传教事业中！这一点，想必佛祖的脚趾头早就想到了，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如来冷哼道：“不想成佛的弟子，便不是好弟子，不是好弟子，又怎会尽心尽力地去西方传教？因此，你仍可代言道教去西方传教，但观世音却要跟随本座回灵山领罪！”
    周星星急道：“佛祖，万事好商量，弟子以为带妙善回灵山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如来伸出手掌，念了一声佛号，一方手绢便从周星星怀里飞向空中，又缓缓落在如来掌心上。如来双手合十，念了一番佛咒后，两掌间便有一缕清烟溜出，清烟渐渐模糊，直至消失。随着手绢从掌间缝隙飘然而落，如来开口道：“三藏的法力还不够强，连一方仙绢也封印不牢，以至仙绢从惊天身上偷听到了佛门的许多机密要事，又趁着惊天夜半熟睡之际，偷偷地返回天界禀报王母。如今仙绢的仙气已被本座逼走，变成了普通的手绢。因此，惊天大可放心地畅所欲言，说一说有何好方法可让本座打消惩处观世音的念头。”
    周星星拾起不曾离身半刻的星月映河图手绢，来不及感慨他和妙善的闺房私密语被毫无保留地泄露给王母娘娘，便疾疾说道：“佛祖若不相信弟子有心去西方弘扬佛法，大可让妙善取而代之！对于妙善而言，这不失为将功补过的好机会，弟子相信她会尽心尽力而为！你会么，妙善？”
    妙善点头如鸡啄食，周星星接着说道：“从妙善一眨眼可以点九次头的举动不难看出，她诚心诚意去西方弘扬佛法；从妙善曼妙身姿散发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不难看出，她虽非天仙女，却是去西方传教的最佳人选，无论是形象还是身手；从妙善的履历不难看出，她是诸佛之中最乐于普渡众生的大慈大悲观音菩萨没有之一。在弟子彻夜授与她上下五千年的佛学之后，她自称佛学造诣第二，谦虚的佛祖想来也不会自居第一。
    长夜虽漫漫，但也要睡眠，妙善适合去西方传教的种种妙处，弟子就不再赘述。综上所述，敢问佛祖，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委派妙善去西方传教？难道非要逼弟子说出妙善乃玉皇大帝钦点去西方宣传佛法的不二人选的内幕来打你的佛脸么？好心好意提醒一下，弟子虽然仰望不到佛祖的怒容，但佛祖十个弯曲的脚趾头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弟子，佛祖已犯嗔怒戒！”
    如来压下满腔怒火，恨道：“惊天两面三刀，既皈依佛门，又投道教，观世音嫁狗随狗，遁出空门又入道观。不难看出，你二人王八乌龟对上眼乃一丘之貉，试问，教本座如何相信你二人？若你二人西去西方一去不回，人生地不熟的，教本座上哪找你二人，找不着人，又教本座如何使用如来神掌将你二人挫骨扬灰？”
    周星星叹气道：“唉，佛祖难道忘了秋月被当成人质关在天上么？据说，王母娘娘已收她做义女，一旦弟子从西方归来，便可乘龙升天做玉帝的女婿，这么大的一个坑，弟子能不掉入么？”
    如来咬牙道：“似你这等狼心狗肺且薄情寡义又见异思迁的骚弟子，难保到了西方以后不做那上帝的上门女婿！莫要矢口否认，眼前的观世音便是典型的例子！”
    周星星无奈道：“坦白地讲，弟子舍身渡化观音姐姐，让她脱离相思苦海，尽享天伦之乐，乃是弟子义不容辞之事。既然此举不入佛祖的法眼，敢问佛祖，弟子如何做，才能让佛祖称心如意，从而委派她去西方传教？”
    啪！一串菩提子手链掉落到妙善前面，跟着响起如来的言语声：“念佛可摄心，菩提子在身亦可摄心，这串菩提手链已经跟随本座几万年，作为传教者去西方传教应得的佛礼，本座今日不妨赐予观世音。只有一心一意普渡众生的摆渡人才有资格拥有此菩提手链，观世音，你配么？”
    妙善拾起菩提手链，戴在手腕上，回答道：“妙善从小便立志摆渡世人，遁入空门之余得偿所愿，如今虽已走出佛门，但不会忘记初心。”
    周星星大惑不解，问道：“摆渡世人并不一定要靠佛法，此举不像佛祖的行事风格，莫非……此菩提手链有古怪？”
    妙善幽幽地说道：“菩提子跟随佛祖这么多年，深知佛祖的心意，自然会坚定妙善心志，以佛法普渡众生！”
    周星星若有所思，说道：“也就是说，妙善看到一个肚子饿的人，心生怜悯，便给他东西吃。但手上戴的菩提子却要妙善言不由衷地说：东西是佛祖给的，你要念记着佛祖，若想日后不挨饿，皈依我佛便成真，虔心向佛了苦恼，修身成佛逃轮回，我佛大慈又大悲，普渡众生往西天。对不起，说顺溜了！这……这与非法拘押他人有何异同？妙善，戴不得，戴不得！如此贵重的大礼，还是还给佛祖罢！”
    妙善望向周星星，笑言：“星星，毋须担心，同是行善，不过是多了一道形式而已，并不违我初心，有何不可！”
    周星星凑头至妙善耳边，轻声说道：“星星看妙善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想着拍拍屁股走后，取下菩提手链扔进粪坑里？想不到妙善你也这么坏，不过我喜欢！”
    妙善咬着周星星耳朵，说道：“若是取下菩提手链，妙善的心神便被菩提子收走，星星希望妙善像一朵花一样陪着你吗？”
    周星星倒吸了一口凉气，跳将起来，指着佛祖便骂：“如来，想不到这么歹毒的主意你也想得出来，亏你是一教之主，不怕断子绝孙么？对不起说错了，不怕断佛绝徒么？”
    如来笑呵呵道：“你也看到了，本座只是丢了一串手链到地上而已，哪有你想得这般复杂！惊天不妨放一百个心，待你俩传教回来，本座自然会亲自摘下观世音手上的菩提手链。当然，若惊天有本座这般的修为，自当不劳本座多此一举！”
    周星星皱眉道：“都说佛祖法力无边，想来修为也差不到哪里去。蝼蚁岂能看得出大象之形，佛祖不妨自曝修为，好让弟子仰慕仰慕！”
    如来不言语，只是用两个鼻孔看着屋顶，妙善只好替如来说道：“太上老君的修为不下十万年，佛祖略胜一筹。”
    周星星泄气道：“猴子有个万把年的修为和百般法力已够嚣张，想不到竟不及佛祖的一分，我天生禀赋，即便是修炼三生三世也难以望佛祖项背。罢了，罢了！到头来解铃还须系铃人，从此弟子一心一意呵护妙善去西方传教，遂了佛祖的心思。为防弟子有个三长两短，护不了妙善的周全，坏了佛祖的千年大计，说不得弟子得跟佛祖索要几件法宝来护身！不知一向慷慨解囊的佛祖意下如何？”
    如来叹气道：“也罢，你入我佛门八载有余，竟未修炼出佛门的修为，乃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但念在你对佛教颇有建树的份上，本座便赐给你一根救命毫毛！”
    周星星瞪大双眼，气极道：“一根？弟子即便出门踩到狗屎摔了一跤磕到一块埋在人粪里的金子用嘴咬了一口发现是假的，也想不到佛祖竟然好意思说出这番话！这八年来弟子呕心沥血著成震古烁金的《盘古真经》，如此丰功伟绩岂是用颇有建树四个字就能轻易抹去？但是我低调，我不说。如今为了佛教大业，弟子忍辱负重皈依道教，即将上演一出可歌可泣的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大戏！我低调，我也不说！可是佛祖你怎能昧着良心，用一根救命毫毛，重复一遍，用一根毫毛，像对待乞丐一样来打发劳苦功高的弟子？此事若被众生宣扬，不怕寒了万万千千徒子徒孙们的虔诚之心么？佛祖不妨再掂量掂量，弟子并非贪得无厌之徒，有个百把根救命毫毛也就心满意足了！”
    如来心痛道：“看在你没完没了的份上，姑且赐你三根吧！”
    周星星心中一喜，双手摸头，但摸了半响，光头上依旧空空如也，不禁气道：“佛祖，出家人不打诳言！”
    如来叹气道：“在下面！”
    周星星忙不迭地解开裤带，一边伸手在裤裆内上下左右地翻找，一边愁眉苦脸地说道：“佛祖，你这个玩笑开大了，如此茂密的大森林，教我如何寻找到你所说的三棵小草！日后若是碰到妖女还好，即便找不着，大不了被她不费吹灰之力得偿所愿。但若是碰到没有断袖之癖的公妖怪，不等弟子找着，便被它怒杀！”
    妙善左手掩嘴羞笑，右手指了指周星星的胸口，周星星急忙扯开胸襟，发现左胸口的豆粒旁赫然多出了三根金毛，当下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长到这里了！”忽闻如来一阵阵的咳嗽声，周星星往下一看，好家伙，高兴过了头，裤子掉地上了！

 第三十四章 相思害仙

    就在周星星经历了许多足以改变他命运之事后，地上一年，天上一日，在天界的秋月已从一介凡尘少女华丽蜕变成天仙女，而且贵为王母娘娘的义女。自然而然，她与王母娘娘的七个女儿成为了姐妹，从七仙女的口中，秋月不难了解到天界的大体情况。
    世界难分清浊时，盘古为了开天辟地，化身成地心，吸浊成大地，清轻上浮而属天，清气便是仙气，不属于五行之中，不受地心束缚。按仙气的分布，天界可分为九重天，从下向上，仙气逐渐浓郁，禅定的力量，逐渐高深。妄心的流转也就越慢，从而导致，时间就越慢，寿命也就越长。一重天，乃天界众仙齐聚之处，一重天一日，地上一年。二重天一日，一重天一年，以此类推，一重天之上住的俱是不管天事的诸大天尊与上古大神。
    玉皇大帝上任初始，为了方便统领三界，将天庭设在一重天。一重天的仙气虽不如其余八重天的仙气浓郁，但足以让诸天神仙打造出美仑美奂的仙境，仙境的山山水水皆来源于人界，盖因浸染了仙气而得以摆脱地心的束缚，高高悬空于人界之上。世界本就是清浊难分，即便盘古开天辟地，人界与地界依然蕴藏着仙气，万物皆有仙气，只不过是不清纯而已，谓之为精气。
    人界与地界的众生从出生起，便无意识地吸收精气转化为自身的修为，活一年便有一年的修为。众生有意识地从精气中提炼出仙气化作修为的过程，唤作修炼。正如道家所言，修炼纯阳，秽质炼化，只留一团阳气，自然上升为仙，不在五行中，脱离阴阳二炁的束缚。从中可见，虽然修炼的说法不一样，但修炼的道理和方式是一样的。
    因此，地界和人界的众生倘若修炼出三千年的修为，便达到了仙的境界，从而可以随心所欲地摆脱地心的束缚。相比之下，天界的天仙独享仙气，不用修炼，胜似修炼。天界的仙草仙树自然也受益匪浅，譬如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的桃树，自仙境造成，便被王母娘娘从人界移植到天界，从而开始吸取仙气，迄今为止，已有数十万年。
    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除了为仙境添景，最主要的功用是给入天籍的凡人提供赖以成仙的蟠桃。蟠桃园内有三千六百株桃树，前面一千二百株，花果微小，三千年一熟。凡人吃了获得三千年的修为，由此脱胎换骨成仙得道，得道即是天人合一，诸如享天寿、缓妄心、脱离五行等等。中间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
    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细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当然这只是对于凡人而言，相对于天仙来说，未必管用。七月十八日为王母娘娘的圣诞，每到这一日她都会在瑶池举办蟠桃会，宴请三界神仙圣佛的精英前来品尝蟠桃，赴宴的诸仙俱是数万年的修为，自然不会将蟠桃放在眼里，不过是来过过场子罢。当年孙悟空大闹蟠桃会之时，早有一万年的修为，偷吃蟠桃不过是尝尝鲜而已。对他而言，吃得再多的蟠桃也提升不了修为，除非吃二万年以上才能成熟的蟠桃。
    秋月贵为王母娘娘的义女，得以食六千年一熟的蟠桃，从而成仙得道。添六千年的修为、容颜不老、享六千年的天寿自是不在话下，而且还可以招唤云霞，从天界驾云去人间，当然前提条件是必须得到天庭的应允。但天条有规定，入天籍的神仙，必须在天界呆满一年才有资格申请去凡间。
    天界作此规定，一来考虑到一年之后凡间已过三百余年，以此可以断绝初来乍到的神仙与凡间亲人的关系，以免出现凡人利用关系来求神仙办事的事情发生。二来可以让初入天籍的神仙有足够的时间沉浸于仙气之中，消去妄念，不至于下凡后起凡心。
    有鉴于此，秋月推算了一下时间后，心生不安，只因除非周星星上天界来见她，否则周星星只能在凡间等上三百六十五年才可以见到她！秋月不担心周星星能不能活得了这么久，因为王母娘娘已告诉她，周星星的寿命有二千岁，她担心的是周星星对她的情意能否维持得了这么久？别等到那一天相见时他已然六代子孙聚满堂！
    虽然王母娘娘安慰秋月，声称周星星去西方传教回来后会入天籍，但这也不能使秋月放下心来。对她而言，活不见情郎的情形之下，至少要让她知道情郎的消息，否则做神仙也不快活！于是秋月便跟接触到的神仙打听周星星的消息。奈何天庭为了稳住她，交待过诸仙，不可对她提及周星星与观音菩萨成双结对之事，因此秋月打听不到任何有关周星星的消息。
    秋月只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七仙女之中的织女身上，盖因织女曾经与牛郎相爱过，深知天仙女与凡间情郎天地相隔相思的痛苦，自然同情秋月的处境，加之七仙女可以凭借着王母娘娘之女的身份自由下凡。所以，秋月央求织女下凡帮她打听周星星的消息，并帮她转告周星星：此情可待！
    善良的织女答应了秋月的请求，决定为她冒一次险。孰料，织女去而复返，带回来了一个让秋月感到晴天霹雳的消息：周星星和一个女子同乘一辆马车远行，此女子长得与秋月一模一样，另外还有一个花容月貌的妖仙女远远地跟随他。因为看到周星星与车上女子非常亲密，所以织女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把秋月的话转告给周星星。
    秋月料想不到自己做神仙不到一日，凡间的情郎已变成负心郎！但她是神仙，心中的妄念已被天界的仙气所淡化，因此秋月不会哭也不会感到特别的伤心，但不免猜疑起来，认为与周星星在一起的女子必然是观音菩萨，问题是到底是周星星勾搭上了观音菩萨，还是观音菩萨假冒她勾搭周星星？
    虽然周星星可以为了她而自尽，但并不表示他不喜欢观音菩萨，毕竟她不在他身边，他会情不自禁地把观音菩萨当作她自己来爱，若是如此，秋月觉得有必要舍弃神仙的光环，下凡去夺回周星星的心。若非如此，秋月觉得更加有必要下凡去揭露观音菩萨的真面目，告诉蒙在鼓里的周星星，她才是秋月！
    但要下凡谈何容易，要么被贬下凡重新投胎做人，要么有出入天门的仙牌，当然硬闯天门自当别论。若被贬，灵魂进入地府喝了孟婆汤便什么也不记得，从此灵魂便不是自己的了，甚么三生三世俱是过烟散云，前世来生不过嘴中一句话，如此下凡还有何意义？即便幸免于不用喝孟婆汤，万一阎罗王安排灵魂投胎到阿猫阿狗身上，那还让不让人活？
    至于执仙牌下凡，秋月想都不用想，不说一年以后才能拿到自己的仙牌，便说仙牌乃诸仙独一无二之牌，即便拾得抑或是偷抢得亦无用，守天门的天兵可不是傻仙，更何况还要申请登记造册哩！除了硬闯天门下凡，秋月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但要硬闯天门得有这个实力才行，若说修为是软实力，法力则是硬实力。秋月空有一身六千年的修为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众天仙谁个不是一身高深的修为，因此秋月还得有一身的法力，才能实现闯出天门驾云下凡的愿望。
    可惜秋月的前世没有任何法力传承给她，她也没有修炼过佛道两家的法力。更没有妖魔鬼怪天生俱有的本领，从而利用修为将本领升华为法力，这也是普通凡人成仙得道的悲哀，君不见天界非佛非道的神仙一抓一大把，俱是碌碌无为之庸仙，全赖行善凡间得以成仙得道从而混吃混喝于天界。
    不幸的是秋月也属于庸仙之流。她天生禀赋的只是绝世容颜与冰雪聪明，虽然这两样禀赋随着成仙得道后有所改善，但她仍然没有法力。没有法力便意味着在一年之内没有机会下凡，不抓紧时间下凡，情郎便将不再是情郎。由此，秋月心生妄念，与日俱增，久而久之，患了天仙最忌讳的心病。有心病的天仙，就算不成魔，也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譬如秋月，做神仙还未满一年便偷盗王母娘娘的法宝，打伤守天门的天兵，私自下凡。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话说周星星五人离开河州城后，进入渭州地界，来到了六盘山。六盘山峰林耸峙，危崖突兀，飞瀑撼地，幽壑纵横，涵洞遍布，怪石嶙峋，蓊岭郁葱，尤以山上云雾遮罩，虚无飘渺之景令人叹奇！崆峒山乃六盘山之余脉，位于长安南北方向，是以周星星师徒若要送妙善往天仙宫，就得舍去通往长安的大道，绕路穿过六盘山。
    如此之下，周星星只好将马车送给了山脚下的樵夫，樵夫高兴之余，提醒五人，六盘山妖怪多如牛毛！五人自负有一身好本事，并不以为意，义无返顾地一头扎进六盘山，翻山越岭，过河趟溪，走崖穿谷，五人走进了一处三面环山的山谷。眼前的高山巍峨，云深不知真面目，五人掂量日落之前不可能翻得过，于是停下脚步，在山谷里歇息。
    沙僧背上的大包袱还未落地，猪八戒已提着随身背的大黑锅来到周星星跟前，说道：“师父，这一路不是吃干饭，便是喝稀粥，今日好不容易进山，不如让猴子去搞点野味来下饭。师父且宽心，做饭做菜全包在俺老猪身上！”
    周星星摇头道：“猪头，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实现不了。猴子吃素的，怎会帮你忙，再说秋月见不得他人杀生，师父作为她的情郎，又怎能答应你。若想解馋，学学师父，一口饭来一口酒，岂不快哉！”
    猪八戒语塞，从周星星的乾坤袋里取了三瓢粟米放入锅后，便闷声不响地去山涧淘米。沙僧则自觉地去拾柴，周星星见到孙悟空没事又在抓蚤子，便吩咐他去附近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山洞供他与秋月夜宿。孙悟空提脚刚飞走，一路尾随而来的春十七娘翩翩而至，对着坐在一截枯木上勾肩搭背的周星星与妙善莞尔一笑，说道：“二位可真是不浪费一丁点儿的亲昵时机，直教我春十七娘妒火四起，按捺不住来搅扰。”
    周星星叹气道：“我说春十七娘，所谓人妖殊途，你又何必苦苦一路跟随呢？有何居心，不妨坦言！”
    春十七娘婉转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周郎难道还看不出来么？浓春楼相见，小女便倾心于周郎，直叹相见恨晚，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周郎三番五次拒我芳心，可怜小女痴心不改，朝思暮想不得安生，如若不来寻周郎，却教小女与谁人道相思？道相思，相思苦，莫道相思害人苦，愿随郎君千里道相思！”
    妙善皱眉道：“春十七娘一身的修为高深莫测，不去结个善果，做那乐逍遥的天仙与活佛，却来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争风吃醋，死缠烂打小女的情郎，何苦来哉。小女的情郎修为平平，哪配得上你，你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听闻妙善此言，春十七娘笑得浑身乱颤，半露的**便如两个又白又大的香馍馍晃荡在饥饿难忍的周星星眼前，直教周星星的眼珠子几欲脱眶而出！浪笑之余，春十七娘弯下腰来，用指头勾起妙善的香下颚，媚笑道：“哟！小浪碲子嘴儿真会说话，吃得甜葡萄却说葡萄酸！按你这么说，我春十七娘将一身的修为给了你之后，我岂不是和周郎般配了！而有了一身修为的你就得乖乖地离开我和周郎的视线，是也不是？你说呢，周郎！”
    言尽，春十七娘媚眼斜视周星星，却见周星星的嘴巴张得圆圆的，眼珠瞪得鼓鼓的，两个拳头握得紧紧的，掌肉里的指甲陷得深深的，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故意弯腰而得以暴露出来的引以为豪的傲乳！
    目睹于此，春十七娘芳心乐开了花，嗲声嗲气地说道：“周郎哟，若是你也可惜我俩不般配，小女倒有个法子让你得偿所愿，还使得你有理由抛弃旧爱抱新欢，那便是小女心甘情愿让你这枝梨花压海棠，授与你花粉儿，雨露均半，从此你我便可以携手遨游海中洗鸳鸯，跃上山巅筑爱巢，循入地府躺爱河，飞向重天度新欢！”
    淘好米回来的猪八戒听闻春十七娘如是说，情不自禁地说道：“师父离不开秋月，你传授修为给俺老猪得了，俺老猪不嫌弃你是妖怪。不妨大胆地跟你表白，俺老猪也是猪妖哩！和你天生一对，地造一双，事不宜迟，快快跟随俺老猪去那边的草丛里！莫要羞羞答答误了良辰，天快黑哩！”
    言尽，猪八戒扔掉锅头，便来牵春十七娘的葱白玉手，孰料手未牵到，猪八戒便被春十七娘轻轻一拂袖子摔出了五丈之外，跌了个屁股碎石扬尘沙，抱臀蹦跳嗷嗷叫。
    闻讯赶回来的孙悟空一个跟头翻到春十七娘的跟前，猴手一指，骂道：“妖女，休得害我师父，莫以为修为高，俺老孙就怕了你！若论法力，高下尚不可知也！”
    春十七娘娇躯一扭，飘逸而去，直至身影没入山色之中，留下的言语声依然清晰可闻：“臭猴子，春十七娘倒不怕你的百般法力和金箍棒，我来只是告诉周郎一声，今夜月圆，百妖相聚此山谷，好自为之！”

 第三十五章 百妖擒师

    圆月爬上峰顶，幽静的山谷塞满柔和的月光，呈现出一派祥和的景象。若仔细聆听，山谷内除了有虫豸的叫声外，还有男女的轻言细语声。声来所在，乃山脚的一处崖洞，崖洞圆如月，大如拱门，深不过丈许，乃孙悟空用变大了的金箍棒捅破山体形成的，洞里的男女正是周星星与妙善，二人正在窃窃私语。
    周星星坐在毡毯上，背靠洞壁，搂着头靠在他肩膀上的妙善，喃喃低语道：“这么晚了，山谷里还是静悄悄的，莫非春十七娘唬我不成？”
    妙善接话道：“难说哩，据我所知，六盘山有众多的妖怪自是不假，但群妖会不会相聚此山谷，妙善不得而知。”
    周星星点头道：“春十七娘虽有好本事，但一路尾随我而来，只是对我卖弄风骚，并未有加害于我之意，想来她的话还是可信的，可令我百思不解的是，妖怪为何会兴师动众来寻我的麻烦，难道吃了我就能长生不老？”
    妙善哂笑道：“想得美哩！当年天庭为了阻挠唐僧去西天取经，才有了吃唐僧肉能长生不老此一说，乃讹传。如今天庭与佛祖皆仰赖你去西方传教，又怎会以此来阻碍你的行程。除非……”
    话尤未了，洞外便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虎啸声，紧接着是百兽齐呼应的嚎叫声。二人赶紧一咕噜站起来，奔出洞口，与此同时，在离崖洞不远处歇息的孙悟空率先赶来保护周星星。
    三人抬头仰望环绕山谷的三座山峰，发现峰顶尽是妖影重重！惊得赶来的猪八戒直叫道：“师父，莫要再观望，逃跑要紧哩！”
    沙僧摇头道：“二师兄，逃不掉的，你看看谷口。”
    柔和的月光下，谷口正有一大群妖怪缓缓逼近，黑压压的望不到尾的妖群，直教五人头皮发麻。说时迟那时快，金刚冲天而起，几个纵跃，砸在群妖前的地面上，虎视眈眈地盯着群妖，头颅般大的拳头不住地锤打大地，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气势！
    嗷呜！伴随着一声怒吼，峰顶有一只猛虎的身影纵身跃下，当空化成妖身，坠地之时重重地砸在离五人三丈之外的一块岩石上，岩石四分五裂之余，五人借着月光定晴一看，好一只威风八面的虎妖！九尺铜躯披纹衣，膀阔腰圆浑身肌。四肢粗壮铁爪利，尾巴长厚硬如石。头顶王字威凛凛，胡须一颤好神气！
    孙悟空哪管你威不威风，向前一步，指着虎妖开口便骂道：“敢来扰你孙爷爷睡大觉，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可知你孙爷爷为何许神圣，乃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也！若你还不知难而退，休怪俺老孙撕你皮囊作我衣！”
    虎妖冷哼一声，沉声道：“杀了我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你纵有百般法力，也阻止不了我等今夜替天行道！”
    猪八戒抢话道：“好你个妖怪，满口胡扯，俺老猪不曾挖过你家的祖坟，也没睡过你媳妇，更不曾抛弃过你女儿，替天行道从何说起！”
    虎妖指向周星星，恨声说道：“这个禽兽不如的淫贼，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用下三滥的手段破了观音菩萨的圣身，使观音菩萨沦落成凡间俗女！此等妖神共愤的行径，天理难容！此等人面兽心的和尚，人人得而诛之！今夜，蒙受过观音菩萨恩泽和仰慕观音菩萨的千妖万怪群聚此山谷的目的，便是将这个罪大恶极的和尚绳之以法，煮成一锅人汤，分一杯羹，不如此，无以泄众妖之愤！”
    猪八戒指着妙善，笑道：“闹笑话哩，这女子不是观音菩萨，俗名唤作秋月，长得相似而已。俺老猪相信师父他即便敢上天去睡王母娘娘，也不敢对观音菩萨想入非非。若不然，俺老猪早和他翻脸哩，哪还轮得到你来伸张正义！”
    虎妖冷笑道：“看来你们三个做徒弟的还蒙在鼓里，是与不是，一问便可知也！”
    猪八戒侧头看到周星星与妙善俱是埋头不语，急忙慌慌张张地走到周星星跟前，问道：“师父，莫非妖怪说的是真的！”
    周星星眼见瞒不住，只好点点头，算是承认了。猪八戒仍然不敢相信，又望向妙善，妙善鼓起勇气，大声说道：“我与周星星两情相悦，乃是你情我愿之事，不容他人说三道四！”
    虎妖痛心疾首地说道：“观音菩萨失身于淫和尚，变成凡尘俗子，有苦难言，只好就范，自然会这样说！今夜众妖便替你讨回这个公道！”言尽，虎妖仰头咆哮。
    咆哮声方落，峰顶上的妖怪纷纷扑向山谷，顷刻之间，山谷上空妖影重重，暗无星月，各种怪叫声不绝于耳，宛若人间地狱！孙悟空见状，急忙对还没有接受观音菩萨是师父情人这个现实的沙僧和猪八戒说道：“俺老孙早就知道小师父与观音菩萨勾搭在一起，只是不好点破。如今天庭有意送观音菩萨去天仙宫修炼，如来那夜在庄严寺也与他二人谈过话，可见诸天神佛已默许他二人在一起。是以二位师弟不必再纠结此事，且将师父护个周全要紧！”
    既然诸仙佛圣都认可了，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受这个现实？因而，沙僧与猪八戒急忙拉周星星进崖洞。周星星如今修为上千年，大可用星光神掌来杀妖，但他却生不出杀妖之心，反而劝猪八戒和沙僧道：“只是一场误会，你三人莫要大开杀戒，给妙善留点口德！”
    猪八戒问道：“师父，现在的观音菩萨已不再是以前的观音菩萨，徒弟们该如何称呼她？”
    周星星叹气道：“叫师娘罢！”
    猪八戒还想问秋月的事，但话未出口，已被沙僧拉出崖洞，盖因洞外已是喊杀声一片哩。猪八戒出了洞口，没忘向妙善打招呼道：“师娘，且守在洞外护师父，待俺老猪与沙师弟前去助猴子一臂之力！”
    言尽于此，也不等心里美滋滋的妙善答腔，猪八戒便举着九齿钉耙冲入妖群中，对着正在酣战的孙悟空喊道：“猴哥，师父吩咐莫要杀生，说是给师娘留个好口碑！”
    围住孙悟空打斗的妖怪尽是虎妖、熊怪、蛇精与狼妖，个个块头大且身有法力。饶是如此，孙悟空应付自如，且挥舞金箍棒且叫道：“呆子，是不是十多年没得将钉耙派上用场，今日手痒痒了！甭来丢人现眼，且去崖洞守护小师父，顺便欣赏俺老孙如何显神通！”
    猪八戒正有卖弄九齿钉耙之意，待看到妖怪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崖洞后，便没了斗妖的心思，且退且喊道：“猴子，莫要逞能，单掌难敌四手，快快拔猴毛，迟了片刻，俺老猪与沙师弟便被涌来的妖怪踩成肉饼！”
    听到猪八戒如是说，孙悟空便将金箍棒一头插入地，纵身跃起，一招金鸡独立，立在金箍棒顶上，举起左手放额边搭凉棚，观望敌情。眼见在谷口疲于应战的金刚已被妖怪围得密不透风，又见峰顶上身无法力的妖怪一波又一波奔下山来，孙悟空便不再迟疑，忍着疼，拔下手臂上的一撮毫毛，吹口仙气，叫道：“变！”。
    毫毛四处飘散，当空变成了一群吱吱叫唤的猴子和一根根铁棒。猴子们抓了铁棒便四处散开，各自找妖怪打斗。奈何妖如潮水，仅凭一撮毫毛变成的猴子还远远不够抵御妖怪，一时间孙悟空拨毫毛忙得不可开交。
    为首的虎妖趁着孙悟空拔毫毛之际，带领一群妖怪攻到了崖洞口，猪八戒与沙僧奋起抵抗。妙善亦不甘示弱，摘一叶地上草，念了一句仙诀，草叶霎时化成一把流光溢彩的长剑。妙善手执长剑，使出当年在香山修炼时自创的扬柳三十六式剑法，与妖怪展开搏斗，拼死守护挚爱的情郎。
    月光之下，妙善翩若惊鸿，随风扬起的乌发飘如柳丝，散开的绿色长裙犹如摇荡的荷叶。旋转的白色裙带婉若在天游龙，举手投足如风拂杨柳般婀娜多姿，显得如此的清雅绝俗，真个是飘飘仙子舞，芸芸众生赞！
    相形之下，猪八戒的打斗动作犹为笨拙，模样也不是一般的狼狈，盖因他是一只修为低浅的没有法力的猪妖，而且对付的妖怪乃实力雄厚的虎妖。好歹野山猪妖的本领也不容小觑，加上手中握有天仙神器九齿钉耙，才使得猪八戒勉强与虎妖斗了二十来个回合。第二十九个回合时，惹得性起的虎妖使出法力‘啸飞山河’，将猪八戒震飞进崖洞，猪八戒为此犹如一颗直飞的肉丸重重地砸到了洞壁上。
    好在皮糙肉厚，地也不是那么硬，猪八戒还可以像没事一般站立起来，但当他看到脚前方洞中有洞后，惊慌得用杀猪般的嚎叫声喊道：“大事不好，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虎妖见已得手，连忙现出原形，纵身跃上山峰，十几个跳落，爬到了峰顶，对着山谷便是狂吼。显然虎妖此举乃鸣金收兵之意，于是妖群如潮水般退去，伤残的妖怪也被妖群席卷走得一干二净，徒留毫毛变成的猴群与金刚在山谷里大眼瞪小眼。
    崖洞内周星星的三个徒弟也在大眼瞪小眼，妙善眼见他们干瞪眼却寻不出方法救人，情急之下，转身出崖洞，欲寻情郎而去，慌得沙僧站起来劝道：“师娘莫要冲动，且容徒弟们再合计合计！”
    猪八戒附和道：“师娘稍安勿躁，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得过一个诸葛亮，俺老猪已想出救师父的办法哩！”
    孙悟空冷笑道：“呆子，莫不是叫俺老孙变成一只老鼠循洞追师父？那你就失策了，连你都能想出这个办法来，可想而知妖怪也想到这一层，不所俺老孙所料，洞里已崩塌！”
    猪八戒摇头道：“俺老猪才没猴子那么笨哩，猴子刚刚没听到虎妖说么？他说要将师父煮汤喝，依俺老猪对吃的见解，要煮东西就得生火，生了火就得冒烟。那你想想看，若想在洞里煮东西，须得在地面做个口子冒烟才行，不然岂不是呛死妖。所以，只需寻到冒烟处，便能寻到师父！”
    沙僧感叹道：“二师兄分析得入情入理，丝丝入扣，纵是诸葛大仙下凡来，也想不出这个好办法！”
    猪八戒点头赞同道：“那是，想当年，诸葛天仙虽然在凡间颇有声望和地位，但是升天做了不入流的神仙后，见到俺天蓬元帅还不是乖乖地行臣民之礼。可见在那个时候，俺老猪已经高他一等哩！”
    孙悟空站起来说道：“既是说得在理，那还等甚么，咱师兄弟三人再加小师娘就此分头寻找，莫等师父煮成肉汤闹散伙！”

 第三十六章 身陷囹圄

    方圆百丈宽的啸仙洞府里，虎妖稳坐高高在上的石椅上，俯视密密麻麻的妖群，朗声说道：“诸位，今夜本大王不负众望，擒获天下第一淫贼周星星，替大慈大悲观音菩萨讨回了公道，真可谓大快人心！诸位不妨一起抚掌叫好，以示本大王英明神武！”
    话音刚落，掌声如雷动，叫好声不绝，拍马屁声不衰。当然也有置疑声，譬如来自破天洞府的熊怪就问道：“虎王，今夜我与观音菩萨打斗时，见她拼死相护周星星，神情之坚定不疑她有难言之隐，眼神之清澈不疑她心藏尘垢，可见她与周星星真爱无疑。而今我等却捉她的情郎来蒸吃，这到底是帮她，还是害她？本怪虽是大老粗一个，但闲暇之余常常吟诗看书，对人世间的男女之爱颇有心得，是故才有以上的独到见解，还望虎王剖析一二！”
    虎妖摇头道：“我说熊弟呀，不是虎哥想数落你，咱既然有机会当妖怪，就该好好珍惜，一心一意修炼成妖仙。一万年的修为即可成妖仙，这对于绝大多数妖怪而言，可望不可及，但是若肯勤加修炼，费些心思寻找灵草仙芝，或是有机缘投身到神仙门下，都不难实现这个愿望，即便实现不了，寿命也延长了不是。
    因此，做妖就要有做妖的样子，而不是像你一样把心思用在探索人世间的男女之爱上。诚然，咱做妖怪的难免会羡慕凡人，这是不争之实，盖因凡人有得天独厚的身体，只需修炼出三千年的修为便可达到神仙的境界，而妖怪修炼出三千年的修为才刚刚开始成人形，这就是妖怪与凡人最大的差距！坦白地讲，本大王便是认识到这个差距，所以一直将容颜与智慧加千般法力集于一身的观音菩萨奉为我心目中的完美女神。
    她在我心中不断地鞭策着我努力修炼，不停地提醒我做一个真善美的好妖，不止地暗示我有朝一日修炼大成便可博得她回眸一笑。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位万妖敬仰神圣不可玷污的三界唯一女神，就因为慈悲为怀扮成凡间俗女来安慰一对丟失了女儿的父母，而被贱天贱地的无耻之徒周星星，说睡便睡了。试问，这是人能干的事吗？还有没有王法？天理去哪里了？周星星这个畜牲，不仅仅是破了观音菩萨的圣身这么简单，他还硬生生地撞碎了本大王这颗爱慕女神之心！说不下去了，本大王的心又痛了！”
    不知是虎王演说得煽情，还是虎王道出了众妖的心声，抑或是众妖同情虎王，总而言之，众妖之中有的眼眶微红，有的抽泣，有的干脆坐到地上放开喉咙嚎啕大哭，更多的妖怪则是将愤怒的目光射向大锅里的周星星。装周星星的大锅安放在角落的灶台上，灶台边有一只小猴妖正在添薪扇火。桌子般大的锅头盛满水，水还没升温，刚好平齐周星星的胸口。
    一丝不挂的周星星被反绑双手双脚，跪在锅里，他正在像一条狗一样伸长舌头，意图舔舐左胸上长在豆粒旁的救命毫毛，遗憾的是，只差一点点。小猴妖见他这般，忍无可忍，开口便骂道：“好你个不知廉耻的贱和尚，不愧为天下第一大淫贼，到死了还想着自舔自乐，有本事你舔****给我看看！”
    周星星温和地说道：“这位小猴哥，我临死前有个愿望，你看能不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非常的小，小到你用两个指头轻轻一捏一拔就能实现。作为报答，我愿意用一颗真诚的心祝福你早日找到一只年轻漂亮的女妖猴作女朋友。”
    小猴妖嚷嚷道：“贱和尚，休要聒噪，一会儿喊撒尿，一会儿叫拉屎，哪来许多的事，安乐死在锅里得了。你瞧瞧，大王开始摆宴哩，就差你人肉汤这一道菜了！”
    周星星苦笑道：“妖怪喜欢尿骚味，我理解，妖怪喜欢吃屎，我也理解。但是让我纳闷的是，妖怪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毛了？别看我头剃得光光的，但身上其他的体毛长得更加茂盛，不亚于满头乌发。更让人称奇的是，我胸口上的三根毫毛又硬又长，不是我看不起你，像你这么小的妖怪根本拔不动！我也是担心你家大王不小心喝到毫毛刺破了喉咙，从而怪罪于你，才好心好意提个醒。”
    小猴妖哼哼道：“别以为你有本事睡到了观音菩萨，就把别人当成傻子看。你有没有杀过鸡？当然是等水开才拔毛啦！”
    感觉到锅中水已暖，周星星叫苦不迭，直怀疑这小猴妖是否就是孙猴子变成的，否则怎会这么猴精！有道是车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只狐狸精摇着屁股向周星星走来，让周星星心中升起了重生的希望！
    狐狸精走到锅旁，探头往里一看，忍不住哧哧笑，转头对小妖猴说到：“小猴儿，锅里怎的有只蚯蚓在游泳！”
    未等小猴妖答腔，周星星便解释道：“这位狐狸姐姐，请你不要把我的命根子唤作蚯蚓，我不喜欢口是心非的人。也请你不要说它游来游去，相反，它正在老老实实的睡大觉呢，只因水面晃动，所以才会让你产生了错觉！”
    小猴妖白了周星星一眼，对狐狸精说道：“这位狐狸姐，你是哪个洞府的？”
    狐狸精胸一挺，骄傲的说道：“小猴儿听清楚了，我乃仙霞洞府青霞大仙的座下弟子，人称迷死人不偿命的紫霞狐仙！”
    小猴妖摇头如拔浪鼓，说道：“不曾听说过！”
    狐狸精指着小猴妖嗔道：“你这小猴儿，竟连我的鼎鼎大名也不知，活该一辈子给虎王端茶倒水洗尿壶！”
    周星星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哎呀呀，原来竟是闻名遐迩的紫霞狐仙姐姐，想不到一别数月，竟然还能够再度相逢，当真是三生有幸也！”
    狐狸精纳闷道：“既是见过面，为何适才认不出我？”
    周星星反问道：“敢问紫霞狐仙姐姐，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使得你在短短的数月后变得更加花容月貌，以至连我都认不出你来？”
    狐狸精扑哧一笑，媚道：“哟，你这和尚嘴儿可真甜，难怪将观音菩萨哄了去。不枉你喊我作姐姐，说说临死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周星星叹气道：“我本想安安静静的等死，无奈胸前有一根毫毛搞得我奇痒无比，可怜我手脚被缚，无法将它拔去，不知紫霞狐仙姐姐能否代劳！对对对，就是你抓的这一根，拔吧，我已做好承受痛苦的准备，啊！紫霞狐仙姐姐下手好重，不过现在好舒服！”
    周星星此刻的确舒服，两腿已感觉不到锅底的炙热，浑身也感觉不到水和蒸汽的温度，盖因拔去救命毫毛后，能让他无意识地使出护体神功，而他压根就没修炼过这种法力！正在周星星感慨救命毫毛的神奇之际，狐狸精对他附耳低言道：“不要高兴得太早，以你的修为最多能支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你知道的！”
    周星星观狐狸精言下之意，大有相救之心，又瞥见小猴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当下轻声说道：“承蒙紫霞狐仙姐姐提醒，若你还可以救我出去，除了身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狐狸精低笑道：“眼下你除了身子，什么都没有，莫要再想着乾坤袋里的破金丹和烂法宝，已被虎王吃了用了哩！”
    周星星恨道：“骗子！竟然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来夺我的宝贝。可恨！还正儿八经地板着脸问罪于我。可恶！还轮流唾骂我，害得我羞愧难当找不到地缝穿，差点咬舌自尽！”
    狐狸精摇头道：“或许二者兼有之，但众妖对你的恨犹如妖女对观音菩萨的恨一般，不容置疑！”
    周星星奇道：“正如虎妖所言，大慈大悲观音菩萨乃集美貌智慧与千般法力于一身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千妖万仙亿人敬仰的完美女神，妖女们何故要恨她？”
    狐狸精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周星星说道：“就因为如此，妖女们才恨她，这个理由还不够大吗？”
    听狐狸精如是说，周星星除了张大嘴，还能说什么！狐狸精拍了拍周星星的肩膀，笑道：“如今你摘下了观音菩萨头顶上的女神光环，普天妖女拍手相庆之余，都把你当成了男神，纷纷表示非你不嫁哩！实不相瞒，今夜我响应虎王的号召前来擒你，就是为了想看看你这个男神是否浪得虚名！”
    咦，有搞头，遇到这样的花痴，不妨略使美男计，胡弄她救我出去！想到这里，周星星向狐狸精抛了个媚眼，说道：“咳，正如你刚才所言，我便是不折不扣的男神周星星，作为男神，我平生被人爱得死去活来的事迹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我不妨总结归纳如下：三岁女婴见了我哭着求抱抱，十二岁小女孩见了我闹着要嫁人，十七岁女孩见了我慌忙把旧爱抛，三十岁少妇见了我跟夫君毁婚约，四十岁妇人见了我走路摔跟头，五十岁老妪见了我回家骂老伴。我抬头仰望天，仙女下凡来相会，我手指头勾一勾，王母娘娘投怀又送吻，我含情脉脉抛媚眼，观音菩萨以身来相许！唉，刚刚不小心抛了个媚眼，我劝紫霞狐仙姐姐救我出去之后千万莫要以身相许，盖因做男神真心累死人！”
    狐狸精幽幽地说道：“曾经我心仪过一位和你一样会哄女孩的少年郎君，奈何流水无情，他只爱一个让我痛恨的女子，对我不理不睬。如果你是他，现在又求我救命，那你就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
    这台词好像在哪见过？既是如此，那我不妨按老套路！心念至此，周星星说道：“正在想……既然要我扮成你的心仪郎君，少不得要你配合，你姑且将我当成他，注意，我说理由时，只能盯着我的眼睛，不要乱看，因为这样很容易被我英俊的外貌迷住而分了神。”
    周星星一眨不眨地盯着狐狸精的眼睛，不断地催眠自己把她当成秋月，情绪一出，当下声情并茂地说道：“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话音刚落，狐狸精急忙用手捂住嘴巴，脸上两颗豆大的泪水悄然滑落，身子随着她的抽泣乱颤。周星星见状，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不是吧，这样都能感动得哭了！可见她心仪的郎君害她有多深，有得和我一比！哎呀，有救了！
    心念至此，周星星赶紧安慰狐狸精道：“紫霞狐仙姐姐，请你不要难过，刚才你入戏太深，不知不觉中将我当成了他，导致感情泛滥！但这也说明了我帮他说的理由足以让你奋不顾身地救他，救他就是救我，救我便能兑现你的承诺！”
    狐狸精擦着眼泪，点着头，走到已经被她做了手脚而熟睡的小猴妖旁，拿起柴火不停地添加到灶膛里，还不时地往里吹气，这架势哪是救命，分明是害命，气得周星星压声说道：“我说紫霞狐仙姐姐，做妖不讲信用，跟做屎壳郎有何区别！要我说的话，食屎总比食言好。”
    狐狸精嗔道：“不弄出浓烟，你徒弟找不着这里，怎好救你？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却恶言恶语，我生气，我不救你了！”
    周星星伸出舌头左右摆动数下，说道：“紫霞狐仙姐姐息怒，适才言语有所冒犯，罪该万死，刚刚我已经用舌头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话犹未了，忽闻有妖怪喊道：“大事不妙，孙悟空飞来了！”霎时，在洞府里开怀畅饮的众妖慌成一团，拾了兵器便往洞口跑，洞内一下子变得安静。周星星见状，赶忙深情地看着狐狸精，盼她出手相救，狐狸精摇头道：“不可轻举妄动，洞外满是妖怪，你如何出去，我先去探探情况！”
    一盏茶后，狐狸精返回洞府，对周星星说道：“情况不容乐观，只因虎王手里有你的几件法宝，你的三个徒弟和情人一时奈何不了他。看来今夜你凶多吉少，但你若肯听从我的吩咐，或许还有救！”
    周星星点头不迭，说道：“但凭紫霞狐仙姐姐吩咐！”
    狐狸精幽幽地说道：“我活了一万多年，从来不知情为何物，幸得我师父授我法力，让我到凡间历练，遇见了心仪的郎君，知道了情的滋味，奈何与他无缘。方才你帮他说理由，现在你就帮他吻我罢，让我无憾于这段情缘，从此不再涉足凡间。”
    周星星看着眼前狐不像狐人不像人舌头四寸长的狐狸精，难为情地说道：“这个……的确是有点强人所难，不过轻轻碰下嘴唇倒无关紧要。”
    狐狸精摇头道：“那不行，这是我的初吻，必须有模有样。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经常偷看他和情人睡觉哩！”
    周星星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一个吻么！在此之前，我先跟你提个醒，默念到十便松口，吻后对你造成的后果我一并不承担，还有别跟他人说我吻过妖怪！放马过来吧！”
    狐狸精一边解开周星星手上的绳子，一边说道：“我答应你便是，但你也要答应我两点，一是闭着眼睛，二是抱住我！不然由此产生的后果，我也不必承担！”
    周星星活络好酸痛的双手后，二话不出，便将灶台边的狐狸精抱住，一边吻，一边默念：一、二、三、不对劲，怀里的妖身变成了软玉！周星星急忙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双炙热的大眼睛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这是一双时常掠过周星星脑海的眼睛，摄人的眼神，教人看了移不开视线，直想着将整个身体揉成一团熔化在这双眼里。
    也不知过了多少光阴，一直到护体神功消失，周星星才恋恋不舍地推开怀中的春十七娘，两手撑住锅边缘，跳出锅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春十七娘赶紧帮他解脚上的绳子，周星星马上捂住命根子，说道：“春十七娘，你这个玩笑开大了！”
    春十七娘温柔一笑，说道：“哪是玩笑，小女的初吻都献给你了。”
    周星星傻笑道：“嘻嘻，青楼女子献初吻，这是我今生今世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春十七娘白了他一眼，说道：“女子坠入青楼卖身卖艺是无奈，我春十七娘倒贴银两进青楼，不卖身来不卖艺，只为拜师学手艺！”
    周星星奇道：“好的不学，你学那个作甚？”
    春十七娘娇羞道：“自然是为了你呀！不然你刚才怎能把我吻得全身酥软无力，说好数到十的！”
    周星星叹气道：“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连初吻都舍得奉献，必定心怀叵测！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我能办到的尽量办到，只求你别像个阴魂一样缠着我！”
    春十七娘嗔道：“你是木头么，我为你做的这些事，当然是为了得到你，要我对天发誓么？”
    周星星摇头道：“不用，不用！纵使你对我生情，但我却对你无意，你又何苦呢！”
    春十七娘恼道：“为何对我无意，难道我比不上观音菩萨么，我花容月貌，身材好，风情万种，哪一点比不上她！”
    周星星叹道：“唉，什么说呢？爱是非常微妙的东西，只有在双方不经意间的碰撞才能激起火花，如你这般刻意的碰撞，只会引起对方的反感，即便你生得再美也枉然！若我没有妙善和秋月，我会非常愿意和你勾搭在一起，毕竟是男子都会抵挡不住你的诱惑，都想着霸占你的肉体！说了这么多，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别坐地上哭呀，这哪是你的性格！”
    春十七娘泪眼婆娑，哽咽道：“我一个人自小便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修炼，一呆就是一万多年，若师父不去找我，我也许会一直修炼下去，直到天荒地老。但师父却告诉我，说还有比修炼更让人向往的东西，那就是男女之爱！我憧憬着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大爱一场，于是便跟他学法力，一学就是百余年。师父派我来凡间历练时，我问他，如何才能得到真爱，师父说，初吻和初夜都交给同一个男子，就能得到。”
    周星星无奈道：“那你师父不是和尚就是道士，没爱过怎能教别人去爱呢，这不是误人子弟么？”
    春十七娘捶了一下周星星大腿，恼恨道：“为何观音菩萨给你初吻和初夜就能得到爱，而我却不能！如今我的初吻已经献给你，若再去爱别人，爱就不纯，就不是我憧憬的那样！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周星星皱眉道：“我年纪也不是很大，没经历多少人情世故，一时半会也道不出爱的真谛，尤其是一丝不挂地跟一个美女讨论爱，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所以，春十七娘能否借我一件衣服穿呢？别脱，别脱，你身上只一件，就别再脱了，请帮我去别的地方找找，好不好！”
    春十七娘从头上拔下一根发丝，吹了一口仙气，叫道：“变！”于是发丝变成了一副狼妖皮囊，惊得周星星半天合不上嘴，直到春十七娘将皮囊扔到他身上，他才咂嘴说道：“啧啧，想不到娇滴滴的春十七娘也有七十二变的法力，直教人刮目相看，你与猴子有得一拼哩。”
    春十七娘喜道：“是不是动心了？”
    周星星穿好皮囊，猝然将春十七娘揽入怀中，用嘴封住她的红唇，二人再度热吻，半响才消停。周星星望着怀里脸上红晕未消的春十七娘，说道：“刚才你骗我吻你，如今我加倍奉还，对此，你有何感想？”
    春十七娘娇羞道：“都很眩晕，尤其是这次，让我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周星星满意道：“那就好，既然你的想法如此简单，我不妨也简单点。我已遂你意，说好的，你要帮我脱离困境。至于以后，看你听不听我的话再说了。”
    春十七娘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你不嫌弃我，我都听你的。”

 第三十七章 脱离险地

    披着狼皮的周星星与变回狐狸精的春十七娘走到洞口时，看到洞外的妖群个个都在翘首观望前方，时不时还发出叫好声和大笑声。周星星便大摇大摆地拉着春十七娘的手，从拥挤的妖群里挤到前面。借着西斜明月的光芒，周星星看到眼前所发生的一幕幕之后，不禁火冒三丈！只因他的法宝全部被妖怪派上用场了！
    前方一丈之处，被锁妖圈套住的金刚四脚朝天，身上被几个妖怪的刀剑抵住，嘴里塞着一块石头，不用想，必定是妖怪嫌它的吼叫声闹心而为之。跟金刚并排躺在地上的是猪八戒，他已现出丑陋的野山猪原形，身子与四肢被缚妖绳绑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依猪八戒好面子的性格，断然不会当众献丑，想必是被照妖镜照出了原形。不远处的平地上，使剑的妙善与一只执杨柳枝的蛇精打斗，蛇精手里的杨柳枝正是妙善做观音菩萨时所用的法宝。
    蛇精的修为不算高，只能使出杨柳枝的三成威力。饶是如此，蛇精凭此三成威力，将杨柳枝拂得一丈之内飞沙走石，叶落枝断。这让妙善不得不忙于应付拂来的劲风与飞石，可怜她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昔日拿来降妖的法宝反被妖怪拿来对付自己，不知妙善此刻作何感想！
    比妙善更为狼狈的是孙悟空，一身湿漉漉的孙悟空此刻正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哩。在离大树三丈远之处，手执宝珠净瓶的虎妖与手执纳海葫芦的狼怪呈扇形包围着他。一旦孙悟空胆敢离开大树来打斗，狼怪便用纳海葫芦喷出的水柱射他，虎妖则用宝珠净瓶吸他。若非虎妖的修为不高，使不尽宝珠净瓶的威力，即便孙悟空用尽吃猴奶的力气使出千斤坠，也难逃被吸进宝珠净瓶的下场。
    周星星怀疑沙僧的下场就是在宝珠净瓶里碰瓷，不然何以见不到他的踪影，想起宝珠净瓶里还残留有能使观音菩萨释放出封存了一千多年情爱的毒药，周星星不敢再浪费时间，遂与春十七娘附耳轻言，商量伏妖之策。计策一出，周星星对春十七娘打了一眼色，春十七娘便脚下生风，飘向五丈开外的虎妖和狼妖之间。
    与此同时，周星星向前两步，对着虎妖与狼妖的背影使出星光神掌，两团星形光芒随即疾疾飞出，片刻之间各自撞到毫无防备的二妖身上，被偷袭的二妖除了感受到后背如有烈火炙烤之外还被一股大力撞倒在地。此时春十七娘业已飘到二妖之间，舒展双臂，使出隔空取物的法力抢法宝，二妖的注意力皆放在烫伤的后背，一不留神被春十七娘夺去了手中的法宝。
    大概是因为宝珠净瓶乃妙善之物的原故，抑或是因为急切救出沙僧的原因，春十七娘将到手的宝珠净瓶摔到地上，随着瓷瓶的破碎声，得救的沙僧恢复了原身。沙僧还未来得及开口言语，躲在大树后的孙悟空已一跃而出，二话不说，抡起金箍棒便照着虎妖当头一棒，哪知打空了！原来是春十七娘运力拂袖，将虎妖硬生生地挪开了。
    孙悟空岂会善罢甘休，再度抡起金箍棒追打，又被赶来的周星星拦住，当下气得呲牙咧嘴，怒道：“小师父，妖怪想吃你，罪有应得，为何不让俺老孙杀它？”
    周星星好言相劝道：“毕竟它还没吃师父，罪不该死，何况它被师父击伤，罪已消，你不过是因为刚刚被妖怪当做猴来耍，想泄心中的怒气罢了。你看你又磨牙，这就说明了师父的分析是对的，你有这个力气，不妨用来救师娘和你的师弟，如何？”
    看到虎妖与狼妖已逃回妖群里，愤怒的孙悟空只好作罢，转而欲斗蛇精，却见适才抢宝的狐狸精变成了春十七娘，抢先他一步去斗蛇精，当下对周星星说道：“小师父，你何时勾搭上了春十七娘，俺老孙怎的没察觉出来？”
    周星星笑道：“师父本事虽稀疏，但勾搭美女并能赢得她们的芳心，从来都是小事一桩！春十七娘这个媚妖，早就对我垂涎欲滴，今夜更是舍生忘死来搭救师父，师父看她大有来头，所以才将就将就。此后，她就是自己人，希望猴子与她和平共处，莫要动不动就干架，况且你能不能赢得了她都难说哩！”
    孙悟空点头道：“俺老孙出道一千多年，不曾听说过有这号厉害的妖女，师父真能降得住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忽闻猪八戒喊道：“师父，猴哥，莫要没完没了，救俺老猪与金刚先！”幸好猪八戒前面见机行事，被妖怪俘虏后保持沉默，免遭石块塞口，眼下才得以喊救命。
    猪八戒与金刚此刻被众妖团团围住，处于刀剑织成的铁网之下。有鉴于此，受伤的虎妖没有号令群妖反击，也没躲进啸仙洞府，而是凭着手中的猪八戒与金刚这两个筹码与周星星等人对峙。是以周星星与孙悟空不敢轻举妄动，对猪八戒与金刚爱莫能助。好在春十七娘本事了得，不过十几个回合，便生擒了蛇精，从而也让周星星等人有了交换筹码的机会。
    周星星与虎王经过交涉，各自将俘虏交还给对方，而后周星星要求虎王交还剩余的法宝，虎王不肯，周星星便以武力威胁，虎王不惧，声称若没有手上的法宝安慰受伤的后背，说不得拼死一搏。就在一人一妖僵持不下之时，春十七娘提了一个建议：用妙善的杨柳枝换回虎王手里的锁妖圈、缚妖绳、照妖镜和乾坤袋。
    虎王见能得到女神的圣物作留念，遂满口答应，妙善本就不留恋做观音菩萨时的光彩，自然也不留恋昔日所用的法宝。周星星便用杨柳枝换回了几件法宝，事情到了这里本该收场了才对，但是周星星又责怪起虎王吃完了乾坤袋里的金丹，作为补偿，要求虎王交出擒拿他的两个穿山甲妖怪，让他解解气。
    虎王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春十七娘，乖乖地照办了。周星星背负双手，踱步走到跪在地上的两个穿山甲妖怪面前，和蔼可亲地说道：“二位不必如此紧张，在下有个问题很费解，只想问问二位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二妖异口同声道：“必当知无不言！”
    周星星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二位刚才也看到了，我走过来的时候是一拐一拐的。实不相瞒，我跨下之蛋直到目前还在隐隐作痛！造成此因，皆拜二位所赐。二位打洞至崖洞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劫走乃是份内之事，我理解。出了洞口后，二位怕我走得慢所以各自抓着我的一条腿使劲地拖着跑，我也理解。但是在下斜坡遇到一棵大树时，二位为何分左右往前跑，而不是一起朝左或朝右跑，以至让我狠狠地跨了一回大树呢？这一点，我很难理解！”
    一妖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遇到大树时，我的想法是跟着同伴往左边跑，谁知同伴的想法是跟着我往右跑，如此之下岂不是一起撞大树？于是各自的想法都是让对方跟着自己跑，结果……唉！都怪我二妖配合得不默契，下次不敢了！”
    “还下次！”周星星按捺不住怒火，对着二妖拳打脚踢，二妖仗着有一副天生的铠甲，任凭拳脚如雨点般落在身上，眉头亦不曾皱过一下。周星星解了气离开后，走起路来未免拐得更加厉害了！
    啸仙洞府离崆峒山不是很远，周星星六人顾不上休息，披星戴月，赶赴崆峒山。路上多了春十七娘，六人之间的话题不免围绕着她展开，先是好奇的孙悟空问她：“敢问十七娘，师尊为何方神圣？”
    春十七娘摇头道：“孙猴子，这个问题不是你能问的，除非是你师父想问！”
    孙悟空奇道：“为何小师父问得，俺老孙却问不得？”
    春十七娘望向周星星，说道：“师父告诫我，关于我的出身来历和师承，只可告诉给我的情郎听，不可向外人提及。”
    周星星赶紧回话道：“春十七娘放心，我不会问的。”
    春十七娘飞了一个媚眼给他，笑道：“到时生米变熟了，就算你不想问，我也要告诉你。”
    猪八戒起哄道：“师父，依俺老猪看，你不如收十七娘作偏房得了，省得她没名没分地跟着咱们！师父若有这么一个法力高强的贤内助跟随去传教，一路上便多了一层安全保障和享不尽的艳福。”
    沙僧开口道：“二师兄，这是师父的家事，咱做徒弟的怎可插足，你逞得一时口快，却置师娘脸面于何地。”
    妙善见沙僧提到自己，遂轻启红唇道：“春十七娘既然有心跟随星星，自当坦诚告明出身来历，好让星星心中有底，但你却始末倒置，不免教人怀疑你的动机不纯，如此情形之下，又怎能让星星放心地和你心交呢？”
    周星星附和道：“妙善所言正是我所想的，也只有与我推心置腹的妙善才能知道我心中想什么！”
    春十七娘见妙善与周星星一唱一和的，心中有气，便走近妙善，附耳轻言道：“你不也是先斩后奏么？别不承认，那一晚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
    妙善停下脚步，惊慌道：“为何你要去偷看？宝珠净瓶里的毒是不是你放的？”
    春十七娘非常满意妙善流露出的这副表情，开心的说道：“不是我想偷看，是你写纸条勾引周郎去闺房，我才尾随他去的，哪知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至于谁下的毒，你还操这份心干嘛？若没这毒，能成全你和周郎相好么？那一夜让我迷惑的是，观音菩萨的修为也算得上高深莫测，即便中毒也不至于如此疯狂，我猜想观音菩萨有意顺水推舟！”
    妙善听了春十七娘的这番话，羞得脸红耳赤，半响才说道：“既然春十七娘也心仪星星，为何不加以阻止。”
    春十七娘索性挽起妙善的臂弯同行，又用指尖轻轻地划了一下妙善那副弹皮可破的脸蛋，这才说道：“你的脸皮儿可真薄，但我的也不厚，我还不至于做出棒打鸳鸯之事，况且我哪敢得罪你和周郎呀，更何况我师父早在十几年前就说过，周郎是观音菩萨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因此，观音菩萨即便不中毒，始终还是会和周郎配成一对。既是天意不可违，我阻止了也没用，就像你现在想阻止我和周郎在一起也没用，因为师父也说过，我和周郎有情人终成眷属！”
    妙善叹道：“尘世间所说的天意，即是按照诸天神佛的意愿行事，没想到昔日作为观音菩萨的我也不得不循天意。究竟是哪一位高圣如此安排，让我无怨无悔地从观音菩萨坠落成凡人，莫不就是你的师父？”
    春十七娘得意一笑，说道：“我师父上能越天，下能通地，无所不能，所以我不怀疑他老人家有没有本事来安排你我的终身大事！”
    妙善皱眉道：“十七娘总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语，凭心而言，你有无害星星之心？”
    春十七娘拍着胸口说道：“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春十七娘爱周郎都来不及，又岂会害他？不见我的所做所为，俱是为他好么？你我同为女子，念在我对周郎一片痴心的份上，自当撮合我与周郎成双，如此才不辱没了你昔日作为大慈大悲观音菩萨的盛名。”
    妙善摇头道：“我既已还俗，便是有私心的寻常女子，因而我不会帮你撮合的，但也不会横加阻止，能不能得偿所愿，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周星星看到她二人落在后面，遂停下脚步，等到她二人跟上了，方笑问：“看到二位娘子聊得如此开心，我还以为你俩是姐妹哩！不妨说说聊的是甚么话题，竟然如此投缘！”
    春十七娘轻抬足莲缓跺地，粉拳轻轻捶打意中人，娇羞道：“讨厌！人家正在和妙娘商量如何才能让你娶到我，这等羞人的话题，我哪好意思告诉你！”
    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果然没有白交银子进青楼深造！周星星感慨之余，看到三个徒弟也停了下来，正张着大嘴看春十七娘哩，遂大手一挥，喊道：“徒弟们，前方虽然危机四伏，但请不要停下步伐，要像师父一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三十八章 何去何从

    崆峒山，自古就有西来第一山之美誉，其间峰峦雄峙，危崖耸立，似鬼斧神功；林海浩荡，烟笼雾锁，如缥缈仙境；山水一色，亭台楼阁，胜似天上人间。周星星六人在崆峒山脚下往山头上望，但见云遮雾涌，神秘莫测，迷雾渐变渐浓，咋一看，还以为是皑皑白雪哩。行至半山腰，探头往下看，一眼望不到谷底，往山顶看，真个是雾罩山来山锁雾，山套山来雾涌雾。
    上至峰顶，便可看到天仙宫轻凌于对面山峰绝壁之上，绝壁处古树参天，还有一道三十丈长的通天桥连接到六人脚下的悬崖边，六人走过通天桥，犹如神仙腾云驾雾过山间。通天桥尽头有两位长发飘飘的玉女把守，玉女各执宝剑傲立桥头两侧，看到生人前来，连声娇喝，周星星赶紧告明来意。
    道号为落云的玉女遂领六人前往天仙宫，说是天仙宫，其实称不上宫，只能算是悬崖绝壁上的一处世外桃源。是以六人一路上看不到宫墙大殿，只见零零星星的琼楼玉宇掩于古松间，抑或是桃林中，不时还看到精雕细琢的拱桥石门与亭台轩榭。所到之处，放眼尽是各种奇花异草和参天大树。再加上云雾的渲染，天仙宫显得尤为典雅宁静，富有诗情画意，称是仙境也不为过。
    景色如此怡人，直教周星星六人疑在画中游，而画中的天池美景则令六人叹为观止，有诗为证：玉女采溪上巅峰，灌地成池水中游。忽闻池畔窃窃语，羞把云烟锁春光。天池中不仅有貌美迷人的玉女在戏水，中央亭台还有一曲悠扬的曲调飘来，萦绕在耳际，让六人听得如痴如醉，浑然忘了置身于天池旁的绿茵花丛中，也忘了赞赏天池对岸堪称鬼斧神工的汉白玉殿。
    落云领着恍惚的六人走上天池水面上的浮萍桥，至央亭，六人看到了坐在亭中弹古琴的女子，她，白衣犹雪发如瀑，乳脂俏面冷若霜。纤纤玉指胜剥葱，轻挑银弦软无骨。沉浸音律独自醉，有客到访尤忘我。孤芳自赏亦萧萧，一曲天涯何处觅知音，诉说高处不胜寒，曲终抚琴难抚心弦静，仰首不露声色观来客，须臾淡眉弯出寒意来，霜打的花容依旧拒人千里外。
    落云不是客，是以向她恭敬道：“禀告小宫主，周星星师徒护送妙善前来投宫，落云正带领他们去拜见无垠宫主。”
    周星星见小宫主如此高冷，一副众人欠了她的银子不还的模样。当下心中有气，故意不套礼节，看到她的目光扫到自己，只好挤了一下眼角，算是打招呼，不想这个举动被春十七娘发觉，引来了她的一记粉拳。小宫主不以为意，不嗔不怒亦不言，轻轻一拂袖，示意落云带走人！
    落云引领六人走完浮萍桥，再穿过空旷的演练场地，拾阶而上，进入汉白玉殿，汉白玉殿面阔三间，左间供奉王母娘娘的玉像，右间供奉三清尊像，中间则是天仙宫的议事堂。偌大的议事堂四面俱是眼花缭乱的天仙壁画，可容纳三千余人，此时，无垠宫主与二千名弟子正在议事堂等待周星星师徒的到来。
    二千名玉女分左右两列，按照辈分的高低，依次穿着不同颜色的裙子，越往里边站代表着辈分越高。如此恢宏的美女群聚场面，饶是曾经见识过众多天仙女的猪八戒也不禁瞠目结舌，他一会儿屁颠颠地跑去左列欣赏，一会儿乐哈哈地跑来右列打量，大有不把二千名玉女看完绝不罢休的架势。周星星只好吩咐孙悟空与沙僧架着他往里走，地毯尽头，高台之上，端庄的无垠宫主坐在王母娘娘赠送给她的东海碧玉宝座上。
    能够得到无垠宫主盛大的接见，周星星受宠若惊，殷殷向她示好。无垠宫主听尽他的一番恭维话后，看了一眼妙善，叹气道：“原本我是看好妙善，有意收她为爱徒，倾囊传授修业，不想如来到底还是派她去西方，可惜，可惜！”
    孙悟空不解道：“无垠仙长麾下二千名弟子，为何不从中选其一，况且你不是有个女儿么？”
    无垠宫主紧锁眉头，思绪飘回了不堪回首的往事，沉声说道：“当年妙龄之时开山成鼻祖，承蒙王母娘娘眷顾，指定天仙宫为天界选拔玉女的源头重宫，每年一度的七月七选拔日，王母娘娘都会亲临天仙宫观看玉女比才艺。每一次来，她都会赐给天仙宫众多的蟠桃仙果，以此让我赏赐给才艺出众的玉女，借此扩大天仙宫的声响，从而招徕更多的玉女皈依我道宫，为天界提供更优质的玉女。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当然猪八戒除外，自此不断有同门道姑前来叼难我，还有奇士俊杰前来骚扰我。其中尤以自号为嘻哈仙人的俊郎最为讨厌，为了将我弄到手，死缠烂打，十八般卑鄙的手段样样用齐，打不过我便跳进天池脱光衣服，赖着不走。夜间又跑去我闺房的窗台前通宵达旦地自言自语，有一夜我忍无可忍便打开了窗门……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为此我搭上了一身的道家修为，沦为俗女一个。他修炼的是旁门左道的修为，并未受到影响，我便要求他传一半的修为给我，可他却不肯，说自己留着有大用。男女以身传授修为乃是检验双方真心真意的最直接方法，我当时感到万念俱灰，当着他的面发下毒誓：今生今世若再见面，不是你生便是我死！
    自此以后，我与他再也没见过面，我求得王母娘娘赐给我一颗九千年一熟的蟠桃后，才有了九千年的修为，勉强维持一宫之主的颜面。但若想保住天仙宫，我的修为还远远不够，所以我还得依靠自身来修炼修为。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修炼修为的方法都要求元神完好无损，这虽然比旁门左道的方法苛刻，但贵在神速。若元神已损，虽然也可以按佛道两教的方法修炼修为，但事倍功半，与火居道士的方法一样缓慢，而且修为达到万年左右便遇到瓶颈。因此我当时若想尽快提升修为，只有恢复元神。
    众所周知，人由肉身、元神、灵魂组成。肉身有形有实，灵魂有形无实，元神无形无实，元神主宰人的灵魂，灵魂控制人的肉身，灵魂投胎后因受制于元神，所以形状随人体而变。没有灵魂的人是一棵植物，没有元神的人是一具僵尸，男女交合自损元神，从而使胎儿具有了元神核，元神核随着人的长大而成长，人长大成人后元神饱满，停止成长。元神是承载修为的空间，灵魂则是法力的传承者，正如灵魂受制于元神，法力也受制于修为，修为愈高法力愈强。灵魂投胎后，将法力传承给出生的婴儿，若婴儿长大成人没有获得一定的修为，那么灵魂所传承的法力只能够让他有异于他人的本领。
    人死后，修为变成一缕仙气扶摇直上重天，灵魂与元神也同时出窍，元神依然控制着灵魂，成了鬼魂。地府的职责便是将灵魂与元神剥离，方法便是让鬼魂喝孟婆汤。因此离开了灵魂的元神无所不在，充斥着三界的每一个角落，只要你静心去感应，不难发现到它们的存在。元神生长虽快，但恢复元神，却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譬如我自己，若要恢复元神，须得闭关静修三百年，当年我只能做如此决定，孰料我竟怀了身孕，产下了段情。段情这孩子……”
    “娘，你总喜欢跟别人说起你的旧事，我不管，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提到我！”清澈透亮的言语声从周星星身后传来，他回首相看，原来是小宫主，再看看二千玉女，发现她们个个打哈欠，敢情无垠宫主是个话匣子。
    话匣子无垠宫主陪笑道：“你这孩子，娘说的往事若不提到你，怎能说得下去。再说娘眼看就要入天籍了，到时想要我说都难哩！闲话少说，说到段情这孩子时，就不能不说到她的父亲嘻哈仙人，他离开天仙宫后云游四海，遍访能人异士，寻求能与佛道两教相媲美的修为修炼法。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菩提老祖。菩提老祖集佛道两教大成，自创出的修为修炼法碾压佛道两家，不过修炼此法也是以元神饱满为先决条件。
    嘻哈仙人知道菩提老祖也谙熟百家修炼法，便求他集百家成一家，另创一套适合火居道士修炼修为的方法，为此，他跪在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洞口三天三夜。菩提老祖见他耍赖，便问他要此修炼法有何用，他说他害一个道姑失去了修为，所以要用此法补偿她！菩提老祖听了气得吹胡子，转身回洞里拿了一根浸过水的一寸大的木条，劈头盖脸地抽在嘻哈仙人的身上，边抽边骂道，好你个嘻哈仙人，气煞老夫也，穿破了鞋，上这儿找我补，把老夫当成甚么人？又想亨艳福又想成仙成佛，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你道以为天下的和尚与道士都是傻子么？自古红颜是祸水，你滚蛋进祸水罢！
    菩提老祖骂一个字抽一下，直抽得嘻哈仙人皮开肉绽，但是奇怪的是，嘻哈仙人痛并快乐着！诸位，他为何如此这般？”
    孙悟空抢先回答道：“有玄机！当年俺老孙求师父传授法力时，他老人家故意在我头上拍打三下，俺老孙一下子便猜到了三更去寻他的玄机！但师父留给嘻哈仙人的玄机倒是令人费解！”
    妙善微笑道：“菩提老祖用一根寸大的湿木抽在嘻哈仙人的身上，水、木、身、寸。乃暗示他去水榭等待！”
    听闻妙善如是回答，小宫主不禁暗自佩服妙善聪慧，盖因她父亲嘻哈仙人问她时，她想了蛮久才回答得出来。
    无垠宫主更是频频点头赞许，说道：“妙善果然聪颖，嘻哈仙人也不赖，便去灵台方寸山下的河边水榭等待，等到了夜间，菩提老祖果真如约而至，扔给嘻哈仙人两卷经书，临走时还扔下几句话：此经书的修为修炼法适合破身的男女修炼，效果与道经不分伯仲，但仍需戒色，否则修为满一万五千年便遇瓶颈！
    嘻哈仙人朝菩提老祖磕了几个响头后，迫不及待地拾起经书，经书名为烟火真经，分上下两卷，上卷乃男子修炼法，下卷为女子修炼法。嘻哈仙人返回崆峒山后，给了我下卷经书，他自己则躲在离此不远的天阶山修炼。至今为止，他的修为造诣已经赶超我，我好歹也苦修出了一万八千年的修为，凭此造诣与数十般法力，王母娘娘已恩准我入天籍当神仙。
    我至今没有应诏，乃是因为天仙宫不能没有宫主，段情虽是不二人选，但光凭她的实力不足以保得天仙宫太平。因此，我还得帮她找一位得力助手，此女必须要有一定的修为，如此我才能迅速地将她培养成大材。此女必须是破了身的，如此我才能将天仙宫的镇宫之法即烟火真经修炼法传授给她。此女必须要心慈善良，仅有如此她才不至于生出夺主之念。至于容颜相貌，自当要与天仙宫的盛名相得益彰。
    唉！良玉易得，歪瓜难寻，正在我心急火燎之际，王母娘娘派天仙女来通知我：去招妙善为徒！妙善正是最合适的徒弟人选没有之一！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就是天意！孰料我高兴的劲头还没过，天仙女又下凡来通知：安排周星星与妙善入道，待他二人学艺满一年后，天庭将委派他二人去西方传教。唉……”
    话犹未了，听得不耐烦的孙悟空插话道：“不知无垠仙长如何安排我师徒！”
    无垠宫主回答道：“妙善留下作我徒，你师徒四人去天阶山入道！”
    双手环胸的春十七娘叫道：“那我呢？”
    无垠宫主望着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子，问道：“这位是？”
    周星星抢在春十七娘前面回答道：“好教无垠仙长知悉，此女唤作春十七娘，有些本事，曾救过我一命，我便邀她结伴同来，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我自会安排……她自会何去何从，不劳仙长费心。”
    春十七娘捏起袖角作拭泪状，哽咽道：“春十七娘我命儿苦，自小无父母，六岁开始走江湖，孤苦伶仃无人顾，衣服破烂没人补，吃了上顿没下顿，饱尝世间人情冷与暖，就连小狗也欺我弱，追我追到荒野外，夜幕降临心慌慌，多想躺在床上安心睡，无家可归好心酸，只好把天作被地作床，脏手当作软枕头，月光渐渐变成床前油灯光，虫儿好似娘亲唱歌哄我睡，睡到三更下起雨，大雨淋湿我衣服，冷得浑身颤抖抖，四顾漆黑一片何处躲，天上雷公吼，亮起闪电光，瞧见了远处有棵树，慌忙跑到树下蹲，抱膝倦身缩成团，仰望苍天求帮助，苍天麻木看着我，只懂不说话，我心中很难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哭着说，谁人给我地方住，给我地方住！”

 第三十九章 拜师学艺

    有怜于身世凄惨的春十七娘，无垠宫主权且收留她，安排她今后与弟子守卫通天桥，考虑到天色将晚，无垠宫主决计明日再举行收徒仪式，遂吩咐弟子安排周星星师徒食宿，只等明日一早，便让段情带领他们前去天阶山。师徒四人在客房的正堂用膳毕，天色已黑，各自回屋里歇息。独居一室的周星星用纳海葫芦里的水盛满浴盆，惬意地躺在浴盆里沐浴，想到月上柳梢头，便可携手温柔的妙善漫步于月下，他情不自禁地哼起了不着调的曲子，曲子正是今日小宫主所弹之曲。
    月挂柳梢头，周星星拾掇好一身行头，踏着朦胧的月色，穿梭于花丛假山间，走过飘浮的浮萍桥，来到天池中央的亭台，却见亭中美人的背影依稀是小宫主！当下清了清嗓子，说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想不到小宫主你也睡不着啊！”
    月很美，美人风姿绰约更加美，呈现出一副美人月下等情郎的生动画面，有失违和的是，小宫主寒面如霜，依旧仰首望月，冰冷冷地说道：“我为采曲，却不知周公子何故来扰我？”
    周星星干笑道：“那个，是这样子的，我与佳人有约，约在亭台共赏月，可是……小宫主好似鸠占鹊巢哩！”
    小宫主侧脸望向今夜作富家公子打扮的周星星，厌恶道：“天仙宫乃玉女修炼学艺之地，岂容你在此行龌龊之事！”
    周星星潇洒地撒开折扇，且摇扇且言语道：“小宫主此言差矣，爱情之伟大，大过生死，爱情之美妙，妙过成仙成佛，爱情之崇高，神圣不可亵渎，而不是你所说的龌龊之事，假如是你用词不当，那我可不可以也这样子说，你父母因龌龊之事而生下你，作为龌龊之事的结晶，你却说龌龊之事何其龌龊！”
    “你……”小宫主无言以对，娇躯一拧，飘出亭台外，如蜻蜓点水，又如翩鸿掠水，消失在月色之中，徒留周星星望着她的去向感叹道：“莫言爱情不可取，那是睁眼说瞎话，不是爱到情意浓，怎能生你说这话！”
    悄然来赴约的妙善听闻周星星此言，有感而发，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我坠入轮回。渡人渡己愿作舟，执念不放枉然渡。敲木鱼，捻佛珠，就中更有痴情苦。君应有语：别情愫，离故土，只影向谁去？断情路，寂寞当年锁香闺，芳心依旧寄与君。独上香山伴风雨，遁入空门得造化，天也妒，复君出，菩萨和尚续前缘。千秋万古，留待众生怒，我行我素，约君池央处。”
    周星星转身便将妙善拥入怀中，埋首在她发际耳语道：“妙善人情味愈发愈浓，希望我去了天阶山之后，还能嗅到！”
    周星星与妙善儿女情长卿卿我我不必再多言语，且说次日早，周星星师徒辞别无垠宫主，跟随小宫主前往天阶山。天阶山，顾名思义，高耸入云，处处是绝壁，寻常人等无法攀上峰顶。此山最神奇之处是峰顶有瀑布落下，相传崆峒山在很久之前雾气很盛，盛到时常有香客看不清路面而摔下悬崖。太上老君为了不让崆峒山众多的道观香火受到影响，便将聚水盆放置天阶山峰顶，聚水盆昼夜吸雾成水，水溢而出变成了一道瀑布。自此，崆峒山的道观香火日益旺盛。
    但也有例外，譬如周星星师徒跟随小宫主到了天阶山脚下后，发现眼前有一座破烂不堪的道观，显然，此道观的香火无以为继。小宫主却说此道观乃其父的修道所在，这让周星星师徒大跌眼珠！道观大门的匾额字迹已模糊，周星星仔细辨认后，大惊失色，失声道：“吔……居然是肾虚观！小宫主，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小宫主难得脸飞红晕，慌忙解释道：“是贤虚观！”言尽，自顾推开掉漆的大门。师徒四人鱼贯而入，观内无人，只一座单层太上老君殿，围墙边尚有四间单房，除此之外空空如也！值得师徒四人欣慰的是，贤虚道观虽然破败又简陋，但观内收拾得蛮干净的。四间单房中有一间为厨房，一间为杂物房，一间为嘻哈仙人的起居室，小宫主便安排周星星的徒弟住里边，最后一间安排给周星星独住。
    周星星进到屋里后，闻到了一股女儿香，便对站在门口的小宫主说道：“这屋里的味道和你身上散发的味道一样，想来小宫主时常来贤虚观体验清苦，是也不是？”
    小宫主羞赧地转过脸去，说道：“我爹一年到头住在山上，我偶尔会来帮他打扫道观，如今你师徒住其里，我便不用来了。”
    周星星笑嘻嘻道：“师妹，师父他老人家为何不在道观内修道，收几个弟子来伺候岂不是更好！”
    小宫主啐道：“呸，谁是你师妹！即便我爹收你为徒也不准叫，况且我爹向来不收徒，他肯不肯收你尚未可知，若非如此，我娘怎会派我来劝他。”
    周星星陪笑道：“那有劳小宫主在师父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喽，不过，想我周星星长得一表人才气宇轩昂，称得上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师父他老人家没有理由不收我为徒。”
    小宫主甩了下袖子，哼道：“废话少言，且随我上山见我爹！”
    周星星虽有一千多年的修为，但他连最基本的法力飞来飞去都没修炼过，所以只能靠手脚并用来攀岩上峰顶。小宫主得益于吃了三千年一熟的蟠桃，不费吹灰之力便拥有三千年的修为，再加上她刻苦修炼道家修为，而今已有五千年的修为在身。因此她凭借法力，轻轻松松地把周星星甩成脚下的黑点。周星星见状，急得大叫道：“师妹等等我，好歹拉我一把呀，再不济背我也行！”
    小宫主恼羞之余，贴在绝壁上往下蹭泥土，泥土坠落至周星星身上，弄得他灰头土脸。哪知周星星满口的师妹叫得更欢，小宫主气极之下如鹰击长空般直飞而上，落个眼不见心不烦。看到小宫主没影了，周星星这才后悔没有带上金刚。好在周星星身子骨自小便壮实，也没白吃灵丹妙药，加上身手敏捷，不过一个时辰便攀登到嘻哈仙人所在之处，即天阶山的台阶平面上。
    映入周星星眼前的首先是峰顶飞流直下三丈高的瀑布，瀑布落到一半时被凸出的大石分成左右两道，落地后各自流出悬崖外。两道瀑布间有个丈余宽的山洞，山洞上题有三个字：盘云洞。洞前便是一片开阔的平坦地，左边种有桃李树，右边零零散散的参天古松间有一座临崖的风云亭，亭中有一位老者在弹琴，旁边站着的美人正是小宫主。
    周星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衣冠，便往里边走，却见左右两块卧石上写有大字，右云：此山是我开，左云：乱闯纳命来。周星星会心一笑，抬脚继续走，忽闻一阵嘹亮的鹰啼声，抬头循声看，一只身躯如猛虎般大的白雕正朝着自己俯冲而下，一声娇喝自风云亭传来，白雕慌忙展开二丈宽的双翅缓冲而落，落在卧石上盯着乱闯者，周星星赶紧对它作揖，陪笑道：“雕兄，自己人，自己人！”
    白雕满意地点了点头，振翅飞回峰顶，周星星遂走去风云亭，亭中老者鹤发童颜，正襟危坐于古琴旁，周星星遂行参拜之礼，说道：“周星星参见嘻哈大仙，请师父受弟子一拜！”
    小宫主气道：“周公子你还要不要脸，我爹都没答应收你为徒，你便一口接一口的喊师父！”
    周星星看着板着脸的嘻哈仙人，义正词严道：“师父乃仙中极品，多才多艺百花羡，风流倜傥招来蝶，生个女儿赛仙子。有情有义催人泣，为使爱妻修成仙，敢问老祖索真经。福星高照诸事遂，从此修为百神忌，千般法力无仙敌，万年威名烁古今，浩气冲天贯星日。尊师道貌威玉帝，一声咳嗽吓妖跪，弟子却是由衷跪，真心实意拜足下，不求学得真本领，只求伺候好尊师，了却平生仰慕情，如若尊师不答应，弟子立马跳崖下！”
    听闻周星星如是捧，一脸威严的嘻哈仙人立马变脸，笑嘻嘻地说道：“收了，收了！”
    小宫主气得直跺脚，嗔道：“爹，板着个脸很难么？这才不到片刻，你便恢复了嘻哈！这周公子油腔滑调的，跟之前慕名而来拜师的正派弟子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你倒好，说收便收了，真个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嘻哈仙人笑咪咪地对女儿说道：“瞧瞧，我情儿在天仙宫言出如硬石，来了盘云洞，言屁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爹就喜欢你这样，就如爹喜欢周星星一样，王八拜乌龟对上了眼，妙极，妙极！”
    周星星见米已入锅，赶忙到一旁的茶几倒了一杯茶，双手奉给嘻哈仙人。按道教的收徒仪式，弟子皈依道教前，要给度师敬三杯茶，第一杯茶是不能喝的，度师接过来后放在桌案上，称之“思茶”，寓意思考斟酌；第二杯茶，度师接过后品一口，寓意“过茶”，即同意收徒；第三杯茶接过来后，度师中指及大指沾茶水点于弟子身上，称为“信茶”，寓意从此以后信仰道教。接下来才能举行皈依科仪。
    三道茶仪式已毕，嘻哈仙人对周星星说道：“师父我本一介无门无派的散仙，只因为了能与我儿段情方便见面，遂皈依道教做了火居道人，从而得以在崆峒山开山建观。但师父不喜繁文缛节，无意收徒做观主，因此收徒仪式到此为止，皈依科仪免了。”
    周星星喜道：“求之不得，弟子亦不拘小节，不重教犹可，但尊师却是必须的。请问师父，弟子是不是该唤小宫主作师妹！”
    嘻哈仙人哂道：“这不是屁话么，但也不能白叫，总该表示表示，若是只带五斗米来，那便算了。”
    周星星从乾坤袋掏出锁妖圈，奉献给嘻哈仙人，说道：“哪能呢，弟子既是诚心来拜师，自当有备而来，区区神仙法宝锁妖圈，望师父笑纳！”
    嘻哈仙人笑容可掬地接过锁妖圈，递给女儿，说道：“情儿，不枉你师哥慷慨赠厚礼一场，自当言一声谢。”
    小宫主见周星星张着嘴望眼欲穿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遂扭头过一旁。急得周星星向嘻哈仙人告状道：“师父，师妹她不肯叫我作师哥哩！”
    嘻哈仙人瞪了一眼女儿，说道：“情儿，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随便应付一声得了！”
    听得父亲训斥，小宫主这才扭扭捏捏千不情万不愿地用蚊子声言语道：“谢师哥。”
    周星星得偿所愿，重重地点头回应道：“哎！”

 第四十章 蹒跚学步

    天色微明，天阶山风云亭旁的悬空石上，道号为西星子的周星星正在修道。他身体笔直盘坐，双腿交叉，左腿搭右腿，右腿压左腿。双手放在丹田处，左手伸出，右手压在左手，大拇指相对。说到丹田，先言神阙，道经云：脐通五脏，真气往来之门也，故曰神阙，神阙是身体中一个很重要的穴位，位于肚脐的正中央，是先天与母亲相连的部位。?丹田便位于神阙下方三寸处，方圆四寸，为元神之居所。
    元神所承载的仙气，谓之为元气。说到一个人的修为，便是指丹田所蕴含元气的多寡。人在呼吸时吸入体内的仙气会有少量到达丹田，活一年，便得一年的修为。若人在修炼时有意识地引导体内的仙气入丹田，活一年，便不只得到一年的修为。因此，各门各派修炼修为皆离不开吐纳，所不同的是吐纳的方式。
    道家修炼法的吐纳方式为，吸气时，舌尖顶上颚，肚子往里凹，憋气片刻，然后用嘴慢慢吐尽浊气。吐气时，肚子往外凸，浊气吐光，然后慢慢吸气。在此过程中，需要做到与元神合一，利用元神对仙气的吸力，引导吸入体内的仙气缓缓流过五脏六腑，直至抵达丹田。修为修炼的快慢，取决于引导仙气入丹田所用的时间，当然，修为的修炼法至关重要，若拿佛教与道教的修为修炼法作对比，佛教略胜一筹。
    周星星除了按照道法修炼修为，更多的精力是花在修炼法力上，直接使用元气作法力，是初炼者最基础的入门修炼，如护体神功和飞檐走壁、飞来飞去、飞升重天等等。这需要修炼者能够控制自己的元神，从丹田释放出被元神吸住的元气，再将元气外放。元气即仙气，不属于五行之中，故而可以阻挡五行之物的侵袭。仙气不受地心的束缚，人有了仙气裹身便能摆脱地心的束缚。
    周星星的修为不高，所以他只能修炼飞檐走壁和护体神功这两种低级的法力。即便是低级的法力，也不是说想修炼就能修炼出来，这要取决于修炼者的体质。一个月内修炼出元气外放者为天级体质，半年内修炼出元气外放者为地级体质，一年内修炼出元气外放者为人级体质，三年内修炼出元气外放者为凡级体质，三年开外没修炼出元气外放者，说明经脉受阻，元气无法外放，除非有大仙大圣愿意耗费自身的元气帮忙疏通经脉。
    周星星的体质为人级，按嘻哈大仙的说法，周星星若不是因为食肉频繁、喝酒甚多与纵欲过度，本该属于天级体质。让周星星始料不及的是嘻哈仙人甘愿耗费三千年的修为帮他疏通经脉！这意味着升为天级体质的周星星不仅可以加快修炼出法力的步伐，而且今后还可以运行元气活络经脉，保持经脉畅通无阻，不必戒肉戒酒又戒色，无非多耗费一些元气来活络经脉而已。
    周星星拜在嘻哈仙人门下不过两日便得此厚爱，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但有人为此不乐意，小宫主当面责问父亲道：“女儿修炼法力之前属于地级体质，为何当初不帮女儿疏通经脉，现如今却帮徒弟，难不成徒弟比亲生女儿亲！”
    嘻哈仙人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对女儿说了这么一句话：“以后你自然会明白！”小宫主自小便被父亲集百宠于一身，无法接受他这般厚此薄彼的做法，自然穷问不舍。嘻哈仙人避无可避，火冒三丈，斥骂女儿道：“怎的了？爹帮未来的女婿打通任督二脉，你还不乐意了？”
    这话唬得小宫主不敢再吱声，也唬得周星星慌忙劝嘻哈仙人道：“师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师父向来一言九鼎，若弟子信以为真，日后你又反悔，岂不是让弟子空欢喜一场！”
    周星星这一番火上浇油的玩笑话，深深地激怒了一向对他有偏见的小宫主，这不，小宫主在天仙宫领着二千玉女演练了一个上午的天仙舞之后，午饭也舍不得吃，便火急火燎地赶来盘云洞找茬。进入洞中，看到父亲和周星星正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吃饭，当下也不吭声，自顾从壁橱里取出碗筷，而后皱着眉头说道：“爹，石碗里怎的还会有灰尘，你不是收了一个来伺候你的徒弟么？”
    周星星陪笑道：“想不到师妹今日竟会大驾光临盘云洞蹭饭，不然的话师哥早备好碗筷放桌上，要不要师哥帮你洗一洗。”
    小宫主哼道：“免了，我一看到师哥的光头就很生气！”
    周星星摸着寸头问嘻哈仙人：“师父，这算光头么？”
    嘻哈仙人叹气道：“唉，你师妹说是便是罢。”
    小宫主盛好粥，一屁股坐到石凳后，又开始发难：“爹，谁煮的粥？干不干，稀不稀的！”
    嘻哈仙人笑嘻嘻地用筷子指着周星星，周星星挠头说道：“师妹哪，凡事都要朝着好的方面想，昨日师哥不小心把粥煮成饭，今日师哥我可是迈出了一大步哪！”
    小宫主用看妖怪的眼神盯着周星星说道：“这可奇了，前日是谁在拜师时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食神来着！”
    周星星解释道：“师哥小时候很厉害的，光用眼睛看，就知道哪一道菜好不好吃，所以家人皆尊我为食神。”
    这哪是食神，分明是挑食，小宫主也不点破，扒了两口粥后，指着石桌上的三道素菜，说道：“敢问食神，你看看这三道菜，觉得会不会好吃呢？”
    嘻哈仙人点评道：“水煮的老野菜入口便化，清蒸的嫩蘑菇有嚼劲，火烧的豆腐外焦里嫩，豆腐本是三菜之中味道最好的，奈何碎得一塌糊涂，可惜，可惜！”
    周星星自豪地说道：“这三道菜即便是神仙也做不出来，盖因菜是我是用星光神掌发出的炽热烧成的，全无半点烟火味，可惜我还是不能运用自如星光神掌的力道，以致豆腐被力道压碎，但这点小缺陷在它的美味之下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甚至完全可以忽略掉！”
    嘻哈仙人颔首道：“星驰天生便有星光神掌这等妖孽的法力，真可谓得天独厚！纵观仙史，无人可同时将光与气结合成法力，只因光聚成火，火便会吞噬气，二者不兼容，譬如如来只可敛气成如来神掌，太上老君只可聚光成三昧真火，但星驰的星光神掌之气却可以与炽光相辅相成，当真令人费解，想来星驰的前世必定是个智慧之神，不然何以修炼出这等神鬼莫测的法力来。”
    小宫主哼道：“那又有何用，师哥得以打通任督二脉之后竟然还是一事无成，枉费我爹三千年的修为。还有星驰本是混名，师哥却拿来作道名，他人听了很别扭，师妹我听了很生气！”
    周星星替自己开脱道：“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其修炼场地俱是选择在清静之地，静坐吐纳时也不应选择雾气天。但盘云洞的瀑布一天到晚轰鸣不止，令我静不下心，天阶山有聚水盆，四面八方的雾气汹涌而来，使我能够吸入体内的仙气含量少得可怜。再说短短三日的修炼哪有这么快就能见效。至于我起的道名，虽庸俗，但寓意深远流长，师妹不妨将它幻想为心目中男神的美名，这样或许心里会好受些。”
    小宫主点头道：“道法的确是不适合师哥修炼，为今之计只好让我爹传授烟火诀给你。烟火诀是我爹花了数十载方从烟火真经里参悟到的法诀，师哥你还不快快谢我爹！”
    周星星忙不迭地谢嘻哈仙人，嘻哈仙人摆手言道：“星驰不必多礼，既然你想学，为师自当倾囊相授。不过师父自从参悟透烟火真经后，已将真经送给你师妹，那便由她来教你入门的法诀，待你学成后，师父再教你心得法诀。”
    小宫主郑重地点头道：“爹你放心，情儿定不辜负你的重望，不出今日，必将师哥调教出本事来。”
    嘻哈仙人叮嘱女儿道：“情儿，千万莫要闹出人命，你爹就这么一个徒弟。”
    周星星大惊道：“听师父口气，修炼这烟火真经好像要经历九死一生？若真如此，安全第一，不学了，不学了！”
    小宫主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摔，俏脸一板，斥道：“由不得你，似你这等贪生怕死之徒，若不把你调教好，岂不是坠了我爹的名声。”
    瞧这小宫主的架势，分明是冲着我来的，为了不让她折磨我个半死，赶紧溜之大吉！主意打定，周星星站起来说道：“师父，师妹，天转阴要下雨了，我下山收衣服！”言尽，周星星赶紧脚底抹油，走出洞口不多远，忽闻小宫主娇喝声，唬得回头相望，却发现小宫主并没有追来，正在松口气之际，倏然发觉晴朗天转阴天，接着周星星感觉到两个肩膀一痛，人便飞上天去了。
    小宫主走出盘云洞，折一段桃枝，坐在岩石上，仰头对被白雕抓到半空中的周星星说道：“师哥，我爹既然让我来调教你，我便不是你的师妹，而是你的师父。在调教你之前，希望你能明白以下三点，其一，大准大声喧嚷，以免扰到我爹打盹。其二，今日你若达不到元气外放的境界，休怪我将你吊在松树下过夜。其三，被调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周星星苦着脸点头道：“师哥晓得哩，师妹先把我放回地上罢，这扁毛白雕下手不知轻重，抓得你师哥疼痛难忍……哎哟！雕兄，轻点，轻点！雕兄既听得懂人言，为何不早说！”
    小宫主大声念到：“烟火法决，百家合一。心若冰清，坠天不惊。灵台清悠，万丈无忧。虚空禅定，浑然忘地。神怡气静，日月静止。意无所执，心神会意。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虚怀若谷，心无罣碍，元神归一，莫然无魂。解心释神，气脱丹田。元气外放，神功告成。”
    话音刚落，周星星惊叫道：“什么？要坠天啊！这是哪门子的修炼法？”
    小宫主一本正经地说道：“若不是我爹修炼出二万余年的修为和三十六般法力，我也认为烟火真经是骗人的。”
    周星星咽了一把口水，无奈道：“坠就坠罢，但师妹你能不能让雕兄再飞低一点点，从一百来寸高的空中往下坠，不死也落个半身不遂。而且我有恐高症！”
    小宫主右手执桃枝轻敲左掌心，一副在天仙宫调教玉女学才艺的模样，言语道：“一丈高算不上高，想当初我爹跳下万丈悬崖，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跳五次，便将元气逼出……”
    话未了，周星星插话道：“停！你说师父之前跳悬崖跳了五次？敢问师妹，师父他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
    小宫主嗔道：“你怎的这般笨，我爹在海边的悬崖上往下跳。废话少说，雕儿，放！”
    啊！……噢！随着半空的惊叫声和地面的惨叫声入耳，周星星呈大字形面朝下扒在地上，好在地也不是那么硬，周星星抬起头来，看到眼前蹲在地上的小宫主正在企图用桃枝捅他，敢情她是想看看周星星还有没有气哩！小宫主收回桃枝后，关心地问道：“师哥，怎样？元气有没有出来一点点！”
    周星星哭丧着脸说道：“师妹，你能不能将法决再念一遍，师哥我一句法决都还没背下来。还有，师哥倘若没有说开始，请师妹不要说放便放。”
    小宫主猝然以手掩嘴，侧脸过一旁。周星星见她酥肩耸动，娇躯如风吹的桃花般乱颤，不疑有他，小宫主此际在偷笑。美人笑如斯，倒教周星星忘了一身的疼痛，一心只想着不苟言笑的小宫主的笑颜到底是甚么个模样。正在他心猿意马之际，小宫主回过头来，依旧板着脸，说道：“师哥恁得没出息，逼不出元气也就罢了，何必吓得逼出臭屁来！”
    周星星愕然道：“是么，我怎的没有一点印象？难不成这就是元气外放的征兆？师妹你从前修炼之时是不是也会经常这样？”
    小宫主用桃枝抽了一下周星星，嗔怒道：“贫嘴！我再念一遍法决，若你还记不住，休怪我无情！雕儿，抓起！”
    日头渐向西斜，周星星已经记不清自己坠了多少次地，总之，身上已被摔得青一块紫一块，浑身好像散了架，直至在下坠之时，烟火决成为刹那间的一念，周星星才感觉到丹田内的元气冲破元神的束缚，流淌进全身的经脉中，这让周星星再一次享受到了元气活络经脉所带来的无可言喻的美妙感。但顷刻之间美妙感变成了疼痛感，原来又触地了。
    周星星大喜之余，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第一次主动呼唤白雕重来。白雕乐意之极，抓起周星星飞至二丈高之空，见到小宫主手中的桃枝由上至下挥动，随即松开两爪，周星星便当空坠落。正如婴儿在迈出第一步后学会了如何调整身体的平衡，周星星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自然而然地引导元气进入经脉，不再享受其间的美妙，急忙将元气催出体外。
    元气外放之余，周星星顿感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下坠之势也变得缓慢，直至触地，已感觉不到太大的疼痛。周星星不由得狂喜，意念为之松弛，元气便遁入体内，重返丹田。周星星又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百感交集之余，他敞开胸怀奔向小宫主，大喊道：“师妹！我成功了！成功了！”
    小宫主见周星星喜极之下狂奔而至，意欲与她相拥同庆，便一脚将他踹飞到三丈之外的桃树树干上，嗔道：“师哥莫要得意忘形，你的元气控制远远未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刚刚师妹的这一脚已经测出师哥你没能及时催出元气来护体！”
    周星星虽然没能及时使出元气护体来阻挡小宫主的奋力一踹，但是他有时间使出元气护体来阻止身子与桃树软碰硬，再一次的成功，直教无处泄狂喜的周星星抱住桃树，如鸡啄食般猛亲树干，心花怒放地说道：“师妹，师哥晓得哩！”

 第四十一章 颠覆化缘

    夕阳西下，天仙宫的议事堂内檀香四溢，香烟缭绕，二千名玉女盘膝静坐蒲团上，静心修炼修为。每日午后，无垠宫主都会安排众弟子在议事堂内修真两个时辰，也只有在这两个时辰内，无垠宫主才会焚起王母娘娘赠与天仙宫的千年天香紫檀，天香紫檀在天界饱浸千年仙气，焚出的香气蕴含有精纯仙气。凭此檀香，众玉女修真两个时辰抵得上在室外修真三日。
    酉时到，钟鼓齐鸣，众玉女鱼贯而出议事堂大门，前往膳房用晚膳。一时间空旷的议事堂内只余三人，妙善看到小宫主今日未去天阶山，便直言不讳地请示尚在禅定的无垠宫主道：“师父，弟子数日未见到周星星，不免有所想念，故欲寻他叙旧，望师父恩准！”
    盘腿坐在东海碧玉宝座上的无垠宫主睁开凤眼，说道：“妙善想去便去，不用跟为师请示，你只是挂名弟子，不必循规蹈矩。但为师还是奉劝你，男女相悦最耗元神，乃修真者之大忌。虽然你眼下跟随我修炼的是烟火真经，不用避之若浼，但元神若是再次受损，修为满一万五千年便遇瓶颈，你能甘心就此停留不前？”
    妙善回答道：“弟子既然甘愿从观音菩萨堕落成凡人，便一心作凡人，做仙当佛不过尔尔，弟子有过体会，所以并无向往之心。”
    无垠宫主颔首道：“人各有志，为师也不勉强你，去罢，且记得至通天桥时，唤春十七娘来见我。”
    妙善点头称是，转身离开议事堂。无垠宫主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半响才开口对还在修真的女儿说道：“情儿，今日修真状况如何？”
    小宫主睁开妙眼，回话道：“娘，今日孩儿只得七日修为。”
    无垠宫主皱眉道：“怎的这般少？往日你可是得十几日，可见心不在焉，有何杂念，不妨跟娘亲说说。”
    小宫主不答而问：“娘以前很讨厌爹，为何后来却跟他好上了，这一点让女儿一直费解。”
    无垠宫主脸现不耐烦之色，说道：“娘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当年是你爹迷惑我，就你爹那副德行，有谁会垂青他？”
    小宫主又问道：“娘不喜欢爹，是不是他为人作风不正派，油腔滑调，出言轻佻，离经叛道，总做一些不讨好人的事，教人看到他的模样就讨厌，想起他就没来由的生气。”
    无垠宫主拍了下大腿，点头道：“对，你爹就是那样的人，就算娘不跟你说，你与他相处过后，不难看出来。”
    小宫主叹气道：“周星星也让女儿讨厌，但女儿发现，这种讨厌何尝不是一种喜欢！”
    无垠宫主大惊道：“情儿你怎能喜欢他！男人皆不是好东西，贪恋美色不说，还害人不浅，君不见观音菩萨也着了周星星的道，永坠六道轮回之苦，你，千万莫要被他迷惑呀！”
    小宫主哼道：“女儿还不至于那么糊涂，前程与儿女情长孰轻孰重，自然门儿清，不见女儿今日未去天阶山了么。倒是娘亲你还恋恋不忘我爹，逢人便提他，明里在贬低他，暗里却在向他表明你还在意他，别否认，我爹他看得出来。”
    无垠宫主不自然地正了正身子，开口道：“不可否认，娘亲我是在意你爹，只因我与他之间有了你呀！”
    小宫主奇道：“既然如此，为何娘还要入天籍，你和爹做一对散仙鸳鸯岂不是更好？”
    无垠宫主摇头道：“那不行，当年我可是在你爹面前发过重誓，今生今世不再见面，而且为了求得王母娘娘的九千年蟠桃，我也曾在她面前发过此誓。娘念在你爹熬在天阶山上都熬出了白发来，所以给他一次机会，让他与我重逢在天界的一重天之上，从此不理尘缘天事，就看你爹有没有造化入得天籍。”
    话音刚落，一阵风飘进议事堂，风中有语：“相传一重天之上不啻于原始荒芜，是可怜之人才会申请天庭去那里了却余生。我若是无垠宫主，即便破了誓言被天罚，也要携手白首之人在花花世界之中共度余生，不枉来世走一遭！”
    风到变成了春十七娘，春十七娘作揖道：“不知无垠宫主吩咐春十七娘前来，有何差遣？”
    无垠宫主正色道：“本宫主收留春十七娘在天仙宫守卫通天桥，是念在你的身世着实可怜的份上，但据我弟子禀报，春十七娘本领着实了得，让你守卫通天桥好似屈了你的才，还有，春十七娘的修炼方法赫然正是烟火真经里的修炼法，对此你作解释？”
    春十七娘不置可否，望了一眼小宫主，无垠宫主知其意，说道：“好教春十七娘知悉，明日之后我便开始把天仙宫之事转交给我女儿打理，今日趁她在，我才会寻你来问事哩。”
    春十七娘遂言语道：“众生皆言菩提老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不知无垠宫主是否认同？”
    无垠宫主摇头道：“那也不见得，至少他的弟子以及受过他恩赐的人不这么认为，譬如我。喝水不忘挖井人，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春十七娘点头道：“无垠宫主既是如此说，那我春十七娘不妨坦言相告，菩提老祖的确传授过烟火决给我，我身上的一半修为和诸般法力便是修炼烟火真经得来的。我出来历练时，菩提老祖交待我，若是遇到修炼烟火真经之人，便将他数百年来修订过的新烟火真经重新赠予。他老人家认为，即便是送人的真经，也必须强过佛道两家才行，是以他才有此重赠真经的念头。机缘巧合之下，周郎竟然带我来见你，不过这也不足为奇，遍观诸仙散人，也只有你和嘻哈仙人适合收周郎和妙娘为徒。
    虽然说菩提老祖要我代他赠经，但我好歹看人送经才行，若是忘恩负义之人，我春十七娘即便违了菩提老祖的一番好意，也只好将真经付之一炬。好在嘻哈仙人还对菩提老祖的恩情念念不忘，所以当日来天仙宫之夜，我已将新烟火真经上卷给了他。至于烟火真经的下卷，我今日听了无垠宫主的一番话后，觉得是时候把它呈献给它的主人了。”言尽，春十七娘从怀里取出真经，以隔空推物的法力将真经缓缓推到无垠宫主的手中。
    无垠宫主心中的狂喜无以复加，迫不及待地翻开新烟火真经，却见开篇序言写道：烟火真经，碾压佛道圣经，人间烟火百般不忌，恢复元神另辟蹊径，修炼之法自成一家。悟透烟火真经，练就千般法力，享受万年之岁，身载无穷之元气。天道酬勤，百年修得胜佛，千年笑傲天上人间！
    无垠宫主随即查看法决，愈看愈惊讶，盖因经中所写的修炼之法的确是古往今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细细领悟，不难发觉此经书的修炼法端的是夺天造化！目睹于斯，慌得无垠宫主急忙把经书放在宝座上，下得台阶，吩咐小宫主一起对着宝座上的经书叩拜，敬若神明。
    此际，嘻哈仙人也怀着同样的心情参悟新烟火真经，对周星星做好的放在石桌上的素菜素饭视若无睹。周星星做好了饭菜也没有吃，而是下山去吃荤的。在小宫主为期五日的调教下，周星星已然能够随心所欲地收放元气，因此他下山时显得轻松多了，一来有元气裹身，身轻如猴，纵跃自如。二来有元气护体，不用担心摔下悬崖会落个脑破浆流。
    周星星下得天阶山，走进贤虚观，径直入厨房，看到饭桌上有半只煮熟的野鸡和一壶酒，不由得喜上眉梢，当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撕了一只鸡腿来下酒，酒入喉未至肚，猪八戒走了进来，嚷嚷道：“师父，俺老猪的手艺如何？”
    周星星打了一个酒嗝，说道：“猪头的厨艺没得说，就是野鸡个儿太小，你看看，只像拳头般大，而且还是半只，不够塞牙缝哩！”
    猪八戒陪笑道：“原本是每人一只的，俺老猪忍不住嘴馋，便将师父的那一只给吃喽，沙师弟无奈之下，只好将他的那一只留一半给师父。师父，要怪只能怪猴子不去帮忙抓野鸡，整日只知道去外边闲逛，弄得俺老猪与沙师弟一整天在深山老林中才捉到三只小野鸡。”
    周星星叹气道：“我做师父真是失败呀，三个徒弟两个不务正业，一天到晚忙着抓野鸡，剩下一个整天游手好闲。长此以往，徒将不徒。且叫猴子与老沙来，师父有事相商。”
    猪八戒一拍脑门，说道：“倒教俺老猪忘了告诉师父，师娘她来了，说是有事与师父相商，眼下正在师父的屋里等待哩！”
    周星星点头表示知晓，挥挥手示意猪八戒去办事，猪八戒离开不到片刻，周星星脚下如生风，一溜烟冲到自个的屋里，亲了一口在床上打坐的妙善，说道：“妙善苦等了，待我与三个徒弟商量完正事后，再来与你商量儿女情事！”言尽，也不等羞红了脸的妙善答腔，遂冲回厨房，真个是来如风去也如风。
    周星星坐在椅子上刚喘完两口气，三个徒弟便鱼贯而进，依次围坐在饭桌边的椅子上，看着周星星吃饭。周星星三下五除二席卷完桌上的饭菜后，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渍，正色道：“徒儿们，师父这几日醉心于修炼，以致让徒儿们无所事事，虚度年华，这是我做师父的失职。今日我师徒四人不妨合计合计，看看如何才能让你三人与师父一样每一天都过得充实。”
    猪八戒率先发言道：“猴哥若能与俺老猪同去寻野味，沙师弟便能抽空去崆峒山附近的乡里化缘，有米可下锅，有油水可进肚，日子方过得充实哩！”
    孙悟空哼道：“呆子，想好喝好吃自个寻去，俺老孙每日寻得几个野果便食得果腹，哪像你，没有一斗米休想哄得住饭囊！”
    沙僧亦开腔道：“师父，悟净与二位师兄亦僧亦道，身份何其尴尬，眼下虽入住道观，却无名实，想修炼道家修为亦不可得，大师兄与金刚尚有一身本事，不修炼也罢，但我与二师兄乃修为泛泛之辈，若不能修炼出一番修为来，只恐西方传教路上拖了师父的后腿，有违诸天神佛安排我二人护送师父去西方传教的初衷。”
    周星星抿嘴点头不已，良久才开口道：“鉴于老沙所言，今日起，师父每日早一点下山，将嘻哈仙人传授的修真法决再度传授予老沙和猪头，让你二人与师父一起修身得道。但如此之下，生计不免无着落，师父我思量再三，终于有了个对策，此事还得落在猴子身上，不知猴子肯不肯听从师父的话，依计而行之？”
    孙悟空从座位跳将起来，改坐为蹲，对周星星摆手而言：“小师父必定又寻思着让俺老孙与金刚去卖艺糊口，不妥，不妥！”
    周星星哂笑道：“猴子不欲自贬身份来卖艺，这一点师父还是理解的，不会强你所难。师父是想让你跑一趟天上，跟诸天仙化缘，好让师父拿化缘所得之物行善众生，此举谈不上能让诸天仙救众生脱离六道轮回之苦那么遥远的大事情，只能够称得上让众天仙扶救众生于眼下苦难生活的小事情，且让诸天仙与众生结缘，借着诸天仙的奉献，来消除他们的麻木不仁，增长他们的感恩情怀，是给诸天仙一个与众生靠近的机会。”
    听闻周星星此言，猪八戒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咂嘴说道：“化缘化到天上去，纵观仙史上亿载，唯有师父有此胆魄，直教俺老猪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枉拜师为徒一场！”
    沙僧皱起粗眉，忧道：“虽说去天上化缘不失为一劳永逸之计，但恐此计行不通。所谓化缘，乃哄信民集善，以解决肚饥之下乘法。凡间世人多是穷苦人，不去化缘他们是为善，富贵之人多是吝啬鬼，跟他们化缘自讨没趣，诸天神佛享齐天福，闲等众生来供奉，只劝众生脱苦海，哪管你众生柴缺米无油尽盐涨之苦。师父却要反其道而行之，此举未免惹得诸天神佛笑掉大牙矣！”
    孙悟空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激动道：“沙师弟此话差矣，想当年俺老孙在天上偷吃蟠桃，抢金丹，完事了还大闹天宫，以致留给诸天仙的口碑不是很好，但留下的余威犹存，若去天上化缘，不怕诸天仙敢拂我意。再者，小师父即将代言道教去西方布道讲法，如今有求于天庭，天庭胆敢置之不理，且看俺老孙再大闹一回天宫！”
    周星星压下双手，示意孙悟空莫要激动，而后才说道：“猴子，师父是叫你去化缘哩，不是叫你去抢东西，别给师父背上一个纵徒抢劫的骂名好不好！师父是看到贤虚观的太上老君殿断了香火，所以油生出向诸天仙化缘之意，欲意用诸天仙的金丹妙药的影响力来续太上老君尊像的香火。
    想来太上老君也乐得自己替自己行善积德，这也不失为诸天仙拍太上老君马屁的好时机，更何况师父打算将所有的金丹妙药用来行善香客，替太上老君博取世人的美誉。不必多想，太上老君第一个乐意之极，自当慷慨解囊，甚么大力金刚补丸、核胎送子丹、浇得远妙药、儿女情长金丹等等，纵然是报废的灵丹妙药，猴子你不妨一一笑纳！”
    猪八戒失望道：“俺老猪原以为师父像上次一样拿金丹妙药去换银子，没想到却是拿来行善，天可怜见，谁人来行善俺老猪哟！”
    孙悟空对着猪八戒耳朵吹了一口气，说道：“呆子，小师父此举的中饱私囊之意昭然若揭，就你还蒙在鼓里。到时只需贤虚观香火鼎盛，太上老君尊像下的米缸自然会溢出，积德箱里的铜板也会装不下去！”
    周星星见孙悟空误解了自个的用意，连忙解释道：“徒儿们，师父此举真乃一心为穷苦人行善，当然若是颇有钱财之人也来凑热闹，咱师徒不妨磨好杀猪刀，猪头，师父只是打个比方，千万莫要对号入座，宰他个血本无归。至于宰猪之法，且等猴子化缘归来再商谈也不迟。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猴子速去速回，且记帮师父打探秋月的消息，若有机会见她一面，捎话给她：此情可待！”

 第四十二章 雷雨之夜

    孙悟空驾着筋斗云上到南天门时，守卫南天门的众天兵赶忙将他团团围住，惹得孙悟空呲牙咧嘴道：“不知好歹的小喽罗，且睁大狗眼瞧瞧俺老孙是谁？”
    执双锤的天兵哈腰道：“大圣，不是小的们有眼无珠，按天条，无仙牌者以及未受到邀请者，谢绝访天！小的们也是尽天职吃天饭，大圣何必为难小的们？”
    孙悟空取出金箍棒，得瑟道：“想当年俺老孙从南天门杀到北天门，再从北天门杀回凌霄宝殿，何曾用过仙牌？”
    执双节棍的天兵呵呵啊啊的耍了三招，摆出迎战姿势，叫嚣道：“大圣，那就没得商量喽，咱只好拳脚下见真章，说好的，假打有假打的规矩，不准打脸！”
    就在孙悟空即将开始活动筋骨之际，南方天王魔礼青一路小跑过来，且跑且喊道：“大圣住手！大圣稍安勿躁！”
    众天兵见到头儿驾到，如释重负，纷纷收起兵器。魔礼青缓了一口气后，对孙悟空满脸堆笑道：“大圣别来无恙，今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孙悟空跳到魔礼青跟前，眼对眼的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俺老孙今日乃化缘而来！”
    扑哧！魔礼青以手掩嘴为时已晚，笑喷的唾沫已明白无误地溅到了孙悟空的脸上。孙悟空当场发飙，一把扯住魔礼青的胸襟，厉声道：“有何好笑？是众生皆可被化缘，难道你不知？”
    魔礼青一脸尴尬道：“大圣，话是这么说，但仅限于僧人或道人向俗人讨钱要饭之时说，此处是天界，天仙会聚之境，大圣你莫要搞错对象喽！教大圣知悉，僧人或道人化缘得善缘，俗人施舍结得佛缘或仙缘，此乃谓之为化缘耳。”
    孙悟空单手举起魔礼青，怒道：“俺老孙好歹做过百年斗战胜佛，岂会不知此理，何须你来说教！俺老孙只问你，若是俗人没钱没物施舍，能否向天仙化缘！”
    魔礼青脸变猪肝色，点头不迭地说道：“能，绝对能，但大圣，此举非化缘，乃是向上天借取钱财，若大圣听了不生气，说是大圣向天仙勒索钱财也不为过！凭大圣的本事，若想吃蟠桃与金丹，尽管抢了就是，何须找此拙劣的借口。”
    孙悟空放下魔礼青，哂笑道：“往事随风，休要再提，今日俺老孙前来可真是为了化缘。我师徒修道之处有一尊太上老君像，多年不曾闻得烛香味，惨不忍睹兮，师父他有感于此，便派俺老孙到天上向诸天仙募化捐宝，以便重燃太上老君的香火，好让我师徒结个善缘，也让诸天仙能与太上老君结个好仙缘，你且说说，此举是非化缘？”
    魔礼青捶了一下孙悟空，生气道：“大圣，这便是你的不对，太上老君的香火盛衰事关道教的颜面，如此重要之事，何以今日才来化缘？废话不多言，且随本王前往仙居，本王家中有一张沉香椅，凡人坐一坐，腰酸背痛无影踪。只须往道观里一放，保证香客踏破门槛争相坐！”
    孙悟空喜道：“敢情好，贤虚观就缺桌椅。另有一事相请，俺老孙不识得众仙的仙居，还望南天王领着俺老孙挨家挨户去化缘！”
    魔礼青自然应允，遂领孙悟空前往他的仙居。魔礼青的仙居离南天门很近，是一座五层宝殿，孙悟空并未跟随魔礼青进殿，而是蹲在殿门外等候，忽闻殿内传来漫骂声和乒乒乓乓的声响。孙悟空正要贴门聆听，便看到扛着椅子的魔礼青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好奇的孙悟空急忙向他问缘由，魔礼青愤然道：“还不是家中的那个死婆娘，死活不肯让本王捐献沉香椅，本王恼怒之下，将她一顿好打！适才那一声响彻二重天的扇耳光声，便是本王赏赐给她的！”
    孙悟空盯着魔礼青左脸上触目惊心的五道青痕频频点头，表示理解，当下怀着沉重地心情将沉香椅放入乾坤袋中，而后默默无语地跟随魔礼青走去巨灵神的仙居。巨灵神捐献的是一个蒲团，此蒲团乃地王草编织而成，屁股生痔疮者只需坐上一个时辰，痔疮便了无踪影。但遍观众生，屁股长痔疮者寥寥无几也！孙悟空不满意之余，鸡蛋里挑骨头道：“大块神，若头顶长了痔疮，岂不是要倒立蒲团上一个时辰方能治愈！”
    巨灵神犹如看白痴一样看着孙悟空，说道：“若是头顶生痔疮，便将蒲团当帽子戴！我说孙猴王，别瞧不起这宝贝，它还有个预防生痔疮的功效哩，不信你试试看，俺不信你坐了之后屁股还能生出痔疮来！”
    相形之下，二郎神慷慨多了，他捐助的是一个催眠床和一个好梦枕，外加一床冷暖被。太白金星也不逊，他捐赠的是一根散雾拂尘和一个浪子回头铃，再加一顶忘忧帽。手笔最大的莫过于住在瑶池的王母娘娘，她捐给的是拾梦水晶、祛痘汉巾、乌发玉梳、缠妖金丝团、百晒不黑神奇面纱、无色无味尿壶、窕窕淑女消瘦茶。
    除了拾梦水晶，王母娘娘捐的宝贝一概不入孙悟空的法眼。面对孙悟空的冷嘲热讽，王母娘娘只好再捐一袋三千年一熟的蟠桃，这才让孙悟空消停聒噪。孙悟空心满意足地走出瑶池后，不期遇到太上老君派来的金童，金童二话不说，拉着孙悟空便去兜率宫，至兜率宫聚宝殿正堂内，等候多时的太上老君指着孙悟空便骂道：“泼猴！气杀老夫也，化缘化到天上来，闹得众仙皆知本仙的尊像无人供奉，直教本仙丢尽了脸面！杀千刀的泼猴，活该被如来用手摁住五百年又十七载！”
    孙悟空放下乾坤袋，跳将至太上老君跟前，陪笑道：“老君息怒，俺老孙的小师父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莫要怪他！”
    太上老君仍是吹胡子瞪眼睛，恨道：“你师徒这是好心办坏事，遍观天界，有谁敢比本仙的宝贝多！你这泼猴倒好，不来找本仙，却去闹了个路人皆知。”
    孙悟空摇头道：“俺老孙也是个识好歹之人，怎敢伸手向老君索宝贝。想当年俺老孙误食老君众多的金丹妙药，导致老君度过了许多个不眠之夜。还有我那小师父也用了不少老君的法宝和金丹妙药，以致让太上老君数月不知蟠桃味，若还要向老君下手，于心何忍！”
    太上老君啐了一口，说道：“呸，你道以为本仙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仙么，本仙有多的是宝贝，好教泼猴知悉，炼金丹、制妙药、铸仙器、造法宝，皆归本仙管！本仙能在天界横着走，不单是靠道教始祖这个名头！”
    孙悟空对此深信不疑，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俺老孙就不客气了，小师父有言，募集宝贝，多多益善，愈多愈能燃旺太上老君的香火！”
    就在孙悟空向诸天仙化缘方兴未艾之际，人间正值雷雨交加夜，雨已下了一整日，直至夜间方有雷鸣电闪，但这并不影响到周星星的甜蜜梦境，梦里的美人，时而是妙善，时而是秋月，但不管是谁，周星星皆揽入怀中，而且还上下其手，妙善羞答答地任其为所欲为，突然间妙善变成了秋月，秋月狠狠地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疼痛使周星星从梦中醒来。
    醒来手背还疼，怀里依然有软玉，周星星迷迷糊糊中还记得妙善今日没有来过贤虚观，当下便运行星光神掌，掌心刹那间亮起如油灯般的光芒，待看清怀里的美人后，周星星猝然推开她，惊叫道：“春十七娘！”
    春十七娘复又钻入周星星的怀中，手脚如滑蛇般缠绕他，哽咽道：“周郎怎能如此狠心，睡了守身如玉的春十七娘，便想一了百了，你教我日后如何见人！”
    周星星语无伦次道：“怎的是我睡你，我还没请教春十七娘，为何爬上我床跟我睡？”
    春十七娘幽怨道：“我自小怕雷鸣，以致今夜惊不择床，哪知周郎你……竟然对我做禽兽之事！”
    周星星听闻此言，肺都快被气炸了，哼道：“且不说法力高强胆大如牛的春十七娘是否会怕雷鸣，就说天下之床何其多，为何你偏偏就躲到我床上来，再看看你眼下的举动，谁是禽兽谁是无辜之人一目了然！”
    春十七娘破涕为笑，嗔笑道：“自然你是禽兽，我只借你的床睡而已，谁知周郎你竟然做梦也不放过我，你自己做的坏事你心知肚明，不然何以被我咬上一口！我春十七娘既然失身于你，除了委屈求全，还能怎么办？”
    周星星惆怅道：“唉！想我周星星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了春十七娘的手里，落了个与妖共枕的下场，可怜，可悲也！”
    春十七娘恼道：“谁说我是妖怪？我可是活生生的美人！”
    周星星难以置信道：“你真不是？”
    春十七娘斩钉截铁道：“如假包换！”
    周星星点头道：“都说妖怪意乱情迷之时会露出原形，我不妨试试看！”
    窗外轰隆隆的雷声依旧，墙角梨花风中落，窗内雷电闪光一刹那，云雨乱榻有落红。

 第四十三章 地心世界

    人成眷，气犹喘，春十七娘偎依在意中人怀中，语如游丝：“周郎，方才我意欲赠送修为，但心意难以沟通，无法如愿，可见你并未真心对我。”
    周星星以手枕头，望着漆黑夜色，幽幽说道：“美好的愿望有时会落空，艰辛的付出有可能得不到回报，执着的追求不一定达到彼岸，巫山云雨乱尽不见得能露出真面目，若你还要一意孤行，不妨扪心自问：我心诚否？”
    春十七娘半轻半重地咬了一口周星星的肩膀，嗔道：“周郎想从我身上打听事，尽管问便是，不必跟我掉文！今夜我已是你的人，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星星点头道：“好，你倒给我说说看，化身成凡人的妖怪与凡人交合时，何以会露出原形？”
    春十七娘回答道：“众生皆知，元神控制灵魂，灵魂控制肉身。妖怪与凡人行周公之礼时两者元神皆损耗，俱是最虚弱之时，凡人所损失的元神进入妖怪体内，企图控制其灵魂，进一步削弱了妖怪的元神对灵魂的控制，从而导致灵魂变回原形，最终导致妖怪原形毕露！若妖怪所流失的元神在体内俘获了凡人的元神，则两者凝聚成元神核，元神核寄居胎核，日久渐成胎儿的元神，从此元神静等灵魂来投胎。周郎，你说我会不会怀上孩子？”
    周星星怅然道：“就算怀上，也是妖孩，生来何用。”
    春十七娘柳眉倒竖，怒道：“难不成周郎还怀疑我是妖怪？你休想寻这个借口来抛弃我，我不答应！”
    周星星愁苦道：“方才我与你行周公之礼时，借助闪电之光，看到你面如桃花，以为你情生红晕所致，并不以为然。孰料行事毕，闪电又亮起，我看到你浑身肤色俱呈粉红色，端的是不折不扣的粉红佳人！前世留给我的记忆让我知前后上千年，知晓西方还有肤色白的人与黑的人，但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肤色为粉红之人。若春十七娘敢说自己不是妖怪，那我周星星便敢说我不是人！”
    春十七娘哼道：“是极，按我来的那个世界的众生眼光看，周郎的确不是人，是妖怪，而我才是真正的人！”
    周星星不解道：“世界只有一个，你所说的世界又在何处？”
    春十七娘用玉指戳向周星星的胸口，一字一顿道：“在地心！”
    周星星惊讶道：“地心人！据我所知，后人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
    春十七娘搂紧周星星，甜言道：“只因我的意中人是个翻天覆地的大英雄，所以才将他前世所预知的未来彻底改变了！”
    周星星啄了一口春十七娘的脸蛋，央求道：“绝世粉红佳人，且将地心世界的情形道来听听，以挠我心头之痒！”
    春十七娘以此要挟周星星发誓：今生今世不得抛弃她！周星星眉头不曾皱一下，便发了誓言，春十七娘这才喜滋滋地言语道：“正如《三五历纪》所记载，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
    亦正如周郎著的《盘古真经》所言，盘古化成地心吸引浊物，使得大地呈圆状，历经沧桑，大地上出现万物，为使万物演变成生灵，盘古将自己的灵魂与元神分解成无数个，让它们穿越大地寄居万物。随着灵魂与元神的渐渐离去，缩成一团作地心的盘古难免一死。趁着体内尚有残余的灵魂与元神，垂死的盘古将手中的开天辟地斧化成炽热的铁液，铁液与身外之地溶成一体，形成一道炽热的坚不可摧的保护层，以此保护作为地心的心脏不会被大地挤压碎。
    残余的灵魂与元神离体后，虽然没能穿过铁液层，但已使盘古死去，盘古庞大的身躯渐渐腐朽与变化，最终变成大地与万物众生。诸如：身上的尘土包裹心脏成大地，四条肢骨分上下左右一头擎住保护层一头撑在大地上，体内浊气成风云，元气为仙气，血液成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成地肥，发髭为参天树，皮毛成花草，齿骨为金石，精髓成珠玉，身之诸虫因仙气所感，被残留的元神与灵魂附身后，化为异于地上的千禽万兽。因地上和地心上的灵魂同源于盘古的灵魂，而盘古的原形为人神，所以地心与地上的千禽万兽皆朝着人形演变。最终地心之兽有少许进化成人，大概是因为长年被铁液层的红光照射之故，地心人肤色皆为粉红色。”
    周星星环住春十七娘，轻拍着她的酥背，闭住双眼，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副地心世界，并将它付诸成语言：“铁液层是牢固不可破的天穹，炽热的天穹所散发的光芒成为日光，日光普照被四根擎天柱固定在中央的地心上，从此地心世界无暗夜。除非江河之水被日光照成水汽，水汽相聚成云，遮挡了日光才能形成阴天。但过不了多久，水汽凝聚成雨点，不堪重负之余，被地心吸落回大地。地心万物得享雨露，长成奇形怪状异于地上的万物，万物的主宰者人类，依靠自身的资质，通过不断地摸索，修炼出的法力和修为碾压妖魔鬼怪，并以仙佛自居，统领地心世界的众生！”
    春十七娘摇头道：“错了，错了！后面说的大错特错！地心世界没有神仙也没有佛圣，统领地心世界的也不是人，是妖魔鬼怪！人在地心世界的位置等同于地上世界的妖怪，人人得而诛之。造成地心人如此处境，究其原因，不外乎盘古之故。地上世界的演变循规蹈矩，在众生还没摸索出修炼法的情形之下，地上的凡人数量已与千禽万兽等同，随后凡人摸索出了修炼法，从此得道成正果者不计其数，有的死后灵魂投胎于禽兽，禽兽得以修炼修为与法力，于是地上出现了妖怪。
    显而易见，资质比不上人而且修炼又慢了人类一拍的妖魔鬼怪，最终难逃被仙佛掌控的世界演变趋势。而地心世界演变的过程有异于地上世界，正如我前面所说的，盘古死后，身之诸虫变成了千禽万兽，得益于盘古肉身转变成的各种宝贵资源，禽兽未进化成人之前已有一部分开始懂得修炼，这部分禽兽有了修为和法力后，变成了妖怪，并且开始掌管地心世界。
    等到有禽兽进化成人而且轻而易举修炼成仙时，地心众生才明白做人的好处。但这对于早已修炼成仙的妖怪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惟恐日后地心世界的掌控权被地心人抢走，妖怪开始屠杀地心人。直至如今，地心人已濒临灭绝。因此，周郎有幸娶到地心女而且是仅存为数不多的大美女为妻，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星星傻笑道：“嘻嘻，听粉红佳人一席话，周郎我受宠若惊。但不知粉红佳人你如何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生存，莫非当日你当着无垠仙长的面所诉说的凄惨身世竟是真的？”
    春十七娘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不过，为了博得无垠宫主的同情，话里言间难免有所修饰。倘若周郎用心听我把话讲，保证让你听完之后将我抱得紧紧的！话说一万八千年之前，说到这里周郎必然会疑惑，地心世界的众生如何算时间？这个问题牵扯到盘古大神的心脏，盘古虽已死，心脏跳不止，无论处在地心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静心听，总能听到地心跳，是不是很神奇呀周郎！
    没有妖怪能够解释得清这个因由，直到地心世界出现了一个外来人，众生才得以知道地心跳的原因，原来世界之外还有世界，盘古所创造的这个大世界被天空之日吸引得团团转，你吸我也吸，从而导致地心一张一弛，有规有律地跳动了起来。虽然之前没有妖怪明白这个道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发明了一种利用地面震动计算出地心跳的仪器，地心跳仪器使众生知道了时间，也使我能够准确地道出身世。
    那一年我四岁，与其他地心人小孩一样，躲在惶惶不可终日的娘亲怀里，与爹娘一起亡命江湖，躲避妖怪的追杀！值得庆幸的是，我爹娘均有一身修为和法力，每每遇到妖怪之时，都能化险为夷。地心世界虽然比不上地上世界大，但也不小，经过两年多的逃亡，爹娘带着我走遍了大半个地心世界，最后隐居在渺渺茫茫的湖泊之中的一个小岛上。一家人住在这个弹丸之地，虽说日子过得很清苦，却是我一生中感到最快乐的时光。
    但好景不长，小岛附近有个老鱼妖知道消息后，便来岛上吃人，我爹娘联手斗他也占不上风，杀千刀的老鱼妖凭着高强的法力将我娘击成重伤。我爹当时的模样很吓人，整个人已经发了疯，死死地抱住老鱼妖，只用嘴来咬，滚到地上咬，翻到荆棘丛中咬，摔下岩石上咬，掉入湖里还在咬，湖面染成了红色，但是我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浮出过水面。
    哭哭啼啼的我搀着重伤的娘亲进入石洞后，娘便让我偎依在她的怀里，而后她用两个大拇指摁住我的太阳穴，我立刻感觉到有两股柔和的暖流从头上缓缓流淌到肚脐处，片刻之后肚脐处变得热烘烘的。我当时才六岁，不知道娘亲这是在将她的一身修为传授给我。娘亲传授完修为给我后，整个人变老了，满头乌发已成银丝。但她却笑着跟我：孩子，娘亲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治病，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等你琢磨出肚脐眼里面变暖的道理，娘亲的病也就好了……”
    周星星搂紧泣不成声的春十七娘，沉痛道：“想不到地心世界如此惨绝人寰，想来地心之上必定还有许许多多个像春十七娘这般孤苦伶仃之人，真乃造化的悲哀！”
    春十七娘哽咽道：“你哪能关心得了这么多人，关心我一个人都足够你了。再说地心世界如今有我师父掌控，妖怪哪还敢肆意杀人，除非妖怪活得不耐烦了！”
    周星星疾疾问道：“敢问春十七娘，尊师为何许人也，莫不就是菩提老祖？”
    见到春十七娘点头，周星星义愤填膺道：“据我所知，三百年后，菩提老祖杀人如麻，可见他决非善类，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目的，竟然派冰清玉洁的女徒弟来投我怀送我抱，简直是猪狗……！”
    话犹未了，春十七娘以手掩住周星星的嘴巴，嗔道：“师父他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不许你这样说他！况且我也没见他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反而是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至于周郎所说的百年后事，乃虚无之事，作不得准，岂不知未来已因你而变！”
    周星星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春十七娘你怎的还是这般糊涂，我问你，你师父派你来讨我欢喜意欲何为？”
    春十七娘摇头道：“无恶意，师父他就整日跟我吹嘘周郎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男子外加大英雄，是三界之中令无数个少女为之倾心的男神！还说女子此生不嫁周郎，自称天仙女也枉然！又说是女子宁当周郎妾，不作唐皇后！还又说周郎回眸眨下眼，八旬老尼立牌坊！最后师父说：徒儿，你的九生九世都是周郎的九生九世的情人，若男女十生十世都是情人，玉帝与王母只能让位！师父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周星星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虽然你师父所言不虚，但是我还是不信他会无的放矢。譬如，你曾跟妙善提及过的下药给观音菩萨之事，我怀疑此事便是他使指你干的！”
    春十七娘失声道：“不是我干的，是猴子！”
    听闻春十七娘如是说，周星星脸上阴晴不定，良久才冷笑道：“这猴子做好事不留名，当真是个好徒弟！”
    春十七娘叹气道：“我还有更糟糕的事情要告诉你哩，当年猴子帮周郎打听黄毛大王的下落，变成了一只蜚蠊怪混进成仙洞府，从众蜚蠊怪身上打听到了黄毛大王的下落，待他寻到地狱之谷后，才发觉帮我师父办事的黄毛大王的实力今非昔比。正当猴鼠斗得难分难解之际，在地狱之谷监工的地心树精告诉猴子，去到西极荒漠便可见到我师父。
    猴子遂去西极荒漠，见到了我师父，师父便吩咐他下药观音菩萨，说是观音菩萨已经和周郎眉来眼去，不如撮合撮合，趁机打脸如来。猴子见是好事，自然应允，回来时提了一个毫毛变的鼠头回来哄你。这些事情都是猴子亲口告诉我的，想来师父跟他提及过我，而我之所以把真相告诉你，除了表明真心，更多的是希望你不要把我师父想得太坏了，毕竟他没有害你之心，反而让你桃花运连连，此时此刻眼前眼下就是最好的证明。”
    周星星唏嘘道：“若有一天，你也像我一般被人当成猴耍，你会庆幸有猴食吃么？”

 第四十四章 大道有形

    昨夜稍纵今晨至，雨过天晴梨花洁。日上三竿照窗棂，缝里斜照温柔乡。敲门声声入耳际，惊醒梦中人，周星星睁开疲眼，发现睡过了头，赶紧摇醒枕边粉红佳人，一同起床更衣端正装。周星星还未开齐房门，门外的孙悟空便嚷嚷道：“小师父，俺老孙回来也！”
    周星星走出门外，问道：“猴子这一去便是半个月，在天上化缘了半个时辰，可有收获？”
    孙悟空取下腰际的乾坤袋递给周星星，得意道：“俺老孙不出手则矣，一出手断然无空手而归之理，化缘所得甚丰，小师父自个看……春十七娘！！！”
    走出房门的春十七娘昂首挺胸，傲然道：“猴子，不必再遮遮掩掩，我已将真相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你师父，日后我可不是你的师妹了，乃是你的师娘！”
    孙悟空一脸尴尬地望向周星星，周星星耸了耸肩，哼道：“看，看屎呀，你师兄妹在我眼皮底下演了这么久的戏，不就是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么？师父我遂了你意，把生米做成了熟饭，日后你便管你的小师妹作师娘得了！”
    闻讯而来的猪八戒与沙僧喜出望外，一口接一口的唤春十七娘作师娘，就连不会言人语的金刚也喜形于色，直教春十七娘飘飘欲仙。周星星便将乾坤袋扔给她，吩咐她整理一下里面的宝贝，他自己则把纳海葫芦倒挂在门前的梨树杈上，借着纳海葫芦倾倒出来的溪水洗头洗漱。
    五月天气已热，周星星任凭溪水当头浇，感受着溪水带来的凉爽，忽闻猪八戒惊叫道：“有蟠桃哩！”，慌得周星星顶着湿漉漉的寸头转过身来，但见院子里堆满了像小山一样高的奇珍异宝，春十七娘打开的一个黄色仙袋里赫然露出一个个如婴孩拳头般大的蟠桃！喜得周星星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春十七娘跟前，二话不说取了蟠桃便吃，边吃边道：“猪头、沙僧、金刚，还愣着干啥，吃了蟠桃果，白捡得数千年的修为！”
    猪八戒早已垂涎三尺，听闻周星星如是说，第一个跑上前来，两手便往袋里抓，倏忽一声清脆的咳嗽声入耳来，猪八戒抬头看，却见春十七娘板着俏脸正狠狠地盯着他。猪八戒心中一凛，只得双手捧起一个蟠桃，讪笑道：“春师娘，俺老猪只拿一个哩，这三千年一熟的蟠桃吃多了亦无用，吃得再多只可添三千年的修为！”
    吃完蟠桃，周星星感觉到丹田暖如阳，当下点头道：“猪头所言甚是，蟠桃只是起到了补充修为的作用。譬如师父已有一千六百年的修为，吃完手上的蟠桃后，只能添多一千四百年的修为。猴子与春十七娘更别说了，蟠桃对于他二人而言，不过是一种吃食。”
    沙僧端详着手上的蟠桃，感慨道：“唉，想当年我官拜卷帘大将时，未曾得吃过一个蟠桃。谁料到如今因太上老君的香火之故，大师兄竟然能够化缘到一整袋蟠桃，可见大师兄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悟净能跟随大师兄混日子，重拾回三千年的修为，当真是三生有幸也！”
    猪八戒见沙僧只拍猴师兄的马屁，不曾捎带上猪师兄，心中不痛快，不服气地说道：“我说沙师弟，那也未必见得是猴子的面子大，诸天仙能够如此慷慨解囊，师父的面子才是至关重要，不说天庭仰仗师父去西方传教，便说师父的身份，乃是贵为王母娘娘义女的秋月的老相好，这意味着师父日后便是玉帝的乘龙佳婿，如此显赫的身份，诸天仙焉能不巴结！王母娘娘所送的蟠桃果，依俺老猪看，不过是一份毫无轻重的彩礼罢了，日后肯定还有大彩头。是以跟着师父混，那才是前程似锦哩！”
    话音刚落，孙悟空拍了下脑门，对周星星说道：“倒教我忘记了告诉小师父，俺老孙在天上未曾见到秋月，据太上老君所言，秋月她在天上安好，无须小师父挂念，若小师父禁不住相思成灾，不妨打开他亲自为你打造的星月扇！折扇在宝贝堆里，小师父且找找看。”
    周星星抱怨道：“师父早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太上老君惟恐秋月得知师父的桃花运后生出乱子来，所以自然不会让猴子你见到她！这等心思，明眼人一望即知，但不知他送的折扇有何玄妙，能教师父止得住相思之苦！”
    春十七娘见到周星星师徒一味的提及秋月，心中好似寒冬腊月里喝了凉水，凉透了，便要回天仙宫。周星星赶忙取了五六个蟠桃放入春十七娘手中，握着她的手，情真意切道：“十七娘，且拿着蟠桃路上吃，捎带给妙善与小宫主各一个。好好待在天仙宫协助小宫主打理道宫事务，莫要三天两头往外跑，学学妙善，有所顾忌，方能顾及情郎的处境！”
    眼见情郎在意自己，春十七娘转妒为喜，心中美滋滋的，满口应允之余，轻呼云彩坠落天，娇躯一拧纵上云，驾驭云彩赶赴天仙宫。惹得周星星羡慕之余，望天叹道：“唉！王母娘娘你恁此般小气，送彩礼好歹送多几个六千年一熟的蟠桃呀，好让女婿我能够飞上天去拜访岳母你老人家！”
    猪八戒又抓起两个蟠桃，傻笑道：“俺老猪已经心满意足哩，白得三千年的修为，遂入神仙之境界，从前的法力又能使将出来。从此元气护体显神通，不怕刀剑无眼伤我身，仙气绕身托我起，飞来飞去多自在！”
    周星星见猪八戒吃蟠桃不止，便将剩余的大半袋蟠桃装入乾坤袋内，对猪八戒说道：“你这猪头，暴殄天物，如今我师徒四人外加金刚已达神仙境界，剩余的蟠桃便留给那些值得帮助的正义之士。当然，也献给值得尊敬之人，譬如你师父的师父。师父上山献蟠桃之际，你师兄弟三人与金刚留在院中将宝贝整理出来，仔细寻出星月扇，留待师父下山后一睹为快。”
    言尽，周星星将乾坤袋挂在腰际，心中默念法决，催出丹田内的所有元气，与此同时右足用力点地，身体便如鹅毛般轻飘飘地跃过贤虚观高墙，落至天阶山悬崖峭壁上的一棵松树枝上，跟着再借力直纵，飘飘洒洒直纵半山腰。周星星如法炮制，只触地五回，便潇潇洒洒地飞上了盘云洞所在之处，引得守洞的白雕惊呆了双眼。
    进入盘云洞，周星星奉上蟠桃献给嘻哈仙人与无垠宫主。嘻哈仙人喜道：“甚好，甚好！星驰凭空添得千把年的修为，免去数年的苦修，当真是傻徒有傻福哪！”
    无垠宫主宽心道：“虽说天仙宫的众玉女不乏吃上蟠桃者，但因只学才艺与修炼修为之故，大多无斗敌的法力，天仙宫若遇外敌来袭，众玉女只有观战的份儿。而妙善则不同，自身已有数般法力与剑术在身，如今吃蟠桃添修为，法力与剑术更上一层楼，从此可与春十七娘一同助我情儿捍卫天仙宫。只需守得一年便足矣，到那时你师娘我早已练就百般法力，仅用威名便可守住天仙宫！”
    嘻哈仙人一把搂住无垠宫主，得瑟道：“再修炼百年，你师父与你师娘便可打遍三界散仙无敌手，成就一对让太上老君也忌惮的鸳鸯仙！”
    看着无垠宫主在嘻哈仙人肆无忌惮的搂抱之下一副欲拒还休的模样，周星星窃笑之余，高兴道：“弟子能跟随师父与师娘学本事，当真是洪福齐天哪！一年后，弟子必能将二老的威名一路洒到西方！”
    无垠宫主正色道：“为使星驰达成这个愿望，我与你师父决定自今日起，封山悟道九九八十一日，待悟透烟火真经后，再教你心得法决。我与你师父早有此意，苦于担心有外人来天阶山扰乱，再者放心不下天仙宫，是以迟迟未作决定，现如今星驰师徒四人俱为散仙，有能力可保我二人悟道之时不受干扰，亦有实力在天仙宫遇到麻烦之时鼎力相助，无所顾忌之余，我与你师父今日可封山矣！”
    周星星不解道：“封山悟道需独住静室一心一意悟真谛，但弟子观二老眉宇间情意浓浓，静心悟道从何说起？”
    嘻哈仙人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便是新烟火真经的奇妙之处，也是你师娘甘冒破誓言被天罚之险来寻我共修之因。新烟火真经虽然分为上下卷供男女修炼，但是男女若能达到双方元气贯通的境界，便可同时修炼上下卷，这就意味着不仅提高了修炼修为的速度，而且还能额外修炼出法力来。但要做到双方元气贯通谈何容易，便拿灌输元气来说，只有在对方修为泛泛的情况下，方可灌输元气给对方。
    每个修炼者的元气不尽相同，加之元神排斥异于体内的元气，是以很难向已有修为之人灌输元气，当然，相爱男女通过行房方式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但不免元神受损。新烟火真经里的元气贯通法另辟蹊径，利用相爱男女心意相通之理，不用行房，只需男女裸背背对，便可实现元气贯通！待师父与你师娘大功告成，便将心得法决传授给星驰，星驰风流成性，日后自当受益良多！”
    周星星点头道：“弟子拜入师门不过月余，除了练就护体神功与飞来飞去的法力，还将星光神掌的炽火与力道修炼到随心所发的境界，有此佳绩，弟子心满意足矣，是以静待两个月又有何妨。但如此之下，弟子便不能再效犬马之劳，而今便将王母娘娘送的蟠桃悉数献给二老，作为二老共修期间的吃食。”
    无垠宫主见到周星星全部取出蟠桃，当下喜道：“星驰有此孝心，实属难得。但无须留下全部的蟠桃，只十枚便可让我与你师父度过难关。”
    周星星给师父与师娘留下十五个蟠桃之后，用山上的石块封堵盘云洞，随后只身纵下悬崖，飘落至半山腰，周星星见到将要降落之处离着贤虚观尚有六七丈远，当下收元气入体，对着悬崖峭壁使出连绵不绝的星光神掌，借此反弹力道，横飞至贤虚观上空，再使出元气外放法力，周星星便缓缓降至贤虚观院子里。
    院子里，梨花下，孙悟空卧在沉香椅上打瞌睡。金刚坐在地王草编织成的蒲团上修炼。猪八戒躺在催眠床上，头枕忘忧枕，翘起二郎腿，手抛金丹往嘴里送。沙僧正在码放整齐的金丹罐堆里挥汗如雨地忙活，抬头见到周星星，赶紧取出插在黑腰带里的星月扇，说道：“师父，这折扇可是个好法宝！元气催动之下，扇一扇，飞沙走石，飞一飞，如镖回旋，合一合，剑当刀使，看一看，心神禅定，念一念，大道有形！”
    听闻沙僧如是言，喜得周星星疾疾接过星月扇，撒开一看，扇骨为玳瑁的金黄色角质，扇面为泥金纸，上中写有一个大‘道’字，行书遒劲自然，笔势飘若浮云。右有一行小字，云：道可道，大道有形。看到此处，周星星心痒痒之下，运元气灌输扇柄，朝着脚前方空地奋力一扇，喝道：“道可道，大道有形！”
    话音落，星月扇挥出一股劲风，风中夹杂着一个矫若惊龙的墨‘道’，疾疾扑向地面。一时间贤虚观内灰尘迷漫，尘埃落定，一个如磨盘大的道字跃然地上，字迹入土半寸！
    听着被灰尘呛到的猪八戒的咳嗽声，周星星笑容满面地翻过折扇的另一面，看到扇面上的水彩画时，周星星不由得一怔，画中背景乃夜色中的昆仑山，身穿玄衣的他正乘着一条矫龙冲向九重天，九重天之上，星月交辉，月宫之中穿着白衣的秋月正在翩翩起舞。恍惚之中，周星星置身于画中，变成了画中的自己，且驾着苍龙且大喊着秋月的名字，但秋月她置若罔闻，依旧在冷宫中翩翩起舞！
    耳际传来沙僧的呼唤声，周星星方回过神，合上星月扇，忙问沙僧所唤何事，沙僧道：“师父，这山堆似的宝贝如何处置？”
    周星星以扇指向太上老君殿左边的房间，对孙悟空说道：“将各类法宝搬至客堂，今后猴子化身成道貌岸然的老道长坐镇其间，点化香客。”
    接着周星星指向太上老君殿中间的正堂，对猪八戒说道：“知客乃接待香客之道职，猪头不妨打扮成贤虚观的知客，看看能否帮得上前来求仙的香客的忙，若力所能及，便指点香客去客堂找猴子。”
    最后周星星指向太上老君殿右边的库堂，对沙僧说道：“将灵丹妙药搬到库堂后，便由老沙一人掌管，老沙按需供给香客即可。总的来说，猴子看病，老沙给药，猪头收钱。至于如何才能做得隐秘，留待今夜讨论。日上头顶，为之尚早，吃了响午饭，我师徒四人便分头外出招揽香客。鉴于猪头与猴子油嘴滑舌，师父便安排你二人去别的道观抢客源，我与老沙则去乡里宣传，金刚留守道观。”

 第四十五章 变相济人

    旭日东升，崆峒山曲径上，赵八郎与白大郎携手并肩同行，二人一瘦一胖，俱身穿补丁的粗布麻衣，皆脚穿藤条履，一望即知乃贫寒人士。既是穷苦人，免不了被权贵者所藐视，这不，二人身后奔来三骑，一马当先的彪形大汉身穿凌罗衣裳，横冲直撞，浑不把挡道的路人当成活物。慌得瘦如柴火棍的赵八郎紧紧贴住路边的崖壁，大气不敢出。惊得胖如水缸的白大郎滚下斜坡，直抱坡下大树喊救命。
    三骑绝尘而去，徒留尘埃漫天舞。赵八郎下了斜坡，拉白大郎上坡后，心有余悸道：“乖乖哩，还好俺肚皮不如白大郎的大，否则便被马蹄踢破哩！”
    白大郎拍了拍身上的泥草，忿忿不平地说道：“杀千刀的裘不威，不过是一条看门狗，却恁的嚣张狂妄！”
    赵八郎且搀扶着白大郎继续赶路，且说道：“俺只是百窑屯的一介村夫，不识得这号人物哩。不知这裘不威替哪个大官看家护院，得以如此仗势欺人，莫不是县令家的？”
    白大郎哼道：“县令算个屁呀，杀千刀的裘不威乃平凉县皇甫员外的护院首领。这个皇甫员外可不得了，有亲戚在朝中当大官，水涨船高之下，得以在平凉县一手遮天！”
    赵八郎干笑道：“俺看白大郎不似个穷苦人哩，你看你，又白又胖不说，还见识不浅。依俺看，白大郎定是个有钱财之主，穿成这般，是想冒充穷苦人去贤虚观求药哩！”
    白大郎怫然不悦道：“赵八郎你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谁规定穷苦人就得像你一样又黑又瘦。再说只有穷人冒充富人，何曾有富人冒充穷人之理。我若是有钱有势的主，何须以足代马，傻傻的与你同行，一路闻你身上那股窑洞土味……”
    话犹未了，赵八郎指着前方山顶有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巍巍山峰，高兴地说道：“前方莫不就是天阶山！”
    白大郎挥了下拳头，兴高采烈道：“是极，是极！正如民间传言，一步登天之山有仙履，万丈飞瀑之下有神殿，神乎其神的贤虚观便在此处矣！恶疾缠身百医愁，而今即将得仙治，不枉你我千里迢迢行一程！”
    二人当下加快步伐，不过半盏茶便行至贤虚观大门前，丝毫不敢生出嘲笑贤虚观破旧不堪之意，遂入观门。或许是时辰尚早之故，二人没看到贤虚观内有香客，观内的院子中央，刻有一个大‘道’字的地面上，有一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檀木灵猿像，呈打坐修炼的姿势。好奇之下，赵八郎伸手欲摸猿像的大好头颅，岂料灵猿倏然睁开眼睛，唬得赵八郎一屁股跌坐地上，惹得白大郎取笑道：“没见过世面的土窑子，活该一辈子住破窑洞，没听说过贤虚观的护院是一只仙猿吗你？”
    赵八郎赶紧站起来，对着仙猿憨笑又哈腰，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之余，便与白大郎走去太上老君殿。至正殿，二人上了香火后，对着太上老君尊像屈膝跪在蒲团上，嘴中念念有词。忽闻坐在尊像旁边的太师椅上的胖道士开口道：“二位施主，太上老君一把年纪了，耳朵有点背，二位不妨将求仙之言说大声一点，好教太上老君得知！”
    白大郎抢先说道：“太上老君法力高，功得无量寿，求你赐我金丹与妙药，医我肾虚病，延我白家之香火！香火兴，百事成，来年发迹为你尊容贴满金！”
    赵八郎接话说道：“太上老君大慈悲，求你治好俺肾虚，好教俺娘子变成大肚婆，从此添得一娃把地锄。俺是苦命人，没有五斗米来供奉你，只得每日念你一声好！”
    胖道士又开口道：“客堂有位老道士和小道士会揣摩之术，可揣度太上老君的心思，二位施主若得到他二人的点化，必然得偿所愿！”
    赵八郎与白大郎赶紧跑去客堂，看见客堂左边有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手执拂尘席地而坐，竹席边上有一张八仙桌，桌旁有位头戴包巾的俊道士坐在一把沉香椅上。此外，客堂右边尚有三人，赫然是裘不威诸人。但见裘不威怒脸向俊道士，恨声说道：“道长不妨再掂量掂量，若惹恼了皇甫员外，教你贤虚观从此断香火！”
    俊道士冷笑道：“莫说天下道观处于天仙羽翼之下，便说贤虚观内的众道士，哪一个不是身怀独挡千军万马的法力，若你三人打着仗势索药的算盘而来，却是走错了地方！”
    裘不威怒道：“但你贤虚观欺人太甚，他人求药治病不收分文，却收皇甫员外五万贯一颗金丹，分明是看人起价！甚么集得大善修成大果皆是一派胡言，借机勒索钱财才是真面目！”
    老道士嘻皮笑脸道：“你这俗人，太上老君又没叫你来，是你心甘情愿来求药，但你又不依太上老君的心意，教我去哪里帮你拿他的金丹。莫要再耽误本道长行医救世人，再过个把时辰，来求医的人能排到大门外，咱贤虚观不缺你家主人的供奉。”言尽，老道士对着站立在门口的赵八郎与白大郎招手道：“胖子跟瘦子，过来，过来！”
    白大郎见状，抢先冲到竹席上跪拜，额蹙心痛道：“道长啊，小的家中贫如洗，住在荒坡的破窑洞，吃了上顿没下顿，门前槐树被我啃尽皮，茅坑边上杂草被我吃完根。屋漏偏遭连夜雨，身有百病来纠缠，只喝井水愣长膘，长成五大三粗惹人笑，不说这个富贵病，且说三尺男儿讳莫如深之疾病，那就是得了肾虚病。肾虚病，要人命，娘子从此想野汉，白家香火断在我手里，已在太上老君面前许了愿，还望道长给我指个点！”
    老道士点了点头，指了指俊道士，白大郎会意，满脸堆笑地走到俊道士跟前。俊道士拿起八仙桌上如头颅般大的水晶，示意白大郎按手在其上。白大郎的肥手方触及水晶，俊道士便在灌输了元气的水晶上看到一幕幕不堪入目的梦境，有白大郎夜嫖百妓之梦，有白大郎左拥嫦娥右拥王母还吃喝着四大美女递到嘴边的葡萄与美酒之梦！
    俊道士倒吸一口凉气之余，掐指一算，对白大郎说道：“施主，适才贫道揣摩了太上老君的心思，其意不外乎劝人积德行善方能得偿所愿，所不同的是太上老君依各人能力而劝之，譬如施主你，太上老君劝你捐六百两银子的香火钱！另外，贫道奉劝施主，太上老君无所不知，千万莫要在他的尊像面前装穷，正所谓神像面前无假相。”
    白大郎惊呼道：“不是三百两么，怎的翻了一番，道长你这是坐地起价！”
    俊和尚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上次派奴仆来求药，被太上老君识破，今日你又冒充穷苦人来求药，可见心不诚，犯下了欺仙之罪，但太上老君不追究你，只让你破财消罪，还可让你如愿以偿，对此，施主应当感到庆幸才是，而不是抱怨。”
    六百两银子对于白大郎的身家而言，不算多也不算少，但白大郎是个爱财如命的主，每次去青楼纵欲都要与姑娘砍价，更别说要他花六百两银子来治病。可这病是肾虚，能让白大郎迈向阉人之列的疾病！白大郎再三权衡，决计明日备好银子重来求药。
    打定注意之余，白大郎便走至正在交头接耳的裘不威诸人身旁，且看看赵八郎如何求药。赵八郎也是一到竹席便跪拜老道士，皱眉苦脸道：“俺的病也是肾虚，导致到了而立之年还不得一子。问郎中病因，郎中告诉俺：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俺问郎中何意，郎中他说此乃病因，无药可治。听说到贤虚观求仙能如愿，俺便来了！”
    老道士从袖里取出一张道符递给赵八郎，说道：“拿此符去给胖道士，便能治愈肾虚！”
    赵八郎接过道符后，喜得磕头如鸡啄食，九个响头过后方离开客堂，白大郎也跟随着他来到了正殿，正殿的胖道士接过赵八郎手中的道符后，走去库堂又返回，身后多了一个手执桃木剑的凶道士。凶道士在太上老君尊像面前挥舞着刺穿了道符的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金丹妙药速速来显灵，附在神仙符上治百病，扬我道家千秋万载名。”
    词尽于此，凶道士所执的桃木剑上的道符蓦然自焚，瞬间化为灰烬。凶道士将符灰浸入带来的白瓷公道杯后，公道杯便从神台上缓缓升至太上老君尊像的手上，而后凶道士对着赵八郎大喝道：“我代老君问施主，世间多有短命鬼，能否献出九年寿，以此换得神符水，倘有善心许下愿，老君便能如你愿！”
    赵八郎毫不迟疑跪倒太上老君尊像下，许愿道：“赵八郎我心甘情愿献出九年寿，用以转赠给短命人。”
    话音刚落，太上老君尊像手上的功道杯便缓缓降落赵八郎手中，赵八郎大喜之下，一口将符水喝尽。胖道士扔给他一袋粟米，板着脸说道：“此米唤作损命米，米袋里有七七四十九升米，吃尽一升减寿一月，家人同吃没事儿，若你不肯吃，莫怪太上老君休你命！”
    赵八郎唯唯诺诺，千恩万谢太上老君尊像之余，高高兴兴地扛着米袋出正殿，跟在他身后的白大郎撇嘴道：“山窑子高兴个啥，以命换药不值得哩，该高兴的是我，捐献些银子便能换到药！”
    赵八郎停下步伐，望向客堂说道：“就像小道士说的那样，依能力积德行善，俺一无所有，如今用九年命行善积德，乃俺力所能及与义不容辞之事，再说，来年俺还能抱得个大胖小子哩！”
    就在赵八郎一瞥之际，客堂内的裘不威正在与两位道长讨价还价，但见裘不威盛气凌人道：“好教二位道长知悉，皇甫员外今日让我随身携带一百五十万贯的巨额飞钱，不单单要买皇甫员外一家人所需要的金丹妙药，而且还要买下贤虚观内所有的金丹妙药！”
    老道士哈哈大笑，随即正色道：“你道以为金丹妙药是我等炼出来的么？那你未免想错矣，此金丹妙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尝？我等只不过是帮太上老君传个话而已，你想求得金丹妙药，还得看太上老君乐不乐意哩。正所谓千金难买贵体，回去与你的主人商量好再来罢！”
    俊和尚趁热打铁道：“或许施主再来之时，太上老君见你心不诚，让你多捐点香火钱也说不一定！正如方才那位白施主，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听闻两位道士如是言，裘不威犹豫不决，再三考虑之余，终将怀里的五张飞钱放到八仙桌上，无奈道：“悉听尊便，为求得太上老君恩赐皇甫员外三粒延年益寿的金丹，就此捐献一百五十万贯的香油钱。凭此飞钱可至平凉县的盐铺兑钱，平凉县仅有一家盐铺，为皇甫员外所有，随时拿飞钱去合券随时可换钱。”
    俊道士收飞钱入袖里，倒取出三张道符递给裘不威，笑嘻嘻地说道：“拿此道符去正殿，自会有道士帮你作法求丹！”
    老道士等裘不威三人离开客堂后，便侧头问小道士：“小师父，俺老孙观这三人绝非善类，你不怕此中有诈？”
    小道士正是周星星，周星星哼道：“你师父好歹也入了仙流，区区恶人何足道哉，且不管有没有诈，稍后师父去一趟平凉县，若飞钱提不了钱，回来路上便收拾他三个！”
    老道士正是孙悟空，孙悟空叹气道：“正如小师父所言，如今我师徒具是神仙之流，本应去干一番大业，但却在此做些琐碎事，直教人窝心！”
    周星星开始悠悠不倦地对孙悟空劝导：“猴子莫要好高骛远，常言说得好，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就以你当年去西天取经的大业来说，还不是一路上认真做好每一件琐事之后，才可抵达西天修成正果？再以如来在东土大唐发展西天佛教的大业来说，何尝不是诸佛与众菩萨亲力亲为地奔走于大唐各地作佛法宣传与宣扬之后，才得以出现佛教力压道教后来居上的局面？这事你可以问问你的妙师娘，问她昔日当观音菩萨之时到底做了多少琐碎的善事。
    现如今，咱师徒四人即将去西方传教，这也不失为一番大业。且不管诸天神佛与何方神圣安排此行的目的究竟何在，也不管咱师徒心怀何鬼胎。师父以为传教路上应以造福众生为本，如此无愧于天于地于已之下，才能避免发生磨擦，最终让各方与彼此都能达到彼岸。既是去造福众生，光凭磨嘴皮子还不行，还得施舍众生，一味地去化缘倒显得咱师徒空有一副仙囊。因此，猴子眼下所做之事乃是在造福众生，勿以善小而不……门外的那个谁，贼头贼脑的，说的就是你！”
    门外探头者乃是一个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瘦弱者，听闻周星星如是说，便走了进来。孙悟空见状，跳将起来，指着瘦弱者大喝道：“妖怪！快快露出原形，否则吃俺老孙一棒！”
    这话唬得瘦弱者跪在地上，告饶道：“大圣饶命，小女我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白免精，何须大圣出棒，只须伸出一根小指头就能摁死我！”
    周星星正色道：“白兔精，人妖殊途，你今日登门造访，所为何事？”
    白兔精仰首说道：“小道士是人，但大圣却是妖仙，乃三界众妖引以为豪的妖仙楷模，如此一位惊天仙泣鬼神的妖仙，自然会替三界的众妖排忧解难。小女我便是一只有忧有难的妖怪，原本住在六盘山玉兔峰的望仙洞府里，家中有父母亲与七弟六妹，谁想狼怪得知我家洞府里长有仙菇后，率领手下来霸占，还把我父母脊梁骨皆打断。自此全家流落至龟裂峰，住进狗熊丢弃的石洞里。
    没有了仙菇续妖命，我的七弟六妹眼看匆匆数载即成鬼，可怜我父母长年累月躺床上，无能为力干瞪眼，可恨小女没本事，也没有胆量去偷抢别个妖怪山头上的灵芝与仙草。听说大圣在此道观以医造福众生，我便两手空空来求大圣。盼得大圣的怜悯，送我灵丹妙药医济我父母！好让双亲能够行走自如，为孩儿们寻觅赖以延命的仙芝与灵草！大圣如能遂我愿，从此家里的神台上，只立齐天大圣的长生牌！”
    孙悟空冷哼道：“少拍俺老孙的马屁，天下妖怪自生自灭乃是寻常之事，俺老孙哪有闲事来管这些宿命事。没有那点法力来守洞府，你就安安生生地住在狗熊弃洞里，莫要怨天又怨地。没有本事寻得仙芝与灵草，你就老老实实地吃路边草，休来悲天悯人求灵丹。
    天下道观之门只对世人开，太上老君神像只会笑脸相迎前来供奉的善男信女，你区区一只不起眼的白免精，何德何能，敢来道观求神仙恩赐予你？若贤虚观内的道士不是俺老孙师徒，换成其他道士，看见你来亵渎圣地，早将你乱棍打死！念你我同为妖，快快滚罢，莫要吓坏了贤虚观的香客！”
    白兔精被孙悟空一顿斥骂，无地自容，掩面悲泣之余，夺门而出，踉踉跄跄地奔出了贤虚观。此时，赶来贤虚观求仙的香客三三两两出现在曲径上，白兔精为掩藏真面目，只好往山上跑，就在她且奔跑且纵情大哭之际，不期而遇贤虚观内的那位俊道士，吓得她躲到大树后，惶恐不安之余，倒忘了洒泪水，只是一味地一吸一顿。
    一脸微笑的周星星倒背着双手走向白兔精，但在白兔精看来，此乃恶人露出了狰狞笑。胆颤心惊之下，白兔精摘掉头上的裹布，露出了妖怪真面目，装腔作势道：“恶人，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吃了你！”
    周星星哂笑道：“你就别逗了，本仙来是给你送金丹，不是来让你吃的，再说你充其量不过是一只五百年修为的白兔精，本仙放个屁，都能把你刮到天上去。”
    听闻周星星来送好事，慌得白兔精跪倒在地，千恩万谢犹觉轻。周星星心安理得地接受白兔精跪拜，扔给她一个装有金丹妙药的佩囊，说道：“念你为了亲人只身敢闯贤虚观的份上，让你如愿以偿！”
    白兔精拾起佩囊，站起来打开一看，但见滚圆圆的金丹流光溢彩，不下二十粒，每一粒上皆雕有字，有延年益寿，或强身健体，抑或接骨连筋。就在白兔精喜不自胜之际，周星星漫不经心地问道：“适才孙悟空如此斥骂你，你觉得是否妥当？”
    白兔精摇头道：“大圣所言甚是，并无不妥之处。小女哭泣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本事帮助家人。”
    周星星又问道：“狼怪占你家洞府，抢得仙菇，还打残你父母，你认为狼怪此举妥不妥当？方才听你在道观内述说时，好似并不以为然，是以本仙好奇之下才有此一问。”
    白兔精回答道：“妖怪介于禽兽与人之间，强肉夺实之念根深蒂固，是以小女并不认为狼怪此举有何不妥之处，只能怪自己没有本事。就如花草被我吃，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周星星点点头，随即又问道：“若你有了不弱的修为和法力，是否会以强者自居，夺回洞府，报父母伤残之仇，去抢他妖山头上的仙芝灵草。”
    白兔精摇头如泼浪鼓，回答道：“不会，不会。即便是我那有法力的父母亲伤势痊愈后，也不会有此念头，只因兔精一族天生俱是善类，纵然修炼得一身的修为，也断然不会修炼其他的法力来欺弱惹强，天生的法力穿山凿岩只用在挖洞上，还有跳纵千尺的法力只用来逃命。”
    周星星仰视天上的浮云良久，方开口道：“若我收你为徒，你愿意变成一只兔子跟随我么？”
    白兔精瞪大眼说道：“能拜仙人为师是妖怪的造化，但小女乃一只未曾脱胎换骨的妖怪，教我如何变回兔子！”
    周星星不慌不忙地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蟠桃，惹得白兔精两眼发直，狂喜之下脆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九拜！”言尽，白兔精屈膝跪在周星星足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九个响头。
    周星星将蟠桃递给白兔精，笑吟吟地说道：“为师亦僧亦道，不好替徒儿取法号，不妨给你取个名，唤作白玉。”

 第四十六章 解囊相赠

    白玉食完蟠桃后，闭目盘腿坐树下，顷刻之间，周身被七彩霞光笼罩，身躯各个部位开始变化。原本体形瘦小如十岁孩童，渐渐长成妙龄少女之躯，胸襟随之被撑开，身上白色的体毛纷纷脱落，直至露出光滑白嫩的肌肤。若单单欣赏白玉的脖颈之下，纵是和尚，也难免为之血脉贲张，但对于周星星而言，白玉便如一尊正在接受鬼斧神工的雕像，使得他怀着一颗好奇之心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杰作。
    且盯着她那扁平的胸膛隆成高峰，望着她的长耳缩小成比寻常人大一倍的双耳，看着她的满头白丝褪色成乌发，观察她的兔脸变成带有兔唇瑕疵的少女脸，惊看她的爪子变形成纤纤玉手。脱胎换骨大成矣！白玉从此成人样，虽然脸上尚留妖迹，但较之前的人模兔样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白玉的蜕变过程虽然只有短短的半柱香，但为了等到这一刻的到来，天下不知有多少的妖怪为之朝思暮想，有的甚至铤而走险，不惜血溅斩妖台或沦为除妖人刀下之鬼的代价把魔爪伸向凡人，以吃人肉来达成此愿。所幸的是，白玉的造化得天独厚，遇上了愿意收她为徒的周星星，得以食连寻常神仙做梦都不敢想的蟠桃，从而了却平生所愿，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从此不仅拥有三千年的修为，而且还添得三千年的寿命。
    面对赐给自己这一切的师父，白玉睁开眼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欣赏自己的人样，而是返璞归真，变回兔子原形，从破衣堆里纵身跃入师父的怀里。周星星抱着怀里的白玉兔，抚摸它那一身柔软的细毛，温和地说道：“师父身有要事，不宜久留，白玉你先回家，晚些再来贤虚观，到时师父安排你拜见你的三位大师兄！”
    白玉兔‘嗯’一声，温顺地点点头，纵身跃下地上，摇身一变，变成了人样。周星星见一丝不挂的白玉全无羞怯之意，兀自孤芳自赏，便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件衣袍扔给她，哂笑道：“此衣乃你师娘昔日当菩萨之时所穿的观音衣袍，可随形隐现，今日师父便赠送给你，好让你从原形变回人样之后不至于面临无衣可穿的窘境。白玉啊，如今你贵为人样，再也不是从前那只披着兔毛一年四季光着身子行走的白兔精，因此，即便四下无人，也请你不要当着师父的面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无遗。”
    白玉吐了吐舌头，羞涩道：“弟子素日养成了习惯，倒教师父见笑了。幸好师父神机妙算，随带携带宝衣来，有此宝衣，弟子日后就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形了。”话是这么说，白玉到底还是当着周星星的面穿起了观音衣袍，也许她认为自己所得的这一切皆拜师父所赐，是以做任何事不必对他遮遮掩掩。
    对于白玉说的这一番话，周星星不置可否，心中对她嘀咕道：“哪是师父神机妙算，是师父情非得已啊。想当初你的妙师娘投入师父怀里后，便宣誓彻底告别从前，为此将身上的观音之物全部交给师父处理。原本师父将观音衣袍挂在屋里头的，但自从你的春师娘勾搭上师父后，便让师父收起宝衣，说是睹衣伤情云云。最后她连压在箱底的观音肚兜与观音亵裤等等也不放过，硬要师父全部塞进乾坤袋里。”
    心念至此，周星星索性将观音肚兜等衣物一并赠予白玉，而后在白玉的目送之下返回贤虚观，再将元气外放，飘然而上天阶山，至盘云洞所在之处，寻到已经混熟的白雕。白雕经过周星星一番好言好语相求之后，吊着周星星飞向距离崆峒山五十里路远的平凉县，不过半柱香，周星星便看到眼皮底下有三骑奔驰于山间小道上，从三骑的奔赴方向来看，周星星认为此三人乃皇甫员外今早派来求药的手下。
    如周星星所料，此三骑正是裘不威三人，为首的裘不威且策马且回首催促落后的二骑，一身管家装扮之人策马加鞭赶上，对裘不威说道：“裘护院，何必急匆匆返回，马儿可经不住你如此折腾，很容易掉膘的！”
    裘不威哼道：“魏管家，你可要知悉，相对于一百五十万贯的钱财，三匹马又算得了什么！”
    魏管家叹气道：“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作此决定，虽然皇甫员外让我等见机行事，但一百五十万贯可不是小数目，弄不好我二人就得卷铺盖走人。”
    裘不威语气坚定道：“换成皇甫员外来，他必然也会如此做，只需返回到平凉县，知会盐铺的帐房销毁掉飞钱的核对券，便可万事大吉，至于如何敷衍换不到钱的贤虚观道士，那就要看皇甫员外的手段了！”
    魏管家忧心忡忡道：“我看这事挺悬的，你也亲眼目睹贤虚观的道士会法术，万一道士赶在你我到达之前提到钱，我等岂不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裘不威瓮声瓮气道：“道士的法术不过是雕虫小技，我不信道士的两条腿比咱的骏马跑得快，难不成他还会飞到天上去！看着也不像，无非是一群见钱眼开，仗着炼出仙丹来，勒索富人钱财的牛鼻子老道！”
    正如裘不威所讥嘲的那样，周星星此际正在天上飞，只不过是借助白雕飞行而已，白雕展翅高飞不过三刻，便抵达平凉县的上空。惟恐白雕不在之际，他人误闯天阶山，扰了嘻哈仙人夫妇的静修，是以周星星嘱咐白雕返回后，便松开抓住白雕利爪的双手，任由身体当空坠落，元气外放之余，周星星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平凉县的一条小巷子里。经过一番打听，周星星寻到了皇甫员外的盐铺。
    盐铺的帐房看了周星星的飞钱票号后，取出与之相对应的核对卷，两两合成一卷，仔细核实章印、票号、款额，确认无误，遂支付给周星星十万两黄金与五十万贯铜钱。目睹周星星可将几大箱的钱财装入一个小袋子中，盐铺内的众伙计不由得目瞪口呆，帐房由衷地赞道：“道长的钱袋可装乾坤，端的是天仙法宝，令人大开眼界。”
    周星星谦虚道：“区区钱袋何足挂齿，纵是法宝，里边也羞涩。倒是贵铺才是不折不扣的大法宝，日进寸金，月入百万贯！”
    帐房炫耀道：“那是，当今圣上开元后，不断整顿盐政，开始划定盐商粜盐区域，并严禁私盐，犯私盐均受严刑峻法惩处。得益于此，平凉县的盐价由皇甫员外说了算。时下咱铺里的一升盐可抵得上八斗米！”
    周星星问道：“现如今米价几何？”
    帐房脱口道：“米一斗八百文，绢一匹三千文。”
    周星星咂嘴道：“啧啧，愈近长安米盐愈贵，皇甫员外将盐价涨得如此高，平凉县的百姓如何买得起，岂非自断财路？”
    账房摇头道：“道长有所不知也，人不吃盐便会四肢疲软无力，若连路都走不直，谈何田间劳作，是以平凉县的乡民宁可勒紧腰带，也要拿家中的五谷来换盐。咱铺面后的厢房里存放的五谷杂粮可谓是顶到了栋梁上！”
    周星星感慨万分之余，离开盐铺打道回府。一路上，他抄近路返回，时而纵跃高山，时而飘逸过水，虽然这样很费元神且耗元气，但他不想把时间虚度在五十里路上。直至将近响午，天阶山的轮廓才映入周星星的眼中，望着与之相隔三里路的天仙宫所在之峰，周星星心底没来由的生出前往之心，遂依心意而行之。
    至天仙宫所在山峰的山脚下，周星星跃然而上对面峰之巅，悠哉走过通天桥，与守桥玉女寒暄几句之余，遂入桃花源仙地，怡然穿过亭台榭阁，漫步在花丛间，踏上浮萍桥，悄无声息地走过空无一人的演练场，周星星这才止步于汉白玉殿门前，对闭目盘腿坐在殿门旁蒲团上的春十七娘戏谑道：“哟！十七娘好似一条看门的小花狗哩！”
    春十七娘闻声眼开，喜上眉梢，疾移莲步，一头埋入情郎怀抱里，半喜半嗔道：“周郎怎的今日才来，想煞春十七娘也！”
    周星星笑嘻嘻道：“周郎我路经此地，忍不住来赏花而已，并无他意。妙善呢？”
    春十七娘轻捶情郎胸膛，嗲声嗲气道：“方有莺莺立枝头，就思燕燕立哪头！周郎可真能一心二用，无怪乎莺燕之心皆被你牢牢牵住，妙娘她在崖边的听雨榭修真哩！莫要去打扰她，她要自创扬柳七十二式剑法呢，我代她存温于你怀中即可！”
    周星星啼笑皆非道：“我还要问我师妹在哪里哩，难不成你也要干吃醋！”
    春十七娘娇声娇气道：“周郎想打小宫主的主意，门儿都没有，纵使你才华绝代貌比潘安也枉然，不见她自小练就绝情寡意么。她绝了她自己的情也罢，却要我和妙娘绝情至七月七，更为绝情的是周郎，你竟然应允了她的一番绝情言，苦了相思成灾的春十七娘与妙娘矣！”
    周星星正色道：“七月七乃天仙宫玉女选拔日，届时王母娘娘会亲临到场，这对于初为天仙宫之主的师妹而言，乃是平生大事。眼看七月七即将来临，适逢我师父师娘闭关修真，在这节骨眼上，师妹她岂会掉以轻心。她吩咐你和妙善寸步不离地保护天仙宫，何尝不是器重你二人。
    再说，我已答应师父和师娘帮助师妹守护天仙宫，若为了儿女情长，导致辜负了二老的重托，待到二老出关时，我有何面目相见于二老！值得我欣慰的是，二位娘子兢兢业业，坚持月余不曾离开天仙宫半步，而今距离七月七不到半个月，还望二位娘子再接再厉，视天仙宫如家，直至七月七过后。”
    春十七娘离开情郎的怀抱，深情地扫视着天仙宫的美景，感触而言：“周郎可知我为何喜爱天仙宫么？若你说天仙宫犹如仙境，谁人不喜欢？那你便错了，我之所以喜爱，是因为天仙宫虽然处于尘世中，却是世外桃源，虽然天仙宫有二千名弟子，却是一方静谧之地。天仙宫正是我向往之地，此情结，可追溯至一万八千年前。
    当时六岁的我独自住在孤岛上生活，日复一日的修炼修为，一住便是一万八千年，在此期间，我心中不止千万次的憧憬：将来我住在一个很美很安静的地方，这个地方很神圣，神圣得妖怪不敢来，而且这个地方还有很多人，每当我寂寞的时候可以找人聊天或玩耍，每当我想安静的时候没人会来打扰我。不难想象，天仙宫正是我所憧憬之地！若周郎可以隔三差五来天仙宫一趟，我将乐不思蜀！”
    周星星叹气道：“哪能时常来，你也看到了，贤虚观的买卖越做越大，诸事皆离不开我呀！何况段师妹她也不待见我，我又何苦来天仙宫自讨没趣。但这并不说明我没把二位娘子放在心里头，我依然时时刻刻挂念着你二人，每当夜深人静，寂寞难奈之时，除了醉酒，我还亲手做了法宝来送给你二人，看，妖见妖愁的龙骨鞭！龙骨鞭以妖龙之骨为鞭柄，以缚妖绳为鞭身，加以金黄色的缠妖丝装饰鞭身，更显龙骨鞭精美绝伦又不失霸道。尤值得你津津乐道的是，龙骨鞭乃是你情郎灌输了绵绵情意的定情物！”
    春十七娘接过情郎言语之际从乾坤袋里取出来的龙骨鞭，喜滋滋地贴在胸口，眨着大眼睛问道：“妙娘的呢，拿出来给我瞧瞧，且让我看看周郎如何厚此薄彼。”
    周星星难为情地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件红色的肚兜，挠着后脑勺讪笑道：“诸天仙给的宝贝中有九尺天蚕丝绸，我虽在小时候偷偷地学过针线，但还不至于能裁缝出一件衣袍来，所以就裁剪出一件简单的抹胸，送给身无仙物的妙善。”
    春十七娘看到肚兜上刺得歪歪扭扭的鸳鸯戏水图案，不由得扑哧一笑，随即嗔道：“周郎果真厚此薄彼，此抹胸的手艺虽然不堪入目，但好歹是你一针一线刺绣出来的，妙娘能得到周郎亲自绣的匠心抹胸作贴身之物，可见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犹胜于我百倍！”
    周星星生气道：“怎的龙骨鞭就不是匠心之作了？你前一阵子在夜间做美梦之时，我却在打起精神从缠妖丝团里抽出丝来编成细绳，又将百股细绳编织在缚妖绳上，可谓是呕心沥血方制成。但你竟而嫌弃起来，且将龙骨鞭还回来，我拿去给妙善。你既眼热此抹胸，但且拿去，气煞我也！一颗暖心遭驴踹！”
    春十七娘紧紧护住龙骨鞭，笑嘻嘻地说道：“那不行，龙骨鞭非我莫属，抹胸我也要，周郎不妨重新做一件给我，图案不可雷同，就选凤凰朝阳图罢！”
    周星星假怒道：“还凤凰朝阳图？你当我是绣娘啊，小鸡啄食图尚可考虑考虑，若你还要坚持，那我只好给小鸡头顶绣个光环……师妹！你怎的出来了，出来也不吱一声！”
    小宫主看到周星星光天化日之下捧着件肚兜，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趁着脸上还未出现一抹红，急忙撇头过一边，不悦道：“师哥与春师姐在殿外一通嚷嚷，教我怎能不出来看看！”
    周星星打趣道：“师妹你自从当了天仙宫宫主，不仅气质更上一层楼，而且脸色也红润多了，以致都红到了耳根与脖颈！”
    春十七娘捶了下周星星，佯怒道：“怎可这般调戏小宫主，即便你是她的师哥也不行！快快将妙娘的抹胸收起，丢人都快丢到了天上去，也不怕污了仙境！”言尽，春十七娘调头对小宫主沉声道：“小宫主，要不要将这淫贼绑块大石头，扔下悬崖去？”
    听闻春十七娘如是说，小宫主微微翘起嘴角，不禁想起前几日发生之事，有一位自称为空虚公子的散仙，仗着有六千年的修为与十几般法力，欺她羽翼未丰，前来天仙宫寻花问柳，结果被春十七娘手到擒来。法力高强的春十七娘将他与大石头绑在一起，扬手扔下万丈悬崖！其下场不言而喻，就算他使出神功护体，也免不了被摔成重伤！
    但眼前这个正在手忙脚乱收起抹胸的男子可是自己的师哥呢，虽然其行径为己所不齿，但还不至于让自己憎恨到推他入悬崖，偏偏自己还对他有一点点喜欢呢！心念至此，小宫主板起脸对春十娘说道：“那倒不必，师哥是我爹唯一的弟子，就算春师姐舍得扔他下悬崖，我也不答应，下次吧！”
    周星星见小宫主与春十七娘一唱一和，当下抱拳道：“二位慢聊，本仙去寻妙善谈一柱香的儿女情便跳崖离开，恕不奉陪，告辞！”言尽，转身欲离去。
    小宫主一把抓住周星星的衣袍，嗔怪道：“师哥好不容易来一趟天仙宫，怎的说走便走，师妹还有正事与你相商哩。”言尽，小宫主吩咐春十七娘进议事堂监督众玉女练舞姿，看到被支开的春十七娘进了殿门，这才神神秘秘地问周星星道：“师哥，你且说说看，我爹娘为何非要在一起闭关修炼？我问过我娘，她支支吾吾的，春师姐也是这般，可见我娘嘱咐过她。但愈是这般，我愈要弄个明白。不弄个水落石出，我食不甘味，师哥不妨成全我的好奇心罢！”
    周星星也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道：“师妹，此乃机密，为防他人听到，你且探头过来，我好附耳低言。”
    小宫主依言行之，周星星遂哈着气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嘀咕尽，小宫主俏脸涨得通红，偏偏周星星还对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且火上浇油的说道：“师妹对此修炼法如此感兴趣，改日不妨找师哥我一同探讨探讨！”
    小宫主羞赧无以复加，转身欲入殿，周星星赶忙扯住她的袖角，说道：“师妹别走呀，师哥还有要事与你相商哩！”
    小宫主头也不回，闷声说道：“有屁就放，有话快说！”
    周星星松开她的袖角，叹气道：“师哥听守卫通天桥的玉女说，自从师父师娘闭关修真后，不时有闲人散仙来天仙宫惹事。师哥我义愤填膺之余，有意送给天仙宫几件法宝，好教当值的玉女能够从容的抵御外敌。但是师哥我来了那么久，也不见师妹请我入殿喝一杯茶。将心比心，直教师哥我寒心哪！”
    小宫主闻此言，转羞为喜，轻轻一甩袍袖，摆了一个请姿，脆声说道：“有请师哥入殿，且就座八仙桌旁，把茶悟道，以尽师妹地主之谊！”

 第四十七章 狼子野心

    七月流火，炎夏向荫，贤虚观院内，金刚端坐百年梨树下，一心一意修炼女娲七十变，不防树上落下一个鸡蛋般大的青梨砸到头顶。金刚摸了摸头顶，下意识地仰望树冠，看到茂密的树叶间露出一截兔尾巴来，不由得裂嘴憨笑。金刚知晓，会爬树的兔子非白玉莫属，也只有她才会玩此恶作剧。白玉见躲藏之处败露，遂纵身跃下，落在金刚厚实的肩膀上，张开兔嘴说人语道：“三太子，你每日见缝插针般地修炼，是不是为了保护我师父去西方传教？”
    金刚自从吃了蟠桃而拥有三千年的修为以后，如来下在它身上的佛咒已有所缓解，可以说出简单的话语，因而金刚口齿不清地回答道：“是！”
    白玉又问：“听师父说，你已被天庭收买，可师父救过你的命，那你到底听谁的话？”见到金刚不置可否，白玉只好自言自语道：“你肯定会听天庭的话，众生又有几个能抵挡得了当王的诱惑，三太子也不例外，但天庭可以许你做东海龙王，日后也可以废掉你的封号，除非你有龙王的本事。就像师父所说的，一个人爬得太高，很容易掉下来。倘若天庭发现我拥有三千年的修为而招我入天籍，我一定会拒绝，因为师父恩同我的再生父母，我是不会舍他而去的。况且妖怪上天做神仙，也只能做神仙的玩物或者仙境中的一道景色，哪及得上做师父的徒弟好，师父对待……不跟你叨咕了，你这只笨猿，师父正在呼唤我哩！”
    言尽，白玉跃下地面，蹦跳往太上老君殿的客堂，在耀眼的日光下，白玉的左前肢不时发出刺眼的光芒，盖因她的左前爪上戴有周星星赠送的金箍圈。在距离不是很远的情况下，周星星只需念下咒语，白玉通过紧箍圈紧箍爪子的力道便能估测出他的所在。此际白玉不用估测，也知晓周星星就在客房里，因为他与孙悟空每日从早到晚都呆在客房里点化前来求医的香客。所谓的点化，不过是对症下药而已，白玉对此心知肚明。她也知道所谓的道符是事先写好的药方，药方被猪八戒拿给沙僧后，沙僧便按药方将捣碎的灵丹妙药放进功道怀中。至于损命米，不过是寻常之米。
    对于这些花里胡哨的行善作法，白玉曾问过周星星：“师父，行善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么？而且让外人看起来不像是在行善，倒像是勒索钱财和强收人命！”
    周星星当时如是说：“师父小时衣食无忧，看不起周家庄的穷苦乡亲，加之顽劣，经常捉弄他们，以此取乐，未曾懂得行善此二字为何物。由于师父之故，害得周家庄的乡亲们落入鼠口，为此师父常常自责，想起以前对他们犯下的种种劣迹，师父愧疚不安，自此不敢也没有资格再看低穷苦人。自从结识了你的妙师娘后，师父便时常感慨：我周星星何德何能得到大慈大悲的妙善作红颜知己！于是师父暗下决心做个大善人，如此方能配得上你的妙师娘。但师父天生没有一颗慈悲为怀的心，因此即便是行善也怀有二心。
    就像你一样，师父同情善良的你的同时便想着收你为徒，只因你的三个师兄都不是省油的灯，师父缺少一个心腹弟子。再有就是行医济人，师父认为即使是行善，也要小心谨慎，不可让人穿空子，基于这种想法所以才有了如此繁琐的行善。另一方面也是做给前来求医的富人看，好大言不惭地勒索他们的钱财，这也是师父行善的最终目的。师父敛这么多的财也是有原因的，除去爱财不说还有两个方面，其一作为西方传教的盘缠，其二拿来造福西方众生，好开展传教大业。唉，不难看出，师父我非心慈善良之辈，难怪你的春师娘说师父行善是为造作，让师父稍微心安理得的是，你的妙师娘如此评价：有所作为好过无为，胜过逆为！”
    对于师父所言，白玉非常感动，不是被所言内容感动，而是感激师父对她说出心里话，这表明师父确确实实地将她当成了心腹弟子。这使得白玉穿进人满为患的客房后，像往常一般欢天喜地的窜入坐在八仙桌旁的周星星的怀中，享受着他的爱抚。周星星爱怜的抚摸着白玉的绒毛，低头在她耳边轻语道：“白玉啊，今日是天仙宫的玉女选拔日，师父不方便前往，你便代师父去一趟，看看天仙宫有什么需要我师徒效劳的。”
    白玉温顺地点了点头，而后恋恋不舍地离开师父的怀抱，蹦跳出贤虚观，于无人之地施展出‘一跃千尺’的法力，纵跃向天仙宫。不过片刻，白玉便行完三里远的曲径，来到了天仙宫所在的山峰下，看到山脚下有两个男子与一只豹妖在树下纳凉，白玉遂绕路上对面的山峰，行至通天桥尽头，一头扑进守护通天桥的妙善的怀里，兔嘴甜甜地说道:“妙师娘！”
    正在树下静坐的春十七娘走了过来，一把拧住白玉的兔耳，似笑非笑道:“赶紧说说你师父叫你来所为何事！”
    白玉轻言细语道:“师父叫我来看看天仙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春十七娘扯了扯兔耳，板着脸说道:“有你春师娘与你妙师娘守护天仙宫，还能出什么事。我二人倒是担心后院出事哩，你给我老实说说，夜间有没有扑进你师父的怀里睡觉？”
    白玉兔脸现出无辜之色，抗议道:“白玉视师父如同父亲，又怎会生出这等心思，纵是有，也不是妙师娘所想的那样！”
    妙善见春十七娘又干吃醋，遂插话道:“玉儿，回去禀报你师父，就说天仙宫一切安好，玉女选拔赛正在汉白玉殿内有条不紊地举行着，至傍晚便可圆满结束，毋须他操此心，且让他安心行医济世人即可。”
    白玉担心道:“方才我看到山脚下有两个作道士打扮的男子，还有一只豹妖。”
    妙善闻此言，不禁望向春十七娘，沉声道:“适才那豹妖敢来滋事，原来是有能人在背后指使他。”
    春十七娘抿嘴沉思片刻，方开口道:“豹妖的修为不下五千年，倘有人指使他，此人的实力倒不可小觑。眼下就我二人守护天仙宫，恐他三人同时来作乱，不免让我二人顾此失彼，中了他二人的调虎离山计，说不得要让猴子前来一趟，赶走他们！还是让周郎来一趟罢，想来凭着周郎的星光神掌与星月扇，马马虎虎也可以吓唬得了他三人，若不济，我再下山助他一臂之力。”
    妙善会心一笑，言语道:“十七娘不叫猴子来却叫星星，欲见情郎的心思不言而喻！”
    春十七娘扬起下巴，斜头问道:“难道妙娘不想见周郎？”
    妙善扭扭扭捏捏地说道:“想！但王母娘娘在此，怎好意思让他来！”
    春十七娘戏谑道:“什么说周郎也是王母娘娘未来的上门女婿，女婿来拜见岳母有何不妥！”
    妙善点点头，对怀中的玉免言语道:“玉儿，就按你春师娘的吩咐去办罢。”
    就在春十七娘与妙善在悬崖上议事之际，悬崖下的空虚公子、拈花仙人与虎妖也在议事。说起拈花仙人，众生无不知，只因他声名狼藉，其一手创立的快活教深受正义之士所唾弃。众生皆知，佛道两教修炼的修为虽然比旁门左道修炼的修为来得神速，但因以元神饱满为基础，是以元神若受损，元气随之逃之夭夭，一身佛道修为便化为乌有。反观旁门左道，修炼修为虽缓慢，但却无此大弊。拈花仙人便是利用这一点，自创出吸纳佛道中人因元神受损而溢出丹田外的元气为己有的法术，这种法术谓之为采阴补阳术。是以身为快活教鼻祖的拈花仙人所收的弟子皆是风流成性且卑鄙无耻下流之徒，只有如此，众弟子才能勾引或拐骗到佛道中人，进而通过行房的方式达到提升修为的目的。
    前一段日子，身为快活教弟子的空虚公子前来天仙宫寻花问柳，不幸被春十七娘扔下悬崖，拈花仙人作为他的师父，怎能咽下这口气，今日前来便是帮徒弟雪耻，顺便也补补修为！其时，早在无垠宫主掌管天仙宫之时，拈花仙人也曾前来天仙宫勾引无垠宫主，奈何奸计不得逞，打也打不过，只能眼睁睁地着她落入嘻哈仙人的怀抱中，再眼睁睁地看着嘻哈仙人暴殄天物，白白让无垠宫主丢失了一身高深的道家修为，若换成他，哪有这种事情发生哩！而今听徒弟说，眼下掌管天仙宫的主人是无垠宫主的女儿，心无顾忌之下，拈花仙人便唆使同住一座山头的豹妖前来作孽。
    豹妖此番是打着抢宝的主意而来，只因今日是七月七，王母娘娘会携带蟠桃下凡，赏赐给天仙宫选拔出来的玉女吃，而后带领她们返回天宫。虽然选拔出来的玉女数量有定额，但王母娘娘每次都会带超过定额数量的蟠桃前来，剩余的蟠桃自然是赏赐给天仙宫。按往常，七月七的当夜，天仙宫宫主会举办夜宴，一方面是按七月七的传统率领众玉女向上天祈求才艺，另一方面打赏蟠桃给才艺出众的落选玉女。按拈花仙人所估计，初当宫主的小道姑初次举办玉女选拔赛之余，难免得意忘形，今夜她举办宴会必定会大操特办，对天仙宫的戒备也必然有所松驰，骄纵之下不难从中得手。
    话是这么说，但方才豹妖前去试探守卫通天桥的春十七娘的实力而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豹妖便觉得今日为家中的一窝豹子抢得蟠桃的希望渺渺茫茫。基于这种担心，豹妖忧心重重地问拈花仙人道:“我说拈花仙人，你能不能再确定一下，凭你的实力真能斗得过春十七娘？本妖可是见识过她的厉害，她的修为高深莫测，法力也是信手拈来。不像你，纵欲过度导致元神千疮百孔，即便采阴再多，修为最多上万年便到瓶颈，加之你把功夫都用在害人上，你哪有精力修炼出强捍的法力来。”
    空虚公子附和道:“师父，豹子头所言甚是，想我好歹也是师父的得意高徒，但愣是被那春十七娘三下五除二给擒获了，而且她还把我跟石头绑在一块扔下悬崖哩！直至今日，弟子伤势犹未痊愈，更为可怕的是，我发觉我得了恐高症！”
    拈花仙人哼道:“区区一介女流之辈，何足挂齿，老夫不屑与她交手，除非她硬要老夫跟她在床塌上见真本事。今夜只需你二人将她与观音菩萨引开，老夫便可将那小浪蹄子宫主给办了！”
    空虚公子疾疾道:“师父，徒儿有伤在身，便由我来对付观音菩萨罢，至于春十七娘，自当留给豹子头应付，谁叫他跑得快哩！”
    话音刚落，拈花仙人便一巴掌打在空虚公子后脑上，骂骂咧咧道:“没出息的东西！放着天仙宫二千个玉女的元气不取，却想着把元神耗在已变成残花败柳的观音菩萨身上！”
    空虚公子摸着后脑讪笑道:“好歹观音菩萨是众生心目中的女神，若得睡她一回，不枉来世走一遭，即便为此倒贴元神，徒儿也要把这个美梦给圆了。”
    豹妖摇头道:“我说你师徒二人，人犯贱是可以，但贱得不知天高地厚就有点下贱了，听你二人之言，好似把天仙宫的众玉女都当成了囊中之物，但据我了解，你二人好似没这个本事哩！”
    拈花仙人不悦道:“你这只豹妖，别尽长他人志气，老灭自己威风。好教你知悉，今夜众玉女喝了杯中浆汁后，便会赤裸裸地投我三人怀中。”
    空虚公子喜道:“师父竟得以上山下药，妙哉，妙哉！一旦众玉女中了我快活教无色无味的‘爱上**定底如意棍’，说不得弟子今夜得让豹子头背我返回才行！”
    拈花仙人捋着长须，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得瑟道:“哪用得着为师亲自上山犯险，下药之事早已绸缪妥当，一切尽在师父的掌握中！”
    豹妖哼道:“说得如此玄乎，若不详明，谁个信你哩！”
    拈花仙人只好详谈道:“崆峒山的道观大都以香客的供奉和唐王颁发的良田为生计，独有灵玄观以制作玉液琼浆为生计，凭着百年相传的制浆技艺，灵玄观得以用浆汁与其他道观或达官贵族换取日常所需。庆幸的是，灵玄观中有一位弟子与我教的女弟子发生暧昧关系。在我教的女弟子威逼与诱惑之下，该弟子已答应把‘爱上**定底如意棍’放入天仙宫预定的今夜摆宴用的浆汁里面。若不出所料，日落之前，灵玄观观主便会派弟子护送浆汁至天仙宫，是以我三人只需翘首观日落即可！”
    豹妖叹息道:“若是如此，本妖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盖因我三人谁也不知天仙宫的玉女是药效发作前吃蟠桃还是喝了浆汁后再吃蟠桃！”
    空虚公子安慰他道:“纵然抢不到蟠桃也无妨，天仙宫不乏天仙法宝与提升修为的药物，豹子头若肯仔细地搜刮天仙宫，不难大获而归，当然玉女身上也有法宝，若……”
    话犹未了，拈花仙人插话道:“议事到此为止罢，前方路上正有一位郎君向我三人行来，为防他人知晓老夫的锦囊妙计，你二人言谈之际莫要口无遮掩！”

 第四十九章 多事之秋

    天上入夜，地上秋至，趁着天庭神仙做美梦之际，多事的妖魔鬼怪开始兴风作浪。无垠宫主敢以破誓言不怕遭天遣，瞒着上天与嘻哈仙人一起修炼烟火真经，何尝不是乘此时机。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无垠宫主深知其理，是以出关之后，她便远走蛮荒之地，寻幽静之处，隐居修炼，只待功成圆满，重返花花世界，与嘻哈仙人安稳地共度余生。
    无垠宫主可以借着足踏九州之地寻觅俊俏佳人为徒的由头一走了之，但嘻哈仙人不行，他还得授徒，这是上天的安排，违抗不得，不是不敢，乃是顾及到他女儿的安危与前程。他打算徒弟来年出道之后，再赴蛮荒之地，与心上人朝夕修炼。时光短暂，嘻哈仙人尚且正在修炼新烟火真经当中，是以无暇教徒弟修炼烟火真经的法力，只指点他加固与提升现有法力的威力。
    周星星对此亦无怨言，自知法力非一朝一夕便能修炼出来，除非嘻哈仙人知道他的前世修炼历程，方可指点他迅速修炼出前世传承给他的蛰伏在身上的法力。显然，这需要周星星去到西方打听之后，方可发掘出潜力。在此之前，他只好继续闷声发大财，好为西方传教大业绸缪未雨。当然，学业也不可置之不理，他通常是上午在天阶山上修炼，下午在贤虚观中协助三个徒弟行医赚银两。
    今日，周星星亦是如此安排日程。旭日隐于浓云，秋风过后，桃李萧瑟，早起的周星星已至天阶山上的悬空石上盘腿静心修炼，所修炼的乃是如何更好地控制身外之元神。修炼方法是以己之元神感受身外之元神，与之交融，与之意会。有感于前段时间用星月扇击退了修为高出自己一大截的拈花仙人，周星星故加强此修炼法，以求能够更好地发挥出法宝的威力，弥补自身修为不高的弱点。
    何谓法宝？法宝乃汇聚有灵气与元神之物，是以能够让修为高深者使唤出威力来。法宝所蕴含的灵气愈浓，挥发出的威力愈大，本身所拥有的元神愈强，需要使用者的修为愈要高深，盖因只有使用者的修为高深了，元神才够强大，方可控制得了法宝的元神。如若修为低浅者强行用霸道的法宝，一不留神，便被法宝反噬，沦落成丧心之魔。
    周星星深谙此理，不免专心致志地修炼起元神控制法，经过嘻哈仙人的指点与历经月余的修炼，如今他可以感应到方圆百丈之内元神的波动，也就是说在此范围内，他根据身外元神波动的大小，大致可猜测出有多少众生，模糊区分出是为何等众生。当然，如若是虫蚁蝇之类，自是感应不到，只因天地之间的元神波动盖过了它们的元神波动。除非它们近在咫尺，不仅可以感应到，还可以控制住其元神，从而让其按他的意愿在眼皮底下行事。周星星的元神控制法，可以达到让燕雀飞不出掌心之境界。
    光阴似箭，不知不觉中，已将至午时，一道白影掠上天阶山，周星星自然也感应到了，只是不知道来者为何人。来者乃白玉，白玉已与守山的白雕混熟，二话不与它说，便跳将至缓缓睁开双眼的周星星跟前，火急火燎地言语道：“师父！大事不妙，出事了！有位香客喝了符水中毒，身亡在贤虚观内！”
    大惊之余，周星星赶忙外放元气，纵下悬崖，再以星光神掌纠正下坠方向，不消片刻，已飘落至贤虚观。贤虚观院子中的香客喧哗声不绝于耳，已然乱成一团，周星星扒开众人，看到地上躺着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死者头光可鉴，观其模样，生前乃是穷苦之人。正在与众香客理论的沙僧与猪八戒看到周星星，就如见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将前因后果告诉他。
    周星星不曾遇见过此状况，束手无策之余，只好对围观香客言语道：“众施主，稍安勿躁，请听贫道一言。贤虚观观主乃吾师，师父他老人家业已云游四海，不知所踪。临行前，他嘱咐贫道打理观内事宜，是以今日发生不幸之事，贫道自会给众施主一个交待，还请众施主给贫道宽限些时日，好查出死者中毒之因。”
    一位满脸悲愤之色的八尺大汉嚷嚷道：“还查个屁呀，秃子喝了凶道士给的符水之后，走出殿门不过十步，便中毒倒地身亡。秃子生前无病无灾，只为了让秃头长出黑发来，千里迢迢赶来贤虚观求药，不想却落了个被牛鼻子道士毒死的下场！你这牛鼻子小道士，毋须作无谓的狡辩，众乡亲可是亲眼所见，休想抵赖！”话音刚落，众香客纷纷点头称是。
    猪八戒哼哼道：“重点之事言三遍，贤虚观救人无数，平凉县十里八乡谁人不知晓，如今不幸医死个人，那也是功盖过于错！若再追究此事，明日贤虚观便停止行医！”
    八尺大汉反唇相讥道：“说不一定神符水便是毒药，他人喝了之后虽能治得了病，但性命不免朝夕不保，眼下秃子便是第一个毒药发作致死之人。”
    沙僧听闻其言，勃然大怒，一把揪住此人胸襟，怒道：“休要胡言乱语，颠倒是非，否则让你爹娘白发送黑发！”
    八尺大汉无所畏惧，对围观香客疾呼道：“众乡亲，贤虚观的牛鼻子道士装神弄鬼，为了敲诈富人的钱财，打着行医济人的幌子，不惜以毒药充作神符水，草菅人命。这等天理难容之事，我吴大胆拼着身家性命，也要将之公诸于众！”
    沙僧怒不可遏，单手举起吴大胆至头顶，便要将他狠狠地摔至地上。周星星见状，慌忙制止他，劝其莫要动手动脚，以免节外生枝，导致事情进一步恶化。沙僧只好作罢，放下吴大胆之余，顺手将他推倒地上。吴大胆一咕噜站起来，一手拍屁股上的尘土，一手指着沙僧骂道：“恶道士！莫以为仗着一身蛮力便可欺人，咱平凉县有的是能人惩治你，出了人命，不信县衙不派衙役来捉拿你！”
    说曹操，曹操到。一群衙役与家奴簇拥着一位富贵老者进到贤虚观内，老者虽矮小，但浑身透出一股威严之气，教人不敢直视其眸，是以不等官兵上前开道，围观的众人便自发让出一条道来。老者倒背双手，缓缓走至绰号为秃子的尸体旁，眯着双眼瞧了半响，方哼了一声，继而扫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周星星身上，开口问道：“这位小道士莫非就是冒充老夫的私生子……周好剑？”
    听闻老者如是言，周星星知其乃皇甫员外，亦不难猜出今日之事必定与他有关，不然他何以现身贤虚观，而且是等到自己现身之后才显山露水，可想而知，他早已在贤虚观外等候多时。但他从何得知自己冒充其私生子？心疑至此，周星星连答带问道：“好教皇甫员外知悉，贫道道号为西星子，七月七当日，贫道为打听意欲上天仙宫作恶的淫贼的奸计，故冒充富家公子，可叹贫道孤陋寡闻，不识平凉县有哪几家富户，只闻听皇甫员外乃平凉县数一数二的富贵之人。是以贫道才会如此信口雌黄，乃搪塞淫贼相问身世之故，如有冒犯，敬请谅解。但不知皇甫员外与淫贼有何交情，竟而得以知晓此事。”
    正如周星星所料，此老者正是皇甫员外。七月七当夜，拈花仙人被周星星扇下悬崖后，灰溜溜地返回位于六盘山之南的快活林，吩咐教中弟子前往崆峒山接回半死不活的空虚公子，还有不幸成为瘸子的豹妖。次日，他满怀仇恨前往平凉县，打听周星星当日所说之居所。显而易见，平凉县杳无此处，但拈花仙人心有不甘，至皇甫员外家中索要人。皇甫员外家中的护院首领与管家听了拈花仙人描述的所谓皇甫员外私生子的模样、身高与特征之后，一致认为此人为贤虚观的小道士无疑。
    皇甫员外得知此事后，鉴于前次被贤虚观勒索去百万两银子之恨尚未烟消云散，遂与拈花仙人狼狈为奸，设下了今日之圈套，意欲至周星星师徒于死地。死者秃子乃皇甫员外的佃农，事发前他被皇甫员外叮嘱，一旦喝下神符水便吞下拈花仙人提供的金丹，如此方能解得了神符水之毒。秃子信以为真，依其言而行，但教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所谓的解药才是真正的毒药，可怜他为此一命呜呼！
    奸计得逞的皇甫员外对周星星疾言厉色道：“休要管老夫如何知晓此事，老夫今日来，乃是为家中的佃农秃子讨回公道，以慰他在天之灵！”
    周星星尚且不惧万年修为的拈花仙人，更何况是皇甫员外，但他属于仙流，不会也不屑于与皇甫员争口舌，当下正色道：“贤虚观的众弟子俱是得道仙流，一心为疾苦世人，又岂会作出伤天害理之事。纵使所做之事有违王法，也轮不到世人来判我仙流之罪。”周星星言外之意，乃循天条，视王法为粪土。
    皇甫员外自然知晓贤虚观的道士本领了得，但自恃有拈花仙人与县衙撑腰，浑然不将周星星师徒放在眼里，当下阴着老脸冷哼道：“好狂妄的牛鼻子小道士！岂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居然屈身于尘世间，便得循王法，纵使你有万般本事，杀人也得偿命，除非你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否则有的是能人异士来替天行道！今日先过了县衙当差的这一关再说！”
    话音刚落，众衙役手执兵器蜂拥而上，众香客见状，纷纷远离是非之地，躲在远处观狼虎相斗。狼再狠，又岂会是虎的敌手？何况还有一只在梨树下虎视眈眈的巨猿，更别说坐在客堂里不屑一顾的齐天大圣。在周星星与两个徒弟轻描淡写般的显出身手之下，不足半柱香，二十余名衙役便躺在地上直哼哼！
    皇甫员外见状，指着周星星师徒破口大骂，眼见沙僧按捺不住提着沙包大的拳头走过来，皇甫员外这才愤然离去。众衙役见状，赶忙挣扎起来，相互搀扶着离开贤虚观，一个作捕头打扮之衙役走至大门之际，回首危言道：“等着瞧！此事一经上报州府，千军万马便来踏平贤虚观！”
    听闻捕头如是言，周星星不由得紧锁眉头，猪八戒安慰他道：“师父莫要担忧，凡事有猴子呢，莫说千军万马，纵然是千妖万怪，猴子也对付得了！再说俺师徒几个俱属仙流，惹不起也还逃得起！”
    沙僧连连点头附和，周星星言语道：“话虽如此说，但与凡人为敌有违师父的初衷。且不说咱师徒作为传教者理应亲民，方能够完成传教大业，便说咱师徒若为此留下恶名，却如何开口向唐王索要过关文牒。依师父看，此事还得寻个妥当你处理之计，否则便中了他人的阴谋诡计。可笑适才师父还一本正经地劝老沙莫要动粗，但事到临头，师父却率先动了手，惭愧，惭愧！”
    也不等沙僧与猪八戒作何感想，周星星便大声对四周正在交头接耳地香客言语道：“诸位施主，由于本道观发生了不幸之事，是以在未查出因由之前，停止行医济人。若造成不便之处，还望诸位施主理解为是。”
    看着神情各异的众香客三三两两离开道观，周星星吩咐金刚看守秃子的尸体之余，遂与三个徒弟走去客堂议事。
    客堂内，周星星正襟危坐，清了清嗓门，率先发言道：“四位爱徒，显而易见，皇甫员外与快活教怀恨于我，故而设圈套陷害于我。依方才皇甫员外与捕头之意，大有不依不饶之势。在不至于让我师徒落下以强凌弱的骂名之下，如何应付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便成为了我师徒为今的头等大事，对此，诸位爱徒不妨畅所欲言，抛砖引玉！”
    白玉抢先说道：“师父，弟子数日前返家之时，听我娘絮叨，从而得知眼下在六盘山妖怪里有一则小道消息广为流传，说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天下的妖怪都将去贤虚观哄抢法宝与仙丹灵药。弟子以为是玩笑话，只因谁人不知贤虚观内有当年大闹天宫的大师兄坐镇，隔着三里远还有一位法力通天的春师娘照应哩。而今听师父所言，弟子以为此乃拈花仙人针对贤虚观而传播的谣言，唯恐到时拈花仙人前往六盘山振臂一呼，不知死活与意欲捡便宜抑或来凑热闹之妖响应，出现万妖相聚天阶山脚下之不利局面，不得不让我师徒引以为戒，以及怎生个法子来攻破此谣言！”
    周星星频频点头，回言道：“白玉虽未言出解决之道，但所提之事非常重要。师父以为既然拈花仙人为万恶之首，我师徒不妨一劳永逸，将他快活教一锅端了，再说替天行道也是我师徒份内之事。诸位爱徒以为如何？”
    猪八戒附和道：“要得，要得！俺老猪平生最恨拈花惹草之徒，尤其是拈花狗仙，一想到他唆使不谙世事的少女入教，供他与男弟子行乐，俺老猪心中的滋味便不好受！”
    孙悟空开腔道：“拈花仙人明知贤虚观有俺老孙坐镇，却还敢来滋事，简直不把俺老孙放在眼里，是该到让他尝尝金箍棒滋味的时候了！”
    沙僧见三位师兄妹皆表了态，当下言语道：“快活教倒是容易对付，难在如何应付官兵的到来，伤又伤不得，不出手也行不通，这可如何是好。还有如何对平凉县的百姓解释今日之事，总该有个交待，不然咱师徒这个黑锅算是背定了！二师兄别不高应，悟净并非在讥笑你一路上老是背着一口大黑锅，我说的是眼前之实。”
    孙悟空笑言：“呆子既好面子又好吃，负责背黑锅又爱又恨。但俺老孙宁愿饿死也不想背黑锅，方才俺老孙在此使出元神出窍，意欲寻那秃子的鬼魂问话，不料尸在魂已不在。但凡人将老死，阴朝地府的黑白无常便来等候，再将鬼魂押回地府。若是人暴死，其鬼魂会伴随尸首不舍离去，所谓的暴死之人阴魂不散，便是其理。地府的阎罗王查阅生死薄得知此人死讯后，方派出黑白无常来押走鬼魂。由此可见，秃子的鬼魂已被道行较高之人领走，若不出俺老孙所料，此人必定是拈花仙人！”
    听闻孙悟空如是言，周星星便不怀好意地盯着孙悟空，直盯得孙悟空浑身起疙瘩，按捺不住之余，孙悟空呲牙咧嘴道：“观小师父脸相，难不成要俺老孙将那秃子还阳？”
    周星星感慨万分道：“果然是一点即透的猴子，昔日菩提老祖拍你三下，你便会意。今日为师脸现一抹坏笑，你就知我意！实不相瞒，方才听你所言之余，师父萌生出让你下地狱修改生死薄，将秃子还阳的想法，这不失为万全之策，若秃子能活过来，诸事便迎刃缕解！”
    孙悟空为难道：“此计虽妙，但后果很严重，除非小师父有信心，在无俺老孙保护之下，能够顺利完成传教大业！”孙悟空话外音，便是修改生死薄，要冒着被天庭处罚之险，有可能被重压在五行山下。
    猪八戒不以为然道：“猴哥，当年你是自私自利而修改生死薄，如今却是为了传教大业而修改生死薄，何罪之有。再说是师父叫你去的，天庭要处罚也是处罚师父，还轮不到你头上。可天庭会处罚师父么，且让俺老猪的脚趾头告诉你，自当不会，不见师父睡了观音菩萨还安然无恙么？依俺老猪之见，此事都不如屁事，因此，猴哥大可大摇大摆地去修改生死薄！”
    显然，猪八戒言之有理，对此，孙悟空无奈道：“但也要从拈花仙人手中抢回秃子的鬼魂方能生效！凡人的鬼魂出窍后，便回不了躯壳，所谓的鬼魂附体只能附在活物上，除非鬼魂的元神够强大，方能附在死物上，显然秃子的鬼魂没那能耐。除了修改生死薄，其实还有其他方法让秃子活过来，比如有起死回生功效的人参果，再有就是借尸还魂，借尸还魂最容易办到，只需俺老孙前往地府，跟阎罗王借个元神强大的鬼魄即可。”
    周星星盖棺定论道：“索要人参果不切实际，借尸还魂不妥，不妥之处在于容易露出马脚，只问其三言两语便能识破庐山真面目。再有便是于私于公，捣毁快活教势在必行！既然都要走一趟地府，还不如修改生死薄来得稳妥！此事便这么定了！”

 第五十章 重温旧梦

    为确保明日能够顺利捣毁快活教，周星星决定去一趟天仙宫，请春十七娘下山助他师徒一臂之力。至天仙宫，周星星发现守卫通天桥的居然是妙善，忙问其原故，妙善言称，自七月七之后，春十七娘便开始教小宫主修炼新烟火真经，此际她二人正在听雨榭。周星星已有两个月多不曾与妙善温存，情不自禁之下，也不管身旁还有三个守卫通天桥的玉女，便将妙善拥入怀中，再加以一番天长地久的深吻，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去听雨榭。
    在听雨榭修炼的小宫主见到周星星前来，慌忙中断修炼，不等周星星开腔便支开了春十七娘，且带领他前往她的居所。周星星不知小宫主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一路上看见她绷着俏脸，一言不发，以为她对七月七当夜被冒犯之事耿耿于怀，于是心虚地搭讪道:“师妹，那一夜师哥把持不住……”
    话犹未了，小宫主柳眉倒竖，侧头怒道:“休要再提此事，待到我居舍之后，再跟你算这笔帐！”
    周星星悻悻地说道:“原来师妹为此怀恨于师哥，故意不放妙善与十七娘回贤虚观与我享受天伦之乐，说好是七月七过后就可以的。”
    小宫主冷哼道:“师哥一天到晚尽想着龌龊之事，想想就让人来气。就此警告你，别把我爹的道观当成了烟花之地，就算你不为我爹着想，也该替春师姐与妙师姐着想！”
    周星星讪笑道:“妙善与十七娘一身的修为乃旁门左道的修为，不必担心行房之余化为乌有，损伤少许元神倒是真的，但相比男女之爱又算得了甚么，倒教师妹的担心多余了。令师哥疑惑不解的是，妙善温柔善良，可以对师妹言听计从，生生按捺住情欲，但十七娘乃性情中人，怎可克制得了欲火，任凭我派遣白玉三番五次前来暗示她，她也不为所动，真个是改了性情，一心做起道姑来。莫非是师妹感化她之故？”
    小宫主报以周星星白眼，哼哼道:“师妹我可没那本事，乃是春师姐怀了师哥的骨肉，为此，她哪还敢与你胡天胡地！”
    周星星大惊失色，疾疾道:“甚么？她竟然偷偷地怀上了？难怪她方才见到我时目光躲躲闪闪，听见师妹吩咐她去汉白玉殿监督众玉女修炼之后，跑得比兔子还快，原来是此故！反了，反了！如此大事竟然不与我相商，作为一个有着两万年修为的修炼者，本来是可以避免得了此事，但她却有意为之，难道她不知肩负有跟随我去西方传教的使命么？不行，稍后我得当面问问她是为何故！”
    小宫主叹气道:“不问也罢，师妹代她告知于你。春师姐她得不到师哥的真心，为防师哥将她抛弃，故有心为师哥生下一儿半女，好拴住师哥之心！”
    周星星气苦道:“荒唐，荒唐！她怎知我心中没有她的一席之地，虽然我从未说出口，但并不代表没有！”
    小宫主幽幽说道:“师妹听春师姐说，师哥接受妙师姐以身传授修为之邀，但却谢绝了春师姐的几番美意，而以身传授修为乃是检验男女之间是否为真爱的衡量方法，这从中不难看出师哥并未真心爱春师姐，只贪图她傲人之躯，不怪乎她为此走上极端！”
    周星星长叹道:“拒绝她也是为了她好，就如当年师父拒绝以身传授修为给师娘，何尝不是为了师娘着想，只因他要保存实力，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替师娘寻找到恢复修为之法。师哥我接受了妙善的修为本来就是不该，怎能再接受十七娘的美意？若我答应她，不免让她实力大打折扣，从此危险便靠近她几分。再说师哥我乃二星转世，这意味着上丹田有两个元神，何患他日不能修炼出高深的修为来！方才听师妹口气，好似偏袒着十七娘，这不得不让我疑惑，天仙宫乃玉女修炼之地，为何师妹还容忍有身孕的十七娘留在天仙宫？”
    小宫主加快步伐，昂头便道:“只因我已认腹中孩儿作义子，也许是义女。来年我爹远走蛮荒之地后，我便安顿春师姐在盘云洞内养胎，眼下春师姐得知有孕在身不过月余，身形尚未走样，若师哥不张扬出去，他人如何得知此事。”
    周星星苦笑道:“师哥尚未同意，师妹便擅自主张收我尚未出世的孩儿作义子，教师哥情何以堪！”
    小宫主不屑道:“孩子又非师哥所生，该由春师姐作主才是，好教师哥知悉，此事已得到春师姐的首肯！”
    二人谈话之际已至小宫主的居舍，天仙宫除了汉白玉殿讲究富丽堂皇，其余亭台楼阁皆讲究简约典雅，小宫主的居舍也不例外，居舍名称亦普通，谓之为素雅阁。进门之后，小宫主便关紧房门与窗门，还拉下帷幔，直教周星星心中发毛，忍不住问她道:“师妹，你这是干嘛？”
    小宫主一言不发，推开右屋门而入，周星星无暇打量正房内的摆设，遂尾随小宫主进入里屋，但闻到一股幽香入鼻来，看到屋内有床塌，方知此乃小宫主的闺房！正想转身离开，坐在床沿边上的小宫主似笑非笑道:“师哥在七月七之夜胆大妄为，而今怎的畏畏缩缩！”
    周星星不明其意，不解道:“师妹意欲何为？闺房乃少女圣洁之地，怎可轻易让男子进入？”
    小宫主俊脸一板，嗔怒道:“师哥明白此理就好，相比被男子玷污圣洁之身与夺走初吻，你觉得孰轻孰重？”
    周星星挠着后脑壳言语道:“师妹，不是说不提此事了么？怎的还念念不忘？”
    小宫主杏眼怒盯周星星，直教周星星垂首看脚底之后，方言语道:“外边人多耳杂，自然不方便向你问罪，不然你有何其幸入得了我闺房！”
    周星星皱眉苦脸道:“师妹，那一夜只是一场误会，权且当没发生过就好，老话说得好，记忆乃是痛苦的根源，忘却方能笑口常开！”
    小宫主冷笑道:“师哥倒说得轻巧，换成其他女子，恐怕不是悬梁自尽，便是逼你娶她，不难看出，师哥只因垂涎于我，故而有意为之，好将生米做成熟饭，是也不是？”
    周星星频频摆手，辩解道:“师妹，不是这样的！正所谓窈窈淑女，君子好逑，师妹乃女中之凤，师哥我喜欢你再也正常不过，但还不至于油生非份之想。师哥虽然非正经人士，但还有些良知，不至于做出毁掉师妹前程之事。师哥虽胆大妄为，但不敢做出有辱师门之事！”
    小宫主皱眉问道:“既然如此，当夜在汉白玉殿内，师哥为何要背我出殿，却不与那老贼相斗？”
    周星星有理有据地回答道:“只因师哥与老淫贼正面交锋毫无取胜的机会，在此情形之下，只能顺从于他，好择机对他下黑手，事实证明，师哥背师妹出殿乃英明之举。若当时师哥血气方刚，逞强与老淫贼相斗，先不说取不取得胜，便依那老淫贼的德性，只需用狗爪钳住前来投怀送抱的玉女之颈，师哥我就得乖乘就范，其后果不言自明！”
    小宫主不依不饶地为难道:“翠竹林中，师哥击败老贼后，为何不直接用水淋醒我，却做出趁人之危的举动？”
    周星星叹气道:“师妹有所不知，当时你春光外泄，若是就这般淋你，你醒来之后，看到自己一副失身的模样，不免一头撞竹而死，抑或怒杀我！这不是师哥所愿意看到的结果，于是我便帮你穿回衣裳，哪知……哎，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小宫主咬牙说道:“观师哥表情，好似得了便宜还卖乖，但你可知我的感受！天可怜见，想我段情一世冰清玉洁，十五岁便修得驻颜不老之身，守身如玉至今已有千载，却稀里糊涂惨遭你蹂躏，可恨的是我却无法体会到受辱的滋味，好从中生出将师哥千刀万剐的仇恨，你倒给我说说看，此乃是否为做人的悲哀？”
    周星星好言好语相劝道:“师妹千万莫要想岔了，修炼之人最忌讳穿牛角尖，盖因如此容易走火入魔！望师妹慎之，再慎之！”
    小宫主口气一软，幽怨道:“那师哥教我了却此心病之法！”
    周星星正色道:“罪魁祸首乃拈花仙人这个老淫贼，实不相瞒，师哥今日前来天仙宫，便是想请十七娘下山，明日一起前往快活林，将快活教一网打尽，但十七娘既然有了身孕，只好作罢。虽然如此，但请师妹放心，单凭我师徒与金刚，也可拿下快活教，替师妹出这口恶气，如若师妹还不解气，师哥甘愿负荆请罪，但凭师妹处置！”
    小宫主摇头道:“就算师哥不去找快活教的麻烦，我也要我爹去找老贼的晦气，就算师哥在我面前自刎，也难解我心头之结，都是治标不治本之法，不提也罢。师妹倒是想出一个法子来，就看师哥依不依，想来师哥必定乐意之极，师妹我倒是多虑了。”
    周星星不知小宫主要如何折磨他，心中未免七上八下，慌恐不安地问道:“不知是何法子可解师妹心头之恨，不妨说来听听，师哥尽力而为。”
    小宫主且宽衣解带且低声言语道:“当夜师哥如何对我，今日便照做，好教师妹体会其中受辱滋味，铭记这份真实的愤恨于心，不枉被你轻薄一场！师妹有言在先，别得寸进尺，否则，罢了，还是不吓你为好，免得你又畏手畏脚……”
    周星星无法听尽小宫主之言，只因他已然如坠云海中，不知身在何处！

 第五十一章 意犹未尽

    一番令周星星意犹未尽的缠绵过后，小宫主强压下脸上的桃色，恢复成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神情，浑将方才的缠绵当成了过家家。二人心照不宣地穿戴整齐，一前一后走出素雅阁，默默无言地走在路上，至汉白玉殿后，小宫主径直走入议事堂，未几，春十七娘翩翩而出，周星星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爱怜地摩挲着她的俏脸，佯怒道：“身怀周家骨肉这等大事，十七娘竟然瞒着夫君，全然将夫君当成了外人，气煞我也！”
    春十七娘幽怨道：“周郎并未明媒正娶春十七娘，夫君二字从何说起！”
    周星星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揶揄道：“想不到性情豪爽的十七娘也这般注重繁文缛节，这可教我纳闷了，难不成地心世界也兴这一套？”
    春十七娘扭扭捏捏道：“就因为地心世界无此习俗，我才要周郎如此，依我个人的偏见来看，入乡随俗方能融入周郎的世界里！”
    周星星无奈道：“那我便满足你的这个愿望罢，可惜我家园不复存在，眼下四海为家。听小宫主所言，来年她将安顿你在天阶山上，这不失为小家，到时我再与你在盘云洞内结为夫妇，可好！”
    春十七娘心花怒放道：“此话当真！”
    周星星正色道：“自然是真心言，等我去西方传教回来，我再寻找如花果山那般的孤岛建设家园，到时全家人搬去住，享受天伦之乐！”
    春十七娘听闻周星星如是言，好似喝了蜜汁，心中美滋滋的，蓦然想起一事，疾疾问道：“妙娘呢？”
    周星星接话便道：“自然与你同时入我周家之门！”
    春十七娘叹气道：“我与她谁大谁小，孰妻孰妾？”
    周星星不加思索道：“我的红颜知己在我心中虽有轻重之分，但在我眼里无大小与妻妾之分，一视同仁，皆为夫人！”
    春十七娘心中窃喜，赶忙以手掩嘴，不让笑从口出，半响才正色道：“周郎，你可要说话算话！”
    周星星亲了下十七娘，信誓旦旦道：“十七娘大可放心，我并非拘泥于世俗之人，怎会像俗人那般厚此薄彼地对待红颜知己，这一点也许就是讨得师妹欢心之由。想必她已经告诉你，别否认，适才从师妹言语中，不难看出你二人已然成为无话不谈的闺房挚友！”
    春十七娘捶了下周星星，半嗔半笑道：“你这个花心郎，既然师妹对你有意，那还不赶紧乘胜追击，别错过了缘份，等到老时整日念叨已追悔莫及！”
    周星星纳闷道：“我只听闻女子叮嘱情郎不得拈花惹草，却不曾听闻女子劝情郎追求新欢，难道十七娘不担心师妹夺走我对你的爱么？”
    春十七娘不以为然道：“周郎乃多情种子，劝你适得其反，终究有一天你会心力交瘁，而埋怨于我。索性成全你，何尝不是在劝你适可而止？”
    周星星摇了摇头，言语道：“十七娘说得太深奥，周郎我听不明白话中意！”
    春十七娘高深莫测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周郎听明白也罢，听不明白也罢，你只需知道十七娘支持你即可！”
    周星星一脸坏笑道：“既然十七娘与师妹是闺房挚友，不妨暗中撮合撮合我与师妹成双！”
    春十七娘气道：“幸福要靠自个争取，怎能假手于他人，不见我千辛万苦绞尽脑汁才能得到你么？不妨让周郎生气一下，当夜你师徒在六盘山遇到百妖前来滋事，害得你蛋疼一场，便是春十七娘我一手谋划的。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地指着我，心里有苦也请别说出来，周郎自当为能够得到一位集美貌智慧与性感加之百般法力与两万年修为于一身，还能够为你周家传宗接代的独一无二的地心美女为红颜知己而感到自豪才是。”
    周星星想想也是，遂好言好语道：“聪慧的地心美人儿，能否给我一个锦囊妙计，好让我捅破我与师妹之间的那一层纸？”
    春十七娘埋头入周星星怀里，嗔道：“周郎见外矣，我与你都要结为夫妇了，岂会坐视不理，自然会帮助你。方才我听师妹说，周郎意欲让我明早去对付快活教，由此让我心生一计，稍后我便去说服师妹，让她代替我去，以此给你创造一个与她相处的机会。剩下的就靠周郎的本事了，你觉得此计如何？”
    周星星狂亲春十七娘数下，喜道：“此计甚好！之前有师娘在，我不敢造次，如今师娘已远走他方，而师父他老人家时常在我面前夸师妹如何如何好，不难看出，师父纵容我去赢得师妹的芳心。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缺，我很难想象师妹不会对我许下芳心，我决定，要让师妹成为我孩儿的义母的希望落空！”
    春十七娘撇下自我陶醉的周星星，径自走进议事堂，扔下的话语犹在周星星耳边回荡：“周郎回去做个春秋大梦罢，希望你美梦成真，天上掉下个师妹来！”
    夜幕降临，周星星躺在床榻上，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屋顶，想象着明日与快活教恶斗的场面，孰料画面切换，变成了今日下午他在充满幽香的闺房内与小宫主缠缠绵绵的春宫图。小宫主曼妙的胴体令周星星过目难忘，她那樱桃小嘴的索要使他难以抗拒，她那判若两人的激情让他难以置信，她那欲罢还休的模样不由得他情难自禁，她那关键时刻心如止水的定力直教欲海难填的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之余嗟叹连连！
    周星星正在想入非非之际，不期房门“吱哎”一声被打开，紧跟着一团白影飘然而入。周星星以为是妙善，不由得喜上眉梢，连连催促她快些上榻温存。剥掉一身衣裳只剩遮羞布的美人儿一声不吭，一头扑进了周星星的怀里。嗅到熟悉的体香之后，周星星才发觉怀中的软香温玉敢情是他的师妹！正在周星星无所适从之际，小宫主吹气如兰地言语道：“周公子，段情唯恐明早起得晚，误了与你并肩作战的大事，不得已与你同床共枕，你介意么？”
    周星星在心中嘀咕道：“显然，今日下午师妹抱着破罐子破摔的不良想法与我缠绵，初尝男女之欢之余，今夜按捺不住来投怀送抱，而且还找了这么一个拙劣的理由来自我安慰！哼哼，师哥我早已形如干柴，是你心甘情愿来点燃我，那就休怪我今夜使出浑身解数来迎合你，不怕你的定力如天，就怕你在我的魔爪之下抵不过一招半式！”心语至此，周星星搂紧怀中的小宫主，轻咬着她的耳垂含糊其词道：“可人的师妹，师哥怎会介意，犹且兴奋都来不及！”
    小宫主幽幽地言语道：“周公子，在你我二人世界中，情儿希望你直呼我名！”
    周星星且上下其手且言语道：“情儿，今夜我与你共赴巫山，可好？”
    小宫主娇喘喘道：“等到周公子对情儿动真情时，情儿自然会将女儿身奉献于你，眼下还是点到为止罢！”
    周星星捧起小宫主如桃花般的俏脸，含情脉脉地说道：“坦白地说，我周星星已经对你动了真感情！七夜七之夜，我只需打发走白玉，便可将你占为己有，我不怕日后你不依我，只因师父他有心撮合你我成双，虽然我不明其意，但料想师父乃是一片好心。可我却没有那样做，是怕你委屈！”
    小宫主气吁吁道：“情儿也不瞒周公子，我是喜欢你，可我的前程似锦，怎可轻易放弃，架不住我爹的唠叨与春师姐的唆使，今日下午我便试着与你亲密接触，哪知一发不可收拾，今夜更是鬼使神差地来寻你，如若周公子有心对情儿，就请手下留情，别害情儿失了道家修为，毁了前程，落了个人才两空的下场！”
    听闻小宫主如是言，周星星不由得意味索然，为难道：“今日下午我不明情儿心意，配合着你适可而止，今夜你我皆敞开心扉，难保会做出糊涂之事，最终会让你悔恨终生，这可如何是好！”
    小宫主眨着大眼睛说道：“我听春师姐说，倘若男女双方修炼成元气贯通法，便无此大碍，就是不知周公子能否陪我修炼，情儿观周公子上午忙着修炼，下午忙着行医济人，哪有时间陪我，除非周公子耐得住劳累，夜夜与我共修，但我怎能忍下心来如此摧残你，即便周公子即将去西方传教留给我的时间已不多，情儿还是于心不忍！”
    周星星点头道：“只要情儿喜欢，这点劳累又算得了甚么，我答应你便是，但是情儿之躯如此诱人，却教我如何受得了，我担心共修时心猿意马，难入佳境，白白让我身心俱疲不说，还可能让你走火入魔！”
    小宫主喜道：“只要周公子答应就好，实不相瞒，春师姐有教过我如何满足你，虽然方法羞人，但为了修炼成元气贯通法，从而能够与周公子享受天伦之乐，情儿甘愿下作！”
    周星星满面春风道：“情儿，良宵苦短，还等甚么，赶紧大力把握罢！”
    须臾间，小小居室内塞满春光，若有若无的喘气声直教周星星的四个徒弟与金刚辗转反侧不得入睡，更教好奇的白玉偷偷地跑至房门，从门缝里一睹为快，虽然室内昏暗，两副缠绵在一起的身躯模糊不清，但这并不影响白玉看得津津有味。当然，百年梨树之下，面朝漆黑夜空背朝黄土的秃子，对此无动于衷！

 第五十二章 歪门邪教

    旭日东升，早起的沙僧唤醒孙悟空与猪八戒后，便走至周星星的房屋外敲门，且嚷嚷道：“师父，日头出来了！”
    喊至第三遍时，小宫主打开了房门，惊得沙僧差点掉下颚！神采奕奕的小宫主言语道：“沙悟净，即日起，本宫主与你师父彻夜共修元气贯通法，为此，你师父不免困乏不堪，且记今后迟些唤醒他！”
    闻讯蹦跳而来的白玉高兴道：“小宫主，今后是否该称呼你为段师娘！”
    小宫主俏脸一板，娇喝道：“休得胡言乱语！昨夜我与你师父正儿八经地共修，哪是你想的那样！”
    白玉嘀咕道：“昨夜你与我师父都那样了，还正儿八经，鬼才信你哩！”
    小宫主气得浑身抖如筛糠，指着白玉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白玉，竟敢偷窥我与你师父修炼，今日我若不将你兔毛拔个精光，我便将宫主之位让给你！”
    话音刚落，周星星便走出房门，劝小宫主道：“师妹，别跟白玉一般见识，她也是替你感到高兴才有此一说。再说，早叫晚叫还不是一个样，遮遮掩掩倒让人落下口实，还不如开诚布公一身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小宫主叹气道：“师哥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师妹还将奈何！”
    孙悟空素来对男女之爱不感兴趣，是以走出房门后便嚷嚷道：“小师父，是时候动身出发了！俺老孙许久没能动筋骨，都快成塑像矣，说不得今日要大开杀戒！”
    小宫主看到周星星的徒弟已到齐，当下挺起胸膛，傲然道：“本宫主既然尊为师娘，便由我安排此番捣毁快活教事宜，对此，各位有何高见？”
    猪八戒哼哼道：“段师娘，难不成师父也要听从于你？”
    周星星干咳道：“你师娘贵为宫主，心思甚密，有统领全局之才，师父自当听从于她！”
    小宫主接话道：“如此本宫主便作如下安排，沙悟净与白玉留守贤虚观，倘有滋事者前来，沙悟净稍有不敌，白玉便上山会知我爹。其余人等前往快活林，主要目的乃是摧毁快活教的老巢以及抢回秃子的鬼魂。鉴于拈花老贼与妖怪狼狈为奸，便由猪八戒与金刚搅扰盘踞在快活林的妖怪，以此分散妖怪的注意力，让妖怪无暇援助快活教。考虑到快活教弟子俱是卑鄙无耻之徒，男弟子交由师哥应对，女弟子便由我来对付。孙悟空本事了得，该你寻拈花老贼决一高下，你有火眼金睛，可看见鬼魂之形，自当由你找寻秃子的鬼魂。鬼魂不能见天日，便用摆放在太上老君尊像前的神台上的吸妖瓶来装。言尽于此，诸位准备一下罢！”
    白玉好奇地问道：“段师娘，鬼魂为何见不得天日？”
    小宫主不耐烦地言语道：“笨！鬼魂由元神与灵魂组成，元神控制着灵魂，鬼魂才得以成形。若没有肉身与元气的保护，元神便渐渐与日光融合，直至全无。没有了元神的灵魂只是一阵阴风，天地间哪里的元神旺盛，便刮去哪里。地府的职责就是将元神与灵魂分离出来，再把灵魂投入胎儿中，胎儿中有其父母自损元神而凝结成的元神核，所以能够控制灵魂。元神核不断吸收外界的元神直至成熟，元神成熟意味着人的思考能力也成熟。
    显而易见，白玉的元神还在成长当中，不然也不会问我如此白痴的问题！还有，我在十五岁那年食得蟠桃拥有三千年的清纯修为，得以青春永驻。历经一千年的道法修炼之后，清纯修为已经转化为道家修为。若我与你师父苟且，难免损伤元神，一身修为便化为乌有，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便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少女！以你的智慧，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除非你去死，便可切身体会到鬼魂因何怕见天日！”
    白玉纵入周星星怀中，委屈道：“师父，段师娘挖苦玉儿！”
    周星星哄她道：“不是哩，是段师娘教你长见识，且去殿里将吸妖瓶拿来，好让你大师兄捉鬼回来，到时让白玉瞧瞧鬼样！”
    白玉顺从师意，尚未至太上老君殿，只见孙悟空咬着牙狠命地跺地，刹那间地动树摇，直震得周星星心慌慌道：“猴子，何故生这么大的气？”
    孙悟空抬头道：“小师父莫要被骇到了，俺老孙这是在呼唤土地神小老儿，好向他打听快活林究竟在何方！”
    白玉捧着吸妖瓶返回，交到孙悟空手上后，刚想问他缘何生气，不防身旁突然冒出一个侏儒来，生生骇得她一蹦三丈高，落地之余，定睛一看，原来侏儒竟是手持一截奇形树根，白须齐地的土地神！土地神对孙悟空大呼道：“大圣，别来无恙，小神可是一直挂念着你！”
    孙悟空没好气道：“你这小老儿，口是心非，俺老孙唤你半天，方姗姗而来，分明将俺老孙忘到了爪哇国！”
    土地神陪笑道：“大圣百余年来不曾唤过小神，小神不免一时记不起大圣的连络暗号为跺地三重二中一轻，还以为是别个天仙在寻求小神的帮助，倒教大圣久等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孙悟空哼哼道:“还下回！下回俺老孙跑去茅坑里跺！”
    周星星见孙悟空如此待客，便插话道:“你这猴子，说话说得好好的，怎的又扯到茅坑里去！”
    猪八戒憨笑道:“师父，猴哥是想惩罚土地神，让他下回从茅坑里穿出来哩！”
    周星星正色道:“猴子恁的顽劣，好歹咱师徒有事相求土地神，向他打听快活林所在，怎可如此对土地神不敬！”
    孙悟空自鸣道:“小师父，同为替天庭办事，咱师徒西去西方传教可是大业，小老儿配合我师徒行事乃是他的份内之事，无需对他客气！”
    土地神附和道:“大圣说得在理，但就算没有这一层，单凭大圣的名头，小神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教大圣知悉，快活林在六盘山之南，距此八十里远。听闻快活教与众妖孽占林为王，时常祸害附近的乡里百姓，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大圣小心提防为是！”
    孙悟空言语道:“多谢小老儿提醒，小师父，段师娘，呆子，金刚，此际便前往快活林替天行道罢！”
    小宫主疾疾道:“且慢！”
    众人忙问其故，小宫主正色道:“本宫主进屋梳妆一番再动身也不迟！”
    八十里路途对于同为仙流的周星星师徒以及小宫主而言，只需外放元气，身轻如燕之余，便可迅速行完，不过是耗费些元气而已。但是，直至午时，四人外加一猿方行至离快活林不远的一家酒肆。为何如此之晚？只因临行前小宫主梳妆用去了一个多时辰，直教周星星等得跌入睡梦中。其实小宫主有意而为之，她有感于与周星星闹腾了一夜，故而让他多歇息片刻，乃出于一片爱惜情郎之心。
    不明其意的猪八戒停驻酒肆旁，抱着酒旗杆抱怨道:“段师娘梳个妆花去半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俺老猪理解，但你就不能吱一声么，白白让俺老猪左等右等，不然早将干粮备好。现在可好，尚未逢敌，俺老猪便饿得上肚皮贴下肚皮！说不得在此酒肆大吃一顿，俺老猪方能行得了路！”
    周星星无奈道:“就依猪头之言罢！”言尽，扯起嗓门嚷嚷道:“酒家！快快出门迎客！”
    酒肆不小不大，里边是面阔三间的砖瓦房，外边是茅草棚，棚下摆放有三张木桌，眼下不曾有一个酒客。周星星四人便围桌入座，金刚则穿入林中找食，在它啃下第二块树皮之际，一个老实巴交的伙计睡惺惺地从房里走了出来。对此，猪八戒没好气道:“你这伙计，还做不做买卖，大白天的竟然睡大觉！”
    伙计揉着双眼言语道:“客官，咱快活酒肆一天到晚难得有两三个酒客光顾，试问，小的不在屋内做白日梦，难不成站到路边迎秋风？”
    周星星奇道:“既然酒客稀少，买卖不免蚀本，何以还要坚持下去？”
    伙计打了个哈欠，言语道:“这位俊郎君有所不知，快活林方圆百里野味甚多，咱当家的是猎户出身，一天到晚入林狩猎，所得甚丰。快活酒肆虽然只有当家的娘子与两个厨子再加上小的款待稀客，但仍能赢利，盖因咱酒肆做的野味闻名于十里八乡，如俊郎君这般的富贵之人路经此地，皆纷纷一掷千金一饱口福！”
    周星星从袖里摸出一粒金豆抛给伙计，言语道:“且将家底全使出来，备一桌好酒好菜，素荤齐上！”
    伙计接住金豆往嘴中一咬，发现是真金实银，当即眉笑眼开道:“好咧！小的定当吩咐厨子备出教诸位客官称心如意的好酒菜来！”
    孙悟空见伙计并未被自个的尊容骇倒，不禁探头至伙计眼皮底下，瞪眼质问道:“听闻快活林的快活教与妖怪作恶千里，你家酒肆如此红火，岂能幸免于难？此处如此偏僻，只一条通往快活林之路，又岂会有富贵之人途经此地？莫非尔等是快活教的爪牙？”
    伙计解释道:“这位客官，实不相瞒，快活教的拈花仙人授意当家的在此做买卖，只为了让富贵之人有个借口前来快活林，说白了便是将快活酒肆当作幌子。除此之外，快活酒肆便与快活教无半点关系。不论是快活教的弟子，还是快活林的妖怪，前来我酒肆吃食一概付酒钱，当然这是拈花仙人放下的话，不如此，谁人敢来此处开酒肆！至于富贵人前往快活林所为何事，小的不得而知。小的只知富贵人去时兴致勃勃，回来时无精打彩，两眼眶发黑，虽如此，隔个三五日又见其兴致勃勃而去！”
    听闻伙计如是言，周星星师徒不禁面面相觑，不明此中蹊跷的小宫主忙问周星星缘由，周星星对她附耳轻言道:“师妹，敢情快活林是男子销魂之地，通俗地来讲，叫做烟花之地，难听点，那叫青楼！”
    小宫主咬着周星星耳朵道:“师哥，别整得神神秘秘的，浑似把师妹当成不谙世事的少女。别忘了昨夜师妹如此下作，便是从春师姐那里学来的，而春师姐学出于青楼！”
    周星星干笑道:“师妹把心放开就好，师哥便是担心你对敌时有所忌讳，从而放不开手脚。”
    小宫主哼道:“我就不信快活教的弟子不知羞耻到逢人便脱个精光的地步！”
    这话未免大声了点，惹得伙计掩嘴窃笑，小宫主恼羞成怒，玉手一拍桌子，柳眉倒竖道:“你这伙计，还不去备吃食，更待何时！”言尽，见到猪八戒也在偷笑，小宫主便把气撒在周星星身上，嗔道:“师哥花钱恁的大手大脚，不说咱修道之人要清心寡欲，便说你与妙师姐相处了这么久，难道没听到她讲，九州之地尚有千千万万的穷苦人垂死挣扎在饥饿的边缘么？你倒好，一出手便是一粒金豆，难道你不知这一粒金豆能够挽救得了几条人命么？”
    周星星叹气道:“师哥倒没有听到妙善过多地提及世人的疾苦，也许她发现师哥不热衷于行善世人，是以并不勉强我。”
    事关吃香喝辣之事，猪八戒不由得点头附和道:“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妙师娘真乃明事理之人，不愧为师父的贴身肚兜！”
    小宫主瞪了猪八戒一眼，转头对周星星言语道:“师哥，师妹我不希望将来的夫君是一位铁石心肠之人！妙师姐虽然不勉强你，但这未必不是她的人生憾事，想她慈悲为怀，一生为疾苦众生，到头来却寻了一个不知慈善为何物的徒有其表的郎君来托付终生，何其讽刺！所谓红颜知己，她知你，你却不知她，这对她而言，公平么？”
    此话若是他人说，周星星免不了要翻睑，可是面对意中人，他满怀羞愧，当下低声言语道:“师妹说得极是，师哥尽心而为罢，兴许是前世为魔鬼之由，师哥的私心才会如此之重！”
    小宫主如说教般道:“师哥即便天生性情如此，但若坚持以慈悲为怀的理念，何患不能消除魔性？成魔者尚成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况你非魔道中人。”
    倘若眼前是一位和尚抑或是尼姑如是言，周星星倒没觉得有何不妥，但话从身为道姑的小宫主嘴里说出，就全然变了味，盖因哪有道士以佛教的理念来现身说教之理！这不得不让周星星怀疑小宫主在妙善见缝针般的说教之下潜移默化中接受了佛教的理念！周星星啼笑皆非之余，不由得暗自感叹菩提手链的霸道！
    四人谈佛论道之际，伙计殷勤上酒菜，酒足饭饱之余，遂前往快活林。快活林林深遮天日，不时有凉嗖嗖的阴风吹过，使得快活林平添了几分阴森与恐怖！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倒像荒野坟地，四人不禁怀疑走错了地方。饶是孙悟空飞向林子上空兜了几圈，也不见有人居住的迹象，就算林子再深，也该有炊烟才对，毕竟快活教的弟子俱是举家投教，而午时正是巧妇做饭之际。好在顺着林中小路直走，四人终于看见地面满是乱石的路尽头立有一块石牌，上写:擅闯快活教地盘者死！不疑有他，此处正是通往快活教的入口。
    前方林子乱石横生，无路可循，四人一猿不禁凝神聚气往前行，忽闻有女子痛苦的求救声飘入耳际，小宫主立马外放元气，循声飘去，声来所在乃是不远处的一块大岩石后面。周星星师徒尚未尾随至，便见小宫主脸红耳赤地折返，孙悟空忙问其故，小宫主面无表情地言语道:“想知道缘由，自个去看！”言尽，小宫主看到周星星跃跃欲试，赶忙扯住他的衣角，不让他跟随孙悟空前去探究竟，弄得周星星丈二摸不着头脑，心中嘀咕道:“就算是岩石后边有一对狗男女在苟且，小宫主也不至于如此啊，难不成快活教的弟子还有更重的口味？”

 第五十三章 替天行道

    周星星所料不差，快活教弟子的口味的确不是一般的重，孙悟空按捺不住之余，一棒将正在与快活教女弟子苟且的山猪妖打了个脑洞大开。周星星等人听闻惨叫声赶到时，孙悟空正在骂咧咧道:“贱人，你还要不要脸，竟敢跟妖怪做这等禽兽之事，天理难容！你若不给俺老孙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休怪棒下无情！”
    众人以为眼前一丝不挂的快活教女弟子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山猪妖的暴行，以示无辜。孰料，裸身女子一咕噜爬起来，以傲人之躯坦然面对众人，脖子一横，毫无畏惧道:“你这妖猴才不要脸，冒充齐天大圣也就算了，还生生搅和我与猪郎的好事，难道你不知我教的宗旨正是，众生齐乐，快活至上！”
    猪八戒见**容颜俊俏不失为美人，不禁痛心疾首道:“美人儿，虽说众生平等，但天下美男子多的是，何必要找只妖怪来作姘头呢？你看看这只猪妖有多丑陋，乌溜溜的体毛让人反胃，两根亮瞎眼的獠牙令人作呕，想象到它那笨拙的身躯压在你那温香软玉上，便教俺老猪心痛无比！”
    **啐道:“呸！我与猪郎你情我愿，哪像猪八戒这般不要脸，专抢别人的女儿作媳妇！”
    这话呛得猪八戒哑口无言，心有不甘之余，猪八戒便怔怔地盯着人家。周星星见地上并无可教**遮羞之物，便取下腰际的乾坤袋，脱下身上的衣袍，披挂在她身上，犹且言语道:“作为半个出家人，小仙奉劝施主回头是岸，自古人妖殊途，再说天涯何处不芳草！”
    **见周星星长得玉树临风，可生生气死潘安，而且还是仙中极品，不由得心生邪念，遂作出拭泪状，抽泣道:“小女命好苦，本是大家闺秀，生活无忧无虑，却被快活教中人掳来快活林，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盼郎君收容小女，小女愿以身侍郎君，永生永世报郎君之恩。”
    周星星正色道:“实不相瞒，手持铁棒者乃小仙的大徒弟齐天大圣孙悟空，手持钉耙者乃小仙的二徒弟天蓬元帅猪八戒，手持锁妖圈貌比天仙的绝世佳人乃是天仙宫宫主，这头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巨猿乃是小仙的随从，而小仙便是七月七之夜将拈花仙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周星星。今日我师徒为取拈花仙人的项上人头而来，志在必得，同时解救如你这般深受快活教毒害的无辜者。既然你有心归顺于我，不妨将快活林的底细告知于我，若所言不虚，似你这等姿色，何愁不能得到小仙的青睐，为你在平凉县置个小家，让你安稳地度过后半辈子，对于素有怜香惜玉美德的小仙而言，乃是义不容辞之事！”
    **见周星星师徒来头不小，又禁不住周星星的一番诱惑，不由得犹豫道:“背叛快活教的后果很严重，若周仙人利用小女之后，便置之不理，试问，小女还有活路么！”
    周星星惊讶道:“不说小仙乃是言出必行的正义之仙，便说这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难道连你也不信他？”
    听闻周星星如是言，孙悟空将金箍棒往地上重重一敲，眦牙裂嘴道:“信不过俺老孙者，死！”
    在周星星师徒恐吓与利诱之下，**终于道出了有关快活教之事。**在快活教中的名号为欲仙，今日轮到她与猪妖巡逻，都说饭饱思***一人一妖吃了午饭后，便滚在地上颠凤倒凰起来，倒教周星星四人给碰了个正着。据欲仙所言，快活教的老巢在快活林的地下洞穴，地下洞穴纵横交错，机关遍布，出入洞口有上百个！但凡有外敌入侵，拈花仙人便开启机关，每每令前来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士寸步难行，是以就算身为快活教中人的欲仙也不知道洞穴里到底有多少机关！令四人感到震惊的是，人与妖居然共同生活在洞穴里！而且一年到头不须穿衣遮羞，难怪周星星找不见欲仙的衣物。
    显然，快活林的情况并非小宫主原先所想的那样，她事先的安排也就搁浅，四人不得不从长计议。一番口舌之余，小宫主拍板道:“就依猪八戒之计，火烧快活林！在此之前，孙悟空化身成蝇虫飞入洞***寻觅秃子的鬼魂，收了鬼魂入吸妖瓶之后，寸步不离地跟随拈花仙人。等到大火燃起，浓烟侵入洞穴，拈花仙人逃离洞穴无所藏匿之余，再索其性命！”
    孙悟空摇头道:“段师娘有所不知，若俺老孙化身成飞虫，便无法携带吸妖瓶！若化身成洞穴中的妖怪去抢鬼魂，难免惊动到老淫贼，二者不可兼得哪！”
    小宫主沉思片刻，方开口道:“孙悟空先化身成洞穴中的妖怪，携带变成死物的金刚寻至关押鬼魂之处，再化身成飞虫去盯梢拈花仙人。金刚迭机而动，收了鬼魂，趁着人乱妖慌之际，速速逃离洞穴，莫要被浓烟熏倒了！”
    蹲坐地上的金刚点头称是，身上仅穿着贴身薄衣的周星星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柄拂尘与一面铜镜，言语道:“师妹，师哥带来的法宝可助我等一臂之力，星月扇与散雾拂尘不仅可以用来扇风助燃，还可将浓烟扇入洞穴中。想来洞穴中的妖怪的修为也高不到哪里去，凭师妹的修为，完全可以用照妖镜轻而易举地制服逃窜的妖怪。”
    小宫主接过照妖镜，点头道:“如此甚好，事不宜迟，大家分头去点火罢！”
    一旁的欲仙言语道:“各位大仙，小女呢，别扔下我不管啊！”
    周星星问道:“身为快活教弟子，说说你有何本事？”
    欲仙垂首道:“小女不过是他人的玩物，哪有本事！”
    猪八戒哼道:“哄人哩，拈花仙人怎会派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子来巡逻！”
    欲仙幽怨道:“拈花仙人派女弟子来巡林，除了供巡逻的妖怪取乐，还负责接送前来寻欢作乐的富贵之人。我教的女弟子虽姿色过人，但富贵之人大都奔着稍有姿色的女妖怪而来，而且……”
    话犹未了，周星星便插话道:“别再说了！如此歪门邪教，我师徒誓将铲除而后快，不杀尽为虎作怅的妖孽，不足以替无辜少女报此耻辱之仇，你且去快活酒肆等待罢！”
    欲仙离开快活林不过一柱香，快活林便袅烟四起，正值深秋之际，秋风呼呼，百树枯燥，快活林瞬间成为火海！慌得快活教弟子蝶恋花踉踉跄跄地跑去拈花仙人的居室，对着有五名女弟子陪睡的拈花仙人火急火燎道:“教主！大事不好，快活林着火啦！”
    拈花仙人有午时小睡的习惯，不期被蝶恋花吵醒，当下怒道:“废物，着火了便去灭火，还来嚷嚷个甚！”
    蝶恋花禀报实情道:“教主！来不及了，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根本灭不了。更要命的是，东南西方的出入口均有外敌在扇烟入洞。据守洞口的师兄弟所言，来敌为二男一女。女的美得让人垂涎欲滴，本事也了得，正在鼓起袖风，一个劲儿地拂烟入洞穴。男的有一位是胖子，正在手持拂尘拂烟入洞穴，忙得不亦乐乎。余男子为俊郎君，手中的折扇可不得了，狂扇之下，漫天浓烟全跑进了洞***掺杂着熊熊烈火，将洞**可燃之物烧为灰烬！我教中人以及众妖已然乱成一团，纷纷逃往北方的出口，教主快快逃命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陪睡的女弟子有一人失声笑道:“青山将成灰，哪还有柴烧！”
    拈花仙人一巴掌将说此晦气话的女弟子拍得嘴角溢血，咬牙恨道:“可恶，竟然被周星星师徒抢先动手！等着瞧，中秋月圆之际，本仙让你师徒死无葬身之地！”
    言尽，拈花仙人拍了下悬挂在床榻旁的洞壁上的一副春宫图上的女子的私处，蓦地拈花仙人以及五名女弟子连床带人坠入地底！眼看所坠之处即将闭合，尾随蝶恋花一路而来的一只小苍蝇，忙不迭地振翅钻入其里。小苍蝇正是孙悟空所变，他见拈花仙人连打带骂五个女弟子循地道逃命，不禁在心中嘀咕道:“老淫贼！死到临头了还想着美色，俺老孙今日让你去地府里悔过！”
    且说欲仙到了快活酒肆之后，便坐在茅草棚之下，两手托腮，怔怔地看着北方被烈焰映红的天空，即便酒肆的厨房里传来一阵急速的铜铃声，她也闻而不闻。但房内的两个厨子不免手忙脚乱起来，二人在灶台边抬起不曾动用过的一口大锅，又将一根粗绳的一头放入灶台内，一头绑在灶台边的磨盘上。二人还未来得及推动磨盘，便见拈花仙人从灶台里冒了出来，赶紧恭敬道:“教主！”
    拈花仙人言语道:“下方尚有五位弟子，一并拉上来罢！先安顿在此处，日后本仙再派弟子前来接人。”
    一弟子凑上前来，对拈花仙人附耳轻语。拈花仙人听后怒火中烧，跨过被两个弟子敲昏的伙计身上，走出房门之后，拈花仙人便指着还在发呆的欲仙叱咤道:“好你个欲仙，竟敢背叛快活教，本仙让你生不如死！”
    欲仙惊吓之余，自思今日难逃一死，索性大骂道:“老贼，你毁我一生，我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人作孽，天在看，齐天大圣已经前来快活林，专取你的狗命，明年今日便是你的……齐天大圣！”
    拈花仙人见转怒为喜的欲仙盯着自个的身后，不由得缓缓侧头向后，映入两眼的是疾疾飞来的毛绒绒的拳头！拈花仙人就此被尾随他而来的孙悟空一拳打飞，撞穿茅草棚顶之余，摔落至八丈之外的树干上。拈花仙人正在暗示庆幸及时使出神功护体，得以避免皮肉之苦之际，举着金箍棒的孙悟空已从半空中落下！拈花仙人赶忙就地打滚，堪堪躲过致命的一棒，看着被孙悟空一棒打得稀烂的大树，拈花仙人心生怯意。虽然他与孙悟空的修为相差不大，但论起实力，差得不止十万八千里！孙悟空铜头铁皮，百般法力层出不断，手上的法宝乃是天下兵器谱上排名第一的如意金箍棒。
    而拈花仙人纵欲过度，精力已严重透支，全凭采阴所得的元气维持败絮之身，除了采阴补阳之术值得他炫耀，便无拿得出手的法力。说起法宝，他倒有一根值得向众弟子津津乐道的如意棒，不过此法宝只能拿来对付女子！是以面对孙悟空的金箍棒，拈花仙人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一旁翘首观战的欲仙在心中默默地念着孙悟空挥下金箍棒的次数:“一下，两下，三下……三十六下！”
    从欲仙脸上露出的笑容不难看出，拈花仙人已然成为孙悟空棒下的肉泥！孙悟空收棒入耳后，也不搭理欲仙，径自走入酒肆的厨房，发觉两名伪装成厨子的快活教弟子已然了无踪影，空留灶台下的五名快活教女弟子求救声！孙悟空不为所动，转身欲离开，不想被进门的欲仙堵住。欲仙央求其救出灶下的五人，见孙悟空无动于衷，便搬出他的师父周星星来压他，说好是救无辜者脱离苦海的，怎可置之不理？孙悟空无奈之下，将五人一一拉上来。
    在六名女子不住地言谢声中，孙悟空外放元气，脚一蹬，直飞火光冲天处！

 第五十四章 怜香惜玉

    穿越滚滚浓烟与灼灼烈焰，孙悟空停落在快活林北边的河畔上。河畔上已然乱成一锅粥，从地下洞穴逃出来的快活教女弟子以及男弟子的家眷被眼前丈余宽的河水阻拦了去路，纷纷爬上靠近河畔的山丘，慌恐不安地看着快活教男弟子与妖怪迎战周星星师徒。小宫主与猪八戒仰仗手中有法宝利器和金刚的相助，对付起蜂拥而至的妖怪依然游刃有余，即便众妖之中不乏有法力者，但在小宫主与猪八戒默契地配合之下，也无还手之力。
    小宫主只需将元气灌输于照妖镜上，照妖镜便会射出一束可震慑妖怪元神的光芒来。众所周知，元神控制着灵魂，灵魂又控制着肉身，是以妖怪被照妖镜照到之后，腾挪不动，若已长成人样的妖怪不免现出原形。猪八戒便乘此机撂倒妖怪，再补上一记空中坠臀的绝活。因而躺在地上的妖怪不是断了脊梁骨，便是痛得直哼哼！当然，修为较高的妖怪受到照妖镜的影响有限，然而身手大打折扣之余，未能幸免被小宫主掷出的锁妖圈套了个正着的下场，也无一例外被猪八戒一屁股压得连连惨叫。
    相形之下，面对二十余名快活教男弟子的团团围攻，周星星单掌难敌四手，显得力不从心，虽然金刚时不时过来相助他，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周星星为此没少挨刀剑伤身，受伤的主要原因归咎于他把元气用在星月扇上，从而无法使出神功护体。眼见周星星拥有天仙法宝作兵器仍疲于应战，孙悟空便纵跃至他的身旁，且挥舞着金箍棒且说道:“小师父，且看俺老孙如何送这群恶人下地狱！”说话之际，已替周星星解了围。
    周星星松了一口气之余，慌忙道:“猴子，莫要痛下杀手，打扒下即可，虽说快活教弟子干了不少坏事，但是其家人还得依赖他们生存下去，且给他们一次改邪归正的机会罢！只需杀了拈花仙人，他们便成不了气候！”
    孙悟空得瑟道:“好教小师父知悉，老淫贼早已成为俺老孙金箍棒下的一缕魂魄矣！”
    快活教的男弟子没有选择逃逸而是留下来厮杀，皆是因为不肯抛弃家人之故，眼下听闻教主已被齐天大圣打死，又听得周星星愿给他们留下一条活路，在有人带头跪地求饶之下，余者纷纷效仿。孙悟空见状，顿感无趣，遂对周星星言语道:“小师父，且在此看管这些怂人，待俺老孙前去相助段师娘杀妖！”
    孙悟空转身之间，忽闻周星星冰冷冷地言语道:“杀妖不必手下留情，此等祸害世人之妖，百死不足惜！”
    孙悟空回首道:“妖怪之中也有老少，是否一概杀之？”
    周星星毅然决然道:“你若能硬起心肠，尽杀之！”
    快活林的妖怪远远多于快活教中人，地下洞穴便是众妖打造而成的，相对于快活教中人，众妖更愿意为盘踞多年的老巢决一死战。诚然，也有胆小的妖怪抑或识相的妖怪趁乱逃之夭夭。能够逃脱的妖怪应该为自个的英明决定感到庆幸，君不见杀意浓浓的孙悟空加入斗妖之列后，众妖犹如田地里已成熟的谷穗，纷纷被收割，即便之前被小宫主与猪八戒联手重创而无还手能力的妖怪也被杀得性起的孙悟空赶尽杀绝。余妖胆战心惊之下，无心恋战，纷纷逃逸，哪怕眼前的河水再深，哪怕前方的高山巍巍不可攀，也比不上孙悟空的金箍棒来得凶险！
    正在周星星师徒与小宫主打扫战场之际，忽闻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孙悟空目光一凛，脸现杀机，对着山丘上的众人叱咤道:“妖婴！快快出来受死！”
    一妇人怀抱婴儿颤颤巍巍走下山丘，对着孙悟空屈膝下跪，求饶道:“求大圣放过我孩儿一命！”
    孙悟空呲牙道:“竟然为妖怪生子，竟敢还来求俺老孙饶命，气杀我也！”
    妇人悲恸道:“小女也是被逼生下此婴儿，亦想掐死它在襁褓中，但好歹是亲生苦肉，怎可下得了手，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再说这孩儿也是无辜者，还望大圣网开一面！”
    这事有点棘手，孙悟空只好望向周星星，周星星硬着头皮，上前问妇人道:“妖婴之父是生是死？”
    妇人面无表情道:“已沦为大圣棒下之鬼。”
    周星星叹气道:“没有庇护者，此妖婴无法苟且于世间，亦不能被妖界所接受，留来何用？即便今日我师徒放它一马，他日不免遭驱魔人抑或妖怪棒杀，你也有可能为此搭上性命。不如趁早了结它，你还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言尽，周星星朝孙悟空递了个眼神。
    孙悟空会意，二话不说，一把夺过妇人怀中的婴儿，扬手扔进河里。妇人悲痛欲绝，纵身跃入河中，河面半响不见动静！小宫主见状，不禁气道:“孙悟空，你为何见死不救？”
    孙悟空反问道:“段师娘何以不出手相救？”
    小宫主冷哼道:“妇人便在你眼前跳河自尽，你倒来问离你几丈远之人，岂不可笑？”
    孙悟空冷笑道:“段师娘莫忘了小师父也在俺老孙的身旁？做师父的尚且视若无睹，做徒弟的怎好擅自主张？”
    众人便将目光聚焦在周星星身上，周星星也不言语，骤然跃入河中，半响方从河里空手而归，犹且垂头丧气道:“我以为妇人会游泳，所以认定她跳河是为了救妖婴！”
    众人一片唏嘘，小宫主眼见情郎浑身上下湿漉漉，不禁嗔怪道:“那你何必做出这般亡羊补牢之举？”
    周星星叹气道:“我只想用此举告诉诸位，并非我担心跳入河中会弄得一身湿漉漉而对妇人自寻短见无动于衷！”
    众人又是一片唏嘘，倒是孙悟空有所启发，跳将至一位熟面孔的快活教弟子跟前，架金箍棒于他肩膀上，喝道:“蝶恋花，速速给俺老孙道出，方才那妇人为何许人也！”
    蝶恋花承受不住金箍棒之重，腿一发软，屈膝下跪，无暇好奇孙悟空如何得知自个的名号，便嚎叫道:“大圣棒下留情，小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尽，感觉到肩膀上轻了许多，方又言语道:“好教大圣知悉，此妇人乃豹妖大王之妻，产有一窝豹子，如今独存一子，其余皆夭折！说来也奇怪，但凡妖与妖结合所生之子，俱是牲畜模样，而后才有机会长成妖怪的模样，可这人与妖所生之子，天生便长得一副妖怪的模样！”
    周星星且走上前去，且用随身常带的乌发玉梳将贴在额前有筷子般长的湿发梳理到脑后，犹且问蝶恋花道:“可知豹妖之妻熟水性否？”
    蝶恋花摇头道:“我怎知她熟不熟，就如方才我也不知你会不会水性，还以为你愧疚之余想不开，跳河自尽哩！”
    孙悟空收起金箍棒，恨声道:“早知是妖王的眷属，方才应该一顿乱棒打死，以绝后患，而不是留下此悬念！”
    抱怨归抱怨，接下来的事情还得周星星师徒去做。眼见大火开始蔓延而来，周星星便吩咐孙悟空与金刚灭火，顺便捣毁地下洞穴，不教逃逸的妖怪重返快活林有容身之处。孙悟空搭着金刚肩膀说着猴语商量灭火方法之际，周星星对噤若寒蝉的快活教弟子厉声言语道:“今日我师徒暂且将诸位的人头安放在诸位的项上，他日我师徒若听闻尔等再有祸害世人的消息，便取回人头。速速携妻带子离开此地罢，以免我师徒反悔！”
    话音刚落，山丘上便有一拨老少冲下来，各自找寻家中的顶梁柱，周星星见到众人一昧地相拥相泣，却无离开之意，不禁斥骂连连，有快活教弟子解释道:“携妻带子的，哪能涉水爬山离开，除非从洞穴中返回！”
    从洞穴中返回是不可能的，即便火被扑灭也行不通，盖因洞**充斥着热浪与浓烟，除非从已化成灰烬的快活林中走出去。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周星星便从乾坤袋里取出纳海葫芦，打算让孙悟空用它来灭火。虽然纳海葫芦倾倒出来的水柱不是很大，但聊胜于无，总比孙悟空与金刚只懂得叽叽歪歪说猴语而想不出办法强上百倍！孰料，孙悟空推掉周星星递给的纳海葫芦，言语道:“小师父，俺老孙早已想到办法灭火，不需用到纳海葫芦！”
    周星星气道:“既然早已想到，为何还不付诸行动，却与金刚勾肩搭背地胡扯，不见天色已不早了么？”
    孙悟空裂嘴笑道:“小师父莫急，俺老孙与金刚商量的也是正事，乃事关秃子鬼魂之事！”
    周星星不解道:“金刚冲出洞穴之后，不住地对我点头，显然已经得手，还有何好商量的？”
    孙悟空叹气道:“快活教中有一名女弟子，不知因何故被吓得元神丢失大半，沦为行事幼稚的痴呆女，也因如此，拈花仙人得以让秃子的鬼魂附在痴呆女身上。想来痴呆女呆在吸妖瓶中快一个时辰了，若不将她放出，时辰一久，难免她的肉身被化成水！令金刚纠结的是，若放她出来，取走秃子的鬼魂后，她不免死在此荒野中，这比在吸妖瓶中无知无觉地死来得痛苦！”
    周星星奇道:“那你两只笨猴怎的没想到救她出荒野呢？”
    孙悟空惊讶道:“俺老孙知道小师父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因此被天庭以秋月来要挟，也因此糊里糊涂收得观音菩萨、春十七娘与小宫主作我师娘，但让俺老孙万万没想到的是，小师父竟然连痴呆女也想收为己有！莫说三位师娘不会同意，连俺老孙也不同意哩！如此自掉身价之事，即便素日对你言听计从的呆子与悟净，也断然不允！”
    赶过来凑热闹的小宫主与猪八戒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周星星不禁气极道:“师父向来怜香惜玉固然不假，但救她出荒野与收她作你师娘乃是风牛马不相及之事！”
    小宫主连问道:“师哥，难不成你要养她一辈子？难道你要带她去西方？莫非你想苦口婆心地去说服好人家收容她？还是想把她送去青楼？倘若你想把这个麻烦扔给天仙宫，想都别想！”
    周星星苦笑道:“师妹，你不是想让师哥大慈大悲么，怎的还如此挖苦我？”
    小宫主啐道:“呸！怜香惜玉不算慈悲为怀！”
    猪八戒见周星星无收痴呆女做他的师娘之意，不禁也动了怜香惜玉之心，当下正色道:“依俺老猪之见，即便救她回去当乞丐，也比让她死在荒野中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
    周星星感慨道:“知我者，猪头也！”言尽，遂从金刚手中接过吸妖瓶，元气灌输于吸妖瓶上之余，瓶口朝下，轻轻一抖，一个小人儿便飘落地上。小人儿见风便长，须臾间长成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周星星师徒与小宫主不由得面面相觑，倒不是被她的容颜震惊，而是惊讶于她穿着白色裙子！据欲仙所言，洞**不允许有衣物出现，除非要出门办事，拈花仙人才会分发衣物，即便如此，回来之后也必须上交给拈花仙人，君不见从洞穴里逃出的男女老少俱是一丝不挂！
    白衣少女久不见天日，双眼不免要适应一会儿，待看清围观之人后，指着猪八戒喝道:“牛鼻子胖道士，俺又没睡过你的姘头，为何哄俺喝毒药哩？”
    猪八戒眼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说出如此粗鄙的话语，不由得怒道:“秃子，俺老猪懒得跟你解释，若数到三你还不穿进瓶中，休怪俺老猪让你投不了胎！”言尽，猪八戒也不管小宫主答不答应，便夺过她手中的照妖镜，灌输元气于镜上之余，把照妖镜伸到白衣少女的眼前。附身白衣少女的秃子毫无疑问地在镜中看到了自个的灵魂模样，知晓猪八戒有捉鬼的本事，当下毫不迟疑地脱离白衣少女身躯，一头穿进吸妖瓶中。
    恢复意识的白衣少女怔了怔，倏忽露出天真的笑容，一头扑向小宫主怀中，脆声声地喊道:“娘！”小宫主猝不及防被她扑了个正着，犹且被她的话语羞得脸红至耳根，当下奋力将她推倒在地，口中呸呸不停！倒在地上的白衣少女伤心不已，一昧哭泣，我见犹怜，直教猪八戒怀疑白衣少女是否就是小宫主失散多年的女儿！
    一名快活教弟子凑头过来，言语道:“诸位大仙，此少女于八年前被教主抱回快活林，那时她已傻，逢女子便喊娘，后来撞见教主与女弟子赤身寻欢，却也不叫女弟子作娘了。自此，教主规定弟子一概不得穿衣，唯独她例外。这几年她出落成了绝色美女，空虚公子便求教主将她赐给他，岂料遭到教主的一顿打骂，还把她关进密室中，不让垂涎于她的弟子有机可乘。可见她是教主的重要之人，至于是什么关系，除了教主，他人不得而知！方才在下听闻诸位大仙想救她，不如让在下收她为妾，也好过让她做乞……”
    话犹未了，猪八戒便用一记拳头堵住了他的嘴巴，犹且愤然道“倘你有这份好心，便不会跟着拈花仙人作恶了！”
    孙悟空见这么屁大的事整得如此麻烦，当下一声不吭地走开，与金刚说了几句猴语之后，猛然将身形暴涨，身上的衣袍被撑破成数片，碎布尚未落尽，孙悟空已变成五丈高的法象！弯腰拿起金刚变身成的丈余宽的大碗之后，孙悟空踏进河中，河水方至他的小腿处！听闻孙悟空粗声粗气地喊闪开之后，众人赶紧退至山丘上，目不转晴地盯着孙悟空的举动。孙悟空两手抓住碗边，将碗竖入两腿间的河水中，使劲往前一勺，河水便如瀑布般直泻向燃烧中的快活林，连带着的泥沙石犹如下冰雹般纷纷从空中落下，场面之壮观，直教众人咂嘴不已！
    见此情景，周星星不禁回想起小时候捉鱼的情景，每至炎夏，庄外小河的水逐渐变浅，他与四大天王便用泥土将小河拦腰截成三段，也如孙悟空这般勺法，用木瓢将小河中段之水泼得几近干涸，再混水摸鱼。周星星正在遐想之际，不防有一名快活教女弟子在他身后耳语道:“不知大仙如何打发快活教的女弟子？”
    周星星头也不回，回答道:“尔等俱是无辜者，小仙自会一一发放盘缠，好教尔等能够返回故里，与家人团聚！”
    此女子叹气道:“唉！似我等这副模样，有何面目返家，纵然厚着脸皮返家，终究还不是落下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周星星皱眉道:“即便进不了家门，尔等五体健全，还可自食其力。”
    另一女子言语道:“我等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进青楼，还能做什么？”
    又一女子哽咽道:“才出淫窝，又入青楼，天不待见我好过！”
    还有女子抽泣道:“命该如此，将之奈何，各位姐妹，认命罢！”
    听闻众女子如是言，周星星心生一股莫名怒火，转身疾言厉语道:“谁言命该如此？天不待见我好过，我便捅天！造化弄人，我便扭转乾坤！我周星星偏要硬生生地改变尔等之命！”
    小宫主见周星星一副魔性大发的模样，赶忙出言道:“师哥，怎可口出狂言？快活教女弟子不下三百人，你如何安顿？嗔怒容易唤起前世传承给你的魔性，自当要小心些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