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扶我当女帝》 第1章 您的外挂已送达 【请设定初始信息】 许佑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几乎被自己整张大脸怼满的系统屏幕。 不,我肯定是在做梦; 也可能是起床的方式不对劲; 我的学习强国积分还没刷满。 【由于宿主长时间未选择,已自动默认选项,宿主容貌已自动保存】 【姓名:许佑汐】 【年龄:怀胎九月】 【皇朝:大乾年号:崇久】 【发色:黑色(已锁定)】 【瞳孔:黑色(已锁定)】 【肤色:白色(已锁定)】 【五官:初始(已锁定)】 “这是哪里?” 许佑汐环顾四周,自己似乎被关在了一片纯白色的封闭椭圆形空间中,除了能瞪大眼睛盯着眼前枯燥无味地面板外,什么都做不了。 等等,许佑汐记得自己好像死了,难道现在就是传说中的重生,还自带系统金手指? 【是的,宿主,你已转世投胎,请选择下一世。】 冷酷无情的面板跳出一段文字后,又回归了初始页面。 “改不了了吗!!!” 望着眼前满满一排已被锁定的容貌选项,许佑汐眼泪差点要掉下来,她这是错过了下辈子拥有一张“倾国倾城”、“绝世容颜”的机会了吗! 没事,许佑汐赶紧自我安慰,根据她这么多年混迹某点网文的宝贵经验来看,后面一定还有更大的金手指。 果不其然,很快许佑汐面前的面板又跳出了新选项。 【请宿主掷骰子选择父母】 “靠,谁家选父母靠掷骰子,鬼哪知道他们有没有考过父母证啊!”许佑汐几乎瞬间吐槽道。 系统面板好像听懂了许佑汐的不满,原本全是字的面板突然被打上了一整排‘马赛克’。 【系统更新中!请耐心等待!】 系统更新去了,许佑汐这下彻底没事情干了,盯着屏幕看了许久,嗯,继续盯。 第一个24h过去了; 第二个24h过去了 第三个 终于,在许佑汐的耐心几乎完全崩溃的前一刻,系统面板终于重新化做了一张九宫格,每个格子中放置着一个长方形的立体盒子。 【请宿主拆盲盒选择父母】 掷骰子不科学,拆盲盒就科学了吗! 许佑汐生怕自己吐槽导致它再来个更新,更个十天半个月,她在这个破空间里,完全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啊啊啊啊! “上天保佑!” 赐我一组隐藏版盲盒。 不对,隐藏版爹妈。 富可敌国! 腰缠万贯! 点石为金! 等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许佑汐闭着眼睛努力祈祷,最后还是随着人类惯性手法,选择了正中间的那个。 盲盒在半空中被打开,同时还有一组小烟花屏幕上‘噼里啪啦’燃放起来。 【恭喜宿主获得隐藏版亡国皇帝亲爹1;祸国妖后亲妈1,都是非常非常漂亮、稀有的爹妈呢!】 许佑汐惊呆了,亡国皇帝能不稀有吗! 不对,她好像还穿越了! 接着系统画面又变成了寺庙里非常常见的竹筒,里面放满了竹签。 【请宿主抽签选择生辰八字 ps:生辰八字决定了宿主的一生运势哦!】 许佑汐这次学聪明了,反问道:“说,我能抽几次!” 【不限次数】 与此同时,大乾皇宫。 “皇上,皇后娘娘恐怕要生了啊!快快快,请接生的太医!” 崇久帝站在着急地直跺脚,好不容易看见了太医出门,擦了擦满头大汗上前,问道:“朕的皇后怎么样了?” 太医各个支支吾吾,崇久帝心道不好,立马不顾周围人阻拦要冲进屋子。 只见顶着大肚子的皇后谢西西打了着哈欠在房间里健步如飞:“这孩子好像不打算今天出来,都散了,下次下次。” 几天后。 宫人:“皇上,皇后娘娘恐怕要生了啊!快快快,请接生的太医。” 崇久帝鞋子都没穿,就光脚跑到长乐殿。 但是,孩子没生。 一月后。 宫人:“皇上,皇后娘娘恐怕要生了啊!快快快,请接生的太医。” 崇久帝扔下文武百官,冕冠掉地都没发现地跑到长乐殿。 但是,孩子没生。 一个半月后。 宫人:“皇上,皇后娘娘恐怕要生了啊!快快快,请接生的太医。” 崇久帝路上崴了脚,一瘸一拐地赶到了长乐殿。 但是,孩子依旧没生。 两个月后。 “皇后啊,你都怀了十一个月了,这孩子怎么还不出来啊。”崇久帝拄着拐杖,忧心忡忡道。 “哦?怪我咯。”皇后谢西西咬着苹果,翻了白眼,即便做出了这般不雅动作,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不不不,都是我的错!”崇久帝虽不明白谢西西为什么生气,但是认错肯定没毛病! “嗯,那你好好反省。”谢西西伸了懒腰,“我困了,你该去批奏折了。” “啊?一定要去吗?可我想多陪陪你。”崇久帝满脸为难,他实在看不懂那些奏折写的什么鬼东西啊! 看奏折简直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折磨好吗! “难道你还指望我陪你一起看?还是说你想看着你朝廷上下继续骂我是狐狸精转” “好的,西西,我马上就去!” 然而。 位于系统空间里的许佑汐,坚定不移地抱着抽签筒不撒手,等待着一个小时的冷却时间。 不是她不想放弃,关键是她每次抽的东西都很不对劲。 英年早逝; 久病卧床; 看破红尘; 天煞孤星; 多子多福,十年抱七个…… 妈呀,想想都恐怖。 许佑汐面无表情地抱着抽签筒努力祈祷; 给我个好命! 【紫微天照:王侯将相,令有种乎?!】 终于等到了,就是它了! 虽然,亡国皇帝的孩子拿这种命格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奇怪,但应该影响不大? 许佑汐毫不犹豫地点下了确定,她绝对不能输在开局! 就在下一秒,许佑汐眼前彻底陷入了混沌黑暗,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你是崇久帝十三年,皇后谢氏历经怀胎十五月,辛辛苦苦诞下的公主,你的大名叫做许佑汐,封号天佑公主。 你从一出生就知道,你是大乾未来的希望,是未来的女帝,你看着全国上下因为饥荒、洪水、外敌等等原因,导致的生灵涂炭,看着朝廷中心怀鬼胎的文官大臣,看着比厕所还干净的国库,终于留了下无比痛苦悲愤的眼泪。 不,你想要改变这一切,你要当一个绝世女帝,要带领大乾王朝走向太平盛世。 …… 【叮,女帝系统已绑定】 第2章 生命倒计时 时光飞逝,许佑汐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六年多了。 【叮,御书房打卡已完成,获得积分1】 【叮,长乐殿打卡已完成,获得积分1】 【叮,国库打卡已完成,获得积分1】 【叮,阅读书籍1,获得积分5】 许佑汐掰着指头努力算着,很好,今天的日常任务又全部完成了,总共是43点积分,加上之前攒的1976分,她打算先花1999积分兑换自家亲爹的智商1,防止她还没成年,就先无辜被迫殉国了。 打开系统商城,许佑汐通常会扫一眼,商城里的特价商品。 主页面 【奇迹焕颜丹:排出身体杂质,年轻五岁不在话下。价格:\/枚】 【奇迹记忆丹:提高记忆力,增加学习效率,时效10h。价格:\/枚】 【一百零八好汉:可按需求定制梁山款or罗汉款or后宫款。价格:\/套】 【影卫:和影子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优秀侍卫,女帝日常必须装备。价格:2999\/月】 【键盘侠:我永远比你们都正义!可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某个或某群发动群嘲攻击。价格:4444\/月】 【条条大路通罗马:远途旅行必备品,无论你走哪一条错路,都能歪打正着抵达目的地。价格:\/次】 许佑汐心无旁骛跳转特价区。 【天雷符:天雷滚滚,自动攻击距离宿主最近的一个人。建议:空旷地区且雨天使用。限时抢购价:1积分】 【恋爱符:使使用对象迅速坠入爱河,副作用随机降低使用对象智商1—100点不等。时效性:根据使用者剩余智商调整,价格1积分】 一个积分的特价商品,许佑汐从未错过,有没有用先不管,买下再说。 现在没用,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购买完特价商品之后,许佑汐从亲缘面板找出了自家亲爹的名字。 【人物:许久墨(崇久帝)】 【智商:79\/100】 【是否确定使用1999 点积分兑换许久墨智商1】 许佑汐叹气,狠心点下了确定,根本没有人知道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这些年攒的积分,全都花在崇久帝身上了,好不容易把他的智商拉到了中等偏上。 等人物面板更新后,她终于可以拥有一个智商中等偏上的父皇了。 “小小年纪,就学大人叹气了?”许佑汐突然从背后被抱起,这熟悉的玫瑰花香味,是皇后谢西西没跑了。 “娘,哥哥。”许佑汐环住谢西西的脖子,低下头顺便找到了正缩在母亲身后的大哥许盛世。 许盛世比许佑汐大了三岁多,等到今年冬天就满十岁了,见到妹妹在喊自己,露出漏风门牙,开心笑起来。 “妹妹。”许佑汐的手被许盛世拉了拉。 崇久帝只有两个孩子,老大是许盛世,老二就是许佑汐了。 说实话,在有大哥的前提下,许佑汐真心觉得自己当不了这个女帝,可没办法,自己那个该死的系统一发现自己产生这个想法,立刻就开始播放那段她出生前听到的背景音,循环播放,强行洗脑。 唉。 幸好由于许佑汐的出生过于曲折,导致崇久帝现在对生孩子都产生了阴影,根本不敢有让谢西西再生一个的想法。 “春天到了,小佑汐想不想放风筝啊?”谢西西温柔地摸了摸许佑汐的脑袋。 “不想。”许佑汐摇头,哼,毕竟她是要负担起国家兴亡的女人,怎么可以整日耽溺于玩耍中呢? 然而,她现在整日被困在皇宫里出不去,也看不到外界是什么情况,更别提培养自己的势力什么的了。 当然了,她也可以主动提出帮她老爹改奏折,她老爹一定双手双脚表示同意,可惜许佑汐根本不想这么早就暴露自己智商。 外面的敌人那么多,既是反臣,又是起义军的,把自己当成活生生的靶子竖在敌人面前,那简直是傻子的行径。 唉,可她该怎么离开皇宫,还不被发现呢? “来,小佑汐不能再叹气了,不然遗传了你爹长白发怎么办,来吃个糕点。”谢西西大抵是抱累了,将许佑汐放了下来。 许佑汐有心事,想都没想就咬了上去。 咦,这糕点味道还挺好吃的,酸酸甜甜的。 可就在下一秒,系统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姓名:许佑汐】 【状态:中毒】 【剩余寿命:一分钟】 艹! 一代女帝陨落的会不会太快! 许佑汐立马吐出糕点,结果发现许盛世竟然也拿起了一块糕点正打算往嘴里送。 看着自家亲哥被毒死的事情哪能干,许佑汐几乎用上全部的力气撞开了小小年纪的许盛世。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许盛世彻底给撞懵了,他小心翼翼地揉了揉许佑汐的额头:“妹妹,疼不疼。” 【生命倒计时:30秒】 “别,别,次。”许佑汐压根说不清楚话了,下一秒开始弯腰往外吐血。 看到这一幕,年幼的许盛世根本控制不住大哭起来,谢西西用力抱住许佑汐,大喊着叫太医,宫里人瞬间乱做一团。 许佑汐知道靠不了别人,趁这几秒钟赶紧翻看起自己的背包。 【解毒剂:此药可解天下99毒】 【叮,解毒剂使用失败,此毒为1例外】 【生命倒计时:20秒】 一定,还有别的! 【缠绵病榻:使使用目标长期处于慢病状态,始终无法死去,有效期限:三个月】 【叮,‘缠绵病榻’使用成功。】 【生命倒计时:三个月】 许佑汐松了口气,下一秒就因为失血太多,倒在了谢西西怀里。 …… “小佑希醒了?” 许佑汐艰难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谢西西趴在自己的床前刚惊醒过来,谢西西旁边还趴着谢盛世的小脑袋。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娘,你哭了。”许佑汐露出笑容,用手指抹去谢西西脸上的泪痕,“你别怕,我才没那么容易死掉的。” “妹妹。”许盛世揉了揉眼睛,拉住许佑汐另一只手,认真承诺,“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许佑汐望了望外面的天空,怎么都这么晚了,坏了,她今天还没打卡! 没打卡就没有积分,没积分就没办法买新道具,就没办法兑换100的解毒剂。 “宫人说,佑希醒了。”崇久帝推门进来,谢西西让许盛世陪着妹妹说说话,自己则脸色不好地拉着崇久帝去讨论事情了。 见父皇、母后都离开了。 许佑汐看着小小的许盛世,小声道:“哥哥,我想出去。” “不行,可你生着病。”许盛世立马摇头。 “那你背我出去嘛,好不好。”许佑汐为了点积分,脸都不要了,撒娇而已,她可以的! 许盛世第一次见到小佑汐这么求自己,小脸一下子都激动红了,表情还是很犹豫。 “那哥哥就是答应我了。” “好,好。” 夜色愈发深了,小小许盛世背着佑希走出了院子,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的身影格外温馨。 “你当爹的不拦着他们?”谢西西站在远处有点心疼地看着佑希。 “我现在只希望他们高兴。”崇久帝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第3章 江南治病 几日后。 春日悄悄来了,阳光带来刚刚好的温度,柳枝冒出新芽,走在街上仿佛能闻到泥土伴着青草味地香气,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在往美好的方向进行着。 “佑希出去玩了开不开心,大姑姑在江南准备了好多好吃的等你,姑姑家里还养了好多可爱的猫猫狗狗。”谢西西眼中满是不舍,却依旧狠下心将许佑汐抱进了马车,“小佑希到了江南以后,要给爹娘哥哥写信报平安,不会写的字,画画也可以。” “放心,娘。” 许佑汐对保下小命这件事一点都不担心,金手指还在呢,毕竟她可是咱大乾朝未来的女皇帝。 这十几天以来,崇久帝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找了所有能找的医者,但每位医者对许佑汐的毒都是束手无策。 甚至有太医直言,他根本就不明白,小公主是怎么活下来的,或许她在下一秒就会死去。 然而就在这时,嫁去江南的安国长公主往京里递来消息,说是江南这边有位神医,愿意用性命担保有办法救下小公主,但是有个前提条件,小公主必须去江南治病! 崇久帝起初也就半信半疑,但安国长公主的第二封信紧跟着就来了,里面简单介绍了下那位神医的身世。 崇久帝这才重视起来这件事,和谢西西一商量,立即决定把小公主送到江南去治病。 谢西西也考虑过同行,但是她和崇久帝在民间的名声都差透了,一个‘狗皇帝’,一个‘祸水妖后’,他们同行只会给小佑希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佑汐不过是个孩子,这次被下毒不过是误服了毒药,对方本来打算陷害的或许是许盛世。 让小佑汐独自前往陌生的地方看病确实委屈她了,但起码安全有了保障。 许佑汐靠在了马车上,冲着谢西西和许盛世挥手告别,对于离开皇宫这件事,心情还是挺复杂的。她不舍得亲人,不舍得每日打卡的积分,但是她不离开,就没办法保护眼前这些人。 这种感觉,就好像上辈子看过的电影《剪刀手爱德华》里主角的一句话来形容:如果我没有刀,我就不能保护你。如果我有刀,我就不能拥抱你。 …… 许佑汐离开了皇宫,为了护送她,都把锦衣卫的老大派来给她当保镖了。 许佑汐点开了对方的资料。 【姓名:于薛敬】 【智力:86\/100】 【武力值:94\/100】 【衷心值:100\/100】 【好感度:四星半】 “……”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作为一位武将的初始智力值都有86,自家亲爹在自己辛辛苦苦努力了六年之后,还比不上人家的初始数值! “不过他哪来的有这么高的好感度和衷心值?系统这指标能靠得住吗?”许佑汐双手托住脸腮,认真思考会,“王嬷嬷,你帮我叫于大人过来好不好。” 于薛敬闻声骑马掉头,与马车窗平齐,恭敬问道:“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许佑汐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打量了下于薛敬,这人竟然连脸都长得这么好看,他就没有什么缺点吗? “于大人,你之前可是锦衣卫的指挥使,现在却只能大材小用当我的保镖,你不会觉得后悔吗?”许佑汐询问道。 于薛敬神情莫测,肃然道:“臣誓死服从陛下安排。” 哼,我才不信。 许佑汐给自己扔了个一次性道具。 【读心术:可读出一个人内心最真实想法】 于薛敬头顶上冒出了一大串字幕。 【小公主也太可爱了,自己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偏偏要摆出大人的模样!ヾ(≧o≦)〃】 许佑汐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作为一个纯大老爷们,他竟然能这么擅长颜文字!于是赶紧又扔了一个【读心术】。 “于大人,你把我送到江南就回京,我不想耽误你的前途。”许佑汐又刻意试探了一下。 “公主殿下无需觉得内疚,臣是自愿守护公主安危!”于薛敬嘴里讲着,头顶上的颜文字却是越来越多了。 【小公主善良的样子更可爱了!!!●v●】 【今天又是誓死保护小公主的一天?(??)】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指挥使! 不过,觊觎本女帝的可爱应该不算太大的缺点。 许佑汐仔细思考了下,她决定了,她要收于薛敬当自己的第一位小弟。 朕未来的肱骨大臣! 抱着这个想法,许佑汐发现自己看对方哪哪都更顺眼多了,都是自家人啊! 许佑汐收回了小脑袋,缩回到马车上,她决定好好回忆下别人穿越到古代都是怎么发家致富的。 江南,好地方啊…… 许佑汐终于反应起来自己现在还是个病人了,头晕晕的,也不知道住江南的那位神医能不能治好自己。 如果不能的话,系统不发高积分任务,她该怎么买解毒剂。 许佑汐在马车上浑浑噩噩地睡了几天几夜后,江南终于到了。 安国长公主今年近四十岁了,可她外表看起来却飒气十足。站在她旁边的有些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应该就是…… 等等,不会是我的外挂老爷爷! 许佑汐顿时不敢继续睡了,睁大眼睛满是求知欲地看着老爷爷。按照常规爽文走向以及基本套路,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好好准备准备拜师学艺,最后可以学个医术什么的,最好能趁这个机会养成个百毒不侵的神奇体质,或者延年益寿的办法。 毕竟哪个皇帝,不想再多活个五百年呢! “姜老。”安国长公主带着几分敬意地冲姜老点头。 姜老让仆人把许佑汐安置下来后,便全部退出房间,只留于薛敬守在门口,只要房间里一有异常,他立刻会冲进来。 “殿下,你想解毒吗?”姜老俯身与许佑汐对视,这一刻,许佑汐竟有种对方把自己摆在了完全平等的地位上。 这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没有被人当成小孩子来看。 “想。” “臣有一味药,可解天下所有奇毒,为臣祖辈世代传下,只要公主答应臣一个要求,臣立即将此药双手奉上。” “所以,你根本不会医术?”许佑汐挑眉。 “是,臣不会。” 许佑汐遗憾叹气:“好,那你有什么要求?” “臣希望殿下,病好后十年内不要返京。” “为什么?!” 虽然许佑汐确实不打算短时间内回京都,但是不代表她可以接受别人这么要求自己。 对,优秀的帝王就该这么喜怒无常! 姜老讳莫如深:“京城的风水坏了,出不了帝王,殿下却深得紫薇星眷顾,在京中只会不断遭受祸难。” 许佑汐听懂了,又完全没听懂,但眼前这人好像真有几分本事的模样:“好,我答应你,药给我。” 第4章 该吃药啦 姜老刚把药丸取出,许佑汐下一秒就扔了个鉴定术上去。 【解毒丸:多种珍贵草药炼制而成的稀有品,可解除10毒药的毒性。】 眼前这个和‘六味地黄丸’长得大差不差的药丸,尽然真有解毒作用,就是不确定对自己身体里的毒管不管用。 “殿下,您若信不过臣,可以找跟来的太医,验一验此药真假。” “不用了。”许佑汐摇头,取出药丸往嘴里一塞,嚼起来苦涩中隐隐带了丝甜,倒有点像纯黑巧克力的滋味。 许佑汐边吃边看自己身体的状态。 【姓名:许佑汐】 【智力:95\/100】 【武力:25\/100】 【技能:人物属性探察术(初级)、物品鉴定术(中级)、】 【背包:打开可见详情】 【状态:缠绵病榻(剩余时间6天零46秒);中毒状态(已解除);百毒不侵状态(附加属性:对一切基础毒药免疫,有效期:30天)】 【积分:25+】 【威望值:1000】 “咦?”许佑汐难以置信地盯住了积分那栏,她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万积分?还有这威望值是什么东西。 【威望值:声誉与名望。该数值无上限,威望值达到50w以上,宿主登基才不会受到太大阻力。ps:普通百姓支持约可获得01威望值,取得关键人物的支持可获得(10-1000威信值不等);每1威望点可自动增加10点积分,请宿主继续努力。】 许佑汐立即点开威望值历史记录。 【您答应了开国国师后人姜老的请求,收获姜老的衷心,收获威信值500】 【您服用了开国国师后人姜老的解毒丸,收获了姜老感动,收获威望值500】 !!! 姜老竟然是系统钦定的重要人物! “我听姑姑叫您姜老,我也可以这样称呼您吗?” “殿下随意。”姜老语气谦卑。 “姜老,既然我们决定了十年不回京都,那该怎么说服大姑姑来配合我们的计划呢?”许佑汐言语之中,还不忘把姜老拉进自己阵营中。 “殿下放心,臣自然会替殿下打掩护。” “那我现在病好了,就想出去转转。”许佑汐打算床上爬下来,就是……腿有点软。 噢,【缠绵病榻】技能的时效性还没过。 “殿下小心!”姜老眼中担忧,扶起许佑汐,“药还没起效吗?臣这就让长公主请御医来!” “我没事。”许佑汐不在意地挥手。 姜老依旧不放心,还是让许佑汐随行的太医过来了。 许佑汐无奈叹气,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封印了似的,她好想出去激发新的每日任务啊。 …… 夜幕降临,江南不似北边那么干,连风里都带着水润润地滋味。 许佑汐的晚餐是王嬷嬷端来的。 清水粥一碗;甜枣糕一盘。 许佑汐用勺子在粥里搅拌了会,看那表情好似在思考什么大事。 “小公主,粥要凉了,赶紧吃。”王嬷嬷是皇后谢西西从娘家带到宫里的陪嫁丫鬟,她在谢家时,把谢西西从几岁的稚童带成了大姑娘,到了宫中后,更成为了谢西西唯一的心腹。 “噢。”许佑汐随口应答着,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见加快。 “公主,您还在养病,可得好好吃饭。”王嬷嬷几乎是抢过许佑汐手上的勺子,准备喂她。 等等,王嬷嬷语速和行为都和往常差别有点大,就好像……有些欲盖弥彰? 许佑汐直觉哪里不对劲,干脆朝王嬷嬷就扔了个【鉴定术】。 【姓名:王嬷嬷】 【智力:78\/100】 【武力:58\/100】 【衷心值:—50\/100】 【好感度:半颗星】 跌成负数的衷心值,代表对方正在背叛。 许佑汐心都凉了,仗着暂时的‘百毒不侵’状态,几口喝下了王嬷嬷喂的粥。 【一碗看似没有毒的毒粥:服用者起先全身乏力,进展后发生呼吸困难,最后死于心力衰竭。】 【一盘下毒手法格外不走心的枣糕:食用者百分百会出现失语症状】 王嬷嬷接连给许佑汐喂了几大口粥之后,表情好似松了口气:“公主,这枣糕也好吃,你尝尝。 许佑汐乖乖咬了一口,这毒药竟然还是苦的,嘴里的还没咽下去,许佑汐便陷入了猛烈地呛咳,憋红着脸求助地望着王嬷嬷,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一边拼命摇手。 “公主,你该休息了。”王嬷嬷就好似看不见许佑汐的动作,沉默地把许佑汐按在床上,不允许她反抗。 许佑汐拉了拉王嬷嬷的衣袖。 王嬷嬷垂眸,压声道:“公主,下辈子投胎选个好人家。” 许佑汐好气,但是作为一个合格女帝,演技可是必修课程。 赶紧逼着自己掉了两行眼泪,看起来可怜极了,手用力继续摇了摇王嬷嬷袖子。 “公主,别怪老奴,老奴也别无选择。等你去了,老奴会把你的骨灰带回京都,你父母也很快会下去和你团聚的。”王嬷嬷疯魔了般自言自语。 许佑汐见她这样,估摸着自己是套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了。从枕头下摸出藏了许久的口哨,猛地吹响。 王嬷嬷猛然起身,下一秒,锋利地弩箭就已经穿透了她的右臂。 于薛敬破门而入,用身体挡在许佑汐面前,另外两位锦衣卫瞬间控制住了王嬷嬷。 与此同时,安国长公主和姜老也听到动静,匆匆赶来。 “发生什么事了!” “就算你们发现了又如何,你们还能救得活一个必死之人吗!”王嬷嬷疯癫地大笑,“她已经喝下了几倍剂量的断肠草,这毒可都是无药可医,你们还能怎么办!” 安国长公主急红了眼,冲上来就是一巴掌打上去:“混账!佑汐才六岁啊,她有什么错!究竟谁教唆你这奴才背叛主子的!枉费谢氏那么尊敬信任你!” 王嬷嬷像是察觉不到疼痛,脸上都是嘲讽。 许佑汐推开挡在面前的于薛敬,跳下床慢慢走到王嬷嬷面前,一字一句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说,谁指使你给我下毒。” 见本该奄奄一息的许佑汐,竟然丝毫没出现中毒反应,王嬷嬷明显慌乱了:“不可能,我分明亲眼看着你吃下去的。” 许佑汐对着王嬷嬷反手就丢了个【读心术】。 【王嬷嬷:我年纪也大了,死便死了,只希望我的孙女攸攸可以平安喜乐一生。】 “毒害皇室,理应株连九族,王嬷嬷还有个叫攸攸的孙女。”许佑汐猝不及防地提起。 【王嬷嬷:不,别慌,她不过知道名字罢了。除了我以外,根本就没人知道攸攸早在一年前就离开上京,去到边塞小城隐居,还开了家酒楼。】 第5章 江南有多少富商 许佑汐虽稚声稚气,但是眼前这架势确实无人小觑:“王嬷嬷看不起锦衣卫的能力?是不是还以为除了你自己以外就没人知道,你在一年前,协助你孙女逃往边塞开酒楼的事。你家里的这些破事,于大人早就查的一清二楚了。” 于薛敬:? 还有这事,他……知道的? “公主,求您放过攸攸,她还是孩子。”王嬷嬷放声大哭出来。 于薛敬见扑上来的王嬷嬷实在忍不住了,一脚把人踹远,妈的,什么脏东西还不离小公主远一点。 “于大人,送王嬷嬷安稳地走。” 对王嬷嬷来说,她孙女便是底线,许佑汐虽然压根都没说什么,但是已经足以拖垮王嬷嬷心理底线了。 锦衣卫的手段有多狠,许佑汐很清楚,王嬷嬷落在于薛敬手上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可那又怎么样! 至于她为什么路上不下手,非得拖到江南之后在动手,许佑汐也大致可以猜出点原因。 虽然安国长公主住在江南,但是她的驸马却是常年驻守南方边境,手握重兵。一旦自己死在安国长公主这里,崇久帝那里多多少少会对自己的姐姐姐夫产生芥蒂,后面有点心机的人在造点意外挑唆下,搞不好双方就先内斗起来了,幕后主使刚好坐收渔翁之利。 许佑汐叹气,这件事就当收了个教训,忠诚值这东西绝对不是一成不变的,她没事还是要多观察观察身边的人。 唉,伟大的帝王总是这么孤独。 …… 几天后,许佑汐的病彻底好了。 开始闲逛起安国公主府。 【叮,静怡堂打卡已完成,获得积分1】 【叮,马场打卡已完成,获得积分1】 【叮,百花长廊打卡已完成,获得积分1】 【叮,书阁打卡已完成,获得积分1】 也不知道是不是公主府没有皇宫面积大的原因,地点打卡的积分缩少了一半。 许佑汐看着缩水的积分,下了决心,她虽然失去了积分,但是一定不能失去‘暴富’机会! “真真,江南富商多吗?” 贾真真是长公主府里大管家的女儿,自幼在府中长大,今年刚满十二岁,便被长公主安排在许佑汐身边负责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为了保护许佑汐的安全,除了许佑汐带来的几个人清楚她真实身份外,在别人眼中她都是驸马那位早逝妹妹的独女,一位过来投奔的表小姐。 “表小姐,那当然多了!咱大乾半数以上的富商可都在咱们江南,外面都在传,光是沈、刘、庄、张四家积攒的财富,就抵得上大半个国库啦。” “这太夸张了。” “对,我也觉得太夸张了!”贾真真向往道,“传闻国库里,那可都是珍藏了上百年的奇珍异宝!富商再有钱,也不能和天子比呀。” “呵。” 就凭那个比厕所还干净的国库?! “你刚刚说沈、刘、庄、张,这几家都分别是做什么生意的?”许佑汐好奇问道。 “沈家是稀奇古怪的宝贝多,据说都是从海外运来的,比如说长公主用的象牙箸,咱府里日常用的香料之类的;刘家的绸缎、瓷器都是全天都下闻名的;庄家则是拥有特别多的田地,农夫们常说:他们每年辛辛苦苦就是为了给庄老板交租;张家相比前三家,家底稍微差一些,但是张家多少都和首辅大人沾着亲,有人撑腰啊,唉,就连京都派来的巡抚大人,都要给张家几分面子。” “可是真真,你说了那么多,也没告诉我张家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 贾真真嘟起嘴,为难道:“表小姐,你还太小了,反正他们张家做的不是什么好生意。” 许佑汐盯着她的表情看了会,见贾真真竟然着急耳朵都红了,突然开口道:“扬州瘦马是张家的产业吗?” 贾真真没想到表小姐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竟然还知道这种东西,脸上的震惊完全不作假:“表小姐,你……” 许佑汐做了个“嘘”的姿势:“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真真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你不是从小就在府里长大的吗?” “小姐,你也太小看我了,再说了,这些事情整个江南的人都清楚。”贾真真笑嘻嘻道,“但我没想到表小姐你也对这些感兴趣。” “真真,咱们上街逛逛。” “表小姐,你想买东西了吗?我去让人准备马车和银两。” “不买东西,就出去街上看看。”许佑汐朝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于薛敬招手,“陪我们出府。” “是,表小姐。”于薛敬今日换了一身玄袍,即便布衣,也难掩身上的贵气。 大街上热热闹闹,两边都是装修各有特色的商铺,也有小商贩支起的小摊位在叫卖,从胭脂首饰到布料香包,应有尽有。 于薛敬走在前面为两位小姑娘开路,宛若家中带妹妹出门的长兄。 贾真真也难得上一次街,脸上自始至终都洋溢着激动的表情,许佑汐也暗自观察着四周,可看越看越觉得丧气:“江南这些富商都把赚钱的生意垄断的差不多了,还能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呢?” “赚钱?”于薛敬吃惊道,“公,表小姐,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您根本不需要……” 贾真真立马配合着于薛敬紧张地摇头道:“表小姐,你可千万别觉得那些商人有多好!士农工商,他们可是排在最末流的,而且朝廷有规定,家里一人经商,这一家子都不可以穿绸缎衣服;这要是早几年,经商人家的子弟都不可以考功名。”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就说,天下的一切都是圣人的。”于薛敬边想着不能暴露公主身份,边试图告诉许佑汐,全天下都是你家的,又何必去努力呢? “可读《诗经》,哪有读一半的道理。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许佑汐背完了后半句,“整片文通读下来,明明抒发的是对‘大夫不均’的埋怨。” “诗经中说有的人安逸家中坐,有的人却尽心为王国;有的人床榻仰面躺,有的人却赶路急星火;有的人征发不应召,有的人苦累心烦恼;有的人遛达闲扯淡,有的人却百事都得干。” “全文那么长,但是被世人津津乐道的却始终只有那么两句,若说世人全都断章取义也过分了些,但最初宣传这两句的人,必然是带着奉承意味的,可笑的是,后人竟还奉为真理供着了。” 第6章 我说你是昏君 “表小姐,慎言。”贾真真着急地捂住许佑汐的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咱们这些普通人妄自议论圣人是会出事的!朝廷的厂卫可不是一般人啊,大街小巷都可能遍布着他们的‘耳朵’,万一被他们听到,可是要蹲大牢的!” 贾真真还没怎么动作,于薛敬的刀柄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放手,你在碰公……小姐,别怪我不客气。” 真真,注意点,厂卫头子之一,还搁这里站着呢。 贾真真还以为于薛敬在开玩笑,丝毫不畏,反倒埋怨道:“表小姐,你的侍卫可真凶!” 许佑汐踮起脚将于薛敬的刀推开,用着流利地‘直女’语录道:“你得温柔点,不然日后哪家的好姑娘能看得上你。” 于薛敬尴尬地收回刀。 噢。 说实话,他也觉得小公主关于的‘世人皆奉承’的嘲讽没毛病,起码这些话就算传到圣人耳朵里,圣人可能还得笑眯眯的夸一句,小公主小小年纪就能饱读诗书,骂人也骂的很动听,特别有做言官的潜力啊! 想到这,于薛敬难免不得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小公主的时候。 在那之前,他一直知道宫中有位小公主殿下的存在,但是感触并不深。直到崇久十六年,崇久帝突发奇想,打算花重金在京都附近建一座星空塔,等皇后生日那天,带她一起看星空烟火,赏盛世繁华。 那年恰逢民间闹蝗灾,无数农地都是颗粒无收,朝中上下对于这时候大兴土木完全是反对声音无数,可任谁都阻挡不了圣人打算给皇后送惊喜的冲动。 那天刚好轮到于薛敬在御书房当值,他站在门口,心情压抑地听着崇久帝在御书房里破口大骂,什么底下人都是废物,竟然和他说国库没钱,没钱不会增收赋税吗!谁在反对就砍谁脑袋之类的。 把一个昏君形象演绎的明明白白! 小公主那年三岁,别说走路,连小跑都很稳,平素更是聪慧地不似普通孩童。 当然了,受宠的小公主是有特权的,比如说她进御书房侍卫也是不用阻拦的。那天,于薛敬见御书房里气氛紧张,本打算挡一下小公主,但小公主根本没注意到他,仗着人小,直接找个空档钻了过去。 于薛敬赶紧追上前,却发现小公主已经跑到崇久帝面前了。 崇久帝见到许佑汐来了,即便正在生气,也努力露出一丝慈爱的微笑,唤她到身边去。 结果小公主压根没理会崇久帝,而是安静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奏折。没人知道她究竟看不看得懂里面写了什么,只见在下一秒,她在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眼神中,把这张曾经砸到大臣脑袋的奏折砸回到了皇座上。 “佑汐,怎么啦。”崇久帝急切地看着小公主,深怕她得了什么大病。 “昏君!”许佑汐见所有人呆在原地,加大了声音,“听不见是吗!我说你是个昏君!” “啊?”崇久帝根本没反应过来。 “不对,昏君何其多,但是你不一样,你是迟早要亡国的!坐什么皇位,你配吗!” 崇久帝哪里被这样训斥过,当即脸都胀红了,还不等他说什么。 皇后谢氏竟紧跟着走了进来,一把抱起了小公主,眉飞色舞地夸奖道:“我女儿就是棒,都学会骂人了!至于……什么星不星空塔的我根本不在乎,在盛世那才叫星空塔,若逢了乱世,那便是皇后谢氏坠塔自尽之地。” 崇久帝见到谢皇后过来,半句都不敢多说,赔着笑脸,忍痛放弃了星空塔的计划。 从那次丢了面子之后,崇久帝很久都没有主动提起过大兴土木的计划了。 于薛敬回想起那个时候的画面,几乎忍不住要笑起来,但是不得不说,大家当然虽然都没敢吱声,但谁不心里窃喜,小公主骂的真好啊。 那次之后,于薛敬就悄悄关注起了小公主,这才发现小公主实在是个神奇的存在。 还没学会走路的年纪,就算爬也要爬到国库看看; 刚出生几个月就知道指着书本上,要求身边的人念着她听; 还有,骂起人来得时候,简直六亲不认,凶起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骂。 直到贾真真的声音,才把于薛敬思绪拉回了现实:“表小姐,不过你可真厉害,竟然读过那么多书,你刚刚背的诗,我从前听都没听过呢。” “突然想起来罢了。”为了系统每日打卡,许佑汐一天一本书的效率不是盖的,“对了,真真,你帮我去买几份云糕,我带回去给长公主也尝尝。” “好多人啊,表小姐那我去排队买,你继续先逛逛其它地方呗。” “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回来,你快去。” “好。” 把贾真真支开之后,许佑汐带于薛敬站到旁边的角落:“于大人,分布在江南地区的厂卫能调出人来用吗?” “可以。”于薛敬人虽离开了京都,但是圣人并没有立即下掉他的原有职务,京都的事务有人暂代他处理,但是一把手依旧是他。 “你们有安排人监听过江南的几位富商吗?” “富商?” 看于薛敬的表情,他似乎觉得这么做有些大材小用了。 “嗯,去调查他们生意的来路,以及平素都接触哪些人,我要一份详细的资料。” “是。” 对于薛敬没有多问态度,许佑汐还是很欣赏的,不愧是自己第一个收下的小弟。 换位思考下,要是有个六岁小孩整天对着自己瞎指挥,她肯定会不满的。想到这,许佑汐决定给于薛敬多解释几句:“于大人可知道‘白莲教’?” 【白莲教:古代造反历史中背黑锅最多的教会】 “嗯。” “谋划一场造反,人与财缺一不可。少了杰出领袖,他们势力不过一团散沙,难成气候;缺少了钱财支持,那更是寸步难行。于大人不妨想一想,朝廷这几年花了多少力气治白莲教,效果又如何?” “公主,怀疑起义军背后有江南财主的资助?” “我不觉得啊,他们还能有这胆子?”许佑汐微笑,“但是人有财但不行善举,就是原罪。” 于薛敬顿感压力倍增:话说,小公主这年纪也懂了太多了。 第7章 我说,判 许佑汐上辈子没有多少从商的经验,也没把握自己提出几个‘新点子’就一定可以赢得了这些商场“老狐狸”,从而瓜分得到一片市场。 那些古早穿越小说里,女主必备技能什么‘开赌场’、‘搞青楼’,她都懒得吐槽。 好笑呢。 作为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她迟早得带头取缔这些垃圾产业链! 至于什么‘情报机构’。 呵呵,还有比历史书都认可的‘厂卫’特务机构更靠谱的吗? 等许佑汐回到长公主府,她又开始思考怎么联合江南的这些富商。 无论是这个朝代,还是之前每个时期,整个社会都是奉行着“重农抑商”的政策,可近几年社会展现出来的实际形态,却都是商人往往过的都比农民要好得多。 【叮,倾听锦衣卫汇报工作x1,获得积分x5,每日上限x3】 事实上,一直到许佑汐拿到于薛敬给她递来的报告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善良了。 江南的这群富豪,只要能满足自身利益,他人的死活、国家兴亡与他们分毫关系都没有;幸灾乐祸于他人不幸,仿佛已经成了他们卑劣灵魂上的印记。 呵呵,不往死里打,简直对不起自己树立了多年的社会主义价值观。 江南诸位富商中,最令人作呕的莫过于张家,打着与当朝首辅有些许姻亲关系,联合当地知府放肆倒卖私盐,同时压低农作物价格,又利用私盐带来的暴利,嚣张发展‘扬州瘦马’产业链,在达官贵人游走无碍,肆无忌惮中获得庞大利润。 相比张家,沈、刘、庄三家的无耻行为,都显得有些不够看,但并不影响他们‘躬体力行’地彰显着何为‘无奸不商’。 朝廷要征税,这群商人就哭穷,最后还联名请求增加农业税。 最令人理解不了的是,朝廷还同意了。 这狗王朝不亡才怪。 至于百姓哭穷? 大乾:呵,我就是要赚穷鬼的钱。 于薛敬出生在世家,从前也听说过一些秘闻,但在拿到这份东西的时候,还是难免愤怒不已。他本来也犹豫要不要把完整的证据都给年幼的许佑汐看,但作为臣子这种行为无异于欺上瞒下了。 他本想着按照小公主嫉恶如仇的性格,在读完了这份资料,可能会怒骂奸商之类的,实际上,许佑汐从开始到最后都表现的很平静。 于薛敬甚至怀疑小公主能不能看懂这些内容里面究竟在表达什么。 “于大人,张家究竟和莫首辅有什么关系?” “张家嫡女嫁与莫首辅的妻弟为妾。”于薛敬老实回答。 “莫首辅此人品性如何?” 于薛敬想了许久,一时无从开口。 “不为难你了,对了,于大人,你会写书吗?”许佑汐突然想到什么,“帮我写本书呗。” …… 殿下,求你还是继续拿莫首辅为难我! “臣不通文墨。”于薛敬委婉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就喜欢言语朴素的。” “臣不善言辞的。” “优秀,言简意赅是好品质。” “臣才疏学浅,平素书念得不多。” “学别人的算什么风格,看得书少更能别树一格,独立创新。” “臣觉得莫首辅……” “莫首辅的事一点都不重要,来,我给你说说写书的目标。” “……”于薛敬沉默了,也许等小公主看到他的才学有多差劲就会放弃了。 许佑汐顺便补充了句:“于大人要努力,我相信等你的着作写出来,全天下商人都必将熟记于心,你会成为商人心中的‘商圣’。” “……” 请问他现在告老还乡,还来不来得及。 许佑汐拿着笔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两个大字《商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国有国法,商有商道。” 于薛敬宛如炸毛的猫,浑身充满了抗拒之色。 “写书的惯用套路,摆事实,讲道理。锦衣卫遍布天下,搜罗些典型故事还不容易吗?将品质高尚的商人立为杰出代表,最后总结得出一些道理,像什么‘取财以道,利己利人乃见本’;‘轻炎拒势,谓之正人。济弱扶倾,方为杰士’;‘抱德怀才岂惮贫,广行方便方施仁’之类的。” 于薛敬仰天怀疑人生。 “有杰出的代表,也要有恶人代表,我看张家就挺不错的。对了,记得把张家的这些证据拿去报官,知府要是压消息,就把当地知府也一同换了。为民除害,去铲除奸商和贪官,这事对于于大人来说,应该不难。” “殿下,我得时刻保护你的安全,可能腾不出空。”于薛敬垂死挣扎。 “你在我身边刚好,我可以陪你写,顺便给点建议。” 于薛敬生无可恋地点了头。 “对了,于大人,帮我再请个书法老师。这段时间我跟你一块在府里不出门了,你写书我练字。” 许佑汐不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纸张,这字用来批奏折也太丑了,他们家的昏君,出一个崇久帝就已经够多了。 她可是要成为千古女帝的人。 警惕点,这些东西以后可都是要进博物馆挂起来的。 …… 两月后。 江南知府被锦衣卫抓捕。 许佑汐特地过来凑热闹,只见到那位知府满脸愤慨地站在公堂上,振振有词道:“可你们不能杀我。早在太祖便传下祖训,刑不上士大夫,你们如此草率地判一个读书人死刑,可有上报,可有圣人批准!” 许佑汐眼见公堂上的那位不知道什么等级的官员还真面露犹豫之色,旁边的师爷似乎也在劝说官员,是否要先上报,取消了他的功名后在问刑。 许佑汐差点听笑了,站在公堂外,放声道:“是,太祖是有条例不杀读书人。但是前提得是人,你是人吗,你不就是个畜生。” 周围人似乎都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孩子先开的口,还直接骂了出来。 这一句‘畜生’像是打开了民愤的开关,百姓彻底沸腾了,一帮人纷纷跪下,不断滴落地泪水打湿了衙门的土地。 “大人,这狗官该死啊。每年我们纳粮的时候,他都要求我们出朝廷要求要求的好几倍,每次朝廷要增加赋税,都是我们农户家家户户多出粮,我们哪还有粮啊,家里孩子喊饿,都是我年迈的老父亲跑去城外给他们挖树皮充饥!” “……狗官和他的家人过我们的驿站从来都没有付过马钱,我儿子就随口问了两句,狗官就派人把我们家所有马儿都喂了毒。养一匹马儿可要整整十两银子啊,我养马儿银钱可都是借的,现在钱拿不出,只能拿命抵了……” “如果不是这狗官,我能狠心把幼子卖了吗!可他,跟着我们只剩下饿死一条路……” 坐在公堂上的那位官员,似乎坐不住了,缓缓起身,看着外面跪倒一片的百姓,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那位官员垂眸:“判。” “大人!”师爷急疯了,似乎还想劝。 官员半喊出声:“我说,判!” 第8章 近两年很多大事 于薛敬带着许佑汐从人群里退出来,站在远处遥遥望着这一幕。 “公主,李尚云此人向来有几分血性的,也幸好这次的江南巡抚是他,若换了别人,恐怕还要磨一阵子。” 许佑汐突然指了指衙门外一群跪地的百姓,问道:“你看那里像什么。” “啊?” “像不像阎王殿前百鬼哭诉。”许佑汐看着那一幕,内心受到冲击却非常大,“所以呢,志怪书中的妖魔鬼怪总是在干人事,可现实里的人却做尽鬼事。所以,那群喜欢干鬼事的,趁早下去。” 于薛敬再次沉默了。 “于大人,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思考,刚刚那段能不能加到《商道》里去。” “天地有常用,日月有长明,四时有常序,鬼神有常灵。”许佑汐突然念了句,“咱回去,趁江南知府的案子热度没下去,赶紧把书发出来。” “好。” 于薛敬已经完全认命,答应时也爽快多了。 两年后。 “这次出海,若能遇到类似的农作物,切记想尽办法将其带回国。”许佑汐再三叮嘱,“就算什么货都没有买到都没关系,只要能把它找到带回来。” “您尽管放心,小人绝对长点心。” “一路顺风。” “是,大人。” 【条条大路通罗马:远途旅行必备品,无论你走哪一条错路,都能歪打正着抵达目的地。】 【是\/否立即使用】 【是】 【请选择最终目的地】 【红薯、土豆发源地】 【请宿主重新进行选择,一张道具仅支持一处地点】 【红薯发源地】 【本道具已使用完毕】 许佑汐望着自己再次空荡荡地积分栏,觉得自己心也空了。 许佑汐回忆这两年,可谓是精彩不已。 《商道》一书刚出世,便受到了民间的大力追捧。在这本书之前,民间的话本多偏向于遇到神仙点化一夜暴富之类的故事,虽然看的人很激动,但任谁都清楚都是假的。 可《商道》不同,它里面记载的每一个故事都是真实存在的,有些商人平素行善事,种善果,即便后来遇到挫折磨难,每每会有贵人相助,可谓是好人有好报,过程还一波三折,非常有看点;但凡恶商,下场无一善终,又看得大快人心。 普通百姓是看的开心了,但是有钱地富商却是慌成一片,张家前脚刚垮台,此书紧跟其后便出,这明显是上面人动的手,八层打算要拿商人开刀。 果然没几天,就有锦衣卫开始给他们挨家挨户送《商道》书籍。 当然,书费也没少收。 这些商户能把生意做大做强,自然不是傻子,为了保命,赶紧按照商书里教的干,出资修建大路、学堂、修城隍庙的,比比皆是。 任谁也没想到,也就这一本薄薄的“书”,没有任何‘威逼利诱’,倒是实打实的整顿了整个江南富商风气。顺带着,这帮富商在民间的整体名声都好了不少,大家提起商户也不在是以前那种满脸鄙夷之色了。 许佑汐唯一的遗憾,就是于薛敬死都不肯在《商道》书上把自己全名署上,最后没办法,折中取了个叫做“于厂卫”的笔名。 当时抄了张家财产之后,许佑汐让于薛敬把财产‘贪污’下来,并全转到自己名下。为了不造成大多数人失业,除去那些犯了罪蹲大牢的,其余人按照年龄、性格、能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身强力壮的负责开拓海外市场,另一部分负责继续留在江南继续开铺子。 虽说许佑汐经商走的路子和沈家有些相像,都是开拓海外贸易的,但沈家只做达官贵人的生意,许佑汐想的却是如何带动普通百姓也能享受到海外贸易的好处。 经过几番考察,许佑汐和下面人敲定了计划,既然沈家走“丝绸贸易”的路,那么他们就反其道而行之,走“棉布贸易”,特别是南边海对面的那个国度,那里的棉花产量庞大,且非常廉价。 许佑汐底下的人便从海外运来棉花,沿海地方建设专门的工厂,把廉价棉花加工成棉布后,二次对海外的普通百姓出售,从此赚取差价。 除此之外,许佑汐无意中发现,海外的这些国家似乎对乾朝的文化格外仰慕,甚至还会每年专门派人前来学习。 于是,这就带来了新的商机。 书籍。 书籍的印刷成本非常低廉,但是这些书到了海外,往往可以获得好几倍以上的收益。特别是一些有趣的话本,格外受欢迎,其中还包括了那本《商道》。 至于,在扬州救下的那些孤苦伶仃的女孩,许佑汐当时还真没想好怎么安置。为了“养瘦马”,那些人每天会刻意给她们少吃饭,导致其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最后形成所谓的“弱柳扶风”的体态。 没成年的小女孩倒是还好,最可怜的是那些已经成年的但是被养废的,她们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不依靠男人就活不下去的。 许佑汐尝试接触了几个人,说实话,想改变她们的思想,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她自己肯定腾不出这么多时间去做这件事。 于薛敬也提议过,他可以帮这些姑娘寻得一些靠得住丈夫,保证她们平平安安的渡过余生。 可许佑汐总觉得这样对她们来说太不公平了,每个人都只有一辈子,凭什么因为一个坏的开始,就失去了往后余生所有选择的机会呢? 世上苦命的人太多,没人可以做到一个个的拯救,但是起码眼前的这些人,或许自己拉一把就可以走出来,我为什么不去伸手。 许佑汐为此苦恼了很久。 但是,说真的,这世上有能力且有耐心改变一个女人的往往都是另一个女人。 许佑汐让锦衣卫精心挑选了一些极其有反叛精神的姑娘,尝试激发她们的同理心,让她们主动去拯救这些可怜姑娘,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两年后,许佑汐已经完全认不出眼前这些人,竟然是曾经被洗过脑的可怜姑娘了。 两年青春,换一个清醒的未来。 也不知道值不值。 第9章 荆州水祸 崇久帝二十七年,夏。 时光飞逝,距离许佑汐被送往江南又是十年的时间过去了。 如今的许佑汐恰满十六。 “殿下,圣上明明让您启程回宫,结果您偏要绕路去荆州。荆州如今是什么情况,水灾频发、难民无数,您直接跑过去的风险太大了。”十年相处,足以把曾经沉默寡言的于薛敬大人变成如今唠叨的老妈子。 许佑汐坐在马车上,不急不慢地喝着茶:“于大人也喝点菊花茶下下火气呗。” 于薛敬本欲说下去,剩下的话却被许佑汐这一句喝茶,全都堵了回去,罢了罢了,既然阻止不了,他还是老实干活。 许佑汐独自坐在马车上觉得无聊,就点开女帝系统的面板看了看。 面前“虚拟面板”整体呈现冷蓝色调,左侧是一块宛如水面波纹的平整镜子,将许佑汐当下模样完整映照了出来。 许佑汐点头,面板里的人也随着她的动作点头;许佑汐露出笑容,面板里的人也微微一笑。 十六岁的许佑汐容貌同她前世至少有了八分相似,一双弯弯的新月眼,笑起来显得单纯无害,秀气的鼻梁上少了那副被许佑汐带了好几年的金框眼睛,倒使整个人多了几分柔和,少了些成熟干练。 乌黑柔顺的长发衬地皮肤更加白皙,大大小小的金玉与贝壳材质的发饰将长发高高挽起,白绫衫、蓝缎裙,即便小姑娘脸上的稚气仍未褪尽,也丝毫不掩身上的贵气,任谁都不会怀疑其出身不凡。 人物形象下面就是任务面板了。 【拯救荆州:0\/100】 对,就是“拯救荆州”这四个字,就是全部的任务内容。 许佑汐微微叹气,就在这时,他们马车对面迎来了另一队身穿大乾官服的浩荡人马。 于薛敬亮出锦衣卫令牌,在与对方马队寒暄了一番后,只见对面马车上走下一位约三十余岁的男人:“臣杭永寒拜见天佑公主。” 许佑汐顺手扔了【人物鉴查术】 【杭永寒】 【智力:80\/100】 【武力:85\/100】 【衷心:30\/100】 【好感度:一颗星】 根据锦衣卫的情报,这次荆州水灾善后,朝廷派出的是工部侍郎杭永寒任职荆州巡抚。 许佑汐拉开马车的车帘,对正在驾车的小厮吩咐道:“让杭侍郎过来,就说我有问题需要问他。” “好的,公主。”小厮埋着头,自始至终都没有将完整的脸露出来,像是经历过特殊的培训。 当然,许佑汐的这位小厮可不是普通人,这可是她在系统商城的周年抽奖里抽到的道具【影卫x1】,有效期长达整整一年! 等于白嫖了系统三万六的积分! 想想就激动。 “公主。”杭永寒老老实实行礼。 “杭侍郎不必客气,进来坐坐。”许佑汐的马车很大,再多坐七八个人也绰绰有余。 “不可,公主,君臣有别” “可马车就这么点大,你站在门口挡到我光了。” “是。”杭侍郎立马弯腰,标准九十度,特地腾位置留出了光。 许佑汐无奈:“影一,让杭大人坐下。” “是。”原本安心驾车的小厮拉开帘子,一只手压在杭侍郎肩上,借着马车的惯性,轻轻一压。 杭侍郎猝不及防地被按着坐在了凳子上。 随即,影一退下。 许佑汐这才看清了这位杭侍郎的面貌,皮肤偏麦色,五官却格外端正,眸中带神,面无阿谀之色。即便穿着朴素,身上却依旧有着读书人的气派,手上多处有老茧,平素应该不止是个只拿笔杆子的。 “杭侍郎对此次的荆州洪灾是怎么看的?” “天灾,难民无数。”杭侍郎守礼,自始至终没有与许佑汐对视。 许佑汐也发现了这个杭永寒性格上或许有些古板,反其道而问:“我听说杭侍郎一把年纪都没有成亲,这可愁坏了朝里一帮老臣,有不少人都想把自家女儿嫁你,可你始终不愿意,任谁的面子都不给?” 杭侍郎眉头微动,似乎不明白许佑汐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杭侍郎有顾虑我也是明白的。如今朝堂上到处拉帮结派,娶谁家的女儿,便是上了谁家的船,姻亲关系看似稳固,实际上,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碰了,恐怕日后出了事,自保都困难。不过,我也很好奇,杭侍郎就没想过找个靠谱点的船坐一下?” “在臣看来,好好的朝堂被这些结亲行为搞的乌烟瘴气,臣怎么可能和他们一般同流合污。在臣看来,臣效忠的至始至终只有圣上一人,臣要做的便是在圣上的威严下,守护大乾朝的江山社稷!” “原来,杭侍郎想和圣上结亲想尚公主?”崇久帝唯一的公主许佑汐毫不脸红的调侃。 对。 你想尚公主,和我这个未来女帝有什么关系。 “???” 原本意气风发的杭永寒瞬间说不出话,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尴尬,等他反应过来时,耳朵都红了,立马慌乱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臣” 话还没说话,影一立马再次把他按着坐下。 影一:公主说过你得坐下,劳烦请不要随意起立,谢谢。 杭永寒手无足措,反倒少了几分平时古板严肃的包袱。 “杭侍郎,那我们继续谈谈洪灾的话题?” “好,好的。”杭永寒仿佛听到了什么救命的稻草,赶紧打开被自己背在身后的包袱,“公主请看,这份是我们大乾朝的国土图,这份则是荆州的地势图。” 【获得关键物品:荆州地势图,奖励积分x10】 “地图上的黑色标记,是你添上去的?”许佑汐耐心看了起来,既然系统都给出提示了,说明拯救荆州的关键线索就在这张地势图上了。 “是的。” 许佑汐拿起荆州的地图,上面早已被杭永寒标记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号:“这里是加固堤坝,这里是新建什么水利工程,等下,你打算搞河流四六分流?所以你仿了都江堰的设计?” 杭永寒眼中有几分惊讶,似乎没想到这位从小生长在江南的小公主,竟然能一眼认出仿都江堰的设计,甚至对于都江堰的设计也很有一番见解,就连他也是在后来入职工部后才了解到都江堰的精妙之处。 “是的,殿下。” 第10章 知州先跑 得到了杭永寒肯定回答,让许佑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所以“模仿都江堰设计”就是那个经过朝廷京官上下一致认可,觉得是可以彻底拯救荆州水患的神策?! 许佑汐虽然内心满是吐槽,表情却依旧维持着高深莫测。 “杭侍郎,你可亲眼见过都江堰。” “臣并未前往,但早已神往甚久。”杭永寒情真意切,字字发自肺腑。 “你真应该亲眼去看看。”许佑汐叹气,心里却明白,这也怪不了杭永寒,毕竟在大乾,科举全靠八股文来招揽人才,这些书生文人各个会写漂亮话、对工整词句,但一碰到实际情况,几乎人人都是纸上谈兵。 “都江堰分内外江,但可风调雨顺的只有内江。内江河床低于外江,所以秋冬缺水时节,大多数水都是进入内江;春夏易发生洪涝灾害的季节,绝大多数水流会进入外江。”许佑汐手指沾了水,在桌上画了一条直线,“内江这片成了远近闻名的福膏之地,可是外江这一半呢?枯水必生旱灾,多水则洪灾严重,无法住人。” “都江堰的成功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若强行将它复制到荆州,你让住在另一边的人们怎么办?” 许佑汐轻轻一点拨,杭永寒立刻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随即惊恐地就要跪倒:“多谢殿下提点,否则臣定要成为荆州千古罪人。” 许佑汐立马作势虚扶。 “荆州百姓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本宫也是日夜难眠,揪心此事。刚好有此机会,吾可否与杭侍郎一同前往荆州安抚受灾百姓。” “殿下愿意一同前往,乃荆州百姓之福分。”杭永寒立刻表明立场。 许佑汐趁机瞄了眼任务进度。 【拯救荆州20\/100】 看来打消杭永寒实施这条“神策”的计划,也是拯救荆州任务的一部分了。那剩下来得80,自己又该做什么来改变呢? 此时,许佑汐选择拦下杭永寒马车的地方距离荆州最多也就是半天的路程。她选择与杭侍郎同行,也是为了借杭永寒那道“封为巡抚”圣旨的势。 第二日,马车抵达荆州城门下。 许佑汐拉开车帘远眺,厚实的青砖紧密地垒在一起,阳光下,‘荆州城’三个金色大字熠熠生辉,广袤天空下整片城墙尽显眼底,恢弘大气。 城墙上插着各色旗帜,中间是两层高的眺望台,城墙上有重兵把手,城门口亦如此,城外是条不算多深的护城河,水光映着冬日的暖阳,倒有几分静谧美好。 还不等杭永寒拿出圣旨,守城将军便率先带着身边亲信匆匆开门迎接了。 “请问前面来的可是巡抚大人?” 杭永寒点头,并圣旨亮出:“工部侍郎杭永寒,受圣上之命,即日起巡抚荆州。” 没想到此话一出,面前的几十位士兵竟然纷纷跪下,各个声音带着哭腔:“巡抚大人,您可救救我们荆州城的百姓啊。” 出什么事了? 许佑汐皱眉,她在后面只能看见跪着的那些士兵擦着眼泪在和杭永寒做着什么交流,但具体内容完全听不清。 “于大人,荆州发生什么事了?”许佑汐试着问了问自己身边的于薛敬。 “臣不知。”于薛敬老老实实道,他这些年不在京城,权力早就被架空的差不多了,也就只有江南那边的锦衣卫,会给他些面子,替他和公主办事了。 过了片刻,只见杭永寒匆忙跑到许佑汐面前,急迫道:“殿下,您赶紧回上京。荆州城内如今盛行瘟疫,受难百姓无数,您继续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瘟疫?” 提到这两个字,许佑汐虽有几分错愕,但理智却提醒着她,水灾过后爆发瘟疫并不稀奇,“杭侍郎,那边跪着的将士,怎么都哭起来了?” 提起这事,杭永寒表情中更多了几分难以启齿:“回殿下,荆州知州带着家眷和亲信,在下达了封城命令后……便,便擅离职守了。” 呵。 荆州瘟疫,知州先跑。 “杭侍郎,我们先进城。” “殿下。”杭侍郎却突然跪下,一板一眼道,“公主何其尊贵,臣绝不能让您冒如此大风险!” 于薛敬也翻身下马,抱拳:“殿下三思,万万不可继续前进。” “前方明明有大路,怎么就不可继续向前了。”许佑汐反问。 见许佑汐态度坚决,于薛敬也跟着杭永寒跪倒在她面前:“公主!连荆州知州都已经退避了,可见城内此时究竟有多混乱,即便您过去,恐怕做不了什么!” “于大人真心觉得我过去,什么都做不了吗?最起码,也能选择和荆州几十万百姓共进退。”许佑汐目光落在于薛敬身上,语气坚定,“既然来了,就没回头的道理。” 于薛敬看着许佑汐,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大概从来没有看懂过眼前的这位,他甚至开始想象起,太祖当年创建乾朝的时候,是不是也同公主一般的神色,恍如天神降世,每句话都仿佛是在与天地立誓,都足以安定人心。 …… 许佑汐进入荆州城后,便开始了解起大致情况。也许是他们过来的早,整个荆州疫情尚未扩散开,主要是底下的几个小县城的百姓受灾严重。 稍好的消息也有,那几个受灾严重的小县城目前都已经封锁进出,瘟疫可扩散范围也已被限制了。 之所以会出现目前这种混乱的情况原因主要有二。其一,是整个荆州城内百姓,谈瘟疫便色变,外加上知州先跑了,直接动乱了民心;其二是因为主城区的大小店铺掌柜偏偏都在这个时候选择关门,药材更是早早被抢购一空,所以才扩大了百姓心中的恐慌。 大家都觉得天要亡荆州了,一时群情悲愤,以至于看到杭永寒到来时,将士们才会哭得那么惨烈。 许佑汐确定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后,便有条不紊地安排起几位随行的太医各自带队去主要受灾区救人了。 许佑汐早在江南的时候,便让人准备了很多“口罩”、“手套”以及“一次性衣物”,这会儿刚好能用上。 “还有一件事,安排所有能安排的人力,给每家每户送粮,起码要保证每个人都有饭吃。” “可是,殿下,城中根本没有余粮啊,更别提挨家挨户的送了”接到命令官员苦着脸哭诉。 许佑汐差点忽略了这点:“赈灾的粮食还有剩的吗?” “之前反反复复洪水,都用得差不多了” 第11章 你好张三,我是李四 “用得差不多就是还有,先全部拿出来用。杭巡抚,写信到江南和川蜀地区,要求当地官员鼓动当地富商捐粮,实在募捐不到就借用赈灾粮应急。” “但是,殿下” “具体政策让他们去想,我只要一个结果,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粮食出现。”许佑汐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敲,“除了压迫普通百姓,特别是农民,其它手段你们随便想。做得好与不好,有人看在眼里,等后面荆州的事了了,做的出色的,官至上京也不是白话。懂吗?” 许佑汐威逼利诱都用上了,这群人才慢慢散开,随后给于薛敬招了招手,道:“于大人,给你手下递消息,记得挨个富商家里桌上放本《商道》。” “是。”于薛敬应下后,沉默了会犹豫着道,“殿下,您总只挑着‘江南富商’的羊毛薅会不会不太好。” 建学堂,富商出钱; 搭大桥,富商出钱; 修官道,还是富商出钱。 于薛敬主要还是担心富商们伤了元气,明年不继续长“羊毛”了怎么办。 “有道理。”许佑汐点头,“于大人,考不考虑什么时候再写篇《官经》?” 于薛敬发誓,他以后一定闭嘴。 “于大人?”许佑汐又喊了声。 “其实,臣觉得写不写书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能够给新人一些机会。”于薛敬求生欲极强,“您看影一也跟着殿下许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觉着这么好的扬名立万的机会,定是分给功劳大的!臣已有一本《商道》,死而无憾矣。” “哈哈哈。”许佑汐忍不住笑出声来,“放心,于大人,我也不为难你了。就算真有《官经》这书,也起不到《商道》效果,我又何必花这个力气。” “……” 许佑汐原本沉重的心情好了几分,她现在没有名义去抄那些贪官的家,不然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见于薛敬一分钟都不敢多呆的跑了,许佑汐哭笑不得,随后懒散地靠在椅子上。 【拯救荆州205\/100】 “我做了这么事,怎么只涨了05的进度?”许佑汐有几分不解。 难道祸害荆州的根本不是这场瘟疫? 许佑汐敲着桌子,若有所思。 好像也合理。 荆州的瘟疫不过刚开始,根本不严重。荆州知州却丝毫不挣扎地就跑了,跑之前还不忘记下达一条命令:封城。 他这么做的目的呢? 仅仅是,贪生怕死? “喂,你作为女帝系统都不给提示的吗?”许佑汐试图和面板交流。 【女帝系统将时刻陪伴在您身边,给您提供最优质的陪伴服务。】 “好。” 交谈失败。 “影一,晚上带我去荆州知州住所。” 作为系统出品,影一确实有几分厉害本领,带许佑汐趁着夜色人不知鬼不觉,便溜进了知州府邸。 许佑汐自觉方向感一般,更加无法判断清楚这位知州的府邸究竟是个几进几出的大院子,总之比起公主府的豪华程度似乎还差了一截。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知州大人的府邸。”一位侍卫装扮的年轻男人突然挡在了许佑汐面前。 许佑汐也不慌,冲着对方抛出鉴定术。 【人物:一个平平无奇的假侍卫】 【智力:91\/100】 【武力:85\/100】 【衷心值:0\/100】 呵,原来也是个假侍卫,这玩贼喊捉贼? 许佑汐举止大方地笑了笑,转而反问:“家兄今天当值,我过来看他,我之前都来过这里好几次了,里面的侍卫我都认识,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汝兄是何人?” “家兄王进。”许佑汐随口报了个今天给自己汇报情况中某个人的名字,王进是前知州的属下之一,刚巧她也见到过对方的妹妹。 “王进大人我很是相熟,你以为冒充王进家妹,我就认不出来?说,你究竟是何身份。”侍卫半拔刀,可惜这刀光中缺了几分杀意,连躲在暗处的影一都懒得动弹。 许佑汐看见了,对方在笑。 那是!嘲笑! 你死了,你竟然嘲笑未来女帝。 “你以为假冒侍卫就能瞒得住谁了,你偷的衣服根本不合身。” 两人一言一语,谁都不让步,可就是这些零碎的动静,似乎引起了府内真侍卫的注意。 “王进大人尽管放心,府里有我们兄弟几个守着,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 “别吹牛,好好干活。”王进突然停了下前进步伐,压低声音道。 假侍卫听到声音后,立马收刀,找了间屋子推门进去;许佑汐皱眉,也不打算这么早暴露身份,但是此时也只有眼前这个房间最近。 “王进大人,不是汝兄吗?王小姐何必躲进来呢?”假侍卫嘲笑二连。 许佑汐毫不怯场:“王进不是你相熟吗?仁兄怎么好似耗子见了猫呢!” “算了,相逢即是缘分,在下白莲教张山,可问女侠名讳。”假侍卫也是个聪明人,当下也明白自己假侍卫身份肯定暴露了。 白莲教? 【白莲教:自古以来造反起义背黑锅最多的教会】 “在下,白莲教李思。” 你叫张三,我叫李四。 许佑汐很满意自己的假名。 没想到这次,假侍卫竟然丝毫不犹豫地信了,看来对方早已笃定自己是白莲教教徒了? “原来是一家人!李思女侠,敢问你这次来知州府可为何事?” 别以为你带着头盔,我就看不见你那虚伪的笑容。 “听说知州跑了,但是有些财物他带不走,我来看看能不能捡漏,好为教会出一些力。”许佑汐很快就编好了理由,“不知道兄台过来是何目的?” “真巧,我也是捡漏。” 两人尴尬地笑笑,面面相觑。 可惜许佑汐读心术用完了,不然绝对往这位大哥身上狠狠砸一把。 “你们动静都小点。” 许佑汐透过门缝观察起外界,原本路过的王进又回来了,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兵似乎正在抬什么东西在走,“可是王大人,天实在太黑了,你又不给点火。” “点什么火,不要命了吗!”王进边说边观察起四周,“还剩最后几箱了,过几天任务成了,白莲教的大人定会对我们大大有赏!” 许佑汐和假侍卫在屋内听着屋外的动静,互相哑然。 “李思?你不是白莲教的吗?” “……” 呵,你张山能比李思好到哪里去! 第12章 千万别玩火 假侍卫在房间内等到几人走远,便推门顺着刚刚两人抬东西的方向疾步寻找过去。 “知州府这么大,你能找得到?”许佑汐跟在这位仁兄身后着实有点累。 假侍卫似乎已经对许佑汐身份失去了兴趣,也懒得理她了。 “影一,出来。” 许佑汐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喊了声,紧接着一位浑身被黑衣包裹的高瘦男人突兀地出现在了墙影附近,“刚才王进几人去了哪里?” “前面,左拐,南院,小宅。”影一说话很慢。 “带我过去。”许佑汐拍了拍影一的肩膀,指槐骂桑道,“你比某些人靠得住的多。” “……”假侍卫沉默。 在影一的带领下,两人快速找到了那间用来藏东西的屋子,屋子光从外观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杂物间。打开门后,透过月光隐约能看到地面有很多因搬动箱子而留下的痕迹。 “什么味道。”许佑汐皱眉,下意识抬起手,动作却有些像再拿火折子。 “不能点火!”假侍卫几乎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能点火?”起初态度还有几分随意的许佑汐,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箱子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你究竟是朝廷的人,还是白莲教的?”假侍卫态度严肃。 “我自然是人民的人。”许佑汐说得话模棱两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些箱子给她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扔了个“鉴定术”。 【一箱储存完好的黑火药:姐,玩火的代价你付不起】 “是黑火药的味道。哪来这么多火药!”许佑汐吃惊极了,甚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随后咬牙道,“难怪荆州知州要跑,在家里藏了这么多火药,他能不逃命吗!” 假侍卫深深看了眼许佑汐,神情不清,随后转身打算离开。 “影一,把他脸露出来。” 许佑汐吩咐道,她还没问清此人的真实目的呢,假侍卫这就想跑了? 影一闻声出手,假侍卫自然反抗,结果仅仅三两下,他就已经成功被影卫摘下了用来遮脸的头盔。 “说。你是自我介绍下,还是等着自己的画像满大街后,熟人来给你认领身份?”许佑汐透过月色仔细打量了下对方,不得不承认,这位假侍卫头盔之下,确实长了个好皮相,甚至比起年轻时的于大人也可能说胜上几筹。 “放开我。”假侍卫挣扎了下,接而失败,影卫力气大到简直不像个真人,“在下荆州广安县县令容映冉!请问这位女侠,可以让你的侍卫松手了吗!” “你就是容映冉?”许佑汐还真听过这名字。 容映冉心中“咯噔”,不会和自己有宿仇? “杭侍郎和本宫提过你,据说你们是一届的考生,圣上点他为状元,点你为探花。可你不服气,结果因此惹怒了圣上,不仅失去了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的机会,后来还只当个八品小官?” 见许佑汐三言两语点出自己的经历,容映冉此时对许佑汐的身份也有了点猜测,试探问了句:“天佑公主?” “嗯。” 容映冉短暂思考了下,随即跪下:“恳请公主彻查白莲教与黑火药一案!” “你私下溜进知州府,是为了调查此事?” “是。白莲教私下储备这些炸药绝对不怀好意。朝廷必定得追究到底,尽快带人抄掉反贼老巢,以免酿成更大的祸事。” “那你知道他们储备火药是打算做什么?” “臣不知。”容映冉理直气壮,“但按照这间屋内能储备的火药总量来看,不足以炸毁整个荆州,臣初步猜测,反叛军可能是想炸毁某个重要地标或者建筑,从而造成荆州城内的混乱。” 许佑汐垂眸,若有所思。 突然间,莫名的灵感瞬间划过了脑海,许佑汐指尖微颤,慌乱掏出了之前从杭侍郎手中取得的【荆州地势图】。 她明白了! 之前获得的拯救荆州的20进度,根本不是说服杭永寒放弃‘兴修水利’计划获得的,而是因为得到了这份地势图! 地图上用红笔显着标志着几处荆州最重要水利地点,好比说,距离荆州城极近的——荆州水坝! 这帮畜生,要炸水坝! 荆州知州逃离荆州,甚至还要求封城,他是密谋着要让荆州全部的百姓都死在这一场水患中啊! “此事不可轻举妄动。”许佑汐看着地图,神情愈发冰冷。 容映冉反驳:“朝廷再不出手,火药一旦爆炸,多少无辜百姓要受难。” “不会那么快动手。”许佑汐深吸气,平静很久后道,“他们要炸的应当是水坝,他们还需要足够的时间和人力将全部火药运输过去。如果我们这次不把幕后的人一网打尽,他们能设计炸水坝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许佑汐目光落在了容映冉身上,缓缓道:“本宫初来荆州城,也不知哪些人可用,后面还是要多依仗容大人了。” 容映冉是聪明人,几乎一点就通,此时也忍不住大骂:“原来他们盯上的是水坝,这帮狗玩意!究竟视人命为何物!” “你先跟我走。” “去哪?” “见你的老朋友,杭永寒。”许佑汐看向了影一,指挥道,“现在不要跟着我,去跟踪王进,找出他们究竟将火药藏在哪里。” 【拯救荆州:40\/100】 把杭侍郎紧急召回后,许佑汐、杭永寒、于薛敬、容映冉四个人一同开了场小型会议。 根据几天后查到的诸多消息,许佑汐将注意力盯在了白莲教中,一个叫做“姜蛩”的男人身上。 姜蛩这人生性狡猾狐疑,却又有几分傲慢自大。姜父曾是朝廷命官,后被他人牵连以造反定罪,全家上下除了他自己逃出外,其余皆被诛杀。 所以,姜蛩恨透了姓“许”的。 有恨,那真是太好了。 许佑汐思索后,冷静安排于薛敬去民间散布消息,试图用自己的名声引姜蛩出洞! ——天佑公主神机妙算,早就算到了荆州会有瘟疫这一难,特地过来拯救荆州百姓的! ——天佑公主在江南受过神仙指点,是真正的天佑之人,庇佑着咱们的大乾王朝。 ——咱们这次瘟疫,连荆州知州都跑了,但是天佑公主丝毫不退却,发誓要和荆州共进退,有大乾皇室的风骨。 ——据说,是天佑公主想办法为荆州要来了粮,大家才不用饿肚子。 ——连同安县那个刚正不阿的容县令,都主动说公主是天命所归之人,看来荆州此次要得救了。 几日之后,天佑公主的名字在整个荆州疯狂流传起来,更是收获了无数赞誉。 这一切,唯独气疯了在荆州扎根数年的那位‘姜蛩’! “我倒要看看这个公主能有多神机妙算!走!同我去抓人!” 第13章 感激涕零(小修) 入夜。 星罗散布,万籁俱寂。 暮色渐渐笼罩大地,皎洁的月给人间覆上温柔光辉。 院子里突然传来不小的动静,透过纸窗,许佑汐不难看出,门口负责守夜的侍卫竟接连倒下。 “什么人?” 许佑汐几乎瞬间察觉到事态变化,快速由内向外将房门锁上,同时将不远处的桌子推至门口,试图阻挡外面的人。 下一秒,砸门声传来。 许佑汐简单估算了下,门外至少站了五到六个成年男子。 不行,恐怕得爬窗户! 然而,许佑汐推开窗户的同时,大门已经被暴力砸开了,几十平米的小房间里瞬间冲进了一群拿着刀剑的黑衣壮汉。 原本打算好跳窗的许佑汐,郁闷地看了看窗外守了不知道多久的同款黑衣服壮汉。 “侠士,有话好好说!”许佑汐微笑着保持镇静,同时身体慢慢后退,直到将整个后背都贴在墙壁上,似乎只有这种方式能给她带来几分安全感。 许佑汐趁机瞄了眼自己的系统任务,果然,进度条又开始走了。 【拯救荆州:46\/100】 “睚子,过来认认是不是天佑公主本人?”为首的黑衣男人姜蛩开口了,方形脸上布满了陈旧刀疤,眼神中带着满满狠意与戾气。 “是的。小弟就算死,也记得这张脸!”睚子穿着普通小厮的衣服,此时也是满脸痛恨地瞪着许佑汐。 姜蛩冷嗤一声:“我看传闻中神机妙算的天佑公主也不过如此,把她抓起来!” 许佑汐警惕地看向围着自己的一行人,试图争取下机会:“这位侠士,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既然你很清楚我是什么身份,那么你是求财还是求权的,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谈?畜生子女也配我浪费时间!”此时,许佑汐的脖子上架起了两把锋利的大刀,刀片还在散发着森森寒光。 许佑汐悻悻地看着刀片,嗯,还好没生锈,就算不小心擦破皮,得‘破伤风’的概率应该也不大。 “侠士,先别激动,说起来,我和你一样也是那狗皇帝的受害者。” 姜蛩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此时根本不想听许佑汐半句话,冷言吩咐着旁边的人:“把她绑起来带走,动作快点,小心他们后头来救兵。” 大抵是夏天走到了尾声,夜风中已经开始有了几分秋天的凉意。 破旧的马车,被马匹拽着拼命向前跑,被绑架在马车上的许佑汐可糟了罪,不仅要忍受路途的颠簸,耳朵还屏蔽不了马车不断传来难听的噪音。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马车速度渐渐慢下来了。 姜蛩动作粗鲁地将许佑汐从马车上拉下来,同时一把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眼神尽是凶光:“你老子那畜生躲在京城不敢出来,那就麻烦你睁大双眼替他好好看看。看看荆州城的几十万百姓,是怎么因为他凄惨死去!” 许佑汐虽然身上绑着绳子,但是嘴上的破布已经被摘下来了。 夜幕中的月亮又圆又亮,将大地上的一切照地清清楚楚。黑衣人平均每两人抬一箱子,运输的东西上有着标记鲜明地“禁”字符号。 黑火药。 不会错的! “他们在搬什么!”许佑汐突然叫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疯了!疯了!” “哈哈哈。”黑衣男人大笑,似乎格外满意许佑汐的表情,“瞧啊,今天的天气多好,这将成为历史上最为颠覆的一天!” 是的,这里是整个荆州城的上流,也是长江水源的中上流,这里保留着乾朝初年便建设好的三处大坝。 许佑汐失声大喊:“姜蛩,你们知不知道,炸掉荆州水坝,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荆州城里难道就没有你们的亲人吗!没有你们的兄弟姐妹吗!难道就没有对你们伸出援手过的普通人吗!” “看来天佑公主不愿意装了,既然知道我是谁,自然也知道我全家是怎么死的!”姜蛩笑得痴狂,脸上都是报复的快意,“我姜家几十口人啊,上到我七十岁的祖母,下到刚出生不足十月的妹妹,就因为那畜生一句,该死,就全没了!你现在晓得心痛荆州百姓了?我的父母,我的全家就不无辜了吗!” 许佑汐没有回答,她很清楚这个时间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会狠狠激怒对方。 “是啊,你想说你和那畜生不同,畜生在皇城里享福,每日听着阿臾奉承,吃着山珍海味,你一个刚成年的女人,却独身来到荆州治理瘟疫、水患。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呢,凭什么他当了几十年的畜生,现却因为你的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就可以称得上明君了?他该去死!” “你天佑公主不是来治理水灾的吗!你给我看好了,我姜跫偏不如你们愿,既然荆州百姓信服你,那让他们全部去死!” “姜蛩,你没救了!”许佑汐冷言。 “救?我不稀罕,你等着亲眼看着你们许家的报应!” 许佑汐看似陷入了沉默,实则却在悄悄观察着任务进度条,嗯,任务条终于快满了。 【拯救荆州:85\/100】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下游处终于亮起了一片火光。 “看来你的救兵来了。”姜蛩半分都不恼,好似一切事情尽在把握之中。 “姜贼,还不快放开公主殿下。”荆州同安县县丞容映冉带着近万人的队伍前来救支援,这些人中有荆州里的兵,也有因为感激公主善行自发前来的普通百姓。 “先别管我,姜蛩的人要炸水坝,快阻止他们啊!”许佑汐冲着容映冉的方向大喊。 “容映冉,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虽当不成朋友,我倒还是挺欣赏你的。今天我倒要将这个选择摆在你面前,我倒要看看,你忠的究竟是所谓的君,还是黎明百姓!看,你要是让你的兵再动一下,我立刻就杀了你们公主!选择就荆州的百姓,还是这位公主殿下性命,可就在你的一念间了。” 容映冉看着许佑汐卖力的表演,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要是在这个时候不配合殿下演出。估计等这事结束后,恐怕会被打死,只能忍住困意继续飚演技:“姜贼,你既然知道我会如何选择,又何必考验我!” 许佑汐不卑不亢:“容映冉,本宫不需要你进行什么的无聊的选择。既然我是君,你是臣,那本宫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带着所有人阻拦这帮反贼继续运火药!” “殿下!” “殿下!” “我许佑汐一人之命,可以换荆州城几十万百姓的性命,那可真够值钱!”许佑汐拽着姜蛩手上的刀就要往脖子上刎,这动作流畅地把一旁冷静看戏的容映冉都看得惊了一身冷汗。 结果,他还没来及说两句什么,却发现他周围的人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兄弟们,我们不能辜负公主的苦心啊,兄弟们冲啊,誓死保下荆州城!” ??? 一批又一批的荆州城百姓士兵哭着跪下,擦着泪站起。 哽咽声,呐喊声,仿佛惊天动地。 第14章 下雨天小心雷电 好,容映冉自己要是不知道真相,估计也会和身边这群人一样哭成一堆傻子。 但毕竟那些所谓的“火药”,早在不久前全被天佑公主的属下,换成了用来建大坝的沙土,别说爆炸了,光是搬运起来都重的不行; 还有,别看姜跫现在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在场这么多人,容映冉最发自内心地最同情的便是这位了。 这大兄弟表面是早已胜券在握,实际上,他的全部手下全都被这位黑心的天佑公主换成了锦衣卫,就连抓人的戏,都是天佑公主全程在自编自导。 “该死的。”姜蛩怒骂,他本来想看一出好戏,却没想倒是成全了这位天佑公主的好名声,“你想自刎,我这便成全你!” 躲在暗处的影一,拉着弓瞄准着姜跫的脑袋,一触即发。 许佑汐看准时机,打开系统面板,使用了在背包里不知道珍藏了多少年的【天雷符】! 【天雷符:天雷滚滚,自动攻击距离宿主最近的一个人。建议:空旷地区且雨天使用。】 可当他拿刀准备再近一步时,原本晴朗的空中瞬间被乌云笼罩,空中更是响起雷鸣不断。 容映冉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到许佑汐附近,打算趁机将殿下救下来,结果还没等他凑近,半空中猝然出现了一道成人手臂粗的巨大的闪电。 闪电在总目睽睽之下,对准着许佑汐、姜蛩二人降下。然而,就站在面对面的容映冉看得更为清晰,一道道雷电径直冲着姜蛩脑门劈下。 一下, 两下, 三下, 然而,被他架着刀的许佑汐竟然半点儿没有受到雷电的伤害! 不仅身体上安然无恙,而且表情也丝毫不觉得意外,似乎早已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一般。 容映冉看傻了眼,心中默默坚定了想法,他日后得对许佑汐多敬重点。他以前得多不想活了,竟然敢招惹这位殿下!!! 许久之后,雷电终于停下了。 姜跫的身体已经被劈成了碳状。 许佑汐身上还缠着麻绳,这却丝毫不影响她一脚踹在被劈焦的姜蛩身体上:“去死,敢动水坝,先有这个命!” 【拯救荆州:100\/100】 【女帝系统为您将在48h后进入任务结算。】 雷电之后,便是天降大雨了。 此时,别说那一堆沙袋里没有装火药了,就算装了火药,对上这场大雨,恐怕也发挥不了作用。 “真和殿下说的一样,天降大雨。” 扮作黑衣人的锦衣卫相互对视! 时机到了! 纷纷扔下沙袋就撤。 不撤,难道真等着和荆州百姓拼个你死我活啊! 原本匆忙冲过去和黑衣人拼命的士兵,此时也分不清此时究竟什么状况,劈头盖脸地被大雨淋了一身。如今眼泪和雨水在脸上已经分不清了,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冲着许佑汐的方向一个接着一个地跪下。 “连老天爷也在护着公主殿下。” “老天爷,没有收走我们的殿下,荆州百姓得救了啊!” “公主殿下,千岁啊!” 这恐怕,是受了几个月水灾祸害的荆州百姓,这么久以来,最感激大雨的一次。 三个月后,上京城。 茶楼台下满座,说书先生更是口若悬河。 “当时,贼人正欲炸毁荆州水坝!要知道,水坝一旦毁掉,那整个荆州都将不复存在啊。” “天佑公主厉声,让荆州百姓赶紧去抢下火药,为不让百姓因为自己被挟持,甚至不惜自刎啊!” …… “可就在这时,天降数道闪电,明晃晃的就是冲着那帮贼人去的,你们可知道怎么的了!挟持天佑公主的贼人瞬间被天雷劈成碳灰,而公主本人竟然毫发无伤!” “只见贼人头子被劈成灰了,此时刚巧天降大雨,好呀,这下连火药也没用了,贼人纷纷四处逃散,整个荆州城几万百姓哭成泪人,大喊:公主千岁,这是二奇。” “第三奇,便是原本贼人运往水坝的火药,竟然在雨水的冲洗下,全部变成了可以重新修建水坝的泥石!这下贼人死了,火药没用了,大坝也进行修补了,整个荆州活过来了啊!” “这正应验了天佑公主入荆州城门的所言:我在,荆州在!” …… 台下不断传来喝彩声,一位身着布衣的男人在桌面放下茶水钱,打算带着小厮安静离开。 “孟侍郎日理万机,也有空来此地听故事。” “孟某百忙之中抽一闲暇,不比你闲暇之余,唯一一忙竟是堵我。”孟之谦毫不给面子的回嘲道。 “看来是我好心当了驴肝肺了,我只是来告诉孟侍郎一声,新帝择日要御驾亲征瓦剌,像孟侍郎这种贪生怕死之类,名字自然不在其列。” 孟之谦为数不多的好心情算是被眼前这位毁了大半,道不同不相为谋,抬头无视走自己的路。 一月余后,荆州。 “兵部侍郎孟之谦的信?他为什么给我递信?”许佑汐接过于薛敬手上的信,打开快速阅读了起来,“他是怎么把信传过来的。” “孟侍郎让荆州新上任的知州随身带来的,可信度很高。”于薛敬答道。 “我父皇三月前中风,突然不能言语,半身无法动弹,于是太子监国。”许佑汐越读下去,眉头越皱,“为什么完全没有人把这事告诉我!” “殿下,您前往荆州的事情也没有通知圣人……您的家信常规还是递到江南长公主府的。”于薛敬提醒了句,“殿下……今天京都传来了消息,崇久帝退位为太上皇,太子殿下登基,改年号:盛元。” “什么?!” 她哥哥竟然抢先一步坐上皇位了? 许佑汐回忆起脑海中的那个十岁,总是躲在母后身后羞涩的小男孩。 完蛋了啊! 她皇兄的初始智力值和崇久帝早期有得一拼啊! 许佑汐眼前一黑,她的积分! 还得分出一部分给崇久帝治疗中风。 许佑汐颤抖着手查看了下系统商城里药物详细。 【活血通络丸:活血通络,一颗见效。适用各种原因导致的血管堵塞。价格:】 她完成【拯救荆州】的任务,也不过收获了一千积分和五万的信仰值,加在一起凑够了五十万的积分。 她趁着商城推出的满十万减五千积分的促销活动,购买了五个【键盘侠】、四十张【读心术】、五张【条条大路通罗马】,顺便给【影一】续费了一年……前前后后花了近四十万的积分。 本来还惋惜积分太多,怎么都花不掉的许佑汐,几乎要落下悔恨的眼泪。 【女帝系统温馨提示:货既售出,概不退换。】 “……” 于是,许佑汐再次陷入了新烦恼,她是先救亲爹,还是先救皇兄的智商。 第15章 一波未平 望着自己即将彻底归零的积分,许佑汐满脸悲戚。 “殿下?”于薛敬下意识地问了声。 许佑汐挥挥手,她得好好转化下心情,至少等她先把这位兵部侍郎的信读完。 “新帝御驾亲征瓦剌?许盛世他疯了。”许佑汐向来挂在脸上得“处事不惊”面具,快维持不住了。 【阻止盛元帝御驾亲征:0\/100】 于薛敬也没听说这个消息,脸上此时也满是吃惊。 到底是多凶残的对手,才值得皇帝来御驾亲征? 许佑汐把信用力拍在桌上,难掩愤怒之色:“这根本就是兵部侍郎发来的求救信,他希望我能出面劝说新帝放弃御驾亲征。” “殿下,瓦剌一族人口稀少,整个小国的精兵不过七、八万人,我大乾兵力怎么也在四十万以上,打赢瓦剌定是不费吹灰之力。”于薛敬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两人正在交谈,门后突然传来敲门声。 “臣是不是打扰了?”县令容映冉试探性地问了句,他恰巧路过,但又实在好奇两人刚刚什么打仗、兵力什么的内容。 “容大人请进,把门关好。”许佑汐不由地想起了容映冉那90+的智商,眼神幽幽,要能嫁接点到自家皇兄脑袋上多好,“盛元帝登基你可听说了?” 说实话,许佑汐这种眼神看地容映冉有点慌,不禁想起了被雷劈成碳的姜蛩,背后几乎冒出冷汗:“知晓。刚刚消息公布了。” “盛元帝登基后第一件事,要倾举国之兵力攻打瓦剌,你觉得可行?” “劳命伤财,乃下策。”容映冉下意识皱眉,立刻摇头,“举国之兵出征,那国内岂不空虚,此为舍本逐末了。” “能不打最好是别打,大乾这些年也不太平。”于薛敬思索道,“可殿下,即便您此时快马加鞭赶回上京,也至少要数十日至一个月的光阴,加上收到这信的时间,前后也近两月,恐怕赶不及圣上御驾亲征了。” “容大人,可有办法?”许佑汐看向了容映冉问道。 容映冉思考片刻:“打瓦剌,大乾未必会输,但绝对不值得,更何况让一国之主御驾亲征。白莲教近些年确实猖狂,万一他们趁虚而入,举兵入京,确实是为大难。现在说来说去,也不过虚话,殿下不如即刻启程,说不定还能赶及拦下盛元帝出征。” “容大人麻烦准备纸笔,我要给上京寄信。”许佑汐直接拍板,“于大人,备马。” 长公主府有专门马场,许佑汐前几年便请师傅学了骑马和简单挥剑招式。虽说都不怎么厉害,但是对上普通人还是够看的。 次日,清晨。 “荆州的水道疏通工作交付给杭大人继续完成了,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书信同我联系。荆州官员风气需要严肃整顿,先治贪腐,再言其它。”许佑汐临时前,也没忘拉着杭永寒嘱托几句。 “臣定不负公主重望。”杭永寒行礼。 即便路上换了几次马儿,等许佑汐赶到上京城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盛元帝几日前已经带着朝中多数文武大臣以及四十万兵马出征了。 【阻止盛元帝御驾亲征:任务失败!】 女帝系统的页面被血红色的大字充斥了整整半小时,但是后续却也没了。没有奖励,也没有惩罚,就好似这个任务从未出现过一般。 许佑汐虽脑子里满满地都是疑惑,但是她此刻已疲惫到无力多想。 “母后呢?”许佑汐风尘仆仆地从马儿上下来,闻讯过来迎接她的却是宫中的几位大太监。 “太后娘娘带着太上皇下江南治病,娘娘觉得当年救治您的那位神医既然连奇毒都能解,那治疗圣人小小的失语症,自然也不在话下。” “那现在皇宫里的大小事谁来负责处理?” 几位大太监跪着相互看看,终于有一位年纪最大的站了出来:“臣司礼监掌印太监周愧学。” 许佑汐看过去,凭着隐约的记忆辨认出了对方:“你以前跟在父皇身后秉笔的?已经升到掌印了?” “多亏圣人厚爱,臣才有此次机遇。” “先回宫。” 许佑汐脑子里多了一大堆信息,快炸锅了,加上近期基本没睡过什么觉,此时更是头疼不已。 简单休息过后,许佑汐便开始整理起自己目前情况,她虽贵为公主,位居一品,但实际上是没有半点实权的。 封建社会对女性的歧视,总是带着各种恶意。 如果不依仗父皇或者皇兄,又或者于薛敬不愿意听从她吩咐,她甚至连个普通的锦衣卫也未必使唤得动。 又或者说,在这皇宫中,连个太监或许都比她有实权。 受系统条例限制,没见到本人,许佑汐也没办法给许盛世远程加智商值;崇久帝下江南治病了,即便她在商城买好了药,也没法送给他吃。 原本还在纠结的两条路该先走哪个的,竟然全都被堵死了。 “唉。”许佑汐深深叹气,“系统,你能不能让我明天就登基,当个公主竟然啥都干不了,还是女帝好。” 【女帝系统温暖建议:宿主早点休息,梦里什么都有。】 “……” 又过了几日。 “容映冉辞官来京城了?”许佑汐惊讶地听到消息,“你说他现在于国子监任教?还给我留了名额。” “对,这是容大人给您送来的国子监邀帖。” 这是于薛敬给许佑汐带来的消息。 “容大人,甚得吾心!” 许佑汐忍不住夸赞道,她决定了,以后容映冉就是她收下的第二个小弟了!日后等她登基,绝对不亏待自己人! 作为一个优秀女帝,她日后绝不学先祖玩什么“兔死狗亨”之类的帝王术!当然,万一她未来不小心真的做了,那也一定是她那体内控制不住的优秀帝王基因在作祟。 “对了,国子监现在也招收女弟子了吗?” “大约在三年前左右,便有多位世家小姐陆续获批进国子监念书,此事早已被传为美谈。” “确实是好事!” 女子地位在提高,社会在进步,过两年女子能进朝廷做官,再过两年女帝就该登基了,一切都顺理成章哈。 许佑汐美滋滋想着。 古代打仗向来都需要长途跋涉,跟何况一口气出征了四十万的兵力,没有个一、两个月,盛元帝定然回不来。 既然国子监的大门对自己打开了,许佑汐干脆决定进去看看,不然总被困在皇宫中有什么意思。 然而许佑汐不知道的是,国子监招收女弟子这件事正是她亲爹崇久帝为她日后回到京城而一手推动的。 许佑汐儿时便喜爱读书、求学若渴,而国子监又是天下文人学士渴望进入深造的地方,别人有的,崇久帝希望自己女儿也有,便顺水推舟,应下了这项政策。 第16章 国子监的课业 即便还处于冬月,可今天的阳光却暖洋洋地,连冷冽冬风都温温柔柔,荒草地上更是隐约萌生了几分绿意。 “介绍下,这位便是新加入国子监的同学,李思。” 国子监如今的乔司业是位六十出头的老者,单眼皮显得他总眯着眼,白胡子留了七八厘米,说起话来温文尔雅,是位气宇轩昂地老头子。 许佑汐的长相并不如她母后那样美的具有攻击性,可以随便往哪里一站,便是一道绝美风景,但许佑汐的好看却也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十六岁的年纪,笑起来一双弯弯新月眼,身上兼具着甜美与清冷感。 许佑汐一出现,下面原本没多少精神的少年们,不少都悄悄挺直了腰板。 “哼,德行。”估计只有站在乔司业身侧的许佑汐,才听见了对方这句玩笑话。 “李思同学,你自行选座。现在班上还剩两个座位,分别是佩谣和何慕卿。” 有机会进入国子监的女子,身份基本不会太差,如果许佑汐从小便在上京长大,说不定还能同这两位玩到一起去,也就不至于面对此时这种尴尬局面了。 佩谣一袭白衣,孤傲地坐在窗边,神情冷淡,好像不愿与他人搭话;何慕卿穿着淡粉袄裙,头顶钗了朵白色珠花,生动活泼。 说实话,许佑汐觉得两位都很可以!!! 嗯,她要选择坐中间! 作为未来女帝,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左拥右抱的特权吗!!! 佩谣转头看向了许佑汐,突然冷笑,抱着自己的书坐到了何慕卿的身侧:“乔司业,我不习惯旁边是陌生人。” 敌意!!! 哪来的敌意??? 许佑汐心里疑惑,却还是很有礼貌的将东西带到空出来的座位上坐下。 “好了。”乔司业敲了敲桌子,“大家对新同学友爱一些,接下来是容助教讲课,大家好好听。” 乔司业前脚刚走,许佑汐身后的人就悄悄拍了拍她。 眼前这位少年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眉目清秀,穿着国子监的校服显得干净清爽:“刚刚你也别生气,佩谣没有针对你,最多……就是有一点点的迁怒。” “迁怒!” 不是欲情故纵吗? “你是容助教的表妹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 谁说的,我就不知道! “佩谣的父亲为了女儿曾经榜下捉婿,刚好相中了长得最好的容助教,结果容助教死都不肯,害佩谣在圈子里成了笑话。以至于她看见和容助教有关的人或事,就气。” “容映冉至少也该有三十了?佩谣才多大?”许佑汐下意识对此事真实性表示了质疑。 “容助教高中探花的时候不是才十六岁吗,如今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五六啊……我懂了……容助教一定是谎报了年龄!” “?” 少年你的推理能力很强大,继续保持。 “我叫鲍有今。” “你是首辅鲍长年的独子?”许佑汐对官员的名字并不敏感,但对鲍长年她算是有点研究。前内阁首辅姓莫,也就是江南富商的朝廷靠山,后来就是被这位鲍长年首辅搞下台的。 “你听说过家父。” “听过听过,赫赫有名。” 两人相互寒暄了几句,容映冉此时已经抱着书进来了。 “今日不讲课,只给大家答疑。”容映冉把书放在桌上,任性地就不讲课了。 谁让他是探花郎,有真才实学。 鲍有今第一个举手。 “你先来。” “教员,你当年中探花时真只有十六岁吗?不是以讹传讹传出来的?” 许佑汐若有所思看向鲍有今,再看看他飘向远处的佩谣的眼神,原来是少年爱慕,忍不住要为心爱姑娘出头,不由感慨,年轻真好。 “对。世上造谣者无异于嫉妒心作祟,听过则罢。”容映冉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先生怎知对方就一定是造谣呢?” “那你可能报出对方具体姓甚名谁,连姓名都不敢有,不过小人尔。”容映冉把鲍有今剩下来的话都堵回去了。 “……” 唉,少年鲍有今怎么可能斗得过老头子容映冉。 许佑汐还有几分同情这小伙子。 “助教,学生有问题。您前日介绍时,说自己在荆州同安县做了十年县令,那你之前是不是亲眼目睹过天佑公主的‘三奇’案?那三奇可都是真事?”何慕卿满眼激动与好奇之色。 “……” 正主在这,你怎么去不问她! “容某乃一介草民,没有机会目睹那日壮景了,若日后有机会,或许你可以当面询问殿下。”容映冉还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行了,问题就问到这里,看来大家都没有经学相关的疑惑。不如这样,我给大家聊些有意思的课业。” “过几日便是上元灯会了。”容映冉笑眯眯,“为了让诸位体验下民间百姓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运作模式,国子监决定就以初八点灯为始,十七日晚亥时为终,每个人可以各种利用自己擅长的手段以小组形式进行谋生。” “大致内容就是,初八当天,你们需要要换上学院为你们准备好的衣服,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向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又或者寻求家族力量的帮助,否则直接认定失败。” “原则上,大家尽可能多的赚钱。当然了,你们所赚到的利润,除了需要按照国家对不同行业的税率进行交税外,还需要应对一切普通百姓可能会遇到的突发事件。等到正月十七日亥时,我们于上京城墙边对课业完成情况做评价。课业完成最好的一组人,终末考核有加分。” “大家可有意见,若没有。我便安排抽签分组了。” 大乾自建国以来便对除夕、春节这两个日子重视度不高,反倒是这正月十五的上元节,格外受欢迎。特别是在崇久帝登基之后,为讨皇后谢氏开心,崇久帝特批将上元节延长至十天,灯会从每年正月初八点灯至十七日落幕,期间普天同庆。 许佑汐还没来及多想,便已经轮到她去抽签了。 许佑汐总觉得走上教台的时候,容映冉笑容里似乎过于胸有成竹了,仿佛事情早有既定的安排。 最后分组出来了。 ……许佑汐、佩谣、何慕卿、鲍有今四人一组。 这是,什么生死局。 许佑汐名义上的身份是他表妹,课后去找容映冉,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容大人提前安排好的分组。” “殿下果然聪慧。”容映冉点头解释道,“鲍有今是当朝首辅鲍长年的独子;佩谣义父是当朝太傅姚大成,何慕卿父亲是守边将军何江义。” 第17章 可赢满袖清风 许佑汐刚回来,就见到鲍有今正冲自己神神秘秘地招手,这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主动坐到了佩谣两人附近。 “李思,快来一起讨论此次课业。” 相比鲍有今的热情,佩谣就显得冷漠多了,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书卷上,仿佛外界多么吵闹均与她无关。 何慕卿提着笔,认真在纸上勾勒,眸中闪着几分好奇:“李思,你刚刚去找容教员了?你们关系好像还不错?” “其实不熟,不过家中长辈让我进国子监后,务必要亲自感激容教员给我此次机会。”许佑汐三言两语,便把自己和容映冉划开界线。 “如果你们只是打算议论家常,我可没功夫在这里陪你们。”佩谣将书卷合上放在桌上。 何慕卿无奈地看了眼佩谣,也不生气:“也对,还有四天就初八了,咱们赶紧讨论下课业怎么完成。” “上元节花灯会,那咱们也去卖花灯?”鲍有今率先提议。 “那花灯哪里来?自己做肯定来不及,那就只能从商贩手里提前购置。那购置多少?本钱需要多少,我们最后能不能卖得完,即便卖完了,又能有多少盈利?”何慕卿犀利地提出了多个问题,“这些我们都没有往年经历作参考,想要去做,还需要投入大量时间民间做走访。当然了,不论我们选择哪种谋生手段都会面临很多问题。” “要不然咱们去街头卖艺?这个不需要成本全是纯收益。” 这次连佩谣冰冷的脸上都能看到明显地无语了:“那你明日就能听到街头巷尾全是非议,内阁首辅鲍长年独子当街卖艺,究竟是患了疯病还是内宅父子之间不可明说的阴私勾当。” “我不过是缓和下气氛。”鲍有今尴尬笑了笑,“不过今年国子监的考核题目实在没什么意思,往年实践类课业要么是为百姓伸张正义,要么是做案件协调,今年怎么就和钱挂上钩了,也太俗气了些。”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怎么不说记载这话的《史记》过于俗气了。”佩谣用着最冷地脸,说着最毒舌地话,听上去竟还挺有意思的。 “可靠消息,本次的课业,最早是容教员本人提出。”何慕卿不嫌事大地补了句。 “……” 佩谣幽幽地看向了何慕卿,看那表情已经在谋算对方葬礼怎么举办了。 许佑汐也不主动插话,她甚至觉得看面前三人互怼,要比完成这次课业要有意思多了。 “好,还是想想怎么赚钱。”何慕卿赶紧打圆场。 佩谣重新拿起书卷:“商书中有一条至理名言,人有我无,人有我优,人有我贱。这三句话,我们目前最有机会做到的就是中间那句,人有我优。” “能具体点吗?”何慕卿提起了兴趣。 “假设大家都在卖花灯,我们也卖,不过我们的花灯必须与众不同。京城花灯种类也就那些,我们可以买些没有特殊装饰的基础灯,以诗词为饰,或者让客人自行题字,卖就卖个与众不同。”佩谣慢慢说完,“同理,可以将这个法子运用在面具、折扇等等物品身上。” “那如果其它人效仿我们呢?灯会持续十日,我们很难做到每天都与众不同。”何慕卿向来能抓住核心问题。 “那就做口碑。”佩谣肯定道。 “我觉得可行。”何慕卿思考后,“李思,你有没有别的想法?” 许佑汐突然被点名,完全没意识到这几个人是在喊自己,直到被几位盯着看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我刚刚一直在想,如果课业仅仅是希望我们多赚钱,那国子监水平确实不行。” “这该怎么说?” “我觉得本次课业的核心并不在赚钱,而是让学生体验百姓谋生不易。不知道你们刚才注意到没有,容教员说,原则上,我们除了交税外,还需要应对一切普通百姓可能会遇到的突发事件。问题就出在‘交税’和‘突发事件’这四个字上。” “李思,你会不会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些,咱不就是支个摊子卖货吗?还会有什么突发事件?”鲍有今奇怪道。 “国子监教育学生的宗旨是‘济世渡人’,可教员们现在出给我们的课业是什么,是让我们站在普通市井百姓的对立面和他们抢生意。换句话说,那就是纵容学生抢很多普通人谋生的路!” 许佑汐顿了顿,继续道:“若是我们各个都赚的少,那这次的考核也不过是上元节上的一个小插曲。但若是有谁做了出头鸟,在上元节成功大肆敛财,在民间臭掉的可不止是自己和家族的名声,甚至还会连累国子监被骂的狗血淋头。” “确实。” 这下,连佩谣都点了点头。 “我能想到这些,我不信国子监里的那些大儒们想不到,为了保证上元节普通商贩的利益,我认为他们肯定会对普通学生下黑手。”许佑汐这些话一出口,另外三人看她的眼神隐隐有些变化,也不知道何时她竟成了三人的主心骨。 “那会怎么下黑手?” “明面点的手段:加税。宫中大兴土木要交税、修建官路大桥要交税、御驾亲征养兵马要交税。”许佑汐在江南可没少遇见这类事情。 “私底下能做的就更多了,找穿官服的人过来质问,说有人举报你的东西来路不明,抓你进衙门关个两三天问题不大;又或者某位达官贵人家中亲戚醉酒,就看你不爽,砸了你的摊子。你去衙门要说法,结果衙门会以上元节休息暂缓接案为由,让你咬着牙认这笔损失。当然了,也有其他办法,比如去贿赂官员提前受理,只要你作为国子监弟子干得出来这种事。” 许佑汐叹气:“你们或许觉得这只是一次困难的课业,可对于百姓来说,这就是他们最寻常不过的生活。”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出不了头,就走中庸之道吗?” “你们还想赢吗?” 几个人都犹豫了。 说实话,想赢,但他们又真不愿和百姓抢生意。 “我有一计,可赢‘满袖清风’。” …… 第18章 世事洞明皆学问 距离许佑汐提出那一计,已经过去有四天时间了。 一年一度,热闹非凡的上元节也在今天迎来了点灯会。 上元节是为了让民间感念太后谢氏恩德而延长的假期,所以即便新帝御驾亲征,也要没要求民间停办本年的元宵盛会。 点灯了。 夜幕下,根根烛火在上京街头蔓延亮起,百姓纷纷停下脚步,屏住气,认真守候着这份美景。 国子监课业考核开始。 所有弟子都换了粗布衣服,有些人脸上甚至还被涂了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奇怪粉末,即便他们爹妈来,也未必认得出的那种。 由于许佑汐四人不摆摊,更不卖货,才幸免于被脸上扑满粉末。 “按计划行事。” 许佑汐说完,另外三人点头,很快便分散在了上京街头。 满目灯火,星辰似海。 街道两排,人流如潮。 世间浪漫,也不过如此。 “老板,你那边怎么还有这么多素色灯笼,我看今年的好多店家都在卖这种素色灯笼,是有什么寓意吗。”有逛街的客人好奇问道。 左胸前挂着一块红色方巾的店家,露出神秘的笑容:“客人有所不知,这是今年咱上京城灯火节的特色呢。” 许佑汐看到红方巾,便清楚这位老板是自己人了,他们同商贩约定的是,你用我的办法赚钱,胸前仅需佩一块红色方巾告诉我就好。 于是,许佑汐不急不慢地冲商贩那边走过去,准备当个托:“老板,给我拿一个红色素灯笼,我要题字。” 许佑汐长相出众,即便身穿布衣也难掩身上贵气。 “好嘞。”老板递来灯笼和毛笔。 许佑汐好似在思索,就这一会儿时间,她身边也围来了许多看热闹的,随即挥笔:“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但愿太平盛世,万国朝拜。 这是王维赞誉唐朝时所作,许佑汐看着街头繁华,突然就想到了这句。 也不知道围观地谁先念了出来,突然大赞道:“好诗,好字啊!你这字比外面的好多秀才都要漂亮得多,姑娘,你这灯笼卖不卖?我出白银一两。” “卖给我,我出白银五两!” “十五两!” 围观的人竟然还争起来了。 价格倒是越喊越高,把气氛都炒热了。 许佑汐很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练下来的书法,有几分大家风韵了,只可惜似乎还少了些许帝王霸气,回去得在找些帖子好好练练。 “不卖。” 这可是日后要挂在博物馆里的文物。 “一看就是商人女儿,来上京灯会寻如意郎君的,你还用问她卖不卖?”某个嘲讽地声音传来。 这话完全是在人身侮辱了,许佑汐皱眉,看向那个说话的,望打扮还像个读书人:“读书人念书,志向为‘衣冠禽兽’,今日却见到某些人格外有本事,书读着还把自己衣冠也读没了,只剩禽兽了。” “你……” “禽兽典型特性:当街辱骂妇孺儿童。”许佑汐直接堵到对方说不出话来。 当然了,这位书生也不服气,冲着老板道:“给我笔墨灯笼。” 老板有些犹豫,毕竟他灯笼是卖给人用的。 还不等老板反应,书生已经扔下几文钱,夺笔,在灯笼上快笔写下:“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亡国! 亡你的国! 许佑汐瞬间怒火中烧,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封建皇帝怎么动不动就喜欢搞“文字狱”和“诛人九族”了。 言论要是绝对自由了,那地底下为啥还要设拔舌地狱! 书生还以为自己是“商女”两个字戳中了许佑汐的痛处,正洋洋得意。 “老板,给我也来一盏灯笼。”一位布衣和尚双手合十躬身道。 “快看,状元和尚刘继业又来了!”人群中有人喊了声。 许佑汐闻声看去,和尚年纪也不过三十上下,相貌轩昂,眸光中透着明亮睿智,走路时宛如带起一阵清风,望之脱俗。 和尚拿起笔,在灯笼上慢慢写下了几个字,将灯笼递给了那位书生:“相逢及缘,此物赠之。” 和尚说完便离开了,等众人一看,那灯笼写着两句:心中藏恶鬼,眼中无良人! 众人顿时哄笑一片,书生也自觉羞愧,逃离了人群。 许佑汐趁着和尚没走远对他也扔了个鉴定术。 【人物:刘继业】 【智力:91\/100】 【武力:70\/100】 【衷心值:0\/100】 通过人群间几人闲聊,许佑汐大致对此人的遭遇有了几分了解,刘继业原本是个秀才,但是年年考科举,年年都中不了进士,最后家财耗尽,生活困难便投奔了寺庙。 此人虽出了家,但心怀世俗,时不时就会做些仗义的事情,于是好名声便在民间传出来了,大家称他为状元和尚,和尚里的状元。 许佑汐非常欣赏刘继业! 转而找店家又买下了一盏素灯,此时仍有围观的人没走,打算看后续呢。 只见,许佑汐快笔写到: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那位……状元和尚,你等下。天虽黑,灯倒可以照明。我的字不卖,但送。” 许佑汐将灯递过掉头就走。 她的意思是,刘继业你今天的世事洞明便是你展现给我看的学问见识;你的人情练达便是你在殿试上交给我的文章考卷,我现在将这句诗赠予你,代表着认可你。 我喊你状元和尚,是状元在前,和尚在后! 谁也没想到,也就是这么一段小插曲,竟然很快便流传满了上京城的大街小巷,也因为这个三人来回精妙地回答,使‘素灯’彻底火了起来。 许佑汐她们当时没选择自己赚钱,而是把赚钱的方法无偿提供给了上元节的小商贩们,此时商贩们的生意纷纷红红火火,提前花大笔钱买华丽花灯倒卖的国子监弟子都傻了眼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第五天。 即便国子监里的其他人反应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他们的花灯不仅价格上失去优势,连特点上都不受人欢迎,怎么可能赚得到钱? 当然了选择卖面具一系列的小物件的基本都没赚到钱,今年上元节最火的就是素色花灯。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考核才刚过半,国子监大儒们为他们准备的‘突发事件’来了。 第19章 万国衣冠拜冕旒 容映冉将国子监弟子纷纷召集过来:“考核近半,该交税了。大家都是读书人,定不会做出偷税纳税的卑鄙行为。” “理当如此。教员您直说要交多少。”有人附和道。 “首先,交货税。税额为货品售价的三十分之一。” 这要求也不算太过分,大部分人都在陆陆续续交钱了。 “李思,你们组怎么没交钱?”站在旁边的弟子好奇地问了句,“你们难道没进货吗?” 许佑汐坦坦荡荡:“没啊,我们只有两袖清风。” “……” 这话,容教员分明听到了,但没反驳,看样子是真的。 “现在第二项税收,物品堆放许可税。你们既然在京都街道摆摊,自然少不了这项。上京城这项税收一般三月收一次,我按你们十天期限收。” “第三项税:日常用品税。” “第四项税:兴修宫殿税。” “第五项……” …… “第七项税:兵马税。” “这又是什么税收!兵马税怎么也要找我们要!”不知道谁先问了出声。 “新帝御驾亲征,四十万大兵要吃要喝要军备,你们享受着他们带来的安定,不得付出些代价?” 诸位弟子虽忿忿不平,但也不得不继续掏钱。 等轮到许佑汐四人这里,许佑汐主动走上前:“若为兵马税,我们组愿出双倍。” “你们该不会打算靠着三贯本金活到十天后!容教员,难道这样也合理吗?” “若无所为,同交白卷无两样。”有了容教员这句话,原本侧耳听着的弟子们纷纷放下了心。 “好了,收税就暂收到这,改日继续。” “还有改日?” “我赚的银子全交税都不够,还倒贴了本金。” 容教员潇潇洒洒地满载而归,然而国子监的其它教员,包括乔司业都在屋子里恭候他多时了。 “咱这么对学生会不会太狠了些?他们也辛苦那么多天。”部分教员已经忍不住心软了。 “我可有多收他们半分?他们身为堂堂国子监弟子,未来的国家栋梁之才,总不会连这点小历练都过不了。” 乔司业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他们受苦不过数十天,普通百姓却是经年累月如此。下一步何时进行。” “上京衙门能肯配合我们抓弟子吗?” “放心,此事已有安排。”容映冉看上去胸有成竹,“我请了外援。” 这时,身穿红色飞鱼服,腰佩绣花刀的于薛敬大步踏入房间:“乔司业,容大人。” 见有锦衣卫过来,几乎所有教员条件反射般从椅子上站起,动作皆慌乱不已,生怕是自己的原因引来的这位大人物。 于薛敬似乎早已习惯,自己走到哪,哪里就是鸡飞狗跳一片的场面了,依旧非常有礼貌的打招呼。 “乔司业,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于薛敬于大人。” 这话一出,原本悠哉地几位教员差点当场跪下来。原本以为只是来个陪演戏的小人物,结果你把锦衣卫头子喊来干嘛! 在场众位,也就乔司业勉强维持了几分镇静:“不过是学生之间的打打闹闹,何须劳烦您呢。” “乔司业客气了。需要在下做的事情,容大人先前已经告知我了,不过穿着锦衣卫官服可能不方便做这些,到时候可借府衙的官服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佛,乔司业脸色略带苍白,把容映冉喊到一边,气愤吼道:“你有事在瞒我!” “乔司业您放心,容某何时做过没把握的事情。” “你容映冉觉得自己是天下顶聪明了吗!你今天要还是不说实话,就给我滚出国子监!我是老了,但还没糊涂。锦衣卫哪是那么好请动的,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 容映冉叹气:“乔司业,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也没办法开口。” “和荆州半年前的案件有关?”乔司业说的是‘三奇案’。 容映冉点头。 乔司业瞪大了眼睛:“你表妹?” “我哪有表妹。”容映冉满脸无辜,在乔司业的手上,端正划下了一个“许”字。 许久之后。 乔司业冲容映冉挥手,好似接受了这则消息,叹气道:“你出去。” 容映冉刚走,乔司业依旧坐立不安,许久后,才下定了决心,立马启程拜访好友兵部侍郎孟之谦。 …… 另一边。 许佑汐、鲍有今、何慕卿、佩谣四人每人手上拿着一个包子在吃。 “这考核赶紧过去,包子我都快吃吐了。”鲍有今满脸痛苦。 何慕卿也叹气:“包子固然好吃,但也禁不住咱们一日三餐,顿顿如此。” “看开些,行军打仗的时候,连包子都没有。”佩谣这会儿显得接地气多了。 “我问过你们会不会烧饭,可你们竟然都不会。上京物价那么贵,有包子吃就不错了。”许佑汐怨念十足地咬了口包子,心中碎碎念,这是鸡腿馅、火锅馅、冰淇淋馅。 “我想吃元宵。” “我也想吃元宵。” “元宵,元宵。” “别和我撒娇。吃一顿元宵的钱,够吃一天的包子了,吃一顿包子的钱够我们吃半天的馒头。”包子还是包子铺老板便宜卖给几人的。 许佑汐也饿,只能一遍遍催眠,自己带他们一起来体验清官生活的,什么叫一贫如洗,什么叫两袖清风。 突然间,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抖地传来。 “你,你们天天就吃这些?” “乔司业!”何慕卿立马背手藏起吃到一半的包子。 乔司业痛心疾首地看着许佑汐的方向:“刚刚你们说想吃什么,走,我带你们吃元宵。” 乔司业这话一说,四人没一个肯动,反而小声嘀咕起来。 “我猜这就是世俗诱惑。” “都说吃人嘴短,竟然连乔司业都请出动了吗!” “司业,我们几个这几天对元宵过敏,真的,一点都不想吃。” 紧接着,四人溜远了,只留下乔司业一人站在原地苦笑。 天地之大,竟大不过少年意气。 “为什么我觉得乔司业出现之后,包子都变得好吃了不少。”鲍有今忍不住笑着说道。 “哈哈哈,这可能就是清官的快乐,守着清贫生活,却有内心满足。” “快看,有人在河里放花灯。”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数不清的星星点点的花灯,乘月色歪歪斜斜地顺流而下。 “鲍有今以后要做个大清官,公公道道做事,堂堂正正做人!”鲍有今信誓旦旦。 “何慕卿要当大乾王朝第一位入朝堂的女官!继往圣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佩谣会走遍万水千山,走遍海角天涯!我要走遍大乾每一寸土地,要天下人都记得佩将军是为国捐躯,死而无憾!” 何慕卿揽住佩谣的肩,安慰地轻拍她的背。 许佑汐淡笑,手中灯笼提了起来,月光下灯笼上的字迹映出—— 万国衣冠拜冕旒。 第20章 走水救人 正月十三。 上京城开始流传起了份“上元节”藏宝图,地图内容包括:许愿灵树、同心锁、河边灯火会等等最具代表性景观。 城中一夜间凭空多出了棵‘许愿灵树’,红绳上写好心愿,“一文钱”可系“一条红绳”; 城墙附近不知道何时被人拉起多条铁链,旁边是一对正在卖锁的老夫妻,卖力吆喝:“平安锁、同心锁、子孙锁,为亲人买份心安挂起来。” 河流边,挂起了一排排精美灯笼,只要猜出灯谜便可以用平时一半、甚至更低的价格带走这些灯笼。 总之,地图前前后后共串联了七八处地点,每个点的风景都很绝,引来了文人雅士谈风论月,带动了售卖小物件商贩的生意红火。 很多人最初完全是对‘藏宝图’这种陌生形式感觉好奇,结果拿到地图,突然发现竟然每抵达一处地点便可收集一枚特殊图案的印章,集满所有的印章,可以兑换一张寺庙开过光的‘平安符’或者‘姻缘符’。 很多人领了‘平安符’后,又来回跑了好几次,恨不得帮家里每个人都求一份。 许佑汐四人算是本次‘藏宝图活动’的策划和组织者,能把这么多小商贩聚集在一起,凭借的是之前小商贩们卖素灯时对他们建立起的信任。 他们这边忙的热火朝天,其它弟子那里,就不太乐观了。 被砸摊子的; 因为争吵却意外被关大牢的; 被吃霸王餐还被莫名其妙打劫的; 各种倒霉情况应有尽有…… “这四人也太过顺利了,我们是不是该给他们设置一些难关?” 国子监的教员们正在屋里分析不同弟子表现,突然看见了如此‘清新脱俗’的许佑汐组后,实在憋不住提了意见。 正在侃侃而谈地容映冉声音戛然而止,态度仿佛变了个人:“你们都看我做什么,题目是我想的,但损招你们可都有在出。他们组把个人利益和民生牢牢绑在了一起,难道还要想法子破坏无辜商贩做小生意?不行不行,这事太缺德了,我可干不出来。” “其实,我也知道他们这是善举,但这般顺利,这几人真能体验到民间疾苦吗?” 乔司业在众人沉默中发话了:“据我了解,他们四个人为了省下银子,连续七八天,一日三餐不是馒头就是包子,好不容易狠下心买一碗热汤圆,都是大家分着吃。还需要怎么吃苦?你反观其他人,有谁能有这种舍己的精神。” “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自己赚钱,而非要站在百姓身后?就算他们早已算到我们会为难他们,但凭借他们目前的构思,也妥妥能赚钱。”有教员提问。 “这就是眼界和胸襟的差别,那你怎么不问,凭什么就只有杜甫能写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这种诗。”乔司业摸着胡子,感慨万千,“帮助天下百姓先富起来,渡人亦是渡己,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 容映冉顿了会补充道:“你们可以观察下京都街头的商贩,但凡左胸口佩着红色方巾的,都是受过他们恩惠的小商贩。李思和他们约定,如果在上元节结束的时候,他们用自己的法子赚到了钱,就在十七号亥时将红方巾赠予他们作谢礼即可。” “其余弟子最后无论拿多少盈利交上来,谁还能比过这一块块带着普通百姓感激的红方巾呢?就同她们说的一样,他们若是赢了,那就赢在满袖清风;若是输了,还是输在满袖清风。” …… 作为议论主人公之一的许佑汐,在街上找了个安静角落坐着,放空大脑。 少走点路,可以饿得更慢。 【火灾救人:0\/100】 新任务传达到了面板上,许佑汐一激灵,赶紧从地上站起来。 “哪里发生火灾了!” 历年的上元节集会,最令人担忧的莫过于火灾,按理来说,每处点灯的地方都会有专门守卫把守,并在附近备水随时应对紧急情况。 【地图功能已开启】 许佑汐面前瞬间多出了一个大地标,跟着‘箭头’指向,许佑汐很快跟着指向跑去。 “来人啊!走水了!快灭火啊!” 两位衣着狼狈妇人正在街上大喊。 这片是住宅区,成片的四合院连在一起,一家失火,很快便会蔓延到一片区域。 大抵是因为今天过节,很多人都到市井逛街了,四合院里基本都没多少人留守,以至于即使火势渐渐大起来,闻讯来赶来帮忙的也不多。 许佑汐见火势越来越大,果断道:“影一去找于薛敬,让他立刻带人过来救火。” “你们先别哭了,屋子里还有人吗?先让附近的人全都从房子里出来!” “没人了,没人了。” “不,不是的,小少爷……小少爷还在屋子里睡觉。” “他在哪间屋子?” “最里面的那间……” 妇人这话一出,周围人的脸色都吓白了,妇人边说边大哭,最后甚至哭晕在了地上。 火势那么大,除非是不要命了,否则谁敢进去救人。 许佑汐快速翻看系统商城和背包。 【水火不侵:石化技能,水和火都伤害不了你哦!价格:1999\/分钟】 【龟息功:不用口鼻只用皮肤呼吸法,价格:4999】 用皮肤呼吸?那等自己出来岂不是先成了黑碳人! 不行,换个。 【氧气筒:续命氧气,再也不用担心被气死前,一口氧吸上不来啦!价格:1999\/口】 许佑汐来不及计算究竟需要多少积分了,直接续费了【水火不侵】和【氧气筒】,抢过别人身边盛水木桶和薄被。 将被子打湿披过头顶后,许佑汐大步冲进了火中。 “你疯了,那么大的火!” “英雄,冷静啊!” …… 虽仗着【水火不侵】,但是许佑汐没想到里面的烟雾会熏眼睛都睁不开,又只能多买了件【护目镜】。 由于烟雾量过厚,实在无法分辨前面东西,许佑汐只能不停地扔【鉴定术】 【被烧毁的废纸】 【正在燃烧的主卧】 【正在燃烧的书柜】 …… 【陷入昏迷状态的小男孩】 ! 找到了! “醒醒,别睡了。” 终于,许佑汐找到了小孩,但是对方明显肺部已经吸入了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醒。 许佑汐抱起五六岁的小孩,把他裹在了潮湿的被子里,同时将自己原本佩戴的氧气挂在了小孩脸上,开始往府外跑。 “咳咳咳……” 许佑汐刚跑出来,就开始拼命咳嗽,虽然外表看上去狼狈,但身上确实没被烧伤。 附近忙碌着救火的人很多,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许佑汐,或许等火情减弱,就有人要开始好奇,她为什么没事了。 许佑汐将小孩放在地上,却没想到小男孩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反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看来是氧气起到作用了。 许佑汐用力掰开小男孩的手,故作很凶道:“松手,我要走了。” 男孩说不出话,眼巴巴地很可怜,但还是委屈地松了手。 第21章 课业结业礼 许佑汐跑出人群,幸好她的花灯还在原地,没被人偷走,也就这一回头刚好同于薛敬对视了。 这出来前吸的几口浓烟,呛得许佑汐哑掉了嗓子。 可她现在没法看大夫,也没钱买药,只能惨兮兮地坐着不停给自己灌温水,想她堂堂一代未来女帝,怎么就沦落到如此凄惨地步!!! 【火灾救人:100\/100】 【获得积分:1000,声望100(积分+1000),总计积分2000已入账】 “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人,嗓子都哑了,你就不能多给点积分吗!”许佑汐艰难地顶着烟熏嗓讨价还价。 【叮,您成功救下了兵部侍郎孟之谦的孙子孟礼,收获孟之谦的感激,收获威信值1000】 按照威信值和积分1:10的比例兑换,她还能收获一万积分! 【叮,您成功救下了孟礼,收获孟礼的感激,收获‘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成就,是否立即佩戴?】 许佑汐满脸懵逼地点开了特殊成就解释。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特殊道具,限孟礼使用):佩戴此光环后,目标人物将自动萌生‘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念头,长期佩戴,或许可达到洗脑作用。ps:建议宿主十二年后使用该光环】 “我就算再禽兽,咳咳,也不至于对个六岁,咳,孩子下手!” 【自古帝王多禽兽,宿主还需多修炼】 “……”许佑汐每说几句都忍不住咳几声,“系统,我,咳咳,都这么惨了,别拿我开玩笑了,咳咳,给我来个能治嗓子的。” 【金嗓子含片:专治天生及非天生烟嗓。价格:9999\/片】 “这么贵,我怎么可能买得起。咳咳,系统啊,我家里除了个身残老父亲,还有位脑袋不太灵光的亲哥急着买药,实在没有余粮了。” 【女帝系统将给您提供最优质的陪伴服务】 呸! 许佑汐决定打死都不上这系统奸商的当,哼,等考核一结束,她就老老实实去看老中医。 “殿下。” “嗯。”许佑汐被于薛敬叫住了。 于大人气势冲冲地过来了:“您怎么能如此冒险!您若实在需要救人,只要一声令下,有得是人冲在你面前!” “嗯。”许佑汐敷衍地点头,实际上只是不想被发现自己嗓子哑掉了。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上次姜蛩的案子您也以身冒险,这次又是这般。您总是如此冲动行事,那恕臣无法遵命,即便殿下在国子监期间,臣也必须全天守在您身边,保证安全!” “嗯?” “殿下,你声音怎么了?” 许佑汐立马摇头。 “怎么不说话?”于薛敬有些急了,“是不是受伤了!我带您去看太医。” 被于大人这样逼问,许佑汐没办法,只好含泪买下了系统里的那颗【金嗓子含片】。 “没事,多吸了几口烟,过两天就好了。”许佑汐服下药后,声音还没立即恢复,但好歹说话时不继续咳嗽了。 “您……”于薛敬脸色还是很不好。 “你回去,有影一跟着我。” “影一,最大问题就是太听您的话了。”于薛敬阴阳怪气。 总不能买个纸片人,还每天给我气受。 许佑汐转移话题:“于大人,我救的那孩子怎么样了?” “醒过来了,孟侍郎大人也刚从宫中赶回家。我见您走得急,就只说是公主吩咐我等灭火,但没提是殿下您亲自救得人。” “孟侍郎?不是过节吗,他怎么还在宫中。” “自从新帝御驾亲征,孟侍郎就一直在宫中值班,守前线情报,若不是此次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未必会回来。” “对了,宫中有前线消息了吗?” “没有。” “派人调查下,孟侍郎家中走水原因。我觉得他家里仆人有些奇怪,而且当我进府的时候,府中最里面的屋子明明是书房,一个熟睡六岁的小孩为什么会被安置在书房睡觉,这很不正常。”许佑汐此时格外清晰,“我听说,孟侍郎平时似乎得罪了不少人?” “孟侍郎为人刚正不阿。”于薛敬也就点到为止。 “对了,于大人,我听说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帮国子监为难其它弟子?” “没错。”于薛敬理直气壮,“殿下尽管放心,即便本金花光,您也妥妥排在第一位。其实我也没怎么干预,最多也就砸了十几个摊子,抓了十七八人关大牢,生意做得最好的几位,家中被强盗路过了几次。” 许佑汐听得瞠目结舌:“……这会不会有点过分?” “坏事不都是容映冉让干的吗,和我于薛敬有什么关系。” 噗,好清白一于大人。 许佑汐笑出来:“于大人,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于薛敬冷笑:“是啊,让殿下失望了。” 还不等许佑汐反应,于薛敬接着又是叹气:“殿下,我有时候真不知道,您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我又什么了!” 这是新仇旧恨要一起算的节奏啊! “您给刘继业送花灯。您如今已经及笄了,要不是我替您拦下消息,现在大街小巷都在造谣您同他的爱情故事。” 许佑汐丝毫不在乎:“传就传呗。上元节本身就是个充满浪漫日子,有些浪漫传说,有什么不好吗?” “那您名节……” “于大人,你觉得我在乎这个?人生已经很苦了,就不要再往自己身上带枷锁了。”许佑汐大大方方道。 于薛敬眼神复杂地看着许佑汐,最后倒也没反驳,他竟然还没十几岁的小公主看得透彻。 “影一,我们该走了,于大人别跟了。”许佑汐趁于薛敬还没反应过来,带着影一赶紧溜。 …… 正月十七,亥时。 所有国子监弟子被聚集在了城墙上。 乔司业站在所有弟子面前,其余教员按照职位高低,依次排在乔司业身后。 “行了,这场持续十天的课业结束了,你们经历了些什么我都很清楚,达官贵人的欺凌,不断加重地赋税,糟糕混乱的周边环境。别说赚钱,连生存下去都变得艰难无比。” “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们遇到世间不平事却不畏强权;同伴受难时,你们的有情有义;遇到挫折时,永不服输且有从头开始的勇气。”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你们这十天里的遭遇,是很多普通百姓早已见惯的不公待遇。我无法预测你们日后能有何等造化,是隐于市井小巷,还是位居庙堂之高,都必然不要成为你们今天最痛恨的那种人!”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希望我国子监的弟子,每一位都能铭记今日,日后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与此同时,乔司业身后的城墙上闪起烟花无数。 烟花四起,照亮大地。 第22章 亡国三部曲 经过上元节课业之后,“李思”这个名字突然就在国子监里广为流传起来。她在‘上元节课业’中夺下了国子监第一的经历,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国子监弟子如孔子所言:君子坦荡荡。敬佩就是敬佩,平日提起李思,言辞之中尽是褒奖,丝毫不见嫉妒或是有其余心思。 甚至连很多教导过她的教员都在私下议论,这般人才,若身为男儿身,日后官入翰林,未必是难事。 然而这一切,许佑汐根本没时间去关心,她把余下来的时间全部花在了看书上。 国子监历代祭酒、司学皆由当代大儒担任,这帮文人有思想有抱负,读万卷书评天下事,也懂怎么写文章。 所以,国子监藏书基本都保留着这些大儒点评过得痕迹,其中提出的很多治国之论,都让许佑汐觉得‘眼前一亮’。 于是,平日读书读得更起兴了。 许佑汐翻书速度极快,基本都是一目十行。 “李思,有没有发现最近这段时间,上京城老实多了,连衙役巡街都勤快不少,你可知道为什么?”鲍有今抱着课本,找许佑汐闲谈。 “今年轮到‘京察年’,四品以下官员没几个月都要开始向上级述职了,能不老实吗?”许佑汐漫不经心回答。 乾朝效仿前朝,留了下个很有意思的体制,朝廷每六年会轮到一次‘京察年’,全国四品以下的官员都需要向吏部进行公开述职,分析自己近几年工作中的优点与缺点。若是有私自隐瞒不报,却被听你述职的官员点出来,那你就自己主动打辞职报告。 最早的时候,‘京察年’都是打击朝廷贪污腐化的利器,直到近几十年才较前差多了,只要你关系够硬,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过关的。 但毕竟也算是六年一度的大事,就算提前找好了关系,大家还是会收敛些,防止有言官非要在这时候谏你几句。 “你连‘京察年’都知道!李思,你家里也有人入朝为官?” 许佑汐点头:“算是,老头子刚退休,家兄还在继续干。” “你还有兄长?叫什么名讳,我看看可听说过,日后有机会引见给我们也认识认识?” 还是……算了。 还得跪着见,太麻烦了。 许佑汐敷衍地嗯了两声,突然好似想起什么,突然问道:“对了,盛元帝御驾亲征已经一个多月时间了,你家里有传出什么消息吗?” “这种事,我爹怎么可能告诉我。”鲍有今忽然压低声音,“但不影响我偷听啊!” “有好消息,盛元帝已经在带兵回京的路上了。” “回来了?赢了?京城怎么没传来捷报?” “我听说好像是压根就没和瓦剌的骑兵打起来,反正具体原因谁也说不清,就不想打了,所以回来了。” 许佑汐听到这,反倒松了口气,人能平安回来就好。 这比她预想的结局好太多了,不仅士兵性命无碍,家中愚兄身体也无恙。 …… 事实上,许佑汐这口气确实松的太早。 她半夜在宫中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外头一阵阵撕心裂肺地哭声惊醒了。 “宫里是闹鬼了吗!” 影一闻声,下一秒便主动站在了许佑汐面前,黝黑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你刚刚听见有人在哭吗?”许佑汐询问影一,她这会儿又听不到哭声了。 影一木讷摇头。 “……” 还真闹鬼? 【女帝系统:红色警报任务开启中(亡国三部曲)——亡京、亡国、亡君】 【警报!】 【警报!!】 【警报!!!】 【亡京(进度条):10\/100】 【亡京(进度条):45\/100】 …… 【亡京(进度条):75\/100】 【叮,宿主目前的威信值为5w2,女帝系统进行强制登基,登基失败!!!】 【叮,您收到一份‘亡国知情同意书’,请立即阅读并签字】 【叮,您收到一份‘亡国大事件核查表’,请理解阅读签字】 许佑汐眼睁睁地看着系统面板上【亡京】的进度条一跃到75,这种感觉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然而,许佑汐现在半点多余的信息都没有,于薛敬自从回到锦衣卫之后,便只有白天会出现个几小时,晚上都得回去处理事务。许佑汐很清楚,于薛敬的处境也未必能有多好,如今留守在京城的锦衣卫大多都不认可他,他想重新树立指挥使的威信力,绝非易事。 许佑汐点开【亡国知情同意书】 【第一类情况:瓦剌大军攻占京都,直接亡国。如:挟天子以令诸侯】 【第二类情况:放弃京都,逃亡江南的可能,间接亡国。如:让出半壁江山,忍卖国之辱】 【第三类情况:亡国后的情况。如:以身殉国;加入白莲教,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如果您已阅读完毕,并对内容不存在疑惑,请签名确认。】 “怎么这么突然?”许佑汐这会儿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我哥究竟怎么样了?” 正在这时,宫外传来了嘈杂动静。 “公主。” 许佑汐披上外套推开门,身后跟着好几位宫女。刚出宫殿,门口竟然已经跪了一排大哭地太监,为首的便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周愧学。 “出什么事了。”许佑汐冷言问。 周愧学跪倒在地上,脸色煞白,颤抖着声音道:“公主,我军塞上大败了,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就连圣人,圣人也被瓦剌人挟持了……” 许佑汐闻及眼中胀酸,望着面前跪倒地乌压压地一地,双手蜷于袖中不受控地攥紧,很久后道:“瓦剌可有来使。” “使者已经在京路上了。”周愧学欲言又止,“公主,如今事态紧急,请您务必写信给太上皇、太后娘娘回宫主持大局!” 许佑汐似笑非笑,眸光愈深:“即便是京都到江南的书信,一来一往,快马加鞭也在十日前后。周愧学,都是千年的狐狸了,还跟我玩什么聊斋。” 周愧学莫名升起不太好的预感,头磕地更虔诚了。 “内阁现在在哪里议事,带我去。” “公主,内阁都是外男,您……”周愧学话未说完,影一已经单手将他从地上提起,同时把散发着寒气地大刀架到了他脖子上。 许佑汐冷眼看着这一幕,别有深意道:“司礼监掌印太监夜闯天佑殿,意图谋害皇室,所幸被公主影卫及时发现……当场斩于刀下。” “公主,公主,您肯定误会了,老奴自然是一心向着殿下的,别说谋害殿下了,就是想都不敢想啊!”周愧学急地快哭出来了。 “是吗?原来周公公,一心向着本宫?”许佑汐冷嗤,“那假如内阁找借口不带本宫参政呢?” 那你也把刀架他们脖子上啊! 周愧学冷汗如雨下,欲哭无泪:“殿下,是老奴跪着求过去的,如若没您在场,有谁还胆敢越位下达指令!” “很好。”许佑汐鼓掌,“带路。” 第23章 狗咬狗吧 影一的大刀依旧架在周愧学的脖子上,同时还一脚踹来了宫中议事殿的大门,这番动静引得所有官员都慌乱地看向殿门口。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见周愧学如此狼狈模样,原本就沉重的气氛顿时更加紧张了。 “周公公,看样子朝堂百官都很关心你?”许佑汐人还未到,声音却已传进了大殿中。 “老奴,老奴带天佑公主前来议事,此事事关新帝,怎可少了主事的!天佑公主若不来议会,司礼监第一个不答应!”周愧学边跪倒在地上,边用尖锐地嗓音说着,边努力让自己和大刀保持着安全距离。 “周公公不愧是父皇、皇兄都看重的人,无时无刻都念着皇家。”许佑汐似乎很满意周愧学的回答,目光大胆与群臣对视,“怎么这种眼神看我,难不成诸位还觉得是本宫逼周公公这么说的?” 周愧学求生欲极强:“老奴每句话都可是发自肺腑,公主殿下仁慈善良,绝对不可能逼迫老奴!” 文武大臣:要是没有架在你脖子上的那把刀,我们还真信了。 许佑汐大步向前,两排官员自动让出了一条路,直至走到上位,许佑汐也毫不客气坐下。 “谁是内阁首辅鲍长年?站出来,可以说你们讨论的结果了。” 鲍长年本就站在首位,此时微躬腰行礼,不卑不亢:“公主,群臣还在商讨,但一致认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先将圣人接回宫中。” 许佑汐坐在高座,影一挟持着周愧学,顺边走到许佑汐身边。别看刀现在是架在周奎学的脖子上,但实际上就是在明晃晃地威胁着百官。 “首辅大人这么说,那本宫自然安心许多。不过本宫还有个疑惑,希望首辅大人解答一下?” “公主言重了,臣定然知无不言。” “首辅大人可清楚何为‘祸从口出’!”许佑汐把桌子上杯子狠狠砸下,瓷杯碎片四落,茶叶黏附在地上,杯水自上而下流淌。 鲍长年能做到首辅这个位置,自然没少经历过风浪,虽表面敬重这位公主,但指不定心中某处还是在暗自鄙夷。 “公主,鲍某素来忠君爱国,不晓公主此话何意。” “不晓何意?那我便当众数数你的罪过。”许佑汐冷笑,“刚刚鲍首辅可是直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会将圣人接回宫。瓦剌想要什么,你我谁还不心知肚明,鲍首辅言外之意是打算把大乾江山也拱手相让给外族人?” “鲍首辅蓄意卖国,在座诸位也见到。本宫也愿意相信鲍首辅品性高洁,可毕竟眼见为实,相信大理寺日后定能查清真相。” 说实话,许佑汐冲进来之前,这些文臣也不过是刚刚开始讨论,根本就没有说出什么结果来。 只不过这位公主气势冲冲地跑来,大家下意识觉得,她是怕群臣不救新帝而选择保国,特地来找茬的。 鲍首辅刚刚那番话不过是在敷衍她赶紧走,大臣们看得出来鲍首辅在敷衍,自然乐意配合演演戏,许佑汐又何看不透? 行啊。 你要敷衍! 就滚到大理寺吃着牢饭慢慢敷衍! 此时在场的官员中,估计只有周愧学心中好受了几分,自从许佑汐让影卫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周愧学几乎在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位公主根本不是什么善茬! 哪有人不怕死的,刀在颈上,他反正是认怂了。 鲍长年没想到许佑汐会这么说,顿时矛头竟都指向了自己,不过他向来做事圆滑,就连刚刚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公主误会了,臣口中的圣人自然是远在江南治病的太上皇。只要太上皇返京,自然会有人主持大局。新帝滋事重大,臣哪敢妄议。” 许佑汐最看不起这种自以为很聪明,就可以随意糊弄他人的。 行啊,你聪明,她倒是要看看聪明人之间会不会狗咬狗。 许佑汐随后露出了温和笑容:“原来是一场误会,鲍首辅的品性本宫自然信任,都怪本宫年纪轻,总爱听信谗言。对了,周公公,你刚刚和本宫说拿到了关于鲍首辅的证据,本宫可不信。你若是骗了本宫的,那咱们之间也可以做个清算了。” “……” 天,什么证据。 这位祖宗又在编造什么故事! 周愧学顿感天旋地转,他为什么要主动去招惹这位公主,眼前这位殿下是逼着他今天要和鲍首辅,两人必须死一个啊! 周愧学咬牙狠下心,决定赌一把,内阁首辅得罪便得罪了,此时他心中明白,他想保命,似乎只剩下唯一一条路,给许佑汐投诚。 “回禀公主,鲍首辅与……” 周愧学话还没说出口,鲍长年突然跪下:“公主,今年京察年,臣所有罪过自会一一向圣人表明。殿下夸宏大量,臣自知有罪,但望殿下先解决眼下燃眉之急后再做深究,臣感激涕零,定万死不复。” 难怪是能做到内阁首辅的人,能屈能伸。 许佑汐这会儿倒是对鲍长年高看了几眼,不过她此时‘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心中明白,即便自己真想动鲍长年,现在也绝不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是几句玩笑话,鲍大人怎么还当真了。快快请起,周公公你说你就是太较真了。”许佑汐伸手按下影一架在周愧学颈前的刀,“诸位能臣,刚刚讨论到哪里了?快请继续,谁有应对瓦剌的高见尽管可以提出。父皇、母后虽去了江南,但是宫中事务,本宫还是可以做些主的。” 别看许佑汐好像什么都没做,也就在她的三言两语之间,差点挑起了内阁和司礼监的大战;本以为这事会很难收场了,结果,她又是轻飘飘的一句玩笑话盖过,最起码表面的平衡稳住了。 这一仗,许佑汐无疑是干得漂亮的。 既让周愧学动了投诚的心思,又使得内阁首辅不再敢轻易敷衍。 “公主,臣兵部侍郎孟之谦,略有薄见。”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站了起身,孟之谦五官端正,眉目有神,气质内敛,言语平静。 “久闻大名。”许佑汐起身微拜,“孟大人早年巡抚晋豫两地,当地百姓无一不称赞您的清正廉明。” “公主过誉了。”孟之谦沉着道,“臣觉得,此时当务之急虽是从瓦剌人手上救下圣上,但若瓦剌人有不轨之心,对于家国问题我们绝不可让步。” “公主,臣吏部左侍郎秦俭。”后面的官员,纷纷学着孟之谦先报上姓名,“可能公主有所不知,陛下此次出征,带走了京都及周边所有可以调动的兵力,如今边塞大败,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可见瓦剌的实力有多强悍,若是他们趁胜追击,直接北下,依臣薄见,上京危矣。” 第24章 按下指印,便散会 ……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上京城内无兵、无粮,新帝还被瓦剌人拿捏在手中。”许佑汐把面前这些文官七嘴八舌的进言总结了出来。 “既定情况无法更改,那就解决当下最紧急的问题。瓦剌大军既然已经向上京都进发,诸位可有应对之策?”许佑汐反问。 “臣觉得,瓦剌此时气势正盛,正面对抗实非明智之举,不若先行忍让,带着我朝核心力量退避南直隶,留得青山在,何怕没柴烧。通过让出上京一举,或许可换得圣人平安归来。”吏部左侍郎秦俭拱手进言。 “有道理。”许佑汐点头,“还有人有其它想法吗?” “臣觉得万万不可放弃上京!”孟之谦激动至极,扬声道,“上京乃立国之本,难道瓦剌人得到上京就真能满足?!他们若是一鼓作气,继续南伐,我大乾几百年基业便是毁于一旦啊!” “孟之谦,你好歹实际些,放弃上京我们就不难过吗!你说得好听要守京,怎么守,我们拿什么守,兵呢!粮呢!敌人来了,大家都得殉国!为何不先保存大乾实力,再言后话。”辅国公董霆本身就是武官,暴脾气,冲着孟之谦便是一顿训斥。 “您是跑得掉,您到哪里不是当官,可普通百姓怎么跑!别忘记,我们吃的哪一分粮不是老百姓辛辛苦苦种下的,遇到危难,却不管不顾将他们抛下,不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行径!” 董霆阴阳怪气:“哦?那就请兵部侍郎孟大人给我们详细讲讲,空城抗敌袭的作战计划呗。” “兵、粮我定然会想办法。” “别吵架。都是文化人,伤什么和气。”许佑汐拍了拍桌子,“鲍大人怎么看?” 鲍长年抿唇,斟酌片刻:“臣觉得双方均有理,臣相信殿下会做出最适合当下的决策。” 鲍长年的态度明显是打算明哲保身了,但正好合了许佑汐的心意。 许佑汐拍了拍手,冲着屋外喊道:“外面风大,于指挥使不如进殿里谈。” 殿外大门突然大开,以于薛敬为首,起码七、八十位配着绣花刀的锦衣卫快步冲进殿内,猝不及防地将群官团团围在中间。 群官纷纷不知所措,唯独几位常年居高位的勉强维持住了镇定,反而用探究的眼神望向许佑汐。 “殿下。”于薛敬收刀行礼,“臣来晚。” 许佑汐不急不慢地拿起桌上纸笔,开始写东西:“又不是过来吃饭的,晚就晚点。” “在座诸位都是国家栋梁、谦谦君子,自然一诺千金。”许佑汐语气云淡风轻,边写边说,“虽说我大乾建朝不过短短两百年,但向来尊重文人,太祖甚至为你们破例定下,刑不上士大夫。自古以来,更是有‘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说法,大乾不止是许家在守,更是天下人的大乾。大乾既然有难了,谁都别想跑。” “本宫帮诸位立下誓约,上京若保住了,我们就都好好活着。上京若是保不住,大家就收拾收拾准备一起殉国。我大乾百年来从不签城下之盟,亦不养贪生怕死之辈。即便亡国,那也得铁骨铮铮。” “本宫写好了,劳烦依次签字。从现在开始,谁在提半字迁都南直隶,看在你们为国操劳半生,此愿望定会被满足,骨灰绝对洒在南直隶幽静之宝地。” 呵,想让我许佑汐当亡国之君,你们通通做梦去! 大臣面面厮觑,谁都说不出反驳地话,本以为让侍卫拿刀架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脖子上闯议会殿,已经是这位公主能做出最出格的事情了。结果人家喊了锦衣卫,带刀直接包围住了议事殿,对待他们这帮顶起大乾半壁江山的文武大臣,也完全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态度! 狠人。 这简直是拿着逼宫的实力,要逼着他们签字画押。 这天佑公主若是生为男儿身,那还能有盛元皇帝什么事吗?怕是她亲爹崇久皇帝也干不久啊! “既然鲍大人表示相信本宫,那便做个表率。”许佑汐让影一把自己刚写好的‘誓约书’递给了鲍长年。 鲍长年神情肃重,看了看锦衣卫递来的印泥,又扫了几眼誓约书,果断按下指印。 有了首辅鲍长年打头阵,后面事情解决起来就容易多了,其余官员皆是无一反抗。 许佑汐不急不慢收回签好的誓约书:“既然兵部尚书已在塞外战役中牺牲,但朝中总要有人主持大局,按照资历排辈,要辛苦孟大人顶上来了。关于此调职,内阁不如现在就讨论下,是否给予通过,周愧学,司礼监的章带来了吗?” “带来了。”周愧学埋着头,恨不得能原地消失。 “快点讨论,天亮了,诸位家里人还等着你们回去吃饭。”许佑汐催促了句。 …… “孟尚书,京都没兵、没粮的事,靠你想办法,百官任你调动,可有人有意见?”许佑汐意有所指地看向内阁首辅鲍首辅,“有意见也不要紧,可以提,谁能搞到兵搞到粮,百官便听谁的。” “臣附议。”鲍长年哪敢揽责,立刻表明态度。 “散了。”许佑汐喊累了,“周公公跟上。” “是。”周愧学眼力劲还是很好的下。 许佑汐出了殿门,身后紧跟着周愧学,再后面跟着是于薛敬。 许久之后。 许佑汐别有深意道:“周公公想清楚了,有些选择做错了,就是刀起刀落,一辈子也就结束了。” 周愧学背后尽是冷汗,恐慌不已:“殿下,老奴定一心一意追随殿下。” 许佑汐扔了个鉴定术。 【周愧学】 【衷心值:75\/100】 衷心值大于60,基本上背叛的概率就不高了,许佑汐对这个数值算满意的,毕竟她父亲、哥哥都还活着,若是等他们回来,周愧学相比较之下肯定还是更加巴结他们些。 “行了,帮我盯着点内阁。” “明白,老奴立即去办。” 许佑汐让周愧学退下了,便只剩下自己和于薛敬两人。 “于大人,锦衣卫你能调多少?” “南镇府司镇抚使原是我下属,在里面做调动问题不大,北镇抚司镇抚使虽跟随圣人出征,但目前生死不明,余下的人我也整顿了半数,十四所的七位千户都可随时接受差命。”于薛敬不假思索道。 “整顿北镇抚司的事也不急。于大人若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找周愧学,他现在急着向我投诚,定然会尽心助你。你也别看不起周愧学这个人,跟我父亲几十年了,能从小太监做到掌印,本事不小,就是过于狡猾,不吓唬一番,不得用。” 朝堂风起云涌,不知几人欢喜几人愁。 第25章 接见老狐狸 次日。 天色不好,风大。 厚重云层压在皇宫上空,宛如一头不知底细的凶兽正在张牙舞爪,随时会将眼前一切都吞噬掉。 鲍长年突然收到宫中传召,换上官服,便匆忙赶往御书房。他抵达的时候,只见到许佑汐正坐在桌边,左手握着古籍,面前则是一盘还未下完的黑白棋。 “鲍首辅,可知本宫为何要私下见你。”许佑汐放下书,同时手指捻起一枚黑子。 鲍长年匆匆行礼,按理来说,他官至内阁首辅,即便遇到公主,也是双方均需行礼以示尊重,但许佑汐受过太上皇恩赐,对任何人皆不需行礼。 “恕臣愚钝。”鲍长年目光在棋盘上微顿,心中了然,黑子已是必败之局,任谁都无力回天。 “本宫重用孟尚书,你心中可有不平。”许佑汐在棋盘上放下黑子,随即又拿起了一枚新的黑子,一连多下了七八枚。 “臣不敢。” “坐下,这盘棋就是为你我准备的,请执白子。” “是,公主。”虽然棋盘被许佑汐刚刚改了几下,但并没有扭转起整体局势,鲍长年简单思索后,便落下了白子。 许佑汐若有所思,拿起黑子,毫不犹豫地在棋盘上落黑子,随后又落一子,再落一子,继续落黑子。 这般操作直接给鲍长年看傻了眼:“公主,这,臣还没下白子,您这是?” “若合规矩,就只能满盘皆输。”许佑汐与鲍长年对视,“鲍首辅并不是迂腐之人,凭你当年拉莫首辅下台的魄力,就很少有人比得上。” “公主意思是?”鲍长年吃惊不已。 许佑汐不慌不乱:“把你当年算计莫首辅的魄力掏出来,为此次抵御瓦剌之事做一番贡献。” “公主是不是对臣产生了什么误会,臣自幼熟读圣贤书,以圣人的言论要求自己,怎么会行不义之举呢。” “……若是鲍首辅日后官途出了什么问题,本宫可以出面保你独子鲍有今性命。” 鲍长年沉默了会:“为国出力,乃臣子本分。不知公主,需要臣怎么做?” “瓦剌骑兵虽各个骁勇善战,但多数瓦剌人性格过于狂妄自大。明面上咱大乾是由兵部尚书孟大人指挥军队在正面抵抗,局势就好比这稳操劣势的棋盘,黑子知道自己输的概率大,但还是忍耐守规落子。而我希望鲍大人做的事情就是打破这规则,挑拨瓦剌内部矛盾,为孟大人争取落下更多黑子的时间。” “……若只是拖延时间,并不难。”鲍长年冷静分析道,“据臣所知,瓦剌的几位将军都有好大喜功的缺点,一旦打了胜仗,便会表现得洋洋得意,大办庆功宴。我们只需要买通瓦剌首领身边的亲信,便可让这场庆功宴多耽搁几天。” “臣看来,瓦剌使者即将抵达京城,或许可可以盛情款待,间断赠予珠宝珍品迷惑对方,或许可怂恿他写信拖延瓦剌骑兵过来上京的时间。” “其三,利用谈判而谈判。瓦剌此时打的主意是不废一兵一卒拿下上京城,那自然会希望挟天子逼迫我们主动退避,那肯定会不断让人与我们谈,那我们就派些不主事的九品芝麻官主动过去和他们好好谈,反正不管小官答应了什么都不算数。等瓦剌意识到被我们骗了,也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 许佑汐边听边点头,不愧是内阁首辅,这手段确实够狠。 “公主……臣务必问一句,您真不顾圣人的安危了吗?” “……都死了四十万人了,还想死多少。”许佑汐叹气,“按你说的去办,孟尚书正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紧急调兵,时间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臣知晓。” 许佑汐看了眼系统面板,亡京的进度条暂停在了80,也没有继续前进的趋势了。 鲍长年前脚刚走,兵部尚书孟之谦就主动找过来了。 “公主。” “孟尚书找本宫为何事?”许佑汐应付完鲍长年,已经觉得有些疲惫了。 唉,这些老狐狸真难搞。 “公主。”孟之谦猛地跪倒在地,“国不可无主,臣请愿殿下登基为帝,方可带领大乾走出此次危机。” !!! 天上还真掉馅饼了! 许佑汐不久前还在纠结要不要利用锦衣卫武力胁迫内阁同意,让自己以公主身份先监国,没想到孟之谦叛逆精神比自己还强,直接举荐自己登基? 这么想着,许佑汐看向孟之谦的眼神中,都忍不住多了几分慈爱。 见许佑汐不说话,埋着头的孟之谦赶紧咬牙补充:“公主请听臣把话说完。” “瓦剌若打算兵临上京,最近的路便是通过边塞的三座城池,可圣人现在在他们手上,若没有‘合法’的理由,那三座城池的城主恐怕都会不战而败,大开城门迎接瓦剌骑兵。如此一来,瓦剌骑兵抵达上京城的路途将会缩短一半以上。” “再假设,此时瓦剌大兵已经兵临城下,原本守城武官在看见圣人被抓之后,定然会动摇。他们一旦动摇了,士气就散了,到时候不仅赢不了瓦剌,上京恐怕也得败给他们。” “公主,您若是此时可以顺利登基,这些问题定然可以迎刃而解!” 许佑汐陷入了沉默,孟大人说得好有道理,她可耻地心动了。 虽然她也会和系统开玩笑,说恨不得一觉醒来,自己已经顺利登基了。可那毕竟是做梦,如今却是现实选择摆在自己面前,她又有些瞻前顾后了。 “你让我称帝,其他文武百官能同意吗?” “有何不同意。国重于君,理大于义,自古之道理。”孟之谦这话可谓大逆不道了。 “让本宫想想,孟尚书先下去。” “公主,上京能不能守住,全靠这一次了!您一定要慎重考虑!” 许佑汐独自坐在书房中沉思,孟之谦说得很有道理,自己若是真的错过当下登基的机会,下一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万一那个时候,她哥又生了小太子呢? 按照她家族这个智商的遗传,许佑汐真是折腾怕了,更何况在这种王朝气运将尽的情况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玩得动。 既然准备现在就登基,那就得想好好万全之法。 “系统,我威信值不够高,就代表一定会登基失败吗?” 【亡国进程一旦开启,即进入乱世。乱世登基,不受威信值限制。】 第26章 太和殿上的商议 太和殿内。 至少几十位官袍男人聚在一处,正言辞激烈地商讨着。 “孟尚书,你把我们这群老家伙召集过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孟之谦经过这几日忙碌,头发白地厉害:“孟某找大家,确实是因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麻烦大家。” “公主要求我们所有人在对抗瓦剌骑兵期间,全部听从孟尚书的调遣了,有什么事您请直说。” “常言道:家不可无主,国不可无君。孟某这些日子寝食难安。每每梦靥,总是见到瓦剌挟天子以令群臣的模样……我们不听从,便是大逆不道,若听了,那便成丢掉大乾江山的千古罪人。孟某日夜都愁着此事,这事一日不想办法解决,后面大家恐怕得一起殉国了。” “当时喊着死守上京最大声的是你,如今,打起退堂鼓的怎么还是你孟之谦。怎么好人坏人,全让你一个人做了?”辅国公董霆不忘插空讽刺几句。 “死守上京,是不变的道理。我找大家过来,便是商讨国不可无君的问题。” “太上皇虽病了,但人还在江南养病,可以请他回来主持大局。” “先不提太上皇神智未清且无法言语的事,就算等太上皇从江南赶到上京,少说也要半个月以后了。” “那太后……算了,当我没说。” 提起谢西西,朝堂上的群臣可谓是有苦说不出。想当年,太后谢西西还没当上‘皇后’,无疑是个大作精,今天喊着要崇久帝给她建造金屋子,明天又突发奇想地要吃荔枝,再过几天,非要崇久帝亲手给她射亲自大雁。 搞得群臣都开始怀疑这压根没读过几天书的女人,究竟是从哪个王八蛋那里得知这么多典故的! 也不知道是大乾的运气好,还是谢氏有自己的底线,起码‘烽火戏诸侯’这事,她就没照抄过。 不然,太和殿外哭啼啼要死谏的臣子绝对少不了。 总之,‘作精’谢西西‘祸国妖妃’的名号算是流传出去了,作为妖妃本人,谢西西对此也是非常骄傲。 当然了,这种作为妖妃的骄傲,一直维持到很后来,崇久帝竟真得为她废除后宫,且许她后位了。这时候的谢氏反而端起了架子,不仅逼崇久帝日日得早朝,还不许他偷懒不看奏折,连国库都看地紧了些,宛若寻常百姓家不让丈夫私藏小金库地泼辣媳妇。 还有个小插曲。 相传,崇久帝封谢氏为后当天,整个太和殿群臣哭喊声一片,可崇久帝不管不顾,直接让司礼监宣读圣旨。也就当圣旨读到‘谢氏才学过人,与朕甚为般配’时,太和殿上的大哭声诡异地停了几秒。 或许…… 大家都觉得,‘昏君’和‘妖妃’的确很配? 再后来,群臣深知太上皇对太后的溺爱程度,基本就不去踩雷了,他们对谢氏最大的愿望,就是千万不要作得太厉害。 所以如今国难当头,谁敢让这位‘太后’主持大局?! “孟某倒觉得,天佑公主本身便是皇家正统血脉,又德行出众,可担重任。”孟之谦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建议大家其实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他若不提,别人也不敢提罢了。 这话一出,整个太和殿瞬间静下来了,每个人看向孟之谦的眼神都挺复杂,有深究,有震惊,也有思虑。 “不可,这,首辅大人,您快劝劝孟大人,这不符合规矩啊。” 鲍长年却被这句话带动了思绪,眼中尽是考究之意,自己以及眼前这些朝官似乎都深陷在一盘大棋中,天佑公主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不断响起。 若合规局,就只能满盘皆输…… 鲍长年陷入深思,让天佑公主登基一事,究竟是孟之谦的想法,还是公主自己的意思。若是前者,事情倒还简单点,可若是天佑公主自己想登基呢? 朝堂上一群文官吵的面红耳赤,绝大多数人是在批判孟之谦行为,剩下来的一小半则是在等自己表明态度。 可这事明显不简单,鲍长年也不敢轻易开口。 假设,自己若是今天在朝堂上公然表明反对态度,真的可以阻止天佑公主顺利登基吗?如果阻挡不了,自己的官途是不是彻底到头了。 从当下来看……司礼监的掌印周愧学明显决定站在公主那边了,锦衣卫指挥使于薛敬跟了公主近十年,自然是忠心不二。盛元帝御驾亲征前,又带走了一批肱骨大臣,如今朝堂上真正有点话语权的,也没几人。若是孟之谦再站公主那边,自己说反对,那简直是在凭一己之力,在给天佑公主送‘人头’。 既然如此,还不如主动给公主卖个人情。万一后面出了事,那也有孟之谦先扛锅。 聪明人鲍长年很快就想明白了。 “孟尚书,我觉得你这事,不该先征求我们的同意,你可询问过公主了。”鲍长年决定再试探看看。 “公主那边我们可以一起去说服。” 鲍长年摸摸胡子,懂了。公主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于群臣拥立下登基。 “麻烦孟尚书定好日子,鲍某绝不失约。” “不,是孟某有幸,得到首辅大人的理解。” ??? 太和殿的朝官们纷纷陷入了沉默,他们刚刚明明吵的那么激烈,怎么感觉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两位呢? 都察院右副督御史周元秉忍不住开口了:“如此重大事宜,首辅大人你们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决定?” “周御史不满公主登基,那你觉得何人合适?”鲍长年微微皱眉。 “可是公主,她就一个女人……” 孟之谦紧跟其后,明讽道:“周御史家里倒是有个儿子,就是可惜了,周家怎么能没皇位给他继承呢。” 鲍长年拍了拍孟尚书的肩:“孟大人,你别吵,你得让周御史把话说完。既然周御史不同意,那周御务必要提点建议,此时究竟该让谁登基最为合适呢。” “这……” 周元秉急红了眼,生怕两人再说出什么惊骇世俗地言论,“若谈正统,确实是公主最为合适。罢了,我支持便是。” “还有人对此事有疑议的?” “好,既然没有,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一同去请公主登基。” …… 很不巧,天佑殿空荡荡的,去传话的太监守了半天,里面也没人回话。 鲍长年边候着边狐疑地看了眼孟之谦,这小子行不行啊,一看就是没和公主达成战略默契啊。 孟之谦却叹气:“看来公主有事,那我们明日再来?” …… 第27章 创造神话故事 上京城的街上失去了往日和平。 卖东西的小商贩不见了,店铺也关了大半,路上生意最好的是平日拉货的马车,一批又一批的人拖家带口地指望快点能逃出上京。 是啊,大乾天子被抓了,瓦剌精兵又即将兵临城下。 对普通百姓来说,此时不跑,又更待何时呢? 许佑汐心情沉重地往‘国子监’的方向走,还没进大门,就差点儿和匆忙走来的乔司业撞上。 “乔司业?有急事?”许佑汐礼貌性地笑了笑。 乔司业慌乱中脱口而出:“公主,您怎么会在这!” 许佑汐脸上带了点惊讶,但又觉得不是那么的奇怪:“你知道了?” 乔司业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懊恼道:“是。公主,您也不要责怪容……” “乔司业,在国子监就喊我李思,我是来找容教员的。”许佑汐也不在意这些,“乔司业若是有急事尽管去办,不用理会我。” 乔司业手足无措道:“是,李思同学,本来臣的急事,便是去宫中,拜见天佑公主,可,既然您在这里,臣,也没有必要赶着进宫了。” “拜见天佑公主?” “是。您还不知情?” 许佑汐神色凝重:“朝中出什么事了?” “不,不不,您误会了。鲍长年首辅大人同孟尚书二人正携朝中数百位官员,打算入宫找您请愿,希望您于危难中登基,从而主持大局,臣这也是匆忙准备赶过去一起。” “请愿?!”许佑汐表情吃惊,“等等,我先找容教员说几句,便启程回宫。” “那臣陪您一同进去?今日应该轮到容教员值班。” “不麻烦乔司业了,我自己去就好。”许佑汐说完,便大步走进了国子监。 此时,容映冉还在藏书楼抄书,他身侧堆放着厚厚一叠宣纸,看样子,已经忙碌许久了。 “容教员,你表妹来找你了。” 容映冉闻声抬头,看见远处正冲他大步赶来的许佑汐,眉头一跳,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容教员,出来一下。” 容映冉哪敢冲这位可以使唤天雷干活的祖宗说个“不”字,他可还想多活几年! 许佑汐带容映冉找了处没有人的角落,又让影一找了颗树爬上去,帮两人察看附近有无来人,这才开口道:“容大人,本宫有事需要你的帮忙。” “殿下,您尽管开口便是,还是说您信不过臣?” 许佑汐垂眸:“时间比较紧,便长话短说了。” “好。” 容映冉洗耳恭听。 “本宫打算近日登基。” “什么?”容映冉面色诧异,“您认真的?朝廷那些老古板,不和您对着干吗!” “我本来也以为他们要闹翻天,甚至又是一大堆人冲出来闹死谏。”许佑汐叹气,“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不同意,甚至还主动排好队去宫中找我请愿,希望我能承担起身上责任,最好主动登基。” “你千万别劝我了,和你说完,我还得回宫接受他们的请愿了。” “……”容映冉满脸无语,我干嘛要劝你,你分明脸上就差没写满‘喜从天降’几个大字了。 “对了,容大人,帮我写点东西。”许佑汐表情严肃,“这事我本来打算找于大人来办,毕竟他也算有经验了。结果他跑得太快,竟然连影一都追不上。” 说实话,你这话刚说完,我也有点想跑。容映冉默默地想着。 “那殿下需要臣写些什么内容呢?” “你会写小说吗?” “没写过,但臣可以一试。”容映冉松了口气,写写东西对他来说似乎不算太难,“您具体希望写什么题材的?” “帮‘天佑公主’写一篇小说体的人物传记。把民间传说都汇总一下,最好能添加点神话色彩,比如说,哪哪方位出土了几百年前国师留下来的石碑,上面写着几百年后,天佑大乾;或者天空中突然出现成片鸟儿朝着上京方向飞,如同百鸟朝凤,有些孩子突然抬头对父母说,那鸟儿在唱,天佑王,天佑公主王……” 容映冉目瞪口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给自己编造传说的,不对,是编造神话的! 许佑汐好似还觉得不过瘾,又继续道:“还有什么国师后人夜观星象,发现京都上空冉冉升起紫微星,日期刚好和公主返京日子为同一天。或者凭空捏造一些反面人物,编造了天佑公主坏话,然后这些人就纷纷出了不同的意外,对了,这个可以不用编,干脆找人演戏算了。” 很好,连三十六计之‘无中生有’都用上了。 “殿下,就算臣能写出这些东西,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全国范围内传播开啊。”容映冉苦笑,倒不是他觉得写东西有多难,主要是良心痛! “你只负责写,传播我来办法。”许佑汐自信道,【键盘侠】存货够多,她绝对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登基! “……”容映冉终于明白为啥于大人一听要写东西就跑得那么快了,心情复杂道,“公主,臣能冒昧问一句,您之前都让于大人写过什么?” “哦,《商道》就是你于大人写的。” “……” 那个传说中,坑倒富商无数的,专门打压地主级别的商界凶残黑暗巨作? “你也不用过于羡慕,日后跟着我,我可以把写《官经》的机会留给你。” 不,我不想。 “……殿下,您冷静下,您快要登基了,您很快就要拥有一批优秀的新下属,比如说,很多个秉笔太监。” “原来如此!” 许佑汐恍然,原来她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觉醒了优秀帝王基因,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秉笔太监了吗!!! …… 许佑汐发现自己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匆匆补充了句,便打算离开:“麻烦容大人了,小说我明天叫人来取。” “公主这么短的时间,我哪来得急现编!” “自己想办法,我还忙着登基。” 看着许佑汐离开的身影,容映冉仰天长叹,日后竟然连太监都不好干了。 呸,太监好不好干,关他屁事。 他又不打算当太监! 第28章 神机营 天色渐晚,云鸟归巢。 许佑汐赶回皇宫时,群臣尚未离开,太和殿满满地朝官皆在等候:“鲍首辅,孟尚书。你们这又是何意?” 鲍首辅和孟尚书对视,猝不及防跪地,两手拱合,叩头至地并停留,随着他们两人带头,身后百官竟追随着两人动作,依次跪下,口中高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讯赶来的周愧学也赶紧行叩拜礼,跟着文武百官一起,高喊‘万岁’。 许佑汐一句“众爱卿平身”差点脱口而出,虽然她早就想到有这一天,可真到这时,依旧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许佑汐从前早就听说过,大乾朝廷风气极差,贪污污吏盛行;但也知道,这些文官骨头很硬,脾气也刚,这群人认定要做的事,有时甚至可以忽略皇帝的意见。 就好比,这帮人分明前面还口口声声说,要先给自己‘请愿’来着,害得她连婉拒的台词都提前准备了七八句,打算严格遵守前辈皇帝登基前‘三辞三让’的优秀美德,最后苦于无奈才勉为其难登基? 结果这些人根本不按照套路出牌,直接太和殿上“帮她登基”了! 哼,朕的表演天赋,竟无处施展! “众卿起身。”许佑汐许久后才开口,算是默认答应了登基请愿。 “谢陛下恩典。” 许佑汐心情复杂地看了鲍长年和孟之谦,别看这两人此时合作了,但是推她上位地心态肯定又是天差地别。 鲍长年起身后,率先道:“陛下登基一事,准备事宜上虽会有些仓促,但该有的礼仪不应少。” 礼部尚书闻及此话,立刻表态:“礼部已安排妥当,明日辰时,司设监便陈御座于奉天门,钦天监已算好近期吉时,尚宝司、教坊司均可随时待命。” 盛元帝登基也不过在几月前,礼部应对重复一遍流程的登基大典,算是有经验了。 “均从简。不必劳民伤财,朝廷重心应放在抵御瓦剌骑兵上。”许佑汐转而看向孟之谦,“孟尚书,瓦剌那边形势如何?” “臣已传信给边境三城,要求他们死守城门,绝不可放瓦剌骑兵进城。”孟尚书继续道,“此法仅可拖延瓦剌骑兵前往上京路途上花费的时间,并非长久之计。臣推算,顶多半月余,瓦剌骑兵便会兵至上京附近。” “兵、粮两事,你如何解决?” “臣已在全国范围内抽掉后备军、运粮军及沿海区域抗倭兵,总数保守在七万余人。至于粮草,已向附近城池借到,全国范围内赶来上京的军队,均会自取军粮携之上京,不出五日,整个上京城便会兵够粮足。” 许佑汐还没发话,便有武官忍不住提出质疑:“简直胡闹。后备军、运粮军哪经历过战场!让他们对上瓦剌精兵,岂不是白白送死!大乾四十万精兵碰到瓦剌那五万骑兵可都是……唉。” “姚将军守卫北疆多年,与瓦剌骑兵多有作战经验,即日开始特训,我们的军队仅需熟悉瓦剌骑兵的作战方式即可。” “孟尚书此事交付于你,便是足够信任你。目前,仅余一个疑惑,既然大乾的兵都来守上京城了,那假如瓦剌骑兵不从上京开始攻打,而是由南准备北伐呢?” 孟之谦顿了顿:“此问题,臣也考虑过,但是从地势上看,大乾北高南地,北伐远比南下难得多。更何况,瓦剌一心傲慢地希望逼迫我们南下退避江南,大概率会从上京打起。” 许佑汐明白了,这就是场军事博弈,孟之谦在赌瓦剌人足够傲慢。 但此时他们也别无他法,不可能做到兼顾,现在自己能做的事就是帮孟尚书争取足够多的筹备时间。 “鲍首辅,瓦剌使者谈判那边,还需你多费心了。”许佑汐突然看向了鲍首辅。 “臣明白。” “既然如此,便都退下。孟尚书同我来。”许佑汐离开前,也没忘记同在自己身后的周愧学多说了句,“周愧学,礼部那里你得盯一盯了,礼仪越简单越好,能不产生的花费就不要产生。” “诺。” 孟之谦快步跟上许佑汐,许佑汐朝着身后等了半天,无奈道:“于大人,你也别躲了,出来。” “是,陛下。” 于薛敬嘴上答应,实际上还是保持了个安全距离,便于逃跑。 许佑汐此时重心都放在了孟尚书身上,也没怎么顾得上于薛敬:“听闻孟尚书最近多次走访神机营?” “是,陛下。臣在大殿上,也是怕人多口杂,才没有多言。” “能理解,我和你想法相近,瓦剌骑兵确实骁勇善战,但瓦剌比起大乾的弱势在于,他们不懂如何运用火器。朕初回宫时,也粗略了解过神机营里的火器,优点和缺点都很明确,近战攻击倒还好,可远距离的效果就差多了。若和瓦剌军队正面对上,这些火器怎么运用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陛下圣明,臣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走,先去神机营看看。” 盛元帝御驾亲征时,神机营也出了几千人随行,大败边塞战役后,大批火器也在那场战役中被瓦剌人收缴。 目前神机营留守不过几百人,这剩余的几百人中的精兵更少。 整个神机营都是损失惨重。 “陛下,此物名为火铳,点火后,会放出威力强大的炮弹。”负责给许佑汐介绍情况的武官名叫滕雪生,之前他因家中父亲重病,回家侍疾,所以错过了盛元帝御驾亲征。 许佑汐拿起面前的一支火铳看了看,外壳都是由铜铁打造的,拿在手上很有份量感:“假如要制作这样一只火铳需要多长时间?” “每一支火铳都是工匠师傅用铜或铁,打造成的指定形状,即便是熟练师傅独自炼造,恐怕也要四、五天的功夫。” 许佑汐认真听完,才继续走向下一处,继续问:“这就是改良后的三眼火铳?” “是的,三眼火铳可以同时三炮齐发,对敌人杀伤力也更强些。” 说实话,“火铳”属于最原始不过的火器了,瞄准度差且容易走火,即便拿到战场上,能发挥的最大作用可能也只是惊马。 但对付瓦剌的骑兵刚好用得上,甚至可能发挥出‘奇兵制胜’的作用。 许佑汐边走边问:“火器打造起来都不容易,这些火铳先不提,你那边的几尊铜制大炮造价不便宜,朝廷每年能给神机营拨多少经费?” 滕雪生弯腰谦卑道:“回陛下,若是在太祖时期,格外重视神机营发展,每年投入都在五百万两白银起步。后来朝廷安定无战,拨款便削减到了如今的十万两白银,主要是用来发军饷和做火器维护。” 第29章 红薯 五百万白银一年! “从今年开始,神机营继续按这个标准来拨费。”许佑汐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面前两人竟同时跪了下来,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陛下。” “陛下。” “孟尚书有什么话便直说。” 孟之谦深叹:“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近年来,民间灾情愈多,又屡经战事,寻常百姓连生存都困难,国库哪还有能拿出那么多银两。若是为此事再加重赋税,民间恐怕怨愤会更重了。” “孟大人多虑了,大乾国库有几斤几两,朕还是拎得清楚。”许佑汐每想起国库的情况,都得感慨一次自己留守江南的举措,实在太过正确了。 毕竟光靠着她底下人做生意的盈利,就足以养活神机营好几年了。 “等解决了眼下之急,朕自有办法解决民生艰难一事,也不会加重赋税。” 有了许佑汐的承诺,孟之谦也算松了口气。 “滕雪生,朕虽应下了这笔支出,但这并不代表能容忍这笔钱砸到水里连水花都看不到,你且好好想想。” 许佑汐可以像从前告诉于薛敬该怎么写《商道》那样,也细致地去教滕雪生,现代武器的很多理念只要提出来,在这个时代完全是难以被超越的进步。 但实在没必要。 滕雪生如果有能力,那他就继续干,要是没有能力,许佑汐干脆换更有能力的人上位便好。 “神机营”本该为传奇本身,而不是做某个人身后的影子。 从神机营走出,许佑汐还在思考关于火器问题,就是不清楚在这个时代,大乾的火器水平在全世界的地位如何。 火铳继续创新的余地还很大,比如说瞄准器问题,火药无法连发等等。 “孟大人,朕的手下在四年前南渡异国时,带回了一种当地名叫‘红薯’的农作物。” 许佑汐边说边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据出海者的描述,他抵达的是一个叫做“吕宋”的国度,这个国家当时政权不稳,时有纷争。但是意外的是,他很轻松就找到了被许佑汐描述多次的“红薯”。当地的吕宋人却视甘薯为奇货,并且有“禁不令出境”的律法。 出海者几次尝试把“红薯”带走,但都没成功,甚至还在当地坐了两年牢。即便如此,他想把红薯带回大乾的决心也丝毫不减,在第三次尝试失败之后,有人给他出了个办法,让他把红薯藤绑在竹筐上,并涂上泥土,他也照办了。 历经千辛万苦,最终蒙混过关。 红薯藤运到大乾后,立即进入农田被耕种。经过这四年来无数农民呕心沥血地培育,红薯种植总算走上了正轨,每到秋天收获的季节,得薯尤多。 许佑汐赶回京城前,刚把红薯种植技术引入江南,打算先在当地试行起来。 “红薯?此物有何特征呢?”孟之谦似乎很感兴趣。 许佑汐提到红薯,也不禁染了几分喜气:“朕刚收到消息,南方几座城池为表抵御瓦剌的决心,将去年秋天收成的甘薯运了大半至上京城。”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许佑汐看了看天色:“孟尚书,时辰也不早了,神机营离公主府也不远。此次抵御瓦剌,你吃苦最多,朕便以‘红薯’做宴请你一尝。” 早在许佑汐去江南没几年,太后谢氏便为她在宫外置办了许多地产,其中就包括了一处‘四进五出’的天佑公主府,运来的第一批红薯也暂时被储放在了公主府。 “多谢陛下厚爱。” “孟尚书的新住处离公主府也不远,于大人,等会儿路过的时候和孟尚书家人说声,今晚不必留饭。” “臣遵旨。” 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步行,途中,许佑汐同孟之谦继续谈了些关于抵御瓦剌的细节。许佑汐确实很意外,别看孟之谦文官出身,但在军事上的预判能力,丝毫不逊色于有经验丰富的武官。 同时,孟之谦也惊叹于许佑汐的博学多识,他向来清楚自己很多想法对普通人来说过于荒诞,可这位新帝不仅能一针见血地点出他目的,甚至还能提出实际可行的改进建议。 这么聊下来,两人竟然都有些相见恨晚,君臣之别竟也没有分得那么清了。 “……臣也担心盛元太上皇的安危,可担忧又能怎么办,臣最怕的是陛下您到时候念在手足情深会心软。” “瓦剌为了获取足够多的利益,绝对会老老实实供着皇兄的,这时便无忧;等瓦剌彻底同我们撕破脸,决定攻打上京,若如果实在攻不下,他们还是会寄希望于我们劫营救人。相反他们若是真的轻易攻下了上京,皇兄的处境才是真得凶险了。”许佑汐话才说到一半,有个裹着白色袄子的小男孩冲着两人的方向跑过来。 孟之谦脸色几乎瞬间变了,身体倒很诚实地蹲下来,准备抱住小男孩:“孟礼,你怎么……” 孟礼却刻意偏开了祖父,反倒是抱住了许佑汐的胳膊。 许佑汐见到孟礼的动作,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直到孟礼抬头,许佑汐才恍然,这不正是她那天火灾救下来的小男孩吗? “胡闹,快放手。”孟之谦见孙儿冒犯圣人,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试图让孟礼松手。 可孟礼就是认死理,紧紧抱着许佑汐,怎么都不松手。 “系统,系统,那啥的鬼光环,你给我丢了没!!!” 许佑汐有点慌,这小孩下一秒不会冒出什么惊骇世俗地言论,比如说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让她该怎么跟孟老爷子解释自己一点都不禽兽啊。 【女帝系统友情提示:光环为不可丢弃物品。ps:宿主放心,光环只要不佩戴,便不会产生效果。】 许佑汐表面镇定,露出一丝微笑:“先松手行吗,这样我没法动了。” 孟礼眼神澄清,虽然有点不开心,却还是乖乖松开手,改成小心翼翼地手指拉着许佑汐的裙子,又好像怕把许佑汐的裙子拉皱。 “孟礼!你怎么能如此胡闹!” 孟礼被祖父训斥着低下了脑袋,但依旧不说话。 孟之谦把孟礼拉过来,满脸歉意地对许佑汐道:“陛下,这是臣的孙儿,大名孟礼,这孩子出生后便同寻常小孩不同,平素就不怎么能说话。前段时间,臣家中走水,这孩子被吓到后,性子就更孤僻了。” “无碍,我见这孩子天性机敏,未来定有一番造化的样子。”许佑汐礼貌客套了几句。 两人谁都没注意到,孟礼听到这话,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的。 “臣只盼这孩子,能做个普通人。”孟之谦深叹。 第30章 威信值断崖式爆发 本该是其乐融融的君臣宴,突然添了个小不点,许佑汐也不好意思继续讨论国家大事了,两人各自加快了步伐赶往公主府。 公主府仆人提前收到消息,将制作好的红薯挨个端上了桌子。 许佑汐拿起两块烤红薯,递给孟家爷孙二人,随后自己也拿起一份:“这个叫烤红薯,拨开外皮,便可品尝。” 孟之谦模仿着许佑汐地做法帮孙子孟礼撕开红薯皮后,才顾得上自己。 “味道如何?” “食之松软如云,味亦甘甜如蜜。”孟之谦情不自禁地夸赞道。 “红薯的吃法诸多,无论蒸煮烤,若情况特殊,还可生食。”许佑汐故意卖了个关子,“孟大人可知此物的产量如何?” “臣不知。陛下您的意思,此物产量高于普通主粮?” “自然。”许佑汐伸出两根手指,低声道,“一亩能产二十石,胜过种谷物的二十倍!” “真的!”孟之谦亦大喜,“若大量种植红薯,即便遇到灾年,百姓亦无需忧虑温饱问题了!” 冬天配上烤红薯,那种幸福感是无法言喻的。 “红薯不仅产量大,而且极易饱腹。但同样它也有缺点,相比之下它没那么容易储藏,气温过低也会导致其发生腐败。” 如果是单从储藏这方面看,土豆确实胜过红薯许多倍。许佑汐打算等红薯走上正轨,立马派人出海继续把土豆引进国内。 主要是,她想吃青椒土豆丝了…… 青椒是不是也得引进??? 摔! 这皇帝当得好没意思!!! 吃完晚饭,许佑汐便送走了孟家爷孙,晚上便直接歇在了公主府,睡梦中还迷迷糊糊想着天亮以后要找容映冉要‘小说’稿件。 明天就利用【键盘侠】给自己在民间造势,礼部定下的最快日期,好像是大后天正式登基。 希望一切风平浪静。 第二日,晨。 许佑汐从容映冉那取来了稿件,扫了几眼内容,果然探花郎的文化水平就是不一般,连她自己读着都觉得故事编造地有点意思。 【键盘侠:我永远比你们都正义!可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某个或某群发动群嘲攻击。】 【是否立即使用键盘侠】 “是。” 许佑汐一连使用了四次【键盘侠】 第一次【键盘侠】,让它攻击天佑公主广传民间的‘三奇’事件,嘲讽天佑公主乃妇人之仁,身上半点见不到半点奸雄那种‘另可我负天下人’的狠绝,此人难成大器。 第二次【键盘侠】,让它攻击天佑公主下令不许边塞开城门放瓦剌人进大乾,攻击天佑公主不讲孝廉仁义,竟然不管不顾亲兄安危。 第三次【键盘侠】,它负责主要攻击许佑汐不许朝中官员离京,要求所有官员死守上京,却不阻拦百姓逃离。此事,彰显了天佑公主不懂审时度势,面对凶残瓦剌蛮夷人也不知变通,愚昧至极。 然而,第四次【键盘侠】就更厉害了,许佑汐特地给它准备了容映冉编造地各类“神话故事”作为论据,对前三项【键盘侠】发动无差别群嘲攻击。 …… 【键盘侠】的传播范围非常广,整个大乾境内,几乎同步传播,不出两、三个时辰,竟然全天下都在议论这位传奇人物‘天佑公主’。 容映冉因为熬夜胡扯了一宿地瞎话,此时脑子累、身体累、良心也极度累,本打算安安静静地去睡个昏天黑地。 鬼知道他那些好友为什么会这么默契地,一个接着一个非要敲他门,同时嘴里喊着大消息,容兄定然好奇。 然后,他闭着眼睛听这群人,把他熬夜写了一晚的瞎话,又郑重其事地念给他听。 容映冉强忍着困意:“你们难道不觉得荒诞吗?鸟为什么会说话?” “可能鸟群中鹦鹉比较多。” “你以前不是都不信什么星纬之之术吗?紫微星你怎么就信了。”容映冉怀疑人生。 “可紫微星确实存在啊,我不信的是像牛郎织女这类的神话故事。” “……”容映冉的眼神宛如在看个傻子,“你不觉得故事里,凡是造谣天佑公主的人的下场都不好的过于巧合了吗?天时地利人和,简直和编造出来的话本设计一样?” “唉,觉得。我竟然也没想到,原来现实有时候会比话本更有意思!” “……”容映冉的困意被这位好友打散了,赶紧换了衣服去看看上京城的动静。看着街头巷尾地争辩声,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还在声嘶力竭地争辩着天佑公主多么不好,结果一大群人立马跳出来反驳他,双方吵地如火如荼。 这些人说话的语气好像这一幕幕确实发生过般,现实版的‘三人成虎’正在上演。 要不是提前知道真相,而且话本还是自己提起编造好的,容映冉怕是自己也得信了。 这已经是容映冉第二次无处抒发这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感悟了。 不过话说回来,公主这消息的传播力也太猛了,这才多长时间,竟然整个上京城都传遍了关于她的神话故事??? 然而容映冉没想到的是,这些神话还不仅仅在上京城传播起来了,以“荆州”为核心地西边,以“江南”为中心的中部,以“南方沿海城池”为中心的南部,在同一时间疯传播起了这些言论。 许佑汐在江南的势力并不小,也常行善事,周边人对于这些传说地信任度很高,甚至还给她量身定制了新传说,比如什么公主怒斥贪官;公主舍身屡救世人等等。 荆州地区在去年的时候,无数百姓都亲眼目睹天雷降下的奇事,当时就已经筹备着要给天佑公主建庙,日日叩拜如跪神明了; 至于南边百姓受到了‘红薯’的恩惠,如今细想,百姓们甚至觉得红薯可能是公主不忍百姓受苦难,从天庭盗取而来的仙果,所以才会收成量庞大,而且滋味甚妙。 这下一折腾。 许佑汐的女帝系统里威信值蹭蹭蹭地上涨,如果说之前只是毛毛细雨,零星式稳步增长,那这几个时辰过后,完全是在断崖式爆发了。 许佑汐曾经觉得五十万威信值,起码要继续攒个十年八年,这前提还得是在多遇到几次‘拯救荆州’这类的大案子,却没想到,几个【键盘侠】效果会这么好。 如此可见,给大乾打造官方新闻,在未来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此事,不急。 当下最着急的莫过于登基大典。 次日,整个大乾地域内各地开始张贴皇榜,昭告四海,天佑公主成为大乾新帝。 后日,便是“登基大典”! —第一卷完— 第31章 登基大典 正月廿八。 登基大典当日。 阳光普照,礼乐齐飞。 礼部已派官员去过天坛、太庙,算是提前告知先祖。 许佑汐换上了明黄色龙袍,于鼓声中至奉天门,按祖宗的规矩,许佑汐还得在奉天门的城楼上,独自一人吹冷风呆一会,美名曰:新任帝王与来自四海八荒地神仙做心灵交流。 等许佑汐从城楼上下来,直接进奉天殿就座,文武百官随后依次进场,紧接着司礼太监正式宣读诏书。 许佑汐登基,年号定为天佑。 也就在太监读完诏书的那一刻,许佑汐清楚听见,系统发出了‘滴’地声响,随后所有页面都变成了同款格式的红字方框【女帝系统更新中……】 “陛下万岁万万岁。”大殿之上百官叩首齐呼,声势浩荡。 按照大乾的规矩,新帝登基后,第一条诏令,内容得是建造某样东西来表示表示对先祖的悼念之情。 因为大乾先祖打下江山后,登基当天的第一条诏令便是在四海之内,兴修水坝大桥,而且这条举措造福了大乾后世多年。 之后历代皇帝登基,纷纷模仿先祖去吩咐臣子兴建某样工程,国库充盈的年代,便修修水利大路,国库空虚的时候,便修几处功德庙或是风雨祭祀台之类的。 最后,建筑物上标记好皇帝名字和年号即可。 但自己要建什么呢? 许佑汐在过去的两天内,不断发散思维,甚至连自己未来的陵墓要怎么建都想好了。 提起这个,许佑汐坐在龙椅上百感夹杂,她日后要把陵墓建在哪才不会被盗啊! 即便学秦始皇搞水银也不行啊,迟早有天科技发达了,得被挖;尸身千年不腐也不行,几百年后被人山人海参观,搞不好还要成为某些小孩噩梦组成部分;但是不留点传家宝给后人放进博物馆,顺便在全世界范围内炫耀下,她心里好像又有点过意不去。 许佑汐大脑认真思考着陵墓问题,嘴里回答地却是自己登基后打算建什么:“朕决议竖碑石于上京城内,以祭奠为抵御瓦剌牺牲的四十万壮士英魂。” “此碑既为无字英魂碑,日后若有人反对朕以女子之身登基,又或是反对朕某项决策,选择死谏,均可撞于此碑前,朕保你祸不及家人。” 许佑汐知道自己日后的举措会动很多人利益,到时候这些权势者煽风点火,指不定就定会让下面的人替他们搞死谏之类的。许佑汐立碑于此,就是明确阻了这条路。 你要死谏,朕准。 但是你若想祸不及他人,就只能在这块碑下死,到那时,朕还能奉你为英魂。 “无字英魂碑,承载了大乾朝万千将士的命。诸位日后若是选择死谏,以示尊重,铭记先于碑前三省。一省,你所提之事,是否对大乾国运有益,若无益,那你是否对得起这四十万为战牺牲地英魂;二省自身,你死谏之行为,多少百姓能因此受益,是否能与四十万英魂之无畏所匹配;三省,你若死谏,家中父母恩可还,妻、子可有养,汝之理想抱负可完成,千万载之后,后人评你流芳百世,或是遗臭万年?” 许佑汐今天把话就放在这里了。 “竖碑之事,由鲍首辅负责……孟尚书,瓦剌近期动向如何。” “瓦剌骑兵试图武力攻破‘边安城’在内的三座城池,但久攻不下,瓦剌首领似乎打算暂时放弃边安城,绕过山海关,北下上京,按照目前形势,不出半月,上京将迎来一场大战。” “好。众卿做好迎战准备,大乾生死存亡便在近期了。” “登基大典”本不该议论朝政,但无奈此时形势过于窘迫,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 大典结束后,许佑汐回到了自己的‘天佑宫’,此时【女帝系统】刚更新完毕。 【女帝系统】更新之后,多出了三个分页面【社会进程】、【群臣网】和【后宫支线】 【社会进程】就好像一处密集网络,每个分支都需要不同数额地威信值点亮。这些分支包竟然还包含了几次工业革命,蒸汽机、珍妮纺织机之类的都可以被点亮;把分支线稍微往后拉,电脑电视都跃然板上,但同样,所需要地积分也完全是个天文数字。 许佑汐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点亮多少,话说这个【女帝系统】能不能搞个世袭制啊,到时候等她孙子辈点亮了宇宙飞船,记得‘家祭无忘告乃翁’啊。 【群臣线】则是树状图模式分布,人物顶端是天佑帝(许佑汐),两侧是两位太上皇崇久帝和盛元帝。 树状图向下,分为两条分支,其中一条依次是大学士(公孙慕)、内阁首辅(鲍长年)、兵部尚书(孟之谦)等等;另一条分支包揽了司礼监和禁卫军,其中许佑汐熟悉的人名也很多,比如说:司礼监掌印(周愧学)、东厂太监(冯直)、神机营(滕雪生)、锦衣卫指挥使(于薛敬)。 这些人物头像有得亮着,有得已经灰暗下去了,暗下去的头像则代表着那些官员在不久前的御驾亲征中已经失去性命。 人物头像头顶是“廉洁度”和“效率值”,人物头像下面显示的便是“忠诚度”和“政略值”。 许佑汐大致扫了眼,呵,竟然廉洁度超过50的都能算高分了,想想大乾泱泱大国,廉洁度最高的竟然是她这个当皇帝的?!! 你们过不过分! 呵呵,廉洁度最低的还是她亲爹,仅剩001。 …… 不过有了这张树状图,许佑汐确实可以更好的选任官员了。 至于【后宫线】是个相仿的树状图,只可惜空荡荡地,啥都没有。 【后宫线】分为【皇夫】和【子嗣】两个领域。 【子嗣:每增加一位继承人,系统可附赠随即抽奖一次。】 “只要是继承人都可以?” 【是的呢,女帝殿下!】 “明白。” 许佑汐温柔一笑,若有所思,想当年,谁还不是个社会主义接(继)班(承)人呢。 同时,系统商城也更新了。 现在多出了一个专供威信值购买的页面,里面包括了火车、飞机、坦克、布朗尼、98k等等,只要威信值够多,在里面想买什么都行。 许佑汐目前威信值有51w,她点开了【社会进程】依次进行点亮。 【阶段一:第一次工业革命】 【叮,恭喜您首次点亮社会进程,奖励珍妮纺织机1】 第32章 朕勤勉批奏折的一天 许佑汐因“珍妮纺织机”出现带来的惊喜,丝毫不比几年前属下从海外找到红薯的少! 但凡学过历史的人,谁不对“珍妮纺织机”几个字如雷贯耳。虽说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标志是蒸汽机使全社会进入蒸汽时代,可工业革命的开端绝对非‘珍妮机’莫属。 最原始的珍妮纺织机,只装有八个竖直纱锭,但也能将效率提高整整八倍,更不要提发展到后来的珍妮机,甚至能安装整整八十个纱锭。 这将纺织成本大大缩小,效率大大提高! …… 许佑汐逐渐从满腔惊喜中冷静下来,她隐约记起前世在上工业革命这一课时,课本上同时提到了古代的《王祯农书》,里面记载了国内也曾出现过类似的高效率纺织机,模样大约长6米,宽15米,同时纺32个纱绽,用人力或畜力驱动,一天可以纺出棉纱将近120斤,远超珍妮纺织机四百年,但是后来…… 失传了? 许佑汐相信世上每件事情会发生发展都有其道理,那会不会即使她大力去推行珍妮机,得到的结果却是根本无法被社会所接受? 那就太糟糕了。 记得珍妮纺织机刚出现在英国的时候,也发生过很多问题,比如说无数纺织手工业者纷纷捣毁夺走他们饭碗的珍妮纺织机,逼迫发明者一家流落街头。但是人家最后坚持下来了,才使珍妮纺织机得到推广普及,并由此引发了工业革命。 会不会早于珍妮机出现的几百年的高效率纺织机,也遭遇过同样的境遇? 可惜那位发明者少了几分坚持,又或许是少了点际遇,最终才导致了那台高效率纺织机失传于世,仅余下文字几行,任凭后人想象当中的繁荣。 历史总是惊人相似,但绝不是简单的重复。 许佑汐顺势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水,低声道:“这可是一桩大生意,要能坚持下去,神机营又能多好几年经费了。” 【社会进程】中【第一次工业革命】的页面已经亮了起来,顺下来依次是: 【珍妮纺织机(已点亮)】 【蒸汽机(未点亮)】 【蒸汽汽船(未点亮)】 【蒸汽汽车(未点亮)】 【蒸汽火车(未点亮)】 【拖拉机(未点亮)】 …… 【备注:点亮方式分为两种,一、积分购买;二、社会自然诞生】 许佑汐去打开商城瞄了眼价格,除了【蒸汽机】需要30w威信值,其余每样都需要100w威信值。 她后悔啊。 假如上天再给她一次重选大学专业的机会,她一定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工科生! 等她念到博士毕业的时候,就算没机会接触火箭升天、宇宙飞船研发这等高大上项目,学个拖拉机零件设计的问题总不大…… “不看了,反正都买不起。”许佑汐叹着气放弃继续研究系统,有这时间做白日梦,还不如多批两份奏折。 大乾刚建朝的时候,为了可以中央集权,废除了丞相,搞了内阁制度。太祖当年估计怎么都想不到,他的后辈竟然连他万分之一的勤奋都没有,奏折不看,朝政不理,硬生生营造出了个内阁集权、宦官专政的局面。 许佑汐让周愧学把近期积攒地奏折全部送到宫中,转瞬间,御书房地桌上便多出了几座‘书山’。 要知道这些奏折已经经过内阁和司礼监筛选了的,竟然还有这么多! 许佑汐就是随手翻翻,并不难发现这些奏折早从她皇兄登基前就开始积攒了。也就是说,她不仅得帮她哥批奏折,还得帮她亲爹‘补作业’! 许佑汐顿感昏天黑地。 她有充足理由怀疑,她皇兄就是为了逃避看奏折才选择御驾亲征的! 许佑汐深叹气,挨个翻开,准备批改,为了增加看奏折地效率,许佑汐边看奏折,边打开系统边了解写奏折者的评分情况。 第一份奏折,明显是个喷子的杰出作品,挥挥洒洒骂了大几百字,许佑汐刚开始看得还挺热闹,可就算读到最后,她也没发现这位大哥究竟在骂谁? 哦,许佑汐恍然,原来是批判社会百态的。 可这东西呈上来有什么意义? 社会百态还用你批判,朕自己看不香吗! “来人,摆个三桶进来。” 许佑汐拿起毛笔,分别写下“垃圾”、“原件打回”、“即刻处理”,让宫女把三份纸张分别贴在桶上。 第一份奏折,就这么光荣地进入了“垃圾桶”。 第二份奏折,开头三百字表达了下在皇帝带领下,老百姓日子越来越好过了,中间二十多个字犹犹豫豫、委委婉婉地表达了下当地因为水旱交杂,百姓收成不好,问朝廷能不能给减轻赋税,最后又是三百字,抒发了对大乾盛世难复的自豪,以及祝愿我大乾千秋万代地美好愿景。 许佑汐很不满地拿起红笔,删去了开头、中间、结尾,最后补了句:废话太多,‘骏县收成差,望降赋税’九字足矣。 第三份奏折,是弹劾孟之谦的。 看日期是三个多月前的,弹劾孟之谦的事迹有整整十七条之多,什么贪污、勾结党羽,应有尽有。 最可笑的是这个廉洁度只有5的人,竟然在弹劾一个廉洁度95的人贪污? 许佑汐批道:汝不着《罗织经》,乃《罗织经》之损失。使汝为官,大材小用,即日返乡农耕着书矣。 白话文:你被辞退了。 第四份奏折,是攻击许佑汐皇兄正妻的,出嫁两年竟然无所出,定是女子失德,才不得子嗣。 若是他不提醒,许佑汐还没想起自己有位皇嫂。那位皇嫂好像为表孝心,代替皇兄陪二老下江南治病了? 许佑汐提起红笔批道: 汝有德,怎不见汝生子。 天下男儿皆不生子,然天下男子皆失德。 …… 接连看了十几份奏折,许佑汐再好地脾气也控制不住了:“周愧学,朕记得大臣递上来的奏折,都要经过内阁和司礼监筛选的,怎么递到朕面前,还全是这种废话连篇的东西!” 第33章 朕的第一次早朝 周愧学惶恐,连连跪下磕头:“陛下恕罪。您有所不知,自太上皇即位后,极其宠幸冯直。冯直名义上虽只是东厂的大太监,但实际上权利大得很,气势最盛时,整个司礼监都得听他的。” 冯直。 许佑汐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还是在孟之谦寄给她的信里,内容是说冯直此宦官仗着盛元帝的信任,欺上瞒下,捏造事实,一手促成盛元帝执意御驾亲征。 然而,冯直结局很差。 边塞大败后,众人不敢怪罪于天子许盛世,便把仇恨的矛头对准了他,最后冯直于战场上被士兵乱刀砍死,每处刀痕皆是大乾士兵的泄愤之作。 是啊,冯直死都死了。 不管此事与冯直关系大不大,反正这个背锅的人肯定无法开口说话了。 许佑汐神情莫名地盯着周愧学许久,明明是冬夜,周愧学额头上汗珠,却在不断滚落下来,他此刻吓得更是连头不敢抬起,甚至不敢想象此时陛下的眼神。 这一刻,周愧学想了很多,他若是运气好一点的话,最多就是日后不在当掌印,只祈求陛下能稍微记得点他的好,饶过他的性命。 “起来把汗擦掉,朕说你什么了,就吓成这般。”许佑汐轻嗤,拿起手边的下一份奏折,快速浏览完了后,递给仍惊魂未定地周愧学道,“读读这份奏折在讲什么。” 周愧学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奏折看起来,许久之后试探道:“陛下,此份奏折为江南知府董公夏所呈,内容是赞扬诸位江南世坤功德。” “周公公觉得写得怎样?” 周愧学赶紧回忆起董公夏此人人品,以及许佑汐希望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样回答,斟酌后:“董知府文采风流,行文流水,甚……妙。” “董知府花了三页纸写得奏折,你用几个字就可以概括,那他长篇累牍意义何在?” “陛下英明。”周愧学赶紧附和,虽然他还没懂许佑汐究竟想表达什么。 许佑汐把奏折从周愧学手里抽出来,扔进了‘打回重写’:“把奏折还回去,让他给朕改。朝廷上下几百位官员,每份奏折全靠朕一个人慢慢看,内容还全都是这种废话,朕就不要做其它事了。” “从今天起,奏折严格限制字数,只能写重点,但凡长篇大论一律打回重写。若一份奏折连续被打回两次,却还是原封不动,那第三次还是呈上来。”许佑汐转头看向自己桌上一堆奏折,恨不得全部丢掉,又怕错过什么重要事情,叹着气,咬牙继续批。 只见“打回重写”和“垃圾”两个筒里的奏折越来越多,然而那个“即刻处理”,也就三两本。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御书房外的天空由浅墨转成了漆黑,再从漆黑中划开了光亮。 周愧学中途也几次提醒了许佑汐,时辰不早了,陛下该保重龙体之类的,但许佑汐都没怎么听进去。 反正也没几个小时就要早朝了,许佑汐估摸着就算现在睡觉,早起肯定更得痛苦,干脆通宵算了。 “行了,更衣,上朝。”许佑汐扔掉手头的奏折,揉了揉眉心。 原来,当昏君还是很香的。 太和殿。 这是许佑汐第一次坐上太和殿的龙椅,大殿内、大殿外究竟站了多少人,她也不清楚,也没力气去较真。 早朝刚开始,许佑汐吩咐兵部尚书孟之谦先向所有官员汇报练兵进展,以及瓦剌骑兵的最近情况,其余官员也依次表达了下关心;其次是内阁汇报近期工作遇到的问题,接下来分别是六部、都察院、大理寺等。 此行既是汇报工作,亦是众官员希望趁此机会,能在新帝面前露个脸。 许佑汐脑袋里嗡嗡地响,内容也是听一半漏一半。 等群臣汇报地差不多了,许佑汐让太监把书房里三桶都搬到了大殿之上。 “朕昨夜一宿未眠,仅阅这些奏折,甚至还不足总数十分之一。旧奏折未阅,新奏折又加,朕深感分身乏术,众爱卿可有办法替朕解决烦心之事?” “陛下勤勉!批奏折一事,可由内阁先议,分出轻重缓急,再将重要奏折递交陛下。”立即有官员上来拍马屁。 “朕当下读得奏折已经是经过内阁筛选后的了。” “这……” “罢了,还有其他人有良策?” 许佑汐说完,朝中一片寂静。 “既然诸位爱卿皆无良策,那就按照朕说得去办。即日起,奏折严格限字数,内容仅需写清人物加事件,以及你觉得此事解决方案。奏折封面贴纸条标注,汝所上诉事件,是需要朕亲自处理,还是内阁可私下处理。但凡注名需要朕亲自处理事件,内阁不可擅自决断,若有隐瞒不报,后果自负。” “昨夜朕批阅过的奏折,但凡今日下发回去的,全部重写后递交司礼监检查,不合格便反复修,周公公此事交予你督查。部分需要紧急处理的奏折,朕均批阅,已下发至内阁,三日内便会给予处理。至于剩下来的奏折……朕都扔了,众爱卿也引以为戒,没内容的东西就别写了,省得失了身价。” 许佑汐快速讲完,底下虽也有些细碎的议论声,她也没顾得上。 “大理寺卿林洪可在?” “臣在。” “左佥都御史傅有行,弹劾你私收贿赂,冤枉忠良,可有此事?” 林洪一听陛下突然讲这话,顿时站不住了,双膝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冤枉啊,陛下,臣向来按规矩办事,哪有胆子做受贿这种事情啊,更别说冤枉什么忠良了。” 许佑汐虽说在封建朝代活了十几年,但可能因为在江南呆的时间更久,对‘君权至上’的观念并没有多么根深蒂固。此时突然见到一位正三品官员,说跪就跪,说哭就哭,还很不习惯。 “陛下明察。”左佥都御史傅有行主动站出,“林洪此人,谄媚阿谀,勾结前东厂太监冯直,任职期间共陷害朝中忠良数位。如今,吏部郎中苏怀和、右佥都御史李尚云等诸多忠良仍被关押在大理寺地牢,请陛下务必替他们做主啊!” 第34章 朝官吵架 还不等傅有行把话说完,刑部尚书陈辉世倒抢先站出来:“陛下,您千万不能轻信于傅有行,此人有私心。刚刚他提及的几位官员,皆是平素与他交好的,苏怀和更是其妻弟。我大乾律法本该帮理不帮亲啊!” 事情顿时变得有意思多了,许佑汐的困意都散了。 刑部负责审讯案件,大理寺负责复核案件,也就类似于今天的最高法庭,都察院则负责督查案件全过程。 三者共同组成了乾朝最高司法结构,如今,这三个部门的骨干力量竟在朝堂上吵起来了。 “陈辉世,吾本敬你为尊为长,未直言弹劾你。吾傅有行若是犯罪,你尽管拿《大乾律》约束我,而不是如同市井小儿般耍泼无赖。” 眼见两人即将吵起来,许佑汐突然开口打断:“都察院就傅有行一个人吗?左佥都御史不过正四品,就敢当朝弹劾正二品的刑部尚书、正三品大理寺卿,都察院现在谁主事?” “回禀陛下,臣为都察院左督御史苗文正。”苗文正穿着紫色官服,花白头发,神貌和蔼,“傅有行为臣下属,其脾性向来刚烈,为人正直但有时也过于意气用事,臣这些日子忙于筹备‘京察’,未能好好约束手下,是臣之过。” 苗文正不愧是久经官场,打太极的功夫高超不已。 这一小段话,竟表达出了三种意思。第一,傅有行人品好;第二,大理寺卿的事情自己不清楚;第三,认下错误,是自己没管好下属。 刑部尚书陈辉世冷哼,继续道:“圣人明察,既然傅有行称大理寺卿诬陷忠良、贪污受贿可能拿出证据!若拿不出,便是诬告朝廷命官,若不严惩,怎对得起无辜者。” 傅有行愤然:“这几起案件,都察院几次希望参与,但都被宦官冯直极其党羽设法阻挠,但若是陛下愿意深究,定能找出蛛丝马迹。” “那便是空口无凭!”陈辉世能当上刑部尚书,平素没少审人,身上多少带了些煞气,这一声怒吼,把傅有行都惊怔住了。 刑部尚书陈辉世出面后,傅有行已经很难说出更多的反驳,似乎这件事到此便该结束了。 “都察院的正四品官员,可不是陈尚书手上的犯人。傅有行一份奏折几行字罢了,求的不过是个真相,陈尚书何必如此失态。”许佑汐每次开口,都恰到好处,既缓和了气氛,又让自己存在感发挥到最大,“不过朕确实有些好奇,这几位被关押在地牢的官员是个什么样的品性,竟让我大乾的几位肱骨大臣吵得面红耳赤,不如请上殿来给朕也见见。” “陛下,地牢距离太和殿起码要半柱香的路途,地牢出来的刑犯,衣衫褴褛,恐触犯陛下。”周公公在许佑汐身侧低声道。 “周愧学,你别告诉朕,这事你也参与了。”许佑汐眸中带了几分威胁之色。 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周愧学哪还不懂啊,陛下这是要救人的意思啊! “陛下,老奴这便吩咐去接几位大臣来殿上。” 许佑汐坐下龙椅上,遥遥望着台下,还真有种天下皆于掌控之中的感觉,可惜这底下这帮人确实有点糟心。 【左佥都御史傅有行】 廉洁度92;效率值34;忠诚值:26;政略值:32 【刑部尚书陈辉世】 廉洁度62;效率值:96;忠诚值:86;政略值:68 【大理寺卿林洪】 廉洁度:25;效率值:50;忠诚值:99;政略值:42 【都察院左督御史苗文正】 廉洁度50;效率值:78;忠诚值:90;政略值:92 许佑汐看完这些数据之后,对几个人有了大致的了解。虽说她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傅有行占理,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综合能力确实不咋地。 只有【廉洁度】一项数值高高在上,他可能还认识不到自己的能力普通,只觉得周边一切人事皆污垢,唯有他最清高,于是忠诚度也肉眼可见的低。 再看刑部尚书陈辉世,他的廉洁度虽然仅有62,但在这个数值在群臣中已经算是罕见的高分了。忠诚度和效率值都很高,代表着就算许佑汐骂他几句,他也是不敢产生半分异心的性格,就是此人选队友的眼光差了些。 至于林洪…… 【廉洁度】仅剩25,许佑汐甚至不敢想地牢里究竟还有多少冤假错案。总体评分数值都很低,唯独忠诚值飘高,然而封建时代君王需要的就是这种愚忠。 当然了,眼前这三个人吵得厉害,其中能坐收渔翁之利的绝对是都察院左督御史苗文正,按傅有行那智商,能搞出这么多事?若说其中没有苗文正暗中操纵,打死许佑汐都不信啊。 刑部和大理寺抱团,等于在架空都察院,作为都察院左督御史的苗文正能忍吗? 苗文正能不知道属下傅有行能力不行吗?否则怎么不推别人出头,偏偏是他? 棋子罢了。 若是换个皇帝在认定大理寺和刑部有勾结的情况下,恐怕早就大发雷霆,查明案件后,便是重用傅有行,且打压陈辉世和林洪了。 事实上,重用傅有行半点好处都拿不到,反而会损失一位相对而言廉洁且高效率地刑部尚书。 所以说,官场这些弯弯道道太多,没有足够多的信息量和看人的本事,根本玩不动。 “可还有爱卿有事启奏?”这会儿,许佑汐还在等司礼监从地牢里接人。 “臣有本要奏。”内阁大学士焦温学道。 “说。” “陛下新帝登基,按祖理应施恩于民,臣提议,陛下可大赦天下,以彰显天子仁厚。” 【内阁大学士焦温学】 廉洁度48;效率值:46;忠诚度62;政略值:40 非常平庸的一套数值。 焦温学此人信佛,不忍见杀生,也不喜干预朝堂中争议,但时不时也能提出些对百姓有益的政策。 “大赦天下是施恩于民?情理不可治天下,此事不必再提。”许佑汐果断拒绝。 接下来断断续续有官员上书进言,许佑汐半拒绝半赞同,即便遇到再怎么荒谬地谏言,也没有半分发怒的迹象,这倒是群臣不禁松了口气。 毕竟,万一继位的是位嗜杀的皇帝,对谁都没好处。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吏部郎中苏怀和、右佥都御史李尚云均被请到了殿前。 第35章 反话皇帝 明明冬日寒气未过,这两人却只能穿着单薄地囚服、手脚带着镣铐被赶上来,不难想象这两人曾经历过怎么样的遭遇。 许佑汐见到李尚云这幅狼狈模样,眉头不觉紧皱:“把两位身上镣铐全都下掉,赐厚袄。” 苏怀和要比李尚云的状态更差,面色灰白,形容缟素,仿佛随时要倒下。他来到殿前便看到跪地的傅有行,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前吏部郎中苏怀和】 廉洁度:76;效率值:66;忠诚值:76;政略值:88 【前右佥都御史李尚云】 廉洁度:89;效率值:92;忠诚值:76;政略值:86 直到太监为两位官员拿来厚袄披上,许佑汐才吩咐大理寺卿林洪继续详细说明两人罪处。 苏怀和虽官位不高,但是被分在了吏部的文选司,专门负责文官选拔、分配、任免这一块的工作的,是个有实权的官职。 然而他所犯下的罪过是:私下妄议圣人言行,有叛国之意图。 “他都议论些什么了?”许佑汐问道。 大理寺卿林洪道:“据证人口述,苏怀和对圣人心存不满已久,多次口出狂言,如,如,昏庸无道之类的词汇,他甚至还多次赞扬起义军行为,此乃判国行径啊。陛下,苏怀和本人对以上行径都已认罪了啊。” 林洪慷慨激昂地说了好半天,许佑汐也没听出有什么大问题:“就是骂了句昏庸无道吗?朕瞧他好像也没骂错,放了。不过大肆赞扬起义军行为确实不厚道,那就罚他回家反思三个月,俸禄减半。” 原本,苏怀和乃是触犯圣人威严的死罪,转眼间变成了带薪休病假三月? “周愧学,喊人用轿子抬苏郎中回家反思,再找个太医跟去看看。” “谢主隆恩。” 许佑汐刚这么做完,就眼见着苏怀和的忠诚值顿时涨到了99,顺带着效率值、廉洁值也分别涨了5。 “行了,林寺卿再说说李尚云犯了什么罪?” 林洪此时也预感不敢,但事到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陛下,李尚云为官数年,竟贪污受贿整整一百两文银之多,证据确凿!按大乾律法,但是贪污受贿超过六十两的官员便足矣判处死刑了啊!更何况李尚云知法犯法,行为可恶至极啊。” “你再说一遍?多少两?” “整整一百两!”大理寺卿林洪斩钉截铁道,然而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朝中几乎全部的官员脸色都微微发生了些变化。 “李尚云,你可认罪?”许佑汐问道。 “陛下,臣是被冤枉的,臣根本不知道那些银子为何会出现在家中,如何认罪?若是寺卿大人硬是称此钱是李某贪污所得,那么请问,银子是李某什么时候贪污的,因为什么缘由贪污的,何人给的银子,若答不出,请还李某清白!” 林洪颔首嘲讽道:“这银子怎么来的,李尚云你最该心知肚明!你前几年做江南巡抚的时候,当地知府、知县难道没给你送过好处?你回都察院后,你的属下没给过你孝敬?都察院逢京察年,难道就没有下属官员给你塞过礼?你装什么傻!” 这些朝廷默认多年的潜规则被林洪赤裸裸地说出来后,整个太和殿竟然诡异般陷入了沉寂。 许佑汐鼓掌的声音划破了死寂:“寺卿大人真是嫉恶如仇,对这些内部的龌鹾事了如指掌。” “臣也是稍有耳闻,加上这些年在大理寺任职涨了些见识而已。”林洪这才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似乎讲得太多了些。 “那既然有这么多条贪污受贿的途径存在,想必大理寺近几年没少抓过贪污腐败的官员,报几个名字出来给朕也涨涨见识?” 许佑汐轻描淡写道,别以为朕不知道,大理寺近年是抓了许多‘重罪’之人,但是压根没有几个是因为贪污被抓的。 “这……”林洪吞吞吐吐。 “想不到我大乾朝廷竟如此清廉,几年也就只出一位因为贪污被抓的官吏,还贪污了一百两数额之巨大。”许佑汐反话说得贼顺,也根本不给别人开口打断她的机会,“那此事就更要好好追查了,万一要是李尚云也是被污蔑的,那我大乾的朝廷岂不是愈发清清白白,一例贪官污吏都不存在了!众爱卿怎么看啊。” “众爱卿怎么不说话了?” 朝堂之上的气氛降到冰点,谁都不敢这时候发出声音,无异于找死。 “那既然李尚云是因贪污罪被抓,那就让李尚云来查好了。每查到一个贪污超过一百两的官员,朕便免你五年牢狱,查满二十个,朕无论前事皆恕你无罪,查满五十个,朕许个你大理寺卿当当如何?” “爱卿们怎么都是如丧考妣地表情,朕明白了,你们定觉得李尚云贪污数额巨大,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太不服气了,那就加大点难度,增加到查满五百位贪官?他总完不成了。” “李尚云,这约你接不接?”许佑汐阴阳怪气,别说五百个贪官了,要真查下去,五千个都能有。 李尚云眼中皆是惊诧,随后眼中竟酝起泪光。 “陛下,臣与李尚云相识数十年,可以用性命担保李尚云人品,定不会做出贪污腐败之事!”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官员突然跪地诚恳请愿。 “臣也可用性命担保李大人无罪,李大人向来清贫渡日,家中妻儿都是粗布麻衣,更是于府中自行耕种,可谓清白至极。” “臣亦愿用性命担保……” 越来越多的文臣主动站出来,各个都能用性命请求还李尚云清白。 许佑汐冷眼看这一幕,不怒反笑:“鲍首辅,你瞧这都跪倒一片了,这让朕怎么收场,你说说看,这事是查还是不查呢?” 鲍长年镇定道:“回陛下,臣薄见,既然大理寺卿拿不出李尚云贪污具体证据,那仅凭这一百年银子无法治罪,李尚云自然是无辜的。臣觉得没收一百两后,放李尚云官复原职便是。” “那便照鲍首辅说得做。李大人受委屈了,不过若没经历过此事,朕也没发觉,李大人在群臣中地威信竟然这么高。书上常说树倒猢狲散,到李大人这里却反着来,可见李大人确实清廉。林寺卿觉得呢?” 第36章 新帝深不可测 “陛下恕罪,臣失职竟然差点被他人蒙蔽,差点冤枉了李大人!”林洪猛地磕起头,几下之后额头上已经被砸出了血,“臣愧疚,臣请辞大理寺卿一职,从此再不问朝政!” …… “臣有罪,求陛下允臣上交全部家产于国库,臣愿意后半生做个皇陵守墓人赎罪。”林洪此时为了保命,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想不到林大人竟有如此决心,情愿牺牲仕途也要侍奉先祖,朕为之感动,便按你说的去办。”许佑汐考虑到林洪的衷心值,决定暂且放他一马,此人说不定日后还能起到用处。 “大理寺卿林洪请辞,总要有人补上,即日起,李尚云调任大理寺卿,官居正三品。”许佑汐口述调令,身侧秉笔太监即刻奋笔疾书,不急不慢道,“崇久十九年,朕与李大人在江南见过一面,当时李大人力排众议,对江南知府的那字‘判’,朕一直深记在心里。” 许佑汐把这段往事说出来,既向群臣解释了自己维护李尚云的缘由,亦表明自己的态度,李尚云是朕钦赐的大理寺卿,身后站着的可是天子。 李尚云突然顿悟,抬头望向圣人,他记起来了,崇久十九年,他在喊判之前,有位孩童怒骂江南知府不配为人,当是畜生,也就是这句话,才坚定了自己要斩杀江南知府的决心。 他本以为自己会因此事被朝中数位权贵忌恨,但谁都没想到他不仅没有被波及,反倒稳稳当当地当满了八年的江南巡抚。 朝中一度有人揣测,他背后或许站着某位高权重之人,现在看来,竟然是那位年幼的天佑公主! ……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尖锐地嗓音划破了太和殿。 众臣跪拜行礼,许佑汐离开了大殿。 李尚云愣在原地许久,周围不断有熟悉的面孔笑脸相迎,恭祝他升官之喜。 就连鲍长年路过李尚云身侧都不免低声道:“恭喜李寺卿了。” 孟之谦也冲李尚云笑了笑,和鲍长年走了相反的另一条路离去。 “尚云,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都察院左督御史苗文正轻拍了拍李尚云的肩。 “恩师。”李尚云神色依旧恍惚。 苗文正带着李尚云走到了人少之处:“尚云,陛下既然安排你担任大理寺卿,便也是你的造化。我以前总觉得你有才干,但性格不够圆滑,官途注定要坎坷。” “弟子已尝过人间苦楚,只求问心无愧。” “罢了,我也不劝你了。”苗文正仰头望天,“你这硬性子,又有新帝给你做靠山,进大理寺再合适不过。” “尚云,你我师徒一场,日后我们立场不同,若有冲突,也不必对我念旧情。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因私事找你,你记我一句,新帝……她深不可测。” 李尚云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一切似乎尽在无言之中。 或许,只有苗文正这类深谙朝廷门道的老家伙,可能才是对新帝感触最深的。通过之前几次发生的事情,他们不难看出新帝虽年幼却有勇有谋。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这些老家伙可能会与新帝在朝堂上斗智斗勇一段日子。 然而事实上,别说争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气氛了,新帝根本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第一次早朝,便罢免了大理寺卿,换成更合适的李尚云。按理来说,傅有行算是此事当中功劳最大的,可新帝偏偏视而不见,这里面的门道就大了,难道她早已看出傅有行此人不过外强中干,不堪大用了? 与此同时。 有朝官快步走到鲍首辅身侧,试探地询问道:“首辅,您觉得新帝刚刚所说的要彻查……” “陛下之事,怎么可妄议。时刻注意言行举止,万一出了事,可没人保得住你们!”鲍长年眉头始终紧皱地,语气格外冲。 和孟之谦同行的官员也恰好问了同样的问题。 孟之谦眸光微暗:“陛下……乃大乾之福气。” 许佑汐下了早朝,瞬间又蔫了下去:“周公公,你回去休息,睡醒之后,去催那些退回去的奏折重新呈上来。” “谢陛下。”周愧学受宠若惊。 许佑汐回到天佑宫也准备睡一会,睡着之前,她脑子里还在想怎么改革。 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她第一步得先让国库充盈起来。除去增加税收的办法,还是抄贪官的家来得快。她还想推动工业革命,革命,革谁的命…… 许佑汐渐渐睡了过去。 梦里也乱糟糟的。 一会是崇久帝苦着脸说不想批奏折;时不时谢西西还会冒出来哭着问她为什么不救你哥哥;还梦到了,那个胆怯羞涩,总是跟在母亲身后的哥哥。 从梦里惊醒后,许佑汐自己已经出了一身汗,外面不知道何时阴雨绵绵,天色暗下来了,许佑汐有点饿,吃了点桌上摆着的糕点垫了垫肚子。 许佑汐认命地换衣服,她不习惯宫女服侍,一般都是自己来。 吃饭,吃完饭继续批奏折。 摔。 天天只能批奏折的话,这皇帝不当也罢! 等许佑汐回到书房打算继续看奏折,那些她没来及批阅的奏折中大多数中间都夹了张纸条。 许佑汐随便抽取了一份奏折,里面纸条上简约地写道:司海州大雪,来年好收成。 这张纸条竟然对奏折内容的概括! “周公公派人做的?”许佑汐见到周愧学已经候在书房外了,随即问道。 “陛下恕罪,臣擅自做主。” “不错,很好。日后让官员也学这样上奏折。”许佑汐赞不绝口,周愧学不愧是能做到司礼监掌印的太监,确实非常靠得住了。 有了司礼监的辅助,许佑汐看奏折的速度翻了无数倍,一个时辰便完成了昨日一整夜的奏折量。 “周公公,朕记得今年会试快开始了?”许佑汐被一份奏折提点了下。 大乾科举分为四级,童试、乡试、会试和殿试。 “会试往年均在开春二月举行,但今年由于受瓦剌战事影响,礼部暂时还未敲定具体日期。” 许佑汐对‘科举’兴趣倒是挺深:“替朕通知礼部,朕亲自给今年的会试加一道附加题,题目‘国富论’,限百字内答完。” “这……殿下,会试时间未定,万一若有人提前漏题?” “无碍。有些题目,就算漏了题,也未必有答案。” 第37章 陛下孝义举世无双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前方瓦剌骑兵越逼越紧,战报送得越来越急。往日喧闹的街道,如今早已是人走茶凉,整个上京城气氛都紧绷起来。 二月初一,瓦剌使者再次入上京试图谈判,屡试无果; 二月初三,瓦剌骑兵放弃对北方三城进攻,打算绕过山海关,直接北下; 二月初九,瓦剌骑兵挟盛元皇帝,不日将兵临上京城下。 …… 瓦剌将领似乎对此行拿下上京城势在必得,又从瓦剌多征五万人马,前后相加,恐怕有近十万的骑兵出征北下! 而此时的上京城内,满打满算也不到八万士兵,并且这八万士兵中的大半都是从未经历过战场的。 在此期间,除了得直面瓦剌带来的压力,许佑汐还频繁收到太后谢氏从江南寄来的信件,信中反复提及让她念在骨肉至亲,无论如何,都得救下许盛世。 这些信件内容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 “上京城再重要,能重得过你亲哥哥的性命吗?” “佑汐,你父皇常同我说,朝堂人心复杂,母后能理解你渴望守住祖业的决心,但你一刚及笄的弱女子,定然是算计不过朝堂上那帮‘豺狼虎豹’!” “你皇兄当时要去御驾亲征时,满朝称赞,说你皇兄功劳可比开国太祖,男儿志在建功立业。现在想来,你皇兄定是受了奸臣蒙蔽!你可千万不能重蹈覆辙!” 许佑汐好歹也和谢西西朝夕相处了六年,怎么也了解些谢西西的脾性,她信中能写出这些话,肯定少不了朝中某些人的精心引导。 入宫前,谢西西是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娇小姐,入了宫以后,崇久帝更是恨不得能将天下的宝贝都捧到她面前;当皇后前,谢西西的目标只是做宫里最受宠的娘娘,成了皇后之后,谢西西倒努力过,要当位像模像样地一国之母。 可惜谢西西从来都不懂,也懂不了,为什么在有些人的生命里国会大于家,信仰战胜血脉相连。 面对谢西西一次次地写信质问,许佑汐觉得难过是无法避免的,但更多的还是无力感。 许佑汐从未写过半句反驳谢西西的大道理,每次回信态度都很诚恳,一直在重复又重复,朝廷已经在努力想办法了,事情很快就会解决。 但许佑汐从来没有提过,究竟想了什么办法,事情又该怎么解决。谢西西不傻,许佑汐信里的敷衍态度自然骗不了她,几次信件交流之后谢西西便对许佑汐主动投降死了心,联合长公主一起,在江南地区大肆收敛金银珠宝打算寄去瓦剌,试图用金钱换回许盛世。 可江南地区早就遍地是许佑汐的势力,谢西西的一举一动皆有专门眼线盯着,随时汇报。 许佑汐叹气越来越多,眼看大乾与瓦剌即将开战,亲妈还不忘给敌人送经费。 怎么办呢! 亲妈也只能忍啊。 谢西西要敛财,许佑汐就提前安排好富商,让他们练习如何眼神饱含不甘地交出家中珍宝,再找出一群人陪着谢西西继续胡闹,总之,千万别让她产生回上京的想法。 最后再偷梁换柱,把给瓦剌寄去的金银财宝换成假货。 瓦剌骑兵越是逼近上京,朝堂上退缩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奏折中拿太后说话的也比比皆是。 又是一日早朝。 “陛下,臣有本启奏。”吏部给事中冯赫然站了出来,“臣受太后之托,予陛下上书。” “奏。” “太后虽暂居江南,但仍心系上京。太后恳求臣提醒陛下,念在骨肉情深的份上,陛下务必救下太上皇,到时太后也将在江南等陛下团聚。” 瓦剌人谈判的意思,是拿上京换盛元帝;太后谢西西的想法是,让许佑汐答应瓦剌人的要求,来换取两个孩子的平安。 【吏部给事中冯赫然】 廉洁度:22;效率值:46;忠诚值:35;政略值:42 许佑汐语气温和:“你是吏部的给事中?朕观你年纪不大,家中长辈可还健在?” 冯赫然心中一顿,老实答道:“家母于臣幼年时早已仙逝,家父则常年于家乡侍弄果园。” “自古以来,忠孝两难全,汝不于家中照看老父,怎么反倒每日忙碌于朝堂事务?”许佑汐质问,“既然连你选择了忠先孝后,又怎么来说服朕?” “可臣家父也愿臣入朝为官,替百姓谋福祉。”冯赫然狡辩道。 许佑汐当即反驳:“汝父想法怎么能同汝母!你怎么知道汝母遗愿不是希望你能替她陪伴在你父亲身边认真尽孝心呢?” “这……” 他母亲早已仙逝,他如何去追问! “好比你只听太后所言,又怎么知朕父皇心中是不是希望朕能够以性命死守上京城的呢?你觉得我大乾祖祖辈辈多少英魂,他们愿意看着朕放弃上京,灰溜溜地逃跑江南吗?朕自然恪守孝道,老许家的祖祖辈辈可都在天上盯着朕地一举一动!”许佑汐从龙椅上起身,俯视群臣。 许佑汐继续放声道:“百官当中,谁觉得朕不孝,尽管提出来。朕下朝后立马前往祖祠,恳请许家先祖予尔好好托梦!” “……若是梦不见的也别急,许是先祖格外重视希望可以面谈。” 大乾朝官里,干实事的不多,但喷子众多。 此时,这些让历代皇帝恨得牙痒地言官们,竟然被许佑汐的话堵到面面厮觑,任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陛下圣明,孝义更是举世无双,乃为天下之表率。”兵部尚书孟之谦率先跪地,拥护新帝。 “陛下孝义举世无双!”其余朝官纷纷接话,跪下齐声喊道。 掌印太监周愧学赶紧吩咐身后手下:“快通知史官,赶紧要把这段记上,朝堂百官跪拜赞誉陛下孝义无双,为天下模范。” 许佑汐冷漠地扫了眼下面跪倒一片地文武百官。 嘁,看不起谁呢,以为拿太后、拿孝道说事就能压的住朕了?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她能在瓦剌那里安排大乾的人做奸细,那瓦剌人是不是也可以收买官员替他们说话? 许佑汐盘算着,等此事了结之后,有些人得找个理由调任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第38章 神火飞鸦 天佑元年,二月十一。 瓦剌首领挟持盛元帝至上京城下大声叫嚣,同时带来的还有十万精锐骑兵。 “你不是大乾的天子吗!快让你们大乾子民打开城门,迎你回宫。”瓦剌将军蒙达跶悭带着浩浩荡荡地军队,正傲慢地站在上京城外。 瓦剌人看重许盛世身上有剩余的利用价值,这些日子也没克扣他,吃穿用住都是最好的待遇。 以至于此时的许盛世,虽面色有几分憔悴,但绝对算不上狼狈,身着黑袍站立,倒也有几分天子不威而怒的气派。 “……朕为大乾天子,速开城门。”许盛世喘气,他虽憎恨瓦剌人,但迫于被挟持,此时也不得不按照他们指示去办。 然而,城墙上守城的士兵分明都听清了此话,却各个都无半分动作。 蒙达跶悭性子急,早已按耐不住了,冲着城门大吼:“你们什么意思!你们天子都让你们开城门,都听不懂吗!” 许盛世垂眸,没发表任何想法。他早在数日前就被边安城的城主告知,此时大乾天子已换人,坐在那皇位上的是他的至亲妹妹许佑汐。 “蒙达将军,即便你喊得在大声,上京城门也绝不会给你们打开,臣等奉天子之命,死守上京!” 守上京城正门的正是大乾武将姚得胜。 “我还以为你们大乾怎么威风呢,竟然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当天子,看来你们大乾男人全都雄风不振啊。”蒙达跶悭放声大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上京城零零散散也就四五万老弱病残地兵力。我身后站着的可是整整十万的瓦剌精锐骑兵,攻下你们上京城门,不过就是多浪费两、三个时辰的功夫!” 姚得胜不卑不亢,站在城门上冷嗤:“我大乾天子乃奉天承运,岂是你这等红口小儿可污蔑的!蒙达不是瓦剌此战的首领吗?怎么还同市井无赖一般,只会耍嘴皮子呢!”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蒙达恶狠狠地威胁,“等你们城门被我们骑兵攻开,可就没有现在主动离开的好待遇了!到那时,我身后的十万大军定将血洗上京,那就是人间炼狱!” “你怎知不是我大乾将士,血洗尔等蛮狄之徒!” 被挟持站在蒙达身侧的许盛世突然喊道:“朕要见佑汐,朕不信她会不救!” “等我攻下上京,有得是你认亲的机会!”蒙达被激怒了,一把推开许盛世,“来人,给我攻城!” 站在城墙上的姚得胜却神色自若,更是放声大笑:“弟兄们,我早就跟你们说,瓦剌人根本没脑子!几句话就被激怒了。瞧,咱老祖宗早在几百年前的兵法书里写了‘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哈哈哈,咱们努力点,今天守在这城墙上,必须杀他个五六万瓦剌贼子!” 姚得胜这话一出,让蒙达跶悭继续攻城也不是,退兵也不是! 瓦剌随行军师倒是沉着冷静地多,赶紧劝道:“将军,千万别冲动。瓦剌有十万精兵,何愁攻不下他上京城。但此时贸然攻城确实未必能一举成功,相比让战士白白牺牲,还不如先驻营而从长而议!” 蒙达脸色差极了:“你这是让我认下这老匹夫骂我没脑子?” “这……首领,您还怕他们日后不付出代价吗,不过是逞嘴皮子厉害,咱瓦剌是要成大事的啊!”军师继续说,“咱们对大乾形势还不了解,不若隔日派兵先试探下深浅。” 蒙达脸色铁青,拳头紧握:“老匹夫,你等着,迟早我蒙达跶悭要让你跪下认错!” “退兵!”蒙达语气尽是不甘! …… 武官姚得胜站在城门上看到瓦剌退兵,实则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等他缓过神,又被站在不远处的两人吓得一惊。 “陛下,孟尚书,怎么来了。”姚得胜抱拳行礼。 “瓦剌暂时退兵了?”孟之谦问道。 “是的,孟大人,不过这也是拖延之法。”姚得胜眉宇间尽是愁色,但他不敢把这种状态在敌人面前表现出来,“他们刚刚若是真用十万兵力攻城,咱们城内又大多都是新兵,未必能撑得住。” 【亡京(进度条):65\/100】 “可姚将军做得很好。”许佑汐遥遥看了眼城外,“打仗讲得就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既然瓦剌退兵,我们已经赢了第一步,按照原计划,今晚准备夜袭。” 孟之谦分析:“瓦剌今晚定于城外驻扎,我们之前已经将城外能利用的东西,全都毁去了。附近的储粮地,能运回京城的都运来了,剩下来实在带不走的,也一把火都烧去了。水为流动水,投毒用不了,但是草地上都撒了药,他们管得了人的嘴,还管得了马吗?” “但愿一切顺利。” …… 入夜。 瓦剌营地,戒备深严。 远安伯奉义天率百人,将几架铜炮车推至附近高坡。 “等姚将军信号,一旦敌营火光亮起,我们立刻开炮。胡乱开炮便是,反正不能让瓦剌那帮狗贼睡得着!”奉义天咬牙切齿道,“蛮狄之徒,杀害了我大乾几十万同胞!不为死者报仇,枉为大乾子民啊!” 此时,姚得胜也带着神机营在内的千人精锐部队,暗中埋伏到瓦剌人驻扎地附近。 “都藏好了吗,准备放火了。”姚得胜压低声音,“默数十个数字。” 姚得胜口中的‘放火’,指的便是神机营最常用的火器之一:神火飞鸦。 其外型如乌鸦,是用细竹或芦苇编成的翅膀,内部填充了火药,鸦身两侧各装两支“起火”装置。 作战时,利用“起火”推力将飞鸦射至远处,待飞鸦落地的瞬间,内部火药刚好点燃爆炸。 ‘神火飞鸦’爆炸时的设计,倒有几分神似后世的火箭弹。 顷刻间,敌营附近便是爆炸声响彻天地,火光遍天。 与此同时,另外几处不同方向的铜炮纷纷为了掩护‘神火飞鸦’的方位,开始朝着敌营开炮! 这一夜,注定无眠。 …… “陛下,夜深了。” 许佑汐裹着披风站在城墙上,沉默等待,终于,远处火光开始闪烁了。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火光暗了下去。 一个时辰之后,远处第二轮火光亮起。 紧跟着,第三轮火光。 忽然间,许佑汐开口道:“姚将军他们回来了,快打开城门!” 孟尚书迅速安排几位连夜作战的将军休息,换班人员继续守夜,瓦剌骑兵此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军队更是被炮弹折腾得人心惶惶,哪还有什么睡觉的心思。 许佑汐深吸气,这一招出其不意,足够让瓦剌骑兵手忙脚乱一阵子,但对方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想状态调整过来,估计也不会太难。 【亡京(进度条):60\/100】 第39章 战役开始 第二日,天亮,瓦剌军营。 “报,将军,我们士兵并未发现大乾士兵的行踪……也没人认识,昨晚的夜袭,在我们营地爆炸的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些大乾俘虏呢!他们皇帝呢!难道就没一个人认得吗!” 蒙达将军声音里充斥着怒火响彻营帐。 “……将军,他们说只知道那东西叫火器,具体功效、构造一概不清楚啊。” “该死的!”蒙达将军脸色难看,“我竟然还小看了大乾!他们究竟还藏了多少底子!传我命令,放弃现在营地,集体后退百里驻扎。” “等等。先安派一支千人精兵去上京偏城门打探情况。”蒙达将军好似想到什么,吩咐道,“咱们埋伏好在大乾的那些人呢,没有传回消息吗!问问他们大乾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汇报战事情况的手下为难道:“将军,如今战事吃紧,那些埋伏的人根本递不了消息出城。” “都是群废物!”蒙达愤然拍桌,再拍桌。 下属艰难地顶着来自将军的压力,半点都不敢抬头。 一个时辰后,上京偏城门出现了一支装备齐整的瓦剌骑兵,这些士兵纷纷穿着严密地甲衣,各个骑着骏马,手握大刀,气势汹汹地冲来。 早已暗中收到消息的孟之谦,同样派出了整千人队部,大开城门,直接当面迎战! 瓦剌骑兵是英勇善战。 可大乾的这些兵,也是专门针对瓦剌骑兵弱点训练的。 瓦剌带队的将军,正坐在大黑马上,愤声怒吼:“冲啊,咱们今天就要拿大乾血肉祭天!” 当大乾步兵与瓦剌骑兵正面交锋时,步兵的劣势立马显露出来。也没过多久,大乾的步兵,便被这群骑兵遥遥甩在身后。 骑着大马的瓦剌士兵,在他们将军的带领下冲破了偏城门! 孟之谦冷静地看着这一幕,用手势指挥下面人,准备好城内埋伏。 瓦剌骑兵杀红了眼,直至被引入了一处狭窄地长廊,任是谁都想不到。下一刻,两边仿佛从天而降一批手持火铳地神兵。 古代火铳的作用类似于近代‘霰弹枪’,远战不行,但是近战时杀伤力还是凶猛的。瓦剌骑兵的马儿被火铳的炮弹声吓到开始发疯似的乱跑,并且不断把马背上的瓦剌士兵甩下去。此时,原本被落在后面的大乾步兵,开始冲过来挨个补刀。 城门紧闭。 又是出现了新的千人大乾士兵冲瓦剌骑兵奔涌上来。 “冲啊!” …… 很快,这支近千人的瓦剌精锐骑兵全部被剿灭。 此次胜利对大乾的意义可完全不同! 在这之前,瓦剌骑兵以一抵十,不可战胜的形象是根深蒂固的,可此时,大乾士兵们碰到的瓦剌精兵却都宛如砧板上的鱼肉,可以任人宰割的。 瓦剌骑兵的神话破了! 大乾士气暴涨! 世上根本没有所谓地不可战胜! 对于蒙达将军来讲,那简直糟糕透顶,千人的精锐部队不仅全军覆没,甚至连半分消息没带回来! 即便他咬碎了牙,这亏也只能默默往肚子里咽! 许佑汐在太和殿得知消息时,大喜,立即下令所有参战士兵均予大赏! 【亡京(进度条):45\/100】 随着【亡京】的进度条每每后退,许佑汐地威信值也在飞速上涨。 “孟大人,怎么样了?” 孟之谦荣辱不惊:“回陛下,我军士气大涨!蒙达那边确实气疯了,似乎正筹备着要集全部兵力攻城。” “如今我军士气正高涨,瓦剌选择攻城,未必能成功。”许佑汐格外冷静。 “是,陛下,臣立即安排每个城门守将做好城外迎战的准备。” 许佑汐倒若有所思:“孟尚书有几成把握?前几次战役我也看了总结,瓦剌仗着骑兵的优势,正面迎战的话,我们确实很吃亏。” “若是守城,臣有九成把握;击退瓦剌,臣有七成把握;至于击溃骑兵,臣亦有三成把握。”孟之谦拱手答道,“陛下勿忘,瓦剌的兵有马;可我们的卒,不仅有炮,还有‘车’。” 许佑汐眸光顿然亮起:“孟尚书果然厉害,‘偏厢车’已经可以投入战事了?” ‘偏厢车’是后世装甲车的雏形,共分三层,底层为驾驶者配备五位火铳步兵,中层为弹药仓,顶层为炮台。 神机营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尝试造‘偏厢车’了,但是由于经费等各种原因,一直被搁浅,这次许佑汐也花了剩下来几乎全部的积分,兑换了改良后的几种不同‘偏厢车’设计图,给孟之谦去尝试制造。 因为时间匆忙,临时造成的偏厢车也有做工不够精细、体积小过于笨重等等的缺陷。即便如此,偏厢车在几次试炼中发挥出来的综合实力,都足矣惊艳众人。 “是,陛下。”孟之谦点头,“多亏了陛下交付给臣的偏厢车设计图,再配合城中工匠没日没夜赶工,才有幸赶制了整整六架偏厢车,一辆连排轻便型偏厢车。虽并不利进攻,但足矣保我上京城墙固若金汤!” “甚好!”许佑汐连连赞许,“有孟尚书是我大乾的福音啊!” 三日后。 瓦剌骑兵分成三队,其中两队人均为佯攻,主力军五万兵马进攻上京的朝阳门。 朝阳门城外守将是永胜伯辛无愧,这也是位老将了,虽说家里‘伯’的封号是世袭的,但是能被派来守城门,本身也实力不俗。 辛无愧此人狡猾,一看瓦剌过来的人数目,暗道不好,恐怕瓦剌骑兵是要把自己这处当成突破口了,赶紧通知与自己一同守城的文官喊救兵。 朝阳门城门大开,顿时两辆三、四米高的‘偏厢车’从城内开出。 这可了不得! 这种武器在封建时代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瓦剌骑兵本还满腹狐疑,是不是大乾的人又打算使诈? 等他们骑着马冲过来是,这个不知名的庞大大物里,竟然突然疯狂响起炮弹声。瓦剌的马儿也受了惊,纷纷停止前进,更多的甚至开始往回跑。 这简直就是不战而退! 蒙达跶悭也发觉了形势不对,但他前头已经退缩了好几次了,这番再退,恐怕士气真不剩多少了。 不如赌一把,之前盛元皇帝在边境战役时,都没能拿出什么神兵利器,这才过去半个月左右,难道他们就能造出来了吗! 蒙达将军思索片刻,下令骑兵避开那个庞大,又不知为何物的铁器,准备主攻对方将领,也就是辛无愧。 然而此时,瓦剌的马不听使唤了,以往马儿怕的时候,骑兵会蒙住马眼睛,这这会儿铺天盖地都是爆炸声,蒙住马的眼睛哪还管用? 也就在此时,孟之谦和姚得胜所带领的两支骑兵也迅速赶来支援,将早已自乱阵脚的瓦剌骑兵围在中央。神机营地将士则从城门之上,疯狂地向下扔‘神火飞鸦’,火铳的火光声更是连二连三未断过。 此时的蒙达将军已经意识到自己虽占据人多,但未必是掌握优势了,甚至动了退兵的念头。 可这时才想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 这场仗,大乾同样打得辛苦。 终于,瓦剌大败,伤亡无数。 第40章 战事过半 太和殿上。 群臣听着战役汇报。 “经过朝阳门一战,我军共剿灭瓦剌骑兵近三万余人,收敛冷兵器上万把……朝阳战役之后,蒙达又三次进攻不同处偏城门,均未果,并被我军剿灭八千余人……”依旧是兵部尚书孟之谦在汇报战事概况,“蒙达此时似乎已有退兵念头,相信不久之后,上京城的危机便可迎刃而解!” 前段时间,瓦剌骑兵刚临上京城时,朝堂之上可谓人心惶惶;经过这几场仗打下来,我军竟无一败绩,这让朝堂上的这些碎碎叨叨地文官纷纷安了心,张口闭口都是“陛下圣明”、“我大乾兵力雄厚”之类的赞词。 “很好!很好!” 许佑汐自然高兴,如今【亡京】的进度条已经倒退至30以下了,“照目前的形势来看,瓦剌想靠武力打下上京城,可谓难于登天。” “陛下,臣还有一事请奏。”孟之谦果断道。 “奏。”许佑汐问。 “既然瓦剌已无力攻破上京城,臣觉得也是时候,主动出兵营救太上皇了。” 孟之谦口中的太上皇,自然是被瓦剌挟持地人质许盛世。 “是啊,太上皇还是瓦剌人的手上怎么像话。” 孟之谦一引出这个话题,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 “难怪瓦剌这十几天来,不主动进攻,但也没有返程的意思!他们定是指望着我军主动劫营救太上皇,从而好一网打尽!”将军姚得胜突然说出几句话,顿时惊醒了众人。 “可即便如此,咱们还能放太上皇不顾了吗?好歹他也是大乾正统的天子……”说这话的文官到最后,声音反倒越来越弱了。 “可等太上皇回来。” “那麻烦可大了……” 朝官相互小声商议着,纷纷欲言又止。 许佑汐突然看向孟之谦问道:“孟尚书可是想好万全之策了?” “回陛下。臣尚无具体对策,但可以筹备起来了。” 许佑汐坐在大殿之上,神色莫名,似乎在考虑什么:“既然未有万全之法,那此事便之后再议。” 许佑汐这不急不慢地态度,仿佛正在向群臣传达一种信号,新帝并不希望接太上皇回宫。 是啊。 新帝有忧虑群臣也能理解。 万一等盛元太上皇回宫,他又觉得不甘心皇位被抢,这两人还不得争个你死我活。 这时候最倒霉的还是大乾! 孟之谦见到许佑汐推脱态度,表情中明显有几分错愕。 站在旁边的大太监周愧学几乎秒懂了许佑汐的意思,加大声音道:“陛下今日乏了,有事启奏,无事便退朝!” “可,陛下。”孟之谦还想说什么,却没想到直接被身侧的鲍长年拉着跪了下身。 许佑汐丝毫不犹豫,下了朝便快步离开了大殿,周愧学则弯着腰紧跟其后。 皇帝前脚刚走,群臣也纷纷散开了,鲍长年慢慢整理了下衣袖,话里有话地冲着孟之谦道:“孟大人,也涨点心。” 大理寺卿李尚云也跟着阴阳怪气了句:“怎么能同孟大人地高风亮节比较呢,也够操心的。” “李尚云,你什么意思,要么就把话说明白!”孟之谦忍不住加大了声音。 “这还不够明白,下官自然是在赞美孟大人。”李尚云冷嗤,掉头就走。 孟之谦清楚陛下对李尚云有知遇之恩,李尚云此时会拥护陛下的心情他也能理解。 可是孟之谦并不觉得他此时提议有什么错,他只是上奏要准备把太上皇从瓦剌人手上救回来,又不是喊着要拥护太上皇重新继位? 怎么这帮人的脾气都冲着他发? 其中最令他感到心情压抑的,还是许佑汐那模棱两可的态度,难道帝王家生出来的都是冷血动物,面对骨肉至亲的生死也不会有半点动容吗? 孟之谦正想着这事,一直走,直到离开了皇宫,又差点撞上满头花发的老人。 “您没事?”孟之谦赶紧扶住老人。 老人摇头,两手拄着拐杖,脸上布满皱纹:“没事没事,谢谢你了。” 孟之谦观察细致,他很快便发现这位老人眼前被蒙住了一层薄薄的白雾,似乎是种眼疾,患了这种病,症状是视物模糊:“老人家您能看得见吗?需要我送您回家吗?” “你真是个好人。”老人艰难笑了笑,“不过,我确实有件麻烦事,你若有空能帮帮我吗?” “怎么会麻烦呢,您尽管告诉我。” “你看过今天的皇榜了吗,可知道上面有没有公布战事情况?” “……公布了。上京打了好几场漂亮的胜仗,瓦剌贼子攻不来上京的!”孟之谦说起这语气中多带了几分骄傲。 哪知道下一秒,老人苍老的脸上瞬间落下两道清泪:“那就好啊,那我就放心了,死而无憾了。” “老人家你糊涂了,你家里人呢?” “我是高兴的,你别怕,我不会做傻事。”老人擦了擦泪,“家里没人了,以前倒是有个儿子,不过他在边境战里为国捐躯了。不过还好,大乾赢了瓦剌啊,我的儿子可是大乾的英雄。” “女帝都为我儿子他们竖了块英魂碑,我想他的时候,就到碑前坐坐,有时就好像我儿子还能陪在我身边一样。” “有了这碑,我儿子他总能找到回家的路了。有时候,我总在想,世上怎么会有女帝这种菩萨心肠的人呢。” 老人擦干泪,拄着拐杖继续走:“我得赶紧告诉我儿子,上京保住了,大乾保住了,日子会越来越好过。” 老人每一句话仿佛锤子重重击打着孟之谦的心脏。 每一位战士都是大乾的英雄,可千古年来,除了当今圣上,再也没有其他帝王会因痛心于战士的牺牲,而为他们竖下英魂碑了。 孟之谦陷入沉思,他突然有些后悔之前对许佑汐行为产生了质疑,新帝登基之后,每一件事都做得再好不过了,比起任何一位明君都绝对不差。 新帝定是有自己的安排,自己怎么能以小人之心揣摩君子之腹? 孟之谦没想到自己一个歪打正着,还真猜透了许佑汐此时的真实想法。 许佑汐并不主张此时立即去瓦剌劫营,虽说之前朝阳门大战,让瓦剌损失了三万多精兵,可他们毕竟是十万精兵浩浩荡荡来得上京,让他们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肯定不乐意。 剩下来的六万左右精兵也确实够他们与大乾再次奋力一搏了。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把战争的主场换到他们所熟悉的地盘。 被挟持的许盛世,就是他们手里的机会。 第41章 又是指望告老还乡的一个 许佑汐下了早朝便重新回到了书房,让侍从都到门外去,打算继续批阅奏折。 突然她抬起头看向梁顶:“影一,你能去瓦剌营地,把皇兄救出来吗?” 【禁止操作!】 【超出权限!】 【禁止操作!超出权限!】 还不等影一开口,系统先发出了刺耳警报声。 【影卫】属于护主型道具,除非有人对许佑汐产生杀意,其它时候基本都无法触动【影卫】,平时许佑汐也可以吩咐他做些低难度的事。 但像‘敌营救人’这种,【影卫】是无法独立完成的。 许佑汐想起许盛世,顿时没了继续看奏折的心情。算起来,他今年也不过十九岁,放在现代也不过刚成年不久,甚至可能都没能形成正确地价值观。 “周愧学,传朕口谕,召内阁首辅鲍长年进宫。”许佑汐思绪复杂,也回忆起了很多往事,她和许盛世虽然分别了快十年,但这十年间,她年年能收到来自京城的礼物,皇兄亲手捏的泥人、编织蛐蛐、春节送烟花,元宵节送纸糊灯笼,从未少过任何一份祝福。 她自然也给许盛世准备了许多回礼,有时候是江南风味的核桃糕,有时候是江南百姓家常买给念书孩童吃的核桃大饼,还有经过自己研发而制成的核桃酥糖,去年还往京城寄了本羊脑、猪脑制作食谱。 许盛世看到这些礼物都特别感动,在信里常提起,佑汐是这世上最好的妹妹。 曾经有一次,他特地给许佑汐寄来了一份‘欠条’,里面承诺日后要送许佑汐黄金千万两,白银千万两,珠宝千万件,房屋千万间,田地千万亩,要让她当世上最富足的公主! 许佑汐看完后默默把‘欠条’保存好,唉,哪有人会嫌钱多呢! …… 半柱香之后,刚下早朝的鲍长年又匆忙地赶回了宫。 “辛苦鲍大人特地赶来一趟,赐座,周公公,你先退下去。” 鲍长年狐疑坐下,说实话,这位年轻的帝王似乎每次找他都没啥好事。 “不知殿下找臣,所谓何事?” 许佑汐看了眼,因为堆满奏折已经毫无空隙可以摆放棋盘的桌子。 唉,没有棋盘做装饰品的君臣谈判,感觉失去了灵魂! “鲍首辅并不是迂腐之人,你前些日子拖延瓦剌骑兵的法子甚为好用,此时能守住上京城,鲍大人也功不可没啊。” 这语句的格式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鲍长年欲言又止。 “既然同鲍首辅都这么熟了,那朕就明说了。朕需要你把之前算计瓦剌的魄力拿出来,为此次救下太上皇做一番贡献。” “陛下,您对臣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臣真的自幼熟读圣贤书……” 也不等鲍长年说完,许佑汐立马起身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鲍大人,千万别谦虚。也对,读书人怎么能称为算计,那明明是‘兵不厌诈’!” “……” 鲍长年陷入了深思,他难道看上去真得很像个卑鄙小人? “朕欲从瓦剌手上救下太上皇,但是朕亦不愿意再看到更多将士出现无谓的牺牲了,鲍爱卿素来了解人性,快帮朕想想有无两全之策?” “陛下难不成还觉得臣可以靠嘴说服瓦剌放人吗?”鲍长年只觉得荒唐。 许佑汐认真点头:“想不到鲍爱卿竟如此有勇气,要不,你挑个时间去试试?” “……” 在鲍长年曾经漫长的岁月中,第一次诞生了这种极度渴望告老还乡的念头。 新帝这也太不厚道了! 每次当文武百官面夸的都是孟之谦,好不容易私下喊自己过来一次,夸奖两句还是为了接下来可以更好地进行侮辱他??? 他心累了! “鲍大人,你觉得孟大人朝堂上的提议可能行?” “不可,瓦剌扔余有六万多精兵,即便上京仗着火器的优势,也未必能以少胜多。更何况,蒙达明显就是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定然早己设好了机关重重,贸然前往,不仅讨不到好处,到最后可能连上京都守不住!”鲍长年思路极其清晰,“臣觉得,陛下在朝堂上表现的态度为最佳,稍后再议更为上上策。” “有没有可能通过谈判的形式让瓦剌放人?”许佑汐会这么想,还是考虑到大乾百姓受了太多罪了,需要时间去休养生息。 鲍长年否认:“瓦剌一旦尝到了甜头,更不会轻易收手了。” “朕记得你之前提过,蒙达此人虽生性狂傲,但是极其听信于其军师。如果他军师也出面劝说他放掉太上皇,蒙达能听吗?” “大概率会考虑,放不放均有半数可能。”鲍长年思索。 许佑汐考虑了会,低声道:“鲍大人,朕可以给你透个底,朕知道朝堂上哪些人是瓦剌安插的人。” 鲍长年有几分错愕,不确定道:“陛下,有几层把握。” “只要朕愿意,随时人赃并获。” “臣确实有一法,不过有几分冒险,或许可以一试。” “鲍大人,但说无妨。” “臣觉得,此时只有两种情况,瓦剌会选择主动放人。其一,是太上皇有利用价值;其二,是太上皇没有利用价值。” “具体怎么说呢?”许佑汐有几分好奇。 “臣觉得这事或许可以分为三步来办。第一步,只要您坚定态度不救太上皇,此时朝堂上有人和您意见相驳,定要救下太上皇,但屡次遭到您的反驳也不放弃。” “总之,要给瓦剌细作,一种朝堂上拥护太上皇的朝官比拥护您的朝官更多的错觉,但是这些拥护太上皇的朝官却拿您没半点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太上皇对瓦剌来说就是没有半点利用价值的!” “第二步,安排人向瓦剌首领提议,只要将太上皇放回京城,他便会同你争抢皇位,从而制造京城的混乱,如此一来,他们便可以趁乱攻破上京。此时,瓦剌那边定然会产生些许犹豫,但未必会愿意此时放人。” “第三步,瓦剌毕竟是六万兵马来的,这么多人,所需要的粮草也绝不是小数目。我们拖得时间越久,瓦剌那边退缩的念头就会越强烈。此时,瓦剌如果不继续执着于打下上京,就会渴望利用太上皇获得更多好处,他们若是在您这吃了憋,无异于愤而伤害太上皇。但我们可以在这时,想办法给瓦剌画一个大饼,让他们觉得只要他们辅助太上皇重回皇位,定然可以获得更大好处。” “如此一来,只要瓦剌想占大乾的便宜,定然会主动跳进圈套。”鲍长年循序渐进,“若是足够顺利,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救下太上皇。” 许佑汐耐心听完,顿感欣慰:“鲍大人高明,这种损招正常人哪里想得到,朕果然没看错人!” “……” 鲍长年觉得自己好像又被侮辱了,可惜找不到证据。 第42章 你们汉人是怎么回事 鲍长年所言刚好和许佑汐的想法暗合,许佑汐当即拍板,让鲍长年安排人完成此事。 “鲍大人,不信任朕?怕朕秋后算账?”许佑汐发觉鲍长年表情中微微犹豫,忽然明白过来。 鲍长年惊然跪下:“臣不敢。” 许佑汐置身处地思考了会,自己若是站在鲍长年的位置上,也定然不愿意让自己的亲信之人,掺合进皇位之争中,即便是做戏也不行。 “鲍大人是聪明人,你觉得朕这位置坐得稳吗?” 鲍长年表情微滞。 是啊,就算朝中真的拥护盛元皇帝的官员更多,又有什么用。此时最得民心的,坐在皇位上的可都是眼前这位新帝。 经过边境大败,属于盛元皇帝的心腹之臣大多都被带上战场了。先别说死在战场上的那些人了,就是那些勉强有命逃难回来的,还有几个可以毫无芥蒂地信任那位差点害死自己的盛元皇帝? 如今,整个大乾地核心兵力都在孟之谦手上。这些守城武官,又半数都是后来新帝和孟之谦提拔上来的,对新帝的态度可谓都是感恩戴德、万死不辞。 若要说起禁卫军,鲍长年有些心惊胆颤地想到锦衣卫指挥使……于薛敬。 这位办事效率和新帝仿佛一脉同承,但是不同的是,新帝性格虽硬气做事却偏和气待人。但锦衣卫指挥使于薛敬可完全不同,他仅花了半月时间,便将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了数年之久的锦衣卫整治地服服帖帖! 这段时间里,于薛敬到底杀了多少人,根本没人敢说。如今锦衣卫当中,但凡提到这位大人均是闻风丧胆,生怕惹祸上身。 就是这样一位冷血狠人,对新帝却是唯命是从。鲍长年完全可以相信,谁要是真在朝堂上大肆和新帝唱反调、试图扰乱大乾秩序,可能第二天就莫名其妙死在家中了。 朝堂上那些言官至今老老实实,分毫不敢拿拿新帝女人身份说事,除了新帝自己手段强硬外,也有极大成分是畏惧这位指挥使。 也不说别人了,就算让鲍长年自己在盛元皇帝和新帝之间站一个,他都想都不想赶紧站新帝。实话实说,咱也别提盛元皇帝了,就算是这位新帝的亲爹崇久皇帝原地病好,打算明天就重回皇位,那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鲍长年此时不得不承认,这位新帝,从登基至今不过不到两月时间,还在头顶上有两位太上皇的情况下,硬是凭着女子身份坐稳了皇位。 甚至,还坐得手段漂亮得很,群官无一敢喷,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臣誓死效忠陛下。”鲍长年跪着行了个大礼。 许佑汐完全没理解鲍长年这是什么操作,等她再点开鲍长年的人物属性时,发现这位的衷心值突然暴涨了40,如今衷心总值甚至达到了99。 “那便去办,等救回太上皇之后,再论功行赏。”许佑汐还真没担心过许盛世回来会和自己抢皇位这事,她不知从何来的自信,倒不是自信许盛世抢不过自己,主要她有种莫名的预感许盛世压根不想当这皇帝…… 主要原因怕是……不想批奏折。 二月廿四,晨。 瓦剌营地正争吵声一片。 “大乾究竟什么意思!咱们都退步那么多次了,你瞧他们呢!完全对他们的天子安危坐视不理,枉费咱们还每天好吃好喝供着,简直是养了个废物!”瓦剌的某位领军拍桌而起。 “事到如此,还能如何。” “依我看,干脆杀了那小子罢了!把带血人头送回去,告诉大乾咱们瓦剌不是好惹的!” “疯了吗!这么做就是在和大乾正面宣战了,你别忘了,这些汉人的火器有多厉害,万一真惹急了,他们非要和咱拼个你死我活,把火器弄到咱家乡去打仗,就算你们不怕死,也得考虑下瓦剌子民安危!” “那你怎么办,总不能轻易放了!” “不,依我看,就是得放了!”不知道谁突然提了句,“都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你们想啊,众所周知,我们这手上的这位天子和皇城里那个女人,都是大乾的皇帝。那女人明显是大乾迫于形势无奈硬推上去的,根本就没多少拥护者,若是咱们把这位天子放回去,那两人还不得打起来?” “就算打不起来,咱都好吃好喝供着那位天子那么久了,咱对他够仁义了,咱要是能帮他在抢回皇位的话,那他不给许诺给咱们不少好处,怎么都比现在的情况好。别忘记了,咱们粮草可剩得不多了,我可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回瓦剌。” “蒙达将军,你可说句话啊。” “是啊,咱们现在究竟怎么办?” 蒙达将军听取了所有人的意见,考虑再三后:“我同意,我们可以帮那位天子重坐皇位,但他必须承诺给瓦剌足够多的好处!” 瓦剌内部的会议就这么圆满的结束了,蒙达打算面见许盛世细谈。 许盛世眉眼和许佑汐有几分相像,但他的容貌更偏像谢西西的精致些,当他安静不说话时,宛若书卷里走出来的谦谦贵公子:“我是想回大乾,但是并不打算争抢皇位。” “为什么!” “因为我当不好天子。”许盛世语气平静,好似只是在陈述某件事实。 蒙达将军差点给气笑了,忍不住要上前扯住这小子的衣领,却被站在身旁的军师赶紧拦住了。 军师冷漠地陈述着现状:“你可知,如今你想回大乾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我们与大乾已经交涉数次,将你的赎金已经从原先的黄金千万两,降低到黄金十万两了,可大乾依旧不愿意。甚至多次婉言,让我们干脆点,直接将你带走,钱是不可能出的。” “不可能!”许盛世下意识反驳。 “你还信任着你的那位亲妹妹?现在最不想赎你的就是你的那位妹妹了,她生怕你回去和她抢位置。” 许盛世闻言皱眉。 瓦剌人松了口气,看来这小子还不算太傻。 可下一秒,他们就听见许盛世急切道:“唉,那妹妹定是误会我了,你们快给我纸笔,让我修书一封给我妹妹,得赶紧告诉她,皇位她若喜欢尽管拿去坐便是,我同她抢干什么。” ? 你们汉人都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皇帝小孩不好当吗? 不是说人人都不要命的要当皇帝的吗! 究竟是这个人脑子不好使,还是时代发生改变了? 第43章 谈判 “你把她当亲妹妹,对方可未必把你当兄长!人家抢了你的皇位,现在也不让人救你,那就是要你去死啊!”瓦剌军师苦口婆心劝着。 “你们是不是对我妹妹有什么误会,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许盛世觉得自己这么好的脾气,现在都有些忍不住生气了,“我懂了,你们是不是在挑拨我和我妹妹之间的关系。” “放屁,还用我们挑拨,那都是她自己干出得事情!”蒙达又忍不住暴躁了。 许盛世表示拒绝:“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你们放弃,不管你们在我面前演什么戏,我都不会信的。我和你们非亲非故,为何要怀疑我妹妹去相信你们,我又不傻。” 蠢货! 大傻子! 蒙达怒眼瞪着许盛世,憋着一肚子火气,挥袖离开了这个房间。瓦剌军师也深深看了眼许盛世,转身跟上了蒙达将军。 “谁想出来的破主意,妈的,这蠢货就算放回去,能管什么用!这小子脑子不会被猪油泡过了,怎么有人能蠢成这样,还是杀了了事,我看他的死因,就是因为他那深信不疑地妹妹不作为导致!” 军师皱眉,但是考虑片刻后,还是劝阻道:“将军三思,此时并不宜激怒大乾。” …… 任双方都没想到的是……他们双方均认定为完美无缺的计划,竟然在许盛世这里栽了个大跟头。 大乾皇宫。 等许佑汐收到密报之后,哭笑不得把信件递给了鲍长年:“鲍大人,咱们计划可能用不上了。” 鲍长年看完内容后也是表情一言难尽,原来新帝最大的拥护者不是别人,而是……太上皇?! 那他们之前朝堂上演戏演得那么带劲,感情半点意义都没有!!! “瓦剌那边不能总这样僵持着。”许佑汐叹气,“周愧学,替朕召孟尚书过来。” “诺。”周愧学闻讯赶紧吩咐下面人。 鲍长年斟酌:“陛下,决定对瓦剌出兵?” “还是先谈。”许佑汐摇头,“朕自己来谈。” 鲍长年赶紧跪下:“不可啊,陛下,这么做太危险了!您的安危根本得不到保障!” “也对,那就换成鲍大人来谈。” “……” 看着鲍长年瞬间说不出来话而憋出的苦瓜脸,许佑汐不禁有几分好笑:“放心,朕最后一次尝试,若是说服不了瓦剌退兵,那就采取武力。” “殿下,您真有把握瓦剌会听您的?” “朕可以试试。”许佑汐若有所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国库现在这种情况,真金白银她肯定掏不出来,但是利诱什么的或许可以试试。 空手套白狼。 这招她也不是很熟。 这会儿,孟之谦也赶来了。 “陛下。” “孟尚书坐。”许佑汐给孟之谦也留了个座,“孟尚书,朕打算同蒙达面谈,你替朕约个时间,谈判地点就定在永定门城门下。” “不可啊,陛下怎么能以身试险!”孟之谦立马大跪,急切劝阻道。 “那不如孟尚书替朕来谈?” 听许佑汐这么说,孟之谦反倒松了口气:“臣定不负使命。” 许佑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鲍长年,看看人家这觉悟。 鲍长年倒还真有几分羞愧,也跟在孟之谦旁跪下了:“陛下,臣愿同孟尚书一起,与瓦剌谈判。” 孟之谦惊诧地看向了鲍长年,眸中似乎还有几分感动。 “到时候放两架‘偏厢车’摆在永定门口,你们都不必随行。”许佑汐镇定道,“如果顺利,这次谈判之后,上京城门就可以重新打开了。” “陛下,您何必呢!”孟之谦劝说,“您是大乾的希望,刀剑无情,谁冒险都不能让您冒险。大乾将士们情愿自己在沙场上同瓦剌人一决生死。如果您是因为朝堂上对您不救太上皇闲言碎语而苦恼,那臣原因把责任全部揽在自身。” “若天下人要骂,便尽管骂我孟之谦一人。就算死十个百个孟之谦,也比不了陛下一人。” 孟之谦这剖心置腹地话语,让身侧的鲍长年看得不禁有几分动容。 “朕此次谈判,两个目的,第一,瓦剌退兵;第二,瓦剌放皇兄及所有大乾俘虏归来,但朕不打算出半分银两。如果你们能做到,那朕就让你们去谈了。” “今天的大乾需要靠谈判解决问题,是因为我们不够强大。但是我们也得认清楚,大乾本来连和瓦剌平等谈判的机会都没有,接下来谈判的机会,是靠着将士们拿性命打下来的。朕只是想让剩下来活着的人,都有机会亲眼看见一个,属于大乾的太平盛世!” 许佑汐的话,让孟之谦和鲍长年同时陷入了沉默。 “孟大人,帮朕约好时间。朕此次谈判会做好充足准备,朕有办法,蒙达动不了朕分毫。” “臣遵旨。”孟之谦双手攥紧,最后深深埋下了头。 “都退下。” 许佑汐做出这个决定,还是有十足把握的,她有外挂啊。 【投影仪:将你的3d人物投影至你需要投放的任意空间地点,投影人物将自带闪光特效和主角光环,无论投放到哪,都是人群中最靓的崽。时效:4h】 谈判约在了两日后。 这消息刚传出去,于薛敬当即放下了手头上全部的任务,过来给许佑汐念经了。 “陛下,您若一定执意冒险,臣必须在跟您身边。”于薛敬身上弄脏的飞鱼服都来不及换下来。 许佑汐扫了眼于薛敬衣服上的血迹,恩,假装看不见:“于大人,君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朕也是第一次谈判,你看朕都不慌。” “谈判可以,把臣带上。” “好。”许佑汐答应的爽快。 答应这么快,倒让于薛敬有些不习惯。 谈判当天,于薛敬半夜便来到了天佑宫门口去等候。 “于大人,早。” 于薛敬听见影一的声音,刚回头。可下一秒,他颈后被人用力一敲。 紧接着,人昏了过去。 “影一,把于大人绑绑好,找个房间安置下来。” 第44章 朕赠瓦剌三份厚礼 相比昨天大雨,谈判日的当天天色虽阴沉,但好歹无风无雨。上京城墙每个站着的士兵表情都凝重不已,未到时辰,城门也是紧闭的。 蒙达将军早早赴约,身后跟着的瓦剌的几万骑兵,浩浩荡荡的兵马,看那嚣张气焰,像极了要来攻池掠地的。 巳时刚到,城门缓缓打开。 许佑汐身着黑色龙袍,骑着骏马,于两队人马中簇拥下,缓缓出城。 可就在下一刻,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画面震撼住了。明明天色昏暗,可这位新帝偏偏像极了天地间亮起的一抹光,随着她的出现,乌云散尽,霞光万道。 无论是大乾士兵,还是远处待命的瓦剌骑兵纷纷看呆了眼,所有人都忘记了此时该做什么,自己的使命又是如何。 “蒙达将军。” 就连蒙达都看愣住了,刚刚就连他都生出了种,此人本该为天命所归的感觉。 “朕为大乾天佑皇帝。” “天佑皇帝。”蒙达很快压下心里退缩情绪,维持镇静道,“我代表瓦剌,接受你们的谈判。虽然我们愿意退让些,但这决不代表瓦剌软弱可任他人欺负!” 许佑汐微微一笑,乍然间,仿佛天地黯然失色:“大乾自然尊重瓦剌,两国地界相连,本该是兄弟国,可互相依靠,何苦兵戎相见?” “别说废话。”蒙达这话说得自己都没多少底气,语气也不似往日那般狂躁,“大乾不能给出足够的好处,瓦剌自然不会退兵的,别忘记你兄长可还在我们手上。” “那蒙达将军所言的好处是什么呢?是黄金白金,还是奇珍异宝?这些东西大乾都有。可朕觉得拿这些凡物赠予,实属侮辱瓦剌高尚地品质,大乾怎么能如此打发你们呢。” “……” 艹,你尽管拿钱侮辱我们! 蒙达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又憋了回去。 “朕为共建瓦剌同大乾的友谊,愿赠予三份厚礼。” “哪三份礼物?”蒙达接话问下去。 “第一礼,赠予瓦剌子民喂饱无忧,第二礼,赠汝国财源不断;第三礼,赠汝国百载山河无恙。”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说出这种话,蒙达恐怕早就骂回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天佑皇帝,他就觉得很是刺眼,好像世上就有人就本该如此光芒万丈。 “天佑皇帝,打算怎么送?” “朕偶尔得到一份种子,名为红薯,产量为种谷物之二十倍,味甘且可为主食饱腹,此物适应较差环境。瓦剌百姓得之种之,此后温饱无忧。” “我从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许佑汐从骏马身侧的布袋中取出一株刚从土里挖出的完整红薯,几根红薯藤底部却结满了硕大的块状红薯:“为表诚意,无论瓦剌此刻退不退兵,朕都愿将此物赠予将军,此物当为万民之福音。蒙达将军将红薯带回国内耕种,足矣名扬青史。” 说实话,许佑汐这画的大饼确实诱人,起码蒙达已经有几分心动了。 “那你再说说另外两份大礼。”蒙达语气稍微软和了些。 “第二份大礼,朕愿与瓦剌开通商贸之路,自此之后,你瓦剌商人可尽管来我大乾做生意,我大乾商人亦愿意将好物带往瓦剌售卖,永结邻里之好。” 蒙达立刻质疑:“这对我们有好处?” “当然!大乾商人会把大乾的丝绸、瓷器、染布等,带往瓦剌去售卖,你们可以用你们的烈酒、牛羊肉、动物皮毛来大乾交换你们需要的东西。将军尽管放心,这条路打通了,日后有得是财源不断。大乾发展得越好,瓦剌获益也就越多。” “好,即便这点我勉强接受了,你所说的第三份大礼呢?百载山河无恙,怎就无恙了?” “蒙达将军,可见识过大乾的火器?朕愿将神机营现有火器赠送些许予瓦剌研究,同时,若瓦剌有需求,日后亦可随时来大乾购买。朕卖给瓦剌的火器价格,永比他国低两成。若有一日,瓦剌受到武力威胁,大乾亦愿意出兵鼎力相助!” 蒙达因许佑汐提出的承诺,渐渐陷入了思考,不得不说,这几条许诺虽不如真金白银来得诱人。但每一条若能落在实处,对瓦剌来说,可都受益非凡。 “若我不答应呢?”蒙达试了试还价。 “大乾给足了诚意,蒙达将军若是觉得仍不够,那谈判就此结束,咱们用战场上的输赢说话。六万多骑兵,朕敢问蒙达将军的粮草可够坚持几日?”许佑汐反问,“蒙达将军,朕愿意与你谈判,不代表大乾赢不了你,只是朕觉得两国之间合作的利益会远远大于战争带来的损害。” “蒙达将军也不必用朕兄长性命威胁于朕,即便你今天把刀架在朕脖子上,这上京城的门,也绝不打开!你尽管等着看看,这上京城内究竟还剩多少台大炮、火铳!” 蒙达皱眉,这话确实听得人很不舒服。 “可蒙达将军,此行若是退兵,日后你回了瓦剌,瓦剌百姓只会夸赞你。赞你带回了红薯,自此温饱无忧,赞你打开了与大乾的商路,自此财源不断,赞你带回了火器,自此尽管守住山河无恙。” 蒙达将军原本的犹豫,被许佑汐最后几话,彻底打动了。 这仗确实不能继续打了,他们迟早得退兵。 “那请大乾天子说到做到!” 旁边骑着马的侍从,赶紧拿出奏折,与同装有红薯的布袋一同递给了瓦剌使者。 “朕愿立诏为证。若朕无法完成以上内容,瓦剌尽管再来打上京城。” 蒙达打开诏书看了几眼,寄给了身旁军师,渐渐下了决心。 “为表诚意,瓦剌亦愿将大乾天子完璧归还。” “那便合作愉快!”许佑汐拉了拉马儿的缰绳,准备离开。 “既然大乾天子这么爽快,那瓦剌不日便您兄长放回,以示诚意!”蒙达也骑着马掉头,回到了瓦剌队伍中去。 …… 天佑元年二月末,大乾与瓦剌谈判顺利,共同制定三条友好契约,自此休战。 这一年,是史书浓墨重彩地笔迹; 这一年,亦是大乾千古传奇的开端。 第45章 朝堂议政 “瓦剌退兵了!” “瓦剌还派人送回了太上皇!” “大乾没花半两银钱!” …… 这几条消息疯狂地传遍了上京城,整个大乾境内都在为此事进行着狂欢,这是新帝的功劳! 【亡京(进度条):0\/100】 【亡京进度已归零,奖励威望值,女帝光环1】 与外界百姓的狂欢不同,此时的太和殿并不平静。 “圣人赠予瓦剌的大礼,也过于厚重。瓦剌若凭借着这些物件,积攒实力,几年后又卷土重来,到那时我大乾的安危可该如何得到保障啊!此刻安宁,不过苟且偷安!”给事中康保国大胆谏言,他眉宇间隐约可见愁色。 “康爱卿所言有理。朕于汝身上仿佛看见了当年范仲淹畅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豪情。”许佑汐也不打击群臣谏言的积极性,反倒很鼓励这种行为,“既然康爱卿有所担忧,那朕便于汝讲个故事。” “朕知晓有位老者,老人无意中发现田中有株很特殊的水稻,这种水稻长势比寻常农家种的产量都要好,老人不免思考,若是农田种出的都是这种高产量水稻,岂不是天下温饱无忧?” “很多年后,老人做到了,他研究出来的水稻产量惊人。老人在最成功的时候,却做出了一件令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事情,他愿意无偿将这种水稻的培育方式教会全世界,也就是所有国家。这时,就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为什么呢? 朝官们纷纷耐心听着。 “老者说,为什么不呢,这是个好事情。一粒粮食能救一个国家,也能扳倒国家,这是粮食的重要性。老人花了一辈子时间只做一件事,研究水稻。” “朕不过赠予瓦剌偶尔获得的红薯藤而已,根本无法与老者毕生心血所相提并论。此行为不过是向先圣致敬,比不了先圣大义,只愿为我大乾百姓谋几分福德。”许佑汐一番话诚诚恳恳。 此时聪明人,该跟着袁老的思路去尝试研究杂交水稻了。 先生,千古。 …… 此时朝堂上,有官员不禁佩服起新帝此行为中蕴含着的大义,但仍有少部分人觉得圣人的行为再愚蠢不过,有这等好物,难道不是应该悄悄在国内发展,凭啥便宜了敌国? 许佑汐也不继续解释了,这其实就是种眼界问题,马洛斯需求的五层理论中,最底层才是生理需求。在很多人眼中粮食多少就是国家存亡的唯一问题,可自己看见的却是未来的多次工业革命、蒸汽、电气时代。 许佑汐没法和朝官们说得太细致,她给瓦剌许诺的三点,都是经过自己考量的。 至于第二点通商,是必然会进行的。大乾不止要与瓦剌通商,还要与海外的国家建立联系,必须“走出去”加“引进来”,大乾日后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得拥有绝对话语权。 第三条赠予火器,许佑汐更觉得不值得一谈了。瓦剌人愿不愿意去学火器使用另提别论,就算他们愿意学,他们能有足够的铜铁、有做工精湛的工匠去实现“火器自由”吗? 即便以上条件他们都具备了,难道大乾的神机营就只能原地踏步? 随着神机营的火器不断进步,瓦剌若是惦记,必定会出资购买,到时候又多了一条利润丰厚的赚钱路子,如今她的行为不过是学着商人套路,提前送些试用品过去罢了。 等周边国家见瓦剌有了,其它弱小国家难道不想拥有吗?那怎么办?自然是找大乾买啊! 到那时,大乾完全可以一边卖货,一边收小弟国。有了经济基本积累,就可以接着走工业革命,等个几年再看看,哪个国家还能同我大乾相提并论?! 朝堂上人心各异,许佑汐不会说太多,也就点到为止;她一生功过究竟会如何,只等盖棺定论。 事情解释完了,也可以继续进行刚刚被打断的论功行赏了。 此次抵御瓦剌战役,功劳最大的,莫过于兵部尚书孟之谦。 等许佑汐打算加封的时候,孟之谦却主动推辞了。 “如今大乾百废俱兴,臣不愿与朝廷加重负担,孟某无需任何奖励。” “孟大人无需推辞。”许佑汐看得出孟之谦的诚意,但是她想给朝官加工资的心情也是认真的,“既然抵抗瓦剌一事,满朝文武均有立状立誓,那满朝均赏!朕决议从今年起提升官员俸禄,具体条例次月会发出。” 大乾官场贪污腐败严重,其中一个非常严重的原因就是官员俸禄过低,若不贪污,很多人甚至连自己都养不活。但这也不该成为某些官员胡作非为的借口了,今年恰逢京察年,许佑汐可以借此机会做个清算。 接下来上书的是礼部尚书贺流,他是汇报会试时间的。 许佑汐这才想起来,今年科举似乎已经推迟了一个月了。 许佑汐打算改革科举制度,大乾的八股文制度,选拔出来的大多是理论型人才。不过按照目前趋势来看,“完善律法”和“国库充盈”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今年会试之事,交由礼部去办。” “还有一事,《大乾律法》需要修缮。此事由都察院左督御史苗文正、刑部尚书陈辉世、大理寺卿李尚云共同负责。礼部同时负责全民扫盲,两年内让九成以上的百姓认得常见字,无论男女,一年内,基础律法必须深入民心。” 两年间时间,教会几乎所有百姓识字?! 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全的任务! 礼部尚书贺流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脸都吓白了:“陛下,识字念书乃需要下大功夫的,臣觉得……” 许佑汐直接打断了贺流的话:“朕不要你觉得,朕只要朕觉得。既然贺尚书认为自己能力不足、此事难办,那朕给你指一位人才。” “传朕口谕,崇久年探花容映冉调任礼部侍郎一职,协助礼部尚书推动全民识字的重任,贺尚书可还有其它疑虑?” 许佑汐记得,容映冉的智力值和效率值都很高。他当荆州知县时,更是在百姓中的口碑奇好,至于他会突然辞官前来上京当个国子监的普通教书先生,许佑汐也觉得意外。 许佑汐知道这位是个人才,此时刚好寻到机会,便果断把容映冉推出去了。 “臣……定当尽力而为。”礼部尚书心里默默叹气,他是造了什么孽。 第46章 太师就这水平 “修缮法律”和“全民扫盲”的任务已经分配下去了,给“国库搞钱”该交给谁完成呢? 管钱差事按理说是户部负责,但是原户部尚书前几日因重疾突然告丧了。户部底下两个侍郎,一个随军亲征,至今未归,另一位年过半百无心朝事,满心都是告老还乡。 “户部尚书”这种管钱的位置,定然要放个绝对大公无私的人。 许佑汐打开系统的官员列表里,挑来挑去,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位叫做杜致意的兰成县主簿。 一个九品芝麻官,他的名字自然也被淹没在整张官员表最底层的小字中。 也就是这么一位不起眼的小官廉洁度,竟然达到了100! 【兰成县主簿杜致意】 廉洁度:100;效率值:95;忠诚值:74;政略值:85 这几项数值拿出来,分分钟吊打朝上一帮一品二品大臣。 官员调动本是吏部的工作,许佑汐还挺想直接把杜致意这名字拉到明面上来提,可想了想,她觉得还是得尊重下吏部尚书。 她可是个有原则的皇帝。 让一个无人问津的九品官连跳数级总得找个合适的借口? “孟爱卿上奏,提议重新丈量大乾土地一事,朕觉得十分有理,但朕一时想不到有何合适人选去完成此事,不知众爱卿可有推荐?” 许佑汐暂时没提要重新任命户部尚书,只说了要分派官员丈量土地。 孟之谦本是打算自己亲自负责丈量土地,一时也没想明白陛下为何突然提问,主动站出来:“臣愿揽此重任。” “兵部尚书自然有兵部的要务,孟爱卿有更重要的任务,此为小事,予其余官员些机会。” “陛下,臣举荐都察院傅有行。”有言官举荐。 傅有行? 许佑汐对这人有印象,就是那位谏言,让许佑汐救下苏怀和和李尚云的。他廉洁度92是够了,但是政略值太低,丈量土地交付予他估计很难完成。 “傅爱卿性格刚正,更是担任都察院要职责,此等小事无需大材小用了。”许佑汐婉拒。 “臣举荐……” …… 朝堂上断断续续有人举荐着,可许佑汐等了半天都等不到有人提到杜致意的名字,难道这种高属性人才真如此名不见经传? 许佑汐见时间也不早了,干脆宣布退朝,准备回御书房批改奏折。周愧学突然禀报,说是锦衣卫指挥使于薛敬求见。 “于大人,来了?” 许佑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自从上次让影一把于大人打晕之后,于薛敬也不知道闹了哪门子脾气,不喊不来,路上就算见到许佑汐都绕路走。 难道是影一下手太重了? 那错得不是影一吗,关朕什么事! 于薛敬面无表情,规矩行礼:“陛下,姜老来上京了,希望见您一面。” “噢,姜老,那必须得见,姜老现在在哪?”许佑汐当年去江南治病接见的就是姜老,前段时间,能把送太上皇治病的谢氏留在江南,姜老也没少出力。 “姜老连夜赶至上京,臣已安排他先行休整了,陛下随时可见。” “等等,姜老来京城的话,太后呢?”许佑汐好似想到了什么。 “太上皇与太后均于不日后返京。” 许佑汐顿时觉得头疼,幸好许盛世完好无恙,不然谢西西那里完全没法交代啊! “周愧学,瓦剌把皇兄送回来了吗?” “禀陛下,太上皇预计今日午后未时可抵达上京城门下。” 许佑汐一算,还有两个多时辰,批完奏折她刚好可以去城门外等许盛世。 “陛下若无事,臣先行告退。”于薛敬板着脸,准备告辞。 “啊,于大人要走了?”许佑汐想了想,她好像确实没事找于薛敬,“慢走啊。” 于薛敬毫不犹豫,掉头就走。 等于大人离开,许佑汐无奈地继续批奏折。如今奏折好批多了,都是两三句话的概述,顶多半个时辰,她便能全部处理完。 午膳后。 “周愧学,既然太上皇、太后要返京了,你做好迎接,宫殿都找人提前打扫好。”许佑汐顿了顿,补充了句,“少花钱。” “诺。”周愧学赶紧答应道。 接下来,许佑汐换了衣服,准备亲自去‘迎接’许盛世了。 未时的阳光正好,驱散了大地的寒气,冬风瑟瑟吹过植被,发出稀疏声响。 许盛世坐在马车上,反倒有种近乡人更怯的愁绪,望着远方竖立了千百年的上京古城墙,第一次有了种要落泪的冲动。 此时陪在他身边,一同被瓦剌送回来的,分别是太师兼内阁大学士的公孙慕学、詹事府詹事耿郢。 “陛下经此磨难,往后必定顺遂无虞。”公孙慕学出声安慰了许盛世。 许盛世勉强笑了笑:“多谢公孙老师。” 随着马车靠近,上京城门缓缓打开。 许佑汐骑在马儿上一言不发,许盛世本都准备好了一番表述衷肠的话要说给佑汐听,却没想到许佑汐根本没下马的打算,而是指挥锦衣卫将许盛世的马车直接带走。 坐在马车上的许盛世三人,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禁吊起心来。 马车最后被带到一处矗立的巨石前停下,周围人百姓早已被禁卫军疏散开了,唯独几位牺牲英魂的家人还站在极远地地方,可以看到些模糊情况。 “佑汐,你这是什么意思?”许盛世从马车上走下来,疑惑地看向许佑汐。 “你回来第一件事,不该是见我,而是见他们。”许佑汐翻身下马,指着石碑,与许盛世平视道。 “他们?” “因你御驾亲征,导致客死他乡的四十万大乾战士!”许佑汐字字掷地有声。 许盛世看着眼神冰冷的许佑汐,觉得陌生极了,佑汐不该是这样的。 “好了,是我做错了,行了。”许盛世想着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头,回来却还是得不到亲人安慰与理解,委屈和屈辱感顿时漫上心头。 “许盛世!你是觉得四十万是小数目吗?这四十万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每个人都有爹妈兄弟,是家里妻儿的依靠,是我大乾的骨肉城墙。” “为帝王战死沙场应为士兵荣耀!”站在许盛世身侧的公孙慕学横眉反驳,陛下乃堂堂天子,怎么能任由一位女子如此侮辱,实在忍不住开口维护。 “你又是谁,轮到你说话了吗,给朕闭嘴!”许佑汐当即呵斥。 “陛下,那位是太师公孙慕学。”周愧学在许佑汐耳边顺便小声介绍了声。 太师为三公之一,官居一品,虽为虚职,但怎么说都是天子的老师,权势更不容小觑。 “太师?”许佑汐满脸嘲讽,“就这水平?” 第47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 公孙慕学一辈子都是被当做大乾文人的顶梁柱来尊敬,哪受过如此侮辱,当即气得脸都胀红了。 “大乾天子怎可言行如此粗鄙!老身三岁识字,十二岁考乡试,二十二岁入翰林院,至今已有四十载,侍奉了三朝天子。如今您却如此侮辱老臣,简直无法理喻!” 公孙慕学敢这么和许佑汐说话,是有他自己的底气的。作为朝堂权贵之一,朝堂上气势最盛的‘敬贤党’便由他一手建立。 许佑汐若真动他,朝堂上愿为救下公孙慕学而死谏的文官不会在少数。甚至于,这些文官情愿把在天子在民间的声誉搞臭,也要凭借舆论救下公孙慕学。 可许佑汐的脾气最见不得这种没啥本事还爱倚老卖老的东西,好,你既然说朕言语粗鄙,那朕便用先贤之词骂你! “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 意思的是,你年幼时不懂礼节,长大了也毫无成就,老了还不死,真是个害人精! “你!” 许佑汐冷嗤:“朕说错了?在公孙太师勤勤恳恳辅佐之下,我大乾终于江山摇摇欲坠,宫内夜夜笙歌,真是好太师。” “老臣……” “朕说错了?太师自称自己辅佐了三代帝王,所以就是你辅佐出了华光帝二十年不早朝,辅佐出了崇久帝二十年涨徭役近百次,辅佐出了盛元帝御驾亲征,四十万英魂客死他乡!孔子所言的,不正是太师你吗!” 那都是皇帝昏庸! 要怪就怪公孙慕学非要把辅佐帝王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这会儿被嘲讽了才发现不对劲,公孙慕学被气地几乎站不稳身体。 “老师!”许盛世赶紧扶住公孙慕学,“佑汐,你太失礼了,老师他饱读圣贤书,熟知为人道理,乃大才!” 许佑汐冷眼望着公孙慕学:“许盛世,你仔细想清楚。现在谁在拉你,谁在害你!” “许佑汐,我可是你兄长!”许盛世忍不住喊起来了。 “你若真是我兄长,就当跪在碑前,好好认错,求那些死去战士以及家人的宽恕,而不是真以为自己是天子,是皇帝,别人为你牺牲就理所当然!” “哪有皇家跪……”平民的道理。 许盛世几乎说不出话来。 公孙慕学咬牙道:“您如此侮辱兄长,视太上皇威严如无物,不怕为天下人所诟病吗!” “朕问心无愧,就不知道,太师可觉得有愧了!” 站在许盛世和公孙慕学身边的耿郢被吓得根本一言不敢发,他不似公孙慕学那般在朝堂地位根基稳固,此时根本不敢公然与新帝叫板。 “我不想在这里听你们争辩什么!”许盛世终于发了脾气,“我也不想留在这里,好不容易回来,其它事情就不能稍后再议吗!” “不行。” “陛下所言之多,不就是希望太上皇跪下认错。太上皇尊贵,生当只跪天地,若您实在强人所难,臣愿替太上皇跪。”公孙慕学眸光肃然,推开扶着自己的许盛世,掉头跪在了英魂石碑的方向。 “老师!”许盛世看着公孙慕学拖着病躯跪下,又看了咄咄逼人的许佑汐,几乎要精神崩溃。 “太师可真会教,天子犯法不与庶民同罪,反倒以身替之。”许佑汐冷嘲热讽。 “那也比不上您,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公孙慕学看着许佑汐字字珠玑,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竟然放声笑道,“若新帝非要为难并去讨个说法,那便都是臣之错,与太上皇无关,老臣愿揽全责以死谢罪!” 公孙慕几步抽出旁边禁卫军腰侧的佩剑,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刀自刎。 顷刻间, 血溅四方。 任谁都没想到,事情发展会这么快,一代党派精神支柱,竟如此轻易倒下了! 许盛世刚换上的新衣裳,就这么染上了自己老师的鲜血,他大喊着扑上前试图扶住公孙慕学,可怎么都没用,大声喊着:“老师!太医,快叫太医。” 围绕着一行人地禁卫军,没有得到新帝指令,无一人动身。 直到公孙慕学咽气,地上洒满了他的鲜血。 “许佑汐,现在你满意了!”许盛世大哭着道。 他的亲妹妹,硬逼死了他最为敬重的老师,而他却只能无能无力地看着。 许佑汐冷眼看着公孙慕学死去,看着许盛世崩溃模样,人生好没意思。 “你为公孙慕学叫冤,可谁为他们叫冤。”许佑汐指着石碑,逐字逐句道,“他们连名字都没有被人记住,你为公孙慕学哭,为什么不为天下人落泪,你知道现在的大乾是什么样的吗!你见过妻离子散是什么样的吗,你知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什么样的画面吗!你还记得有几十万枉死孤魂在边境夜夜痛哭吗,你都不会做噩梦吗!” 许盛世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他今年也不过十九岁,他本以为瓦剌的那场战役已经是他此生最大的挫败,可事实上,那只是个开端。 “你要皇位,我不同你争抢便是;你看不惯我,我不当那太上皇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许佑汐,你很好。你救过我的性命,今天这一切都是我欠你的,现在都还给你了!”许盛世悲愤到胡言乱语了,“但是你要我跪下认错,我做不到,也绝不会做!即便日后只做个庶民,我也不能丢掉身上的骨气。” 许佑汐给气笑了! 你在上京城外叫门的时候,怎么不见有这种骨气的! 当人与人之间三观难以达成一致的时候,根本无法沟通! “随你。” 盛元太上皇被贬庶人,亦不愿跪在英魂碑前忏悔。 许佑汐看着许盛世费力地扶着公孙慕学的尸体回马车,直到三人离开许久后,才低声嘱咐道:“周愧学,让于大人照看好许盛世安危,别让有心之人伤害他。” 许佑汐叹气,看了看远方,缓缓走到英魂碑前,地面被百姓们扫的一尘不染,碑前还摆着几枝冬梅,无声胜有声。 是跪下难? 还是认错难? 许佑汐看着碑,深深鞠躬:“诸位英雄安息,总有一日,朕会带你们回家。” 很久后,许佑汐才站直,转身牵着马步行到很远之后,翻身骑上马回宫。 第48章 定海神针 公孙慕学自刎而死,可谓是一枚惊雷在朝堂上彻底炸开了。 如今朝堂上党派诸多,但是势力最强的莫过于公孙慕学生前所领导过的敬贤派。如今太师一死,这群人顿时按耐不住了,纷纷和不要命似的,上书指责新帝不仁不义。 许佑汐倒也悠哉淡定,每天听着朝堂上批评自己的话,半点不生气,就当在听茶楼评书,有时候还能附和点评两句。 “爱卿们说得对,太师一职,确实重中之重。朕今日便带来了位贤德之辈,太师之职对他来说最合适不过!” 许佑汐的声音才刚落下,朝堂上反驳地声音立马接二连二地响起来。 “太师一职当为最德高望重者所担任,若陛下随意指派,恐怕不合规矩!” “太师为帝王师,陛下务必慎重啊,若无合适人选,也无需强求。” “爱卿先见见此人,再商讨他德行可否担任太师一职。”许佑汐起身看向殿外,欣然道,“姜老您到了?” 姜老大步迈上大殿,只见他上身穿着玄袍,下身土黄色宽裤,满头白发洋洋竖起,眉眼间尽是洒脱风韵,乍然望去,活生生一位仙风道骨地道家高人。 刚见到姜老的那一刻,朝堂上近半数官员都不禁皱起眉头、吊起心来,生怕新帝也一时昏头,受了什么奸人蒙蔽,重蹈覆辙宣布要踏上什么修仙练道之途! 他们该怎么劝新帝,绝对不能把朱砂当糖丸来磕啊! 就连属于公孙党派的官员也暗自心惊,该不会新帝被他们刺激疯了? 姜老来时连跪都没跪,只是冲着新帝作了大揖,以示打过招呼了。 朝堂之上不免响起一阵唏嘘声,这人好大的架子! “臣姜佐拜见陛下。” 等等,此人竟然姜姓? “姜老,朕打算任您为太师,辅佐朕共创大乾的太平盛世,你可愿留下?”许佑汐配合问道。 “陛下相邀,乃姜佐毕生之福分!” “姜老客气了。姜老您不如先向百官介绍下自己。” “是,陛下。”姜老点头,开始按照官员站位依次作小揖,“鲍首辅。替姜某向汝父问好,自江州湖上一别,已有三十载,汝父身体可还安康。” 鲍长年不禁倒抽气,三十年前,江州湖上……等他再看向姜老,模糊的记忆中,一位人影渐渐露出清晰的容貌。 这位是父亲口中的高人! 也正是他,曾给出父亲预言,汝儿可官至内阁,位极人臣。 姜老微微一笑,转头拜向了兵部尚书孟之谦:“孟尚书,姜某所言汝日后可为救世将军,可应验了?” 孟之谦也满脸吃惊,赶紧回拜。 姜老继续看向了都察院左督御史苗文正:“苗御史,多年未见,可还江雪独钓了?” 苗文正立马回礼,眸中皆是敬意:“当然若无姜老指点,苗某恐仍是湖上一渔夫,日日云霞为伴。” 相传,苗文正早年屡次考功名不中,最后愤而回老家打算日后靠着江上钓鱼为生。后来据说得到了什么高人点播,突然发愤图强,两年后,竟硬考中了会试的前三甲。 …… 姜老一连拜了好几人,这些人不是自己被姜老批过命,就是父母受过姜老恩惠,甚至就连朝堂上为数几位不多的世袭侯伯,祖辈也都收到姜老祖辈的指点。 “姜佐虽不才,但祖上曾为大乾开国国师姜万石。” 此话一出,朝堂上所有人都哑然了。 大乾开国国师姜万石可不是普通人,不仅协助大乾太祖皇帝打下了江山,还多次预言后世大事,无一不应验。 也就是这么一位传奇国师,竟不足五十岁年纪便因泄露过多天机而离世了。相传,姜万石去世前,要求后人立誓不学帝王术,且九世以内决不能入朝为官。 如今……已有九世了? “朕封姜老为太师,刚刚谏言的几位爱卿,觉得此事如何?” 此时哪还有人敢说话否决,开国国师姜万石可是位早已被捧上神坛的人物,他后人别说当个普通帝师了,世袭王侯什么的都委屈了。 再说姜老刚刚几次提点之语,无不应证了其星纬经学卜得有多精准。 这种能人异士的一句提醒,往往可以救你全家性命,哪有人敢得罪! “陛下明鉴!” “姜太师名副其实!” …… 许佑汐见着朝堂上这帮人见风使舵地速度,不禁称奇,这些人不去学变脸实在可惜了。 姜老与许佑汐相识数十年,姜老对许佑汐的态度向来都是有求必应,许佑汐也动过拜其为师的念头,可姜老立马摇头婉拒,自称德不配位。 许佑汐也对姜老的占卜法感兴趣,曾跑过去也让姜老替她算一卦。 姜老问她要算什么。 许佑汐坦坦荡荡:“就算算大乾日后的国运。” 姜老递给了许佑汐三枚铜钱,让她抛满六次。 很快,起好了卦。 姜老却盯着卦象看了很久很久,最后长吐浊气,慢慢道:“此乃难得一见的奇卦。申子辰成三合水局,合力生世爻,压制官鬼,月令休囚,但得日助。虽此时旬空,但只要逢出旬之年月,整个乾朝的运势竟然都升起来了,且子孙子水这一相巧居九五位,又临青龙,为出千古明君之征象。” 姜老算完这卦,看向许佑汐的眼神愈发复杂,好似藏了千言万语,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感觉。 明明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许佑汐却仍觉得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 此次,姜老进京早已做好了入朝为官的准备: “先前瓦剌没退兵,您也不需要我,臣不必来。” “可如今公孙慕学一死,您定然会遇到不少麻烦,臣祖辈倒是攒了几分威名,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果然,事情就如姜老所言,他自己本身就宛如一根定海神针,让原本吵闹不休的朝堂瞬间静了下来。 许佑汐格外满意朝堂上这种和谐和睦、欣欣向荣地氛围,可惜转念想到,不久后即将返京的太后谢西西,又蔫了。 她到时候能把责任全推给她善解人意地大臣们吗! 朕年纪轻轻,怎么会懂勾心斗角、权谋斗争,这种复杂深奥又黑暗地东西呢! 那明明就是朝堂上这些豺狼虎豹地文官大臣在逼迫弱小无辜地朕呀! 第49章 太后返京 又过了两日。 许佑汐收到了消息,太上皇和太后的马车已经抵达上京城门口外。此次出行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虽说路途遥远,但路上没出半点岔子。 还不等许佑汐换衣服出宫迎接,就听锦衣卫递回来新消息,说是太后指挥马车进京后直奔许盛世在上京的临时住处过去了。 接下来传回的消息,更奇怪了。 ——太后谢西西的马车进上京城门了,不过太后又命人去河边摘了几根柳条,特地强调了要那种坚硬耐打的。 “……” 反正许佑汐是被这消息吓出了一身汗。 亲娘啊,家暴不提倡! 许佑汐穿着黄袍在御书房来回踱步,反复深思,自己要不要先兑换件刀枪不入的铠甲提前穿上,等会再凭借她修炼多年的帝王优秀演技喊地凄惨点,好给谢西西出出气? ——太后谢西西马车到了许盛世的住处,伸手就是‘咚咚咚’地大力敲门,等了很多也不见有人开门,干脆喊侍卫直接把门撞开了,这才看到屋子里一副浑浑噩噩模样地许盛世。 ——太后谢西西正拿着柳条四处追着许盛世打。 以上是锦衣卫跟后而来的情报。 许佑汐松了口气,幸好不是来打朕的。 “太后有没有说,她……打皇,许盛世,所为何事?”许佑汐干咳了几声问道。 “太后未明说。” 许佑汐赶紧换了衣服,里面还不忘多套了件软甲,这才忐忑地去宫门口迎接。 太后谢西西刚下马车,见到幼时便被送去江南的许佑汐,竟然长那么大了,顿时控不住泪水,边喊着“我儿”边抱住了许佑汐。 许佑汐:朕想象了千百种被打的结局,唯独没想过认亲大戏! 谢西西披着雪白皮毛,白皙面容上宛若桃花盛开,时光仿佛在谢西西身上从来没有存在过,十年如一日,皆是少女颜色正好。 “母后。”许佑汐安慰地抱住了谢西西,站在旁边的锦衣卫徐令眼色极好,当即偷走了马车上的所有柳条,赶紧丢远点。 “佑汐,快给娘亲说说,你这十年在江南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过什么苦。”谢西西是真哭了,纤长眼睫毛上都湿漉漉的,反而衬得人更美了,“对了,喊人把你爹搬下来一块听。我们在上京就天天念叨着你,你的病这些年时好时坏,娘亲多少次梦里惊醒,深怕等不到我们团聚的那天。” 为了不被催促返回上京城,姜老和许佑汐时不时得联合起来装个病。长公主则因为惦记守边的驸马,每年都会往南边跑个两次,每次去个半年左右,正常情况都无法顾及府上事务。 “病都好了。” 锦衣卫此时正把坐着太上皇的软椅搬下马车,原本表情僵硬的太上皇在看见许佑汐之后,也落下了眼泪。 “病好了就行,无灾无病就够了。娘这一路回来,路上听百姓们都在夸赞你,说佑汐是位好皇帝,听得娘亲可高兴了!”太后谢西西提都没提起许盛世的事情,只是拉着许佑汐的手和她不停的说话,仿佛永远说不完一般。 “父皇的病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谢西西又有些苦恼:“比之前好多了,也认得人了,你和他讲话他也懂。就是还不能说话,不太能动。” “那说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会好起来的。”许佑汐已经兑换好了治病的药,打算循序渐进地给崇久帝用上。 谢西西认认真真看了许佑汐很久,恨不得把这些年欠下的记忆都补回来,最后噗地笑了出声:“佑汐穿着龙袍就是好看。” 许佑汐被谢西西的喜悦带动,心情也好了起来。 “母后……”许佑汐见谢西西怎么都不提许盛世的事情,反倒自己有些憋不住,“朕将皇兄贬为庶人了,朕也知道这样做您会难过,但是皇兄做错了事,朕也给过他机会了,但实在没办法。” 许佑汐垂眸,但语气坚决。 “许盛世那小子就是个傻子!”谢西西抱着许佑汐,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知道娘亲为何打他吗?” 许佑汐摇头。 “因为他明知道你在上京城打算死守,还要求守门士兵开城门,要放瓦剌骑兵进去。娘打他,是为了告诉他,当男人要么一句不说,要么就该一言九鼎。他既然发誓要保护妹妹,为什么在面对生死的那一刻,又胆怯退缩,出尔反尔。”谢西西表情有几分嘲弄,她差点两个孩子都失去了,“佑汐,你可以怪他,但别恨他。若不是瓦剌突然提出希望大乾效仿大唐,送公主和亲,不然凭你皇兄那软弱性格也打不起来仗。” 许佑汐愣了一瞬,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事情都可以说得通了。 也包括许盛世最后看到自己时,那既失望又复杂的眼神。 …… 许佑汐简单陪了会谢西西,就以批奏折为借口躲回了御书房。 许佑汐觉得有点难受,叹气:“自古帝王多六亲不认,朕还是修炼不到家。” 可许佑汐渐渐冷静下来,目光望向梁顶:“边境战役时,瓦剌五六万骑兵,大乾却有四十万精兵,其中神机营一万五千人,火器配备齐全。结果却是四十万精兵全军覆没,可见战役指挥者何其废物,无辜牺牲分明是人为原因。” 许佑汐自诩聪明人,却差点被谢西西无心的话带进去。 她为什么要把“许盛世指挥失误导致四十万军人惨死沙场”的根本原因归纳于“是为了不让公主嫁到瓦剌和亲”? 其一,大乾祖训。 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 无论许盛世是不是自己皇兄,只要有祖训在,他就不该答应和亲的要求。 其二,大乾拒绝和亲,瓦剌就因此主动要攻打大乾了吗? 并没有。 相反还是许盛世这边先主动提出的御驾亲征,他难道就没动过要效仿先祖,达成“封狼居胥”战功的念头? 其三,到底是哪个蠢货在指挥打仗,能把稳胜的局硬是搞得满盘皆输! 所以呢? 最后让一个从头到尾完全不知道事情经过的人,在愧疚自己是不是导致这场战役的罪魁祸首?! 许佑汐想明白了,这事还是得怪许盛世,他做错了事,凭什么连忏悔都不愿意,凭什么自己要替他觉得内疚? 这么想着,许佑汐招来锦衣卫,让他们从今天起不在给许盛世半点金钱上补助,缺钱了就给他安排苦力活,把钱省下来补贴那些战死烈士的家属,不香吗! 你说你不懂人间疾苦,那就学到刻骨铭心。 第50章 臣举荐杜致意 天佑元年,三月初二。 太和殿,早朝。 “诸位爱卿,关于丈量土地一事,可有合适人选了?”许佑汐近日来,已是第三次在早朝时抛出这个问题了。 目前,朝廷上下主要是两个声音,一部分支持都察院的傅有行,另一部分支持翰林学士陆进。 “臣认为可担此大任,莫过于翰林院学士陆进。陆进不仅是庶吉士出生,且能力出众,可谓不二人选。” “陛下,陆进虽能力尚可,但资历太浅,丈量土地事宜重大,理应派出经验丰富的官员,臣觉得还是都察院傅有行更为合适。” “丈量土地何其辛苦,想我大乾泱泱大国,土地何其广阔,傅御史资历虽深,可体力上未必能比得了陆进。” “陆进职位在翰林院,常年与纸张经卷打交道,他若能吃得了的苦头,傅大人作为都察院常年走访民间地使者,定然能办得更好。” 不出意外,这两波人又开始内斗了。 你嘲讽我,我嘲讽你,吵得不亦乐乎。 许佑汐坐在龙椅上看着热闹,顺便记着这些人分别属于哪个派别,等这群人发言发得差不多了,自己安排好的人也该出现了。 站在礼部尚书身后新上任的礼部侍郎容映冉默默叹气,两步向前站出来,拜了拜:“禀陛下,臣举荐兰成县主簿杜致意。此人有勇有谋,性格刚正不阿,是位难得一见的人才,可担大用。” “杜致意”这名字刚被提出来,朝堂上下瞬间安静了下来。 相反还真不是这个名字无人听说过,之所以会沉默,而是这名字实在太过响亮了。 “这名字朕倒是陌生,既然是容侍郎举荐的,那不妨细说看看?” 容映冉忍不住吐槽,我俩之间,到底是谁没听说过这个人!!! 容映冉心中长叹,一板一眼地汇报着:“杜致意此人,为崇久年间进士,至今为官已有二十余年。曾为翰林学士,后官至户部主事,期间任职过两京通判、浙江江西等多地知府。” “那杜致意为官时政绩如何?” “杜大人为官二十年,在其位,谋其政,主严惩贪官污吏,禁止循私受贿。为父母官期间,屡次平反冤假错案,民间素有‘青天’之美名。” “听爱卿这么一说,杜致意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朕记得兰州县的县丞主薄不过区区九品官,杜大人如此有才能之人,怎么沦落至如此?” “臣不知。” 许佑汐和容映冉,就这么一问一答,君臣之间配合默契。 “朝堂上熟知杜大人事迹的,定然不少,不知哪位爱卿可以给朕仔细讲讲事情经过?”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任职令总是吏部调发的,吏部尚书可知此事?”许佑汐目光落在哪里,哪里的官员就把头埋得更深。 吏部尚书虞叹突然被点名,额头冒出冷汗,鞠躬卑膝道:“陛下,臣素来仰慕杜大人之高义,可杜大人脾性刚正,多次上奏惹怒太上皇。臣也是奉命行事,才将杜大人调配至偏远城县!” “原来如此。”许佑汐点头,“如今大乾乃百废俱兴之时刻,紧缺杜大人这种廉官能臣,那便安排人将杜致意召回京城。” “这……”吏部尚书虞叹低着头,表情似乎有几分犹豫。 杜致意回归,对百姓来说可谓是好事;可对朝堂百官而言,无疑是多了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到了自己身上。 此时,朝堂上诸多党派心中都默契地升起了相同地想法,绝不能让杜致意回到上京! “禀陛下,据臣所知,杜致意已于几日前辞去兰成县主薄一职,历经跋涉已至上京,只为上京城外遥遥拜见新帝,以表达对陛下的敬重之情。”容映冉挑好时机多补充了句。 许佑汐听闻大悦:“众爱卿可看看,像杜大人这种才是真正的荣辱不惊。果真应了欧阳修的那句‘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朕甚为感动!” “……” 呵呵。 要不是有幸亲眼看到几十位锦衣卫亲自出马‘护送’杜致意回的上京城,容映冉几乎就信了许佑汐这番鬼话。 罢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许佑汐激动地站起身:“周愧学,既然杜大人此刻就在上京城内,还不快派人请他上殿面圣!” 人与人之间,悲欢本不相通。 许佑汐有多高兴,朝官们就有多如丧考妣。 也没等多久,衣冠楚楚的杜致意便被请上了太和殿。 杜致意外表莫约四十余岁,半数黑发半数花发,浓眉之下藏了双锋利地眸子,鼻梁宽挺,五官轮廓刚硬且耳大,即便一言未发也显得气势惊人。 “臣杜致意叩见陛下。”杜致意下跪,以额扣地,行了大礼。 “爱卿快请起,朕已听说你的事迹,你这些年被下放也受了不少委屈。你有何愿望尽管说出来,朕定然竭力满足!” “陛下,杜某别无所求,只盼国泰民安。”杜致意声音低厚,有种独特的稳重。 “好好好。”许佑汐挺高兴,“朕听闻你进过户部,曾做到户部主薄,近日前户部尚书告丧,职位正缺人补上,朕观你资历、官绩均当之无愧,你可愿揽下此重担?” “臣愿意。” “好!那既然户部有尚书主事了,那此次‘丈量土地’一事便顺便交付于杜尚书去负责。” …… 吏部尚书虞叹看着这一幕,不禁心惊肉跳,心中念头百转千回。 如今六部当中,兵部尚书孟之谦是陛下亲信,礼部被安插了侍郎容映冉,刑部被大理寺卿李尚云分着权,户部尚书被陛下钦点了只认死理的杜致意。 那陛下接下来拿来开刀的,会是他,还是工部尚书? 虽说六部看上去向来都是平起平坐,实际上也是有等级鄙视链的。吏部掌管官员升调,素来是六部当中最有面子的;其次是户部,户部管钱,谁能不给薄面;接下来依次是兵部、刑部和礼部,最末流的是工部。 倒不是说工部不重要,只是这个部门很难做出成绩,加上国库也拿不出银两支持,近几年倒更像个吃白饭的摆设了。 不行。 吏部尚书觉得这么坐以待毙下去肯定得完蛋,他还是得抽空找工部尚书好好商议下对策。 第51章 十年之约 时间又过去了一月余。 许佑汐接下来这段时间格外忙碌,明明她已经把每日批奏折的时间压缩到一个时辰以内了,可剩下来的日程,还是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卯时早朝,辰时前后下朝,下朝后先批奏折。 像今天批完奏折之后,许佑汐按照安排得先去督查《大乾律》的修订情况。 上京城内有座名叫‘乾生阁’的五层古塔,是大乾第二任皇帝在登基当日下令修建,专门用来保存珍贵古籍孤本。 几百年前,《大乾律》在此诞生。 几百年后,《大乾律》也同样将在这里发生新的改变。 许佑汐换了便装上街,没想到刚好碰到了国子监的几位同窗。 “李思!” 喊住许佑汐的不是别人,正是两月多未见的鲍有今、佩谣和何慕卿三人。 “真巧,你们怎么也在这?”许佑汐出宫带的锦衣卫都是暗中保护,所以看上去,她好像仅是一个人在街上闲逛。 “今日国子监不上课。对了,李思,你家里还好?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们说,我们可以一块帮你想办法。”何慕卿询问道,“你可得早点回来上课。” 佩谣犹豫道:“李思,其实我家中也受到了边塞那次的影响。刚收到义父失踪消息的时候,我也觉得仿佛天都塌下来,每天都很难熬,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许佑汐听着几人安慰之词,很快便明白过来,看样子是乔司业帮自己打掩护了,不禁好笑道:“家里是出了点事,不过还需要点时间解决,我暂时可能是没法回国子监了。” “对了,佩谣,你义父平安到家了?” 佩谣没有回答,而是小心观察了下周围:“好不容易见面,有空去茶楼喝杯茶慢慢聊。” 许佑汐觉得喝口茶的时间,还是能抽出来的,便点头应下了:“刚好我知道这附近就有家茶楼,挺安静的,一起过去?” 到了茶楼后,许佑汐点了间包厢,几人依次落座。 “李思,我义父是平安到家了,不过至今他一直告病,还没上过早朝而已。” 许佑汐喝着花茶,回忆起似乎确实有此事。 想当初盛元帝登基后,立马册封了自己两位老师,公孙慕学为太师,姚大成为太傅,两人表面上平起平坐,实际上还是有些明争暗斗的。 如果说,公孙慕学这人好里子,那姚大成此人定是好面子的代表。 “我听闻新帝上任后,直接逼得前太师公孙慕学自刎身亡。你义父此时避避风头,也自有他的道理。”许佑汐猜测姚大成装病的原因,可能也是受到了公孙慕学事件的影响。 “关于公孙慕学自刎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鲍有今突然小声插了句,“你可能不知道,公孙慕学此人,对外号称‘天下文人之首’。往小了说,他代表了四海闻名的‘敬贤书院’;往大了说,朝廷有三分之一的文官都算他半个门生,这些人更是组成了朝堂上赫赫有名得‘敬贤党’。” “这个我知道。”许佑汐总算体会了把私下和小伙伴一起吃瓜的快乐。 鲍有今压低声音,继续:“若敬贤党真的做些好事就算了,可这批人入朝为官后,代表的却是民间世坤的利益。不然你们觉得为什么务农的普通百姓税金越交越频繁,而那些富得流油的商人却可以哭穷赖账,不就是仗着身后有敬贤党这座大山吗。” “所以现在大家都在传,新帝逼死公孙慕学完全是一步高棋,是专门做给‘敬贤党’看的。” 许佑汐捧着热茶,专心地听,学到了学到了,原来逼死公孙慕学还有这种作用。 佩谣也满脸无奈:“我义父这人平素虽说恃才傲物了些,但是他才不屑于搞什么派系之争。可他好面子,公孙慕学一直不给他留面子,于是义父就拼命写文章拉踩公孙慕学。此次知道公孙慕学自刎之后,义父他精神抖擞地连了穿好几天大红色睡袍来装病。” 许佑汐满脸震惊:“……你义父还真是,有个性。” “佩瑶,可你义父也没干什么错事,为什么还装病?”何慕卿奇怪道。 佩瑶叹气:“我义父好面子呗。新上任的姜太师是开国国师的后人,精通星纬之学,我义父自觉比不了,德不配位,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让新帝给他降职,就只能这么拖着了。” 许佑汐表情认真。 好的,姚大成,现在新帝听见你的诉求了。 必须得满足你! “别说我义父了。李思,你听说新帝要大修《大乾律》的消息了吗?” 不仅听说,朕还参与了。 许佑汐默默点头。 “你知不知道新修的《大乾律》,极大可能将同意女子与男子放于同等地位参与科举,日后均可入朝为官。”佩谣问道,“先生都说你学问好,你要不要也试试,据说到今年年底前就能实行了。” “那慕卿得目标可以实现了,未来大乾第一女官!”许佑汐笑着望向了何慕卿。 何慕卿有几分羞涩:“佑汐,你到时候和我一起考呗。”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怂恿皇帝和自己一起考科举的考生! “这个再看。”许佑汐没有立马拒绝,“希望我们元宵节许下的愿望都能实现。” “对了,佩谣,你也要考科举吗?” 佩谣若有所思:“我想经商,但义父似乎希望让我早点嫁人。” “嫁给谁!”鲍有今顿时就急了。 “不知道。自从我义父上次榜下捉婿失策了之后,义父自己也消停了好久,可这次他从边境回来,又开始操心起我的婚事了。” 许佑汐放下茶杯,不经意提起:“新《大乾律》中,明确规定包办婚姻违法,禁止民间出现指腹为婚,养童养媳、童养婿等,其中榜下捉婿、门第观念也一律不被提倡。” “真的假的?” “嗯。”许佑汐点头,“很奇怪吗?朝堂上乱七八糟的姻亲关系整治下不好吗?” “新帝虽为女子,但确实非常有远见了。”鲍有今感慨了句。 “什么叫虽为女子?喂,你还看不起女子?”何慕卿挑眉,开玩笑道,“日后我俩若是同朝为官,不妨比比政绩?” 鲍有今兴致勃勃:“比就比,咱们也定个十年之约,佩谣和李思到时候来评判如何?!” “等你们到十年后,我指不定在江湖哪里漂泊,还是交给李思来。”见佩谣拒绝,鲍有今眼中虽有几分失落,但很快就平复过来了。 许佑汐放下茶杯:“好啊,我等着看你们的十年后!” 第52章 修缮律法 与国子监三人分别后,许佑汐才重新出发前往“乾生阁”。 此时“乾生阁”内仍在进行着激烈讨论。 “尚未犯下的罪怎么能把惩戒手段写进大乾律法,简直胡闹!”陈辉世愤怒道,“好比我现在瞪你一眼,你就可以嚷嚷着要去报官,说你怀疑我蓄谋谋杀你了吗!就算我此时真的有杀人的念头,但你还活着,这能说明我触犯了大乾律法吗!那我杀人了吗!我判什么罪!” 李尚云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刑部尚书陈辉世的话:“尚书大人的理解也过于狭窄了。我的意思只是借鉴前朝律法,可以将‘不当而为者视为罪’加入大乾律法,从而更好规范百姓行为。” 不当而为者视为罪,意思就是只要这个人做了不应当做的事情就是有罪的。 “那你得诠释好,何为不当而为,假如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当’行为,你让老百姓怎么去守法行事。”陈辉世拍着桌子解释起来,“否则我就觉得‘瞪人’属于违法。” 苗文正满心疲惫地听着两人争吵,他实在理解不了这有什么好吵的?既然有分歧,那就不提出不就行了吗! 反正《大乾律》本身就没这条。 所以,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里听两人吵架! “陛下。”许佑汐走进来时,还是苗文正率先发现的,赶紧冲着陛下走来的方向行礼。 随后是刚刚吵得面红耳赤地刑部尚书陈辉世,被气得呼吸急促道:“陛下,您既然来了,刚好可以评评理。” “陛下,尚书大人对臣想表达的意思分明有些误解。”大理寺卿李尚云抿唇,解释道,“《左转》有言: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只要律法如果不公布详细,那它的威力是无穷尽的,所以百姓都会主动衡量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啊。” “一派胡言!”陈辉世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那你凭什么断案,凭《大乾律》,还是私情作祟!” 许佑汐听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了这两人在吵什么,哭笑不得道:“你们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首先就得弄明白,大乾日后是以何治天下?若想形成刑法治大乾,那便听陈尚书的;若是想以礼法约束百姓,那就听李寺卿的。” “若是你们还是犹豫不定,那便听苗御史的。”许佑汐点了点满脸疲惫之色的苗御史。 苗文正受宠若惊,立马挺直腰板,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想了会,最后语气坚定道:“臣觉得大乾还是当以法治为主,此事臣认为此事可以听陈尚书的。” 许佑汐知道把问题抛给苗文正,极大概率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律法,还是该清清楚楚的被矗立在所有人必须直视的地方。 许佑汐听苗文正说完,顺手拿起了放在桌上整理好的内容仔细翻阅起来:“婚嫁年纪需要修改,男女不得低于二九。为何嫁为人妇的女子,就不可参加科举考试了?其它倒没有大问题。按目前这种速度,还需要多久可以对外宣布新《大乾律》。” “回禀陛下,估摸还需三月时间。”苗文正回答道。 “那就要到七月了。刚好过了农忙,可以能让百姓趁着空闲时间了解些。”许佑汐简单算了下时间,“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处理各自政务,下午各个部门都派两人过来做整理工作。” “是,陛下。” 许佑汐办完事,又多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了乾生阁。许佑汐盘算着好像到饭点了,现在回宫也来不及,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熟人可以蹭饭的。 许佑汐边走边想,忽然停下了脚步,召来了附近保护她的锦衣卫:“这里离神机营是不是很近?” “禀陛下,此地距神机营仅需步行百米距离。” “那走。” 若是往年,朝廷火铳都是民间工匠用来抵税时交上来的,不少工匠私底下都干着以次充好的事,而且这事也根本没法管。 许佑汐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把承诺给“神机营”的经费拨款到位。 “神机营”当即招聘了一批民间手艺好的老工匠,专门负责打造朝廷火器。 许佑汐近期没少来神机营,守营门的禁卫军早已认得陛下了,见她过来便赶紧跑进去通报。 “滕雪生,神机营今天吃什么?” 这是,许佑汐见到指挥使滕雪生的第一句话。 神机营可以说是自己砸下大半家财的地方,过来蹭蹭饭,不过分? 指挥史滕雪生如今已经习惯了陛下的‘平易近人’:“陛下,今天营内还是内人下厨,都是些家常菜,您不要嫌弃才是。” 经过一段时间接触,许佑汐也摸清楚了,滕雪生完全是个老实人。自己把他提拔成神机营指挥史,他就能很自觉把神机营所有责任揽到身上。为了节省营内开支,他就把自己夫人、女儿都喊来帮忙,一日三餐,致力于给禁卫军改善伙食。 滕雪生的儿子今年会试没中,不用继续准备四月份的殿试,他反而高高兴兴地把儿子喊来营地,让他温书同时,负责记录下营内的每一笔支出。 “乐意至极。滕指挥史眼光好啊,家有贤妻。”许佑汐点头,“滕指挥史好好干,何时也能给你夫人也挣个诰命夫人享享福?” 滕雪生受宠若惊:“贱内不过平凡妇人,受不起陛下偏爱,哪里担得起诰命。” “会有机会的。”许佑汐笑了笑,“吃饭,饭后朕还得去查验你们的成果。” 此时。 “神机营”训练场上,消息传得飞快,陛下随时可能过来查验禁卫军的训练成果了!将士们好好准备! 吃完中饭后,许佑汐被滕雪生领着到处检查。 营帐内,许佑汐拿起工匠打造好的“新火器”仔细端详,这次的铳管是由几位老工匠,合力花费了近大半个月时间才造出来的。 据说,先想办法将精铁融软,再卷成双层,最后再用钢钻一点点钻出的铳管,程序格外复杂,但又只有这样精细的构造才能保证在射击时才不会出现铳管炸裂。 这次的成品,已经同后代“火绳枪”有七八层像了。相比之前的旧火铳,改良后的武器,前端安有准心,后部装配照门,同时枪筒旁侧有弯形铳托设计,更加利于射击者将脸部贴近瞄准。 瞄准之后,扣动扳机,火绳点火。 许佑汐简单试了试,感觉比起基础版的火铳要好用多了:“滕雪生,禁卫军有人试过这种新型的火绳枪了吗?用起来感觉如何?” 第53章 神机营的未来 “陛下,这改进后的火绳枪不仅好用,而且威力比起火铳也提升了数倍。若运用到战场上,只要我们士兵练出准头,几乎可以站在决胜之地。”滕雪生顿了顿,“唯一问题,就是制造这种火器,需要大量精铁……” “没事,你尽管造。”许佑汐不假思索,“寥安县以盛产铁矿闻名,朕已让当地驻守的十三卫加快铁矿开采与炼制速度,近期就会向上京运来一批精铁。” “是,陛下。” 此时的滕雪生满腔豪情壮志,心心念念地有了如此多神器,神机营可谓是如虎添翼。 “火绳枪虽然比起火铳好用了许多,但是它也有非常多的问题,好比点火时间长,不适合黑夜作战,火光会暴露位置,阴雨天无法点火等等,还得继续改进。”许佑汐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火绳枪,继续道,“而且现在的火绳枪的设计还不是最完美的,尽可能让禁卫军拿这些枪去练习瞄准度,鼓动他们自己提出希望工匠改进的点。” “陛下圣明。” 许佑汐思考片刻:“关于朕提出的火绳枪的缺点,你能想到办法克服吗?” 滕雪生沉思了片刻:“改变火绳制作的材料?” “如果把点火方式从‘火绳’改成‘燧石’呢?”许佑汐给滕雪生指了个研发方向,“你们可以试试这个思路。” 许佑汐还处在循序渐进的引导阶段,从火铳到火绳枪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如果可以从‘火绳枪’继续进步成‘燧发枪’,那一旦发生战争,大乾所占据的优势是无法比拟的。 即便燧发枪短时间内无法问世,那就想办法先让神机营的士兵练习起火绳枪最着名地‘三段击’战术也不失为良策; 前装弹变成后装弹; 还有枪支的“膛线”发明,有膛线的可能会慢慢演变为后世步枪,没膛线的更接近于适合近战的霰弹枪。 许佑汐正思考着神机营火器的未来,不禁多了几分感慨。 等她日后再打天下,敌人最高装备只是骏马、长枪长弓,我们这边两百米外早已布置了数位狙击枪手,狙杀敌方将领于千里之外;当敌人准备和我们奋死作战、殊死一搏,我方人手一把轻机枪,‘噼里啪啦’就是一通扫射;等敌人四处溃逃,我方却可以游刃有余地出动几百辆坦克,将敌人团团包围,集中开炮。 许佑汐想到那一幕,觉得热血沸腾,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滕雪生的肩:“神机营任重而道远,必须努力向前看。” “臣定当竭力而为!” “偏厢车造的怎么样了?”许佑汐突然想起这件事,“去看看。” 滕雪生边带路边说道:“偏厢车牢不可破,已投入生产。” “偏厢车也要改,太笨重了。”许佑汐是打算让偏厢车向后世‘坦克’看齐的,不过现在‘蒸汽机’还没广泛运用,坦克的‘履带’设计也没出现,即便她贸然提起,也不过是空谈。 “对了,还有一事。朕打算改革科举制度,以‘法律条例’与‘文学素养’作基础考核项目,六部各自出题招人。刑部主考大乾律与典型案例,兵部考战事布局,吏部考验考生的综合协调能力与鉴人眼光,工部就考桥梁、水利建设,户部考财务相关知识;礼部考文化教育。” “除了六部考核以外,朕给神机营特权,只要是通过神机营选拔的人才,人品端正、家世清白,可不看前期考核成绩,直接通过且以前三甲待遇招之。” “是,陛下!” 滕雪生越听越觉得陛下对神机营的重视,不由地暗自下决心,得更加拼命地将神机营发展起来。 “弱国无外交。如何让大乾在其余国家面前硬气起来,那远远不是让百姓吃饱喝足那么简单的事情。神机营在未来将代表我大乾最高的战斗力,甚至在一两年之内,大乾所有的军队都会配备火器。” “是,陛下。”滕雪生有几分犹豫,“不过,臣还有一个疑惑……” “问。” 滕雪生斟酌再三道:“既然神机营已经能造出新型的火绳枪,那我们还有必要继续大量地制造旧式火铳吗?” “有空闲人力的时候就继续造。”许佑汐大气道,“一方面是为了做战备储备,另一方面,多余的火铳以及次品的火绳枪,后期可以对附近国家出售。” “这……军用装备……还能卖?”滕雪生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不卖,别人就不能偷学?火器如果只有大乾拥有,那我们完全可以直接喊出高价,从中获取暴利。最核心的技术不卖足矣,只要神机营的火器不断进步,旁的国家便不足为惧。” 许佑汐其实恨不得现在就有人来买火器,刚好给大乾多送点银子。她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当初那些资本主义国家在后期都会走上战争掠夺的道路了,推动革命实在太耗费钱了。她前几年海贸赚得那些,看着很多,但真得花起来完全是在填个无底洞。 国库是如何充盈的? 若放在从前的帝王身上,基本都是依靠着增加民间赋税,许佑汐没法昧着良心这么干,就连商税她也不想立马增加。若是把商人打压的太严重,所有人都跑去种地,大乾也肯定没法继续发展。 “滕雪生,今天天色也晚了,朕也不多留了。朕感动于你与家人的付出,但朕更希望看得见出彩的成绩。” 滕雪生闻言有几分羞愧地低下头:“臣……” “神机营不是你一个人努力就行的,它是整个大乾的珍宝。你不懂如何搞发明创新没关系,你可以尽可能吸取民间的能人异士,让他们来创造,你负责兼顾统筹。”许佑汐语重心长道,“朕过十日再来看看。” “臣恭送陛下。” 从神机营看了一圈‘火器’出来,又快到该吃晚饭的点了。 许佑汐随手招来跟在自己附近的锦衣卫徐令:“帮朕召见户部尚书杜致意进宫。” “等等,把吏部尚书虞叹也顺便喊上。” 看着锦衣卫离开,许佑汐不得不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她觉得自己也没干什么,怎么时间过的这么快? 按照这种发展的速度,她什么时候才能推起工业革命。 第54章 不得保密吗 皇宫内。 许佑汐刚从神机营回来,等候多时的周愧学立马迎上来,跟在身侧小声汇报道:“陛下,太后娘娘邀您去慈宁宫一起用晚膳。” “行。” 许佑汐打算换身干净的衣裳,再去慈宁宫。 “父皇,母后。” 崇久帝的状态相较刚回宫的时候,已经恢复很多了,除了依旧是言语不畅外,四肢已经能轻微活动了。每天轮流会有太医到慈宁宫,替崇久帝做肢体的康复活动。没事时,谢西西坐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听民间刚出的话本,陪他吹吹风晒太阳,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佑汐来了!”谢西西挥手让说话本的师傅停下来,站起身,看着许佑汐有些心疼道,“佑汐,最近是不是累坏了,都瘦了。” “没有。”许佑汐笑笑,“朕听太医说,父皇的病最近好了很多?” “嗯。”谢西西眼神温柔地摸了摸崇久帝的脑袋,“能动了,听话本的时候也会笑。” “那是好事。” …… 闲话完家常,许佑汐才离开,回到御书房。 此时,两位尚书大人都换好官服等候多时了。 “杜大人,虞大人,都坐下。”许佑汐简单打了声招呼,便坐了下来,很快便切入正题,“杜大人,近期丈量土地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户部尚书杜致意严谨道:“多谢陛下关心,尚未。” 坐在杜致意身旁的虞叹却恨不得能用眼神瞪死这混蛋! 你当然不困难! 你知道我因为你有多困难吗! 由于杜致意手段过于强硬,又打着圣人名义,根本不和吏部打招呼,接连罢免了两位四品官,五位六品官,七品以下更是数不胜数。搞的这些人纷纷跑来找虞叹哭诉,关键虞叹他还不敢管杜致意的事,但这几位被罢官的官员在朝中的背景网复杂到他光看着都觉得头大,他不能直接得罪,只好不停的打着马虎眼。 唉,算起来,他杜致意当上户部尚书多久,他虞叹就有多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推广田亩的红薯种植,进展可顺利?”许佑汐继续发问。 “陛下放心,一切皆按照臣立下的言状进展,虽遇到些小麻烦,但也都克服了,臣在每日上奏中都有详细说明。” 许佑汐满意的点头,杜致意此人算是整个朝堂上最不需要她费心的了,平日奏折写得简明扼要,把户部每日工作列举的清清楚楚。 许佑汐只需要提出一个想法,杜致意立马能提出最优的实现手段并出色实施。 “此时找杜大人、虞大人过来,主要是有件事,朕希望和两位爱卿商量下关于国库空虚的问题。即便朕有足够的变法决心,但也无法让国库多出来支持变法的财力。虽说,丈量土地可替未来带来巨大好处,但始终无法解决燃眉之急。” 杜致意抿唇思考片刻:“办法自然是有的,就看陛下能不能下狠心了。” 许佑汐好奇道:“是吗?杜大人不妨说说看?” “今年恰逢‘京察年’,朝中有问题的官员又是难以数尽,只要陛下严查加抄家,国库定能在短时间内充盈起来。” 这杜致意还真敢说! 吏部尚书虞叹听得背后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杜致意提出的这点倒还真和许佑汐想到一块去了,不然她为啥要特地喊来吏部尚书虞叹一起听? 许佑汐若有所思地端起了茶杯,不经意道:“除此法之外,杜大人可还有其它想法呢?” “那便削减官员数量,减少不必要的开支。”杜致意继续道,“有能力者提拔,无突出业绩者贬谪回家。” “这倒是可以。” 许佑汐赞同道。 然而,唯独虞叹越听越不对劲,你们究竟是在讨论如何充盈国库,还是讨论如何架空一个吏部尚书?! “陛下,臣觉得……” 吏部尚书虞叹开口,这话题的走向必须打断,否则他实在没法干下去了。 许佑汐哪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拦住:“虞尚书看来有更好的提议,但不用着急,都说抛砖引玉是,咱先等杜大人说完。” “……” 虞叹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等杜致意讲完,还能有他发挥的余地吗!!! 杜致意不慌不忙道:“还有一事,臣希望向陛下汇报。臣做父母官期间,屡次听闻有官员会出现‘收粮踢斗’行为。” “杜尚书继续讲。”许佑汐放下茶杯,听得仔细。 “每年农民在向地方交粮税时,需要将粮食装在一个容器里面。收粮的官员就会在容器上用力踢一脚,这样容器里冒尖的粮食就会洒出来,还不允许农民扫回去,容器里剩下的粮食就上称称重,掉出来的粮食就被官吏私吞,有些贪心不足的,可能会踢上两三脚,最后剩下里的粮食可能还不足三分之一。”杜致意道。 许佑汐听着直皱眉:“那杜尚书可有解决办法?” “臣觉得,日后田赋征税应该一律折银缴纳,差役由政府雇人充当,可根治此行为。” 杜致意的这番提议,让许佑汐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明朝时,当时内阁首辅张居正大肆推崇得赫赫有名的‘一条鞭法’吗! “有理。既然杜尚书提议折银缴纳,那不如再彻底些,把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全部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许佑汐回忆着道,“此举利于简化收税过程,而且也避免了地方官的踢斗行为。” 杜致意没想到陛下看得比自己更长远,有君如此,何愁大乾前程,顿时心生佩服:“陛下圣明,如此一来,百姓民生便可得到保障!” 许佑汐本来还想进一步推行到‘摊丁入亩’的政策,也就是说税收不在于人丁数目挂钩,但是这项政策一旦发布,民间的人口数目定然飞涨。 可惜,近几年大乾的极端天气太多,人口暴增她还真担心养不活,不如等大乾所有事宜都走向正轨以后再说。 “此政策便命为‘一条鞭法’,杜大人先负责完善具体细则,等丈量土地清算完毕后,咱们在考虑徐徐展开。” 许佑汐说起来简单,但是心中却很清楚,这条政策触犯了多少人的利益,这些世坤贵族一旦跳起反抗,对大乾来说可是一场几乎毁灭性的灾难。 许佑汐算来算去,觉得还是得先治一批人,削减这批世坤的实力,于是目光又落在了虞叹身上:“虞尚书觉得朕提出的‘一条鞭法’如何?” 虞叹沉默,最后艰难憋出两个字:“甚好。”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慌。 他好像知道的太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新帝暗杀了! “那虞尚书可得替朕保密,否则怎么给文武重官一些惊喜呢?” 第55章 给朕送什么礼 吏部尚书虞叹不免叹气,他就很算想把消息传出去,也要有那个胆子说啊!新帝特意把他喊过来,不就是为了把自己也强行拖进‘变法’这摊浑水吗!!! “臣定然守口如瓶。” “朕也觉得推行‘一条鞭法’难度较大,毕竟朝廷上下像虞大人这种聪明人只占少数,到时候万一实施不起来,也很头疼。”许佑汐半真半假道,“不知,虞大人有没有高见?” “臣愚钝……” 虞叹并不想得罪人,本想婉拒。 户部尚书杜致意主动站出来了:“臣觉得,‘京察年’可下功夫。” 虞叹都快哭出来了,他可以管得住自己的嘴,但是管不住杜致意的啊啊啊,此时也只能附和:“京察一事,臣必定竭力而为。” “这样看来,今年的京察,难度确实大了些。”许佑汐感同身受,忽然看了眼杜致意,“杜尚书,朕看你尚有余力,不如你闲暇时也帮帮虞尚书?” “臣遵旨。” 杜致意表态极快。 吏部尚书虞叹傻眼了,绝望了,这真是减轻难度吗! 他忽然好羡慕那个与世无争,每天只需要锯锯木头、挖挖泥巴的工部尚书闻得意,那才是神仙岗啊…… 他当年拼死拼活为了干进吏部,究竟图个啥! “天色也不早了,两位大人都早点回去休息。” “……” 休息? 是‘死后但可长眠’的那种休息吗? 虞叹悲痛欲绝的想着。 许佑汐说完便开始赶人了,目的达到了,有杜致意督促着虞叹向前走,许佑汐还真不担心对方会消极怠工。 瞧瞧,她果然是大乾历史上第一位主动推动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两人‘狼狈为奸’的开明帝王啊! 送走了两位尚书,周愧学才敢敲门进来添热茶。 “周愧学,朕明日还有什么安排?” 许佑汐为自己提前制定了份安排表,这份表由周愧学负责保管、每日提醒。 比如,每隔十日便换上服去看一眼“神机营”变化; 每隔四日,许佑汐便要找户部尚书杜致意谈一次关于丈量土地的进程,顺便帮他解决点清廉大路上的“拦路虎”; 每隔五日,督查一次《大乾律》修改进程; 每隔七日,去倾听民间对朝廷近期变法的评价; 每隔八日,去礼部听礼部尚书汇报全民普字的落实情况; 除了已定日程,平时也会有些随机事件掉落,如果当天来不及,也可能会把部分行程安排推到下一日。 “陛下,您忘记了,明日是殿试的日子。” “明天都四月初八了?” 许佑汐惊讶,时间过得好快。 “是,陛下。”周愧学赶紧回答。 “快,把朕之前看过的那几份卷子都拿来。”许佑汐替‘会试’出了最后一题‘国富论’,她当时挑出了几份内容写得还不错的卷子,但是这会儿已经记不清几个人的名字了。 周愧学立马派人将几份考卷呈上来。 许佑汐觉得答得好的几位,最后‘会试’全都让通过了。 这会儿,重读卷子。 许佑汐又开始在心中给这些人重新打分,这一看,便熬到了深夜,代价就是早晨起床又要艰难了! 唉。 许佑汐顶着昏昏沉沉地大脑进了太和殿,耳朵里听着几位文官吵嘴,她也不发表意见,趁这个机会放空大脑休息会。 反正司礼监的秉笔学会替她做好笔记的。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许佑汐休息好了,也就到了殿试开始的时间了。 由于前些日子受到了‘瓦剌入侵’的影响,今年会试举办的匆忙,很多外地考生根本赶不及过来,所以被录取的考生,比起往年也少了许多。 到最后也不过六十余人,这六十位进士排好,依次走上前下跪行礼。 许佑汐提起精神在这些人身上分别打量了会,忽然高深莫测道:“还有几月便是朕的生辰了,既然诸位都是未来的国家栋梁之才,不知你们打算给朕送什么作为贺礼啊?” ? 这算什么鬼问题! 别说这些殿试考生了,连站在一边凑热闹的文武百官都懵掉了,并纷纷陷入了沉思。 是啊。 天子生辰,他们送什么呢! 原本各个意气风发、纷纷准备好要来一番针砭时弊、怒骂朝堂的考生们,相互面面厮觑,竟然无一人知道究竟该从哪里下手。 会试考到第一的考生陈稽,斟酌后率先开口:“臣会跑遍乡间田里,收集最好的麦穗、硕果累累的红薯、最肥沃的土壤;臣会跑遍民间、领里,收集万千百姓给陛下手写生辰祝词;臣虽无家财万贯,但愿献上铁骨铮铮和一片赤胆忠心。” 许佑汐查了下此人的基本数据。 【进士:陈稽】 廉洁度:80;效率值:56;忠诚值:90;政略值:50 这数据对于一个尚未入官场的小白来说,不算差了,起码忠诚值和廉洁度代表了他整个人立场上没大问题。 “下一位。” 许佑汐没给出任何态度,这让接下来的考生愈发没内容可借鉴了。 “臣会献上手绣江山图予陛下。” 轮到会试第二名了。 “你还会绣活?”许佑汐惊讶道。 “内人善绣工,臣身上衣物均出自贱内之手。臣可从书册中临摹,交付给贱内刺绣。” …… “臣何物都不送!” 这话掷地有声,在一众考生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为何?朕一年就过一次生辰,你还不送礼?!”许佑汐佯怒。 此人一字一句道:“臣若入朝为官,此生不给任何人送礼,无论王侯将相、无论高官显贵。” “你叫什么名字?” 许佑汐觉得挺稀奇,这小子估摸也就二十岁上下,黑瞳清亮,娃娃脸,却偏爱板着脸做不苟言笑的模样。 “回陛下,臣名廉徊。” 许佑汐似是而非:“廉徊,你可知若失信于朕,便是死罪。” “臣有决心。” 等廉徊把话说完,下一个考生还真不好作答了,因为无论对方说要送什么,都会被廉徊的一腔正气比较下去。 “臣会送陛下一盏素灯。” 说这话的考生竟然没头发,现在怎么连和尚也能考科举了! “那盏素灯上只提一句诗: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这熟悉的诗词,许佑汐几乎在瞬间回想起来,难怪她总觉得此人格外面熟,眼前这位不正是自己在上元节那天钦点的‘状元和尚’刘继业吗! 很显然,刘继业也认出自己了。 不过这句诗在大殿上一出,气势上还真稍稍压过了前一位考生廉徊。 “不错。” 这是许佑汐殿试上的唯一一句夸奖,送给了刘继业。 …… 殿试结束后,考生依次离开大殿,所有人都焦虑地等候三日后的张榜。 第56章 琼林宴 皇榜出了。 【状元】:刘继业 【榜眼】:陈稽 【探花】:廉徊 …… 殿试之后,许佑汐特地翻出了刘继业的卷子,等自己读完他的那篇文章,总算明白了此人为什么总是考不中进士了。 倒不是他学识比别人差,而是刘继业的文章写得实在太过扎人,而且阅卷者基本读不懂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他在国富论里直截了当的写道:‘国不富,因疾未愈’。大乾农民有疾,疾在把压迫当顺从;大乾商人有疾,疾在狼心狗肺、放纵浑身生蛆;大乾官员有疾,笑把子女学畜生配种;我亦有疾,明知国运到头、世道腐朽,却妄想以性命做药,甘愿投身炉火受焚烧锻炼之苦。 大乾农民若疾愈,而官商病不愈,则国死;大乾农商疾愈,而百官作恶,则君死;大乾农官商均疾愈,方可天下平,但大乾或生。 大乾求生亦难,无需言国富。 …… 这文章,第一、二遍读完,觉得似乎很有道理但读不懂; 等读到第三遍,许佑汐就有几分惊心了,因为刘继业这人把事情太透彻了。 农民想通开始反抗,不就是改朝换代吗,所以国死了; 农民和商人结成同盟,那不代表着走向了后世的资本主义道路,要么君主立宪,或者废除皇帝,所以君死; 即便三者同时改变,天下或许会太平,但大乾也未必能长久存在下去。 “刘继业有大才,不可小觑。”许佑汐暗自想道。 许佑汐在榜眼和探花评比上,还纠结了会这两人的名次先后,实话实说,虽然陈稽殿试上的表现没那么出彩,但他的那篇‘国富论’却更得许佑汐欣赏。 他在文章里将国富定义为三重,第一重,国家守卫固若金汤;第二重,为百姓安居乐业,第三重,国家变法,未来可期。 每一重都提了些切实可行的建议,比如说具体哪里可以修路、修桥梁;大力发展军事,重心在发展神机营;关于国家未来可期,他也非常大胆地提出了大乾必须变法,并认为新修《大乾律》,就是变法的开端。 此人对朝廷变法的敏锐性极强,而且性格也适合很成为‘变法’的先驱者。 相比之下,廉徊的考卷虽不差,但是思路上完全没和许佑汐走在一个高度。 “对了,殿试结束后,朝廷是不是得筹备‘琼林宴’了?” 许佑汐深知国库紧张,而这种宴会又向来代表大乾皇家的脸面,也不能办得太寒酸。 想到最后可能要花出去多少银子,许佑汐甚至一度产生要不然就不要脸了,还是别办了冲动…… 这要是放在后世,许佑汐还可以考虑下商家冠名赞助什么的,那也算双赢的事情啊。 许佑汐坐在御书房苦恼不已,没钱啊,没钱啊,她堂堂一代女帝,竟然穷到连个宴会都快办不起了。 钱都到哪里去了! 思来想去,许佑汐叹着气还是吩咐礼部去安排‘琼林宴’了。 皇榜发布后的第二日晚,便迎来了盛大的琼林宴,地点就定在了公主府。 礼部官员对于这个选址,可谓是津津乐道,你想想啊,新帝邀请你们去她家里吃饭,这得是多大的荣耀! 公主府为此进行了简单布置,到处都满上了红灯笼,外加上府内花园的摆设原本就精致,尽是假山流水、奇花异草,地点上倒也没花什么冤枉钱。 琼林宴,当晚。 陆陆续续有朝官满脸笑容地拿着请帖进到公主府中,很多人都带上了家中儿女,恨不得能把琼林宴办成古代的相亲会。 许佑汐算着时间差不多,便让周愧学带圣旨进去,先念祝贺词,并简述下对于这些进士日后的官职安排,顺便客套几句,让大家尽情尽兴享受宴会。 许佑汐不打算暴露身份,来得时候就没穿龙袍,而是穿了身蓝色裙衫,外面披了件白色披风挡身形,头上又盖了顶帽子遮脸。 当然了,吃饭这种好事,许佑汐没忘记喊上于薛敬。 “于大人,你不会还在为之前那事生气?” “臣不敢。” 许佑汐叹气:“帝王果然没那么好当,于大人同朕相处了十年,现在都如此疏远朕。朕这辈子,恐怕再难有亲信之人了。” 于薛敬听出许佑汐语气中的悲伤,顿时多了几分内疚,新帝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自己同她置什么气:“陛下,臣不会疏远您,您,您可是当今的四海人心所向,是大乾……” 听着于薛敬略带焦躁地解释,许佑汐心知目的达成了,原本沮丧地表情,瞬间一扫而空,笑眯眯道:“于大人这么说,朕就放心了。” “……” 陛下是什么时候学得变脸! 许佑汐走到水池旁,看着池子里活蹦乱跳的锦鲤,慢悠悠道:“于大人,朕打算在朝内实行‘新法’。” “……嗯。” 于薛敬这会儿,还没从陛下变脸的阴影中反应过来。 “但是新法实施的基础,得建立在户部丈量土地一事结束后。” 于薛敬开始认真听了。 许佑汐好似在叙诉什么家常小事:“按照往年情况来看,丈量全国土地起码也得耗个三四年时间,朕等不及啊。” “若陛下信得过臣,锦衣卫愿协助杜大人完成丈量土地的任务。”于薛敬声音坚定,“杜大人不方面做的事情,臣想办法替他完成。” 许佑汐没有立刻给予回应,似乎在犹豫什么。 “陛下,臣有信心将丈量土地的时间缩减到一年以内。” “一年……好,朕也希望明年开春便是新法正式推行之际。” 许佑汐也知道,如果让锦衣卫介入此事,就代表了丈量土地的手段将变得铁血强硬,必须时构陷、罗织罪名这类行径全部会被用上。 说难听点,就是在利用皇权去践踏律法。 可慢慢等的话,三年又三年,她哪有那么多三年慢慢耗呢? 许佑汐的打算是七月份颁布新《大乾律》,趁着农忙结束,在全天下普及法律条例。 今年十月份开始进行科举改革,改变传承千年的乡试、会试、殿试模式,乡试为普筛考试,会试为六部分科考试,殿试为最后面试。 改革后的第一次乡试放在明年春,同时重视起年今年年末的武试,多选拔有才能的武官,同时尽可能的为神机营挑选人才。 至于今年,许佑汐就打算靠着两位尚书大人,利用‘京察年’好好整治一番朝堂风气,也为明年新法推行做准备。 许佑汐还在整理着大乾未来发展的思路,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下,紧跟着传来鲍有年惊喜的声音:“李思!还真是你呀!” 第57章 下次还敢 于薛敬认得鲍有今,这人似乎是陛下在国子监的同窗,为了避免陛下身份暴露,他很干脆地掉头离开。 许佑汐见到鲍有今,惊讶道:“还真巧,你们三个是一起来的吗?” “没有,我就跟我爹顺路过来看看。姚太傅今天也来了,但是佩谣好像没跟他一起。”鲍有今失落道。 “怎么姚太傅不继续装病了?” “可能觉得佩谣的婚事更重要。”鲍有今在人情世故方面还是挺通透的,倒有几分他爹鲍首辅的风范,“毕竟今天能来参加琼林宴的年轻男子,挺优秀的。” “你这么喜欢佩谣,怎么不在姚太傅好好面前争取下?”许佑汐调侃了句。 “我也不娶她爹,姚太傅就算再喜欢我也没用。”鲍有今满脸愁绪。 “走,既然来都来了,你不进去吃点东西再走?”许佑汐好笑道。 “吃!进去。” 今年的琼林宴刻意没有给男客女客分席,但凡一同过来的客人,还是会被分在相近区域。 过来参宴的年轻姑娘大多都以轻纱遮面,大家都是窈窈窕窕的身段,衣裳普遍鲜艳,带着面纱谁也分不出谁来。 “等等。”许佑汐进内门前还不忘给自己多戴了层厚面纱,又掏出石黛在眉毛上稍作修改。 “哦……” 鲍有今疑惑地多看了几眼许佑汐改过的眉毛,倒也不至于很难看,可今年上京流是行这种眉毛吗? 刚踏进内门,许佑汐满眼都是熟人,还好众人目光都在那几位宴席的主人公身上,没多少人注意到门口这里。 “看,那个正在题诗喝酒的就是佩谣义父,姚太傅。”鲍有今小声道。 许佑汐闻言看了过去,只见姚太傅身穿着大红色官服,满脸喜气,半点看不出来大病过的迹象。 啧,这装病装得也太不走心了! “陈榜眼果然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中了榜眼,前途不可限量!”姚大成端着酒杯来到前三甲那桌,好似不经意地提起道,“不知道陈榜眼可有婚配啊?” “陈某已定下婚约,年后回老家完婚。” “哈哈。”姚大成干笑了两声,“挺早挺早,那不知道廉探花有无定下婚约呢?” “尚无。” 廉徊依旧板着脸回答。 姚大成听这话,精神来了,端着酒杯干脆在廉徊身边坐下了:“廉探花是哪里人啊?家里现在是几口人啊?师承那一脉?” 廉徊虽回答了所有问题,但也不热情。 “不知道廉小友可有成家的想法啊?”姚大成笑眯眯。 “没有。”廉徊斩钉截铁。 “没有!”怎么能没有呢! “以后也不打算有。”廉徊义正言辞,“好男儿当志在四方,怎么能被儿女私情耽住脚步!” “行。” 姚大成瞬间失去了所有兴趣,哼,这小子看着就很不善言辞,长相也就一般般,给自己当女婿果然还差点了点。 这么想着,姚大成的视线最后落下了头顶光秃秃的状元郎刘继业,犹豫片刻,欲言又止。 “……嗯。” 姚大成面对那光秃秃的脑门,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大概还是不能接受一个和尚当女婿的!!! 还是等他头发长出来再说! 姚大成满心悲愤,他牺牲多大啊,连病都不继续装,特地跑来参加琼林宴,难道就不能给他家姑娘赐个才貌双全地郎君吗! 许佑汐站在不远处,看热闹似得观望太傅姚大成端着酒杯,四处找年轻男子搭讪。 其实整个大乾朝堂都早有流传,太师公孙慕学和太傅姚大成这两位天子老师,都格外喜欢参加宴会,尤其喜欢在宴会上发掘年轻官员。 不过两人最大的差距就在于,每参加一次聚会,公孙慕学总能收获新的一批英年才俊做追随者;而姚大成每参加一次宴会,都得减少一批女婿候选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呆在许佑汐旁边桌的鲍有今,竟端着酒杯若无其事地凑到了姚大成身边。 “姚叔好。” ? 呵,说好地不刷姚太傅好感度的呢! “有今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姚大成随口敷衍了两句,目光还在四处观察。 “姚叔叔……其实,我,我今年也没婚配。” “那你爹一定也着急了!姚叔叔特别能理解你爹此时的心情。”姚大成拍了拍鲍有今的肩膀安慰道。 “……” 鲍有今无比怀疑人生,为什么姚太傅眼里永远看不见自己呢! 许佑汐被这两人互动给逗笑了。 不过也挺奇怪,怎么姚大成看不上鲍有今呢?他刚才可是差点连出过家的刘继业都没放过。 “张侍郎的儿子,现在哪里念书?不念书啊……哈哈,没事没事,好久不见,就随便问问。” 才十几岁就不念书了,肯定和佩谣没有共同语言,这个也不行。 姚大成摇着头,继续搜索目标,这次他似乎盯上了,穿着便服过来蹭饭的于薛敬。 “这位小兄弟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啊?” 于薛敬表情冷漠地扫了眼姚大成,将身侧大刀轻轻摆到桌上,语气平淡道:“锦衣卫指挥使于薛敬。” “……” 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头子于薛敬?! 姚大成尬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仰头看天:“吃好喝好,吃好喝好。” ‘于薛敬’三个字一出,清场效果非常好,原本还在附近畅谈作乐的官员,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啧,于大人这才是凭实力单身! 许佑汐对于大人这波操作,简直叹为观止。 另一边。 鲍首辅走到了垂头丧气地鲍有今身边,低声问道:“刚刚跟你一起进来的那个姑娘是谁?” “国子监的同学,李思。”鲍有今无精打采道。 “李思?” 鲍首辅又看了看许佑汐的方向,陷入了沉默,不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身影和新帝有几分像,大概是错觉? 毕竟像新帝这种绝顶聪明,又极富城府的性子,定然是没法和自家傻儿子玩到一块去的。 “怎么,鲍大人,以前还见过李思?” “不认识。”鲍长年冷脸道,“饭吃完了没,吃完赶紧走,少在这丢人。” “鲍大人,你这行为叫掩耳盗铃!你以为只要我走了,别人就不清楚你有个丢人的儿子?”鲍有今很不给面子地怼了回去。 “……” 不仅丢人,还特别会气人! 儿女果然都是债! 鲍首辅深叹。 琼林宴,结束的晚。 月色正中,夜风凉凉,格外醒酒。 姚大成满心沮丧地回到了家,前脚刚踏进门,后脚便收到了宫中来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傅姚大成为人师表……琼林宴上,行径不当,朕念太傅素来兢兢克克,劳苦功高,遂官降一级,以示效尤。姚少傅请接旨!” “……” 姚大成颔首,目空一切。 接旨归接旨,下次还敢! 第58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满300收加更) 天佑元年,四月十三。 上京大理寺正式审理了“荆州知州马焗案”。案件经过主要是,荆州前知州马焗联同白莲教反贼姜跫,蓄意炸毁荆州老水坝,险些造成荆州几十万百姓无辜受难。 潜逃在外数月的荆州前知州马焗,也于近日在广东省被当地巡抚捉拿归案。 “马焗!还不快招认,你究竟有多少同伙!” 荆州前知州马焗此时手铐、脚镣带了个齐全,穿着件破旧的囚衣,额头上还黏着被百姓砸来的碎蛋壳,浑身狼狈不堪。 “小人招,都招,这一切都是那白莲教的姜跫拿着刀威胁小人做的。”马焗便说边擦着眼泪,仿佛他也不过是个左右为难的受害者。 反正姜跫死得早,没法跳出来对质。 “马焗!那你是承认自己同白莲教反贼有所勾结了!”李尚云用力敲下醒堂木。 “不不不,小人冤枉啊,小人只是太贪生怕死了,见到瘟疫开始就吓跑了,小人认罪。但是谋反真的没有做过,小人哪有胆子做这事啊!” 马焗也不是傻子,如果承认只是他一人贪生怕死逃跑,那顶多就是他本人被砍脑袋,但若是涉及到了谋反,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你当本官是傻子,任由你唬弄吗!”李尚云冷笑,“来人,带证人。” 接下来被压到公堂上的,跪着地竟然是广东省左布政使。 “下官认罪。” 左布政使颓废地跪着,眼中尽是无望,当地巡抚已经在他家中搜出了与白莲教联系的书信,他此时要想保住家中妻小,只能认下所有罪行。 “下官确实与白莲教有勾结,收留马焗也是因为收到了白莲教内部书信的请求。下官有罪!下官认罪!” 布政使认罪地太快,马焗脸色瞬间惨白了,大哭着跟着一块磕头。 “陛下宽宏,你二人若是速速招供同伙,或许可免除诛九族之祸……” 许佑汐这几日走在上京街上,到处都是在讨论荆州马焗案的,更是有戏楼将这个案子改成了戏曲拿到了台上唱,反贼马焗从前头的嚣张跋扈模样到后期得到报应,不断跪地求饶的变化,看得真是大快人心! 案件到最后,两人招供出朝廷中与白莲教有勾结的官员数十人,白莲教联络方式几十种,以及白莲教在逃反贼名单近百个。 许佑汐正回忆着此事,突然身后被个灰头土脸的瘦弱男孩用力撞了下,许佑汐好不容易才站稳身。 等等这剧情好眼熟,许佑汐立马摸向钱袋,果然被偷了! 你偷的那是普通钱袋吗! 你偷的那分明是一代千古明君,需要拿空钱袋遮掩贫穷地来维护的最后尊严! “天子脚下偷东西?还无法无天了!影一,给我追!” 小贼没想到许佑汐竟然有帮手,于是开始往阴暗小巷子跑,估计小贼自己也没多少经验,一不小心就跑进了死路。 影一速度又快,直接把他拦在了角落处。 许佑汐很快赶来,她仔细打量了下眼前这小贼。 个头比自己还矮了不少,脸被故意弄乱的头发挡住了,许佑汐伸手将‘他’挡在脸前的头发抚到耳后,顶多就八九岁的年纪:“原来是个小丫头。上京街上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盯上我了?” “就你看上去最有钱。”这小贼还挺实诚。 许佑汐被小姑娘的话逗笑了:“这话说得我爱听。” 小姑娘抿唇,强忍泪水:“都是我的错。你把我送去坐牢。” “也行。” 许佑汐仿佛正在思考这条建议地可行性。 小姑娘憋不住了,真哭了。 ……为什么哭? 你得解释清楚是朕吓人,还是坐牢吓人! 许佑汐让影一放手:“小姑娘,你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考虑把钱袋送给你?” 反正,钱袋里也没钱。 小姑娘愣住了:“好。” “你叫什么名字?” “柯颗。” 许佑汐接着问:“这是你第几次偷东西?” “这不是偷,只能是借,等我长大赚钱了就还给你。” “好,那你为什么要偷钱呢?” 柯颗抿了抿唇:“我需要钱,去给我爹买送行酒。” 许佑汐说到做到,把钱袋子递给了柯颗:“行了,给你。” 柯颗拿着许佑汐递过来的钱袋,犹豫道:“你不问我了吗?我爹是坏人,是死囚犯,你还给我钱?”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 “可是他们都说,我有了这么个爹,这辈子都是下等人了。”柯颗眼神中迷茫。 “下等人?难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许佑汐下意识道。 【宿主激发特殊开场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开场白:当宿主念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此台词时,可催动灵魂力量与台词产生共鸣,极大概率吸引相关人物注意力】 什么鬼? 许佑汐被系统的这波操作搞迷了,怎么还有种隐藏操作。 可没想到,下一秒,小巷另一边立马突然冒出了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正满脸赞许地望向许佑汐:“说得好!” “柯颗,快把钱袋还给人家。” 柯颗不情愿地低下头,将钱袋塞回到了许佑汐的手里,才跑到中年男人身后:“义父。” “……” 这位不会就是台词共鸣者? “在下扶郝。”中年男人格外有礼貌,“请问女侠名讳。” “李思。” 许佑汐也不清楚对方耍什么名堂,干脆用了化名。 当初为了进国子监不被有心人发现端倪,许佑汐还特地让锦衣卫给‘李思’这个名字编造了有案可循的身世记录。 许佑汐对着扶郝扔了个“鉴定术”。 【白莲教教头:扶郝】 【智力:82\/100】 【武力:88\/100】 “李思女侠。”扶郝抱拳打了招呼,此人光看外表倒是敦厚老实,和姜跫所表现的疯癫模样差别甚大,“扶某见到女侠,总觉得一见如故,您可愿赏脸一起吃顿饭?” 吃什么饭,砒霜拌饭吗! “吃饭就不必了。”许佑汐直接拒绝,“我对你可不觉得一见如故。” “李女侠,您先别急,您刚才能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就能看出您是一位反抗精神极强的豪杰,扶某是真心佩服您的这份气节。” “佩服?”许佑汐重复念了遍这两字,“如果我没记错,在朝廷发布的通缉令里,白莲教有位教头似乎就姓扶。” 扶郝被点出身份,丝毫不见慌乱,反而直接承认了:“对,是我。” “……” 别以为你主动自首,朕就不敢送你去吃牢饭了! 第59章 结拜卡bug “可我从荆州来。”许佑汐直言不讳,“道不同不相为谋。” “女侠误会了,白莲教虽是一个大教,但实际内部早已分裂开了。扶某虽是白莲教的教头,但并不是唯一一位。”扶郝耐心解释道,“扶某愿以性命起誓,扶某底下的兄弟可都从未干过任何坏事。” “有钱人姐姐,我义父人可好了,我们都是自己赚钱的,赚来钱了就去布施给穷人,不上工的时候,哥哥姐姐们还会出去干义工。”柯颗忍不住开口。 …… 许佑汐就这么莫名其妙来到了反贼大本营。 白莲教大本营还真建在了天子脚下,距离那座为了纪念四十万亡魂而竖立的英雄碑也就几步之遥。 至于白莲教教徒平时穿得和普通百姓没什么不同,除去每日上工,没事的时候还热情地给坐在亡魂碑附近的老人送馒头送水。 “是不是觉得和你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扶郝温和笑着。 “……既然你们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加入白莲教这种反贼组织。”许佑汐理解不了。 “因为信仰,你我均是心似白莲,向阳而生永无垢。”扶郝认真道,“上京风雨桥,十五年前塌过,是我们弟兄先冲过去救得人;十三年前,上京逃来了一批灾民,是我们在收留供粮供住所;九年前,上京街头出现了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是我和弟兄们把那人拦在了上京街前,因此我这肚子上还挨了两刀,所幸命大扛了下来;七年前,上元节灯会走水……” 扶郝这人仿佛有说不完的经历。 许佑汐没办法立即判断真假,但她相信证据,她看不透的总能查到。 “你同我讲这些,究竟是为什么?” “你肯定不信。”扶郝苦笑,“我觉得对女侠一见如故,仿佛是相交数年的知己好友。” 系统的【开场白】技能能有这么邪乎?! “就因为我的那句?”许佑汐故意加大声音重复了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没想到这话刚说完,她身边竟然又多围来了一批热情的白莲教教徒,大家皆是副‘一见如故’的模样。 太邪乎了。 她这要是选择造反,谁能比她更千呼百应?! 被簇拥着的许佑汐,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加入了白莲教;更没想明白她怎么还莫名其妙的同意了扶郝日后要接他的班。 所以,她日后就是白莲教的少教头了? 接着,白莲教少教头许佑汐就被邀请吃了大桌菜。 “李思啊,白莲教有你我就放心了,之前我还担心会后继无人,白莲教迟早得被姜跫那混蛋毁掉。幸好现在姜跫死了,剩余的残缺人马也被贪官马焗供出来,一帮子人都上了通缉令。”扶郝激动不已。 “……” 大哥别忘了,你名字也在通缉令上! “李思,你可及笄了?” “嗯。” “那可婚配了?” ? “扶某有个不孝儿子,你若不嫌弃,日后也托付给你了。” “等等,我嫌弃!” 许佑汐这会儿反应得极快,骗她入会可以,骗她成亲想都别想! “等你见了我儿,定然不会拒绝了!” 旁边的人还不忘记起哄。 有那么好看的? 终于,扶郝的儿子扶光出现了。 许佑汐抬头看着面前那个身高至少一米九,满脸大胡须的粗犷壮汉,深深地陷入了怀疑人生。 所谓一见如故都是假的,假的,就是为了骗她当儿媳的!!! “爹,你搞什么?”扶光眉头紧皱,“我说了不娶妻。” “谁让你娶妻了,爹是打算让你嫁人!”扶郝苦口婆心,“你那堆破胡子什么时候能剃了去,丑死了。” 许佑汐心中念头百转千回: 自古以来,长得好看的叫拜堂,不好看的就只能拜把子了。 许佑汐当即立断,看向扶光诚恳道:“兄台,结拜考虑下?” “……不行。” 扶光想都没想,果断拒绝。 扶郝直接一巴掌打了上去:“你还有胆子拒绝?!” 扶郝见许佑汐对自己儿子确实无意,只能遗憾地收回了撮合想法,忽然激动地看向许佑汐道:“你若是不嫌弃,不如我们结拜为异性兄妹!我让扶光给你当儿子,日后给你养老!” 扶光目瞪口呆,随后,又犹豫着看向了许佑汐,这人看上去脑子挺正常的,应该会拒绝的。 “大哥好!” 许佑汐几乎脱口而出。 【恭喜宿主获得‘皇嗣’一位。】 【恭喜宿主增加一位皇室继承人,获得随机抽奖1。】 “李思啊,若是扶光日后靠不住,你也别担心,扶某还有十二位义子义女,日后他们也得好好敬重你。” 【叮!】 【恭喜宿主获得‘皇嗣’十二位】 【恭喜宿主增加十二位皇室继承人,获得随机抽奖12。】 …… 许佑汐终于能体会到‘多子多福’有多快乐了!!! 等这边饭吃完,许佑汐就告辞准备离开,结果刚好看见了躲坐在外面小板凳上望天的‘义女’柯颗。 “柯颗在看星星?” “是啊,据说人死后,都会变成星星。” “柯颗还在想你父亲的事?” “有什么好想的。”柯颗毫不犹豫,“他害了好多人,该死,但他也是我父亲,所以,我得给他尽最后的孝道。” “好……柯颗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要么在田里种粮,要么就飞到天上看星星。” “这志向好啊!” 柯颗翻了个白眼,无比现实:“好什么好,想种地没有田,想飞天没翅膀,亲爹还是个死刑犯,分明什么都没有。” “谁说的!你分明还有干娘啊!” “……” 未婚女子求婚的千千万,求子的恐怕只有这一个了。 许佑汐今天本该去田间了解红薯种植情况,但没想到被这个小插曲打断了原定计划。 回宫之后,许佑汐立即派锦衣卫去调查白莲教真实情况,以及柯颗的身世。 消息很快传了回宫。 柯颗的生父是五年前被抓的,原因是拿刀在赌场胡乱砍人,抓他的人正是见义勇为的扶郝,后来替他收养孤苦伶仃女儿的人也是扶郝。 至于扶郝说的那些事迹,时间线和上京府衙记录也对上了。 大理寺从抓捕到的白莲教教徒口中逼问出,白莲教确实内部有分裂,姜跫为首的激进派和听从扶郝的保守派。 两派人过去还经常内斗,直到后来姜跫去了荆州扎根,扶郝则不知道去了哪里,两派虽都叫白莲教,但相互不打交道有很多年了。 第60章 分党结派 深夜了。 整个皇宫中,除了御书房这片光还亮着外,其余地方都渐渐暗了下去,世界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许佑汐自从看完了锦衣卫送来的资料,就开始思考,她该拿这些白莲教教徒怎么办? 这些人要是真的十恶不赦,倒也好办,大不了就是多花点时间给一锅端了。 最头疼的就是,白莲教的这批人都足够无辜;无辜的同时,还各个怀了颗赤子之心。 许佑汐的理智在提醒她,无论白莲教现在的本质是好是坏,都绝对留不得;可在后世所经历过的教育,又让她无法狠心下手。 矛盾。 太正常不过了。 许佑汐独自坐在空旷的宫殿中,望着改不完的奏折,身侧还无一人可分享此时心中愁苦,恍惚间,忽然就明白了那句‘孤家寡人’。 许佑汐端起茶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微妙的想法。 ‘起义军’确实留不得,但如果‘起义军’的主要任务不再是起义了呢? 社会的本质就是矛盾,矛盾又是对立统一的。 若是……封建帝王是她,反对封建帝王的也是她,那矛盾的对立面是不是就可以转化为统一性了? 许佑汐顿时敲定了主意,以后日程安排还得多加一条:发展白莲教教徒改行计划。 想明白这事之后,许佑汐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系统上,她刚刚可是获得了十三次抽奖机会! 许佑汐摩拳擦掌地点开转盘抽奖页面。 【叮,恭喜宿主获得蒸汽机1】 【叮,恭喜宿主获得100解毒剂1】 【叮,恭喜宿主获得《多重自然灾害应对指南》1】 【叮,恭喜宿主获得《外科基础入门学》1】 【叮,恭喜宿主获得《化学基础入门学》1】 【叮,恭喜宿主获得《考古基础入门学》1】 【叮,恭喜宿主获得《论如何推翻一个封建王朝统治》1】 【叮,恭喜宿主获得特殊技能:晴空万里1】 【叮,恭喜宿主获得特殊技能:呼风唤雨1】 【叮,恭喜宿主获得特殊技能:六月飞雪1】 【叮,恭喜宿主获得美食:ng烤全羊1】 【叮,恭喜宿主获得美食:川味火锅1】 【叮,恭喜宿主获得美食:肥宅快乐水1】 许佑汐挨个点开看,抽到的这几本书算是捡到宝了,《外科学》是对中医的补充,许佑汐翻开看了看,发现在这本书之前,还得需要《生物学入门》、《人体解剖学》打基础。 就算后期的外科器械可以被打造出来,但是无菌技术还是有点难实现。 《化学入门》缺少了《数学入门》做基础,也很难立即推行,许佑汐去商城搜了下这几本书的价格。 《数学基础入门》……20w威信值 《数学中级入门》……60w威信值 《数学高级入门》……500w威信值 …… 这绝对是抢劫!!! 不对。 万一是系统希望我能多认些‘儿’呢? 许佑汐怀揣着巨大宝藏准备睡觉了,明天又是得早朝的一天。 天佑元年,四月十六。 当了两个月的皇帝,许佑汐对朝堂上党派总算摸索得差不多了。 在盛元帝御驾亲征之前,朝堂主要是以太师公孙慕学为首的‘敬学党’和听从东厂太监冯直的‘阉党’气焰最盛。 若这两党对立倒还好,关键就再于公孙慕学同冯直的关系极好,于是两党之间关系非常密切。 这两位一合作,他们的势力在朝堂上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了。 如今‘敬贤党’和‘阉党’的领头人都已死去,两党人没了靠山才稍微消停些,但这帮人平时在朝堂上也没少和许佑汐唱反调,其中喊‘让盛元太上皇回朝中主事’,喊得最大声得便是这两党的残余势力。 举个例子,刑部尚书陈辉世和前大理寺卿林洪两人都是标准‘敬贤党’出身,所以当林洪出事的时候,陈辉世才会立马站出来替他讲话。 朝中另一派,是以‘鲍长年’为首的清党,许佑汐登基前,‘清党’经常被‘敬贤党’挤兑,但是靠着鲍长年内阁首辅位置稳固,倒也坚挺了下来。 这些人也很好判断,只要鲍长年谏言,立马站出来附和的便是清党的人。‘清党’官吏则多分布在吏部和礼部,吏部尚书虞叹和那位礼部右侍郎应该都算是清党的人。 这还没完。 以都察院‘苗文正’为首,私下也有个党派,但平日做事偏于隐蔽,许佑汐至今还没扒出这个党派的名字,就暂且叫它‘苗党’。 ‘苗党’这帮人看似互不相干,实则环环相扣,都察院傅有行、现大理寺卿李尚云都算是里面的骨干了。 当然了,也存在“已有趋势,但尚未成型”的党派。 特征就是,这些官员往往都是国子监出身,身后家族也多少有点势力,平时更倾向于拥护兵部尚书孟之谦的指令,大多以孟之谦交好的官员为主。 相比文官之间,明目张胆分党结派,从大乾建朝以来一直被受打压的武官简直太安分了。 话少,事少,还兵少! 许佑汐看着朝堂上把自己架空的差不多的文官党派势力,心情复杂。她不仅得装着不知情,还得时不时当个和事佬出来打圆场,这皇帝果真不好当。 在这些官员当中,难道就没有特立独行的吗? 当然有! 杜致意杜大人啊! 许佑汐也挺佩服这位的,硬是凭着一己之力,将朝堂上所有党派的仇恨值都拉得满满的,竟然还能继续在官场蹦跶得这么好。 所以殿试之后,许佑汐毫不犹豫将‘状元和尚’刘继业分到了杜致意管理的户部;发誓不收礼的探花郎廉徊则放到了刑部尚书陈辉世手下,唯独榜眼陈稽,是直接送进翰林院做编修的。 “虞尚书,‘京察年’进展如何了?” 许佑汐坐在皇位上,又开始发出灵魂质问了。 虞叹满脸悲戚,恨不得当然怒骂出‘一塌糊涂’几个字,同杜致意那脑子有病的合作,进展能好吗! “禀陛下,暂时进展顺利。” “嗯。”许佑汐点头,“虞大人办事就是靠谱。朕这些日子收到了朝中十多份官员的请辞信,虞大人无需多虑,朕都批了。” 呸,那分明都是杜致意干的! 虞叹默:新帝她她她又往我头上拉仇恨!!!她分明是打算竖我当靶子,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好爱卿杜致意!!! 第61章 杀人诛心啊 早朝还在继续。 “陛下,臣有事启奏。” 刑部给事中武占元站出来:“盛元太上皇归朝已有月余,至今仍未被接回宫中,此举不成规矩,臣请愿陛下尽快将太上皇接回宫中并安置。” 嗯,这是敬贤党标准发言。 “有理,朕定会考虑。” 许佑汐敷衍了句。 “陛下已是反复推脱!此举于理不合啊!”武占元不甘心,直接跪下,再次谏言。 朕反复推脱,你们还不是再反复提吗! 许佑汐神情莫测,忽然喜怒无常道:“虞尚书,此人可‘拾遗’过了?” ‘拾遗’是对京察期间官员作‘自我述职’的一种说法,官员需要评价自己任职期间做过的所有好事,以及所有坏事错事。 “……尚未。” 许佑汐翻了翻面前的官员册,找到了此人名字:“武占元是,你的拾遗可准备妥善了,不如当着百官面讲一讲。” 此话一出,武占元面色瞬间无比难看。 他会有这种表现也不难理解,大乾自古以来的文官都极度珍惜自己的名誉,让他们在文武百官中丢脸,简直比要他们性命还难受! 反观京察年期间的官员‘拾遗’,哪个不是私下里进行,谁愿意把自己干过的错事蠢事,都放到文武百官面前直言不讳! 新帝这是杀人诛心啊! 武占元沉默着不开口了。 许佑汐哪这么轻易放过他,不急不慢地逼问着:“怎么?难道武占元是觉得朕地位不够,不配听你的拾遗吗!” “臣,臣令死也不能受此般侮辱啊。” 武占元跪着的同时,抬起头,目光在搜寻大殿上的柱子中可以撞的,反正他在进言前已经做好以死明志的打算了。 还不等他行动,‘影一’已经把人压回地上跪着了。 这是许佑汐给‘影一’升级的新技能【死谏阻挡】。 “急什么,朕有说不给你死谏了吗?”许佑汐声音在大殿上响起,“朕登基当日便立下过死谏的规矩,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此番行为是否会影响到家人?” 武占元脸色微变。 “记不得也无事,今天刚好有人提起,就麻烦武占元给百官示范下过程好了。” “朕给你破个例,今天可以在太和殿死谏,其余打算死谏的,日后可都得去上京城边的英魂碑去撞。” “周愧学,给他念。” “诺。”周愧学赶紧道。 “无字英魂碑,承载了我大乾朝万千将士英魂。众文武百官若选择死谏,当先于碑前进行三省。” 周愧学尖锐地声音在大殿上回响。 “一省,武占元,你所提的事,是否对大乾国运有益,若无益,那你是否对得起这四十万战役中牺牲地英魂!” 这…… 武占元张了张嘴,却怎么都无法昧良心给出肯定回答。 周愧学紧跟着念出第二条:“二省自身,武占元你死谏之行为,多少百姓能因此受益,是否能与四十万英魂之无畏所匹配!” 武占元表情微滞。 会有百姓因此受益吗? 可若是没有百姓受益,他为何要谏言?往日经历仿佛历历在目,如若不是为了太平盛世,为了安民立命,他为何要寒窗苦读数十载,只为谋得一官半职? 越是逼近死亡,武占元脑海越是混沌,他想不明白。 “三省,武占元,你若死谏,家中父母恩可还,妻、子可有养,汝之理想抱负可完成,千万载之后,后人评你流芳百世,或是遗臭万年!” …… 死谏本身就需要勇气,若是再三打断,这股气便散了。 … 伴着百官的唏嘘声,武占元呆滞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武占元,好好想想,为什么会答不上来……罢了,周愧学,派人送他回家。” 许佑汐快速解决了这个小插曲,朝堂之上却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还有哪位爱卿要进言的?” 朝官们对于许佑汐不好惹的印象,再次加深了。 你若说新帝性格仁厚,也对,即便你在她底线附近反复跳跃,她也不会下令将你砍了脑袋去;但你要说她仁而可欺,那也太可笑了,她轻而易举便能把官场沉浮多年的老狐狸钉在耻辱架上,进退两难。 礼部左侍郎容映冉主动站出来:“臣有事启奏。” “何事?” “陛下之前让礼部在四海之内给平民百姓普学,臣或有一法,望陛下许可。” “容侍郎不妨直说。” “臣认为陛下可以朝廷名义在四海之内开设‘公学’,所有孩童无论男女,到了合适年纪,必须入公学读书,每人至少念满三至五载。”容映冉大大方方提议,“据臣考察,如今大乾十岁以下孩童,能识字读书的,不过十之一二。如果陛下希望改变大乾未来,必须从这些幼童培养起。” 容映冉这么一提,许佑汐下意识想起了那个叫柯颗的小姑娘,别看她聪慧地不行,小小年纪就见惯了人间是非。 可实际上,还是没人教过她识字读书。倒也不是不重视她的教育问题,而是很多人觉得,识字没多少必要,女孩更没必要了…… “义务教育”确实得趁早普及。 “容侍郎可有具体想法?” “臣打算先于上京城内设置‘公学’试点,招募一批五至十岁的孩童,由国子监大儒抽空任教,继而观察情况与不足之处。” 许佑汐若有所思:“容侍郎可想好,该教这些孩子些什么呢?” “四书五经,礼义廉耻,君子之道。”容映冉几乎脱口而出。 估计在容映冉的想法中,既然都是国子监的大儒来教,还怕没内容教一群小孩子? 许佑汐在这方面还真和容映冉想得不同,她满脑子都是‘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没有教材,也没有老师。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最大的问题,应该是没钱…… “臣认为公学若想吸引贫困人家送孩子过来读书,不仅需要免除学费,更得为孩子提供三餐。”容映冉直言不讳,“此法利国利民,经费理应从国库中支出。” “……” 许佑汐再次怀疑人生,到底是谁给了这帮人错觉,竟然觉得国库还有钱! 还不等许佑汐开口,户部尚书杜致意站了出来:“禀陛下,臣觉得容侍郎此法甚好!国库虽空虚,但‘建公学’也迫在眉睫,臣愿捐出全部二十三两积蓄,支持完成公学计划,若容侍郎不嫌弃,臣亦愿去公学义务任教。” 第62章 公学课本 杜致意家中穷得有时候连饱饭都吃不上,他口中所说的二十余两均是他亡妻嫁他时带来的嫁妆。 过去即便再最窘迫时,杜致意也从未打过这笔钱的主意,他总说这钱是留给家中小娘子出嫁时做嫁妆的。 “杜尚书大义啊。”许佑汐长叹,“此次兴建公学的所有耗费均由朝廷支出,容侍郎整理好具体方案后,找朕领钱。” 国库哪有钱,这都是许佑汐自己过去几年里经商赚得银子,本来是打算用这笔钱先让神机营好好发展个几年,但这会儿看来,国防和教育得齐头并进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 许佑汐下早朝后,便沉心批起奏折了。 她手头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就听到周愧学低声道,礼部侍郎容映冉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让他进来。”许佑汐说着话,顺便简单收拾了下桌上奏折。 随后,御书房的门被打开,礼部侍郎容映冉穿着绯红色官袍大步跨进来,身侧还带起了一阵风。 “看来容大人,早就算计好朕的国库了?”许佑汐冷不丁的来了句。 容映冉仗着脸皮厚,装作丝毫没听出来许佑汐在内涵自己:“容某位卑言微,哪有胆子算计陛下?” “少说客套话。你要多少银子,能把‘公学’办起来。”许佑汐放下笔,目光专注地望向了容映冉。 “陛下是指在京都办公学,还是整个大乾都办公学的耗费呢?”容映冉把问题反抛给了许佑汐。 “臣斗胆问陛下,希望公学给百姓呈现出来何种模样,是陋室铭那般‘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还是阿房宫那种‘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富丽堂皇?希望公学数量的数目又是多少……” “行,你闭嘴。” 许佑汐算听明白了,这家伙的话,四个字足矣概括:多多益善。 许佑汐斟酌片刻,敲定了主意:“朕先投十万两白银,予你置办公学试点。太师公孙慕学自刎后,朝廷也清算了他一些资产,有几处房产地方也挺大,你先看看能不能用得上。若是不行,公主府你再看看可不可以改改办公学。” “臣谢过陛下。” “你先置办些桌椅板凳,并在朝中募集愿意义务讲课的文官,朕观翰林院平日就挺闲,里面不都是历年科考的进士吗?让他们抽空过去。” 许佑汐快速整理了重点:“至于课程具体教什么,朕来准备,给幼童启蒙一事重大,选师者,当人品优先,才华次之。” “是,陛下。” “容大人。”许佑汐语重心长,“公学一事,朕还是希望你能办出百姓眼中的阿房宫,经费上的陋室铭。” “……” 少花钱,还得高大上? 送走了容映冉,许佑汐打开系统商城去找适合小孩子学习的课本。 许佑汐本打算把重心先放在数学、科学这两门学课上,但当她看到语文初级入门简介上,包涵了‘拼音’教学,瞬间心动了。 【叮,兑换《小学语文》6】 【叮,兑换《小学数学》6】 【叮,兑换《小学科学》6】 这几本书都必须成套购买,每套的花费在10w威信值,许佑汐翻开《小学语文》的样本看了看,里面的配图插画也都古色古香,符合当下的认真和审美。 系统出品,果然精品。 连买三套小学教材,还附赠了活字印刷板。 可该让谁来教呢? 许佑汐第一个想到的人选便是国子监的乔司业。她在国子监也上了不少课,唯一一次听乔司业讲课,还是在上元节城墙前的那次课业结业总结。 听那么多节课,唯独乔司业特有的娓娓道来的讲法,最能震撼人心了。 等等。 翰林院是闲,那还能有国子监这帮半大不大的小子闲吗!年轻人接受新东西的速度也快于中年人,也更渴望能够发挥自身价值。 许佑汐喊于薛敬去找‘印刷工匠’加工课本,自己则准备带着三份成品课本来到了国子监,找乔司业谈谈合作计划。 次日。 国子监,上课时间到了。 门口走进来的不是其他人,而是正端着凳子搜寻教室中角落位置的讲经义的朱教员;紧跟而来的是教骑射的马教员,只见他搬着凳子坐到了朱教员的旁边;接下来是讲礼乐的,教六艺的教员…… 不大的教室,竟然陆陆续续进来了二十三位教员。 何慕卿满脸疑惑地看向了身边的佩谣:“教员怎么都坐进咱们班上了?” “我也没听义父提起,可能是出什么事了。” 最后走进教室的是乔司业,只见他脸上的白胡子一抖一抖的,手上竟然也搬了张凳子。 还好乔司业似乎并没有坐在台下的打算,而是把凳子端端正正地放在了讲台处,随后用了块干净的布,仔仔细细地擦了好几遍讲桌。 “今天的课程非常重要,因为都是些完全陌生的内容,大家好好学,做好笔记。”乔司业摸了摸胡子,点了几句重点,便也走下了讲台。 什么意思? 这课也不是乔司业来上吗? 见乔司业走下讲台,有教员赶紧给他让座,乔司业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道:“你们是觉得我老到站不动了?” 许佑汐带着课本走进来的时候,鲍有今赶紧招手让许佑汐过去坐。 许佑汐笑了笑,但没过去,而是径直走向了讲台。 “今天的课,我来上。”许佑汐简单解释了句,“礼部侍郎容映冉早朝时进言,提出创办大乾公学,专门招收民间六至十岁稚童,无论男女,统一教学。目前,此谏言已获批,不日后,上京城内便会出现由大乾朝廷创办的第一所公学。” “公学教员会从国子监产生,包括但不限于国子监教员。今日我讲的课程,便是公学教员用来给幼童启蒙的书本内容。但凡有意愿者,均可应聘公学教员,一经选上,至少按九品官员待遇享受俸禄。” 许佑汐话音刚落,底下弟子立马忍不住议论起来。 “吵什么吵,都安静。” 乔司业眼神犀利地警告了这帮弟子。 “现在开始讲课,都是些很简单的内容。若是有疑惑,课后可以向我提问。”许佑汐将提前写好26个字母的纸张,依次挂起来,“这些叫做‘汉语拼音’……” 半个时辰后,许佑汐成功将坐在底下的教员连同弟子教得全部怀疑人生。 面对讲台下一堆迷茫地眼神,许佑汐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句:“乔司业,你听懂了吗?” 乔司业眉头紧皱:“能听懂,拼音读音勉强都记住了,但想要熟练掌握,恐怕还需要时间练习。” “行……课本明日会发到国子监,里面讲解很详细,大家可以自学。” 在《小学语文》教学上的挫败,让许佑汐失去了继续把小学数学和科学都讲完的信心。 讲课,竟然还没有批奏折有意思! 唉,朕果然只适合当皇帝,不适合当老师! 第63章 穷困潦倒使人闭嘴 四月十九。 容映冉忙碌了两天多,总算为公学定下了一批便宜且质量上成的桌椅现货。笔墨纸砚倒没花什么钱,都是到不同朝官家里拼拼凑凑地抢了些。估计再有个两三天时间,他就能布置好大乾第一所“公学”了。 “容大人,今日有客人来访,您要不要见一下。”说话的老人是容映冉升任礼部侍郎后,才给家中配的管家。 “客人?什么客人。”容映冉累地不想见客,端起桌上的茶杯就大灌了几口解渴。 “来客说他是来自内阁的,什么鲍大人。” “噗。”容映冉口中的水还没来及咽下去就全喷了出来,“你没听错?” “应该是的。除了那位鲍大人外,还有位鼻孔朝天的陈大人,他好像说自己来自什么六步,对了,还有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姚大人。” “……你认真的?” 老管家恍然:“容大人,我想起来了,除去他们三个人外,还有两个死皮赖脸要跟着一起进门的怪人,一个姓什么孟,还有个姓杜。” “人都在哪,带我去见见。” 容映冉整个人瞬间从凳子上站起来,神色凝重。 “都在院子里呆着呢,我瞧他们人多,咱们宅子又小,也容纳不了那么些人啊,别到时候把桌椅挤坏了。” “……”这话竟然还有几分道理! 容映冉扔下茶杯,赶紧往院子里跑,等他真确定了那几位大人正是他刚才想到的几位贵客后,反倒冷静下来了:“几位大人光临下官寒舍,有失远迎。不知可是容某……” 鲍长年立马作揖:“容大人客气了,鲍某等人此时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不知何事呢?” 鲍长年、姚大成和陈辉世几乎同时掏出了藏在身后的课本。 “容大人,你快来看看这题该怎么解!” 孟之谦伸长了脖子,似乎正努力想看清课本上写了什么,杜致意还勉强能端着点平日的架子,虽好奇但远不如这几人的夸张法。 容映冉凝眉接过鲍长年的课本,书名《小学语文》,鲍长年指的地方写着四个字:课后作业。 翻译:renzhichu,xgbenshan。 “……” 这些蝌蚪是什么鬼! 容映冉吐槽,但不影响他维持着云淡风轻的表情,转而又接过了第二本书《小学数学》。 课后作业:用最简便的办法算出以下题目答案。 1+2+3+4+5+6+7+8+9+10=? 最后,容映冉的目光落在了陈辉世递来的《小学科学》上。 课后作业:请举例说明你生活中的“小孔成像”现象。 这些字他明明每个都认识,为什么组合在一起,他就看不懂了呢! 容映冉默默合上书。 “这些书你们从哪里得来的?” 鲍长年不明白容映冉为何要明知故问,斟酌了会道:“不是容大人让表妹将公学的课本,提前送去国子监的试学吗?这几天,我家那个不肖子天天晚上在家里鬼喊鬼叫,说是在念什么拼音。” 听到表妹二字,容映冉额头顿时一跳:“对,这就是公学课本。” 坏了,新帝又害我! 容映冉睁眼胡扯:“这些题目是专门出给大家的练习的,几位大人突然找容某要答案,对其他人而言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刑部侍郎陈辉世咳嗽了几声:“容大人,你不为人父母,不懂我们的良苦用心啊。” “是的是的,下官得体谅。”容映冉干笑附和,“不知孟大人此行过来所为何事呢?” 孟之谦也觉得尴尬,却还是腆着脸道:“容大人啊,孟某有个小孙子,今年六岁,本想替他讨个入公学名额。不过我看这课本着实难了些,不知道几岁稚童能念得懂啊。” “公学的教员定会好好筛选,这些书自学起来难,但若有名师教导,上手倒也快。”容映冉面不红耳不赤地继续瞎扯,“杜大人,可也是为留个名额?” “不必。”杜致意摇头,“杜某本想问问课本可还有多余。可现在看来,这些书本,恐怕也不是杜某自学便能学得会的。那个……容大人,等公学开课后,不知杜某可否前去旁听?” “哈哈。” 容映冉艰难假笑。 “还能旁听。”陈辉世眸光突然亮起来,“那真是太好了,陈某恐怕也得麻烦容大人留个位置了。” 容映冉地假笑已经快维持不住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容大人府上竟然这么热闹。” 许佑汐的声音刚响起,几位官员立马准备行礼。 “陛下……” “在外不需要讲究这些俗礼。” 许佑汐拦下了几位官员准备跪下的动作,她手上也刚巧带来了几份课本:“若是几位大人对这公学课程感兴趣,让容大人过几月多开个成人班便是,公学才刚刚试点,诸位爱卿就别凑热闹了。” “是,陛下。” “行了,都回去。” 许佑汐等几人都离开了,才和容映冉继续讨论起公学的情况。 “三份课本分别是《小学语文》、《小学数学》、《小学科学》,每本都分为六册,内容由浅入深、循序渐进。我前面在国子监试讲了下,乔司业也掌握的差不多了,等他学完就替我们开课培养公学教员。” 容映冉不禁苦笑:“陛下,关键您提供的三份课本,其中两份我都看不懂写了什么东西,最后一份我还只能认识字,根本读不懂是什么意思……” “朕就知道你会问这个。”许佑汐将《小学数学》课本翻开,挨个指道,“这个是壹,这个读贰,这个读……容大人不妨想想,如果把这些简写数字用在商业记账上,所有账本计算都将变得一目了然,学打算盘也不再是经商的必须条件了……有些东西不是你第一眼看过去觉得看不懂,就一定是难的,即便你再抵触,世道也定是向前走的。” 许佑汐突然想起,乔司业是不是最近秃得有点快,说这话时难免多了几分心虚:“在不断学习这事上,乔司业可比你上进得多。” 容映冉叹气:“陛下,臣也没说不学,只是这些新东西用来给孩童启蒙真的合适吗?臣觉得还是让孩童学识字明理更重要。” “哦。”许佑汐应了声,“那你出钱,朕就同意先学四书五经。” “……” “看来容大人同意朕的决策了。” 唉,穷困潦倒使人沉默,古今圣人诚不欺我! 第64章 公学进行时(上) 许佑汐虽放弃了“国子监教书”计划,但这并不妨碍她连续几日到国子监准时报道,给国子监的师生们做答疑。 乔司业为了不打扰到许佑汐,特地给她批了间单独的屋子休息,此时屋内仅有她和何慕卿两人。 “李思,这‘标点符号’究竟是什么人想出来的,刚开始看觉得有些画蛇添足,一旦用久了,反倒格外有意思,好像能看懂写书者所想表达的情绪。”何慕卿还挺惊喜的。 其实,早在两汉时期,就已经诞生了‘句读’的说法,但句读的作用仅仅是标注停顿,而且流传于世面的书中,依旧是没有句读的书占据了绝大多数。 “每份课本都是由很多人的共同心血编写成的,发明拼音、规范标点符号的都是不同的学者大家,书中每个独立小故事都有自己的编者。这几本书看似简单,实际上都是模仿孩子思考模式在编纂。”许佑汐解释着。 “我看这几门科目,完全可以加进国子监的必修课程中了。这些内容对普通的小孩子来说会不会太难了些?” 何慕卿也开始起担心这个问题。 “难什么?自古以来,我大乾孩童各个都天资聪慧、承国运而生,三字经、千字文背的得,骑射礼乐学的得,经史历算更是无不涉猎。这些深奥经义都懂得了,这仅需死记硬背的几页纸哪有吃不下的道理?” 许佑汐语气坚定。 “这些孩子生于乱世,必须努力学、拼命学。救国口号可以靠国子监、各家书院的读书人先喊出来,但最后一定是靠在公学长大的孩子们传承下去。” 乱世的说法,还真不是许佑汐在夸张;大乾若是没她在硬撑着,此时恐怕早已分崩离析了。 何慕卿赶紧看了看附近,小声道:“李思,别喊这么大声,万一被厂卫的耳目听到可不得了。” “……” 可惜何慕卿不知道,厂卫耳目看到许佑汐更慌!向来都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生怕自己听到的太多。 “如今世道的不正之风是多了些,但也远不到乱世的地步?而且女帝登基之后,咱们不仅击退外敌,连官场风气都在不断改善,大家都在说,再等十年,大乾又是个中兴之治。” “可能,但这几年天下不会多太平。”许佑汐无奈,转移话题,“慕卿打算去公学教哪门课?” “语文啊。乔司业负责讲课和考核,到时候,我会和另一位弟子一同负责一个班弟子,她教拼音,我教语调标点。” “李思!你今天也来国子监了!” 佩谣抱着个大圆算盘迈进空荡荡地屋子,鲍有今正埋头卑微地背着个大布袋跟在她的身后。 “看这架势,佩谣是打算教数学了?” “没错。”佩谣把算盘扔在旁边的桌上,这才坐到了两人附近,“原先我也读过一些宋元时期的算经,可惜里面提到的天元术、四元术之类的很多算法,在近朝都基本失传。” “但我也没想到,学完《小学数学》之后,我再读那几本《算经》,突然间就能理解个半层左右了。该怎么说呢,我感觉小学数学就好像是《算经》基础,虽然看着教得东西千差万别,实则大同小异!” “还有,我今天和家里商铺的掌柜对账本的时候,发现他的账本写得实在太繁琐。我干脆帮他把账本全改写成阿拉伯数字了,后来就看上去清爽多了。为了督促大掌柜脱离算盘,可以运用阿拉伯数字进行笔算,我特地把他算盘也带过来了!” 鲍有今满脸为难道:“佩谣,可是我分明看见……你家大掌柜都急哭了。” “大掌柜那是怕我弄坏他的古董算盘。我可答应他了,只要他熟练掌握运算法,我立马把算盘还给他。” “可大掌柜算盘打得很好,也不比做数字的乘除运算法慢啊……”鲍有今犹豫,“佩谣,这强人所难不太好?” 佩谣摇头,认真道:“这不叫强人所难,叫变通;做生意的人不懂变通,乃大忌。” 许佑汐提醒了句:“也别全改成阿拉伯数字,大写壹贰叁,虽然看着复杂,但也避免了有心之人篡改账本数字来做假账。” “这个你放心,我防备着呢。” 佩谣自信道。 “可是,学语文我懂,是为了识字明理;学科学我也理解,可以开阔眼界,见识稀奇事。”鲍有今皱眉,“但学数学究竟有什么用,总不能所有人日后都跑去做账房。” 佩谣也郁闷不已:“罢了,和你我是说不通了,反正你也从心底认定了数学没用。” “数学是基础学科,是一种运算方式。”许佑汐接过话,“小学读完,还有中学,科目也会从语文、数学、科学,增加到物理、化学、生物、地理、历史,后续物理、化学都需要数学做基础。中学之后,是大学,到那个时候,每个人学习的方向就会划分的更细致了,学经商、研究历史、医学道学、实验研发、学术研究、天文地理应有尽有。” “礼部这是要下一场大棋啊,这些都是容教员想出来的?!”何慕卿唏嘘,“难怪容教员从前上课的时候总是那般任性,有大才的人就是不一般。” “李思,你说的这些消息可靠得住?”佩谣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光小学都至少得念三年,中学、大学如果都按照三年算,那前后相加已是九年,耗费这么长时间的教育,朝廷哪有足够的银子去支持。而且,假如所有孩子都去念书了,等他们念完少说也都十五岁了,农田谁来耕种,岂不是得荒废了,国家肯定要乱套的。” “这个不必担心,你当朝廷改革只是说着玩玩的?”许佑汐卖关子道,“不过暂时这些得保密,还不能说。” “李思,你也太厉害了,怎么知道朝廷这么多秘闻的。”鲍有今满脸惊讶,“你这些日子一直没空来国子监,难不成都是在帮容教员规划怎么办公学了?” “是啊。”许佑汐回答。 “李思,你家里是不是有人是女帝身边的亲信之臣啊?”何慕卿接着问。 “自然!”许佑汐点头,站起身总结似的说道,“女帝登基之后,先大改大乾律法,后便是全民普学,期间京察年大打贪官污吏,其实都是在为后续变法做铺垫。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找容大人了。” “嗯,李思,你去忙。” 直到李思确定离开,鲍有今才小声道:“你们猜出来李思家里是做什么的了吗?李思背后的势力绝不小,你们没发现她不仅参与了公学的事情,甚至对新《大乾律》也所知甚多吗?” “你爹不是内阁首辅吗?你消息来源可比我们多得多了。”何慕卿看向了鲍有今。 “倒有几分猜测,还也不能确定。” “快别卖关子,有话直说。”佩谣紧跟着催促道。 第65章 公学进行时(下) “我昨日问了我爹,朝堂上有哪几位比较厉害的李大人。我估摸着李思应该是当朝大理寺卿李尚云大人的妹妹,李尚云大人在江南做了八年巡抚,所以李思也是从江南来的上京。” “还记得在上元节过后,有一次我问李思,能不能将她当官的哥哥介绍给我认识,李思当时却是欲言又止。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那是因为李尚云大人,当时还在地牢里关押啊!” “这说明了什么!”鲍有今慷慨激昂道,“李思一个女子从江南跑来上京城,又想办法找到了不熟悉的表哥容映冉帮忙进国子监读书,肯定是为了寻机会救她哥哥离开地牢啊!这等勇气,实在令人钦佩。” “原来李思是李尚云大人的妹妹,这就能解释通了。以前李思不愿意说这事,是因为李大人受小人构陷,还在地牢里。如今又不主动提及家兄名讳,恐怕也是为了低调行事。”何慕卿若有所思。 “嗯,有点道理?”佩谣隐约觉得哪里好像有点奇怪,但这么解释下来,确实很合理? 鲍有今笃定:“大理寺卿负责修缮律法,李思作为亲妹妹有内部消息再简单不过了,同时,李思还是容大人的表妹,这能参与进公学计划是不是理所当然了?!” “行了,李思不愿意说,咱们就替她保密,都声音小点。” 许佑汐倒没听见鲍有今几人的谈话,否则可能都得忍不住鼓掌佩服他的想象力了。 不过,此时她已经走出了国子监。 四月中旬,上京城入了春,街边巷里长出了数不尽的野花野草,微风吹在身上,仿佛可以吹去一身疲乏。 跟着她一起出宫的锦衣卫快步上前汇报消息:“陛下,盛元太上皇今日还是在米铺背货赚钱,但米铺的老板人品较差,对底下人都是动辄打骂,常常会找理由克扣伙计工钱,需不需要我们……” 许佑汐闻言停下了,紧皱眉头:“他打许盛世了?” 汇报地锦衣卫有些犹豫:“我们让人挡了几下。” 许佑汐沉默了会:“把老板换掉。” “陛下,需要属下帮太上皇换份体面点的工作吗?” “他凭自己本事找的活干,换什么换。”许佑汐嘴里拒绝着,身体却还不自觉走到了米铺附近。 许盛世的状态看上去已经没有半月前的那种浑浑噩噩模样了,虽换上了粗布麻衣,好歹人看上去精神多了。他随着身边的人奋力扛起大米,然后喘气急促。 可惜,他的身体素质远不如旁边人好,扛东西的时候也是踉踉跄跄,旁人来回个两三趟,他才勉强能送一趟货,还落了个浑身大汗。 “他这样一天能赚多少钱?” “十几文左右。” “够买几个馒头了。”许佑汐看着许盛世继续问,“人还住在破庙里?” 锦衣卫徐令赶紧回答:“上京城内有破庙实在影响不好,于大人便吩咐属下私下将破庙修缮过了。” 许佑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许盛世这样下去也不行:“何江义此人你可听说过?” “何江义将军镇守台州二十余年,沿海地带近年也太平了许多。” 台州这么远…… 许佑汐念头一动:“以几月后朝廷将举办武试为由,将何将军召到上京选拔人才。” 让许盛世一直在市井干苦力活不是长久之策,还不如干脆送他去军营里锻炼,军队里管吃管喝管住,收入也比如今高得多。 何江义将军非常宠爱女儿,对何慕卿的请求可谓是言听计从。许佑汐打算利用李思的身份,借何慕卿的话,把许盛世交去何将军手上历练几年,后面在找合适的机会把人接回上京。 “照看点许盛世。”许佑汐远远看了眼许盛世,嘱托了句,“但别被他发现了。” 又看了会,许佑汐才掉头去容映冉的府上。 容映冉在上京城内也是租着房子住,他一个大屋,管家一个小屋,接待访客的一个屋,最后还剩个较大的大院子。到此为止,这整套配备在整个朝廷三品官员里都算得上寒酸了。 许佑汐来得时候,守门的老管家正昏昏欲睡中,直到许佑汐喊他,才揉了揉眼睛。 “姑娘你来啦,我这就帮你通知容大人。” 容映冉的老管家年纪大了,听力、眼神不算好,虽认得许佑汐的脸,但还是有些不确定,这姑娘究竟叫什么名字,是碧夏呢?还是李四? 容大人见外客的时候,都叫管家回避,所以他知道的信息也不多。 “管家,有你这嗓门,你家容大人想装作听不见都难。” 许佑汐调侃完,就见到容映冉主动从屋内走出来。 “陛下,进屋里谈。” 管家恍然,看样子是叫碧夏了,难道是李碧夏,排行老四,所以李四? “容大人,公学规划做得如何了?” “按照陛下的要求,以半年一本书的教学速度,暂定公学为三年制。授课教员的事由乔司业负责,基本的笔墨纸砚也已备好。试点公学共报名了学生一百六十二人,分为六个小班,所有人入学后一律换成公学学袍,不许权贵搞大肆接送,不允许带丫鬟小厮上课……” “容大人,后面这些都属于规定,你有整合到一起吗?” “尚未。”容映冉这些日子忙得焦头烂额,除了公学的事情是他在负责外,那个给百姓普学的任务还是他在想办法进行。 他真是想不明白,礼部尚书是怎么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的,整个礼部上下松散,人心涣散,压根没人肯干活。 关键这群人,不干活就算了,还脾气大。 容映冉气得不停地辞人,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结果他现在还是尝到苦头了,活再次全部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把硬性规定整合在一起后,给每位家长寄一封入学信,到时候凭着入学信上的开学时报道。” “还有公学校规,得好好制定。”许佑汐数着,随着自己说的内容越多,容映冉脸色越差,“行了,刚刚朕说的这些东西,也不用你做。你说给国子监祭酒听去,让他效仿国子监原有内容准备一份新的出来。” “是,陛下。” 容映冉听见多了帮手,总算松了口气。 “公学开学确定日期定了吗?” “定下了,五月初一。” 第66章 邻近端午 天佑元年,五月初一。 大乾朝廷斥资创办的第一所“公学”面世。 五月初二,开学典礼。 公学为从民间招募到的一百六十二位学子举行入学典礼,其中七十六人为官家子弟,八十六人为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其中男孩人数多于女孩,年龄上总体以七、八岁的孩子最多。 再说回许佑汐这边。 五月初五,端午当天。 上京城是有举办活动的,朝廷每年都会组织一场盛大的马球比赛,各衙门官员都会参与。 除此之外,民间还有‘赛马’的活动,这赛的可不是骑马速度,而是一场骑马者的单人炫技,又或是比谁的驾马姿态更为美观。 围观百姓多不胜数,街头更是热闹非凡。 若是放在往年,西苑还会盛大举办“插柳”和“赛龙舟”两项活动。但今年许佑汐没同意宫中大办,只找了几批人,用着去年的船,比了场‘拥有丰厚精神奖励’的友谊赛。 许佑汐到每个活动点依次打了卡,才继续开始今日的其它安排。 这段时间,她忙得几乎没空跑白莲教大本营,就跟从前上班打卡似的,隔三差五过来报个到就得走。 好不容易逮到端午节,许佑汐大手一挥,给朝官们放了三天假期。 很现实的说,但凡是许佑汐给朝官放假的那几天,呈上来的奏折数量都会少上许多。 许佑汐趁端午假期,又跑了趟白莲教。因为过节,今天不少人都不用上工,白莲教内部也是一片其乐融融。 屋子里仿佛还弥漫着艾草混合着粽子的香气,袅袅人间烟火味。 “李思回来了,快尝尝卞厨娘亲手包的这粽子,还热腾腾地!” 许佑汐刚进来,就有熟人给她端来了刚出锅的热粽子。 “包了这么多粽子!卞厨娘辛苦了!” 许佑汐看向大锅旁的筐,甚至已经堆满了煮熟的粽子,同时,锅里又新煮了一批生粽子,前后加在一起,少说也得有几百个。 “每年都是这么多的量,习惯了。”卞厨娘笑了下,“活都是大家一起干的,大家都辛苦了。” 柯颗正踮着脚忙着捞旁边锅里的熟粽子,今天公学也放假了:“李思姐姐,粽子是要分给外面爷爷奶奶吃的,义父说了,要让大家都能过上节!” “好想法!” 许佑汐已经吃起来了,粽子里面包红豆的,甜而不腻,味道出奇的好:“对了,扶郝呢?” 在白莲教内的,大家都默认,除非特殊情况,否则都是以姓名或者兄弟姐妹相称。 毕竟隔墙有耳,万一白莲教身份暴露了,这一大家子人都得倒霉。 “我在这!”原来,扶郝正蹲着身体,往大竹篮里放粽子,“我马上要出去送粽子,李思要不要一起?” “好啊!”许佑汐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我们去哪里送?” “跟我走便是。”扶郝笑道。 由于白莲教的大本营距离英魂碑很近,扶郝第一个目的地便是那里。 许佑汐跟在旁边,看着扶郝温和笑着和每一位坐在碑前老人打招呼,并依次送了热乎乎地粽子。 老人们纷纷笑着并再三感谢,甚至有老人忍不住跪下表示心中难以说出的谢意了,但奇怪的是,这些老人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是立刻就打开粽子品尝的。 “行了,咱们走。” “嗯。” 许佑汐跟着转身离开,却发现这些老人在两人走远后纷纷默契地起身,把刚收到的粽子轻轻堆放在了石碑前。 扶郝顺着许佑汐的目光望去,随口解释道:“他们是觉得死者为大,所以往往会先把粽子放到碑前祭拜,几个时辰后,再收回来自己吃。” 许佑汐叹息:“我只是觉得,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大家还是无法放下。” “放不下的何止这些人?多少人忙碌于生计,难得才能过来祭拜一次。现在整天守在碑前的这些老人,大多都是家里亲人全都没了的,孤苦半生,又老而无依,若没这块碑给他们点盼头……”扶郝说不下去了,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朝廷没给这些人提供帮助吗?” 许佑汐清楚记得自己在早朝时吩咐下去,让各地官员负责烈士家属的安置问题,并且让于大人负责监督进展。 “钱能买回亲人的性命吗?”扶郝眸光微动,“……都说杀人偿命,狗皇帝得偿多少条命才够还账的!” 扶郝口中的狗皇帝,正是被贬为庶人的许盛世。 许佑汐敏锐地察觉到了来自扶郝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意,但很快,扶郝又恢复成了往日温和的老实人模样。 “可是,扶郝,你听过一句话吗?”许佑汐突然开口,格外认真地看向了扶郝,“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 扶郝细品这句话后,并没有完全理解许佑汐想表达的意思。 “但实际上,这句话又可以解释为,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许佑汐停下了脚步,“扶教头,觉得四十万将士战死沙场,你会不会也是其中的某片雪花呢?” 扶郝一时间竟连半个反驳地字句都说不出来。 “那最后一片落下的雪花,也觉得自己好无辜。”许佑汐望向天空,“如果没有崇久帝为大兴土木加重赋税,如果没有先祖皇帝分封王侯,如果朝堂没有党派之争,如果天下没有贪官污吏,如果敌国不会虎视眈眈,如果起义军不可能揭竿而起,如果没有御驾亲征,对啊,如果没有那个皇帝就更好了。” 扶郝陷入了沉默,再次看向许佑汐时,眼神复杂:“李思,还是你想得通透,怪我从前的思虑过于浅薄了。” “……不就是随便聊几句,有什么浅薄的?我们接下来去哪。” 许佑汐表情若无其事,实际上心中已有几分怀疑,扶郝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最奇怪的是,许佑汐至今为止都没弄明白白莲教的这些教徒口中的‘上工’,究竟是在做什么工作。 一个端午节,便可以大方的对外面无偿送了几百个粽子,这光买糯米买肉买粽叶的花费都不是小数额了。 这白莲教不简单啊。 第67章 把作业还我 公学试点一直延续到五月中旬,才总算算走上了正轨。 上京街头,不断有好奇地百姓在公学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往里面张望上几眼。 “我家小子就报上公学了!” 公学大门口,一位中年妇人单手挽着菜篮,满脸都是骄傲之色,向着街邻四方大声炫耀着。 “现在我家小子,每日三餐公学里都承包了。早饭吃热腾腾的大包子、豆浆;中午、晚上饭菜都管饱,还有肉有菜呢。” “公学真有种好事?” “还不止呢,公学里面教得东西可厉害了。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小影成像吗?你听说过什么是凸透镜、凹透镜吗?可神奇了,还能点火。”中年妇人眉飞色舞,还不忘边说边比划。 “没听说过。这些不会是什么奇门诡术,让家里娃娃接触这些不太好?”有人皱眉犹豫问道。 “这和奇门诡术差太多了!公学里教得这些,是一门特别高深的学问。对,就叫科学,公学教员很多都是国子监教员在兼任,据他们说,咱娃娃科学学得好,日后还能当……什么,科学家,这比做官都要光荣的多,和老夫子一样特别受人敬重。” “听上去是挺好。可,我只想让我家孩子学门手艺,他脑子笨,公学怕是不合适他……”也有人吞吐道。 “可公学里的实用知识也交啊!” 插话的是位刚走过来准备接孩子下学,穿戴齐整的中年男人。 “我家小娘子,现在一回家就开始教我认字。不过她教我的是认数字,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还挺有意思。然后她就嚷着要和我比赛,我打算盘,她心算,你们猜怎么着,她的速度竟然半点都不比我慢,咱家这是不是后继有人了!” “你还不是在夸你家小娘子聪明!” 中年男人满脸骄傲地谦虚道:“哪有,分明是公学的功劳大!” “可不止公学的孩子在学这些,礼部侍郎大人最近每天都会在热闹地段开设专门识字课,也有在教‘拼音’,还有‘语调’、‘符号’之类的。你可不知道,我家儿子现在回家,每天都喊着要我和他一起读拼音。” “啊,怎么大人小孩都学一样的东西?” “这多好的事情啊,大人学会了,孩子要是在公学里没听明白,咱们晚上回家也自己可以教啊,总比大字不识的好。听我的,容大人的课,真有用。” “这……拼音又是什么呀。怎么看着和道士画符那么像,不会是什么邪术。” “你胡说些什么。连朝廷对外张贴的皇榜上都开始给每个字给标注拼音了,帝王那都是神仙任命的,神鬼都不敢侵的,拼音能上得了皇榜,说明连天地鬼神都认可拼音。” “啊,皇榜上都标注上拼音了?” “是啊,以前我都是求着别人给我念皇榜,现在好了,我自己看着拼音,全都能顺畅读出来了。有些秀才自己念得字都念的不对,我却一拼拼音就读出来了。” 几位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朝廷的新策。 “天啦,还有这种事情,那我可也得去学学拼音,据说日后朝廷的公学要办好几家呢,等我学会了,赶紧回去教我家的娃。” “你上课可得喊我一起啊。” “我也是,我也是!” 说实话,‘拼音’竟成了三份课本中最先被传播起来的,许佑汐还真没想到大乾百姓对识字的热情会这么大。 或许,这就是国人自古以来的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自从上次孟府火灾之后,孟之谦怕给孙儿留下阴影,便换了个地方租房住,家中老仆人也是经过了重新筛选。 关于那次火宅,锦衣卫也干预了,但是刚查到孟礼乳娘那边,就传来乳娘坠井的消息,余下线索便都断了。 只能不了了之。 此时,年幼的孟礼正背着书包回家。 “礼儿,公学的课难不难,如果哪里听不懂就问祖父,祖父可以教你。” 孟之谦最近也悄悄跑去蹭了开在民间开的大课,经过一番死记硬背,拼音基本理解下来了。 孟礼自小便沉默寡言,即便家里人连续对他连说个七八天话,他可能都不会回应半字。家中也请过大夫来看,结果都是怀疑这孩子可能先天不足,智力有欠的。 孟之谦也不嫌弃这孙子,反而待他更好了。 孟礼用迷茫的眼神看了看孟之谦后,就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书包,将课本依次拿出来。 见孟礼不说话,孟之谦便自娱自乐地翻起孙子的课本:“这才几天,你们公学都教完整本书了!这速度也太快了。礼儿,题目还都会做?……还都是对的。” 孟礼趴在桌上,手上抓着块木炭笔,开始在纸上空手画起来,随后将不知道从那个角落捞出了张硬纸片比划着卷了起来,卷起的两头分别放了两块镜片。 孟之谦没看懂自家孙儿到底在干什么,但是他很少见到孙子这么活泼好动的模样,倒也欣慰不已。 孟礼站起身,将卷好的东西,一端放在孟之谦的眼前,另一头对准远方。 “什么意思?”等孟之谦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来距离自己非常远的地方,突然变得格外清晰,“这是千里镜?” 大乾最早的‘千里镜’,是在前几朝的时候,由一位潮商出海时带回来的,号称是无价之宝。 当时那位潮商总共就带回了三件‘单筒千里镜’,其中两件都送给了宫中,最后成了皇陵里的陪葬品,还有一件在潮商自己某次出海时,意外坠入海底。 根据史官记载,海外的‘千里镜’比成年男子半个手臂都要长,却神奇到能观千里外之毫末。 如此精妙的物件,他孙子怎么随便卷卷就能卷出来了呢! 等等。 这‘千里眼’若是可以大批量运用在战役,守城、打仗的时候岂不是可以轻易把握敌人动态了? 这么思考着,孟之谦便陷入这个想法出不来了。拿起孙儿卷好的‘千里眼’,孟之谦便大步往宫里跑,他得把先这种宝物给陛下见一见。 只剩下孟礼一人还呆呆坐在原地,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似乎有点想不通,许久之后,眼睛里却委屈极了,祖父人去哪里了? 你走就走,好歹把我的科学作业还给我啊! 第68章 五月飘雪(满五百收加更) 孟尚书大晚上不睡觉,跑来皇宫,硬是要拉着许佑汐要秉烛长谈,议题论‘千里眼’在不同战场中所占据的优越性。 许佑汐忍住困意,还得给出掌声与赞美,唉,明君难当啊。 “那此事便交给孟爱卿去做了,朕希望不日后便能在军队中见到‘千里眼’的影子。” …… 好不容易熬到孟之谦离开,许佑汐痛心疾首地看着桌上还没开始批阅的奏折,十足绝望。 奏折还没来及批个几份,于薛敬就带着锦衣卫收集到的最新情报过来了。 “民间资产超过百万的共有二十二人。”许佑汐接过情报,很快读到了最后,“左边这些标红点的是什么意思?” 于薛敬沉默了会,答道:“禀陛下,标红点的共计有十六人,均是被宗人府记在册的。” “宗人府”最初成立的目的,是负责记录皇族家谱、爵位继承的机构,如果有皇家相关的案件,也是宗人府负责审查。 到了近朝,“宗人府”存在的意义反倒倾向于约束好各地藩王等宗室,防止他们产生谋反之心,甚至会派专人详细记录他们的行动,如有半点异常,立即采用宗规苛法处置。 其实,在大乾建国早期,藩王权利还是很大的,不仅手握兵权,还有机会上朝议政。只不过后来继位的皇帝手段一个比一个强硬,硬是把这些藩王手上的兵权给限制了,甚至还不允许他们入朝议政。 这些藩王手上没了权,但好歹吃穿不愁,均由朝廷供养。大乾又不抄汉朝的‘推恩令’,这帮宗室便开始拼命生孩子,反正生得再多都是朝廷再养,甚至还能趁机讨要更多土地之类的资源。 大乾国库空虚,至少有半数原因是因为养了这群吃白饭的! “这么有钱……”许佑汐心情复杂。 “陛下,打算动手?”于薛敬压低了声音问。 “嗯。” 许佑汐不否认,她有个想法存在很久了,但没敢提出来。 她得削藩! 削藩在历史上的惨痛教训实在不少,西晋八王之乱,燕王朱棣大喊清君侧,清朝吴三桂因削藩起义。 如今的大乾,削藩进程一旦开启,顷刻间便是天下动乱,又是百姓遭罪。 所以,无论如何她在根基未稳时,绝对不能在明面上喊出“削藩”这个口号。这些藩王她可以不全动手,但灭掉其中几个最‘嚣张’地总可以。 “陛下,此事交予臣去办。”于薛敬主动揽下任务。 许佑汐好笑道:“办什么办,于大人打算怎么办?” “朝廷仍在追查白莲教相关潜逃人员,臣觉得可以趁此机会,将几位藩王以造反名义捉拿,斩首抄家以绝后患。” 许佑汐否定:“锦衣卫都动手了,于大人觉得那些藩王都是傻子吗?这么做和直接敲锣打鼓地告诉这些人,朕要削藩有什么区别。” “可……” “依朕看,这事还得让宗人府去办。”许佑汐思索道。 “可宗人府和陛下未必一心……” 于薛敬想起那位宗人令彭大雍,虽说宗人府设立的目的是为了严格限制着各位宗室的发展,但宗人府也同样在不停的帮皇亲国戚向朝廷争取着各种利益。 “不一心,不是更好吗?这帮宗室更怀疑不到朕头上。不过造反这借口太俗气了,得换换。”许佑汐摇了摇头,“于大人,你瞧这二十多位藩王,咱们先朝谁下手比较好。” 于薛敬看了名册,不假思索:“若从诸位藩王品性而谈,安客王、长乐王两位在民间口碑最差,若从江山社稷角度来看,蜀王此人倒胸怀大志,不利君上。” 胸不胸怀大志,许佑汐还真不在乎。等她拥有了足够经济实力,再搞出个步枪、坦克。 蜀王就算再有大志也得给她憋着! “那安客王和长乐王谁更有钱?” “长乐王。” “这两人平素关系如何?”许佑汐接着问。 “有仇。” 许佑汐好似想到了什么:“于大人,锦衣卫可有收集到这两人的旧事?” “有民间传言,安客王曾给长乐王投过毒,但似乎没成功。” “什么毒?” 于薛敬欲言又止:“可使人……断子绝孙的毒药。” “长乐王可有子嗣?” “有。长乐王此人荒淫无度,家中养了妻妾几百人,还不算外头的外室,儿女共养育了三十多个,孙子辈也近七十多位了。” 许佑汐神色严肃:“朕觉得,长乐王此人断不断子绝孙不重要,重要得是他爹能不能多带顶绿帽子。” 于薛敬差点被许佑汐的话绕住了,细细一想,恍然:“您的意思是,长乐王非皇家血脉,所以他这一脉全都不该享受宗室待遇!” “把证据‘找’出来,送给安客王,试试能不能一箭双雕。” “陛下英明。” “行了,于大人怎么还玩奉承这一套?刚刚朕批阅奏折,可没少和朕谏你的,‘敬贤党’目前也就剩一个刑部尚书陈辉世在苦撑着了,翻不了天,你也别总盯着他们针对。若敬贤党全没了,朝堂上只剩‘清党’一家独大,未必是好事。”许佑汐顺便提了句。 “臣遵旨。” 五月廿十。 宗人府突然受理了件大案,这事的曲折性倒吸引了朝堂上下全部的目光。 此事最初,是长乐王府的江老王妃突然跑来上京告御状。 状告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长乐王爷,告她丈夫草菅人命、逼迫妇女,害许多人家破人亡。 这事是长乐王的正妃告状,又闹到了皇帝那里。即便是宗人府也不敢息事宁人了,只好硬着头皮彻查,但心里还是抱着能不能大事化小的想法。 此事发酵了两天后,长乐王不见有事,反倒王妃被那宗人府判了个妖言惑众,准备秋后行刑。 长乐王封地上受过残害的百姓按捺不住了,各个捧着本《大乾律》,不顾沿路官员阻扰,从封地赶路一天一夜来到了上京,跪在宗人府门口。 那天,上京城难得的雨天。 这群人冒着大雨,不管不顾地一遍遍地大喊。 “请宗人府履行《大乾律》,杀人者偿命,长乐王理当偿命!” “请宗人府履行《大乾律》,强迫妇女致死者偿命!长乐王万死不足惜!” “请宗人府履行《大乾律》,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请宗人府执行大乾律,还我大乾公正清朗!” 喊到所有人精疲力竭,喊到声音嘶哑,喊到置生死度外,喊到所有人被无尽地绝望覆盖。在天色暗下来的那刻,宗人府大门口亮起的灯笼,照亮了从空中降下地雪花片片。 大乾五月飞雪,民间有冤情! 第69章 两王贬庶案 正在此时,百姓身后突然围来了一批身穿飞鱼服的禁卫军,只见为首的那位面色冰冷地男人,语气平静道:“把宗人府的门砸开。” 围观地百姓被这一幕震撼,因为事情闹大,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更多了。 “锦衣卫来了。” “宗人府也犯事了吗!” …… 宗人府宗人令听这动静匆匆赶出来,见到是锦衣卫,背后也不禁吓出了冷汗,但多年为官的经验让他勉强能维持住镇定:“不知这位大人,来我宗人府所为何事?” 于薛敬冷眼扫了眼宗人府众人,同时亮出令牌。 “宗人府门口百姓哭喊有冤,宗人令闻而不听;大乾天象有异五月飘雪,宗人令视而不见;大乾律法白纸黑字,宗人令知而不做。”于薛敬字字珠玑,“锦衣卫指挥使于薛敬奉天子之命,将宗人令拿下,送大理寺受审。” 宗人令彭大雍收了长乐王爷的贿赂,本以为此不过小事,普通百姓打发打发就过去了,哪想到自己会先被抓,顿时吓得跪下:“臣冤枉啊!” 于薛敬没理会这位喊冤的宗人令,让属下上前将其捉拿。 自己反倒走上前将跪地许久的百姓依次扶起来,其余锦衣卫纷纷效仿于指挥使的举动,甚至将带来的伞全都撑开挡在了这些请愿百姓的头顶。 “诸位辛苦了,臣奉陛下之命,安置各位去附近的客栈休整,所有费用均为朝廷出。明日便会有新的宗人令前来任职,定会给予诸位最公正的审判。”于薛敬的话,除了说给这些跪着请愿的人听,亦是说给附近围观百姓听的。 “那王妃呢?” “王妃稍后也会接出,送往专门地点做休整。” 这群请愿的百姓相视一眼,纷纷再次跪下,锦衣卫们想拦都不拦住。 “草民跪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于薛敬在锦衣卫多年,早已看遍了酷刑底下的暴露人生百态,有时他也会感慨自己似乎变得麻木不仁了。可此时见到这些百姓发自内心地磕头跪谢,还是会为之动容。 许佑汐撑着伞,披着白色披风站在远处,看着面前的雪花飘舞。 这可是上京今年的第一场雪。 可惜,是人工造雪。 【叮,您已成功使用‘六月飞雪’。】 接下来,该选调谁来担任宗人府的宗人令呢? 许佑汐一时还真找不到合适人选,宗人府需要面对的都是皇亲国戚,今科进士虽说能力不错,但是根基过浅,未必能压制得住这些素来猖狂的宗室。 所以这个新任职的官员,必须有足够多的为官经验,还得对自己衷心。 衷心? 许佑汐脑海中划过一个人,前大理寺卿林洪,那个被自己抄了家产送去守皇陵的。 林洪的忠诚值,是罕见的99,即便到了现在,这个数值也没变化过。 此人在官场沉浮了数年,也担任过大理寺卿,对判案流程肯定是熟悉的。近几年也没少和权贵打交道,经验也有了。 许佑汐灵光闪过,林洪这些日子怕也见惯了落井下石,自己倒不如趁机施恩于他。再说宗人令这个职务用不了几年就会被自己彻底架空,无论林洪能力怎么样都影响不了大局。 而且他的继任,完全可以做到安抚其余藩王的作用。 第二日晨,新任命的诏书便下到了皇陵。 林洪压根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重回官场,虽然他也不理解新帝这么做的目的,但并不影响他此刻的狂喜。 林洪在了解到上任宗人令是因为‘长乐王的案子’处理不当被撤职的之后,便暗下决心,他必须抓好此次机遇。 于是,林洪开始仔细研究调查长乐王的案子。这不查不知道,查了以后才发现,这长乐王究竟做过多少龌龊事情。 正当他准备审此案的时候,突然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个安客王,这位王爷非要插上一手,顺便爆了个大料,长乐王竟然不是上任老藩王亲生孩子! 这还得了! 这简直是整个宗室的大丑闻! 林洪被这个消息惊到失语,他处理不了了,便赶紧上报陛下,结果陛下只是轻飘飘地扔了句:“这等败类不是我大乾皇室血脉,不是件好事情吗?你把人送交大理寺。” 为什么要送大理寺? 林洪很快便想通了,这事他管得越多,越是惹得一身腥,还不如扔给别人去做:“陛下,臣觉得,既然长乐王并非老藩王的血脉,那自他开始的所有子孙辈,都应从宗室册上删去。” “有理。”许佑汐点头,“此事麻烦宗人令去办了。” 事情的发展总是一波三折。 隔日,许佑汐望着大理寺递来的奏折,看着后续发展,差点笑出来。 长乐王怀疑他的事情与安客王有关系,不然他怎么就莫名其妙就被剥夺了宗室身份,便想着就算自己死,也不能让安客王好过! 长乐王在大理寺干脆一口咬定,安客王投毒谋害多人,要求宗人府彻查。 公堂之上,两位“藩王”竟然相互破口大骂起来,甚至还动手殴打对方。 许佑汐在奏折上批阅,同时安排大理寺继续查长乐王,宗人府调查安客王。 …… 此闹剧一直前前后后折腾了近两个月,最后以“长乐王”被剥削姓氏,秋后问斩,其子嗣后代全部贬为了庶民,家产充国库为结尾。 “安客王”本身也存在不少问题,被林洪查出了蛛丝马迹,但总差了些实锤的证据,但最后林洪还是做主把安乐王从宗室上除了名,家产充公。 这次案件被记录在了《乾史》,史称‘两王贬庶案’。 等这两月过去之后,原本空虚的国库,瞬间富裕了起来。 才打倒两位藩王,许佑汐尝到了足够的甜头,更加舍不得收手,但也不敢立马就对下一个人下手,只得想办法再造点大案子。 话说回来,她新上任的宗人令林洪,是不是点亮了‘构陷忠良’的技能? 就是不知道这技能,能不能达成群攻效果。 这么想着,许佑汐便在早朝后,于御书房专门召见了林洪。 “周愧学,快给林大人赐座!” 林洪受宠若惊,跪在地上怎么也不敢轻易起身:“臣谢陛下厚爱,万死不辞!” “起身坐下,林大人在两王贬庶案上可谓是立下了赫赫功劳,百姓如今可都在夸林大人是个好官啊!”许佑汐特地给林洪带了顶高帽子。 “是陛下给予臣此次报效大乾的机会!臣日后定当洗心革面做人,鞠躬尽瘁做事。” 第70章 闲谈 等林洪表达完衷心之后,许佑汐才慢慢引入了主题:“林大人之前脑子糊涂,究竟做了多少不该做的事,朕心里清楚,朝廷上文武百官也都清楚。朕此次冒着朝中压力将你重新任为宗人令,可没少被谏言,林大人不能辜负朕的这番苦心啊。” “陛下大恩,臣实在难以为报。” 林洪感动地快哭了。 “林大人,朕虽然也气愤你从前的所作所为,但还是舍不得像你这般人才被埋没。就连孔圣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是。”许佑汐推心置腹道,“朕如今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就是过程可能会有些凶险,不知道林大人可愿先身士卒,助朕一臂之力?” “陛下您尽管吩咐!” “朕便直说了。”许佑汐叹气,“林大人接手宗人府之后,可觉得大乾这些藩王野心太大了,每年吃朝廷多少俸禄,还敢仗着宗室身份压迫当地百姓,像‘安客王’这类人品败坏的更是比比皆是,朕见当下民不聊生,总是夜夜难寐。” “陛下的意思,是希望臣可以彻查宗室?”林洪试探地问了句。 “对,还天下清正。可林大人日后得面对的人都是些皇亲国戚,朕就怕林大人压力过大。” “臣誓死效忠陛下,陛下需臣怎么做,臣定万死不辞。” 林洪确实胆子不够大,若放在平时,放他绝对是不敢轻易招惹这些宗室的,可如今他身后的靠山可是陛下,那就完全不同了。 “林大人定要做出成绩,给那群成天没事谏言朕的文官看看!朕天天看这些奏折实在心烦。” “臣竭力而为。” …… 林洪前脚离开,听了两人谈话半天的于薛敬才走出来,神色中明显有几分疑惑:“陛下,您是怎么判断出林洪此人有大本事的?” “于大人在说笑吗?”许佑汐满脸不可思议,“林洪要真有本事,朕之前还派他去守什么皇陵!” “……” 于薛敬无言以对。 这话难道不是陛下刚刚自己说的吗! “陛下,那您接下来还有安排吗?” 许佑汐深思熟虑道:“崇久十九年,也就是朕六岁那年,有人给宫中送了批下毒的糕点,查到最后,杀了几批人,幕后指使者依旧不明;同年次月,朕又经历了太后心腹王嬷嬷的投毒,线索中又途断了,幕后主使不明。” “朕皇兄被挑唆御驾亲征,结果是莫名其妙的四十万大兵全军覆没,具体怎么败得还是无从得知;起义军姜跫设计于荆州炸毁水坝,如今仅有荆州知州马焗被处决,白莲教教徒仍在潜逃中,幕后究竟有没有其它主使,未知。”许佑汐细数着近年遭遇。 于薛敬闻言却当即跪下:“是属下无能!” “这有什么好跪的,朕这不是在帮于大人在罗列现有证据吗?你瞧,如今咱们证据确凿,就差这背锅的人了!” 于薛敬一时间竟无话可说:“……臣敢问陛下,宗室中谁看上去最像可以背锅的呢?” 许佑汐想了想:“难道有人不像吗?” “……” “跟好林洪,他打算查谁,便给他准备哪位藩王的证据,别被人发现锦衣卫也在这些事中插手了。” “臣遵旨。” 许佑汐接着补充道:“还有,把朕刚刚列举的事情,编成段子,散布到民间,让天下人都知道朝廷里有位宗室存在联合白莲教造反的意图。” “陛下,这又是何意?”于薛敬疑惑,陛下这么做不会打草惊蛇吗? “自古以来,哪个藩王造反不得打个名正言顺的旗号,如今朕提前架个高帽在这,看谁有胆子戴。”许佑汐淡定自若,“无论这个造反的人再怎么想把自己撇干净,百姓的第一反应都会觉得,多次毒害皇室是他干的;置荆州几十万性命不顾也是他做得;四十万战死沙场的英魂更是这人的计划之一。如此不仁不义、心狠手辣之辈若成了大乾皇帝,那百姓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许佑汐感慨了句:“得不到民心所向,死时能留个全尸都已是万幸。” “陛下,您觉得会不会这一切真出自某位藩王的谋划?”于薛敬忽然问道。 若真有此人存在,这个敌人起码也得潜伏了数十年之久。多次出手,还没留下半分蛛丝马迹,可见其心思缜密,绝对是个极其可怕的对手。 想到这里,于薛敬不由地心情烦躁,他确实无能了! “真有人能蠢成这样!”许佑汐不可思议,“大乾亡国了,他藩王的封号封地没了,每年朝廷供养的俸禄没了,异族皇帝还会视他为心头大患,他图什么。” 哦,白担心。 于薛敬恍然,他果然还是达不到陛下的这种思想高度。 也对,若是和陛下相比,天下能有几个聪明人? “京察进度如何。”许佑汐打断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 “禀陛下,一切顺利。” “朕怎么觉得你们一点都不顺利?”许佑汐眉头皱起,“有困难一定得说啊!” 于薛敬努力回忆了下,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在户部尚书杜大人的鼎力协助下,吏部尚书虞叹起码含泪查处了五十位余位存在问题的官吏,这可以说是近几年内,京察年间查处官吏数目的总和之多了:“陛下,确实没有遇到多大的困难。” 许佑汐愁绪不已:“若一切顺利,国库怎么见不着进账呢!” 倒也不是许佑汐贪财,只是当下朝廷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瓦剌退兵之后,她还承诺了要给百官涨俸禄。除了要给发放百官俸禄,她还得同时养着神机营、公学这种堪称‘无底洞’的项目。 再不想办法搞些钱,她今年就给只能给百官打欠条当俸禄了! “属下明白。”于薛敬沉默些许,原来陛下判断京察年的进展程度,是参考银子数量来的。 “如果没有其他事,于大人先去忙。” “臣,先行告退。” 等于薛敬退下去,许佑汐默默地继续批奏折了。 唉,登基五个多月了,怎么每天还重复着差不多的生活呢?! 第72章 新法上岸(上架第一更,求首定!) 七月初一,早朝。 新《大乾律》已修订完毕。 都察院左督御史苗文正,负责于大殿上给新《大乾律》做解读。 “诸位爱卿对于苗御史的解读,可还有疑惑?”许佑汐问道。 “臣有异议。”站出来的是户部给事中,“我大乾自古以来,便是男主外、女主内的规矩。如今新《大乾律》竟然推崇女子读书,女子外出做工,女子入朝为官,那家中琐事不没人打理了,家中老人谁去侍奉,家中儿女又有谁去照看,此条实在不合理啊!” “家中琐事闲暇之余去解决;家中老人为人子女的去侍奉;家中儿女平时便送去公学念书,还有什么不合理的。”许佑汐继续答道,“女子读书方知天高地远,女子做工方可行知独立,女子入朝为官当能者居之。” 户部给事中紧皱着眉头,虽没有继续反驳,但脸上却仿佛写满了不赞同。 “臣觉得,《大乾律》规定的结婚年纪实在太晚了,若是男子还耽误的起,女子拖到十八岁再嫁人生育恐怕晚了。”又是一位言官上前谏言。 “哦?是哪本圣贤书教你,女子十八岁以后生育晚了?”许佑汐冷嗤。 “……臣也是听家中祖母时而念叨。” “有空去读《女医传》,女子生育时年龄越小,越易导致难产。没文化就多读书,不要道听途说。” “还有哪位爱卿有话要说的?” 许佑汐亲自出面怼人,就算这些文官有千万般不满,也得憋着。 “关于科举改革,诸位爱卿可还有合适建议?” 兵部尚书孟之谦站出来:“陛下,今年十月便是武举,臣愿以本次‘武举’率先为科举改革一试。” “孟尚书果然有远见,那此次武试便由‘兵部’协助礼部尚书贺流一同去办。” “贺尚书,如今新《大乾律》已修缮完毕,你还得负责把增减内容对百姓进行公示。”许佑汐继续指挥着。 虞叹站出来,回了句:“臣遵旨。” “工部尚书可在?” “臣在。”工部尚书闻得意平素在朝堂上恨不得完全隐去自己的存在感,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乃朝官中混饭吃的高手。 “朕登基近半年,刑部参与修缮了新法;礼部忙于全民普学,又抽空创办了公学;户部重新丈量土地;兵部即日率先进行武举改革;吏部忙于京察年,不知工部这些日子可有作为?” “……” 平日努力遮掩着存在感的闻得意哑然,其实他有点想狡辩,毕竟神机营里好多工匠都是他帮忙找好的! 许佑汐叹气,眼中满是失望:“闻尚书下早朝后,单独来找朕。” 工部尚书闻得意默默垂下了脑袋,旁边吏部尚书虞叹不禁幸灾乐祸,顺便投来了个同情的眼神。 早朝后,闻尚书便灰头土脸地找新帝去了,见他现在的状态,哪里还叫闻得意,分明就是个闻失意! 御书房内。 许佑汐让太监给闻得意也搬了张座:“闻尚书,你可知为何朕登基以后从未私下找过你?” “臣不知。” “因为国库没钱,朕实在没底气找你。” 闻尚书脸上多了几分疑惑不解。 “工部掌管天下交通,朕没钱支持工部修路;工部负责天下水利,朕没钱支持工部搭建桥梁;工部当为大乾兴土木工程,朕亦无钱给予支持工部必须支出。朕继位之后,在内国库空虚,在外百姓叫苦,朕亦是寸步难行。” 许佑汐边说边回忆着,锦衣卫传回来的资料: 工部尚书闻得意,此人不通人情世故,平素不积极也不主动。之所以能坐上尚书这个位置,原因有二,其一是其乃状元出生,也有几分才干;其二因为其祖上为官时,主办兴修了大乾多数水利工程,在民间声誉极好。 许佑汐这番话说完,闻尚书顿时信了七八分:“陛下圣明,眼前难关不过暂时,陛下定会带领大乾走向兴盛。” “朕听闻神机营滕雪生说,闻尚书对火器格外感兴趣,改良后火铳的瞄准器就是由你亲手画出来的?就连燧石枪也是你绘制的初稿?” “臣不过举手之劳。” “那闻尚书可愿参与火器研发?” 闻得意瞬间眸光亮了起来:“此乃臣的荣幸。” 三言两语,许佑汐算是对闻得意脾性摸了个底。自己刚刚对工部未来前景做了那么恢弘的描述,结果眼前这位压根半个字没听进去,然而一提起火器,他仿佛瞬间从大梦中惊醒,随时就能侃侃而谈。 许佑汐不确定闻得意仅对火器感兴趣,还是所有发明创造都感兴趣,试探性道:“闻尚书,朕前些日子得到一件有趣玩意,你且看看。” 闻得意见新帝取出了这件类似于‘千里眼’的长筒状物件。他本以为就是‘千里眼’了,结果拿到眼前一看,没想到满眼都被彩色的稀奇花样充斥着了。 “闻尚书可以转动前面,花纹还可以发生变化。” 许佑汐拿出来的物件不是别的,正是利用‘三棱镜’的光学原理造出来的‘万花筒’。 紧接着,许佑汐就看到,闻得意突然放下了万花筒,开始若有所思地盯住其缝隙处。若不是许佑汐还在旁边,闻得意恐怕忍不住要拆开看看里面究竟个什么样的构造了。 “闻尚书,觉得此物如何,可能卖出个好价钱?” “怎么买!”闻得意脱口而出。 “闻尚书竟然也对这种逗小孩玩的玩意感兴趣?”许佑汐装作惊讶,“这不过是‘神工局’所造中最普通的一件罢了。” “神工局是何地,里面究竟还有何物?” “举个例子,神工局加工出来的纺织机器,一台能够顶的上八位女工同时编织。不过可惜了,朕觉得纱锭还能加,若是一台机器顶得上八十人同时工作就好了。” “除此之外,神工局还在研发各种类型的大机器,自动纺织的,不需要人力也可以跑的车,不需要桨也可以划的船……” “竟有如此神奇!”闻得意听得格外仔细,“不知陛下,这神工局究竟建在何处?” “唉,神工局因经费紧缺,招不到人啊,已经快维系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可有人愿意替朕接手这个烂摊子。” “怎么能说是烂摊子呢!神工局制造的物件简直是巧夺天工,若陛下不嫌弃,臣自愿加入神工局!” 很好。 在资金不够,地点尚无,职工未聘的情况下。 神工局有局长了! 普天同庆! 第73章 办报纸 同新帝躺开心扉畅谈之后,闻得意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干劲十足。 神工局,多威武的名字。 闻得意是潇洒离开了,许佑汐反倒心情复杂:“周愧学,替朕下诏书,工部侍郎杭永寒巡抚荆州已有一年之久,现召其尽快返京,官复原职。” 工部想继续发展,她还是指望杭侍郎。 到时候让闻得意冲锋在前,搞研发开工厂,工部底下的人刚好可以拿着他们自己尚书赚得钱,继续搞基建! “对了,替朕召礼部侍郎容映冉及户部刘继业进宫。” 进宫路上,容映冉碰到了刘继业。 容映冉是少年中举,在官场沉浮多年,如今不过二十五六岁;但刘继业却是屡考屡落榜,熬到三十出头,好不容易考上状元郎,也不过是先从芝麻小官做起。 “刘状元也被陛下召见?” 这还是容映冉第一次同这位状元郎打交道。 “是,容大人。”刘继业说话时,表情都是淡淡的,好似对谁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感。 容映冉虽碰了壁,却半点都不放弃和刘继业交好的念头:“刘状元的那篇‘国富论’,容某有幸一读。容某初读时,尚未能理解,但反复读了四五遍后,才能明白其中深意,陛下果然慧眼识人!” 提到女帝,刘继业眉头微动,神色有些复杂,但又不知该怎么形容。 “题目为国富论,刘某文章实则偏题了。”刘继业语气软了些,“容大人,不知陛下此次召见我们所为何事。” 肯定不是好事呗。 容映冉在心中默默吐槽。 “陛下的意思,做臣子的哪敢随意揣摩。”容映冉尴尬笑笑,今日新《大乾法》刚出,新帝十有八九是要询问他民间普法的进展呗。 两人闲谈的功夫,便走到了御书房外等候。 许佑汐因为和闻得意聊了许久,导致奏折还没批完,只好一边批着奏折,一边把两人喊了进去。 “朕长话短说。容大人,你们得抽空办份报纸。”许佑汐扔下了手头奏折,“报纸和邸报为同一种形式,邸报向官吏传达朝廷新政,但报纸得面向百姓的,负责把朝中新政与天下大事写成文章供给百姓了解。” 容映冉一听陛下开头的语气,便心知不好:“陛下,臣忙于大乾境内推广公学,实在分身乏力再办份报纸了啊。” “容大人就是太谦虚了。”许佑汐装作听不懂,“朕还替你寻了位帮手,刘状元在上京城内的声誉极佳,素来见义勇为,民间甚至有‘状元和尚’的美名。有他协助你,报纸何愁受不到百姓支持。其次,刘状元的文章针砭时弊、字字珠玑,很能激发民众思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容映冉眼皮一跳,新帝似乎格外看重刘继业,他怎么觉得陛下似乎打算拿他给刘继业铺路呢? “臣明白。” 容映冉硬着头皮应下了这项任务。 刘继业突然开口,打破了御书房的宁静:“陛下,臣有疑惑。臣不知陛下希望办得报纸究竟是什么样的,是平铺直叙的陈述,还是辞藻堆砌地溢美之辞,还望陛下明说。” 这话一出,许佑汐连批奏折地笔都停住了;真不愧是跟杜尚书进修过的学生,都把杜尚书说话犀利的本领学了个七八分。 “朕让你们办这份报纸的目的,是为了告知百姓朝廷的新法新政。”许佑汐放下笔,“好比说,朝廷将于全国范围内推行‘公学’,接下来报纸就该详细介绍何为公学;朝廷修缮《大乾法》,报纸就得介绍新大乾律法的改进之处。报纸代表了朝廷形象,而写报纸的人,就是大乾朝廷的执笔人。” “你们若是有本事,办上三份、四份不同种类的报纸,朕也不反对。你们自己创作报纸只要不违背法律,请自便,但代表大乾朝廷的报纸得客观,不能带入私人情绪。” “臣遵旨。”刘继业点头。 “容大人这段时间恐怕要辛苦些了,等报纸走上正轨,你差不多就可以在全大乾境内推行‘公学’。” “……” 容映冉有理由怀疑,新帝可能想把他活活累死。 “容大人,先去忙,朕还有事要找刘状元谈谈。” 等容映冉离开后,许佑汐才不急不慢地开口。 “刘继业,你可知朕为何偏偏把你安排在户部,而非循规蹈矩送你入翰林院,过几年下放到某个地方做父母官历练历练?” “陛下希望臣向杜尚书勤学。” 许佑汐没想到刘继业看得还挺透彻:“没错,朝堂之上,有杰出才能者可谓难以数尽,但令朕觉得佩服,唯独杜尚书一人而已。” 毕竟杜尚书拉仇恨的能力,整个朝堂无人能敌。 “怎么,你看容映冉可是觉得不服气?你可知朕为何会突然把他一个年纪轻轻地八品小官突然提拔到礼部做侍郎?” “臣不知。” “容映冉刚中探花的时候,也是心高气傲,甚至还负气跑到荆州底下做了八年县令。几月前,容映冉在明知荆州知州逃跑的前提下,因为得到了一些不确切的蛛丝马迹,硬是连续几天蹲守在知州府调查,最后发现了白莲教教徒准备用来炸毁堤坝的火药。” 刘继业完全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段故事,顿时对那位比自己年轻的容大人升起了几分敬意。 “容映冉做了礼部侍郎之后,屡次开大课教百姓识字,效果如何,百姓可有不满?这便是从县令出身的父母官的优势,他很清楚怎么样能让百姓去信服他、追随他。若换成你,你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刘继业想了想,认真道:“不能。” “容映冉推出公学,这种改革推新的勇气,你能比拟吗?” 许佑汐继续反问。 刘继业垂眸,轻叹:“陛下,臣明白。臣身上还是戾气太重,臣整日想着该如何报效大乾,却忘了自己不过普通人,也当从普通事做起。” “那现在朕问你,可知道朕为何让你同容映冉一起办报纸了?” 刘继业不清楚陛下为何会多此一举问这个,犹豫道:“陛下是希望臣同容大人勤加学习?” “容映冉忙于公学,就够他焦头烂额了,哪抽得出空管什么报纸。”许佑汐理所当然。 ? 可这话,和您刚刚说的话不一样啊! “报纸到最后肯定是你在想办法做,朕之所以非要给容映冉挂个名,是因为你资历尚浅,万一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尽管去烦他。万一别人问你,容侍郎就是你背后的靠山,懂?” 第74章 三地灾祸并行 刘继业满头雾水地离开了御书房,却没想到在宫门口碰到了等候他多时的容映冉,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心虚:“容侍郎,还没离开吗?” 容映冉若有所思:“我刚好想起来,还得问你件重要的事情。” “容大人尽管问,属下定知无不言。” “你问陛下要办报纸的耗费了吗?”容映冉追问道。 “什么耗费?”刘继业有几分迷茫。 “看来没有。”容映冉叹着气,“没钱寸步难行。不问陛下伸手要钱,你打算找哪里作办报纸的地点!” “报纸稿子找人写需不需要给报酬,报纸印刷需不需要成本,笔墨纸砚需不需要买。不行,我得回去找陛下要钱。” “容大人,等等。”刘继业赶紧拉住容映冉,“我觉得你说的那些咱们都是可以克服的。办报的地点可以在我从前住的那家寺里,稿件我自己就可以写,笔墨纸砚从我的俸禄里先扣便是,至于印刷的费用,也由我先垫付,就不必麻烦陛下了?等报纸正式发行,这情况自然会好转的。” “那万一赔本了呢?”容映冉恨铁不成钢道。 “若是赔本,那定是报纸办得有问题,这责任更该由我来付起。” “……陛下究竟跟你说了什么。”容映冉分明记得刘继业在进御书房前,就像个捂不热的破石头,怎么等他从陛下那里走出来,就突然变成了个不求回报的……活菩萨? 难道陛下,都学会换脑了? 容映冉见刘继业的老实模样,实在无能为力:“罢了,笔墨纸砚和印刷这块,交给我来办,公学刚好有现成的人可以做这些。你就负责好好写稿子,争取一月内,能顺利发出第一份报纸。” “属下必定竭力而为。” 容映冉看向刘继业渐渐走远的背影,好像有点明白许佑汐为啥会这么看重这人了,这品德确实够高尚啊。 “刘状元,你慢走。”容映冉好似想到什么,快步追上匆忙离开的刘继业,“报纸绝非小事,你不必全部压在自己身上,容某忙于公学实在分身乏术,但可以给你推荐一位帮手。” “是何人?”刘继业放缓了脚步。 “吏部郎中苏怀和。”容映冉顿了顿,“虽然容某同他交情不深,但也久闻其才气过人,你或许可以寻他同你一起完成报纸稿件,也可查漏补缺。” “多谢容大人提点,属下稍后便去拜访苏大人。” 容映冉这会儿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奇怪,为什么刘状元会对自己称‘属下’? 许佑汐将“报纸”的任务下派给两人之后,便继续批改奏折,越看到后面,眉头越是紧皱。 南边鹭洲,大雨四十余日,苗伤; 平顺府水灾,淹没郭城舍半数; 北地闻夏县,大旱两月,又出蝗灾。 【叮!】 【新任务:拯救鹭洲0\/100】 【新任务:拯救平顺府0\/100】 【新任务:拯救闻夏县0\/100】 “周愧学,宣太师、姚少傅、鲍首辅、孟大人、杜大人,进宫中商讨政事。”许佑汐说完,继续盯着几份奏折反复看。 【女帝系统友情提示:大乾国运将尽,处于王朝末年状态,极易频发自然灾害。】 【女帝系统友情提示:宿主可以选择简单模式,加入白莲教后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新王朝建立后,国运会发生新变动。】 “你这是在侮辱朕的智商?”许佑汐看着系统提示,满脸无语。 从古到今,哪个皇帝自己反动自己的! 【叮,女帝系统收到宿主反馈,正在更新g。】 许佑汐思考着对策,顺便等几人来议事殿,连午饭都吃不下。 几位朝中肱骨大臣被请到了议事殿,周愧学将几份记载了灾害情报地奏折分给几人传看。 “陛下,灾情如此频发,朝廷务必得设法干预。”孟之谦忧心忡忡。 鲍首辅却沉吟了会:“陛下,鹭洲距上京太远,朝廷干预不便。雨灾过后,恐怕是来年收成最受影响,先让官员安抚百姓情绪,附近城池可接济救灾,此患渡过应该不算太难。臣觉得朝廷重心应压在平顺府水灾上。” “臣同意鲍首辅的想法,还是平顺府救灾最为关键。平顺府距离上京也就一、两天脚程,怕是当地难民又要往上京城内跑了,最怕水灾后再生瘟疫,那可真麻烦了。”少傅姚大成皱着眉头,“旱灾雨灾还是以影响当地收成为主,有朝廷做好粮食救济即可,两地渡过难关不会太困难。” “什么叫做好粮食救济即可!”杜致意顿时气急,“天灾哪有这么简单!旱灾蝗生,你们不得关心下旱灾到了什么程度,这蝗虫生了多少,吃了多少作物,会不会影响到邻近县城的收成,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说渡过难关不会太困难?” “还有同意什么同意,我反正不同意。粮食救济,哪里出粮,怎么安抚百姓,别一天天的空口白话。我看你们就只知道管好天子脚下,反正惹祸惹不到上京来的都是小事,就算受灾而死的百姓只要死远点就没事是吗!” 杜大人无差别怒骂攻击,也不知道是不是戳中了谁的痛点,其余几人几乎同时闭了嘴,议事殿一度陷入沉默。 许佑汐虽神色凝重,心里不由地想着,蝗虫是不是还得油炸比较好吃? “朕也觉得几地灾情,朝廷都得干预,好好治理。”许佑汐遗憾地没有说出油炸蝗虫的想法,作为一国天子,她如果自己去吃油炸蝗虫,那叫心系百姓。 她若是敢喊话让受灾百姓吃这种东西的,明日民间就能传出去新帝残暴不仁、不顾百姓生死的妖言了。 “三地挨个讨论,从闻夏县开始。”许佑汐准备主动控场了。 “至于闻夏县蝗灾一事,朕觉得,可以鼓动当地百姓捕杀蝗虫,适当给予利诱。” “可蝗虫总有除尽的一天,朕最忧心地是闻夏县的旱情,若一直不降水,当地百姓该怎么生存?” “禀陛下,闻夏县十年中有八年都存在旱情,当地百姓都有储水的习惯,农作物也会挑选耐旱的种,今年会演变成这么严重,恐怕还是因为旱灾蝗灾并行的缘故。”鲍长年解释道。 “十年八旱,百姓这都过得是什么日子,更能说明闻夏县的问题已迫在眉睫,必须得想办法立刻干预。”杜致意丝毫不给鲍长年面子,直接打断了鲍长年的话。 第75章 神工局明天必须开业 “朕把诸位爱卿喊过来不是为了看你们吵架的,是让你们想办法解决问题!”许佑汐倒是帮了下鲍长年说话,“朕看闻夏县附近的几座城池都不缺水源,怎么就偏偏就这里是十年八旱?” 鲍长年答道:“陛下,闻夏县附近几座城池也常年缺水,但当地百姓能靠着井水正常生活、灌溉田地。可不知道为什么,闻夏县百姓怎么打井都不行,无论打到多深或是反复换地方,就是不出水啊。” “附近那么多城池,偏偏就闻夏县不出水?”姚大成忍不住提了句,“肯定有原因,得深挖!” 许佑汐倒是看向了姜太师:“姜老,您卦象一流,可能算算闻夏县是否能打出水井?” “臣遵旨。”姜老行礼后,立马起了卦,“据时辰来算,此时应为坎宫第四卦革卦。陛下所问闻夏县是否有水,卦象给出得答案是有的。兑为泽,离为火,水在上而下浇,火在下而上升,这是能出‘石漆’的象。” 石漆,就是石油! 难道闻夏县底下还藏了个油田不成? 鲍首辅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赶紧补充道:“陛下,臣记起闻夏县县令曾上书诉苦,是说当地百姓开井,最深凿至数百尺,但地底涌出皆是污浊之水,人无法进食,难道是因为当地百姓均不认得石漆为何物?误认作浊水了?” “孟大人,你立即派一支亲信队伍,赶往闻夏县确认是否有石漆的存在。若的确有,便直接在当地驻扎,组织当地百姓进行开采,并给予丰厚报酬;若是找不到石漆,便安排这队士兵替当地百姓打井寻水,捕捉蝗虫,以解决此次危机。”许佑汐安排着,“多带些粮食,路上再买些牧鸡、鸭带去分给当地百姓养饲养,这些家禽吃起蝗虫来也厉害。” “臣遵旨。” 孟之谦接下了任务。 “鹭洲雨灾,鲍大人负责通知当地官员带领百姓进行田地排水。若是降雨迟迟不结束,便让当地百姓放弃农田,立即退避到高处,先保证安全无忧,粮食朝廷不日后会调剂到当地。你顺便通知下附近布政使司负责协助鹭洲渡过此次天灾,同时安排合适官员至当地巡抚,带足粮食、银钱。” “平顺府距离上京城不远,朕会让锦衣卫于薛敬安排一支禁卫军前去负责平顺府水灾后重建。” “孟大人、鲍大人两位都是我大乾顶梁柱,你们负责赈灾工作朕再放心不过。杜大人身兼要务,姚太傅又是大病初愈,朕暂未给你们分配过多任务,你们便分别挑一人辅助。” 鲍长年眉头一跳,立马看向了姚大成。 姚太傅与其对视,立马心领神会,跟着就要开口:“臣……” “臣愿同鲍首辅共治雨灾!”杜致意开口却更快。 该死的! 怎么哪都有他杜致意! 鲍长年差点气吐血。 许佑汐还以为杜致意会打算和孟之谦合作呢,两人理念相近,合作起来也不会太难,哪知道杜大人毫不犹豫选择了鲍首辅。 再看向孟之谦,他紧绷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 许佑汐就不理解了,杜大人是老虎吗?怎么这么令人闻风丧胆呢! 少傅姚大成念在和老鲍往日旧情,还打算再挣扎下:“臣愿……” “陛下,臣与姚太傅定能齐心协力治理好闻夏县旱灾蝗灾。”孟之谦赶紧拉着姚少傅拱手谢恩。 鲍首辅叹气,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杜致意坦坦荡荡地站着,仿佛被另外三位排挤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正凭借一己之力排挤着另外三人。 啧,这境界。 “那便这么定了。”许佑汐拍板,“咱们不妨以两地赈灾情况作为几位大人今年政绩考核,姜太师当证人,谁做得最好且花销少,朕可以在不违反原则范围内,满足每人一个心愿。” “此次政绩考核,核心为四个字:以工代赈。让百姓用工作换取粮食代替以往简单的赈灾,谁若违反这条原则,便直接出局,几位大人可还有疑惑?” 几位大人相互对视,均未提出质疑。 “那便都去忙,赈灾之事迫在眉睫。” “臣遵旨。” 至于,平顺府离上京最近,许佑汐打算亲自下场治理。 平顺府是黄河分支流域的一处大县城,因为靠近水源,所以人口不算少。此次水灾毁坏了无数房屋建设,今年田地估计也是颗粒无收了。 但若是换个角度思考,如果不是一无所有,怎么能打起破釜沉舟搞改革的骨气呢! 许佑汐在分别找了三波人商议之后,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此时的许佑汐还满脑子都是政务,半点都没察觉到饥饿。 “陛下,该用膳了。” 周愧学提醒道。 “怎么都这么晚了,上膳。”许佑汐随口吩咐着,同时心中还在规划平顺府的未来。 堤坝的修建,要是能用上水泥、混凝土就好了。当时在荆州的时候,许佑汐就有考虑造水泥的想法,但苦于当下技术实在达不到这种高度,只能放弃。 也别说水泥了,她到现在看似简单的水银镜子还没成功搞出来。 曾经,许佑汐也考虑过制造铅笔,去简化毛笔书写。可事实上,在这个机械化程度不够的落后时代,制造一支铅笔的时间成本,都快抵得上制造一支火铳了。 火铳好歹还能反复利用,铅笔还是一次性的! 实在太奢侈了! 许佑汐认真思考着,铅笔的事情可以推后再说,但是水泥她必须搞出来! 【系统商城】 【水泥配方:一张昂贵但很有用的纸。价格:威信值】 【混凝土配方:一张昂贵但非常有用的纸。价格:威信值】 许佑汐自从登基后,威信值涨的厉害,每天都是几万威信值到账,当下便非常大方地把两张配方全买了。 【系统赠送您水泥\/混凝土视频1:《制作水泥,原来这么简单!》】 许佑汐看完水泥锻造视频之后,放弃想法一度达到巅峰,但都说万事开头难,她不去尝试永远不会成功! 咬了牙,她决定了,不管要花多少银子! 神工局明天必须开业! 第76章 水泥出世(第五更,上架求定!) 天佑元年,七月初二,在大乾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神工局横空出世。 地点定在上京城外郊区的一处荒废的大庭院。 许佑汐下了早朝,立马带着百来位禁卫军浩浩荡荡地来这里打扫卫生,又喊人花费了足足两个时辰,在附近地区聘请了几十名有丰富经验地工匠加入。 “庭院附近这一片,全部围起来,都划到神工局里面去。”许佑汐大步走着,顺便指挥着身边的锦衣卫。 “陛下,匾额就算现在去城里找师傅打造,最快也是明天才能拿到了。”徐令为难道。 “来不及了,把空匾额拿来,再带支笔。”许佑汐赶紧吩咐道。 很快,许佑汐在匾额上提好了字,旁边禁卫军就照着许佑汐的字开始对着匾额自己雕。 一直忙到了傍晚,许佑汐才找锦衣卫把神工局局长闻得意带过来。 “陛下,这,这里就是神工局?” 工部尚书闻得意看着摇摇欲坠地匾额,荒草丛生地门槛,坑坑洼洼的破木门渐渐陷入了沉思。 “自然。朕亲笔题字,货真价实。”许佑汐这话说得也没什么底气,只能岔开话题,“朕先带闻尚书进里面看看。” 庭院里更是干干净净,一无所有,几十名工匠老老实实地排排站在庭院远处,时不时四处张望两眼,似乎在等着派任务。 怎么像起难民收留所了! 还不等许佑汐想好该怎么坦白从宽,闻得意却先开口了。 “原来神工局在花销上已经紧迫到如此程度了。”闻得意满是愁绪,“陛下,您可千万不能放弃神工局,臣相信局里的窘迫只是暂时,日后定会恢复往日的辉煌。” “……那尚书大人,好好努力?” “臣定不辜负陛下厚望。” 看着闻尚书脸上昂扬地斗志,许佑汐良心隐隐作痛:“闻尚书辛苦了,朕放你一月假,不用早朝、不用打理工部事宜,你就负责专心把神工局办好?” 闻得意受宠若惊! 还有这等好事?! “还有,朕这里有两张配方,乃神工局镇局之宝!这里面记载了传说中的无价之宝:水泥和混凝土的制作办法。” “陛下,不知水泥是何物啊?” 闻得意下意识觉得陛下口中的无价之宝,应该不会只是什么水中泥巴这么简单? “水泥是一种粉末,加水混匀后可以快速凝固,用来筑堤坝、铺大路,包括砖瓦之间的黏合都可以发挥神效。此物有诸多用法,等尚书大人造出来就明白了。” 闻得意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泥配方,眼神中还有几分期待。 “尚书大人需要什么样的工具尽管吩咐,朕留一支禁卫军随时供你差遣,石灰石和废弃铁矿昨日夜里已经在往上京运了,今晚就能送到。” “陛下放心,臣定全力以赴将神工局发扬光大。”闻得意感动地跪下了。 “朕也相信闻尚书定然不会辜负重望。” 许佑汐呆不下去了,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神工局。 令许佑汐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仅在神工局成立后的第五天,皇宫便传来喜报。 “水泥”造出来了! 许佑汐赶来的时候,闻得意正光着胳膊费力地给巨大壶腹状地铁炉合盖子。 制造水泥的流程说难不难,说简单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工人们连夜将石灰石碎料和废弃的铁料分别制成粉末状,光粉碎石料的过程就得分成先敲打再反复研磨,最后将两部分粉末全部混合,煅烧成石灰熟料。 其中最难的就是煅烧步奏,闻得意为了这个环节可以顺利进行,亲自跑去找老友赶制了个巨大地壶腹状的炉子,并指挥禁卫军将炉子用铁链悬空架起,铁炉两侧均有可活动打开的盖口,炉底下不间断烧火,维持炉内高温。 每隔几个时辰就要给炉子翻转,期间还需要不断从炉内取出少量料子,试验石灰是否烧制成功。 闻得意也是第一次制造水泥,在这之前他甚至都从听说过这个东西的存在,但是他就是有股莫名的执念,这东西他肯定能搞出来。 当工人诉苦,说石灰石碎料根本无法打磨成粉末状,闻得意便自己亲自拿着锤子一点点地敲打。 敲打实在困难,闻得意就不断想办法改进,又搭了个巨大锤子,拉高,砸下,反复几次,倒也稍微轻松了些。 闻得意五天中起码有三个整夜都没合眼,他还不觉得累,挂着满身灰土,反复重复将打磨好的石灰粉加水,试验水泥的凝固时间以及凝固后的坚硬程度。 “陛下,这凝固的水泥确实足够坚硬,若是混上骨料成为混凝土后,坚硬程度更甚,这可比砖瓦石料硬实地多啊!” “水泥无论是用来铺路还是参与建筑都是不可缺少的。”许佑汐蹲下身摸起地上凝固好的水泥,激动不已,“闻大人这次可立了大功劳!” “陛下,配方上说,这制作好的石灰粉,还得摆个天才能使用;使用的时候,水泥彻底凝固也额外需要个一两天时间。”闻得意碎碎叨叨地嘱托道,“还有一张混凝土的配方,我看它就是将水泥中掺入骨料,即可成了。” “好!”许佑汐站起身,“麻烦闻大人安排将打磨好的石灰粉装袋,朕派人即刻送去平顺府。闻大人趁这几日,总结下石灰制造的经验,朕打算在石灰石矿附近建几处大型的水泥制造工厂,为天下各地大量输出石灰。” “好,臣定当继续造出更多的水泥。”闻得意脸上虽有笑意,但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却掩饰不住,看上去有几分狼狈,又有几分滑稽。 “闻大人整理完水泥的制造心得,就回家休息几天,神工局就是神工局,加工水泥的任务交付给禁卫军去完成。” “那臣接下来做什么?”闻得意问道。 “怎么就没事做了!还记得朕当时同你说的珍妮纺织机,可惜只安装有八个纱锭,过几日朕让锦衣卫给闻大人抬到神工局,你看看有没有办法往上加纱锭,纱锭越多越好!” “臣明白。” “还有件事,你给朕试试看能不能做个玻璃镜子出来。”许佑汐简单介绍了下玻璃镜子用途和模样。 许佑汐后来得到的化学书上有记载水银镜子的制作方法,刚好可以交给闻得意去造。 “竟如此神奇?!”闻得意的兴致上来了,甚至开始手舞足蹈。 这种状态简直和每日站在朝堂上死气沉沉地样子,判若两人。 许佑汐看着闻得意这般兴奋模样,心情复杂,她觉得“工部尚书”这个假,似乎可以给他放到地老天荒了。 第77章 平顺府救灾 从“神机营”出来,许佑汐大手一挥,以中元节祭祖为理由,放了朝中文武百官十五天不上早朝的假。 为了治理平顺县的水灾,七月初的时候,朝廷便派过去了近百位禁卫军。许佑汐打算安排好朝堂事务,自己就跟过去做督查。 离京前,许佑汐先下密旨让鲍首辅和孟尚书共同负责期间朝中事务,锦衣卫于薛敬负责维护京都安全问题,万一真遇到特殊情况,可持圣上令牌先斩后奏! 即便已经双重保障了,许佑汐还是觉得不放心,连夜去了趟慈宁宫。 之前崇久太上皇病未好,谢西西为了照顾他,两个人干脆一起都住在了慈宁宫。这会儿崇久太上皇病养好了,他又以慈宁宫清静为借口,赖着不肯走了。 于是乎。 太上皇、太后两人每日在慈宁宫中风花雪月作伴,听听话本、荡荡秋千,完全不用理会朝堂事务,简直过着神仙生活。 许佑汐来到慈宁宫的时候,估计也就是晚上七点多,结果宫里侍人惊讶道,太上皇、太后为了养生,这个点早已睡下了。 “……” 许佑汐恍然,原来她对于养生的偏爱,是来自‘家族遗传’。 罢了,见不到人就算了。 许佑汐吩咐周愧学,自己不在期间,所有奏折都送到慈宁宫去。 许佑汐觉得父女之间,怎么能还需要解释呢!明明一切尽在不言中,她亲爹一定会理解自己,并且完成好批奏折的任务的!!! “陛下,那万一太上皇让臣先将奏折送到御书房,晚些时候他再去看呢?”周愧学很懂地低声问了句。 从以往经验看来,太上皇每次不想奏折的时候,都是用这个借口进行躲避的! “慈宁宫住着的怎么能是太上皇呢,于理不合,送奏折离开之前,总得把太上皇请回德寿宫。” “……” 许佑汐丢下满脸懵逼地周愧学,回宫就开始收拾行礼,准备连夜赶往平顺府。 许佑汐这次只带了往日随身保护的几个锦衣卫,她的计划是出宫后直接骑马赶路,顶多两个半时辰,足够她赶到平顺府,抵达当地再睡觉,明早还能晚点起。 没想到出了宫门,才发现今晚的上京街头竟然热闹得很。 “今天什么日子,街上竟然这么多人?”许佑汐遥遥看去,串串彩灯高高挂起,街上都是蒙着轻薄面纱地年轻姑娘。 “禀陛下,今日是七月初七,民间正在举办乞巧节活动。”锦衣卫徐令汇报着。 许佑汐这才想起来,七夕节,这还真是个大节日! “走,过去看看。” 许佑汐把马丢给锦衣卫徐令,快步走到了人群中。 乞巧节的热闹程度,远比不上上元节那天,但今日街上的姑娘却要比往日都要多,姑娘们聚在一处很大庙宇的庭院里,庙前摆了张桌子,桌上摆了些水果和几块布料,姑娘们在皎皎明月地见证下,齐齐地朝天祭拜。 许佑汐过来凑热闹的时候,旁边妇人还好心劝了句:“姑娘进来一起拜拜织女娘娘,给自己祈个如意郎君。” 许佑汐深思熟虑,觉得自己还别拜了,主要她怕砸了织女娘娘的招牌。 中年妇人劝完就赶紧上前随着人群祭拜了,前面拜完的姑娘又结着伴笑着离开。 许佑汐从庙里退出来,不远处似乎还有个不知道是供奉谁的庙宇,不过里面走出来的男子多些。 奥,原来男子那边是拜魁星的。 妙啊,一节两用。 许佑汐东张西望凑热闹,直到被一阵鼓声吸引过去,走在街上地男子、女子纷纷顺着鼓声地方向赶过去。 “前面是有什么活动吗?这么热闹!”许佑汐好奇问了旁边和自己一样,不急不慢地走着的摇扇老大爷。 “前头有探花郎亲自授课。”老太爷蒲扇一指,满是了悟道,“姑娘你怎么不急着去听课?” 刚提到探花郎授课,许佑汐立马就明白过来这事是谁干得了。她没少在早朝上听到有官员弹劾——礼部侍郎容映冉为了普学,无不用其极! 有的说他堂堂一位朝堂三品官员,亲自跑去茶楼,把文学当成话本讲给百姓听,简直侮辱圣贤; 还有的弹劾容侍郎屡次大街旁直接开课,这行为和当街卖艺也无二了,有辱朝廷颜面; 许佑汐本来还想着帮容侍郎怼回去,结果这家伙自己就是个嘴炮,甚至都没给她留有发挥地余地! 当时,容侍郎直言,若想实现普学计划,必须让百姓心甘情愿地去学习。 如何心甘情愿? 你就必须要用他们所喜欢的方式去吸引他们,否则你就算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能以脑子笨为理由,最后什么都没学会,白白浪费时间。 有官员不服气,还试图和容映冉打赌,他也找个了学堂亲自授课试图把容侍郎比下去,两人针对的都是普通百姓教学。 事实上不到三天,那位官员就愤而放弃了,还对着普通百姓怒极道:粗鄙之人,难以教化! 许佑汐从回忆中,被拉回了注意,远远瞄了眼,容大人特地选择了处挺高的擂台讲课。 据说这个擂台以前是给某家姑娘比武招亲或是哪家姑娘当众抛绣球选婿的。 不错,有创意。 “徐令,牵马,该出城了。”许佑汐不打算去督查容侍郎的工作,时间不早了,她得快点赶去平顺府。 星月安逸。 白日里暑气地燥热,此刻却是荡然无存。 树上的夏蝉高高低低地吟唱,河边的草丛中依稀能见到几点萤火虫的亮光,晚风清澈,仿佛吹进心底,就是舒爽。 许佑汐骑着黑马,在官道上快速前进,竟然寅时便抵达了平顺府。 这里地面以上的淹水已经退了,附近到处都是垃圾和碎沙,大多数房屋也显得破败不堪,有几处小屋子甚至都直接被洪水冲倒了。 大半夜还能看到路上走着不少人,同游魂似的,各个拄着木棍在废墟中不停地翻找。 “陛下,需要我带几个灾民过来问问情况吗?”锦衣卫徐令主动提议。 “不用。” 许佑汐光看着这些难民精神状态就明白,这些人尚未得到多少实际有用地救助,大抵只有看不到希望的人眼神才会如此空洞。 【拯救平顺府:001\/100】 许佑汐甚至觉得这个进度条仿佛在嘲笑她傻! “徐令,把在我们之前过来的禁卫军都喊过来。” 第78章 怎么办的事! 大约半刻钟左右,平顺府县令带着几十位府衙,以及近百人的禁卫军队伍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废墟前。 这浩浩荡荡地架势,倒是吸引来了一批当地难民靠近。 冰冷的月与士兵手上的火把形成了鲜明对比,一静一动,带动着气氛也紧张了起来。 禁卫军百户任海见到陛下亲临,吓得当即跪下,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只见许佑汐从身后包袱里掏出一份圣旨,振振有词:“臣李思,奉陛下之命巡抚平顺府。” 平顺府知县虽跟着禁卫军百户任海跪下,但实际上内心还是狐疑地问了句:“这,朝廷什么时候有女官了?任大人,我要检查下这圣旨吗!” 任百户神色焦虑:“别说话,哪能造假!” 圣人都亲自站在你面前了! 你还有心思关心圣旨是真是假? “夏日户外蚊虫多,大人随臣进屋里坐?”任海关怀地问。 “不必。”许佑汐打断任海的话,直截了当道,“任百户既然抵达平顺府已有五日,不知都干了哪些事?” “大人,臣组织难民工作换取粮食,白日带领他们修缮房屋,晚上便让他们各自回家休息。” 任海老老实实地列举着几日来的所作所为。 许佑汐在上京的时候说,要让难民有工作,争取所有人都能通过工作换取报酬。 于是,平顺府知府组织难民首先抢修当地衙门,以赈灾粮当做修缮报酬,每日发放的粮食又仅够难民们填饱肚子。 等到了晚上,便把无家可归的难民赶回去了,让他们睡在危房,又或是随便找个空地躺一夜。 脏衣服反复在穿,干了湿,湿了干,最后到处都弥漫着腐臭味。 “所以,这五天下来,你们带着难民只修好了平顺府衙门是吗?” “……是,大人。” 任海埋着头,表情焦躁不安。 “也算办了件实事。”许佑汐冷嗤,转而看向了周边围着的狼狈不堪地难民们,“大家听见了吗?平顺府的衙门修好了,都进去住。” 许佑汐是把话说出口了,但这些难民却纷纷忐忑地看向她,谁都不敢先动。 还不等许佑汐再开口,平顺府知县憋不住了,着急道:“大人,这,这,衙门哪里收留的了这么多难民,而且衙门是官家的地方。当下已经住了这么多禁卫军,实在无法收容更多……” 许佑汐提声道:“衙门是知县大人建的,还是知县大人修的?” “这……” “既然都不是,那衙门里住谁关你屁事!所有无家可归地灾民一律可以住进平顺府衙门休息,就算天塌下来,我给他们顶着!” “可衙门没有空地了!” 许佑汐威胁地看向任海:“任百户,你说,平顺府的衙门可有地方收留难民?” “能收留。”任海点头哈腰,“禁卫军可以十人挤一间屋子,腾出来的空地全部收留难民!” 灾民们安静地看着这一幕,终于有人小声说了句:“我身体好,有没有地方呆没事,就是现在外面蛇虫太多了,能腾个地方给我媳妇、娃呆呆就行。” “我也是,让我父母有个歇脚的地方就好了。” “我不住了,让给别的需要的人住。” …… 灾民有多善良,越是衬托地当地知府和禁卫军有多不作为。 许佑汐也不说话,冷冷地打量着跪着的任百户,让他自己亲耳听听这些灾民的声音。 任海满脸羞愧:“臣,这就带领禁卫军退出府衙,组织老人、妇孺孩童依次住进府衙。” “这就没了?那其余人呢!就不管了吗!灾民负责善良,你们禁卫军就负责犯蠢了是吗!”许佑汐怒火冲天,直接开骂,“行军打仗的时候,野外也没有房屋,那是让所有士兵全部露天睡土地上的吗!” “没地方住不懂得搭营帐应急?这里距离上京就两个多时辰的马程,距离附近城池乡县更近,长没长手,有没有脑子!不知道怎么借,那会不会买,你们带来的赈灾银都是摆设啊,还是打算日后拿回去,好给自己多加点俸禄!” “看什么看,快去啊!” “还等着我买东西,我搭帐篷,搭好了之后要不要我再迎接你们进去休息?” 任海被骂地头都不敢抬,低着头,只能语气卑微地不断重复着:“不敢不敢,不敢,是……是是。” 平顺府知县并不清楚这位巡抚是什么来头,但是见禁卫军任海这幅点头哈腰地架势,心中隐约明白,对方身份地位绝对不一般,他也只能低着头,不多说话。 禁卫军百户任海分了半数兵立刻开始清空地,并用剩余材料开始尝试搭建营帐。 另外半数人再对半分,一部分兵有序地安排部分灾民住进平顺府府衙;另外一部分全部同他去附近城池购买制作营帐的材料,顺便带着被子、干净衣裳回来。 如今,整个平顺府府衙里也不剩几件干净衣服,许佑汐全部拿出来分发给灾民,并让禁卫军负责烧热水,让这些妇孺孩童分批次去洗澡并换上干净地衣服。 夏日白天气温本身就高,在肮脏环境中呆久了,抵抗力差的群体,很容易感染瘟疫。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了第二天中午,平顺府剩余没有住进府衙的男人们,也可以住进营帐休息了,每个人都洗了澡,看上去也都有了几分人样。 许佑汐深夜才睡,天蒙蒙亮便起来了,身后跟着几十位禁卫军陪她绕着整个平顺府又走了一圈。 【女帝系统】根据许佑汐走过的地方,会自动生成地图。 “这些房子都不能住人了,建的时候地基就没打好,风只要一大,整个屋子都在晃。”许佑汐皱着眉头,边走边说,“这里面田地和屋宅建设分布的全都乱七八糟,用来耕种地土地完全可以变得更大。” “徐令,去找平顺府知县,把当地百姓的黄册要过来。” 黄册,就是各地百姓的户口合集,里面包含了每个地区十年内的人口变动、财产增减等等内容。 “臣遵旨。” “在外时候,尊称大人便是,朕化名都用李思。”许佑汐嘱托了句。 “是,大人。” 半柱香后,许佑汐拿到了平顺府的黄册,大致翻了翻,发现当地并没有什么特别富有的地主存在,土地大多都是属于平顺府百姓自己的,就是每年都得向府衙交些粮。 “今天傍晚的时候,把整个平顺府所有百姓都召集到府衙附近,和他们说,朝廷有最新的政令要颁布。”许佑汐快速安排着。 第79章 平顺府救灾指南 天色将晚,这也是平顺府难民们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睡上了好觉。 等他们睡醒之后,朝廷发放地红薯粥又是人手一碗,那种甘甜地滋味仿佛足以渗透到灵魂里。 月色朦胧不清,但胜在星光璀璨。 许佑汐也没怎么休息,吩咐禁卫军们,在平顺府府衙外搭了个台子,附近能用的架子都被移到台子附近,挂起灯笼、火把照明,被召集过来地百姓也越来越多。 “平顺府百姓们,我是代表大乾朝廷负责给平顺府赈灾的巡抚李思。” 许佑汐尽可能地提高声音,让所有百姓都能听见:“虽然洪水无情,导致我们的田地被淹没,可能颗粒无收;导致我们的房屋岌岌可危,无法继续居住。” “我将代表大乾朝廷给所有百姓三个承诺,第一,没有人会因为水灾饿肚子;第二,所有人都在不久后拥有住处;第三,未来的平顺府会成为全天下人向往要住进来地风水宝地!” 夜幕下,连风声都变得小心翼翼,平顺府难民们表现地格外乖顺,每个人呆在原地听得仔细。 许佑汐声音已经放到了最大,和喊话的状态也差不多了。可毕竟过来的百姓实在太多,只要底下有半点嘈杂,立马就会覆盖掉许佑汐的声音。 “府衙位于整个平顺府地北侧,我们以它为分界线,一边全部作为农田,另一边则用来搭建我们自己的房屋和工厂。” “靠近水流的地方将利用特殊材料重塑堤坝防洪,同时,我们将地底挖出道路,搭建平顺府独有的地下排水道!”许佑汐边说边指向平顺府地图,“有了地下排水,即便以后再发生洪灾,这些积水也将迅速被引入地底,更不会轻易出现水淹平顺府,那我们的庄稼和房屋就都保住了!” 【拯救平顺府15\/100】 “接下来,分配任务。” “从明日起,禁卫军会带着一批身体强壮地先清理出可用的田地,同时要兼顾起搭建房屋和筑堤坝的任务;我们还需要一部分会做饭地,为干活的人做饭、送饭;需要一部分人组成纺织工厂,为大家织出大量布类做衣裳;需要几位大夫负责给受伤生病人看病。” “平顺府将在府衙成立全大乾第二家‘公学’,大家尽管把你们的孩子全都送过来读书,你们负责把平顺府的未来变得更加美好,朝廷负责帮你们把孩子教得出类拔萃!” “除了一日三餐供饭外,只要是主动干活的,都能领到额外报酬。今年朝廷给灾区免去了所有税收,其中也包括平顺府,只要是大家自己赚到的钱,全部都是你们的!” “接下来,大家排好队,依次到禁卫军这里,报上名字,告诉我们的禁卫军你的长处。比如说,你会做木工、你会打铁,还是你会织布刺绣,会插花都可以讲,告诉我们你可以为改变平顺府做哪些工作!之后,全部人回营帐睡觉,明日一早,准备上工!” 【拯救平顺府24\/100】 许佑汐喊完,嗓子已经发哑了,旁边站着的徐令赶紧地递上茶水:“徐令,安排禁卫军今晚也好好休整,明天开始干活,让大家都卖力干,所有参加的士兵也都能领到额外报酬。” “臣遵旨。” 把平顺府未来的大致规划都做好之后,许佑汐又赶紧给写信,一封是寄到江南的,让江南地区把培育出来的‘土豆苗’送些到平顺府;另一封信送到上京给容映冉,让他立即安排几位公学老师赶到平顺府进行授课教学,顺便让他通知刘继业到平顺府来写文章,把这里的情况告知天下。 “神工局”造出来地水泥数量还是不够,不过石矿附近的‘石灰工厂’基本走上了正轨,很快就可以进行工作了,到时候第一批石灰将全部寄来平顺府。 许佑汐把这些事情全部安排完,又是深夜了,她能在平顺府呆的时间不多,她必须要赶在自己回上京前,亲眼看见平顺府往好的趋势发展。 她不仅要把平顺府变得越来越好,还要让这里成为大乾赈灾事迹的标杆! “以工代赈”从来都不是说,让百姓靠干活换吃的,然后大乾地军人负责指挥和看热闹! 而是通过工作调动难民对生活的积极性,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当地生活生产恢复,从而不继续需要政府长期救济。 许佑汐自己也想过了,今年七八月份种下第一批土豆,冬天可以收成一堆土豆,到那时平顺府的粮食就可以自给自足了;妇女开纺织工厂,多出来的布料可以对外售卖,又多了额外经济收入。 按照这样算下来,平顺府最困难的也就是这半年,半年后,粮食和钱都有了,百姓都会记得这段恩德,孩子又将成为大乾未来的希望,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下,定会更加感激国家,那大乾未来的新生力量就是源源不断。 许佑汐忙完之后,抽空看了眼另外两地的进度。 【拯救闻夏县5\/100】 【拯救鹭洲4\/100】 这两个地方距离上京都比较远,估计等负责的官员过去都等了好几天,虽然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成绩,但好歹进度是在向前走的。 对于孟之谦和鲍长年这两个人,许佑汐还是挺放心的,不提别的,工作效率和能力上是半点问题都没有。 如今大乾国运不顺,后面发生地自然灾害定然不少,这半年就是让朝堂的顶梁柱亲自给文武百官打个样,日后所有官员都得按照这种标准去赈灾! 最好能让百姓能产生一种念头,天灾不是来毁灭大乾的,而是为了让大乾可以推陈出新。 每每天灾之后,当地百姓的日子反都更加好过了! 如果能达到这种境界,那许佑汐在这三个地方花费再多心血都值得! 天佑元年,七月初十。 平顺府百姓忙碌地生活渐渐开始走向了正轨。 平顺府府衙被朝廷派来的几位老师断断续续地改造成了“公学”翻版,期间陆陆续续共招纳了近四百多个孩子。 在完成农田清扫工作的队伍中,除了男人外,也能看见不少用帽子遮脸的女子。本来说是白天做工,晚上休息,但这些灾民似乎都格外珍惜这份机遇,完全不需要督促,各个都是主动干活干到深夜。 禁卫军见着难民们如此拼命,也不好意思自己跑去休息,整个团体中都洋溢着种‘拼命干’地热情。 第80章 平顺府救灾日记 自从平顺府的府衙被改成‘公学’,当地知县的地位简直日益卑微。许佑汐每天早出晚归,跑上跑下,身后最常跟着的就是徐令和平顺府知县两个人。 烈日炎炎,暑气逼人。 前些日子平顺府还到处都是被洪水肆虐过地痕迹,这才多久,地面上都已经干透了。 “王知县在平顺府为官多少年了?” 这是许佑汐这几天里,第一次主动和王知县说话。 “大人,已经有十年了。”王知县受宠若惊道。 “十年这么久啊,那平顺府也该算王知县的第二个老家。”许佑汐穿着厚靴子,在废墟上边走边说,“看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心里也不好受。” 王知县苦笑:“大人,天灾无情啊。” “是,天地不仁。”许佑汐颇有深意地看向了王知县,“但为官得仁,否则何以为人。” 王知县剩下准备好的话全被堵了回去,只好连连苦笑。 “王知县觉得当父母官该是什么样子的?我在不知世事的年纪,总觉得那个头顶光明正大,手持半块醒堂木,声音最洪亮地,便是父母官了。”许佑汐循循道来,“后来才发现现实似乎不是这样。官是官,民是民,井水不犯河水,反倒成了最好的状态。” 王知县不难听得出来,巡抚大人的每句话都是在内涵自己此次水灾之后的无所作为,顿时垂头丧气:“大人,是下官行为不当,下官愿为此负责。” “如果只是片面去看事情,那我来平顺府第一件事,就该是免了你的职。”许佑汐语气平静,“可仔细想想后,又觉得王知县何错之有?” “水灾发生后,你第一时间求助于朝廷;难民虽多,但没有人因为这场天灾失去性命;赈灾粮你分毫未贪,保障每个人均有粮食吃。朝廷来了禁卫军,也是你几夜不眠不休在安置。” 许佑汐真正确定能王知县这个人没大问题,还是在看了平顺府当地黄册的记载之后,白纸黑字,无法骗人。 “不知大人的意思是?” “朝廷已经不是从前的朝廷了。”许佑汐突然说了句,“如果王知县想当个好官,以后就不要总是瞻前顾后。” 王知县突然被戳中了心思,看向许佑汐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 灾民众多,他作为父母官再心痛,也肯定无法安置每个人,他能保证众人不饿肚子,性命无忧已是极限了。 朝廷来了官员,他作为下属,必须好好安置,否则又是落人口柄;他从未处理过这种大洪灾,在巡抚大人到这里之前,他完全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是,大人,下官明白!” 许佑汐爬到了山坡高处,看着奔流向前的河水:“何为好官,你得让百姓尊敬你,信服你。如何成为好官?那你就得想尽办法,去保护好你地方的每一位百姓!” “表面清廉可以是假的;铁面无私可以是假的;英雄事迹也可以是假的;但是你有没有保护好你的子民,是永远造不了假的。这才是父母官应有的标准。王大人,你能做到吗?” 王知县心神一怔,他在看向许佑汐的时候,忽然产生了种荒谬想法,他甚至觉得这位巡抚大人的眼光和胸怀,甚至都比起面前奔涌不息的山川河流,都来得波澜壮阔。 王知县咬咬牙:“能!王某寒窗苦读数十年,又来平顺府数十年,直到今日才终于被大人点醒!” “王大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许佑汐看着江水,嘱托道,“保护好平顺府的百姓。” 王知县从这次之后,仿佛彻底变了个人,做事不在唯唯诺诺,甚至主动加入到老百姓的工作中来。 七月十一,刘继业跟随运送物资的锦衣卫一同骑马赶赴平顺府; 七月十四,田地被收拾干净,田中开始耕种从江南运来的‘土豆苗’; 当日晚,水泥、混凝土、砖块等材料被运用,重修堤坝开始! 七月十五,中元节。 王知县组织百姓,在河边开展集体祭祖活动,巨大火盆倒影在河边上,仿佛河边、河里是两把火同时在燃烧。 辛劳了几天的难民们,眼中终于不在是被绝望覆盖。 王知县看着火盆中纸钱燃烧,明明暗暗,在心中默默想着。 老祖宗们都说,人这一辈子,总归是要落叶归根的。未来有一天,他也成了天地的一把灰土,就扬在平顺府的这片土地。 七月廿十,河岸边,第一道堤坝兴建完成;同时,第二道堤坝修建提上了日程。 “李大人,我们找老师傅都看过了,这地下的疏通网从这里开始挖,肯定没问题。” “李大人,你快瞧瞧老木匠画得这个房子,是不是你之前提过的两层砖瓦搭的小平楼!还要不要修改修改?” “李大人,咱们纺织工厂用那几台织布机,织了好多布,咱们打算安排些人拿这这些布到附近地方换些新的桌椅板凳,给公学的孩子们用。” “李大人……” 经过十几天地相处下来,平顺府百姓对许佑汐的话,可谓是言听计从,言语之间尽是溢美之词。 无论许佑汐走到哪里,面对的都是激动和笑脸相迎,不断有百姓前拥后挤地给许佑汐塞鸡蛋蔬菜,还有些小孩子等公学下课后,特地摘花、编花冠给她。 七月廿六,平顺府的第一栋双层小楼初步外观搭好了,百姓们纷纷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围观,王知县还准备了鞭炮,简直比过年的时候还高兴。 这栋二层楼房可不一般,地基都用上了水泥和钢筋混凝土,虽然现在还没完全造好,但也只是时间问题,等接下来不断总结经验,搭房的速度和质量也会不断提升。 堤坝筑好了,农田房屋也开始有着落了,许佑汐又开始把重心放在挖地下排水设施上了。 “挖得深度可以,但地方还是太小了,能不能把这里挖的更大些,平顺府不同地方都要有能够向地下排水的排水口。”许佑汐跟着禁卫军下到地底看了看,并提出了很多想法和建议,“还需要改。” 到了七月廿七,许佑汐离开上京已经有二十天了,必须得返回上京了。还好,此时的平顺府各个项目都发展迅速,有没有她继续盯着也没太重要。 离开前,许佑汐给家家户户都分了农田,平顺府百姓性格淳朴,见到许佑汐要离开,纷纷跑来送行。 第81章 令牌竟然以稀为贵 许佑汐冲追来的平顺府百姓挥挥手:“若是大家实在感激,就感激国家。在平顺府在最危难的时候,有人伸手将你们从绝望中拉了出来;如果有一天,其他地方也遭遇了天灾,平顺府若有兼顾之余力,希望大家也能帮忙把其它绝望中的人拉出来。” 许佑汐本是随口一提,却没想到,这些话却被平顺府地百姓牢牢记在了心中,甚至成了平顺府世代相传的为人信条。 这番话后来更是被刻在石碑上,矗在了平顺府正中央,成了当地重要象征。 后人甚至有夸言:“天下十分善,七分在平顺。” 许佑汐回京的路途就没那么赶了,还骑着马先到山西附近逛了逛。 “朕还是第一次来晋地,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繁华热闹。”许佑汐看着街上热闹繁华,挺欣慰的,“徐令你找当地人问问,这附近哪家饭店最好吃,咱们也去尝尝。” “是。” 锦衣卫徐令答道,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大家都呆在大夏天,为什么新帝就好像感觉不到暑气一样。 许佑汐来山西还真不是一时兴起,提起山西就不得不让人想到晋商。晋商中的皇商也多,每年都会替宫中办采买、还有民间官盐售卖等等的途径,总能看得到晋商的身影。 晋商这个群体还是有几分意思的,你看全国各地,哪哪人都出过状元、探花什么的,唯独这里是一个都没有。 难道这边的小孩就比其他地方笨不成? 当然不是。 因为整个晋地,都流传了这么个说法。家里小孩里最聪明的,就让他去学经商;稍次一些的,就去学门手艺维生,只有最不灵光的才会送他去读书。 也就是这个原因,晋地基本出不了状元之才。 晋地人以经商为骄傲,也把商人这行发展到天下扬名。 许佑汐特地绕路来山西看看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前段时间在系统里买了个新道具,这次刚好能用上。 【寻人符咒:输入关键信息,可在附近区域寻找你想找到的人。(例:关键痣、重要疤)】 许佑汐点开道具,输入关键词【爱国】、【经商天才】之后,才点下了确定。 【寻人符咒】激活后,便一直显示【正在搜索中……】 许佑汐决定给系统点时间。 主要,她得先去吃个饭。 …… 晋地最有名气的饭店,晋爵楼。 “老板,你二楼分明空空荡荡的,怎么和我们说包间都满了?”徐令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客人别生气,这二楼的包厢确实满了,都是贵客和东家们提前定好的,咱们这边就是给东家打工的,哪敢擅自做主。”老板满脸为难地推拒着。 “算了,我看大堂也挺好,都过来坐。”许佑汐找了个角落地桌子坐下了,“可以点菜了吗?” 跟着许佑汐同行的锦衣卫,哪敢和圣人同桌吃饭,憋着被老板气出来的火气,跟着在许佑汐附近的桌子坐下了。 许佑汐即便在皇宫中吃饭也没有浪费的习惯,出来就更不会了,给自己和锦衣卫分别点了几份店里的招牌菜,也没多点,是刚好差不多是够几人吃的份量。 不久前还在演戏诉苦地老板,见许佑汐点的菜品格外廉价之后,瞬间变了脸,站在远处也不忘阴阳怪气几句:“还以为是什么有钱人呢,装得倒有模有样。能住进咱们店包厢的,可都是达官贵人,少说都得消费上百两银子的!” 这话,就是故意要说给许佑汐等人听的了! 旁边桌的锦衣卫瞬间起身,单手按住藏在衣下地刀柄,几人眼神冰冷,身上还隐约带着森森杀气。 老板明显被这阵势吓得一个哆嗦。 “老板。”许佑汐放下筷子,“你们家就是这么招待客人?当面就敢说坏话?” 饭店内地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刚打算进门吃饭的客人看到这一幕,哪里还敢呆,掉头就跑。 “出什么事了!” 街上巡逻地衙役听逃走的客人说,饭馆内出事了,匆忙冲进来,拔着大刀站在门口四处张望。 老板就跟看见了救星似的,惊慌失措道:“官爷,你们来得刚好,这群人在小店闹事啊!你们可得管管啊!” 为首衙役头子警惕地看向了许佑汐几人,不知为什么,这几位给他的感觉非常危险:“你们几个从哪里来!有没有通行证!户籍带了没!为什么要在人家店里惹事!” “徐令,让开。” 许佑汐起身,从身上取下块腰牌摆在在众人面前。 这块青铜牌看外观早已有了年头,上面雕刻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字迹又太小,根本看不清楚。 饭餐内气氛凝固了几秒,谁都没发声,大多数人都秉持着边吃饭边看热闹的态度。 这是什么令牌,你们认得吗? 几个衙役对视了几眼,均是满脸疑惑。 “等会,拿错了。” 许佑汐懊恼道,她怎么拿成了可以调动禁卫军的青铜指挥牌,随即又从腰上取下一把令牌。 从十几块令牌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块刻有‘钦差大臣’圆牌。 “老大,我看这牌子绝对是假的。” 小衙役冲他头子小声说了句。 “你认得这玩意?”衙役老大小声问。 “不认得,但也没听说朝廷什么时候有女的钦差大臣了。再说了,真正有权势的人哪会随身带这么多牌子,依我看,那些牌子肯定都是假的!” 这两人说话的声音,丝毫不减小,仿佛深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 简直胡说八道,她‘一朝天子’就不能多给自己准备几个马甲,方便走江湖的吗! 然而,许佑汐为了保证此行顺利,这次出门,分别带上了可以指挥禁卫军的铜牌、地方军队指挥牌以及各个城池地通行证等等。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令牌这东西,竟然也有‘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吗?! “你们是何许人也!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造令牌!”衙役头子一声呵斥,提着刀就要冲着许佑汐几人扑过来,凶神恶煞道,“都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锦衣卫徐令冷笑,稍微用力便把衙役手上的利刃按回了刀鞘,并且以一种旁人快到看不清楚的速度将他双手反绑,随即,一块象征字迹清晰地象牙牌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锦衣卫”三个大字明晃晃地,就怕他看不见似的。 衙役头子真慌了。 “公然诽谤朝廷命官,不如你跟我先去走一趟。”锦衣卫徐令嘲讽道。 第82章 又是朕靠着智慧发家致富的一天 锦衣卫来了! 这牌子哪有人敢造假! 在场之人纷纷被吓傻了眼,老板更是颤抖地几乎站不稳身体,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大堂上的客人也受到了惊吓,拿起东西就拼命地往饭馆外头跑,仿佛身后是什么猛兽在追赶着似的! 顷刻间,整个大堂一顿兵荒马乱。 “大人。”徐令望向了许佑汐,似乎正等着她的第一步指挥。 许佑汐深深凝视着徐令拿出来的令牌,陷入了深思,这玩意竟然比朕的还管用? 果然还是‘物以稀为贵’的!!! 许佑汐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眼神,转而看向刚刚被账房先生扶起来的掌柜,幽幽问道:“老板,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这二楼平时都招揽哪几位‘达官贵人’,我瞧那几位的家底肯定不薄,否则怎么能日日包场呢?” “这……” 老板吞吞呜呜。 “朝廷俸禄就这么点,还有闲钱天天来花上百两银子吃饭,这里面有点文章啊。”许佑汐明讽。 老板吓得赶紧摇头:“不不不,刚才是小人夸张了,二楼包厢其实都是东家们平日谈生意的地方。” “谈生意一顿饭吃上百两,你们东家可真是挥金如土。”许佑汐冷笑着话锋忽然一转,“不过,既然你东家这么有钱,你们饭店平日该交的税总不会还少交。” “自然,自然。”老板慌张附和。 “嗯。算你东家一顿饭仅花费百两银子,我见你这包厢腾不出地的架势,一月少说也得谈个三十次生意,你二楼包厢起码得有二十间,百分之五的税率,折算下来每个月你光包厢的税金就得在三千两银子;一年十二月,便是三万六千两白银,你家又是个传了百年的老字号,照这么算下来,你们家饭馆这些年定然没少为大乾建设少出力啊!”许佑汐言语流利,丝毫不给别人打断她的机会。 老板被许佑汐算出来地天文数字吓傻在了当地,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许佑汐冷笑:哼,这人竟然敢嘲笑全天下最大的地主穷酸! 想想朝堂百官,多少个老奸巨猾的阴险家伙,都躲不掉许佑汐的套路,何况他一个平平无奇的饭店掌柜呢! “徐令放人,吃饭。”许佑汐掉头回到桌上继续吃饭,秉持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 “是。” 徐令立马放开衙役头子,几人也分别回到了各自的桌前继续吃饭。 这? 这就结束了? 衙役头子本以为自己今天要倒大霉了,锦衣卫出手,哪有不见血的时候啊! 偏偏如此轻易被放过,他还有些不可置信。 许佑汐一行人,饭吃了多久,饭店老板和那位衙役头子,两人就在旁边弱小卑微地站了多久,期间还不忘殷勤地端茶倒水。 临走前,饭店老板怎么都不肯收下许佑汐递来的银子。 “你还敢贿赂我?!”许佑汐挑眉。 她惦记的难道只有这顿饭钱吗! “……”老板欲哭无泪,进退两难。 许佑汐把银子往桌上用力一拍:“老板,记得提醒你东家,好好交税。” 许佑汐掉头离开了酒店,徐令等人则紧跟其后。 “大人,属下这就派人去衙门查账。”锦衣卫徐令赶紧道。 “别急,先给他们十天时间。”许佑汐拦下了徐令,补充道,“记得安排人往他们东家桌上放本《商道》。” 锦衣卫徐令染了几分疑惑:“陛下,何为商道?” 噢。 看来《商道》这件事,于大人没同徐令讲呢。 许佑汐用着不要大惊小怪地语气道:“《商道》你都没听过?这可是你们于大人化名‘于厂卫’,所着成的一本专门用来约束天下商人行为的经典书籍。” 徐令闻之大为震惊:“是,陛下。属下这就去安排!” 作为于薛敬大人的疯狂信徒的徐令,内心愈发疯狂地佩服自家于大人! 同时心中暗下决定,等会定要让手下多买个几百本《商道》,必须得给晋商挨家挨户发本。 等等,难道锦衣卫不配人手一本吗! 徐令仰天深思。 看样子,只有几百本是不够发的了…… 许佑汐正牵着马都在前面,突然间,系统里的【寻人符咒】疯狂亮起了红光。 道具突然升起红光,一个巨大箭头凭空落在了许佑汐的面前。 许佑汐眸光微亮,当即把马儿丢给了徐令:“牵好。” 自己则跟着箭头快步向前。 箭头东拐西拐,直到停在了一出空地上,并且呈现出一个“向下指”的箭头。 许佑汐跟着来到了空地旁,就看见,箭头就这么乖巧停住不肯动了。 “系统,你好歹靠谱点,起码得告诉朕,你给朕找的这个经商天才,是只蚂蚁,还是个蚂蚱。”许佑汐满脸严肃地看着箭头。 箭头似乎能听懂许佑汐说什么,晃了晃动后,反倒焦急地原地跳跃了几下。 “……哦,原来是人。”许佑汐恍然,“你是想告诉我,人已经埋了?!” 箭头做了个‘原地昏倒’地动作。 别说,这家伙模拟地还挺像。 许佑汐觉得逗这‘箭头’还挺有意思的,继续道:“你的意思是让朕挖地?” “箭头”还拟人化地点了点头。 “朕好歹是堂堂天子,参与盗墓不太好?”许佑汐为难道。 “!!!” 箭头火大了,干脆原地消失了。 许佑汐摸了摸鼻子,环顾四周,也看到了身后牵着马匆忙跟过来地锦衣卫,环顾四周:“徐令,晋阳知府是不是在这附近?” “是的,陛下。” 许佑汐若有所思:“走,咱可得去晋阳知府的地牢好好逛逛!” “是……可,陛下,您走的方向不对啊。”徐令眼睁睁地看向了许佑汐走向了与晋阳府衙完全相反地方向。 “没错。” 许佑汐提高了些声音。 许佑汐敞开向前走,同时她距离晋阳府衙的位置越来越远,徐令只能焦急地频频回头望,陛下为何坚信方向没错呢!!! 咱这都快出城了啊! 直到走到城门下,许佑汐终于停下了脚步,从腰间摇出了块令牌展示在众人眼前:“晋阳城守城军听命!” 守城将军匆忙赶来,一看令牌,竟然是真的令牌! 当即跪倒了一片。 第83章 私牢救人 七月末的晋阳城,暑气正盛,烈日炎炎仿佛随时会把大地烤熔化。树上平日叫唤地吵闹的蝉,都变得没精打采,路上只余了些不断为生活奔波地百姓,正一遍遍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许佑汐骑着马,带着驻守在晋阳城门上的守城军,浩浩荡荡地将晋阳府衙团团围住。 这一路走来,无人敢挡; 气势汹汹,无不避锋芒! 这架势吸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大家都摸不清楚这府衙内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不久前刚还在许佑汐身侧端茶倒水的衙役头子,突然见这阵势,吓得紧慌失措:“大人,您,您这是……” “你们知府呢?” 衙役头子苦着脸:“知府大人尚在外头办事。” “哦。”许佑汐翻身下马,“府衙的监狱怎么过去,带路。” 衙役头子表情犹豫,结果目光一触到面无表情地徐令,顿时心头冰凉:“是,小人这就带路。” 晋阳府衙内的监狱是被建在地面以上的,似乎并不存在什么地牢。 可许佑汐就是直觉不对,直到看见那个消失了半天的‘箭头’又突然冒了出来,她当即跟了过去。 ‘箭头’在府衙中逛了好半天,最后在一处被手掌大的铜锁锁住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把锁拆了!” 许佑汐吩咐道。 “万万不可啊,大人。”衙役头子激动到跪下了,“这底下关押的可都是穷凶恶极之徒,这锁要是打开,万一里面的囚徒冒犯到大人可该如何是好啊!” “哦,穷凶恶极,我没还没见过呢。”许佑汐面无表情。 徐令走上前先是用力扳了扳锁,结果没掰动,拿刀砍了几下,竟然也没砍动,随即用手敲了敲木门,眉头微皱:“大人,这门里面都是铜质的,锁也是特殊材料的,极难弄断。” “臣可以试试吗?” 晋阳城守城的将领突然主动站出来问。 “嗯,你去。” 守城将军走上前两手分别握住铜锁两端,开始发力,直到憋红了整张脸,最后伴着一声怒吼,锁也断成了两半。 见许佑汐投来了惊奇地目光,将领有几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陛下,臣从小就力气稍微大了些。” “你认得朕?” 许佑汐有些惊讶,难怪这个守城将军这么听话,她刚掏出令牌,对方立马就唯命是从了。 “是,臣是姚得胜将军的副将之一,也有幸参与了上京城战役。”秦庄恕半跪,毕恭毕敬道。 “年轻人挺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臣秦庄恕,拜见陛下!” 许佑汐记下了这个名字,下一刻,面前的大门已经被锦衣卫撞开,徐令把被‘陛下’二字彻底吓傻的衙役头子拎到前面开路,许佑汐则跟在几人身后。 很快这条路通向了地下。 这一路走来,腐朽地霉味同腥臭地血液味交杂在一起,实在令人作呕。 再往前走些,许佑汐借着烛火能看到许多架子,这些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血迹斑斑地刑具。 锦衣卫徐令原本是北镇抚司指挥使,他们拥有皇帝亲许的诏狱,平素也会接触些血腥地审案手段。但他也怎么都想不到小小的晋阳知府,竟然也藏着刑具这么齐全的一处私刑牢狱。 这是抢活的? 徐令还有几分担心陛下会不会受到惊吓,等他担忧着回头的时候,才发现陛下竟然还是面不改色,甚至把跟在她身后的锦衣卫都比了下去。 啧。 陛下不愧是陛下。 许佑汐越是向前走,在她前面引路的‘箭头’越是抖动地厉害。 地牢里的刑具虽多,但牢房总共也就五间,而且目前只关押着唯一的一位囚犯了。 箭头快速冲到了囚犯身边,化作白色光环,将倒在地上浑身血迹且生死不明的男人圈起来。 锦衣卫徐令走上前拿刀砍断了牢房上的铁锁,打开牢门,蹲下身察看起地上囚徒的情况。 “陛下,还有鼻息。”徐令快语道。 “你们晋阳知府,真够厉害啊。” 许佑汐眼神冰冷地看着此时已经吓得腿软瘫倒在地的衙役。 “这人犯了什么案子,刑部尚未审讯,都察院尚未参核,大理寺尚未审允,犯人倒是快先被你们晋阳府活活打死了!” “《大乾律》没读过吗?地方官能滥用私刑吗!这和蓄意杀人有和不同!” “私牢可有向朝廷报备过!晋阳知府这是要翻天啊!” 许佑汐憋住火气:“秦庄恕,你把晋阳知府抓到这里来,朕要亲自审问。” 【晋阳知府:宁坤】 廉洁度25;效率值50;忠诚值:25;政略值:29 许佑汐忍不住质疑,这京察年都察了几个月了,这种家伙怎么还能好好蹦跶的呢! 虞叹到底行不行! “陛下,这人醒了。”徐令把人扶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有何冤屈!”许佑汐赶紧问道。 “铁,铁矿。不能……不能卖。” 男人声音断断续续,只能隐约听见几个模糊字眼,等这句说完,他又昏了过去。 “徐令送他出去看大夫,无论如何,也得把命保下来。” “是。” 跟在许佑汐身旁的锦衣卫小声问道:“陛下,此地空气污浊,于龙体不利,您还是先离开此地。” “等徐令把人先送出去。其余人接着在此进行搜查,把所有有价值的证据全部带走。” 许佑汐离开地牢没多久,秦庄恕便绑着晋阳知府宁坤以及他几个狐朋狗友回来了。 “陛下,人给你带来了!” 知府宁坤身材偏胖,尤其是肚子肥大,身上穿着极薄的丝绸衣服,神色慌乱。 “晋阳知府宁坤?胆子挺肥。晋阳府衙内偷建地牢,滥用私刑,草菅人命。”许佑汐细数了几个,“应该还不止这些,宁知府的秘密恐怕不少。” “陛,陛下冤枉啊。” “冤什么冤,你还是留点力气喊饶命。”许佑汐直接堵了回去,“秦庄恕,你现在立刻启程,把这群人通通移交大理寺,还有刚刚地牢里搜出来的刑具证据,一律送过去。” “还有,你记得告诉李尚云,朕顶多给他十天时间,必须把这事给朕查个底朝天!” “臣遵旨!”秦庄恕半跪着领旨。 许佑汐看着几人离开后,在商城里买了份【治愈水】,去给刚刚救下的那位‘商业奇才’用上。 【治愈水:属于外用道具,适用于各类别昏迷人群。使用方法:洒水】 一直等到了第二天中午,这人自己清醒了过来,锦衣卫才知晓这个不知道算是倒霉还是幸运的家伙的名字。 此人名为杨追月。 第84章 这人在开玩笑吗 杨追月也是晋商的一员,其余晋商能在晋阳城这个地方站稳脚跟,大多是凭借着祖辈根基;可他不一样,杨追月完全就是个穷小子靠自己打拼出来的家业。 因为常行善举,在当地名声向来不错,甚至他带头捐钱帮助难民的善举,还被写进了《商道》,此后更是名声大噪。 按理说,杨追月算是要家产有家产,要声誉有声誉了,人也机敏,可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原来是杨追月在无意中发现,当地有部分大商人,暗中同蛮夷之人做铁矿和火器的买卖。 这种行为无异于叛国! 这些败类简直败坏了晋商的名声! 杨追月气急,恨不得立即报官。 但苦于没有证据,他便私下偷偷调查,杨追月打算只要证据收集好了,他便立马动身到上京告御状! 也就是在收集这些证据的过程中,杨追月的行为被几个大商人发现了。告御状的想法没能实现,他倒是先被构陷入了狱。 晋阳知府宁坤老谋深算,知道杨追月此人在民间素有威望。为了能把这事做得滴水不漏,想办法买通杨家家仆对外宣称,他们东家去外地跑生意了,同时暗中把人关押到地牢,日夜严刑拷打,就是为了让他交出之前调查到的证据。 杨追月也硬骨气,咬紧了牙,就是什么都不说。 一直等到许佑汐等人将他救出了地牢,他忽然像个孩子似的大哭了起来。 亲信之人挨个被狗官设计害死,仿佛沉重的锁链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根本无法顺畅呼吸。 接连几日,虽说杨追月身体上的伤好得极快,堪称神迹,但是精神上的问题又出现了。 他忽然间就无法像从前一样正常进食,吃什么吐什么,连续三天,甚至连口水都无法下咽。 “徐令,你去门口守着。” 许佑汐决定和杨追月好好谈谈。 “草民参见陛下。”杨追月看见许佑汐,当即就要下跪。 杨追月虽不过四十岁多岁,脸上却已经挂起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头发也白了半数,但眉眼间依旧有着属于中年人独有的气度。 “快免礼。” 许佑汐扶住杨追月,说实话,如果光看外表,根本看不出杨追月和寻常的健康人相比有什么不同。 “谢陛下。” 许佑汐让杨追月坐在了自己对面,又给两人分别倒了杯茶水,仿佛随口问道:“杨追月,你想象过大乾的未来吗?” 杨追月没动茶水,也有些不解许佑汐的问题:“定然是国泰民安。” 许佑汐笑了笑:“你肯定没想过。” “没想过也正常,如果现世安稳,哪有人会去突然追寻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呢?哪有比现下更好的未来。” 杨追月认真听着,也能听明白许佑汐话中的意思。 “可朕每天都在想,大乾以后该怎么办啊。”许佑汐轻叹,“朕登基的时候,十六岁。父亲中风无法言语,下江南治病;兄长被瓦剌拿捏在手上,随时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 “你知道,朕当初下令死守上京,得付出多大的勇气?朝上那些文武百官气得恨不得生吞了朕。可朕偏偏就是告诉他们,你们要逃跑,结局是死在禁卫军的刀下;你们守不住上京,就和朕一起以身殉国!” 许佑汐尝试着用这种办法激起杨追月共情,随即又是苦笑:“哪有什么太平盛世,不过都是假象!” “陛下,怎么能说是假象呢!大乾并不是所有官员都不好的,百姓的日子也比从前好过多了。”杨追月焦急地解释道。 “怎么就不是假象了。”许佑汐放下茶杯,“瓦剌随时会卷土从来,朕甚至不知道那帮晋商究竟在和哪国人在做铁矿生意;朝中文武百官其心各异,各个欺负朕年幼恨不得架空朕手上权利;宗室四处为非作歹,国库为了养这帮废物,半分钱都拿不出来;白莲教遍布四海,随时打算撑杆起义,占地为王。” “若不是朕硬把这些压力全部扛下,过不了多久,大乾便是四分五裂,到处战火纷飞。”许佑汐神色凝重,“朕若抗不下来压力,天下得死多少人……” “陛下。”杨追月忍不住跪下来了,“草民,草民自知无大才,但也愿为陛下江山大业出一份力所能及,草民即便付出性命,也会为陛下摸清铁矿去处。草民有些薄产,死后愿全部赠予国库,去帮助需要的人。” “杨追月,你为何一心求死?”许佑汐突然语言轻嘲,“你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 “大乾若亡,会死数以万计地信任着朕的百姓,那朕也该死。” 杨追月埋着头,用力摇头:“不,陛下,您是大乾的希望。” “可生者永远是死者的希望!” …… 杨追月好像被震住了,整个人凝滞在了原地,许久之后,脸上早已是泪如雨下:“草民,草民,谢过陛下了。” “杨追月,你可以现在想一想未来了,你自己的,和大乾的未来。”许佑汐凝视了会杨追月,“等你想明白了,吃过饭来找朕。” 许佑汐离开了房间。 杨追月眼神却依旧无助,他接受不了他的弟兄、朋友因为他的缘故死去。 可陛下说得也对,错的是贪官污吏,错得是天道不仁,他的死亡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陛下不过十六岁,却正在承受着一个王朝兴亡的压力。自己十六岁的时候,恐怕还在街上卖货,为了吃上顿肉而觉得沾沾自喜。 可他现在所有能想到的关于自己的未来,都是生活在大乾的未来里。 杨追月苦笑,眼神倒是清明了些许。 咚咚咚。 杨追月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杨追月,陛下让我给你送饭来了。”屋外是徐令的声音。 杨追月打开门,闻着饭菜的香气,这几天以来,他第一次出现了‘饿’的感觉。 徐令把饭菜端在了桌上,杨追月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陛下果然厉害。”徐令惊叹不已,“还料事如神。” 杨追月将饭咽下去,忍不住问道:“……陛下,向来如此平易近人吗?” 徐令满脸震惊地看向杨追月,这个人在开玩笑吗! 第85章 返京 徐令思绪万千,反正他眼中的许佑汐,无疑是位霸气威武的帝王。 不仅可以把朝堂百官治的服服帖帖,就连骑马、火枪这些也都样样精通。 但是用‘平易近人’来形容,是不是有点不够尊重? “我吃好了。”杨追月平静地放下手中的碗筷,“陛下让我吃完去找她。” “等等。” 锦衣卫徐令突然叫住了杨追月。 “还有什么事?” “回来的时候,你记得洗碗。”徐林抱怀,说完掉头就走。 “……” 天色渐晚,许佑汐的屋子里也点上了烛火,院子里的晚风吹起,能带来几分消暑的凉爽。 “陛下。” 杨追月进门后立马跪地行礼。 “请起。”许佑汐将人扶起,“看样子你想通了?” “多谢陛下。”杨追月起身,“草民已经全想明白了。” “那就好。”许佑汐点头,“杨追月,朕观你品性甚好,日后可愿担任皇商之职?” “愿意!” “朕丑话说在前头,御赐的皇商可没那么容易做,更不是简单地只要和皇家谈谈生意就行的那种。” 杨追月语气诚恳:“草民没什么大用,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唯独经商上有几分经验,只求陛下不要嫌弃,日后但凡是陛下交付的事情,草民定会拼尽全力完成。” “好!朕不妨给你透个底,经过这几日大理寺的调查,发现与蛮夷做铁矿交易的晋商并不在少数。”许佑汐将不日前刚收到的涉案名单,递给了杨追月,“这群人普遍商德败坏,平素也没少留下偷税漏税的证据。” 杨追月小心接过名单,可这上面记录的名字多到让他愈发觉得心惊肉惊。 “朕这次要处置的都是晋地的大商人,一旦他们出了事,朕担心在他们手底下工作的无辜百姓会受到影响。朕需要你做好接手,保证这些商人的产业不会中断经营。” “草民定不负使命。” “可能也有晋阳官吏腐败的缘故在里面,晋阳这边的商人风气普遍不正。还有就是,你得替朕把这帮人打散后再重新组建,成立新的晋商团体。” “这……” 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杨追月有几分纠结。 许佑汐看懂了杨追月的迷惑,解释道:“日后天下人提起晋商,第一个想到的是你晋商杨追月;后人提起晋商,除了夸赞诚信、仗义外,所有人都知道晋商是商人团体中最爱国的。” 许佑汐这么一细讲,杨追月明白了。 “草民知晓了,晋商的传承文化得改,第一条必须是忠君报国!” “你先把这事办了,明年初,朕还有件更重要的任务需要交给你。”许佑汐慢慢道,“朕在晋阳也耽误了不少日子,最晚明日就得返回上京。至于,处置晋阳部分商人的圣旨以及册封你为皇商的圣旨,都会在近日发过来。” “你记住,日后你杨追月便是‘奉旨经商’!朕便是你身后最大的依仗,什么贪官污吏都无需忌惮,证据可以由府衙由锦衣卫去查,你只管过来先告诉朕。大乾需要富裕,离不开农民耕种,离不开商人带来的繁华热闹,你是带着使命的,带着从此不让商人低人一等的使命,带着保证大乾未来可期的使命。” 杨追月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重视自己,顿时情绪波动不已。 “草民谢陛下厚爱。” 许佑汐说完这些,便让杨追月离开了。 说实话,晋商生意是真的做得好。不仅从朝廷手上争取到了‘卖盐’的机会,有些偏远地区部队的军备,也是晋商在中间负责做协调运输工作。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才有机会和蛮夷国有火器方面的生意往来。 许佑汐这次到晋阳来,本来就是打算顺便挑个有经商天赋的晋商出来,好在明年年初替她在全国范围内开设“大乾银行”。但她怎么都想不到,晋地的这些大商人竟然胆子肥到了这种地步,勾结贪官污吏还不够,还敢把手伸到蛮夷那里去。 叛国行径,已经触犯到底线了。 许佑汐轻叹,光凭一本《商道》的道德约束力,还是远远不够,得让刑部、大理寺开始拟定商法了。 第二日晨,许佑汐回到上京城。 因为提前给上京递过消息了,周愧学很早就到宫门口守着。 “陛下。” “周愧学,朕不在这期间,上京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是有几件。”周愧学不假思索道,“自从陛下您下令不必上早朝之后,户部尚书杜大人便带人启程跑去鹭洲了,鲍大人知道后脸色似乎不太好;等杜大人离开上京后的第二天晚,姚少傅也连夜赶往了闻夏县。” 不就是治理个天灾,都卷成这样了吗? “朕的两位肱骨大臣都跑了,他们朝中事务谁在管?”许佑汐边走边问。 “禀陛下,户部事务大多都还是杜大人留下的心腹在处理,杜大人出发前,吩咐底下人,若是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找鲍首辅帮忙。” “杜大人的属下,这段时间估计没少麻烦鲍首辅。”许佑汐笑了出来,按照她对杜致意的了解,这种使唤内阁首辅的好机会,他怎么会错过呢! “是,陛下。” 周愧学不禁想起了鲍首辅一天比一天黑的脸,实在又好笑又好哭。 反正杜致意大人走之前,一口气端了朝堂上三个根基极其复杂的官员,后续要处理的事情一件没干,然后吩咐属下,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赶紧去找鲍首辅…… 随后吏部尚书虞叹大人见户部这勤快的架势,瞬间开窍,但凡‘京察年’遇到不好解决的事情,也开始理直气壮地往鲍首辅那里跑。 “杜大人什么时候能从鹭洲回来?” 嗯,这个问题,也是鲍大人每天怒火冲天地问着的。 “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那姚少傅那边有什么消息?”许佑汐继续问。 “……闻夏县的确出了‘石漆’。” “好。”许佑汐仔细听着。 “陛下,还有一事,户部刘继业前几日给您送来一份名叫‘报纸’的东西,需要老奴拿给您看看吗?” “报纸送去御书房。对了,记得通知百官,明日开始正常早朝。”许佑汐好似想起来什么,“近期奏折积攒的多吗?” “太上皇已经替您把能处理的奏折都处理了。” “嗯,不错。” 总之,许佑汐回来了,上京城很快便恢复到正轨了。 第86章 卖报啦 天佑元年,八月初二。 报纸开始发行。 “卖报啦,卖报啦。”小贩背着个大竹筐走在大街上大声叫卖。 “国家大事,天下奇闻,一纸道尽。”小贩边走边喊。 “近日大消息,大乾开设‘神工局’,平顺府新法治水灾,坚不可摧的水泥诞生,关于‘京察年’不能说的秘闻……” “小兄弟,你卖的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从前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不断有百姓围住小贩好奇地问。 “我手上这个叫‘报纸’,是由女帝吩咐礼部侍郎容映冉、新科状元刘继业共同负责撰写的。是为了让天下百姓,人人都可以了解国家大事而发行的!”小贩取出份报纸,“两文钱一份,第一批报纸总共就印了三千份,整个大乾都在同时卖,咱上京城只分到了五百份,你们不快点买,等下午皇榜张贴朝廷推出报纸的公告,你们可都买不着了啊!” “那给我来一份!” “我也要,我也要一份。” “……” 小贩加大声音喊道:“都排队排队啊,一人限购一份,不许插队,这报纸明日还会再印的,大家别急着抢啊。” 五百份报纸看似挺多,但实际上根本不够卖,尤其是普学计划开展后,上京城的百姓几乎人人都能认识几个常见字,每天都恨不得能将所学的用起来。 报纸刚好满足了他们学以致用的想法。 后面排了很久队,却还是没买到的百姓纷纷唉声叹气:“小兄弟,这报纸明天能有吗?我们该去哪里买啊?” 小贩想了想:“刘大人估计也没想到报纸会卖的这么好,也就没敢多印,如果印刷的工人加班加点,或许明天就能再多印一批出来,但是都有五百个人有报纸了,你们可以合看啊,你们确定还要买吗?” “我要啊!” “合看有什么意思,我也要买份自己看!” “就两文钱一份,你还怕我们买不起吗!小贩你回去告诉刘大人,赶紧多印些,要是卖不掉,我一个人就可以买它个一百份!” 百姓们群情激昂道。 小贩听着觉得挺有道理:“那我得赶紧回去告诉刘大人再多印些才是。” 买到报纸的人身边都围了一圈人,大家都在听着报纸主人大声念着内容。 “神工局名字取自‘鬼斧神工’,目前已制出水泥、高效率纺织机,万花筒,玻璃镜……神工局出品,必属精品。” 底下有人忍不住问道:“水泥为什么还要制作,去河里挖点不就行了吗?” “神工局的水泥可不是一般的水泥,这种水泥加水之后可以将两块砖牢牢固定在一起,还可以用来铺路,坚不可摧!”读报纸的人立即解释道,“你们别急啊,这报纸后面都有写的!等我慢慢给你们念。” …… “平顺府水灾,李巡抚带领百姓用水泥新筑堤坝,将府衙作为临时公学,教导孩子念书,为受灾难民搭建营帐作为临时住所,把钢筋、混凝土搭建建造两层平房供当地百姓日后居住,地底挖出排水通道,遇到水灾时可紧急地下排水,平时地下也可储备物品粮食等。” “你们知道什么是钢筋混凝土吗?”围观的百姓们相互看看,谁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不知道……但是钢筋也能造房子?能透气吗?感觉被关在牢里一样。” 旁边有个商贩忍不住道:“哪里!我刚从平顺府路过,他们新造的房子里面可漂亮了,两层可以住人,房顶就是个平层,可以种东西、晒衣服,屋子又大还不怕风吹日晒,以后墙面涂上白色树脂,别提多漂亮了!” “是吗?平顺府现在怎么样了?据说遭遇了二十年难遇的大水灾。” “这次水灾是很严重,但是咱女帝厉害啊,立马安排李巡抚和禁卫军前往救灾。原本平顺府多穷,整个也没几亩地,李巡抚带着禁卫军和百姓将废墟全清了,硬是腾出一大半的空田。” “现在好了,家家户户分到了田,女帝还派人从江南带来了最新找到的粮食叫做什么,土豆,说是夏天种,冬天能收,比红薯还好养活。” “这过的是日子比咱住在上京的都要好。现在平顺府的男人白天种土豆,晚上在地底挖地洞,防水灾的,女人都在纺织工厂干活,提前用上了神工局发明的纺织机,一个人抵得上十个人的纺织效率。” 有人奇怪地问了句:“女人都纺织了,那谁来带小孩?” “有公学啊!平顺府的百姓上辈子究竟攒了多少大德,整个大乾第二家公学就办在平顺府了!国子监老师亲自过去带他们孩子启蒙。算了,咱们也羡慕不来,人各有命啊。” “土豆是什么,报纸上写没写?” “我找找?”读报的人赶紧翻阅了起来,“还真提到了两句,上面说下一期报纸会详细介绍。” “那有没有写下一期报纸什么时候出?” “嗯,有。日后报纸三至五日出一期,全国范围内同步售卖,每期都是两分钱一份。” “这么便宜啊,两文钱就能知道这么多事,值得啊!” “那个卖报的小贩可都说了,这是朝廷钦办的报纸,目的是为了让天下百姓知天下大事,又不是过来坑我们血汗钱的。咱女帝果真是厉害啊,这报纸可真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可报纸也太难买到了!就发售五百份哪里够啊!至少也得印个五万份!” “快看这报纸是状元和尚刘继业的写得!他现在可是刘大人了,我知道他住在哪里,我有没有和我一块去找他的,咱们一块去求他多多印发。” …… 八月初三。 《乾报第一期》加印五千份,刚售卖,就被上京百姓一抢而空,随即各个地方也传来请求《乾报》增加印刷数量的需求。 甚至,多地商人开始给刘继业寄信,希望可以同《乾报》进行合作,他们可以负责印刷和发行的一切费用,甚至不求盈利的也大有人在。 刘继业觉得此事关系甚大,暂时没有答应任何一处商人的合作请求。 八月初四。 《乾报》最后加印了两万份,再次快速售空。 刘继业不打算继续加印了,主要还是因为明日要出第二期的《乾报》了。 结果,还等他下朝,就收到了来自他顶头上司杜致意从鹭洲寄来的信件。 信件里面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原因是,报纸卖的太快,除了上京以外的地方根本就是一报难求。 杜大人自己都没买到,属下给他从上京寄了两次,竟然全都半路丢了。 第87章 把报纸发扬光大 刘继业读完信件后,简直哭笑不得。 尚书杜大人跑遍了鹭洲附近都买不到《乾报》,信里就跟个小孩似的发脾气,要求刘继业继续加印,必须要让上京以外的地区百姓全部能买到。 刘继业无奈啊,只好拿着信件跑去找礼部侍郎容映冉求助。 “容大人,您说这种情况,《乾报》还要不要继续加印了?” 容映冉听完直接拍桌:“印,至少再印十万份!” “那明天还能正常出第二期《乾报》吗?”刘继业疑惑道。 “为什么不出?”容映冉边听边翻看着第二期乾报,“写得这么好,你还怕卖不出去?” “可现在的问题是,《乾报》第一期内容,整个大乾所有的茶楼都在反复得念,百姓们各个都清楚知道报纸上究竟讲了什么内容,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执着于非要买一张纸?” “那你觉得清廉正直的杜致意大人,为什么还迫不及待地要买上一份《乾报》呢?”容映冉将问题反抛回去,“你若信我,就大胆去印。” 刘继业忧虑道:“那,那万一卖不掉怎么办啊?” “不可能卖不掉。” 容映冉语气肯定。 “朝中百官人手一份了吗?连杜大人都买不到,更别说其他人了!各大书院学子人手一份了吗?既然没有,那就放心去印。” “这……” “就算到时候真印多了,你就全部拿到我这里来,我自有办法处理。” 容映冉的这句话,总算是让刘继业坚定了信心。 “好,属下这就安排工人加印。” …… 与此同时,宫中的许佑汐正小心翼翼地摊开一份报纸,准备妥善保存。 这可是大乾历史上,第一份由国家创办的报纸。 绝对有升值空间! 许佑汐已经想好了,这玩意可得跟着自己陪葬来着,到时候她陵墓的走廊什么壁画都别放,两侧就挂着这些不同时期的《乾报》;陪葬品里什么奇珍异宝都不需要,专门摆神工局各个时期的发明创造和神机营淘汰下来的火器弹药。 对了,她尤其得备注好: 华夏文明之大乾篇。 八月初五。 《乾报第一期》继续加印,直到加印满十万份; 《乾报第二期》初次印发就是十万份,视卖出量而定后续加印数量。 第二期的《乾报》,在上京城又是一抢而空。 很快,街头巷尾上又重复地进行起之前近乎疯狂念报的行为。 “原来红薯是这样从海外引进的,这个陈姓商人实在值得尊敬……快看,快看这里还有关于‘土豆’的记载。” “……被上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公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拼音、语调将影响所有百姓的生活;小学数学简化着人们的计算方式;小学科学将带你了解大乾奇迹——神工局!” 不断有人站在街上抑扬顿挫地念着新出来的报纸,茶楼说书先生如今也都多了新业务,就是给大家绘声绘色地念报纸。 “第二期发行的报纸,还描述了不久前上京城发生的‘两王贬庶案’的经过,重点强调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法理不可为违!其中《大乾律》记载了以下几种条例……” “这份报纸上,还描写了在‘丈量土地’期间,户部尚书杜大人与贪官污吏斗智斗勇的传奇故事!说起杜大人,那可是位好官,他在哪里当官,就在哪里平反冤假错案,可以说是当代‘包青天’。” “……闻夏县旱灾蝗灾,朝廷派人一过去看,结果怎么着,发现石漆了!真是天佑我大乾!” “这就看完了,没了吗!” 说书先生自己都觉得读得不够过瘾! “快看看下一期报纸有什么重点内容!” “《乾报第三期》,揭露晋阳知府贪污之事,晋商是否会就此解散?” “晋商怎么了?惹出什么乱子了吗!”听客的心纷纷被吊了起来。 说书先生苦笑:“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这上面也没写,我也好奇!下期报纸,还将描述女帝是如何指导上京的军队击退瓦剌大军的!” “咦,还有关于未来科举政策改革的官方解读!” “那下一期报纸什么时候能发布啊!” “八月初八。” “我不管了,就算不睡觉,也得抢到八号的那份报纸!” “总共就印十万份也太少了,我看光咱上京就得印十万份!” …… 刘继业还在奋笔疾书修改着八月初八的稿件。 与他合作的苏怀和刚好推门进来:“刘继业,大理寺决定今明天两天判晋商的案子,但我们的报纸后天就得出,这时间也追得太紧了。” “这也没办法。按陛下的意思,报纸最好能每日更新,咱们三日一出,已经很慢了。而且现在看来《乾报》实在是很受普通百姓欢迎了,第一期的报纸已经加印到二十五万份了,还是不断有外省的官员给我寄信说市面上极难买到,并问我们是否决定继续加印。” 苏怀和若有所思:“你觉不觉得,我们得想办法把‘报纸’这事做大?” 刘继业赶紧放下手中的笔问:“怀和,是有想法了吗?” “我觉得还是得学着那些商人手段,将《乾报》做到天下各地均可以做到自行发行!” “咱们可以用前期卖报纸转来的收益,在全国各地选择合适地点开设‘报纸局’,当地根据需求自行印发,同时,除了《乾报》外,不同地域的大事,也可以做成地方报纸……” “这法子是很好,但是需要的人脉也太广了。” “继业,你是不是忘记我在哪里任职了?吏部文选司负责各地官员调配,我多少还是有几分面子在的。” 苏怀和紧接着道:“光我们两个人写稿子也不行,还得多招些人回来,而且光两个人收集消息也过于闭塞,迟早会把知道的东西写完。到那时报纸没有吸引百姓的内容,就发不出去了。” 刘继业感同身受:“关于这一点,我和容映冉大人也商量过,他说让我去找锦衣卫的于薛敬大人,问问锦衣卫在碰到大新闻的时候,能不能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过去了解情况。” “……和锦衣卫合作,他们能愿意?”苏怀和顿了顿。 “容大人说,会。”刘继业顿了顿道,“对了,他还让我问问锦衣卫的于薛敬大人知不知道《商道》这本奇书是谁写得,或许可以作为我们《乾报》下一期的素材。” 第88章 狡猾大清官 八月初八,下早朝后。 许佑汐在御书房竟然收到了来自鲍长年的亲笔奏折。 难得啊。 竟然有连鲍首辅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了。 许佑汐抱着满腔好奇翻开了奏折: 请求陛下务必将杜致意从鹭洲召回!臣深感无力,恳请告老还乡! “……” 许佑汐竟从这两行字里,感受到了来自鲍长年的崩溃? “周愧学,你知道杜致意最近都在忙什么,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从鹭洲回来?”许佑汐厉声道。 司礼监底下的西厂在整个大乾各地也是有势力分布的,会有特殊消息渠道,不过现在没落了些而已。 在于薛敬没回来之前,锦衣卫基本都是依附于东厂西厂的存在。直到许佑汐返京,又迅速登基为帝,算是成了锦衣卫指挥使于薛敬大刀阔斧搞改革的最大靠山。 外加上原先权倾朝野的东厂太监冯直身死,东厂人心涣散,司礼监掌印太监周愧学趁机收权。周愧学畏惧许佑汐,顺带着也半点不敢招惹锦衣卫了。 于是,现在的局面就变成了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权,对外也硬气多了。反观司礼监的太监们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还有一点就是,许佑汐登基之后,打着节省国家开支的名义,不允许宫中继续进人,而且给盼望离宫的宫女太监,直接签放行书。 宫中不招人,太监数目也无法往上涨,甚至还放走了一批人,司礼监的地位愈发显得尴尬了。 “禀陛下,杜尚书原本在八月初二已经打算启程回京了,马车都装好行李了。但就在当天,杜尚书刚好听到附近百姓在讨论《乾报》的事情……” “然后呢?” “杜尚书对水泥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刚好距离鹭洲不远处就座石料山,杜尚书便给闻尚书写信求水泥制作办法。后来也不知道杜尚书怎么就同‘水泥工厂’联系上了,还在鹭洲旁的石料山开了第二家水泥厂,甚至招了一批鹭洲难民准备过去学怎么炼制水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朕怎么都没听说?” “水泥厂是今天才办起来的,消息刚递到上京,您就问老奴了。” “那杜尚书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许佑汐还是没听到关键点啊。 老鲍可不能告老还乡,他还乡了,内阁那么多事情谁去处理! 反正朕干不了!干不了! “这个……”周愧学犹豫道,“陛下,杜尚书除了引进了水泥,还写信给江南知府求土豆苗,据说江南知府自己手上的土豆苗都不多,根本不舍得给出去。杜尚书立马写信给鲍首辅,威胁他说一天解决不了土豆苗的问题,他就一天不回上京了。” “……所以最后土豆苗要到了吗?” “鲍首辅好不容易厚着脸皮替杜尚书要到了。结果杜尚书又写信说,希望鲍首辅顺便再去神工局多讨几台纺织机过去,否则他也不放心走。” “周愧学你实话实话,杜致意是不是不打算回上京了!” 周愧学苦笑着摇头:“倒也不是,杜大人说让鲍首辅顶多再替他撑一个月,他打算在当地顺便办个公学再离开。” “不行。”许佑汐拒绝,“给杜致意写信,三天之内必须给朕启辰返回上京。” “那万一杜大人不听呢?” 杜致意这个人倔脾气,认死理,抗旨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行啊,寄信的同时给杜大人顺便送几本小学课本过去。他不回来,公学也不许派教员过去,让他看书自学自己教去。” 许佑汐怎么都没想到啊,她以为的刚正不阿的大清官杜致意,竟然还是个狡猾的大清官! “……” 周愧学沉默。 还是陛下的手段最致命。 “杜致意抢了土豆苗,又得了水泥的先机,这番救灾的比试,他们赢得概率很大啊。” 许佑汐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杜致意这不是在照抄她‘平顺府作业’吗! 这样下去,孟大人他们,可就处于劣势了。 不行,她得想办法搞点平衡出来。 话说回来,石油真心是个好东西。 石油不仅可以炼制成汽油、煤油、柴油等工业燃料;包括后世随处可见的塑料,甚至医院中许多药物,都与石油的提炼物密切相关;至于石油炼制后的残渣,就是沥青,可以用来铺路。 一油多用,要不然那些靠着开采石油的国家怎么能富得流油呢! 然而在目前这个科技落后的大乾王朝,石油唯一用处就是……点油灯和打仗时泼油。 许佑汐去系统商城里搜索了下,还真找到了相关道具。 【炼油厂:一家可将从地层中开采出的原油,经过蒸馏、催化、裂化、裂解等工艺过程,生产出柴油、汽油、沥青、乙烯等产品的工厂。】 难怪没有价格! 【炼油厂】属于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产物,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发明没有全部点亮之前,无法购买。 “陛下?陛下?” 许佑汐在系统商城里看了许久,直到周愧学叫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许佑汐问。 “陛下,老奴刚刚说的是,姚少傅在闻夏县也进行了多项改革,未必会输给杜致意大人。” “闻夏县频发旱灾有解决办法了吗?” 周愧学欲言又止:“陛下,其实闻夏县早在鹭洲百姓之前就用上水泥铺路了。在姚少傅的交涉下,以闻夏县为中心的五地县城合并为一,相互之间以水泥铺路,并鼓励商队从这里经过。” “他们的水泥路都造好了?” “是的,陛下。” 许佑汐万分惊讶,水泥于七月初七制造成功,如今也不过才过一月余时间。虽说她没要求对朝中文武百官保密水泥的事情,但他们这种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也太高了。 不过,许佑汐转念一想。 她之前放了神工局局长闻得意休假,与他素来关系不错的神机营滕指挥使定然会去打探消息。这样看来,水泥一事能传到兵部尚书孟之谦耳中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89章 考虑神工局变现 “那闻夏县的旱灾问题解决了?”许佑汐继续问道。 周愧学赶紧补充:“姚少傅让来往经过的商队,负责协助几个城县之间的水源运输了。” 许佑汐听到这,偏偏笑了起来:“这定是孟大人想出来的法子!当时保卫上京战前,他也是用这法子,让调配来的军队顺便把外城的粮食运到上京来的,故技重施!” “孟大人果然是治国之才!” 许佑汐感慨了句,通过修路的优势,吸引商队路过,不仅解决了旱年百姓的窘迫情势,甚至可以带动起当地的经济发展。 这对于闻夏县百姓来说,直接是多了条谋生的路子。 许佑汐为此特地查看了下系统显示的进度条。 【拯救平顺府86\/100】 【拯救闻夏县45\/100】 【拯救鹭洲58\/100】 平顺府的任务进度条每天都在缓慢增长,剩余的14的进度可能要再等个把月就可以满了。 鹭洲的拯救进度,最近势如破竹,目前已经反超了闻夏县,甚至有追赶平顺府的架势了。 许佑汐对此很满意。 “周愧学,朝中最近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大事发生?” “回陛下,暂时没有。” “奏折批好了,拿下去处理,朕得出宫了。”许佑汐放下了笔,同时快速思考着今天该出宫去哪里视察了。 神机营的燧石枪还没造出来,但是士兵们对于火绳枪的三段击打法,已经可以熟练运用了; 丈量土地一事自从有了锦衣卫的介入后,进展迅速,照这个势头下去,还真有希望在明年开春前结束; 公学的事情到也不需要她操心,反正容大人能者多劳,搞得定; 至于神工局,许佑汐前几天让人把系统出品的‘蒸汽机’拿去给闻得意折腾了,顺便给他分别送了‘蒸汽火车’和‘蒸汽汽车’的简单图纸。 话说回来,闻得意自从来到神工局之后,就全然不理会工部的事务了,虽然工部也没什么特别事情需要他处理便是了。 许佑汐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周愧学,工部侍郎杭永寒是不是从荆州回来了?快让他进宫见朕。” “老奴这就去办。” 没过多久,工部侍郎杭永寒就已经被请到了御书房。 “臣杭永寒拜见陛下。”杭永寒直接行了个跪拜礼。 “平身,给杭大人赐座。” “臣谢过谢陛下。” 杭永寒起身,算起来,他与许佑汐自荆州分别已有半年多的时间了。 虽然杭永寒也觉得许佑汐登基为帝的消息有些猝不及防,但他又发自心底认为,那个能和荆州几十万百姓共患难的公主,也肯定能守护好大乾的江山。 “杭大人,朕这次这么快便把你从荆州调回上京,也实属无奈之举。工部尚书闻得意身兼两职,实在力不从心,朕希望你能回来帮他减轻重担。” 杭永寒也听说了自家尚书大人,担任了传说中的‘神工局’的局长的事迹,也是从心底觉得万分敬佩。 “臣定会全力以赴,不辜负陛下的期盼。” 经过荆州半年多的相处,许佑汐对杭永寒性格多少有几分了解。 杭侍郎属于有能力且能吃苦的,唯独性格上欠缺了几分圆滑,他若在这方面要能学到鲍首辅的百分之一,也绝不止今天这个成就。 许佑汐最看重的,就是杭永寒身后的背景非常干净,在朝堂上和任何党派都没有产生多少利益联系。 准确的说,整个工部大多数官员的背景都很清白。他们尚书闻得意虽说自己没多少管理上的才华,但家世背景非常强大,以至于可以把他手底下的官员庇护的很好。 “工部这几年确实没做出多少成绩,杭侍郎有没有什么好想法。”许佑汐开始提问了。 杭永寒思考片刻:“臣薄见,既然神机营已经发明出‘水泥’此等好物,臣认为不如在接下来的时间,在全国范围内普行重修堤坝,刚好可以缓解近年来水患肆行的情况。” “除此之外,可以以水泥重铺官道。” “用水泥铺路先不急,后面会有比水泥更好的材料出现。”许佑汐暗指得是石油炼制后产生的废渣沥青。 水泥路的膨胀性不好,遭到撞击损坏后,比较难以维护,但如果利用沥青铺路的话,修复上的困难会小许多,道路维护成本也会降低。 许佑汐打算等过段时间,她把‘沥青’搞出来之后,再让工部根据两者材料优劣势对比后,决定最后铺什么路。 “陛下,那修堤坝……” “修堤坝的事情可以筹备着开始了。”许佑汐思索道,“你先列举出大乾范围内所有需要兴修的堤坝项目,我在荆州的时候,也给你整理过一些堤坝修建的图纸,你好好考虑下该用什么方式修,想好之后找朕批经费。” “还有一事,朕打算把兴办‘水泥厂’的事情交给工部,日后大乾用得到水泥的地方太多了,工部得负责安排人在不同大型石矿附近分批次建厂。” 杭永寒有几分受宠若惊,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看重工部:“臣谢过陛下。” “朕此次把你喊来可不止是叙叙旧,杭侍郎的能力,朕还是信的过的。”许佑汐客套了句,“目前大乾的水泥厂只有一处,是禁卫军派人在负责,你这两天在工部选个信的过的官员,和你一起去接手。” “臣遵旨。” 许佑汐见完杭永寒,便筹备着出宫了。‘神工局’成立这么久了,她得抓紧时间想办法把神工局的产品变现才行。 皇宫外,神工局。 闻得意已经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了,这段时间以来,锦衣卫替神工局在整个大乾境内寻找有‘研发’天赋的人才,并用了各种办法招揽。 目前已经高薪聘请了五十六位能人异士加入神工局,这些人根据各个涉及的领域不同,开展的研究方向也不同。 许佑汐虽说通过系统,给闻得意提供了蒸汽机的制造原理,还有蒸汽汽车、蒸汽火车等等的思路。 但这些东西远远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容易。 一个多月时间过去,闻得意也只是勉强摸透了蒸汽机的原理,但想要把东西造出来,还是太难了。 倒是另一批研究玻璃镜的人,已经试验成功了,并且这种格外清亮的镜子也正式进入了工厂开始量产。 当然,和玻璃镜一同量产的还有‘万花筒’、‘望远镜’等等。 第90章 售卖途径 “那位负责研究改良炼铁工艺的师傅,今天怎么没见到?” 许佑汐张望了半天,也没见到上次那位同她侃侃而谈,关于炼铁时活塞、鼓风机妙用的老师傅。 徐令立马答道:“陛下,那位师傅被请去廖安县,去改良当地的炼铁技术了。” “好。”许佑汐点了点头。 炼铁炼钢的技术,自然得是越发达越好。 “陛下,根据您给出的配方,火柴也被造出来了,火柴工厂正在大量生产中。” “很好!” 这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消息了! 许佑汐在神工局里越看越满意,仿佛透过这些仔细专研的人,就能看见大乾无比辉煌地未来。 …… 神工局的宅子及附近的一大片荒地都已经被锦衣卫用高墙筑起,又花时间把里外都重新整修了一遍,防止有心之人突然闯入盗取机密什么的。 许佑汐也不想打扰里面人的研究,安静地进来,又悄悄地离开了。 离开神工局,她回到了上京城街上,城内到处都是拿着《乾报》再读的百姓。 许佑汐看时间还早,也不着急回宫,干脆趁着姚少傅最近都不在上京的机会,跑到他府上找佩谣了。 “李思!” 佩谣听说李思找自己,惊喜地赶来了。 许佑汐运气不错,佩谣这个时间段还真在府中温书:“佩谣,我这有笔大生意,做不做?” 佩谣让跟着自己的侍女全都退到屋外候着,自己则几步坐在了许佑汐身边:“什么大生意?” 许佑汐从带来的背包里取出了‘万花筒’、‘水银镜’,并依次摆在了桌子上:“都是神工局发明的几件小玩意,你看看。” 佩谣一眼便看到了‘玻璃镜’,看着镜面清楚映出了自己的模样,不禁捂嘴:“这,这是铜镜?!” “铜镜能磨到这么清晰?!” 佩谣望着镜子,甚至不敢轻易拿手触碰,生怕看见的只是一场错觉。 “这不是铜磨的,是玻璃制造。几年前有个传教士来我朝的时候,就带来过一块非常小的玻璃镜,当时崇久帝提出愿意出黄金万两、宅地数百的高价购买,可人家怎么都不肯卖。”许佑汐慢慢道,“但他当初带来的那块镜子,远不如神工局造出来的这块清晰透亮。” 佩谣再次看向玻璃镜的时候,眼中已经充斥着敬畏之情了。 “玻璃镜不止在咱们大乾是个宝贝,在海外也一样是宝贝,价格高昂,而且不是海外所有人都有资格去购买。”许佑汐继续补充着。 “确实。这种珍宝就算送到宫里供着也不足为奇。”佩谣感慨了句。 “放心,这东西的成本可能就几十文钱,上京城外开了一家专门制造玻璃镜的工厂,过段时间,玻璃镜就是想要多少有多少的东西。”许佑汐轻描淡写,“我找神工局要来了卖玻璃镜的授权,就看你敢不敢接下来?” ‘玻璃’在大乾建朝初期也算是昂贵物件,但是随着更多的商人发现其中利润,导致玻璃的数量越来越多,以至于价格反倒便宜起来了。 “天,李思,你怎么连神工局的人都认得!”佩谣满脸惊喜。 “神工局也有难处,他们想要继续发明创造,必须要有真金白银的支持。所以我和他们制定了合作,他们负责造,我帮他们把东西卖出去。不过这些商品卖出去的绝大部分利润都得归神工局所有。我们做这件事,报酬可能不会太多。” “别说有报酬了,这事就算没有报酬,那也得支持!毕竟神工局的未来就是大乾的未来。” 佩谣语气认真,在看到许佑汐惊讶的眼神后,也有几分无奈,“我是很想从商赚钱,但好歹我生父是为了守卫大乾江山而战死沙场的,我对大乾的感情不会比任何人少。” 许佑汐确实没想到佩谣会这么说,但转念想想也不奇怪,继续说:“我觉得玻璃镜这个东西,可以再二次加工,分价格段卖。卖给富人,就先找工匠打造华丽的边框,再把镜面嵌进去,卖个千百两问题不大。” “卖给普通百姓的,可以用分割后的边角料,工艺上偏实用,卖个成本价就差不多,按照大小,十几文到几十文不等。” “好,明白。” “除了玻璃镜以外,你再看看万花筒。”许佑汐把万花筒递给佩谣,“这个倒不怎么实用,也就是造着给小孩子玩玩的,你转动看看,里面会出现不同的图案。” 佩谣第一次见到万花筒,也满脸震惊:“这也太漂亮了。” “嗯。” 佩谣格外偏爱万花筒,拿着爱不释手。 “这几件样品都是送给你的。”许佑汐道。 “不不不,这么珍贵的物件,我受不起。” “你尽管拿着。”许佑汐把万花筒送到佩谣手上,“我刚刚给你看的两件东西还不是最珍贵的,你看看这个。” 许佑汐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取出一根木棍,轻轻在盒子表面滑动,木棍瞬间被点燃:“这叫火柴,可以用来点火。” 大乾民间还处在用火石点火的阶段,平时不方便就算了,有时候还很久都点不着,确实非常麻烦。 佩谣深吸气,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三件东西,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从前我对神工局的了解竟然不过沧海一粟,这三样东西无论把哪个放到世面上,不得造成一场轰动。” “你自己不是也说,神工局是大乾的未来吗?这三件东西只是个开始。”许佑汐不急不慢。 佩谣有点想不通:“这些东西让我来卖真的可行吗?大乾境内的大商人无数,无论是选晋商,还是徽商,都要比我经验丰富。为什么会选择我?” “很简单。如果神工局需要靠着这些发明在民间大肆敛财。那他们肯定是首选经验丰富的大商人,再利用他们的渠道和人脉进行公开叫价。但是你刚刚应该也发现了,神工局的意思是,这三样东西并不需要卖到高价,相比赚钱,改变百姓生活的意义更大。” “好,我明白了。” “你可以先试着做做看,如果遇到困难在想其它办法解决。” “好的。” “等你布置好店面之后,神工局可以安排《乾报》给你写文章宣传,并在文章里注明价格,防止有商贩四处倒卖,赚黑心钱。” …… 直到许佑汐离开后许久,佩谣都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她迫切地想找人分享这个大消息。 可遗憾地是,她得保密! 第91章 晋阳城结案 等到了八月初十,晋阳城被曝出了好几件大事。 先是晋阳城知府宁坤因贪污受贿、官商勾结、滥用私刑、谋财害命等多项罪名被押送至上京,经刑部、大理寺多番审讯后,知府宁坤最终被判于秋后问斩。 其次是,晋阳城整整五位腰缠万贯的大商人,同时被朝堂禁卫军以通敌卖国的罪名抓获,还当场封查了几人住宅,以及全部财产。 就正当晋地百姓满脸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们向来最引以为豪的‘晋商’,却以一种极其丢人的方式被刊登上了《乾报》。 “没想到晋商成天喊着诚信、仗义的口号,他们就是这般仗义的?仗义到可以通敌卖国!”上京城的文人边读着报纸,边怒骂晋商狼心狗肺。 “你什么意思!那个冒着生命危险要告御状举报这帮人的杨追月,可也是晋商!谁同意把那般畜生被称作‘晋商’了,我还没嫌那帮畜生糟蹋了我晋阳的空气呢!”围绕着听报纸的晋地人听不下去了,赶紧出口反驳。 听报的大多数百姓还算有理智:“是啊,晋商中几个最不是东西都被朝廷派人抓起来了!剩下来的晋商可都是有骨气有血性的商人。” “吵什么吵,继续读报纸啊!后面怎么说?” “陛下感念杨追月忠君报国之大义,将其封为‘大乾第一皇商’,为万千晋商之表率。” “……杨追月解散了原先的旧晋商联盟,并成立了新的晋商团,宣布以‘爱国’为己任,欢迎四海内有德行的商人加入。” …… 此时,许佑汐坐在御书房中,手中正拿着最新的一份《乾报》看。 “杨追月那边怎么样?”许佑汐边喝着茶边问。 锦衣卫徐令上前一步道:“回陛下,杨追月已经顺利接下了晋阳城内多数商铺的生意,因为有《乾报》造势。现在整个晋地商人都以杨追月为荣,普遍愿意追随他加入新晋商团。” 许佑汐也没想到,发行不过短短十日的《乾报》,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刘继业还真是人才,他在市井生活的时间久了,愈发明白该怎么站在普通人角都看问题,写出来的文章通俗易懂,还能勾起百姓的共情。 许佑汐继续问:“被抓的几个晋商呢,查出来他们究竟在和什么人做铁矿生意了吗?” “大乾以外,这帮晋商主要是和女真人做生意,除了铁矿,其它的生意往来也不少。但似乎国内也有人找他们购定过几批极大数量的铁矿。具体卖给谁他们也不清楚,但是他们有猜测可能是白莲教的余孽。” “白莲教?”许佑汐反问。 “是的,据几位晋商招供,当时和他们交易的那几个人穿的靴子和带的斗笠都有点像荆州那里产的,而且说话口音也接近。” 许佑汐放下茶杯,轻嘲道:“他要是说卖给白莲教的是火药,我倒也信了,偏偏是铁矿?” 徐令不明白许佑汐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他也没有继续插嘴。 “当初荆州那批白莲教教徒,是朕跟于大人一起去抄的,根本就没有发现大量铁矿存在过的迹象。被抓的时候,这帮人尚不能做到人手一把铁器,难道他们购置铁器,仅是为了摆设?” “陛下英明。” 许佑汐思索片刻:“上次于大人和朕提起过蜀王,他说此人素有大志。你找人模仿蜀地的口音,去试探看那几个晋商怎么说。” “是。” 等徐令退下去之后,旁边站着的周愧学赶紧给许佑汐添茶。 “周愧学,你可见过蜀王?” “回陛下,老奴曾见过两次,一次是在盛元皇帝生辰那天,还有一次是盛元皇帝被侧立为太子的时候。” “你觉得蜀王此人如何呢?” “……蜀王的名声在民间确实不错,和蜀王妃素来恩爱,即便蜀王妃无法生育,也不离不弃,甚至还从蜀王妃的母族中收养了个男婴抚养。” “蜀王无子?” “是,蜀王只有一个养子。” 许佑汐不确定自己此时怀疑起蜀王的原因,是此人真的问题,还是自己也有了帝王的疑心病。 “你去把宗人府林洪喊进宫。” 许佑汐琢磨着还是得仔细查查蜀王。 在等林洪进宫的期间,徐令这边就传来消息了,说是晋地几个商人又是一致觉得,和他们做生意的人的口音同蜀地口音也有几分相似。 自从林洪当上了宗人府的宗人令,便坚定不移以给宗室找麻烦为己任。 这些宗室心中有鬼,在他们看来,许佑汐可是一个亲哥哥都不管的狠人,难道还能和他们表演什么宗族情深吗? 估计新帝就差找不到借口,把他们名字挨个从族谱上除掉,最好还省上每年的一大笔赡养费! 以至于一段时间下来,这些宗室们反倒收敛了不少,这让林洪在民间的口碑都变得奇好。 “臣林洪叩见陛下。”林洪还是按照惯例,入门先来个正式的全套跪拜礼。 “林大人请起。”许佑汐抬头,夸赞道,“林大人最近政绩很出色啊,市井里到处都传着林大人勇斗宗室的英勇事迹,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陛下过誉了!臣不过是做了些本分小事。”林洪受宠若惊道,“臣亦于心有愧,至今没有查出究竟是哪位藩王有谋害皇室之嫌疑!” 许佑汐知道,林洪口中提起的,大抵是自己让于薛敬到民间散步的谣言。 “朕此次把林大人喊来,也是为了此事。”许佑汐表演出愁容不展地模样,“朕得到了消息,有人怀疑……蜀王,有谋反之心。” 林洪满脸震惊:“怎么可能是蜀王呢!他连个儿子都没有啊。” “也许蜀王最聪明的地方就在这里,正是因为他对外宣传自己没有儿子,所以即便他在民间的口碑再好,也没人会怀疑他会有谋反的可能性。”许佑汐叹气。 “这……”林洪听完许佑汐的话,也跟着焦虑起来了,“陛下,无风不起浪,这蜀王竟然敢有这种心思!这,这必须严惩啊!” 第92章 小心蜀王 林洪过于信任许佑汐说的每句话,此时,他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搞死蜀王的计划了。 “可惜朕手头没有证据……” 许佑汐欲言又止,林洪先憋不住了:“陛下,您也太心慈手软了,不管他蜀王有没有造反的心,君要臣死,臣还能不死吗!” “……” 他说朕心慈手软?! 朕竟然还有这种优点?! 林洪见许佑汐不说话,顿时更加着急了:“陛下,你若是真想找证据,您尽管让臣去蜀地看一看,只要他蜀王有半分不该有的念头,臣也能给你揪出来!” 此时的林洪在心中已经确信了蜀王此人有问题,甚至可能会危及到江山社稷的程度。 “你确定要亲自去蜀地?蜀王若真有反意,你此行会有极大的危险。”许佑汐记得林洪好像挺惜命的。 林洪跪下,同时热泪盈眶:“臣愿意冒这份风险。臣的性命本就是陛下仁厚留下的,又是陛下不计前嫌,重新任命臣。臣即便肝脑涂地,也要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啊!” “……” 许佑汐特地把林洪叫过来,本来就打算让他给蜀王添点乱子,最好能让蜀王露出点马脚,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积极。 许佑汐思索片刻:“好,此次蜀地就麻烦你跑一趟了。你去看看便是,若真和蜀王产生了冲突,你先保全好自己。” “谢陛下。” “朕也知道你此行风险颇大,在这之前,朕会让人在《乾报》记录你曾行的善事,帮你在民间造势。蜀王若真有反心,自然会顾忌自己的名誉,便不敢轻易对你动手。” “臣谢过陛下!” “你此次前往蜀地,先去看看蜀王的养子是不是其亲生的,他还有没有其它子嗣;还有,根据大理寺这次抓的几位大晋商的口供,朕怀疑蜀王曾大量购买过铁矿。” “如果蜀王买过,那蜀地定然藏有精兵,你可以观察下当地守城的士兵手上武器以及身上穿戴地铠甲的情况。” 林洪听得格外认真。 许佑汐越是往下说,越是觉得不对劲。她忽然发现只要把“蜀王意图谋反”作为已知条件带进去,所有突发事件竟然都可以串联上了。 蜀地若想要向外发展,必定得把命门荆州城拿下,怎么拿? 所以他给白莲教姜跫提供了大量火药,试图将荆州变成人间炼狱,这时候他反而有借口从蜀地走出来,打着救荆州百姓的旗号,收复荆州,顺便建立根据地。 此时,刚好盛元皇帝带兵和瓦剌正面对抗,国内兵力空虚。若是刚巧盛元皇帝打了败仗,士气大败,他可以打着‘清君侧’的借口,直接北上攻下上京;即便朝廷和瓦剌一仗打赢了,他也会把这场胜仗变成惨胜。 可惜他到最后还是算漏了两点。 其一,荆州的水祸会被许佑汐拦下。 其二,盛元帝打了败仗后,瓦剌竟然起了直接夺取大乾江山的心思。 许佑汐想到这,突然回忆起,自己在瓦剌退兵之后,清理了一大批朝内忠诚度为负数的官员。 她当时还想着,瓦剌真是有钱,竟然能在大乾朝廷能买通这么多奸细…… 这批被她清出去的官员,该不会也有蜀王安插的人? “臣这就回去筹备。” “去。” 关于蜀王这个人,确实有点细思极恐,如果这些事情都是他做得,那此人谋划这江山可有些年头了。 这些日子京城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发生,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之前动了一大批他们安插在朝廷的奸细,让蜀王担心自己提前暴露? 许佑汐考虑着,如果以上的猜测成真,大乾恐怕又不得安宁了……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 “陛下,《乾报》怎么写文章夸赞林洪这种小人!”刘继业气得脸色铁青,声音愤怒,“此人担任大理寺卿的时候,可没少制造冤假错案!我刘继业就算是死也做不出如此卑劣之举!” “朕问你最后一遍,你写不写。” “不写!” “行,那朕自己写。” 许佑汐拿起笔,抬眼看了眼刘继业,别有深意道:“等这期的《乾报》发出去之后,全天下都知道,宗人令林洪林大人是当今皇帝亲笔写文章夸赞的栋梁之材。” “陛下,您,您!”刘继业欲言又止,又满是悲愤,“您怎么能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行,臣来写!” “写就对了。”许佑汐缓缓道来,“朕只是让你陈述事实罢了。‘两王贬庶案’是不是林洪查出来的,近几月来,各地宗室是不是行为举止都收敛了些,是不是因为林洪在调查他们的缘故。” “是。” “刘继业,你得学着就事论事,而不是因人论事,否则那就是不公。” “可臣实在想不明白,陛下,怎么偏偏那么看重林洪一个小人!我大乾那么多清官好官,难道还比不上他一个林洪吗!”刘继业还是没放弃说服许佑汐改变主意。 许佑汐轻叹,刘继业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实在过于嫉恶如仇了,这脾气后面还是得想办法压一压。 “朕怀疑蜀王有谋反之心,此次将林洪派去蜀地便是为了查一查此事。若是蜀王真有反心,那林洪此行便是九死一生。朕让你在《乾报》上记他一笔,也是希望蜀王可以顾忌到林洪在民间的好名声,而不敢动杀心。其次,蜀王也无法借着为民除害的名义杀掉林洪。” “再说了,朕是让你如实记录,还没让你无中生有,有什么写不了的。” 想想容大人当初还无中生有的编造出了一堆神话故事呢! 刘继业有几分沉默:“陛下,你让《乾报》记载林洪的事迹,可想过百官心中会怎么想,不怕群臣离心吗?” “这就得靠你了。”许佑汐抬头认真道,“你的文章,要让百姓觉得林洪这个宗人令当的不错,同时要让百官发自内心的觉得,林洪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 要不笔还给你? “不过,你这么说也对,除了林洪以外,你在多写几个朝官事迹。分成侧重点来写,写一个致力于民生的官员,一个致力于打贪官的,我觉得吏部尚书虞叹就不错。把林洪归纳在反宗室的官员里,这样朝官也就无话可说了。” 第93章 印钞机 好不容易送走了刘继业,许佑汐才换上便服,出宫视察神机营的训练情况。经过四个多月时间全力赶制,目前火绳枪已经造出了七百多把,改良后的偏厢车近百辆,新型铜炮新增约两百多架。 虽然自古以来都有蜀地易守难攻的说法,但实际上,在历史上唐、宋时期都有攻打过蜀地,而且每次花费的时间仅在两月左右,并没有传言中的那种经年久攻不下的情况。 更何况蜀王分到的地盘,还不包括荆州和汉中,许佑汐几乎可以确定一点,蜀王是不敢轻易同朝廷打硬仗的。 原因很简单,他也打不过。 荆州、汉中都有朝廷的兵守着,他吃不下蜀地的两大命门,若要打仗,那就是直接送人头。 回宫后,许佑汐立马把兵部尚书孟之谦喊来商议。 最后,两人在商议后决定立即派出两支精锐部队,外加数百位神机营持火器的士兵,分别前往荆州和汉中两地进行加强城防。 孟之谦前脚刚离开御书房,容映冉跟后就来了。 “陛下,臣来汇报‘公学’进展。” 容映冉最近脸皮越来越厚了。 “……” 呸,你分明是来要钱的! 容映冉顺势把手中奏折呈上,周愧学上前几步接过,简单查验后,递给了许佑汐。 许佑汐翻开,发现里面记录的内容,大多都是些地名和人名:“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臣整理不同地方的义学、私塾的名册,附在书院名后面的,是当地知名的教书先生名册。” 许佑汐几乎瞬间懂了,容映冉想表达的意思:“你打算从这些书院中选择一批改为公学?” “陛下圣明。”容映冉当即承认,“据臣所知,虽然个别地方也存在官府出资创办义学,给贫苦百姓家的孩子提供学习机会的现象。但近几十年以来,义学更多招收的都是富家子弟,入学门槛也越来越高。名义上说着学费全免,但还是私下收着学生的拜师礼、文墨费等等,很多寒门子弟都念不起义学。” “当然也有些私塾,会招收普通百姓的孩子,但是这种私塾的弊端也很明显,没有专门课本,没有教育计划,学生能学到什么,完全看教他们的老师水平高低。” “臣打算联合地方官吏,将这些存在问题的‘义学’和‘私塾’,一并改成公学。” 容映冉解释着‘公学’的下一步发展。 许佑汐目光落在奏折上,想了想:“在上京城这边办公学,有太多人盯着,所以没人敢做小动作。可一旦你将‘公学’模式推到地方执行,那就非常容易出现贪污腐败的问题。” “那就制定‘严刑酷法’去规范地方官员的行为。”容映冉继续道。 “能有用?本朝整治贪官,向来都是严刑酷法,你看现在朝中有几个不贪?”许佑汐不置可否。 “……”我是不是该装作听不见? 容映冉默默地想着。 “朕记得刘继业前些日子上奏,打算将《乾报》开至大乾各个地方。你创办公学的同时,在公学内或者附近留一块地方给刘继业他们办《乾报》。”许佑汐边思考边说,“让《乾报》、各地方提调官共同督促公学创办情况。” “是。” “将当地孩童进入‘公学’学习的比例,加到官员官绩的考核标准里,连续三年不达标的官员主动请辞;‘公学’出身的孩子科举中榜情况,可作为官员品阶升迁标准。” “还有就是,可以适当联合地方世坤,出钱资助公学。具体怎么资助可以考虑,设立奖学金之类的。在公学考核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前几名学生能够获得这笔钱补贴家用。地方与地方之间可以举办联考,在考试中取得好成绩的能获得朝廷奖学金等等。” 容映冉快速记忆着许佑汐提出的建议。 “臣明白。不过如果‘公学’一事若要和官员升迁挂钩,恐怕得先找吏部尚书一同商议。” “你说虞叹?”许佑汐斟酌了会,“如今京察尚未结束,虞尚书恐怕抽不出身。不过,朕记得吏部有个叫苏怀和的,能力不错。朕下旨让他代表吏部协助你办公学。” 容映冉犹豫着提醒了句:“陛下……苏怀和还在跟刘继业办《乾报》,恐怕也难抽身。” “苏怀和也参与了《乾报》?”许佑汐还真没注意,“那吏部两个侍郎呢?” “陛下,吏部左右侍郎,是全朝上下公认的难以交流。”容映冉满脸无奈。 “那就只能辛苦点虞尚书了,朕稍后让司礼监拟旨告知他此事。” “臣谢过陛下。” “如果没什么其它事,就退下。” “陛下,那经费……” “朕知道。” 等容映冉走后,许佑汐吩咐司礼监去拟旨。 等奏折都批完了,许佑汐清空了御书房,便开始逛系统商城。 【制钞机:可按照需求定制,大量印制纸币。价格:99w威信值\/台】 许佑汐打算年后开始发行纸币,这也是社会进步的一种必然趋势。但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大乾开国皇帝也这么干过,甚至禁止民间金银交易,只准用纸钞的偏激行为。 但纸钞的效果很不好,首先就是朝廷印发的纸钞质量很差,几人一转手,便磨损严重。而且朝廷也根本不限制纸钞的印制数量,导致纸钞到后期严重贬值,当时百姓甚至都不承认纸钞。 直到几年后,纸钞终于被继任皇帝废除了,白银、铜板又重新成为了通用货币。 许佑汐把【制钞机】点开,发现要想使用这个道具,首先得要把大量的棉、麻等基础材料投进机器中,并且提前设定好水印的图案和位置。 接下来,是设计纸钞表面的图案,最后利用凹版印刷法,给纸钞正反面分别印刷。 其次就是晾干、逐张印刷纸钞批号,并制作防伪标识。 最后,裁剪、检查质量。 这些过程全部是机器自动完成的,许佑汐只需要再安排合适人选负责整理就行。 这确实个好东西! 许佑汐坐累了,便起身在宫中四处逛了逛,【制钞机】需要的放置面积很大,皇宫里的普通宫殿基本都摆不下。 周愧学等几个太监就这么寸步不离地跟在许佑汐的身后。 可是如果把这台机器直接摆在院子里的话,又免不了被风吹雨淋。 就在许佑汐打算放弃,直接兴盖印钞厂的时候,她发现了崇久帝在不知道哪一年建造的半成品两层楼宫殿。 “周愧学,这间是做什么的?” 第94章 找杨追月洽谈 “陛下,这里便是太上皇送给太后的‘金屋’。”周愧学赶紧道。 原来,这间就是为了满足谢西西‘金屋藏娇’愿望而建造的宫殿。 久闻其名啊。 想当年,崇久帝倒是大手一挥,准了! 太和殿门口哭倒一片文官,谁都改不了崇久帝的决心,甚至那几年国库里全部的黄金都被挪用来堆砌这座价值昂贵的宫殿了。 由于‘金屋’的建造难度大,连续造了好些年。然而,金屋还没造好,谢西西都已经当上皇后了。 这时候的谢西西还哪还看得上金屋? 高高兴兴收拾首饰家当,搬进了象征皇后身份的坤宁宫。 谢西西瞧不上‘金屋’了,原本耗费了庞大人力物力的宫殿,就这么无辜地草草竣工。 “朕进去看看。” 周愧学赶紧上前劝阻:“陛下,金屋已经废弃多年了,您这么贸然进去可不安全啊。” “朕瞧宫殿四面有十几根柱子撑着房梁,没那么容易倒。” 说着,许佑汐率先踏进了空旷多年的‘金屋’。 宫殿里面的房梁主架都已经搭好了,有雕刻精美的金砖楼梯,窗口装饰品都是白玉、琉璃,金镶玉的桌椅板凳,尽显奢侈华贵。 许佑汐不懂设计原理,但也能感觉到这间宫殿是下了大功夫造的,在各种奇珍异宝的堆砌的同时,还保证了宫殿内的采光和透气。 “周愧学,安排人把这里好好打扫,屋子里所有桌椅板凳柜子全去找师傅融成金条,还有这窗户上挂的玉器,都摘下来放国库。”许佑汐说着眸光发亮。 “陛下,您的意思是,要把金屋清空?” 许佑汐继续指点江山:“对,清空。顺便再找人运一批棉麻过来。” 周愧学虽理解不了新帝的举动,却还是规矩照办。 中秋节之后。 许佑汐把杨追月召到上京。 两人约在茶楼包厢见面,茶楼一楼有个说书先生在念《乾报》,刚好绘声绘色地念到了,宗人令林洪在对抗宗室的各种努力。 许佑汐也站着听了会,顺便想起了林洪中秋前便动身出发去蜀地了,估计还要几天功夫才能抵达,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传消息回来。 等她到二楼包厢的时候,杨追月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许佑汐立马要跪下行礼,却被拦住了:“不必多礼,在外的时候,杨会长就称呼朕的化名李思,或者直接喊大人。” 杨追月在晋阳成立了新的晋商团体,因此,他也多了个新称呼‘杨会长’。 “是。”杨追月跟着许佑汐,拘谨地坐在了侧边椅子上。 “杨会长,我这次找你过来,是有项任务打算交给你去办。” “是,大人,您尽管吩咐小人。” “朕知道你们晋商是跑天下的,四海之内到处能见到你们晋地商人的影子,这一点很了不起。”许佑汐夸了句,“朕也希望你能借晋商的声望,创办大乾第一家‘银行’!” “大人,请问‘银行’是何物?抵押银两的地方吗?”杨追月询问。 “通俗些说,‘银行’算是个分号遍布在天下的商铺。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都可以把自己的积蓄定期存放在银行中,并分得利润。” “百姓存放在银行的资产,可以被银行用来放贷或者做投资获得大量盈利。” “像你们晋商,假如要去广东那边做生意,身上定然不方便携带大量的白银,那他就可以先把白银存放在晋地的银行,获得票据,再通过广东地方银行将白银取出来,其中他只需要支付低廉的手续费,利人利己。” 杨追月的商业天赋,让他几乎瞬间察觉到了其中隐藏的庞大利润,不禁坐直了腰板。 “你们晋商办的这家银行是和朝廷合作的,所以百姓会觉得信任,只要他们愿意把钱存在这里,银行便成功一半了。” “与此同时,朕从明年开始将正式发行‘纸钞’,代替白银作为交易凭证。” “大人,纸钞在大乾开朝初……”杨追月着急补充道。 “杨会长,先别急。”许佑汐当然知道他打算说什么,让跟在自己身边的徐令取出一个包裹打开。 里面放着的正是‘六张’不同样式的手掌大小的纸张。 “杨会长,看看?” 杨追月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了其中一张纸币,这纸张极其富有重量感,指尖划过时,甚至还能感受到纸面的凹凸不平。 还没等杨追月反应过来,许佑汐拿起茶壶对着纸钞就浇起了热茶,把杨追月看傻眼了在原地。 许佑汐又不急不慢地拿起白布,在纸币上用力擦了擦:“纸钞防水,字迹没有模糊,而且即便是用力搓揉,也不会轻易损坏。” 杨追月确实没见过这种纸钞,不禁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造出来的!这比起前朝的桑皮、楮树皮都要好用的多!” “除了纸钞本身材料特殊外,杨会长可以将纸钞对着光看一看。” 杨追月学着许佑汐的动作,这才发现的其中的奥妙之处,这钱对着光看,竟然还能看得见透明小字。 “这个叫做‘水印’技术,不外传。”许佑汐侃侃而谈,“你可以看到纸钞表面是凹凸不平的,这也涉及到一种全新的印刷方式。每一张纸币都有独有的编号,纸钞表面数字颜色是由十几种叠加而成,凭目前市面上的技术,绝对不可能造假的。” “大人,考虑周到。不过草民还有一个疑惑,大乾过去发行的宝钞上面都印有数额,像是一百文、两百文之类的,这几张钱币上,都用的是阿拉伯数字标注,这和铜钱、白银怎么兑换啊?” 这其实也是许佑汐最头疼的问题:“朕打算用纸钞彻底取代‘铜钱’和‘白银’,但也得给百姓个适应期,前期会允许百姓拿着纸币到银行兑换银子。朕需要你做的事情,就是用纸币给米粮定价,给金银定价,以及核算出朝廷每年得印刷多少张纸币刚好。” “这几张纸钞,分别是一角钱、一元钱、十元、二十元、五十元、一百元,兑换比例我都写下来了。”许佑汐和杨追月解释着,“纸钞取代白银,是必然趋势。” 许佑汐正说到关键地方,门口守着的锦衣卫突然敲了敲门。 第95章 姚大成返京 徐令快步走上前,同外面敲门的锦衣卫简单交流了几句后,回到许佑汐身侧道:“陛下,您来的时候刚好被姚少傅的义女佩谣看见了,她这会儿在大厅里坐着等你。” 许佑汐也觉得说累了,喝了口茶:“杨会长觉得刚刚,朕说的银行计划难度如何?银行若能办起来,你们晋商绝对占头功。不过有一点,银行必须是属于朝廷拥有,不存在什么后代子孙凭子承父业的说法。” “草民定竭力而为。但臣还有一个疑问,陛下的意思是纸钞要等到年后再发行?那银行是否也是等到今年年后再正式开业呢?” “是,要等到年后。一来,这种纸钞印起来耗费时间,二来是,朝廷年后要有一场大改革,这场改革对‘银行’的出现无疑是有利的。” “不过你们可以在大乾境内开始选址了,朕让户部给你们批一百万两白银作为朝廷支持的经费,你们拿着这笔钱办事,银行具体什么时候开业,等上京这边的消息。” “草民明白。” 许佑汐又喝了几口茶水,对着旁边的徐令道:“你把佩谣请上来一起坐。” “是。” 杨追月并不认识什么佩谣,此时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离开了。 “杨会长也多坐会,朕介绍个人给你认识。等会要么喊朕李思,要么喊李大人,别叫漏嘴了。”许佑汐提醒着,顺便把几张纸钞放回包裹中,递到杨追月怀中,“你收着,这些纸钞是样品。” “草民明白。” 包间外传来了脚步声,随后,门被敲响了。 “李思。” 佩谣看见了许佑汐后,才发现旁边的椅子上竟然还坐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中年男人。 “佩谣来一起坐。”许佑汐放下茶杯,简单介绍道,“认识下,这位便是《乾报》最近常提起的那位爱国晋商,杨追月杨会长。” “杨会长,这位是大乾未来的女皇商佩谣。” 许佑汐作为中间人介绍相互认识了下:“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就当交个朋友,说不定日后还得互相帮帮忙。” “不不不,杨会长的事迹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为天下商人之楷模,佩谣哪敢与您相提并论,日后还希望杨会长多多提点。”佩谣赶紧道。 杨追月站起身,格外谦卑:“客气了,客气了。杨某不过是做好本分事情。” “佩谣,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刚好杨会长在这里,你可以向他请教请教。” “那真是太好了。”佩谣脱口而出,“不知道杨会长打算在上京多久,我可得好好准备请您吃顿饭才是,我从商时间短,还有很多问题,希望杨会长能帮忙解惑。” 杨追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许佑汐,发现陛下虽然看似没有干预这事的打算,但实际上应该还是希望自己能给这位后辈传授一些经验的。 “上京这边还有些事情要打理,暂时会在这里停留个半月左右。” 杨追月主动留下了。 “好,杨会长舟车劳顿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杨会长住的也近,佩谣,你明天直接去客栈找他便是。”许佑汐见杨追月面上的疲色,便出言让他先回客栈休息了。 “大人言重了。那小人先行告退了。” 直到杨追月离开后,佩谣整个人才慢慢松懈下来,带着几分好奇道:“李思,刚刚杨会长喊你大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约见?难道杨会长和我一样,也是帮神机营做生意的?” “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个?”许佑汐无奈笑道,“杨会长会在这里和我约见,又喊我大人,是因为我作为朝廷代表在和他做生意。不过他和你做得是两类生意,这么说,分给你做的生意,让杨会长去做,他也能做得非常好。但是杨会长要做的生意,凭你目前的能力还是很难完成的。” “比我的生意还大?”佩谣惊讶极了。 “自然。杨会长在经商方面的造诣可不低,你趁这个机会可以跟他讨讨经验了。” “也是,这几天我算是感受到了,想把生意做大有多困难了。”佩谣单手扶住下巴,“李思,你说我要不要拜杨会长当师傅?” “你义父能同意?” 许佑汐记得姚大成贼好面子来着。 “我义父就是那种脾气,还时不时一惊一乍了些,但是只要是我铁了心要干的事情,他从来都没反对过。”佩谣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可能也是看在我生父的面子上,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他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那你自己决定。杨追月也算自己人了,你的生意跟他透点底也没事,也可以合作,但不能太依赖他。”许佑汐慢慢道,“你最多把他当做一个合作对象,你可以和晋商合作,也可以和徽商、潮商合作,当然,我会比较倾向你和后两者合作。” “明白,平衡之道。”佩谣玩笑道,“放心,我会很小心的,我可得赚钱养活神机营,任务重大啊。” “不过李思,你能不能给我透点风声,杨会长究竟是做得什么生意?” “替朝廷发行纸钞。” “……” 果然比不了。 她还想着如何拼死拼活做生意赚钱的时候,有得人竟然已经过上了印钞的生活了。 “好好干。” 许佑汐站起身,既然她把任务都发到底下了,接下来就是等他们把事情办好。 几日前,姚少傅和杜尚书接到圣旨,分别从闻夏县、鹭洲赶回上京。 由于鹭洲离上京远了些,所以姚大成是在杜致意之前回到的上京。 “上京还是热闹,怎么都没人迎接我呢。”姚大成摸着胡子悠哉地看着马车外人来人往。 “少傅大人,您忘了,这些日子是您不让属下往上京递消息的。” “好像也是。”姚大成伸了个懒腰,“我也是想着,行踪讲的太清楚,万一回来的时候不赶巧,逃不掉早朝怎么办。” “……” 属下无语,但又觉得很符合姚大人的风格。 姚大成忙着东张西望,忽然眼前一亮:“那不是佩谣吗!她特地来迎接我的?” “还不赶紧让马车停下来。”姚大成叫着就主动下了马车,还不等他大声喊佩谣的名字,就眼睁睁地看着佩谣和另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有说有笑地进了间客栈。 “那个男人是谁?” 姚大成声音颤抖。 “属下不知。” 姚大成气急败坏:“不知道还赶紧去查。” 第96章 没让陛下真来 午后。 慵懒地阳光晒在砖瓦上,由于天气炎热,路上根本见不到什么人。 姚大成背着手,在少傅府门口不断踱步,时不时还气得得用袖子擦汗。 “义父,你回来了?”佩谣身后背着包袱,满脸惊喜地跑过来。 姚大成正气得胡子直抖:“笑什么笑!还有脸笑!你看你干的好事!” 佩谣试探性地问出了声:“您具体是指,哪一件好事?” “反话,反话都听不出来了吗!我辛辛苦苦送你去读书,你把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义父,你有话直说不行吗?你这遮遮掩掩我也听不懂。” 佩谣小声嘀咕。 “那你今天上午去见什么人了?”姚大成抚胸,尽量给自己顺气。 佩谣立马摊开双手,坦白道:“义父你放心,那个只是朋友,我和他清清白白。” “你们清不清白,重要吗,就算不清白,能影响我棒打鸳鸯吗!”姚大成恨铁不成钢,“重点是你为什么要拜一个商人为师,你就非得放着舒服日子不过,三流九教,非得去当那个最末流啊。” “……义父都知道了。”佩谣低了低头,低声道,“可经商是我的心愿,而且我拜的那位老师不是普通人,他是……” “我管他是不是普通人,你今天必须去和那个老男人断绝关系,以后你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行商!”姚大成夺过佩谣手上写满字的纸,“这都是什么东西,你竟然还有空写从商心得?” “义父,我这次是认真的。就算天底下所有人都阻拦我,也不能动摇我从商的决心,更何况我……” “何况什么何况!!!天下人都阻拦你,你还不赶紧跑,竟然还要对抗?”姚大成痛心疾首,“天下人阻扰你,那是天下人在救你,脑子稍微正常点都知道跑啊!” 佩谣两次没说完的话,都被打断了,忿忿道:“义父,你这是歧视,是偏见。” “你是第一天知道我偏见的吗!”姚大成背着手堵在门口,“佩谣,你若是硬要从商,从今天起你就别想踏进这扇门,我就当白养了个你这个女儿。” 佩谣深吸气,向前两步,快速抢过被姚大成夺走的从商心得:“那义父,你先自己冷静冷静。” 随后掉头,看模样也不打算进府了。 “你等等。” 姚大成气得吹胡子瞪眼。 佩谣停下来了,回头面不带表情地望向姚大成。 姚大成张了张嘴,把自己身上的荷包摘了下来,准备放在佩谣手上:“不回家就不回家,你身上有钱吗,去找个条件好的客栈住。” “我不要你的钱。”佩谣背手后退,不肯接,“我自己会赚钱。” “你才多大年纪,又是个年轻女子,你不知道从商那帮家伙有多黑心。” “义父,我年纪不小了。再说了,女子又怎么样,女帝也是个女子,女帝不照样得面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吗!商人在心黑,还能黑过你们吗!” “你!”姚大成气得伸手要打佩谣,结果手刚举到一半就没人拦下了,大嗓子还不忘嚷嚷着,“谁敢拦我!” “我可告诉你,就算女帝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也……” “佩谣?” 许佑汐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和姚大成面对面了。 场面有点尴尬。 “……” 艹,我就随口说说,没让您真来! 姚大成面色大变。 “李思!”佩谣几大步跑过去,挽住了许佑汐的胳膊,贴着耳朵道,“快帮我说说话,义父现在想把我逐出家门了。” “你你你。” 还不快放下陛下! 姚大成看着佩谣亲昵动作,震惊到半天都吐不出完整词句。 许佑汐把佩谣推到身后,抬头看向姚大成:“臣李思见过姚大人了。” 许佑汐仔细咬重了‘李思’二字。 “不不,不不敢,不敢。” 姚大成也不是傻子,见到陛下此时的便装打扮,哪敢在大街随意高呼‘陛下万岁’。 不过陛下为什么会微服私访,甚至还认识他女儿?!!! “李思,我怎么觉得义父好像有点怕你。”佩谣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许佑汐随机应变道:“我算半个锦衣卫的,别说你爹,文武百官见着我都怕。” “噢,难怪。” “佩谣,我看你义父现在好像挺好说话的,要不然你再试试?”许佑汐冲着佩谣怂恿道。 “行,那我试试。”佩谣半信半疑,鼓足勇气道,“义父,我要从商。” “你!” 姚大成的暴脾气,却在看到许佑汐的时候活活憋了回去,勉强维持着微笑。 “姚大人,你有高见?” “没有没有。” 姚大成像极了泄了气的气球。 佩谣见姚大成这般模样,抓紧机会补充了句:“我还要拜晋商杨追为师。” 姚大成悲愤地看了看站在佩谣身侧的许佑汐,咬牙道:“……行,你高兴就好。” “我打算从国子监退学,到大乾各地跑商。” “你想都别想!你才多大年纪就退学!你还敢跑天下。”姚大成给急跳脚了。 许佑汐干咳了几声:“姚大人,你先听人把话说完。” “义父,我爹曾经告诉过我,您和他有过三年之约,如果父亲打了败仗,他便听您的安排乖乖回京城当官;他若是打仗赢了,您就原谅他弃笔从戎的决定。” “今天,我也希望能和义父立下三年之约。如果三年后,佩谣一事无成,那我就乖乖回家,绝不埋怨嫁人;但如果三年后,我成了大乾赫赫有名地皇商,您就尊重我今天的选择。” 姚大成看了看站在佩谣身边给她撑腰的许佑汐,气笑了,有你旁边那位在,你当皇商还需要等三年后吗! 许佑汐站在两人中间,着实有几分尴尬。 ”姚大人,你跟我来。”许佑汐几步走到姚大成身侧,低声说了句,便走进了少傅府内。 姚大成用力指了指佩谣,却什么都没说出,又看了眼许佑汐,无力地跟上了陛下。 刚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姚大成立马跪下:“臣姚大成拜见陛下。” “姚少傅免礼。” 许佑汐顿了顿,才给姚大成解释起所有事情的经过。 …… 半柱香后。 少傅府外。 佩谣焦虑地等了好半天,才终于等到许佑汐走出来。 “李思。” 许佑汐拍了拍佩谣地肩膀:“放心回府,你义父不会为难你了。” 佩谣满脸惊讶:“真的假的?我义父就这么放弃了?!” “姚少傅愿意认下三年之约,回去,你义父在府里等你。我也有其他事情得办,先走了。” 许佑汐找个借口离开,这父女俩的家务事,她实在不能再管了,插手到这已经是极限。 第97章 杭州流寇 转眼就到了八月底,御书房。 许佑汐正在批奏折,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来人正是锦衣卫于薛敬。 许佑汐放下了手头的奏折,随口问道:“于大人,蜀地最近怎么样?” “禀陛下,蜀王暂时并未表现出异样。”于薛敬汇报道。 “怎么会没有异样?”许佑汐皱了皱眉,“朕安排宗人令考察蜀地,又让神机营派出两队精兵镇守蜀地的两大命门。换个藩王,这时候估计都要气疯,非得跑到上京来找朕讨说法了?” 于薛敬听许佑汐这么一提,也觉得蜀王确实有点太平静了。 不过,根据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时候他一般都是不需要开口说话的,陛下完全可以自问自答。 “让神机营做好备战,朕近期会过去检阅‘三段式’打法。还有,给滕雪生透露消息,若后面蜀地出现异动,神机营随时得出兵作为主力前往镇压。” “是,陛下。” “对了,于大人。”许佑汐好奇,“我见你们锦衣卫身上经常备着金疮药,你们身上的这些药都是哪里配的,和军队打仗时备的药都一样吗?” “陛下,每逢军队打仗前,都会在民间大量采购金疮药,但是具体药效如何,还是得看药材质量以及大夫的本事。当然,如果在宫中有相熟的太医,部分人也会麻烦太医帮忙配上几瓶,臣身上的这瓶金疮药,就是麻烦太医院帮忙配的。”于薛敬解释道。 “那太医配出来的金疮药和民间采购的金疮药效果差别很大吗?” 于薛敬顿了顿:“金疮药材料都差不多,主要还是拼药材质量和大夫自行把握的剂量。” “行,朕知道了。还有就是,最近朝廷、民间有没有大事发生?” 于薛敬思索片刻:“倒有一件事,但解决起来应该不会太困难。” “能让你主动提起的,恐怕不算小事了。” “陛下,臣听说杭州一带近期不怎么太平,总有流寇闹事。” “什么时候开始的?” 许佑汐忽然来了兴致。 “中秋前后。”于薛敬答道。 “具体是个怎么样的闹事法?” 于薛敬回忆着:“事情的起因,似乎是一位杭州富商的货物,在中秋前一天被流寇劫了,怒而报官。当地官府极为重视,当即就命令底下所有人,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调查此案。官府几经走访才发现,富商丢失的货物基本都是在贫民区被找到的。” “劫富济贫?”许佑汐听明白了。 “是的。经杭州府衙调查,基本可以确定那帮流寇在劫下货物后,会分出大部分物品施舍给当地穷人。官府本以为此事不过一次巧合,但没想到这批流寇贼心不小,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连续作案多起,还无一失手。” 许佑汐紧了紧眉:“无一失手?作案对象都是富商吗?” “是的,这也是臣觉得奇怪的一件事情。杭州附近的富商在知道流寇存在后,各个都是谨慎小心,有人甚至找了几个镖局运货都行不通。普通流寇未必能有这般厉害,而且他们这动手频率太高,寻常乡野流寇都是干一笔,歇一笔的,根本不至于频繁犯事。” “所以于大人怀疑这帮流寇经过特殊训练?” “是。” “这些流寇每次打劫都会接济穷人吗?”许佑汐继续追问。 “是。” 许佑汐想了想:“官府是怎么处理流通在穷人区的这些珍宝的?” “当然是索要回来,并物归原主。”于大人理所当然。 “总有人不乐意?” “那就只能依法行事,硬是不还的,便强行把人压到衙里行棍刑。” 许佑汐抿唇,随手查了下系统里杭州知府的基础数据。 【杭州知府:叶丞兑】 廉洁度46;效率值23;忠诚值:58;政略值:38 这位知府数据看上去倒挺差劲的。 不够清廉就算了,还没多少能力。 “陛下,需要臣派人去杭州协助当地知府处理流寇吗?”于薛敬见许佑汐半天不说话,又多提了句。 “直接让滕雪生派百名火器兵前去杭州镇压。”许佑汐清醒道。 “陛下,不过是一些流寇,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许佑汐冷笑:“若这帮流寇各个凶神恶煞,那朕还真不怕他们。可从现在看来,这帮人心思可不小,图财之余还敢图名声了。” 于薛敬明显多了几分错愕:“……陛下,难道怀疑这帮流寇想称王?” “是有点怀疑。”许佑汐心中也些许想法,“这些流寇看似是在劫富济贫,实际上,被他们济出去的财富,很快又会被官府收走。最倒霉的就是这帮穷人,本以为可以摆脱命运,实则一次次被打下深渊。” “朕推测,这帮流寇是打算让杭州穷人对官府产生仇恨心理,从而利用这些人,成为他们引发杭州动乱时的助力。” 于薛敬顺着许佑汐的思路分析道:“杭州虽说是富庶之地,但是绝对不是兵家的决胜之地。即便这些人在杭州称王,朝廷要镇压也不会太难。这帮人难道傻到送死?” “朕八月初十才决定派兵镇守蜀地命门,这些流寇没几天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看杭州,朕能不能怀疑,这也是蜀王反抗朕的招数之一?” “陛下觉得是蜀王派出的流寇?” 于薛敬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是有些不相信的,他感觉关系似乎有些牵强了。 “有可能啊。先看看这些流寇,过几日称不称王,再说。” 许佑汐是把自己代到蜀王的角度上想事情的,如果蜀王有夺天下的野心,面对新帝派兵堵住蜀地两处命门的举动,定然是恼怒不已,他不得想办法给新帝也找找麻烦吗? 刚好可以试探看看,新帝手上的兵力究竟是什么样,他如果想出兵造反又有几分胜算。 至于这些流寇,除非称王,否则很难闹到上京重视,更别提逼到皇帝派亲兵解决问题的程度了。 如果皇帝不出亲兵,那蜀王又怎么能得到试探的机会呢? 行啊。 有人想看,许佑汐就让他们看个明白,神机营的火器可不是好欺负的。 “臣遵旨。” “还有其它事情吗?” 于薛敬顿了顿:“没有了。” “好。那于大人出去的时候,顺便帮朕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召到议事殿,朕有事问他们。” 第98章 太医院 几刻钟后,议事殿已经站满了太医。 许佑汐本以为顶多过来个几十人,结果等她来到议事殿,才现在自己错得离谱了。 “周愧学,这太医院总共有多少人?” “禀陛下,太医院目前记录在册的,共有四百六十八人。” 许佑汐一眼扫过去,各个年龄段的太医应有尽有:“那他们都是怎么选拔进太医院的?” “太医院的太医大多是世袭制度,也有部分是从民间经过地方推荐进来的。” “世袭?!” “陛下放心,太医院的每一位太医都是经过严格考核的,都非常的出类拔萃。” “……” 听他说完,许佑汐怎么更不相信了呢? “那他们平时除了给皇家看病外,还有别的事情吗?” “陛下,有时候,朝中官员家中有亲人生病,也会邀请太医去家中看病,但这种事情比较少。” “……”许佑汐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件有点可怕的事情,试探地问道,“这些太医平时出诊的次数多吗?” “太上皇、太后均是大福之人,得天独眷,基本没生过病。” 艹。 所以说,这么多老中医,竟然全部都是没给人看过病的老中医吗?!! 这万一朕生了病,他们能会治吗! 许佑汐心态崩了,脑海中闪过画面,自己病重躺在床上,然后这些太医拼命翻书,然后相互交流,然后一个个遗憾道,陛下之病症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在束手无策。 天。 但凡是个人都知道,中医这个东西肯定是越老越吃香,谁叫中医是属于一门经验总结性学科啊啊啊! 但只给皇家看病,还总结个鬼的经验啊! 从许佑汐走进议事殿的那一刻,太医院的这些太医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这位是李太医,家里世代从医。” “这位是张太医,饱读医书,是位知识渊博的医者。” 周愧学挨个介绍着。 “这位是刘太医。刘太医可了不起,他还写了本几百页的医书,此书在民间口碑极好,还大为流传。” 许佑汐停下了脚步:“什么医书?” 总算有个听上去稍微靠谱些的了。 “是这本。” 刘太医微微鞠躬,殷勤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籍。 许佑汐没想到他还能把自己写的医书随身携带?! 但出于尊重,许佑汐还是把医书接来翻开看了看,她过去还没读过古代的医书呢。 即便是上辈子,许佑汐对中医也只是一知半解。 然而,医书的第一页“延年益寿丹”药材列表。 随后许佑汐就在配料表里,发现了大名鼎鼎的‘朱砂’…… 那个炼制水银的原材料,朱砂! 许佑汐忍下了吐槽,安慰着自己,炼丹不科学,古人迷信也正常,也许下一页的内容就恢复正常了。 即便许佑汐对中医几乎不懂,但她也不傻子啊。如果她的理解能力正常,那么这本书中就在把‘人参’奉为神药,就没有人参解决不了的病,如果一根不够,就多来几根。 感冒发热食用人参半根; 失眠多梦可喝人参水半碗; 气急呕血可口含人参吊气…… 许佑汐深深怀疑,这玩意是本谋杀指南? “你,你这书写得可有凭证?” 刘太医非常有自信:“此书乃是臣总结多位先人医书的汇集,最令臣受益匪浅的莫过于李时珍……” “行行,你别说了。” 许佑汐怕李时珍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朕……” 许佑汐本来是打算想从太医这边寻求医学经验的,但是她现在忽然有点不敢了。 鬼知道,像‘刘人参’这样滥竽充数的太医多不多! “朕……”许佑汐欲言又止,“朕想问问诸位太医,如何配置一瓶好的金疮药啊。” 金疮药属于常见药了,这等于是送分题。 很快便有太医背起了配料表。 “龙骨?”许佑汐奇怪道,“什么是龙骨?” “禀陛下,龙骨乃金疮药中最重要的一味药材,最佳取用的是,藏于地底的动物骨,越是大型动物的骨骸,效果越好。” “好。” 许佑汐其实听不太懂。 “那就得辛苦下诸位太医多配置些效果良好的金疮药出来。” “这……” 许佑汐这话一出,这帮太医明显遇到了什么难题,相互看看,直到有人站出来道:“陛下,太医院的医者共分十三门专科,大家会的东西都不同,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配置金疮药。” “十三门专科?那你说说分为哪十三门?”许佑汐没想到大乾的中医学竟然能分到这么细了,这也算医学上的一种进步了。 “十三科分别是:大方脉、小方脉、妇人、搭荡、针灸、眼、口齿、接骨、伤寒、咽喉、盎镞、按摩和祝由。” 经过这位太医的解释,许佑汐也明白了些每门专科的大概方向。 大方脉相当于后世内科,小方脉好比儿科,妇人为妇科,盎镞就是大外科,其中包括了普外科、骨科和战伤处置;祝由是指包括中草药在内的,借符咒禁禳来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反正比较迷信。 “那你们分别按照各自专科站成一排,给朕看看。”说完,许佑汐对着身后的周愧学吩咐道,“叫人搬些桌子过来,拿纸笔。” 太医们互相看看,似乎不明白新帝想干什么,直到新帝说是要考核,大家更迷茫了。 这,陛下什么时候念得医书,她知道怎么考吗? 就连周愧学都赶紧问许佑汐需不需要找人帮忙出题。 “不用,朕自己来。” 许佑汐是不懂医学,但她有常识。 首先是大方脉的太医坐下来负责考试。 “有一病人,过来看病的时候,人非常瘦,但他自己说,他这段时间无时无刻不在吃东西,还疯狂的想喝水,对了可能是因为水喝的多,这人的尿也特别多,而且招惹蚂蚁。这人最可能是患了什么病。” 许佑汐题目刚出完,就有太医立即提问:“那陛下,此人脉象是什么脉呢?舌苔是什么样?” 这个太医看似问的问题格外高明,实际上把自己的无知顺便暴露了。 糖尿病的典型‘三多一少’,许佑汐还增加了个送分提醒,有糖尿会吸引蚂蚁,这还判断不出来? 第99章 创办大乾中医院 好在除了那位提问的外,大多数太医都是不假思索地奋笔疾书。 许佑汐接着走向‘小方脉’的那堆人,认真思考过后问道:“如有一小儿感染天花,如何治疗,如何避免其他人被感染。 这题考的是,瘟疫防治的相关知识。 跟着走向‘妇人科’,许佑汐让她们描述出生产的全过程,以及接生过程中可能碰到的突然情况及应对办法。 …… 问到最后一科‘祝由’的时候,许佑汐沉默了会:“刚才前面十二科的问题,你们任选一科作答便是。” 许佑汐让不同专科的太医,自行讨论出最佳答案,然后把理论掌握地最差的人挑出来,直接从太医院淘汰。 太医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了,许佑汐趁这个时间,离开议事殿还吃了顿中饭。 等许佑汐再次回来,太医们基本上也都商讨好答案了,并由太医院赵院使负责整理答卷。 许佑汐清清嗓子,直接宣布道:“朕打算在上京成立一处‘大乾中医院’,为天下百姓提供就诊机会,皇宫每日留五人值班即可,其余人皆去‘大乾中医院’接诊。” 许佑汐的话,仿佛一个巨大的惊雷砸在了众人中,太医们纷纷神色各异,似乎根本无法理解陛下这种荒诞的想法。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以‘只为皇家医治’为炫耀资本,怎么就被女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莫名地降了身价呢! “朕会安排锦衣卫了解每一个由你们医治过的病人,并且通过这些病人的病情转变给你们医术打分,最后根据分数替你们升职位,也会根据你们诊治过的病人数增减俸禄。” 许佑汐一口气说了一堆重点,旁边的几个秉笔太监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着。 太医院通过刚刚的考试,也将辞去一批滥竽充数的,幸好,那位写书的‘刘人参’也在被辞掉的行列里。 …… “除了太医院赵院使到御书房找朕,其余人都散了。” 把这些老中医分散到民间坐诊,许佑汐也是有自己考虑的。 大乾虽然也需要一处专门负责‘健康卫生’的部门,但目前整个大乾的医学发展都非常落后,以至于即便这种部门立马成立,能发挥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许佑汐此时最急迫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想一切能想到的办法,推动人类医学的进步。 然而中医学,肯定是在不断地经验积累下,由量变引发质变,让太医们出去分诊,就为了积累这当中的‘量变’。 当然,创办中医院只是个开始,除此之外,许佑汐觉得自己得想想办法,能不能在系统的帮助下,把‘青霉素’给提炼出来。 抗生素可以说是人类医学史上的一个巨大‘飞跃’。有调查显示,也正是抗生素的发明,才让人均寿命增长了至少十年。 除了抗生素以外,她还可以想办法搞出血型分类,以及血液保存之类的。 假如输血的想法可以实现,那么很多因为产后‘大出血’,或者外伤失血过多的人,就能迎来生的希望。 许佑汐是经历过后世西医熏陶的,也大致了解西医是什么体系,但是封建时代的这些中医们能理解吗? “陛下,您刚刚说的大乾中医院,打算建在哪里呢?”周愧学跟在许佑汐身后忍不住问道,声音总算把许佑汐的思绪拉了回来。 “朕记得朝廷在几年前的时候,不是查封过前内阁首辅的家宅吗?” “是的,陛下。” “那位前首辅的房子,据说建了有九十九间半?”许佑汐回忆道,“可以把那间宅子封条撕了,安排太医院的人过去指导宅子重修,不日后作为大乾第一家由朝廷创办的‘中医院’对百姓开放。” 许佑汐边走边说,太医院院使赵凉苷也渐渐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臣太医院院使赵凉苷拜见陛下。” “免礼。”许佑汐想了想,“此次在民间创办‘大乾中医院’的事情,便交予赵院使去办。朕刚刚还在说,要把官府前些年查封的‘莫府’解封,改成‘大乾中医院’。” “臣谢过陛下。” 许佑汐走到御书房,先坐了下来,不急不慢地继续道:“赵院使,朝廷办的医院应将百姓就医的门槛放低,尽量保证和民间医馆差不多价格,中药价格得保证低利润卖出。” “如果遇到实在困难贫苦者,也可提供义诊。” “还有就是,将原有分科重新分为五个大类‘内科’、‘外科’、‘妇产科’、‘儿科’和‘急诊科’。”许佑汐大概解释了下几类科目的大致意思,“五个大科内,可以再进行小科目细分。” “这,陛下,不知道急诊科具体看些什么病呢?”赵院使疑惑道。 “急诊就是治疗急症的地方,全天开门,夜间也得有医者值班,值班医者应该熟知各科基础病症,并负责处理百姓各种突发疾病。”许佑汐回答道。 “是。” “还有一事,金疮药你找些经验丰富的太医,尽可能的大量配置。” “臣遵旨。” “对了,朕之前在民间无意中淘到一本旧医书,书名叫什么《医圣笔录》,薄薄几十页,里面都是些中药方,朕也看不明白,你替朕看看这本书的内容可有价值?” 这本《医圣笔录》,是许佑汐在好几年前在系统商城特价商品里,花一积分白嫖来的,但是后来因为忙于各种琐事,久而久之,许佑汐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这次若不是打算要在大乾发展中西医并行,才顺手翻了翻系统背包,刚好看见了这本封存已久的古籍。 “《医圣笔录》?” 赵院使心里也犯嘀咕,自古以来,能被称为医圣的实在没有几人啊。 直到接过陛下递来的医书,赵院使刚翻了几页,表情瞬间变幻莫测。又快速将古籍翻到中间,再翻到最后,许佑汐亲眼看着这位刚刚还镇定自若的老太医,双手开始颤抖了。 赵院使几乎瞬间跪下,声音中带着颤意:“陛下,这书里记载的可是老神医东榇的药方啊。” 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你怎么能确定里面的,就是东榇的药方?”许佑汐多问了句,她记得这本书前后都没有署名。 老神医东榇是前朝末年最厉害的神医,据说只要是东榇说能救的人,无一不是药到病除,一把脉象,他甚至能把你从小到大得过的大病小病通通道全。 当年,前朝官吏派人抓了东榇逼他给一位平素作恶多端大将军治病,结果东榇说什么都不肯救,也因此才招惹了杀身之祸。 …… 许佑汐之所以听过东榇的名号,主要还是因为当年姜佐给她治病,提供解毒的那枚丹药,就是出自这位神医之手。 “禀陛下,臣祖上曾拜在神医门下学了几年。祖辈传下的十几份药方,均能在此书里找到呼应之处,臣至少有七层把握,此书定是出自东榇之手!” 第100章 五大仓库 赵院使小心翼翼地捧着古籍,目光痴痴地盯着药方看:“不知陛下是从何处购置的古籍,还有没有……” “仅此一本。不过这医书放在朕这里也没多大用处,便赠予太医院学习。” 许佑汐说完,赵院使立马激动地多磕了个头:“臣谢过陛下恩赐,臣定让太医院仔细反复研读此着作,从而更好地救治天下百姓!” “行,那赵院使便退下。” “臣遵旨。” 等赵院使离开后,许佑汐便继续思考起,关于大乾医学的发展问题。 如今粗糙的显微镜模型已经有了,只是镜片设计上还有些不够完美,但勉强可以进入使用了。 有了显微镜,就代表着人类进入微观细胞世界。系统里的那本卖出高价的《生物细胞学》,就可以发挥出作用了。 许佑汐想了很久,对着身侧站着的周愧学道:“传朕口谕,太医院将在大乾各地书院招收对医学感兴趣的学生,无论有没有医药基础都可以报名。你挑一百个品性好,对医学热爱且能吃苦的出来。” “陛下,奴才不懂医,万一选出来的,不合太医院缘分……”周愧学犹豫着开口。 “品性好、能吃苦、人机灵点。”许佑汐重复了这三条,“朕只需要一百人,照这标准筛选挑选,有没有医学基础并不重要。” 周愧学赶紧点头:“老奴明白,明白。” 许佑汐拿过放在桌上的一副上京城地图,随手指了处道:“朕记得上京城外,有座是太上皇为了太后赏雪建造的阁楼是?” 自从前段时间发现了‘金屋’之后,许佑汐又收获了个新快乐,就是派人拆她亲爹过去大兴土木建造的各种亭台楼阁上的金银珠宝。 也正是这个举动,让许佑汐至少发现了几十处,几乎被皇家遗忘掉地家业。 周愧学跟随着陛下在地图上指到的点望去,立马便认了出来:“是的,陛下,那里便是‘见雪阁’。每年冬日雪天,坐在阁楼顶层煮茶赏雪,都别有一般滋味。” “嗯,拆了。”许佑汐果断道,“把阁楼里面进行清空。还有,去问问哪些衙门的仵作比较厉害,多借几个到上京来。” “等仵作来齐之后,先安置在见雪阁附近,等朕安排。”许佑汐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奴才遵旨。” 许佑汐处理完这一系列事情后,又换上便服出了宫。 这半个多月以来,佩谣算是忙了个昏天黑地,就连许佑汐想见她一面都很不容易。 “李思。”佩谣走进许佑汐定好的包厢,赶紧给自己灌了几大口茶水,“快累死我了。” “最近怎么样,遇到的麻烦多吗?” “多!实在太多了!”佩谣忿忿道,“还好有杨追月前辈在上京帮衬了些,否则我不知道要被人骗了多少次。” “经验都是慢慢积攒的,以后就会轻松不少了。”许佑汐安慰了句,“不过你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佩谣简单想了想:“估计从九月中旬开始,大乾各地的铺子就陆陆续续可以开起来了。” “对了,李思,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时为了完成上元节课业,特地走访了一批来上京做生意的小商贩。”佩谣拉了拉许佑汐的袖子,语气中满是迫不及待道。 许佑汐点头:“记得。可那些小商贩不都是来自各个地方吗?上元节过去,他们就得回各自家乡了。” “对,但你肯定想不到,这些小商贩大多数都是来自是徽州附近的商人。上元节过后大家都赚了钱,就高高兴兴回了家乡。这时,他们才惊奇地发现许多同乡人都流行起了胸前佩戴块红方巾。”佩谣激动地道,“即是老乡,又有着相同的际遇,这一来二往,这帮人便干脆在徽州成立了个叫做红方巾的商会。” “也就这半年多的时间,红方巾商会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甚至在大乾境内都有了些许名气。我刚了解到这事的时候,也惊讶的不行!” 许佑汐顿时了然:“所以,你是和红方巾商会合作了吗?” “对的。”佩谣点头,“不过去谈的时候,是杨追月前辈和我一起去的。我们敲定了每件物品的定价,允许适当涨幅,但是单件物品的价格都定了上限。” “我后面会在上京成立最大的供货商铺,所有红方巾商会的商人进货都可以享受优惠价格,当然其他商人也可以过来进货,但是价格会稍微提高一点点。” “同时,每一位红方巾商会的商人,有责任监督各地的这些神工局货物的售价,一旦出现虚高提价什么的,可以随时向上京进行反馈。” 佩谣快速地把近期成果讲给许佑汐听。 “那除了上京以外,你们还打算在哪里建立供货仓库?”许佑汐提问。 “目前定下的是五个大仓库,目前上京城这边已经筹备好了。剩下几个仓库在大乾境内按照东西南北中分布,上京一个,江南一个,广东省一个,蜀地一个,武昌府或者西安府设一处。” 许佑汐仔细听着:“蜀地先别急着放仓库,最近可能出动乱。” “蜀地出什么事了?” 佩谣愣了愣,问道。 “神机营近期派了三次兵,分别去的是荆州、汉中和杭州。”许佑汐低声道。 “荆州和汉中?难道蜀王真有反意?”佩谣微微皱眉,“蜀王不是一直挺安分的吗。” “谁知道呢,会咬人的狗不叫。” 许佑汐嘲讽了句。 “行,那我明白了。那就武昌府和西安府先设仓库,刚好上京到西安走黄河的水路,武昌到江南走长江的水路,都挺方便。”佩谣指了指地图,“上京城仓库联合晋商,对瓦剌、女真这几个国家进行货物出口;广东省联合粤商,对海外出口,近期朝廷对海关的政策又松了,粤商们都活跃起来了。” 许佑汐看着佩谣侃侃而谈地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佩谣着急问道:“我是哪里有疏漏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到半个月前,你还只能听着我在说;短短半个月时间,就完全是我在听你说了。佩谣的进步还真快。” 第101章 九月十五开业 “我满脑子都想着怎么赚钱,你还拿我打趣!”佩谣笑着调侃道,“李思,你这可不厚道!” 许佑汐反驳地极快:“我刚入国子监第一天,你不也排挤我来着。” “你小小年纪怎能如此记仇!!!你为这事可都和我翻了不下五次旧账了!”佩谣满脸谴责,“可这事能怪我吗,那分明是容映冉的问题!他害得我被整个京圈小姐笑话了好几年。” 许佑汐想起那个成天找自己要钱的容映冉,忽然升起了种同仇敌忾的情绪:“对,就是容映冉的问题!” “君子所见略同!干杯!”佩谣端起茶杯敬水。 许佑汐端茶抿了口后,才从腰侧取下令牌:“杨追月近期得回晋阳了,后面你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拿着这块令牌去找锦衣卫协调。” “多谢!”佩谣不客气地接过了牌子并收到怀里,“对了,我刚才好像还没讲完。” “上京距离广东省太远了,货物长途运输确实不方便,特别是镜子本身非常容易碎。我想着我们能不能在广东直接开个制造玻璃镜、火柴之类的工厂?”佩谣补充了句,“等上京这边安排妥当了,我可能会去趟广东考察看看。” 许佑汐考虑了下:“可行。你到广东那里后,可以打听下当地最大的棉织加工厂,你拿我给你的牌子去找工厂负责人,他会尽可能的帮助你。” 佩谣满脸惊讶,唏嘘道:“李思,你竟然在广东也有人脉?!你身上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想什么呢,那个棉织加工厂就是锦衣卫办的。”许佑汐解释了句,“锦衣卫在大乾各地都有分布人脉。” “是这样吗?李思,你不用瞒我,你绝对和女帝的关系不一般。” 佩谣突然开口。 许佑汐依旧是淡定地喝茶,佩谣却自顾自地补充了下半句:“你绝对是女帝最亲信的女官。” “很好猜?” 许佑汐不承认,也不反驳。 毕竟她在“自己给自己当女官”,“自己给自己当钦差大臣”这类事情上,经验已经很丰富了! 佩谣下意识觉得许佑汐承认了:“因为你对朝廷的事情实在太熟悉了,而且你在做的事情,感觉都代表了女帝的意思。你替女帝去平顺府救灾,替陛下联系晋商杨追月谈合作,还替神工局卖东西赚经费。” 许佑汐听佩谣讲的头头是道,看样子,自己的马甲捂得很紧啊。 “还有,从我义父的表情来看,他绝对很久以前就认识你,还十有八九在你手上吃过亏,否则按照你那天让他落面子的程度,他早就暴躁了!”佩谣非常确定道。 “嗯,记得别说出去。”许佑汐摸了摸鼻子,“我身份透露出去,很多事情就没那么容易办了。” “放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还是有点数的。”佩谣拍了拍胸口,“李思,你刚刚听了我的经营思路,还有没有什么能改进的地方?” 许佑汐喝了口茶,缓缓道:“目前是没听出来有问题,就是你联系过《乾报》帮你写文章了吗?” “噢,我差点就忘记了,我马上就去联系,是找户部的刘继业对,李思,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了,等你去广东之前,告诉我一声,我安排人陪你同行,顺便保证你的安全。” “没问题,那我先走了。” “好。” 许佑汐见完了佩谣,又喝了几口茶后,才把门外的徐令喊进来。 “你替朕跑一趟神工局,之前让哪些人负责研发‘显微镜’的,看看进度到哪里了,能不能开始批量开始生产。” “臣遵旨。” 此时,包厢里又只剩下了许佑汐一个人了。 她得好好想想,大乾还有什么紧急的事需要她办。 九月十五。 《乾报》第十七期,出了! 茶楼说书先生正口若悬河:“今日发行的《乾报》,内容又是格外的精彩!” 如今茶楼读报纸,还新添了‘时事分析’的栏目,厉害的说书先生完全可以把报纸不同时期记载的内容,相关联到一起说。 许佑汐答应了佩谣要去参加下午的商铺开业,结果出宫出早了,便顺便到茶楼来凑个热闹。 “上一期报纸,我们说到,女帝让内阁首辅鲍大人,兵部尚书孟之谦大人分别处理鹭洲和闻夏县出现的天灾。两地天灾处理的好坏,会直接算进两人年底的政绩考核之中。” “在《乾报》第六期中介绍过鲍首辅和孟大人,这两人都是在上京保卫战中立下了赫赫功劳的,其中还得属孟大人的功劳更胜一筹。也自从那次抵御瓦剌的战役之后,这两位大人在朝堂上基本就是平起平坐的关系了。” 这说书先生有几分眼光,把朝堂局势分析的也挺到位的。 许佑汐边听边在心中点评着。 可惜就是算漏了那位站在朝廷食物链顶端的杜致意。 “也有人猜测,女帝之所以这么安排,是为了让这两位大人争斗一番,当然了,更多人普遍认为,女帝的意图就是简简单单的希望把朝堂肱骨派出去,解救受灾地区的百姓。”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咱们今天的《乾报》里就详细描述了,这两位大人究竟是采取了什么样的措施去帮助灾区百姓的。” “首先,鹭洲则是走了平顺府的老路,很多地方都是照搬平顺府治灾的办法,水泥修路、以工代赈,挖下水道等等。因为受到《乾报》的宣传,现在很多城县的知府都已经开始组织人力开始兴修下水道了。” “其次闻夏县的治理,就完全是通过修路打开的,官府鼓励商人从此地经过……” “以上便是今日朝堂局势分析,现在,再给大家讲一件新奇事。” “神机营三大发明,将从今日起进行售卖,各个地区商铺会陆续从九月十五日未时以后开业,百姓可以找各地有红方巾商人的店铺购买。本次推出的三件发明分别是:万花筒——看遍花开花落;火柴——通过滑动就可以擦出火花的木棍;玻璃镜——世间万物清晰可见。” “我怎么都听不太懂啊,报纸上面有没有写究竟哪里可以买到,什么时间可以买,我得去看看。” “别急别急,我找找,有了有了,地址在上京城中街的9号店铺,门口挂了块红色小方巾的就是。” “报纸晚点还能听,神工局的东西晚了可就买不到了!” 不知道谁突然站起喊了声。 这话一出,短短几刻内,整个茶楼顿时人去楼空! 说书先生看着手里的《乾报》,满脸犹豫地看了看正拿着报纸再读的掌柜问:“掌柜,我还念不念了?人都跑光了!” 掌柜猛地拍桌:“走,咱们也去排队!” 唯独坐在包厢里的许佑汐满脸无奈:“算了,我们也走。” 天佑元年,九月十五的未时,是近期难得一遇的黄辰吉日。 晴空万里,鞭炮声在上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正中央‘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舞龙舞狮地长龙在大街上表演着,人群中不断传来叫‘好’的声音。 由于过来排队的百姓实在太多,许佑汐非常悲愤地发现,她竟然挤不进去了!!! 第102章 奇货铺开业 被红绸蒙着匾额的商铺门口被堵了个水泄不通,佩谣则穿着一身雪白色男装,英姿飒爽地站在商铺门口四处张望。 直到看见了站在人流另一侧的许佑汐,忍俊不禁笑了笑,才冲着旁边人小声道,可以开始今天的开业仪式了。 紧接着,几个胸前佩戴着红方巾的商人收到指示,各个精神抖擞地挺直着腰杆,笑容满面,又是握手,又是拥抱的,最后几人手上同时拉住一截绳子。 伴着绳子下拉,商铺匾额上的红布被拉下,露出金灿灿地五个大字—— 大乾奇货铺。 爆竹声伴随着百姓地掌声,喝彩声,比起过年期间的热闹也丝毫不差。 红方巾商人挂满笑容,卖力呦呵起来了:“给乡亲们隆重介绍下咱铺子,从今天要开始售卖的三件奇货!这是玻璃镜,每面售价仅需66文,瞧瞧,这照人多清晰,花一份镜子的钱,全家人都可以用。只要好好保护,用个几十年也不会坏啊!” “大家要知道,几年前,有个海外使者就带了块巴掌大的镜子来我朝。结果崇久太上皇可是愿意花万两黄金购买,人家使者也舍不得出手啊!如今我们神工局自己就发明出了玻璃镜,甚至镜面要比海外使者带来的更亮、更清晰,还是普通人都能买得起的价格!” “这第二件物品,是个非常漂亮的花筒,你拿着这边,转动这里,顿时满目花开,美不胜收!无论是把它送给喜欢的姑娘,还是送给家里的女娃娃,她们绝对都是爱不释手。售价一个只要50文。” “告诉大家,这个万花筒,全天下可只有咱们大乾能买到!你把这个带到海外,说不定就是他们的皇帝要喊天价问你们卖不卖了!” “第三件东西,就更是家家户户必备的东西了。大家有没有每次烧饭前,点火得打个半天的情况,但有了我们的火柴,完全可以避免这种烦恼了!” 红方巾商人,边说边取出一个小半个巴掌的盒子:“大家看仔细啦,只要轻轻一滑动。” 细长的木棍在商人手上,仿佛被施了什么奇妙的魔法,瞬间跳跃起了小火苗。 红方巾商人一口气吹灭火苗,又取出一根,还是轻松点燃:“大家看简不简单!这个叫做火柴,会成为改变大家生活方式的新工具!因为考虑到普通百姓对火柴地需求量大,我们的火柴一盒足足50根,可以点火50次,每盒仅售成本价15文!” “乡亲们听我说一句,大家之所以过来应该都是看到了今天发布的《乾报》了,乡亲们应该也听说了,我们奇货铺卖的所有东西都是神工局的发明创造!” “价格就放在这里,非常有诚意,说实话,这几件东西,我们卖66文有人买,可就算卖66两白银,照样是一堆有钱人要前仆后继。之所以卖那么便宜,是因为陛下亲自下令控价,希望这些神奇发明可以惠及每一位普通百姓,大家都可以受益于神工局的发展。” “大家花钱买的奇货铺的货物获得的利润,大部分最后都会重新用在神工局的进一步发展中。你们每买一件商品都是在支持咱大乾的神工局,都是在支持我们大乾王朝的发展!” 排着长队地百姓们迫不及待地大喊着:“要是不支持神工局,咱们能一早就来排队吗!掌柜的,赶紧开门做生意。” “别急别急,我这还没讲完呢。”红方巾商人笑眯眯道,“还有件事没说明白,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现在咱们奇货铺售卖的这几件东西,同时在对邻国、海外出口,在其余地方的售价,都是大乾境内价格的百倍起步!” “今天买到都是赚到,咱们奇货铺后方的工厂仍在努力生产中,即便今天买不到,后面每天都有机会。” “我宣布,从现在大乾奇货铺开业!” “大家都能买得到,一人限购三件。” …… 大乾奇货铺,开业啦! 许佑汐望着佩谣身上的男装有些出神,佩谣之所以会这么穿,估计还是因为男装在设计上会比女装更利于日常活动。 她突然有些反省,之前做的改革是不是过于偏向重工业了,其实她可以做得的事情还有非常多,比如说服饰上的改革;还有她之前口口声声地说着要改变大乾女性的社会地位,可即便修改了《大乾律》,也没法立马难改写百姓那根深蒂固的价值观念。 慢慢来。 许佑汐看到佩谣也进到奇货铺里帮忙去了,才对着身侧的徐令吩咐了句:“进去告诉佩谣一声,朕有事就先走了。” “属下遵旨。” 徐令收到命令,极其艰难地从人群中挤过去。 许佑汐准备找个人少的地方等他回来,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大忙人于薛敬。 “于大人,怎么有空来找朕?” 许佑汐说完,就敏锐地发现于薛敬的脸色比平时要难看的多,立刻明白过来恐怕出了什么事。 “陛下,杭州发生暴动,整个杭州府衙被流寇占领,杭州知府被俘。” 于薛敬压低声音道。 对于这个消息,许佑汐还真没多意外:“神机营十几天前派出去的火器兵到哪了?” “今日能抵达南京。” 见许佑汐沉默着不说话,于薛敬顿了顿,补充了下半句:“还有一事,宗人令林洪这两天寄回上京城的信件不对劲,臣怀疑信件被人调包过。” “看来蜀王真憋不住了。” 自瓦剌一事之后,整个大乾的军队人数缩减地厉害。以至于,此时杭州动乱,附近几座城地的守城军都经不起大规模调动。万一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际,很容易出现因小失大的情况。 许佑汐开始思考蜀王的打算,前往汉中和荆州的两支军队应该是近期刚到当地镇守,这事朝廷上下都是清楚的,但是派去杭州的军队却是对外界保密的。 如果她没猜错,接下来早朝的时候,就会有朝官开始瞎提议她,或许可以就近先把在两地的神机营军队调去杭州去镇压流寇。 神机营的火器兵就算再厉害,也经不住,连续持久的两地长途奔波。先是上京花了十几天抵达荆州,还没休整好,又花个几天赶到杭州镇压流寇。 蜀王的打算应该是,即便神机营暂时镇压住了杭州的流寇,等他们再返回荆州、汉中的时候,也肯定筋疲力竭了,蜀王就指望着这个时候动手了。 即便新帝没有被忽悠,而是选择另调军队去杭州镇压,已经出现一个杭州的动乱了,难道就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吗? 不对,肯定还有哪里疏漏了,许佑汐一点点地整理着思绪。 蜀王若真打算造反,一定得有更强大的依仗,否则他凭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明目张胆地进行造反,许佑汐快速地预判着。 “于大人,咱先回宫!” 第103章 太上皇被逼营业 天佑元年,九月十六。 文武百官正和平常一样规规矩矩地上早朝。 事件经过一整夜的发酵,杭州流寇暴乱一事,已经在朝中已经吵得沸沸扬扬了,这些参加早朝的官员当中,至少有半数人都是就此事要进言的。 然而早朝时间已经到了,但陛下还是迟迟未到。 怎么回事? 新帝勤勉,从来也没发生过早朝迟到的情况啊。 “众爱卿平身。” 就当百官疑惑不已的时候,一个非常熟悉的中年男人身影姗姗来迟。 天,怎么是崇久太上皇? 难道宫中昨夜还发生了什么政变不成?朝中百官心思各异,但是因为此事觉得高兴的,竟然一个没有。 “一大清早的,怎么都愁眉苦脸的?几个月不见,朕甚为思念众爱卿啊。”崇久帝打着哈欠,声音里满是敷衍。 兵部尚书孟之谦与同样不知情的鲍长年对视一眼后,突然向前一步,伏身拜道:“臣兵部孟之谦,敢问太上皇,不知陛下今日为何未来早朝?” 假如真的是太上皇昨夜发动政变,此时恐怕脸色就得变了。 然而,崇久帝就跟个没事人似的。 “佑汐,她身体抱恙。”崇久帝睡眼惺忪,坐在龙椅上搪塞道,“朕还得替她上一阵子早朝。” 身体抱恙?! 这四个字里面能做的文章就太多了。好比说,为什么昨天还身体健康的女帝,怎么突然就抱恙了,陛下是真的生病了,还是人为导致的。 “敢问太上皇,陛下为何突发疾病,可有太医诊断,如今病情如何?” 孟之谦张口闭口‘太上皇’,同时还是不死心地问着。 “小病小病,估计调个几天就该好了。”崇久帝隐约记得佑汐昨天离开慈宁宫前,似乎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说是过个几天,她就该返京了。 “是。” 孟之谦还没有能得到确切讯息,但当着朝廷百官,他也不好继续逼问,只能强压下心中疑问,准备下早朝后,亲自去宫中打探消息看看。 孟之谦还会想着先顾忌大局,当然有人可不会。 特别是,朝堂定时炸弹,杜致意杜大人。 “臣杜致意拜见太上皇,臣有事启奏。” 见户部尚书杜致意站出来了。 朝堂百官第一次这么默契的心中暗喜,这位只要出面,定能得到不少重要信息。 “奏。” 崇久帝没多少听早朝的心思,他分明都退休了,怎么还得受早起这种罪。 看来这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 要不,这次之后他赶紧找个借口带着西西出去四地巡游,省得下次再被抓过来当皇帝。 这又累又困的,真遭罪。 “臣弹劾太上皇。” 崇久帝满脸疑惑,立马招来了旁边的周愧学,小声问道:“朕记得,太上皇应该不止朕一个?” “太上皇,现在只剩您一位了。”周愧学为难道。 “那你觉得他会不会不知道,现在太上皇只剩朕一个了?”崇久帝严肃道。 “……” 您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崇久帝困意都散了,朝着周愧学满脸谴责道:“朕上朝满打满算不过不到一刻钟,他不会要和朕算什么旧账?周公公,你得作证,万一佑汐回来,也是他先找茬的!” “……太上皇,那位是户部的尚书杜大人。”周愧学暗示了句。 “朕耳朵没聋。可朕现在生气了,朕怀疑这人即将针对朕。” 周愧学赶紧提醒:“太上皇,您冷静点啊,陛下临行前特意交代了,叫您千万不能得罪户部尚书杜大人,杜大人管钱,万一他上奏非要缩减宫中开支,您也拿他没办法啊。” “那朕要贬谪他!” “陛下说了,假如您非得贬谪杜大人,她也不打算干了。以后早朝自己上,奏折自己批,她还要找太后告状,说您看不起她。” “周公公说什么胡话呢,杜大人这么好的官,朕怎么能舍得贬谪他呢。”崇久帝悻悻地笑笑。 “那杜大人给朕说说,要弹劾太上皇些什么事情。” 百官看着崇久帝满脸温和模样,陷入了沉默,这还是他们曾经认识地那个喜怒无常的昏君吗? 户部尚书杜致意,一板一眼道:“臣觉得,既然太上皇已经退位,便不适合继续干预朝中事务。既然当下是迫于特殊情况,那臣也认为太上皇不该坐在陛下的位置上,此举于理不合。” 朝中百官似乎都没想到杜致意竟如此疯癫,这种大不违的话都敢讲,怕不是不要命了!!! “就为了这种小事?”崇久帝见他不是算旧账的,果断松了口气,“不坐就不坐,周公公,给朕再搬张椅子过来。” 群臣完全都没想到,太上皇竟会如此配合,连龙椅都说不坐就不坐了。 但同样,这也传递出了一种信号,太上皇大概率真没有搞政变的打算,新帝可能真的只是生了个小病。 杜致意也不是笨人,见已经试探出自己想要的结果,立刻停下进言了。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退朝。” 崇久帝着急着下班了。 原本各个满腔热血、打算激情澎湃地商讨杭州流寇称王事件的百官,各个面色犹豫了,这事跟太上皇讲,能有用? “臣有事启奏。” 鲍首辅和崇久帝算是老搭档了,鲍长年对崇久帝的脾气也摸得很透。 崇久帝总算看到了熟悉的脸出现,心情终于好了点:“鲍爱卿说。” “近期杭州出现一批流寇,在当地闹事。昨日甚至传来消息,说流寇已经占领杭州府衙,并且挟持了当地知府。此事简直是在打我朝廷脸面,臣恳请太上皇下旨,派兵镇压。”鲍长年循循道来。 “好,就按鲍首辅说的去办。” 崇久帝还不等其它官员发表意见,立马同意了鲍长年的谏言,让其它官员还没开口就得闭嘴了。 唉,要换成新帝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无数官员此时在心中默默祈祷起女帝赶紧病好,赶紧回来主持大局。 “那没事就退朝了。” “臣有事启奏,臣觉得杭州府一事……” “你等会。”崇久帝召来周愧学,低声问,“那个我能得罪吗?” 周愧学点了点头:“能。” 崇久帝瞬间变脸:“杭州一事已经交给鲍首辅处理了,你若有想法同他说去,还是说你觉得你自己当内阁首辅能当得更好?” 这谏言地官员,吓得立马跪下:“臣不敢。” “那就退朝。” 崇久帝满意地点头,今天任务圆满结束。 第104章 前往蜀地 对于早朝的结束,能高兴起来的恐怕就只有崇久太上皇一个人,朝中百官心思不定,各有谋算。 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他们原本打算用在许佑汐身上的招数,对付起崇久太上皇全部不管用。 “孟大人请留步,杭州一事,恐怕还得商谈下对策。” 鲍首辅赶紧出声喊住了孟之谦。 孟之谦回望鲍长年,默契答道:“隔壁议事殿?” 鲍首辅点头,随即扬长而去。 …… 片刻之后,议事殿。 孟之谦赶过来的时候,发现向来运筹帷幄地鲍长年,此时脸色差劲至极。仔细一看,原来是杜致意竟然也不请自来了。 “鲍大人。”孟之谦大步跨进殿门,“杜大人,怎么也有空过来旁听?” “两位大人无需同杜某演戏,杜某又不是什么外人。”杜致意坦坦荡荡。 “……” 只有你不拿自己当外人! 鲍长年已无力吐槽。 杜致意面无表情,字字珠玑道:“刚刚殿上的事情,想必两位都看见了。只要不是傻子,想必都能看得懂,太上皇代陛下上早朝定是出自陛下的手笔。” 孟之谦反驳了句:“孟某不过是稍加猜测,也没那么肯定。” 杜致意惊异地瞄了眼孟之谦,他还第一次见到有人主动承认自己是傻子的。 “可以肯定了。照太上皇从前的性格,我同他那般讲话,早就不知道要被贬到什么了无人烟的小地方去了。”杜致意慢慢道,“太上皇不动我,定然是陛下提前留了什么话。” 很显然,鲍长年和孟之谦在这方面同他想法是一致的。 鲍长年冷嘲热讽:“杜大人刚刚确实有些冒险了,你就不担心太上皇一怒之下,把你贬下去,到时候户部又得是群龙无首了。” 杜致意挑眉:“你们该不会还真信太上皇有搞政变的能力?新帝手段何其厉害,即便再来十个太上皇,也未必撼动地了陛下的位置,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这都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了,但是像杜致意这般硬刚的人,还是几乎不存在的。 “我们还是得先商讨下杭州动乱的事情。”孟之谦试图把话题拉回来。 “依我看来,这事,你们不干预就是最大的干预。”杜致意果断道。 鲍大人沉默了会:“半点措施都不采取,容易暴露陛下,还会惹得朝中议论纷纷。” “我同意。陛下之所以让太上皇代早朝,十之八九是为了亲自去处理杭州流寇的事。但你们能有几层把握,陛下人一定不在宫中,而且是前往杭州了?”孟之谦开口道。 杜致意忽然开口:“我再问一句,杭州流寇真值得陛下如此重视吗?” “没想到这种话能出自杜大人的嘴里,你不是向来把民生放在第一位的吗?”鲍首辅条件反射地回了句。 这话一出,就连孟之谦看向鲍长年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奇怪了。怎么鲍首辅一碰到杜致意,就没办法保持理智了呢? 杜致意理所当然地听不懂鲍首辅语气中的阴阳怪气:“行了,我该知道的事,都已经知道了,杜某先告辞了。” “他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鲍长年看着杜致意就来火气。 孟之谦赶紧拉住了鲍长年袖子,生怕他一时冲动留人! “仔细想想,杜致意说的确实没错,这事我们不能太过干预,否则可能会影响到陛下的原有计划。” “陛下真去杭州了?”鲍长年见姓杜的离开了,总算找回了几分往日理智,“我觉得不像陛下的风格。” 孟之谦压低声音:“是,如果我没猜错,杜致意应该同我想的一样,陛下去的未必是杭州,而是蜀地……” 鲍首辅眸光微动,沉默片刻后:“走,孟大人,我们也去宫中探望陛下。” “好。” 孟之谦明白鲍首辅的意思,无论陛下人究竟在哪,反正在外人眼中看来,陛下必须呆在宫中好好‘养病’! 朝中三人猜测的没错。 许佑汐确实不在宫中,她此时正带着于薛敬以及神机营三百多位士兵赶往汉中进行准备增援。 至于杭州? 杭州有什么好过去的,神机营的火器兵应该今天就能抵达了,而且按照许佑汐之前的猜测,此时占领杭州府衙的‘流寇’,大多都是些对官府心有怨恨的贫苦流民,真正策划此事的流寇顶多几十人,加在一起也成不了什么大器。 杭州又绝非称王宝地,没有什么天堑险地庇佑,根本守不住的。 外加上神机营的火器兵也不是吃素的,等他们联合南京等地部分守城兵一块出发,顶多半日时间足以平乱。 这么说起来,许佑汐真正要防备的还是蜀王。就是目前还不知道蜀王的底牌究竟是什么,宗人令林洪是不是在蜀地发现了什么秘密,逼得蜀王此时不得不动手了? 许佑汐先带人和粮食出发,徐令留下给孟之谦传消息,同时负责从上京运来多架‘偏厢车’和‘改良版铜炮’。 这一批人会打着镇压杭州的名义,时间上晚许佑汐几天出发,中途改道前往汉中和荆州。 “陛下,先吃点东西。”于薛敬拿着干粮进了马车。 许佑汐坐在颠簸地马车里,目光紧紧盯着地形图看来看去。 “陛下,该吃饭了。” “对,朕也觉得蜀王脑子坏掉了。”许佑汐完全没听见于薛敬说了什么,答非所问,“这蜀王到底靠什么造反,朕都给他想了十几种可能造反的方法,结果每条走到最后都是死路。” 于薛敬好声好气地劝着:“陛下,您先吃点东西。” “难道蜀王还有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朕智商难道比不过他?” 许佑汐自言自语。 “……” 坏了,陛下是不是疯了。 “陛下,该吃饭了!”于薛敬干脆喊了出来。 许佑汐一惊,猛地抬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蜀王怎么了?” 直到许佑汐的目光落在满脸无语的于薛敬,以及放在桌上的干粮上,才恍然:“于大人,蜀地那边怎么说,有没有传来消息。” “据调查,蜀王从前阵子开始就突然有屯粮地动作了。原则上,地方王侯是不允许有太多私兵的,但是蜀王偷偷养的亲兵远超过宗人府规定的数目了。” “于大人,之前不是说蜀王没有异动的吗?” 于薛敬沉默了:“……可能是因为蜀地的锦衣卫,一直觉得蜀王没儿子。” 许佑汐放弃这个问题了,转而问道:“林洪现在怎么样了?” “人没问题。有锦衣卫称亲眼见到林洪活着出席宴席,但不知道为何我们近期收到的都是假伪造的。” “那杭州动乱怎么样了?”许佑汐继续问。 “已经平定,现在都是禁卫军的人在扮演流寇,当地的基本秩序有保障。” 第105章 归降不归降 许佑汐仔细听着于薛敬的汇报:“还有几天能到汉中?” “连夜赶路,最晚明天午时即可抵达。” 许佑汐在脑海中快速算了下时间:“派人快马加鞭,先去给荆州和汉中传份圣旨。内容就写,杭州流寇事件进展,且朝廷派出镇压流寇地军队屡次失利,因此圣上特下旨要求两地火器兵立即前往杭州支援。” “臣遵旨。” 事情在许佑汐的引导下,甚至比蜀王预想中的还要顺利。 首先是朝廷派去处理杭州动乱的亲兵,怎么都平定不了的当地叛乱;其次是荆州、汉中两地的火器兵又被火急火燎的圣旨喊走了;当然,其中最大的好消息,莫过于新帝突然重疾,迟迟未愈,朝中又变成了那个没什么大用的崇久帝在位。 天时地利人和! 即便如此,老谋深算的蜀王,还是忍住了没敢立即动手。 许佑汐决定与于薛敬兵分两路,分别赶到汉中、荆州两地,但蜀王还是没什么动静,让许佑汐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得想多了。 究竟是蜀王根本没有反意,还是他太能沉得住气? 时间又过了几日,为了给蜀王加把火,许佑汐派人传消息,说是杭州叛乱已经平定,火器兵不日将返回两地。 终于,蜀王在消息传达到的两天后,下狠心要起兵造反! 许佑汐站在汉中城门上,向着城内的火器兵示意,让众人按照拟定地计划行事。 先是派出极少数地士兵出城应战,但很快佯装出溃败模样,并迅速往城内撤退。 神机营的火器兵此时埋伏在城内四周,只等蜀王军队进城后,将人团团围住后开炮:“投降者不杀!” 仅半柱香后,枪声暂缓。 “陛下,蜀军将领已被活捉,我方共俘虏敌人一千余人。”徐令等人是晚许佑汐几天来汉中会面的,他还带来了好几架偏厢车,这还没能用上呢,就轻松赢了…… 许佑汐坐在城内听着战事汇报,问道:“蜀军将领愿意投降吗?” 徐令毫不犹豫:“愿意!” “这人真降假降?” 许佑汐不免怀疑了。 “像是真的,他们那位将领怒刚刚骂了蜀王有半个多时辰,每句还都不带重样的。还有就是,他们这次派过来攻城的蜀兵基本上都是以当地普通农民为主,忽然被拉过去从军,这时被俘,士气早就散了。” “所以呢,蜀王为什么要造反?” 许佑汐还是想不明白这个事情。 “经过属下逼问,对方将领已经如实招供。说是蜀王几年前勾结上了云南边境外的明祢国皇帝,两人私下定了协议,说是只要蜀王有能力打下荆州和汉中,并圈地为蜀国,占地称蜀皇,明祢国将与蜀交好,并愿意出兵协助蜀王争夺天下。” “……明祢国皇帝脑子有病?” “不是,陛下,蜀王和他定下了契约,一旦蜀王成为大乾皇帝,就得把云南割让给明祢国。明祢国皇帝也和蜀王保证,只要他发动战争,就算失败了,凭借着蜀地天险地峻,大乾朝廷也拿他没办法,最不济,到时候明祢国还愿意收留落难的蜀王。” “就这样,蜀王就信了?” 许佑汐心情复杂。 “是的。” 唉。 许佑汐长叹,他们老许家的智商果真是一脉相承…… 想想明祢国在几十年前还不过是大乾的附属国,也就这几年间人口多了些,粮食足了些,竟然就敢开始惦记大乾国土了? 蜀王这脑子怎么长得,成王败寇,他若真输了,明祢国皇帝几个胆子敢收留他。而且他凭什么觉得对方就一定会出兵帮他,蜀地是内陆,明祢国连云南边境都打不过,还指望他们长出翅膀飞过来帮你打天下吗? 他要真有那本事,干嘛不自己当大乾皇帝,还便宜你? 许佑汐心里憋屈,她花了几天几夜,历尽千辛万苦想得十几种造反的办法,哪个不比听信明祢国皇帝的鬼话来的强! 如今,她严重怀疑自己的智商遭到了侮辱! “陛下,要臣问问于大人那边情势如何了吗?” 许佑汐揉了揉眉头:“快,给于大人传消息,只要蜀军愿意归降,千万别动火。” 许佑汐接连叹气,她竟然又得收拾烂摊子了,收拾完亲爹、亲哥,还得收拾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地亲戚? 果然还是造反来得痛快! “还有,安排那个蜀地将领前来见朕。” “臣遵旨。” 很快,蜀地将领便被五花大绑地带到了许佑汐面前。 将领看到许佑汐的下一刻,兴高采烈地主动跪下,埋下了脑袋,声音格外洪亮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激动地架势,连许佑汐自己的亲兵都开始反思自己平时行礼是不是过于敷衍了。 “你……” 许佑汐还没开口,那个跪地的将领就先迫不及待地说起来了。 “陛下,臣,臣并不是真心要攻打汉中的,臣原本打算万一一不小心真打下来了,就立马带着汉中给您投诚。” 这话有点没法接。 就是不知道蜀王会不会气死。 将领表情认真,急急切切道:“陛下您若不信,尽管搜臣的身,臣身上还带着《乾报》,以及蜀王同明祢国皇帝暗中书信往来的证据。” 徐令上前还真在将领的怀中找出了几张报纸,上面还用毛笔勾出了许多内容,比如说水泥、红薯之类的;以及藏在腰带里面的几份信件。 “还有陛下,你们的宗人令林洪,他也可以帮我作证。他所有关于蜀王造反的证据都是我给他的,但是我担心他会被蜀王发现,所以只给他留了一部分格外隐晦地证据,大部分重要线索都藏在我自己身上。” 许佑汐若有所思,特地在对方身上贴了个【读心术】,没想到听了一堆怒骂蜀王的脏话…… “陛下,蜀地百姓可都是无辜的,哪有人愿意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推翻自己的国家?”将领诉苦道,“都得怪蜀王那老头子坏的很,天天命人在蜀地宣传朝廷怎么坏了,什么达官贵人草菅人命,就是为了勾起蜀地百姓不满,从而满足他的一己私欲!” “既然蜀王总是抹黑朝廷,你又为何会主动愿意归降?”许佑汐反问。 “因为陛下您的圣明!花言巧语可以骗人,文章书本可以谎话连篇,流言蜚语可以天花乱坠,但臣相信那个愿意同荆州几十万百姓同生死的陛下一定是圣明的!” 厉害了。 他是怎么把这么一大段谄媚地话,说得如此发自肺腑。 第106章 红色友军来了 许佑汐几乎被这位蜀军将领说服了,喊人给他松了绑。反正她有影一护身,即便这人假意投降也伤害不了她。 “说了这么久,朕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臣谢群拜见陛下。”蜀将谢群再次跪倒在地。 许佑汐确实有点惊讶了:“你就是传说中的大乾五大虎将之一的蜀将谢群?” “都是些虚名而已。” 谢群羞愧道。 许佑汐本以为这次攻打蜀地,最大的困难,未必是蜀王多厉害,而是这位骁勇善战地蜀将谢群会选择浴血奋战。 她虽然很希望能立马收复蜀地,恢复统一,看并不愿意看到太多人因此事无辜牺牲。 许佑汐念头一动,忽然意味不明地问道:“谢群,你觉得朕要捉拿蜀王,平定蜀乱要多久?” 谢群信誓旦旦:“不废一兵一卒,三天足矣。” “嗯?怎么说?” 这话许佑汐爱听啊! “三天时间,足够臣返回蜀地,并刺杀蜀王了。”谢群抱拳,“臣之前在蜀地一直隐忍,是因为臣知道,即便没有臣,蜀王也会派其他人对汉中出战,还不如让臣自己来,可以让汉中的伤亡缩减到最少。” “但此时境遇不同,蜀地最厉害的两路精兵,分别派往了荆州和汉中,蜀地内反倒兵力空虚。臣可以将假借攻打荆州的将领梅壹归降为由,返回蜀地将假消息告知蜀王,并趁此机会挟持蜀王。陛下大兵只需随后而来,蜀王一死,那帮走狗见大势已去,定然会吓得惊慌失措,蜀地叛乱自然可以平定。” 许佑汐考虑着谢群的办法,这条建议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但前提条件是谢群必须是真心归降,并非在做戏欺瞒她。 此时选择硬打蜀地肯定是不划算的,万一蜀王被逼急了,突然开始用火药炸路炸桥梁,那平定蜀乱的时间还得增加。 “谢群,你可有至亲在蜀地?” 谢群身形微滞:“臣有一妻。” 许佑汐逼问:“你不怕蜀王挟持你的妻子威胁你?” “臣自然害怕。”谢群抿唇,“但臣妻素来聪慧,定可保全好自己。吾妻与吾向来心意相通,大义面前无谈生死。” 许佑汐在谢群身上用了多次【读心术】,都没发现半点异样。从情感上来说,她愿意信任这个人,但是理智上她不敢让她身后的士兵同她一起冒险。 “好,朕给你三天。”许佑汐下了决心,“朕许诺,此次平定蜀乱之后,定然会好好对待蜀地百姓,让所有人都能过上太平日子。” “臣谢过陛下。” …… 锦衣卫带着谢群去换衣服休整,一个时辰后,他就得出发回蜀地了,当然了,他身后还带着几十个由锦衣卫扮演的蜀军,协助他完成此次计划。 徐令跟在许佑汐身边,两人都还在等荆州那边传来消息。 临行前,许佑汐亲自送人出城,但还是不忘多问了句:“谢群,你可知道攻打荆州的将领梅壹实力如何?” “陛下,荆州远比汉中难打。本来该臣出战荆州,但由于臣妻家乡在荆州,蜀王怕臣心慈手软,便让将领梅壹攻打那里了。” 谢群言外之意很简单,梅壹还不如他,陛下既然能在汉中捉拿他,荆州自然也可以轻松捉拿梅壹。 “好,朕祝你此行一路顺风!” 此次谢群返回蜀地,一来是为了刺杀蜀王,二来是为了帮助在他后面出发的许佑汐开路,将沿途守卫的蜀军调走,同时确定桥梁道路的安全性。 “陛下,深入蜀地内部的事臣来做就好了,您可千万不能亲自冒险!”徐令听说许佑汐要亲自带兵入蜀,吓得差点丢了魂,于大人要是知道此事,还不得亲手灭了他! 许佑汐淡定地牵着马:“朕必须得去。” 许佑汐特地花了百万威望值,才点亮了系统自带的【战争探测仪】功能。她现在就是个人型探路机,敌军埋伏了多少人,地图上标注地一清二楚,还有火药之类的危险物品,地图上都会用鲜红色标记,甚至还会自己规划进攻最优路线。 她简直是个巨大作弊器! “您若非得冒险,那臣只能以死谢罪了。”徐令咬牙道。 许佑汐直接被逗笑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那都是你于大人玩剩下来的招数了,对朕没用。” “……” 这,说出来就不必了。 “别闹,再吵你就一个人留在汉中守城。”许佑汐敷衍了。 “臣遵旨。” 徐令长叹,果然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天色一点点变暗,但优点胜在月光明亮,整片大地笼罩在淡白色的月华下,草丛中时不时能看到几只落伍的萤火虫。 许佑汐向跟在自己身后跟着的队伍,反复强调着军规。进入蜀地之后,所有人不许烧杀抢夺、伤害无辜百姓,违令者直接按军法处死。 浩浩荡荡的队伍趁着月色出发,许佑汐顺着系统地图里规划的路线前进,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半个蜀地巡逻的士兵。 连续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所有人才躲到隐蔽处停下进行休息。 就这样走走停停,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一行人总算是抵达了蜀地城外。 “让所有人停下,原地休整。”许佑汐安排着,“派几个人对前面盯着,一旦城内出现信号弹,立刻准备攻城。” “是。” 许佑汐盯着系统里的地图看,谢群确实没有欺骗自己,蜀地的兵并不多,就连守城士兵也少得可怜。 就当她聚精会神地关注着战事进展的时候,他们身后突然多了一批散兵。 什么情况? 许佑汐第一反应是担心有诈,但经过仔细观察后,发现地图上敌人标记的白色士兵竟然只有前面十几个人,白色军队后面跟着的全是赤裸裸的红色友军。 这就有意思了。 徐令几步上前,神情激动:“陛下,是锦衣卫的暗号,于大人肯定也到蜀地附近了,我们要不要进行汇合。” “不用。”许佑汐拦了拦,“静观其变。” 眼看这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军队,已经来到了城门下,这群人竟然全部是穿着蜀军衣服的。带头将领梅壹似乎正在同守城的人交流什么,好一会儿后,对方才终于同意了开城门。 许佑汐下令道:“徐令,等他们军队进城进到一半的时候,通知我们的兵先不等信号,直接向前冲下几步,吓唬下城内蜀兵,记得先别动火伤人。” 第107章 永远可以相信于大人 徐令按照许佑汐的指示传达,他们的火器兵刚把枪拿出来,蜀地城墙上的守城军几乎在瞬间乱作一团。 还不等徐令准备嘲笑一番。 他仿佛听见了自家于大人站在城门上的大喊的声音:“大家千万别慌,我们梅壹将军的兵非常多,可以替你们守城,你们快去通知蜀王此地危险,好好呆在王府千万别出门。” “……”笑不出来了。 听这深情并茂的口吻,绝对是于大人没跑了。 不仅仅是徐令,此时就连许佑汐的表情也一言难尽。 他们不是在打仗吗,怎么开始拼演技了呢?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地图上整个蜀地城墙渐渐被一大片鲜红色的友军覆盖,唯独一个弱小无助地‘白点’梅壹将军,无比艰难地保持沉默。 “陛下?” 许佑汐叹气:“都是自己人。” 于薛敬站在蜀地城墙上,手中还拿着望远镜,似乎正在搜寻许佑汐的声影,在确定陛下平安无事后,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于大人,可以开城门了。” “是,陛下。”于薛敬转头对着身后军队吩咐道,“传陛下指令,在打下蜀地,除掉蜀王之前,绝不能开城门。” 许佑汐心态崩了,还敢和她装聋? 徐令也震撼不已,永远可以相信于大人! 许佑汐身后跟着神机营火器兵傻眼地相互看看,那些个站在城门上守城的兵不正是前几天还和他们唠嗑地战友吗? 于薛敬下达完命令,便主动带兵向蜀地王府出发了,一路上还不忘记疏散当地百姓。 “王爷勿怕,属下带着兵马带协助您离开此地。”于薛敬很不要脸地瞎打旗号。 等他进门,刚好和正在左手持刀架在蜀王脖子上的谢群对视了:“现在立即开城门,否则,我就杀了他。” “快听他的,开门开门。”蜀王焦虑喊道。 “父亲,城门不能开,万一朝廷的兵冲进来,造反是要灭九族的。” 蜀王的便宜儿子毫不犹豫拒绝。 “开门,你是跟梅壹的?快,你去通知开城门,我封你当大将军。”蜀王憋红着脸看向于薛敬,他这时候还抱着一丝女帝不会杀他的奢望。 “当将军就不必了,但城门不能开。”于薛敬声音果断,可他的下一句,又让蜀王整颗的心都凉透了,“陛下还是现在城外多等一会,作为臣子,定然要把残局收拾好,再开门迎接圣上光临。” 蜀王儿子一听这话,脸色都吓白了,与此同时他的属下刚好他传来消息,说是他们的人不仅没抓到谢群的妻子,还让宗人令林洪给跑了。 废物! 都是些废物! 于薛敬让人包围住了王府,活捉一帮蜀王亲信,就连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谢群都没预料到会有这种发展。 “不知阁下是?” “锦衣卫指挥使于薛敬。” 跟着于薛敬的亲兵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办起事情效率奇高,短短半个时辰,就把蜀地残余的势力都抓干净了。 许佑汐和一帮人就这么尴尬地被关在城门外吹冷风。 直到于薛敬把城内所有可能对陛下造成危险的人或物,全部清扫干净了,才吩咐属下大开城门,恭迎陛下入蜀。 “……” 许佑汐想骂人,她宣布她以后要单方面排挤于大人! 因为士兵大多都是连夜赶路,许佑汐让他们轮流休息,由于这次出门,她没有随身携带秉笔太监。 许佑汐便在王爷府找了间安静的房间坐下,让人拿来纸笔,亲自写告示准备张贴皇榜。 皇榜内容详细概括了:蜀王叛国过程,勾结明祢国皇帝,蓄意造反,并承诺造反成功后会将云南割让敌国。 蜀王行可耻卖国之举,已被抓获,现蜀地百姓重获自由。 “拿出去喊人把上面内容抄上几十份,张贴到蜀地各个地方。”许佑汐将手稿递给徐令,吩咐道。 “臣遵旨。”徐令刚走了两步,又回头试探地问了句,“陛下,那您的手稿……臣替您带回皇宫和之前收藏的《乾报》放在一起保存?” “可以。” 许佑汐颇有意外,连徐令都开始有长进了,果然是‘近朱者赤’。 房外传来敲门声,于薛敬走了进来,问道:“陛下,蜀王及其党羽该怎么处置?” “押送上京,宗人府和大理寺同审此案。” 许佑汐没有立即处决了蜀王,一来是对方不剩下什么威胁了,二来是想看看放豪言要出兵协助的明祢国,会不会搞出什么救人的把戏。 “王府仔细搜过了吗?那批铁料是不是蜀王购买的?” “应该是的。从找到的部分信件可以看出,蜀王不仅从晋商那里购买过铁料,还通过明祢国购置过大量的火药、火器。而且这些火药的交易日期,就在荆州案发生前不久。” 许佑汐猜到是这样,但蜀王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一个人谋划这么多事情,幕后肯定还有其他帮手。 “把证据都送回上京,还有一件事必须重视。蜀地和明祢国并不接壤,蜀王到底勾结了多少人,才能做到同明祢国有如此多的交易往来的,仔细去查。” “派人到明祢国调查,他们为什么会掺合进大乾的事情,他们究竟有多少的兵粮!” 许佑汐自认为没别的优点,就是记仇,起码明祢国死定了。 “是,陛下。”于薛敬边听边把手上的信件递到许佑汐的桌上,“这是太上皇给您寄的信。” 许佑汐把信展开,她亲爹的家书还是传扬了一贯地‘厚重’风格,她快速翻看了起来,信里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她尽快回京处理政务,他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劳累。顺便关心了她此刻的安危,让她出门在外凡事小心。 许佑汐放下信件,忽然发难道:“于大人,今天把朕关在城外的事,你不得给朕个说法吗?” 于薛敬半点不像开玩笑:“抗旨当诛,臣愿领罚。” “……行了,你闭嘴。” 许佑汐觉得实在没必要为难她自己:“林洪和谢群妻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蜀王发难前,谢群妻子便早有预感,说服林洪一同躲起来了,现在两人均是毫发无伤。” “好。朕会在蜀地呆上几日,过几日再启程回京。麻烦于大人分别把谢群和他妻子喊来见朕。” “臣遵旨。” 第108章 治世之才莫侍柒 于薛敬离开没多久,谢群就被请到了屋子里,许佑汐吩咐属下给他搬了张凳子,并让他坐下来慢慢谈。 谢群看上去有几分局促,坐了下来地时候格外小心翼翼,他这会儿才发现他和陛下中间的这张桌上,放着的都是之前从他身上搜出的剪好的《乾报》。 许佑汐宽慰了句:“别紧张,朕喊你过来就只是为了问几个简答的问题。既然蜀王禁止《乾报》在蜀地传播,你身上的这些报纸是从哪里买的?” “是臣妻在荆州买到的。” 许佑汐点头:“朕在这些乾报中共发现了两处笔记,其中一处字迹‘温婉秀气’,另一处字迹却潦草到难以辨认?” “臣妻书香门第出身,在书法上有几份造诣。”谢群听到许佑汐反复打探妻子的信息,不禁有几分焦躁。 “有几分造诣怕是谦虚了。你妻子恐怕得是智勇双全的模范,男装打扮当了三年荆州府问,女装又成了无人不服气地蜀地军师。乾报也是她替你裁剪的,她甚至在里面放了个藏头句救你。”许佑汐说着指了指乾报,一字一句道,“蜀王要反,而谢群心归乾。” “臣不明白陛下是何意。” “朕很喜欢你的妻子。” “……” 他是不是有点绿! 谢群怎么都想不到,他有天竟会如此庆幸当今圣上是位女子。 许佑汐慢慢喝了口茶:“朕愿意为她坏一次原则,你面前有两份圣旨,这将决定了她未来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左边这份圣旨,是封她当诰命夫人。日后你官封几品,她都与你同级,并享有和你同样的地位与俸禄。” 许佑汐看着谢群满脸惊讶地表情,不急不慢地继续道:“右边这封圣旨,朕把蜀地布政使的位置给她留着。但是你必须有所牺牲,从此之后,你不能再掌兵权。” 谢群凝视了右边的圣旨很久,似乎陷入了什么迷之沉默:“陛下,臣无法替臣妻做如此大的决定,但臣会支持她的所有选择。” 许佑汐放下茶杯,眸中露出笑意:“莫侍柒挑人的眼光确实不错。” “陛下您都知道了?” 谢群此生遭遇过无数大风大浪,但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慌乱过。 “莫侍柒,前任内阁首辅才学最出众的女儿。莫首辅屡次尝试把这个女儿送到宫中当皇后,但见崇久帝态度坚决,只好作罢。可还是没死心,甚至盯上了当时还没成年的太子。” 许佑汐慢慢叙述着已知的情报:“莫侍柒为了反抗命运,化名逃走上京,甚至靠着杰出的运筹能力在荆州站稳了脚跟,直到后来与你相知相守。” “你慌什么,朕对你和莫侍柒并没有恶意。当时在荆州救灾的时候,朕还得多谢她送来应急粮,朕分明都说了,朕很喜欢你妻子。” 许佑汐费力解释了句,最初她也没关注到谢群妻子这个人,毕竟对方实在太过低调了。 然而,就当她被关在城外吹冷风的时候,系统突然显示【平定蜀乱】任务完成了,还自动开始了结算威信值。最奇怪的是,结算时附加了个极其突兀的10涨幅。 这个10的涨幅并不是系统出现了什么bug,而是来源于完成【隐藏任务】后的特殊奖励。 【恭喜宿主收获了来自治世之才莫侍柒的藏头诗,收获威信值200】 【恭喜宿主平定了蜀乱,收获了治世之才莫侍柒极高敬意,收获威信值800】 【恭喜,宿主凭借人格魅力获得治世之才莫侍柒的认可,获得本次任务威信值奖励10增幅。】 系统对莫侍柒的评价只有四个字‘治世之才’,甚至还把她归纳在系统的关键人物中。 这代表了什么呢? 这么说,‘莫侍柒’是许佑汐这么多年以来遇到的第二个关键人物,上一位还是精通卜算星纬学的姜老,莫侍柒或许可以同姜老齐名? 能拥有系统如此评价绝对不是偶然。 朝堂之中人才济济,无论是官至内阁首辅的鲍长年,还是两袖清风的杜致意,又或是作为后起之秀代表的容映冉、刘继业,无论哪个都没有莫侍柒的这般特殊待遇。 当然,无论这些人能力多强,也都比不了在朝堂上连话都很少讲的姜老便是了。 得到谢群的答案,许佑汐便让他离开了,接着该请出她期待已久的‘治世之才莫侍柒’。 “草民莫侍柒拜见陛下。” 莫侍柒直接报出了本名,似乎并不打算隐瞒陛下。 许佑汐仔细端详起莫侍柒,这是位外表极其端庄温婉地女子,就是那种古画里最常出现的标准美人。 在许佑汐打量起莫侍柒的同时,莫侍柒对许佑汐又何尝不好奇呢? 莫侍柒是从‘荆州案’之后,才听说到这位小公主的存在。她也是一点点地关注着这位小殿下,是如何排除万难,才坐上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即便让她同许佑汐换个位置,她也完全办不到如此迅速地‘扭转乾坤’。 其实,莫侍柒在很久之前也见过崇久太上皇和太后谢西西,还有那位容貌上像极了太后的太子。 但此时,她却很难形容出来面前的陛下到底像谁多一些。可她就是莫名觉得眼前地陛下好看极了,甚至比她那位被叫做‘大乾第一美人’的娘亲还要耀眼。 “坐。”许佑汐与人对视的时候,往往会让人下意识忽略掉她的年纪。 “谢陛下。” “莫侍柒,朕这里有两份圣旨,可能会决定你未来人生的不同走向。” 许佑汐把刚刚同谢群描述过的选择,同样的放在了莫侍柒的面前:“所以,你会怎么选呢?” “草民谢过陛下厚爱,但草民实在不需要这两份圣旨中的任何一份。”莫侍柒不假思索。 “你分明有才能,有理想抱负,此时机会放在你眼前,你此时伸伸手就能碰到,为什么不去争取呢?” 许佑汐反问。 “草民报名了明年开春的科举考试,如果一切顺利,陛下会在一年后的殿试上看到草民。” “就算你科举拿了状元,也当不了蜀地的布政使!”许佑汐看出来莫侍柒是不想耽误谢群的人生,才这么决定,这对夫妻还真默契。 莫侍柒答道:“可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 许佑汐把右手边的圣旨扔到莫侍柒怀中:“圣旨收好,蜀地布政使拥有地方的军、政两权,该任命或是罢免谁,你有权利决定。” “但考虑到你身上暂无功名,布政使一职暂为代任,若是干不好,朕随时换人。” 第109章 蜀地山水 莫侍柒迷茫地看着怀里的圣旨,完全没想不明白为何新帝会做出这么突兀地决定。 简直就像个天上掉了个大馅饼,毫无防备地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还是那种她不接不行的? …… 许佑汐把担起蜀地民生的重担都丢给了她的‘治世之才’莫侍柒后,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上一夜了。 第二天,天色还没亮。 许佑汐就已经睡不着了,满心郁闷地看着屋顶长叹。 每日早朝能不能成就一代伟大女皇她是不清楚,但是摧毁女皇睡眠的成就是妥妥达成了!!! 许佑汐简单洗漱之后,就换好衣服来到院子。屋外站着的还是昨晚守夜的锦衣卫,轮值的人刚好过来换班。 “陛下。” 徐令赶紧迎上来。 “嗯。” 许佑汐答应了声,目光却忍不住落在天空上翻起的鱼肚白,还有那远方晕起地点点胭脂霞色,这片土地还真是神奇,竟没有一处是平庸景色。 “找个对蜀地熟悉的人带路,朕想去都江堰看看。” 好不容易从上京城跑出来了,许佑汐还不得趁机好好看看外面的山河吗? “是。” 徐令赶紧应道,心里不由感慨陛下的勤勉,来到蜀地还不忘亲自走访水利设施。 “驾。” 许佑汐换好便装,骑上马儿,仿佛有种正在‘仗剑走天涯’的潇洒肆意。 披着风与月,路过农田人家,总算是撞见了,在初升太阳下熠熠发亮地都江堰。 “那里是鱼嘴,下游是飞沙堰、宝瓶口……是那里将岷江分为内江和外江,才最终成就了这一片的天府之国。” 许佑汐甚至比蜀地百姓还要自豪地,把都江堰的独特设计依次说给身侧地徐令等人听:“唯独可惜的是,都江堰的成功或许无法复制。” “如今朝堂上下百废俱兴,实在腾不出人手,否则朕定要安排工部上下所有人都来亲眼看看这都江堰的奇迹之处。” 许佑汐骑着马绕着都江堰走了好远,冲着旁边带路的小吏问道:“这里距离乐山远吗?” “禀陛下,距离不算近,骑马也至少得大半日。”小吏回忆了下时间。 “没事,麻烦你带路。” 许佑汐心情格外好地,骑着马跟着小吏四处奔走,路上走走停停,总算在傍晚时分抵达了乐山附近,但由于天色已晚,只能在随便找了个家客栈临时休整一夜。 第三日,天亮。 许佑汐带着一行人来到乐山脚下,仰头便能看见大佛慈悲的面容。 当地带路的百姓纷纷合手行礼,以示对大佛的敬意:“客人,在这座大佛还没有建起来的时候,三江汇流处总是出事,沉船更是死了不少人。但是自从这尊大佛出现后,这里便再也没有出过事,定然是佛祖庇佑着乐山这片土地。” 许佑汐牵着马儿,听着引路百姓絮絮叨叨地说起关于大佛的前世今生,十分有意思。 “前面的路就不太好走了,您打算到山上看看吗?” 许佑汐摇了摇头:“不必了,能来到这,已经是种运气了。” 许佑汐在山脚下转了几圈,便打算离开了。刚当她要转身的那一刻,带路的两位百姓突然失声大喊:“佛光!是佛光啊!” 等众人闻声看去,天空中太阳升起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五彩光环,这光环时明时暗,色彩鲜活斑斓,是种言语无法形容的震撼心魂。 附近看到佛光地百姓们纷纷跪下下拜,就连骑着马的锦衣卫也随着许佑汐的动作下了马,所有人的心中都被这绚丽的景观震撼着。 “大佛显灵啊!” “定是天佑我大乾!盛世之兆!” 这次的‘佛光’意外出现了很长时间,直到许佑汐带着人离开了很远,‘佛光’才渐渐淡了下去。 许佑汐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峨眉山’。据说‘峨眉山’上的高僧都是会制茶的,许佑汐也听说峨眉山自产的绿茶都是极品,私下惦记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蹭点尝尝。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倒有种无意中闯入未知仙境的感觉。 许佑汐终于能体会到小说中郭襄渴望留在峨眉的那种心愿了,为了这峨眉山的云和霞,值得了。 峨眉山上的僧人每个都慈眉善目,说话时宽厚温和,面对许佑汐厚着脸皮讨杯茶喝的请求,也都是笑着答应。 “确实是顶尖茶叶,大师制茶的手艺也厉害。” “客气了。”大师笑了笑,“反正这里茶叶也多得是,您若喜欢,便多带些走。” 许佑汐听大师这么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谢过师傅了,我们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见面礼,就捐点香火钱以示心意。” “贵客能来,已是万分荣幸。” 许佑汐看着峨眉山上的风华无数,忍不住问道:“大师,假如日后天下人都表示想来峨眉山看看,会不会扰了佛门清静?” 大师不禁大笑:“山是天下人的山,佛是万生万物的佛,您这问题,是打算问这峨眉山呢,还是问那慈悲的佛呢?” 懂了,这就是可以的意思。 “谢师傅提点。”许佑汐看着美不胜收地峨眉山,又想到自己即将离开,不免有几分不舍,“日后如果有缘,希望还能再登一次峨眉山。” 大师笑而不语。 许佑汐和山上的僧人们依次告别,就在准备离开的午后,峨眉山上多处神像,竟同时都出现了绚丽的佛光。 跟在许佑汐身后的锦衣卫都惊住了。如果说乐山的佛光只能算是一次意外事件,那峨眉山又碰到了这么多的佛光,那这就只能证明陛下是天命所归了。 接下来的几天,许佑汐分别跑了蜀地各个风景奇绝的地方,看了不同的竹海江水,心中颇有感悟。 若是能生在太平盛世,她现在会不会就是一代侠客许佑汐?又或是位成日寄情山水的文人墨客? 此时,‘蜀王造反’和‘蜀地平定’的两个重磅消息,几乎同时传到了上京,崇久太上皇还唏嘘同情地跑去大理寺瞧了几眼,被五花大绑着地蜀王。 “周愧学啊,刚刚蜀王那副狼狈模样你也看见了?”崇久太上皇冲着周愧学满脸严肃,“你有什么想法吗?” “老奴看到了,小陛下果然神机妙算,乃大乾福气啊!” “朕的意思是,蜀王这个囚犯都运回上京了,朕那个不肖,呸,朕那个无比孝顺地女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第109章 蜀地山水 莫侍柒迷茫地看着怀里的圣旨,完全没想不明白为何新帝会做出这么突兀地决定。 简直就像个天上掉了个大馅饼,毫无防备地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还是那种她不接不行的? …… 许佑汐把担起蜀地民生的重担都丢给了她的‘治世之才’莫侍柒后,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上一夜了。 第二天,天色还没亮。 许佑汐就已经睡不着了,满心郁闷地看着屋顶长叹。 每日早朝能不能成就一代伟大女皇她是不清楚,但是摧毁女皇睡眠的成就是妥妥达成了!!! 许佑汐简单洗漱之后,就换好衣服来到院子。屋外站着的还是昨晚守夜的锦衣卫,轮值的人刚好过来换班。 “陛下。” 徐令赶紧迎上来。 “嗯。” 许佑汐答应了声,目光却忍不住落在天空上翻起的鱼肚白,还有那远方晕起地点点胭脂霞色,这片土地还真是神奇,竟没有一处是平庸景色。 “找个对蜀地熟悉的人带路,朕想去都江堰看看。” 好不容易从上京城跑出来了,许佑汐还不得趁机好好看看外面的山河吗? “是。” 徐令赶紧应道,心里不由感慨陛下的勤勉,来到蜀地还不忘亲自走访水利设施。 “驾。” 许佑汐换好便装,骑上马儿,仿佛有种正在‘仗剑走天涯’的潇洒肆意。 披着风与月,路过农田人家,总算是撞见了,在初升太阳下熠熠发亮地都江堰。 “那里是鱼嘴,下游是飞沙堰、宝瓶口……是那里将岷江分为内江和外江,才最终成就了这一片的天府之国。” 许佑汐甚至比蜀地百姓还要自豪地,把都江堰的独特设计依次说给身侧地徐令等人听:“唯独可惜的是,都江堰的成功或许无法复制。” “如今朝堂上下百废俱兴,实在腾不出人手,否则朕定要安排工部上下所有人都来亲眼看看这都江堰的奇迹之处。” 许佑汐骑着马绕着都江堰走了好远,冲着旁边带路的小吏问道:“这里距离乐山远吗?” “禀陛下,距离不算近,骑马也至少得大半日。”小吏回忆了下时间。 “没事,麻烦你带路。” 许佑汐心情格外好地,骑着马跟着小吏四处奔走,路上走走停停,总算在傍晚时分抵达了乐山附近,但由于天色已晚,只能在随便找了个家客栈临时休整一夜。 第三日,天亮。 许佑汐带着一行人来到乐山脚下,仰头便能看见大佛慈悲的面容。 当地带路的百姓纷纷合手行礼,以示对大佛的敬意:“客人,在这座大佛还没有建起来的时候,三江汇流处总是出事,沉船更是死了不少人。但是自从这尊大佛出现后,这里便再也没有出过事,定然是佛祖庇佑着乐山这片土地。” 许佑汐牵着马儿,听着引路百姓絮絮叨叨地说起关于大佛的前世今生,十分有意思。 “前面的路就不太好走了,您打算到山上看看吗?” 许佑汐摇了摇头:“不必了,能来到这,已经是种运气了。” 许佑汐在山脚下转了几圈,便打算离开了。刚当她要转身的那一刻,带路的两位百姓突然失声大喊:“佛光!是佛光啊!” 等众人闻声看去,天空中太阳升起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五彩光环,这光环时明时暗,色彩鲜活斑斓,是种言语无法形容的震撼心魂。 附近看到佛光地百姓们纷纷跪下下拜,就连骑着马的锦衣卫也随着许佑汐的动作下了马,所有人的心中都被这绚丽的景观震撼着。 “大佛显灵啊!” “定是天佑我大乾!盛世之兆!” 这次的‘佛光’意外出现了很长时间,直到许佑汐带着人离开了很远,‘佛光’才渐渐淡了下去。 许佑汐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峨眉山’。据说‘峨眉山’上的高僧都是会制茶的,许佑汐也听说峨眉山自产的绿茶都是极品,私下惦记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蹭点尝尝。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倒有种无意中闯入未知仙境的感觉。 许佑汐终于能体会到小说中郭襄渴望留在峨眉的那种心愿了,为了这峨眉山的云和霞,值得了。 峨眉山上的僧人每个都慈眉善目,说话时宽厚温和,面对许佑汐厚着脸皮讨杯茶喝的请求,也都是笑着答应。 “确实是顶尖茶叶,大师制茶的手艺也厉害。” “客气了。”大师笑了笑,“反正这里茶叶也多得是,您若喜欢,便多带些走。” 许佑汐听大师这么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谢过师傅了,我们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见面礼,就捐点香火钱以示心意。” “贵客能来,已是万分荣幸。” 许佑汐看着峨眉山上的风华无数,忍不住问道:“大师,假如日后天下人都表示想来峨眉山看看,会不会扰了佛门清静?” 大师不禁大笑:“山是天下人的山,佛是万生万物的佛,您这问题,是打算问这峨眉山呢,还是问那慈悲的佛呢?” 懂了,这就是可以的意思。 “谢师傅提点。”许佑汐看着美不胜收地峨眉山,又想到自己即将离开,不免有几分不舍,“日后如果有缘,希望还能再登一次峨眉山。” 大师笑而不语。 许佑汐和山上的僧人们依次告别,就在准备离开的午后,峨眉山上多处神像,竟同时都出现了绚丽的佛光。 跟在许佑汐身后的锦衣卫都惊住了。如果说乐山的佛光只能算是一次意外事件,那峨眉山又碰到了这么多的佛光,那这就只能证明陛下是天命所归了。 接下来的几天,许佑汐分别跑了蜀地各个风景奇绝的地方,看了不同的竹海江水,心中颇有感悟。 若是能生在太平盛世,她现在会不会就是一代侠客许佑汐?又或是位成日寄情山水的文人墨客? 此时,‘蜀王造反’和‘蜀地平定’的两个重磅消息,几乎同时传到了上京,崇久太上皇还唏嘘同情地跑去大理寺瞧了几眼,被五花大绑着地蜀王。 “周愧学啊,刚刚蜀王那副狼狈模样你也看见了?”崇久太上皇冲着周愧学满脸严肃,“你有什么想法吗?” “老奴看到了,小陛下果然神机妙算,乃大乾福气啊!” “朕的意思是,蜀王这个囚犯都运回上京了,朕那个不肖,呸,朕那个无比孝顺地女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第110章 返京 莫侍柒受新帝指派,空降到蜀地担任布政使。原本在蜀地做了几十年官的老家伙们,见到自己未来上级,不过是个年轻姑娘后,态度上明显有些轻视。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莫侍柒也是个极其有手段的。上任仅三天,带兵抓捕了七个贪官,且以‘为官不作为’为借口撤了十四人的职务,甚至并把他们名字和撤职原委找人撰写,张贴皇榜公示,半点情面都不顾忌。 按常理说,蜀地刚经过动乱,新帝又抓走了一批蜀王余党。此时蜀地的官吏本就不够用了,莫侍柒还敢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换成一般人实在是难以想象这种做法带来的后果。 可莫侍柒偏偏就有这个本事,硬气地把蜀地官员给删减了大半后,还能保证蜀地日常秩序不出半点乱子。 除此之外,莫侍柒大力推崇朝廷新政,积极把原本闭锁地蜀地,对外打开,邀请《乾报》驻蜀开社,弘扬新法,给女子提供工作机会。 一切似乎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着。 …… 时间一转,已经到了十月中旬。 许佑汐离开蜀地前,把‘莫侍柒’的布政使位置扶了正,并叮嘱她,自己会在上京等她干出成绩来。 许佑汐回宫当天,崇久太上皇派去迎接的士兵都赶到了上京城外。 “佑汐,你可算是回京了!” 崇久帝亲自在皇宫门口等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看见许佑汐的时候,两眼就差没发光了。 “父皇,朝廷最近一阵子可还太平?”许佑汐走到崇久帝身边问道。 “啊,当然太平了。” 崇久帝有点心虚,这怎么替上早朝还得接受提问?至于他上朝完全没听过的事,会不会被发现啊? “那……”许佑汐本打算多问几句,但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崇久帝,怎么能给许佑汐这种开口揭发自己的机会呢! “那个,佑汐啊,朕觉得朝堂上什么都好,就是那个户部叫杜致意的特别讨厌,朕每天勤勤恳恳上早朝、甚至还批了奏折,可就是这个姓杜的竟然连凳子都不允许你父皇坐!” 崇久帝格外心酸地诉苦。 “那杜大人实在有点太过分了。”许佑汐配合点头,“要不罚他以后多干点活,还不涨俸禄?” “?” 这话听上去似乎挺有道理的,但崇久帝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父皇,您这些日子也辛苦了,要不要回去好好休息?”许佑汐问道。 “要!” 崇久帝顿时脱口而出。 许佑汐轻松送走了崇久帝,周愧学也终于如释重负地重新跟回了陛下。 “周愧学,杜大人真不给父皇坐凳子?”许佑汐有点好奇。 周愧学表情为难:“禀陛下,杜大人的意思是,太上皇既然已经退位,那还继续坐在龙椅上,是有些于理不合的。” “嗯。除了这事外,朝廷近期还有发生什么吗?” 周愧学斟酌片刻,答道:“陛下,兵部与礼部共同操办地‘武试’已经开始了。其中文试已经考核结束,是孟尚书亲自参与的出卷和监考。 若是不提周愧学,许佑汐差点要忘记了这事:“武举啊,孟大人都出了哪些题目?” “禀陛下,此次武举文试内容,新增了考生对《大乾律》内容的解读,以及《乾报》上刊登的一些近期要政……” “挺好。” 许佑汐回到御书房后,花了整整大半天时间,才把崇久帝剩下来没改的奏折看完。 天佑元年,十月十九,早朝。 文武百官总算见到患病一个多月的许佑汐,终于病好重上朝了,各个脸上都洋溢起了喜色。 就连跪拜,高喊‘陛下万岁’的时候,都显得真心诚意了许多。 呵。 “众爱卿可有事启奏啊。” 许佑汐此话刚出,底下文武百官立马开始跃跃欲试了。 “虞尚书,京察年进展如何了?” “……” 本来就打算隐藏存在感的虞叹,又被点名了。 他一点都没有嫌弃新帝的意思,主要是他忽然间有点思念太上皇而已。 “禀陛下,京察已接近尾声,月底便可告一段落。” “虞尚书果然能力非凡,把今年朝廷的‘京察’组织的有条不紊。打击贪腐,卸任无能之官,极大改善了朝堂的风气!很不错!”许佑汐面不改色地夸赞着。 “……” 虞叹快哭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陛下闭嘴的? “朕觉得爱卿们都该向着虞尚书好好看齐,严以律己,严以律人!” “陛下高看臣了,臣只是依法行事,并没有多少突出贡献。”虞叹苦着脸,目光无神。 “大家都看看,虞尚书都这么优秀了,还谦虚!” 几位刚入朝堂资历尚浅地小官,听到新帝夸赞,也满脸羡慕地看向了虞尚书。虽然他们也不清楚虞尚书究竟做了什么优秀事迹,但能得到陛下如此夸赞,定然与众不同。 “……” 虞叹默。他该怎么让人知道他对陛下给予的夸赞,受之有愧? 虞叹和别人不同,大多数人在被天子反复夸奖后,往往会渐渐变得骄横放纵,甚至还可能为祸一方。虞叹这人就很冷静,你夸他一句,他就能在心里反驳自己一百句。 以至于许佑汐越是夸虞叹,虞叹做事就愈发谨慎,深怕陛下和他在玩什么捧杀的套路。 此次,其余朝官也纷纷开始进言了。 有讨论杭州流寇案的,也有人在汇报蜀王造反原委,也有赞美某些地方官带领百姓干实事,主动挖起了排水道。 许佑汐边听边点头,顺便多看了几眼摆在自己面前的官员名册,忽然目光被‘何江义’的名字给吸引住了。 这不是何慕卿的爹吗? 许佑汐开始悄悄观察起何江义的站位,半天后才发现,对方刚巧告假了没过来。 “众爱卿若是无事启奏,便退朝。”许佑汐都尝着退朝好几次了,结果这些人纷纷跟憋了几十天似的没说话似的。平时一个多时辰足矣地早朝,今日的时长怕是翻了个倍都不止! “行了,若是有需要朝廷拨款地项目,先去找户部谈。若是金额数量庞大,再通过杜尚书再来找朕。”许佑汐把活扔给了杜致意。 刚刚还喊着希望朝廷建大桥、修路建庙的官员,果断闭了嘴。 什么叫,找杜致意? 但凡不是傻子的都知道,陛下都比杜致意好说话的多好吗! “朕乏了,今日便退朝。” 许佑汐也不问百官意见了,丢下话,赶紧跑。 今日下了早朝,许佑汐连奏折都来不及批改,就换上便服出宫。 “李思?” 本来许佑汐就是打算出宫找何慕卿的,但没想到对方先认出了她。 许佑汐闻声看去,何慕卿身侧站了和身材宽厚的中年男人,两人容貌起码有七八成相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几乎同出一辙。 “爹,这位是李思,我的国子监同窗好友!李思,这是我爹。”何慕卿跑过来格外热情地介绍着。 何江义看到许佑汐的时候,表情明显凝滞了一瞬,‘陛下’两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第110章 返京 莫侍柒受新帝指派,空降到蜀地担任布政使。原本在蜀地做了几十年官的老家伙们,见到自己未来上级,不过是个年轻姑娘后,态度上明显有些轻视。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莫侍柒也是个极其有手段的。上任仅三天,带兵抓捕了七个贪官,且以‘为官不作为’为借口撤了十四人的职务,甚至并把他们名字和撤职原委找人撰写,张贴皇榜公示,半点情面都不顾忌。 按常理说,蜀地刚经过动乱,新帝又抓走了一批蜀王余党。此时蜀地的官吏本就不够用了,莫侍柒还敢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换成一般人实在是难以想象这种做法带来的后果。 可莫侍柒偏偏就有这个本事,硬气地把蜀地官员给删减了大半后,还能保证蜀地日常秩序不出半点乱子。 除此之外,莫侍柒大力推崇朝廷新政,积极把原本闭锁地蜀地,对外打开,邀请《乾报》驻蜀开社,弘扬新法,给女子提供工作机会。 一切似乎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着。 …… 时间一转,已经到了十月中旬。 许佑汐离开蜀地前,把‘莫侍柒’的布政使位置扶了正,并叮嘱她,自己会在上京等她干出成绩来。 许佑汐回宫当天,崇久太上皇派去迎接的士兵都赶到了上京城外。 “佑汐,你可算是回京了!” 崇久帝亲自在皇宫门口等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看见许佑汐的时候,两眼就差没发光了。 “父皇,朝廷最近一阵子可还太平?”许佑汐走到崇久帝身边问道。 “啊,当然太平了。” 崇久帝有点心虚,这怎么替上早朝还得接受提问?至于他上朝完全没听过的事,会不会被发现啊? “那……”许佑汐本打算多问几句,但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崇久帝,怎么能给许佑汐这种开口揭发自己的机会呢! “那个,佑汐啊,朕觉得朝堂上什么都好,就是那个户部叫杜致意的特别讨厌,朕每天勤勤恳恳上早朝、甚至还批了奏折,可就是这个姓杜的竟然连凳子都不允许你父皇坐!” 崇久帝格外心酸地诉苦。 “那杜大人实在有点太过分了。”许佑汐配合点头,“要不罚他以后多干点活,还不涨俸禄?” “?” 这话听上去似乎挺有道理的,但崇久帝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父皇,您这些日子也辛苦了,要不要回去好好休息?”许佑汐问道。 “要!” 崇久帝顿时脱口而出。 许佑汐轻松送走了崇久帝,周愧学也终于如释重负地重新跟回了陛下。 “周愧学,杜大人真不给父皇坐凳子?”许佑汐有点好奇。 周愧学表情为难:“禀陛下,杜大人的意思是,太上皇既然已经退位,那还继续坐在龙椅上,是有些于理不合的。” “嗯。除了这事外,朝廷近期还有发生什么吗?” 周愧学斟酌片刻,答道:“陛下,兵部与礼部共同操办地‘武试’已经开始了。其中文试已经考核结束,是孟尚书亲自参与的出卷和监考。 若是不提周愧学,许佑汐差点要忘记了这事:“武举啊,孟大人都出了哪些题目?” “禀陛下,此次武举文试内容,新增了考生对《大乾律》内容的解读,以及《乾报》上刊登的一些近期要政……” “挺好。” 许佑汐回到御书房后,花了整整大半天时间,才把崇久帝剩下来没改的奏折看完。 天佑元年,十月十九,早朝。 文武百官总算见到患病一个多月的许佑汐,终于病好重上朝了,各个脸上都洋溢起了喜色。 就连跪拜,高喊‘陛下万岁’的时候,都显得真心诚意了许多。 呵。 “众爱卿可有事启奏啊。” 许佑汐此话刚出,底下文武百官立马开始跃跃欲试了。 “虞尚书,京察年进展如何了?” “……” 本来就打算隐藏存在感的虞叹,又被点名了。 他一点都没有嫌弃新帝的意思,主要是他忽然间有点思念太上皇而已。 “禀陛下,京察已接近尾声,月底便可告一段落。” “虞尚书果然能力非凡,把今年朝廷的‘京察’组织的有条不紊。打击贪腐,卸任无能之官,极大改善了朝堂的风气!很不错!”许佑汐面不改色地夸赞着。 “……” 虞叹快哭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陛下闭嘴的? “朕觉得爱卿们都该向着虞尚书好好看齐,严以律己,严以律人!” “陛下高看臣了,臣只是依法行事,并没有多少突出贡献。”虞叹苦着脸,目光无神。 “大家都看看,虞尚书都这么优秀了,还谦虚!” 几位刚入朝堂资历尚浅地小官,听到新帝夸赞,也满脸羡慕地看向了虞尚书。虽然他们也不清楚虞尚书究竟做了什么优秀事迹,但能得到陛下如此夸赞,定然与众不同。 “……” 虞叹默。他该怎么让人知道他对陛下给予的夸赞,受之有愧? 虞叹和别人不同,大多数人在被天子反复夸奖后,往往会渐渐变得骄横放纵,甚至还可能为祸一方。虞叹这人就很冷静,你夸他一句,他就能在心里反驳自己一百句。 以至于许佑汐越是夸虞叹,虞叹做事就愈发谨慎,深怕陛下和他在玩什么捧杀的套路。 此次,其余朝官也纷纷开始进言了。 有讨论杭州流寇案的,也有人在汇报蜀王造反原委,也有赞美某些地方官带领百姓干实事,主动挖起了排水道。 许佑汐边听边点头,顺便多看了几眼摆在自己面前的官员名册,忽然目光被‘何江义’的名字给吸引住了。 这不是何慕卿的爹吗? 许佑汐开始悄悄观察起何江义的站位,半天后才发现,对方刚巧告假了没过来。 “众爱卿若是无事启奏,便退朝。”许佑汐都尝着退朝好几次了,结果这些人纷纷跟憋了几十天似的没说话似的。平时一个多时辰足矣地早朝,今日的时长怕是翻了个倍都不止! “行了,若是有需要朝廷拨款地项目,先去找户部谈。若是金额数量庞大,再通过杜尚书再来找朕。”许佑汐把活扔给了杜致意。 刚刚还喊着希望朝廷建大桥、修路建庙的官员,果断闭了嘴。 什么叫,找杜致意? 但凡不是傻子的都知道,陛下都比杜致意好说话的多好吗! “朕乏了,今日便退朝。” 许佑汐也不问百官意见了,丢下话,赶紧跑。 今日下了早朝,许佑汐连奏折都来不及批改,就换上便服出宫。 “李思?” 本来许佑汐就是打算出宫找何慕卿的,但没想到对方先认出了她。 许佑汐闻声看去,何慕卿身侧站了和身材宽厚的中年男人,两人容貌起码有七八成相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几乎同出一辙。 “爹,这位是李思,我的国子监同窗好友!李思,这是我爹。”何慕卿跑过来格外热情地介绍着。 何江义看到许佑汐的时候,表情明显凝滞了一瞬,‘陛下’两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第111章 去看太医 许佑汐见到何江义此时的表情,立马明白自己的马甲肯定掉了。 “慕卿,你怎么在这,刚刚乔司业还在公学四处找你,你快去看看有什么事。” “乔司业找我?可我同他说过今日要陪我爹的,难道是公学里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何慕卿疑惑地自语了句,“爹,你先自己转转,我回公学看眼就回来啊。” 何慕卿匆忙地离开后,许佑汐的目光才看向了何江义,声音坦荡道:“何将军,有空去包厢谈谈?” “是,陛下。” 何江义此时已经能确认许佑汐的身份了,哪还敢造次,只是眉头凝起,似乎正在烦恼自己女儿到底是怎么结识的陛下。 “微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何江义跪下行礼。 许佑汐坐在包厢中,开始动作熟练地倒茶:“何将军平身。” “朕登基前,曾化名‘李思’在国子监读了几天书,刚好有幸结识了慕卿。朕不希望这段同窗情谊中掺入任何政治利益的心情,也希望何将军能理解。” 许佑汐顺手将倒好的茶递到了何江义面前。 “是,臣自然能理解。陛下千金之躯,慕卿何德何能能与陛下结识,实在是她的造化。只是慕卿这孩子平时说话、做事都鲁莽了些,但绝对没有恶意,还望陛下千万不要在意。” 何江义一介武官,向来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此时完全是以一个父亲身份担忧着女儿。 “何将军应该知道,慕卿的愿望,是希望自己可以女子身份名正言顺地步入朝堂,为百姓争取福祉。朕很佩服她的志向高远,也愿意助她一臂之力。”许佑汐语气诚恳,“更何况何将军镇守台州数十年,对大乾的功劳无数,即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也得对慕卿多关照几分。” “臣多谢陛下。” 说着,何江义又要下跪,却被许佑汐拦下。 “何将军无需多虑,关于慕卿,朕自然有安排。不过,朕此次把你单独喊来,也是有要事相求。” 何江义诚惶诚恐:“陛下尽管吩咐,臣定万死不辞!” “朕要把一个人交到你手上,麻烦何将军替朕照顾好他。”许佑汐的指尖敲了敲桌子,神情莫名。 “陛下尽管直说!” 究竟是什么人,能得到陛下如此重视? “……朕皇兄许盛世。” “陛下,您这?” 何江义一时手足无措,他果然还是嘴太快了!!! “何将军就把他当做普通百姓家的儿子来对待便是。朕不妨直说,若不是你刚刚认出了朕的身份,朕可能会借用‘李思’的身份,让慕卿帮忙开口,麻烦你收留许盛世。” “……” 说好的!单纯同窗情谊!不掺和政治利益的呢! “朕只需要你收留许盛世两年,两年后,无论是他愿意继续从军,还是想回上京当他的王侯,朕都会同意。”许佑汐轻叹,“但是这两年里,朕希望何将军让许盛世能弄清楚到底什么是战争,人命也绝非草芥。” “陛下,台州近年不太平,太上皇跟着臣肯定会有危险。”何江义神色复杂,这一次两次还好,但他这个当将军肯定做不到每次都跑过去给一个小兵挡刀、挡炮。 自古以来,就有连坐的说法。 许佑汐能理解何江义此时的顾虑,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许盛世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怕把无辜的家人牵连进来。 “朕给何将军两面免死金牌,一面给何夫人,一面给慕卿。若他真的出了意外,朕保证祸不及无辜者。” 许佑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何江义再也没有拒绝地理由,只好咬着牙同意了,但心中仍觉得忐忑。 “你替朕照顾许盛世,朕帮你在上京庇佑慕卿平安。” “臣遵旨。” 何江义深吸气,他也知道这遭肯定跑不掉了,陛下把他从台州召来的时候,恐怕已经想好这件事了。 “对了,何将军,朕还有一事想不明白,你刚才是怎么认出朕的?”许佑汐问道。 “陛下,您可能不记得了,臣在几年前便在海上与您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是在几年前的时候,许佑汐曾带人在广东沿海做海贸,因为生意来往过于频繁,还被何江义的军队拦下拷问过。 那时,许佑汐虽然还只是公主,但通身的贵气,还是给何江义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原来你就是当年海上的那位将军!”许佑汐勉强回忆了些往事,她记得那批船上的海军虽然看着很不好惹,但军纪严明,不轻易伤人。 “陛下,臣该如何说服太……您兄长同臣一块去台州呢?”何江义低声问了句。 许佑汐问道:“你能实话实说?” 何江义欲言又止:“应该不行。” “那就智取?”许佑汐换了个说法。 似乎也行? “那陛下需要臣做些什么呢?” “此事不急,你先多陪陪慕卿。”许佑汐看上去格外胸有成竹道。 七日后。 那户收留许盛世的那对老人家,忽然出了事,先是老爷子卖货路上摔了跤,甚至摔得下不了床。阿婆又因为哭得太难受,双目暂时性失明了。 许盛世听说此事,赶紧赶到家中,说要带两位老人去医馆看病。 由锦衣卫扮演的假领居见到这情景,立马跑过来帮忙,嘴里还不忘记宣传:“依我这可不是小病,普通民间的大夫哪里看的好!赶紧带老两口去看太医。” “看太医?” 许盛世吃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啊,快走快走。”假领居招了招手,喊来好几个同伴,“大家都来帮忙抬人,先送两个老人家去看太医。” 许盛世愣了愣,难道他的身份暴露了吗?可眼下是为了救治两位老人,他舍下些脸面又能怎么样? 一直走了好远,许盛世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劲:“可你们这个方向,不是去皇宫的啊。” “看太医就是走这条路!没错!”假领居信誓旦旦,还握着阿婆的手安慰道,“您别担心,马上就到了啊!” 许盛世皱着眉,张了几次嘴,可完全没人听他的,直到这群人在一处硕大的府邸门口停了下来为止。 “现在谁去取就诊号啊?”几人同时默契地看向了许盛世。 许盛世老实点头:“还是我去。” 许盛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抬头看向匾额,上面雕刻着端正地金色大字——大乾中医院。 门口处排着零零散散地病人。 “什么病?” 坐在外面看门地白衣服年轻大夫询问道。 许盛世想了想:“是两位老人家,一个摔倒站不起来,另一位因为太过伤心眼睛突然看不见了。” 年轻大夫抬头看向许盛世,有一瞬地恍惚,还以为自己看到女帝来了。再揉揉眼睛,眼前这人即便长相确实不错,但怎么看都是个男的,而且半点都没有女帝身上的霸气。 嗯,他果然眼花了。 第111章 去看太医 许佑汐见到何江义此时的表情,立马明白自己的马甲肯定掉了。 “慕卿,你怎么在这,刚刚乔司业还在公学四处找你,你快去看看有什么事。” “乔司业找我?可我同他说过今日要陪我爹的,难道是公学里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何慕卿疑惑地自语了句,“爹,你先自己转转,我回公学看眼就回来啊。” 何慕卿匆忙地离开后,许佑汐的目光才看向了何江义,声音坦荡道:“何将军,有空去包厢谈谈?” “是,陛下。” 何江义此时已经能确认许佑汐的身份了,哪还敢造次,只是眉头凝起,似乎正在烦恼自己女儿到底是怎么结识的陛下。 “微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何江义跪下行礼。 许佑汐坐在包厢中,开始动作熟练地倒茶:“何将军平身。” “朕登基前,曾化名‘李思’在国子监读了几天书,刚好有幸结识了慕卿。朕不希望这段同窗情谊中掺入任何政治利益的心情,也希望何将军能理解。” 许佑汐顺手将倒好的茶递到了何江义面前。 “是,臣自然能理解。陛下千金之躯,慕卿何德何能能与陛下结识,实在是她的造化。只是慕卿这孩子平时说话、做事都鲁莽了些,但绝对没有恶意,还望陛下千万不要在意。” 何江义一介武官,向来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此时完全是以一个父亲身份担忧着女儿。 “何将军应该知道,慕卿的愿望,是希望自己可以女子身份名正言顺地步入朝堂,为百姓争取福祉。朕很佩服她的志向高远,也愿意助她一臂之力。”许佑汐语气诚恳,“更何况何将军镇守台州数十年,对大乾的功劳无数,即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也得对慕卿多关照几分。” “臣多谢陛下。” 说着,何江义又要下跪,却被许佑汐拦下。 “何将军无需多虑,关于慕卿,朕自然有安排。不过,朕此次把你单独喊来,也是有要事相求。” 何江义诚惶诚恐:“陛下尽管吩咐,臣定万死不辞!” “朕要把一个人交到你手上,麻烦何将军替朕照顾好他。”许佑汐的指尖敲了敲桌子,神情莫名。 “陛下尽管直说!” 究竟是什么人,能得到陛下如此重视? “……朕皇兄许盛世。” “陛下,您这?” 何江义一时手足无措,他果然还是嘴太快了!!! “何将军就把他当做普通百姓家的儿子来对待便是。朕不妨直说,若不是你刚刚认出了朕的身份,朕可能会借用‘李思’的身份,让慕卿帮忙开口,麻烦你收留许盛世。” “……” 说好的!单纯同窗情谊!不掺和政治利益的呢! “朕只需要你收留许盛世两年,两年后,无论是他愿意继续从军,还是想回上京当他的王侯,朕都会同意。”许佑汐轻叹,“但是这两年里,朕希望何将军让许盛世能弄清楚到底什么是战争,人命也绝非草芥。” “陛下,台州近年不太平,太上皇跟着臣肯定会有危险。”何江义神色复杂,这一次两次还好,但他这个当将军肯定做不到每次都跑过去给一个小兵挡刀、挡炮。 自古以来,就有连坐的说法。 许佑汐能理解何江义此时的顾虑,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许盛世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怕把无辜的家人牵连进来。 “朕给何将军两面免死金牌,一面给何夫人,一面给慕卿。若他真的出了意外,朕保证祸不及无辜者。” 许佑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何江义再也没有拒绝地理由,只好咬着牙同意了,但心中仍觉得忐忑。 “你替朕照顾许盛世,朕帮你在上京庇佑慕卿平安。” “臣遵旨。” 何江义深吸气,他也知道这遭肯定跑不掉了,陛下把他从台州召来的时候,恐怕已经想好这件事了。 “对了,何将军,朕还有一事想不明白,你刚才是怎么认出朕的?”许佑汐问道。 “陛下,您可能不记得了,臣在几年前便在海上与您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是在几年前的时候,许佑汐曾带人在广东沿海做海贸,因为生意来往过于频繁,还被何江义的军队拦下拷问过。 那时,许佑汐虽然还只是公主,但通身的贵气,还是给何江义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原来你就是当年海上的那位将军!”许佑汐勉强回忆了些往事,她记得那批船上的海军虽然看着很不好惹,但军纪严明,不轻易伤人。 “陛下,臣该如何说服太……您兄长同臣一块去台州呢?”何江义低声问了句。 许佑汐问道:“你能实话实说?” 何江义欲言又止:“应该不行。” “那就智取?”许佑汐换了个说法。 似乎也行? “那陛下需要臣做些什么呢?” “此事不急,你先多陪陪慕卿。”许佑汐看上去格外胸有成竹道。 七日后。 那户收留许盛世的那对老人家,忽然出了事,先是老爷子卖货路上摔了跤,甚至摔得下不了床。阿婆又因为哭得太难受,双目暂时性失明了。 许盛世听说此事,赶紧赶到家中,说要带两位老人去医馆看病。 由锦衣卫扮演的假领居见到这情景,立马跑过来帮忙,嘴里还不忘记宣传:“依我这可不是小病,普通民间的大夫哪里看的好!赶紧带老两口去看太医。” “看太医?” 许盛世吃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啊,快走快走。”假领居招了招手,喊来好几个同伴,“大家都来帮忙抬人,先送两个老人家去看太医。” 许盛世愣了愣,难道他的身份暴露了吗?可眼下是为了救治两位老人,他舍下些脸面又能怎么样? 一直走了好远,许盛世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劲:“可你们这个方向,不是去皇宫的啊。” “看太医就是走这条路!没错!”假领居信誓旦旦,还握着阿婆的手安慰道,“您别担心,马上就到了啊!” 许盛世皱着眉,张了几次嘴,可完全没人听他的,直到这群人在一处硕大的府邸门口停了下来为止。 “现在谁去取就诊号啊?”几人同时默契地看向了许盛世。 许盛世老实点头:“还是我去。” 许盛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抬头看向匾额,上面雕刻着端正地金色大字——大乾中医院。 门口处排着零零散散地病人。 “什么病?” 坐在外面看门地白衣服年轻大夫询问道。 许盛世想了想:“是两位老人家,一个摔倒站不起来,另一位因为太过伤心眼睛突然看不见了。” 年轻大夫抬头看向许盛世,有一瞬地恍惚,还以为自己看到女帝来了。再揉揉眼睛,眼前这人即便长相确实不错,但怎么看都是个男的,而且半点都没有女帝身上的霸气。 嗯,他果然眼花了。 第112章 看病日常 “你杵在这干嘛?病人呢?”年轻大夫看着许盛世质问道。 “大夫,病人在那呢!” 假领居赶紧跑到许盛世身边打圆场,不仅替他说明了情况,还顺便指了指不远处被一行人抬过来的老两口。 年轻大夫见两个老人家的虚弱模样,赶紧大步跑到两个老人家身边做了个简单检查,语气格外温和:“这样,你们赶紧送这位老爷子去外科,他伤得可不轻。之后,再送这位阿婆到内科找胡太医,先看看脉象有没有什么问题。” 许盛世无措地看着这行人抬着两位老人家先进到府里去了。 “小伙子,你跑什么,你得留下来挂号。”年轻大夫掏出纸笔,在两张纸上快速写了几个字递给了许盛世,“两张就诊号,入府左手处交钱。” 许盛世摸了摸钱包,不由地担心起钱会不会不够。 年轻大夫似乎看出了许盛世的窘迫,满脸无奈道:“看你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不至于连六文钱都拿不出来?” “只要六文?”许盛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是说都是太医看病吗?” “当然太医看病。”挂号处的年轻大夫不忘从身上取下令牌,举到许盛世面前,“看仔细了,太医院的腰牌。” 许盛世本以为这家府邸是哪位老太医退下来后自行开的诊所,没想到竟然连个看门的都是太医? 如今太医这么不值钱了吗?! “你小子平时读不读报纸?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识不识字?”年轻太医皱了皱眉,从抽屉里掏出一份报纸,扔给许盛世, “送你了, 拿去看,不识字的话, 喊人读给你听。” 许盛世有几分局促地接过报纸,他的确没读过报纸,也不是他不关心,而是他平时赚的钱, 连温饱都很难保证, 更别提用余钱买什么报纸了。 “多谢。”许盛世低声道谢,埋着头进去交挂号费了。 等许盛世交完费用,身上就只余下两个铜板了,他也来不及心疼, 赶紧顺着旁人指路去找两位老人家看病的地方。 “太医怎么说?”许盛世匆忙赶来。 “能治, 但是让我们准备好银子。”假领居似乎有点丧气。 “要准备多少……”许盛世吞吐着问道。 “至少五两。” 这个数字对以前的许盛世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但对于如今每月仅有几十文收入的他来说,实在难以想象。 假领居安慰了句:“不过也有好消息, 阿婆的眼睛能看见了,刚刚太医说是情志失调导致的气血上冲,不巧压迫到了眼眶,刚刚施了几针,阿婆已经恢复了。” 许盛世勉强扯出个笑容:“钱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假领居轻轻拍了拍许盛世:“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别逞能,钱的事总有解决办法的。” “嗯, 那阿婆人呢?” “还在里面用中药敷眼睛。老爷子也在做针灸, 太医让我们先在门口等。” “嗯。” 许盛世愈发寡言,突然想到了刚刚门口挂号太医送给自己的报纸, 趁着等待地这会儿, 将手里抓了许久的报纸展开。 报纸最大的版面介绍了“内阁莫首辅案”的原委,莫首辅是如何登上首辅之位, 又是如何一步错步步错, 最终沦为阶下囚被斩首的。 报纸的文字风格有点像民间话本, 通俗易懂, 还诙谐有趣。 “莫首辅案”最后还添加了一句,莫宅被查封, 直到今年九月中旬被重启,在陛下引导支持下, 成就了如今的大乾中医院,并由太医院的太医轮流出诊。 许盛世陷入了沉默,为什么他所了解到的莫首辅案所有信息,竟然还没有这一纸报纸写得详细。 “何将军慢走啊。” 又是一间太医的诊室门打开,诊室内的老太医带着无比关怀地眼神跟着病人一同出房间,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您记住了三天后一定要来这里换药! “谢谢李太医了,何某到时候还得麻烦您了。”何江义扶着包扎好的手臂,礼貌道。 就当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 刚好和站在坐在等候的许盛世对视。 何江义愣了愣,微微一笑, 才转过头离开中医院了。 “那位是何江义将军?” 假领居又开始发挥他npc介绍剧情的本领了:“你不认识他吗!你都知道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就在两天前,上京街头有个亡命之徒突然发疯似的劫持了个幼童,结果是何将军完全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和恶徒搏斗!最后果然还是何将军武艺高超, 制服了恶徒,可惜还是被恶徒的刀伤到了手臂。” “这何将军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镇守了台州几十年了, 击退无数次外敌。而且何将军对待自己的属下好得不行,他手下的军队收入、待遇都是最好的,每个月包吃住还能拿一两银子呢!” “一两银子?” 许盛世心动了,就是台州似乎有点远。 假领居‘哼’了声:“羡慕也没你的份,台州的兵那都是要拼命的,你想当,人家还不一定要你。” 假领居看似无心之言,却被许盛世记在了心中。 阿婆的眼睛治好了,就诊费也不贵,针灸费10文和草药费15文,合计25文。 许盛世摸了摸怀里, 只余下这两文了,然而这个月还剩下好几天,他都没钱吃饭了。 不吃饭只喝水能活几天啊…… 阿婆颤着手将钱推回给许盛世:“阿婆不要你的钱,收收好,阿婆有钱。” 阿婆小心翼翼地打开钱袋, 将里面所有铜钱全都倒出来,可是数来数去,就刚好二十文而已。 假领居看不过去了,从怀里补了五文:“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就是老爷子的医药费该怎么解决?” 阿婆笑笑:“没事,阿婆还可以把房子卖了的,那小屋子怎么也值个几两碎银。你们别担心我们了,今天的事,多亏你们,都回去休息。” “都走都走,明天还要上工,我眼睛好了,就可以陪老爷子了。你们后面抽空过来看看就好了。” 许盛世落魄地离开了中医院,看着手上仅剩地两文钱,想了很久,用这仅剩的钱买了馒头,托人送进去给阿婆。 他只能饿着肚子,继续在大街上找新的活计。 原来这就是朝官们常说的百姓‘谋生不易’,他从前哪知道会有这么不容易。 许盛世不由地想起刚刚那位好心地领居临走前告诫他的,得对现在的生活知足了。毕竟要是换在两年,凭他那赚的几十文钱,还不够缴税,让皇帝新建宫阙的! 他,他他,简直昏庸无道! 第112章 看病日常 “你杵在这干嘛?病人呢?”年轻大夫看着许盛世质问道。 “大夫,病人在那呢!” 假领居赶紧跑到许盛世身边打圆场,不仅替他说明了情况,还顺便指了指不远处被一行人抬过来的老两口。 年轻大夫见两个老人家的虚弱模样,赶紧大步跑到两个老人家身边做了个简单检查,语气格外温和:“这样,你们赶紧送这位老爷子去外科,他伤得可不轻。之后,再送这位阿婆到内科找胡太医,先看看脉象有没有什么问题。” 许盛世无措地看着这行人抬着两位老人家先进到府里去了。 “小伙子,你跑什么,你得留下来挂号。”年轻大夫掏出纸笔,在两张纸上快速写了几个字递给了许盛世,“两张就诊号,入府左手处交钱。” 许盛世摸了摸钱包,不由地担心起钱会不会不够。 年轻大夫似乎看出了许盛世的窘迫,满脸无奈道:“看你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不至于连六文钱都拿不出来?” “只要六文?”许盛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是说都是太医看病吗?” “当然太医看病。”挂号处的年轻大夫不忘从身上取下令牌,举到许盛世面前,“看仔细了,太医院的腰牌。” 许盛世本以为这家府邸是哪位老太医退下来后自行开的诊所,没想到竟然连个看门的都是太医? 如今太医这么不值钱了吗?! “你小子平时读不读报纸?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识不识字?”年轻太医皱了皱眉,从抽屉里掏出一份报纸,扔给许盛世, “送你了, 拿去看,不识字的话, 喊人读给你听。” 许盛世有几分局促地接过报纸,他的确没读过报纸,也不是他不关心,而是他平时赚的钱, 连温饱都很难保证, 更别提用余钱买什么报纸了。 “多谢。”许盛世低声道谢,埋着头进去交挂号费了。 等许盛世交完费用,身上就只余下两个铜板了,他也来不及心疼, 赶紧顺着旁人指路去找两位老人家看病的地方。 “太医怎么说?”许盛世匆忙赶来。 “能治, 但是让我们准备好银子。”假领居似乎有点丧气。 “要准备多少……”许盛世吞吐着问道。 “至少五两。” 这个数字对以前的许盛世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但对于如今每月仅有几十文收入的他来说,实在难以想象。 假领居安慰了句:“不过也有好消息, 阿婆的眼睛能看见了,刚刚太医说是情志失调导致的气血上冲,不巧压迫到了眼眶,刚刚施了几针,阿婆已经恢复了。” 许盛世勉强扯出个笑容:“钱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假领居轻轻拍了拍许盛世:“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别逞能,钱的事总有解决办法的。” “嗯, 那阿婆人呢?” “还在里面用中药敷眼睛。老爷子也在做针灸, 太医让我们先在门口等。” “嗯。” 许盛世愈发寡言,突然想到了刚刚门口挂号太医送给自己的报纸, 趁着等待地这会儿, 将手里抓了许久的报纸展开。 报纸最大的版面介绍了“内阁莫首辅案”的原委,莫首辅是如何登上首辅之位, 又是如何一步错步步错, 最终沦为阶下囚被斩首的。 报纸的文字风格有点像民间话本, 通俗易懂, 还诙谐有趣。 “莫首辅案”最后还添加了一句,莫宅被查封, 直到今年九月中旬被重启,在陛下引导支持下, 成就了如今的大乾中医院,并由太医院的太医轮流出诊。 许盛世陷入了沉默,为什么他所了解到的莫首辅案所有信息,竟然还没有这一纸报纸写得详细。 “何将军慢走啊。” 又是一间太医的诊室门打开,诊室内的老太医带着无比关怀地眼神跟着病人一同出房间,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您记住了三天后一定要来这里换药! “谢谢李太医了,何某到时候还得麻烦您了。”何江义扶着包扎好的手臂,礼貌道。 就当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 刚好和站在坐在等候的许盛世对视。 何江义愣了愣,微微一笑, 才转过头离开中医院了。 “那位是何江义将军?” 假领居又开始发挥他npc介绍剧情的本领了:“你不认识他吗!你都知道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就在两天前,上京街头有个亡命之徒突然发疯似的劫持了个幼童,结果是何将军完全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和恶徒搏斗!最后果然还是何将军武艺高超, 制服了恶徒,可惜还是被恶徒的刀伤到了手臂。” “这何将军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镇守了台州几十年了, 击退无数次外敌。而且何将军对待自己的属下好得不行,他手下的军队收入、待遇都是最好的,每个月包吃住还能拿一两银子呢!” “一两银子?” 许盛世心动了,就是台州似乎有点远。 假领居‘哼’了声:“羡慕也没你的份,台州的兵那都是要拼命的,你想当,人家还不一定要你。” 假领居看似无心之言,却被许盛世记在了心中。 阿婆的眼睛治好了,就诊费也不贵,针灸费10文和草药费15文,合计25文。 许盛世摸了摸怀里, 只余下这两文了,然而这个月还剩下好几天,他都没钱吃饭了。 不吃饭只喝水能活几天啊…… 阿婆颤着手将钱推回给许盛世:“阿婆不要你的钱,收收好,阿婆有钱。” 阿婆小心翼翼地打开钱袋, 将里面所有铜钱全都倒出来,可是数来数去,就刚好二十文而已。 假领居看不过去了,从怀里补了五文:“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就是老爷子的医药费该怎么解决?” 阿婆笑笑:“没事,阿婆还可以把房子卖了的,那小屋子怎么也值个几两碎银。你们别担心我们了,今天的事,多亏你们,都回去休息。” “都走都走,明天还要上工,我眼睛好了,就可以陪老爷子了。你们后面抽空过来看看就好了。” 许盛世落魄地离开了中医院,看着手上仅剩地两文钱,想了很久,用这仅剩的钱买了馒头,托人送进去给阿婆。 他只能饿着肚子,继续在大街上找新的活计。 原来这就是朝官们常说的百姓‘谋生不易’,他从前哪知道会有这么不容易。 许盛世不由地想起刚刚那位好心地领居临走前告诫他的,得对现在的生活知足了。毕竟要是换在两年,凭他那赚的几十文钱,还不够缴税,让皇帝新建宫阙的! 他,他他,简直昏庸无道! 第113章 敞开心扉 许盛世只要一想到,自己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到的血汗钱,全部得被征收去给当那个当皇帝地造房子? 爹什么爹? 他完全可以没有爹! 那百姓还会在乎没有个皇帝吗? 面对此时脑海中突然升起地‘大逆不道’的念头,许盛世第一次忍不住质疑起,他曾经接受过的教育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皇帝’真有那么高高在上吗? 假如这个‘皇帝’的存在,只会让自己所有的辛劳付之东流,只会让自己成天挨饿甚至露宿街头,只会让自己觉得连活下去都变得困难呢? 临近黄昏,看着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许盛世仍是一无所获,干脆找了处没人的台阶坐着放任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微弱地灯笼下,一道拉长的影子突兀地落在了许盛世面前,接着传来了许佑汐的声音:“饿了没?” 许盛世目光完全被那块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肉饼吸引了,鼻子里满是食物传来的香气,肚子也配合地发出咕咕叫声。 “许佑汐?” 许盛世见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许佑汐,依旧觉得心里别扭。 “我听说太医说,今天在中医院里看到你了。”许佑汐坐在了许盛世身侧,同时把肉饼塞到了他手上,“这可是整个上京最好吃的肉饼,也不算贵,五十文而已。” “我不需要。” 许盛世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忍痛地把肉饼还给了许佑汐。 “行。”许佑汐接过肉饼,慢慢打开纸袋,顺便当着许盛世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很好吃啊。” “……你离我远点!” 你还真吃了! 许盛世生气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但是他现在就是莫名愤怒。 可能被饥饿操控的人, 都会失去理智。 许佑汐边吃边说:“你带去中医院看病的两位老人家,我让他们把费用全免了。” “哦。”许盛世冷漠道。 “你替两位老人家付的诊费,也让人还给阿婆了。”许佑汐继续煽风点火。 许盛世烦躁了:“都说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噢。” 许佑汐应了声, 不急不慢地将剩下来的肉饼吃光, 半点都不给许盛世留。 看到许盛世气得说不出话地表情,许佑汐很不厚道地笑了。就在他怒火即将达到顶点的时候,许佑汐反倒像是变魔术似般,手上又多出了油纸袋子:“一整天功夫, 就只吃了一个馒头, 你真不饿?” 许盛世的愤怒几乎在这一刻同时转化成了满腔委屈,撇过头,鼻头微酸。 “我给你试过了, 这次没毒,可以放心吃。”许佑汐轻声道,“你要不肯吃,那我也吃不下第二个了,就只能施舍给前面路口的那个乞丐了。” 不行。 那乞丐分明赚得比我多! 许盛世难以开口,但这次还是抢过了肉饼,小口吃了起来。 “父皇病好了。”许佑汐坐在旁边,慢慢道。 “哦。” “母后最近心情也很不错, 特别沉迷听话本和写话本。她说她要亲手把她和父皇那段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记录下来。” “哦。” “还有, 你皇后出家了。” 许佑汐给许盛世递得消息越来越离谱了。 “我和她可没半点关系。”许盛世警惕道,“我娶她只是因为母后很喜欢她。她不嫁给我, 早就被家里卖给老头子了, 我就是在做好事收留她,她出家可不是我的问题。” “行。”许佑汐看了眼许盛世, 郑重道, “我得回宫了, 你好好保重。” “……你走了?你过来就什么都不做?” “我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给你送饭, 不够吗?”许佑汐表情认真,“还帮你减免了整整五两银子的外债!” “哦。” 许盛世恢复了爱理不理的模样。 “所以明天想吃什么?我继续给你送。”许佑汐托住下颌看向许盛世。 “哦。你怎么想出宫出宫, 都没人拦着你。”许盛世自言自语了句。 “权势在谁手上,谁说的话就是规则呗。”许佑汐这话说得确实不好听, 但也是真理。 “你为什么要让太医院从宫里出来给普通百姓看病?”许盛世也好长时间没有遇到可以陪他安静坐着说话的人了,这时不知道什么,他从心里,并不希望许佑汐马上离开。 “普通百姓不是人命吗?人得了病哪有不想活的。” “历朝历代都没有这样的规矩,就算上京城有了一家中医院又如何,你还是救不了天下人。”许盛世不假思索,直到话说完,连他自己都愣住了。这些话似乎并不是他真心要表达的想法,而是好像是什么人强行留在他记忆中一抹影子。 “救不了天下人, 就先救好眼前人。圣贤书怎么念得,勿以善小而不为, 勿以恶小而为之。”许佑汐慢慢道,“你又怎么能肯定,这项举措的未来不是在救天下人呢?” 许盛世沉默地看着地面, 这段日子的谋生经历,让他忽然间就能理解许佑汐的很多想法了。 “我听说父皇在位的那些年,总是会在民间征收各种各样地税金, 扰得民间怨声载道。所以老百姓们现在都很庆幸,你当皇帝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干过。” “实话!”许佑汐耸肩,“这天底下,恐怕只有你是最后一个知道他是昏君这事的了。” 这天聊不动了! “你……”为什么要逼死太师? 许盛世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他也不确定是因为自己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还是就单纯不希望此时两人之间的氛围被搞坏。 “嗯?” “你回宫去。”许盛世站起身,满是逃避道,“我也得走了。” 许佑汐看着许盛世的影子越来越长,直到完全消失在拐角处。 何江义跟着徐令, 从角落里出来:“陛下,咱们的计划还是继续吗?” “再看看。”许佑汐顿了顿,“如果他主动去医馆找你带他走,你就带,如果他不去找你,就再等等看。” “可……陛下, 你现在帮太上皇还清了债务,还主动替他解决吃喝问题,他还能下决心去从军吗?” “也许。” 许佑汐笑笑没有多言。 接下来的两天里,许佑汐退掉大部分事情,没事就跑来给许盛世送饭。 两人也渐渐能摊开心扉聊上几句了,但对于‘公孙慕学’这个名字,双方还是闭口不提的。 第113章 敞开心扉 许盛世只要一想到,自己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到的血汗钱,全部得被征收去给当那个当皇帝地造房子? 爹什么爹? 他完全可以没有爹! 那百姓还会在乎没有个皇帝吗? 面对此时脑海中突然升起地‘大逆不道’的念头,许盛世第一次忍不住质疑起,他曾经接受过的教育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皇帝’真有那么高高在上吗? 假如这个‘皇帝’的存在,只会让自己所有的辛劳付之东流,只会让自己成天挨饿甚至露宿街头,只会让自己觉得连活下去都变得困难呢? 临近黄昏,看着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许盛世仍是一无所获,干脆找了处没人的台阶坐着放任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微弱地灯笼下,一道拉长的影子突兀地落在了许盛世面前,接着传来了许佑汐的声音:“饿了没?” 许盛世目光完全被那块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肉饼吸引了,鼻子里满是食物传来的香气,肚子也配合地发出咕咕叫声。 “许佑汐?” 许盛世见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许佑汐,依旧觉得心里别扭。 “我听说太医说,今天在中医院里看到你了。”许佑汐坐在了许盛世身侧,同时把肉饼塞到了他手上,“这可是整个上京最好吃的肉饼,也不算贵,五十文而已。” “我不需要。” 许盛世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忍痛地把肉饼还给了许佑汐。 “行。”许佑汐接过肉饼,慢慢打开纸袋,顺便当着许盛世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很好吃啊。” “……你离我远点!” 你还真吃了! 许盛世生气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但是他现在就是莫名愤怒。 可能被饥饿操控的人, 都会失去理智。 许佑汐边吃边说:“你带去中医院看病的两位老人家,我让他们把费用全免了。” “哦。”许盛世冷漠道。 “你替两位老人家付的诊费,也让人还给阿婆了。”许佑汐继续煽风点火。 许盛世烦躁了:“都说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噢。” 许佑汐应了声, 不急不慢地将剩下来的肉饼吃光, 半点都不给许盛世留。 看到许盛世气得说不出话地表情,许佑汐很不厚道地笑了。就在他怒火即将达到顶点的时候,许佑汐反倒像是变魔术似般,手上又多出了油纸袋子:“一整天功夫, 就只吃了一个馒头, 你真不饿?” 许盛世的愤怒几乎在这一刻同时转化成了满腔委屈,撇过头,鼻头微酸。 “我给你试过了, 这次没毒,可以放心吃。”许佑汐轻声道,“你要不肯吃,那我也吃不下第二个了,就只能施舍给前面路口的那个乞丐了。” 不行。 那乞丐分明赚得比我多! 许盛世难以开口,但这次还是抢过了肉饼,小口吃了起来。 “父皇病好了。”许佑汐坐在旁边,慢慢道。 “哦。” “母后最近心情也很不错, 特别沉迷听话本和写话本。她说她要亲手把她和父皇那段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记录下来。” “哦。” “还有, 你皇后出家了。” 许佑汐给许盛世递得消息越来越离谱了。 “我和她可没半点关系。”许盛世警惕道,“我娶她只是因为母后很喜欢她。她不嫁给我, 早就被家里卖给老头子了, 我就是在做好事收留她,她出家可不是我的问题。” “行。”许佑汐看了眼许盛世, 郑重道, “我得回宫了, 你好好保重。” “……你走了?你过来就什么都不做?” “我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给你送饭, 不够吗?”许佑汐表情认真,“还帮你减免了整整五两银子的外债!” “哦。” 许盛世恢复了爱理不理的模样。 “所以明天想吃什么?我继续给你送。”许佑汐托住下颌看向许盛世。 “哦。你怎么想出宫出宫, 都没人拦着你。”许盛世自言自语了句。 “权势在谁手上,谁说的话就是规则呗。”许佑汐这话说得确实不好听, 但也是真理。 “你为什么要让太医院从宫里出来给普通百姓看病?”许盛世也好长时间没有遇到可以陪他安静坐着说话的人了,这时不知道什么,他从心里,并不希望许佑汐马上离开。 “普通百姓不是人命吗?人得了病哪有不想活的。” “历朝历代都没有这样的规矩,就算上京城有了一家中医院又如何,你还是救不了天下人。”许盛世不假思索,直到话说完,连他自己都愣住了。这些话似乎并不是他真心要表达的想法,而是好像是什么人强行留在他记忆中一抹影子。 “救不了天下人, 就先救好眼前人。圣贤书怎么念得,勿以善小而不为, 勿以恶小而为之。”许佑汐慢慢道,“你又怎么能肯定,这项举措的未来不是在救天下人呢?” 许盛世沉默地看着地面, 这段日子的谋生经历,让他忽然间就能理解许佑汐的很多想法了。 “我听说父皇在位的那些年,总是会在民间征收各种各样地税金, 扰得民间怨声载道。所以老百姓们现在都很庆幸,你当皇帝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干过。” “实话!”许佑汐耸肩,“这天底下,恐怕只有你是最后一个知道他是昏君这事的了。” 这天聊不动了! “你……”为什么要逼死太师? 许盛世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他也不确定是因为自己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还是就单纯不希望此时两人之间的氛围被搞坏。 “嗯?” “你回宫去。”许盛世站起身,满是逃避道,“我也得走了。” 许佑汐看着许盛世的影子越来越长,直到完全消失在拐角处。 何江义跟着徐令, 从角落里出来:“陛下,咱们的计划还是继续吗?” “再看看。”许佑汐顿了顿,“如果他主动去医馆找你带他走,你就带,如果他不去找你,就再等等看。” “可……陛下, 你现在帮太上皇还清了债务,还主动替他解决吃喝问题,他还能下决心去从军吗?” “也许。” 许佑汐笑笑没有多言。 接下来的两天里,许佑汐退掉大部分事情,没事就跑来给许盛世送饭。 两人也渐渐能摊开心扉聊上几句了,但对于‘公孙慕学’这个名字,双方还是闭口不提的。 第114章 新医阁 “我想从军。” “你说什么?” 许佑汐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本以为按照许盛世的性格,即便下决心要追随何江义,也肯定会选择不告而别的形式维护尊严。 但此时,他竟然会选择告诉自己。 “我打算参军,你怎么看?”许盛世又加大声音重复了遍。 许佑汐心情复杂,看着许盛世的眼睛,一时竟无话可说。 “为什么不说话?”许盛世自嘲了句,“也许过两年,你也得喊我一声大将军了!” “其实这个可能性真不大。毕竟你得从普通士兵分别得经历伍长、百夫长、千夫长、校尉,之后才是普通将军。两年时间短了。” “……那就不能越级提拔吗?” “倒也行。但即便是普通将军,也基本上见不到皇帝。”许佑汐语气格外认真。 “……”许盛世闭嘴了,他还是安安静静站着。 许佑汐忽然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许盛世,这下反倒轮到许盛世手足无措了。 “那就等大将军乘胜而归,我让你亲眼看到四海之中歌舞升平。”许佑汐埋在许盛世怀里,一字一句道,“盛世难复,天佑大乾。” 许盛世试着伸出手想拍拍许佑汐,但手顿在半空中,最后又无力垂下。 “大将军,我会让全天下人都亲眼看着,这绝非一句玩笑话。” “好。” 距离许盛世离开上京,又是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 武举唯独在“文试”方面进行了大的变化,其余流程变化不大。因为武官增加了不少新生力量,许佑汐顺便把在晋阳城遇到的那位力大无穷的将领秦庄恕提拔到京城负责禁卫军。 今年冬天的初雪来得格外早, 才到十一月中旬, 皇宫的红墙灰瓦便穿上了雪色衣裳。 许佑汐来到了曾经的‘赏雪阁’,站在这栋阁楼顶层, 是能欣赏到大半个上京城雪景的。抬手仿佛可摘日月,低头又满是人间烟火,难怪谢西西当年格外喜欢这个地方。 “草民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阮仵作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头发花白, 五官显得不够慈祥,说话时十分板正。 阮仵作是从西边的府衙借调到京城的,也是所有仵作中,第一一位尝试过给难产孕妇进行剖腹取子, 甚至还取得了成功的奇人物。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 那位难产的产妇到最后也没挺得过两个月,但万幸的是,被救下来的婴儿至今都是健健康康的。 关于那段民间广为流传阮仵作‘剖腹取子’事迹, 却鲜有人知道,那个难产的孕妇其实就是阮仵作的亲身女儿。他也在经历了那件事以后,整个人愈发沉默寡言。 阮仵作这次是不太愿意跑来上京的,但许佑汐看重的也正是他这段际遇,可以说是‘三顾茅庐’地在请人了。 在古代剖腹产子的难度何其高,即便大夫可以在缝合上做到天衣无缝,却也防备不了细菌感染的发生。 阮仵作能有给自己亲生女儿进行剖腹取子的胆量,最少也能证明他对于人体的结构绝对熟悉。 “阮仵作, 这批学生的悟性如何?” “都是挺不错的苗子。”阮仵作点了点头, “经过特训,所有人都克服了对尸体的畏惧, 对于人体脏器的存在位置基本了熟于心。” “朕给你的那些课本难懂吗?” 阮仵作张了张嘴, 苦笑道:“如果在来到此地之前,有人同我讲这些学说, 草民定要将这个疯子扫地出门。可原来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真的有那么多种‘微小生物’的存在, 甚至还能把这些‘微小生物’进行分类培养, 用于治病。” “你们有尝试过分离青霉素吗?成功了吗?”许佑汐接着问。 “一直在尝试,但不能确定是青霉菌的纯度不够, 还是中间究竟哪部出了问题,我们提练出来的青霉素, 在注射到活泼动物体内后,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动物会发生莫名死亡。”阮仵作斟酌道。 “青霉素本身是无毒的,但是青霉素导致的过敏反应确实可以致命。为了避免这种过敏反应频繁发生,就必须在纯度提炼上下狠功夫。” 许佑汐回忆道:“万事开头难,熬过这阵子,后面或许会顺利许多。对了,你们负责研究血型的人怎么说?” “找个百来份血液样本试验在显微镜下做对比,到目前为止,确实只出现了四种不同的血型分类, 也都一一进行命名了。” “现在唯一困难的地方是,在血液储存上无法复刻课本里提到的保存方法, 我们尝试了几种替代法都不行。所以目前的设想就是,假如真出现了一位紧急缺血救命的,或许可以通过管子, 将两个相同血型的人血管之间架起输血的通道来救人。” “好。” 许佑汐能理解其中难处,血液保存做不好也会发生变质的,到时候别原本的病没治好, 反而再通过血流感染个败血症就亏大了。而且大量输入库存血也是会发生碱中毒的,这其中需要的科技进步是很难速成的。 “陛下,草民还有一事,望陛下批准。”阮仵作忽然跪下。 “何事?” “草民生于xz,儿时也曾拜在当地藏医门下学过两年医术,深知藏医的神奇之处。草民肯请陛下邀请几位藏医来京,加入新医阁,定能将新医学发扬光大。” “这是好事。”许佑汐将阮仵作扶起,她对于这些事还是会大力支持的,“你可知道哪几位藏医的医术比较厉害,朕派人去请便是,即便他们不愿意长留上京,过来给‘新医阁’授几节课也好。” “臣谢过陛下。” “还有一事,阮仵作应该听说了,太医院在上京城内开了家大乾中医院。朕打算安排赵院使在里面留几个诊间给‘新医阁’, 你们带些工具放在那里,每日安排一到两名学生过去坐诊,万一中医院里出现了那种危在旦夕的病人,也许可以试试用新医办法救人。” “是,陛下。” 离开前,许佑汐又转身凝视了会阁楼上,新挂不久的匾额——新医阁。 因为刚刚下过雪,外面的路实在不好走,许佑汐干脆早点回了宫。 见许佑汐过来,周愧学赶紧迎了上前:“陛下。” “什么事?” “陛下,距离太上皇的生辰只剩五天了。”周愧学提醒道。 许佑汐满脸遗憾:“只剩五天了啊,瞧,朕最近一忙就给忙忘记了,幸好不是什么大生辰。你替朕尽可能好的安排下,还有,抽空去奇货铺,给父皇挑几份稀奇点的寿礼。” “?” 周愧学满脸疑惑,不是陛下在两个月前特地叮嘱自己,等提前五天的时候在提醒她还有这事的吗? 许佑汐说着走回了御书房,负责传消息的锦衣卫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神工局的消息?” “是。” 许佑汐接过木盒打开,里面放的是块四四方方的玫瑰味香皂,还有几个小玻璃瓶包装漂亮的香水。 “好!这个闻得意真不错!”许佑汐展开信件,看完不禁眉眼带笑,“把样品给太后送去,盒子上有具体的使用办法。” 第114章 新医阁 “我想从军。” “你说什么?” 许佑汐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本以为按照许盛世的性格,即便下决心要追随何江义,也肯定会选择不告而别的形式维护尊严。 但此时,他竟然会选择告诉自己。 “我打算参军,你怎么看?”许盛世又加大声音重复了遍。 许佑汐心情复杂,看着许盛世的眼睛,一时竟无话可说。 “为什么不说话?”许盛世自嘲了句,“也许过两年,你也得喊我一声大将军了!” “其实这个可能性真不大。毕竟你得从普通士兵分别得经历伍长、百夫长、千夫长、校尉,之后才是普通将军。两年时间短了。” “……那就不能越级提拔吗?” “倒也行。但即便是普通将军,也基本上见不到皇帝。”许佑汐语气格外认真。 “……”许盛世闭嘴了,他还是安安静静站着。 许佑汐忽然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许盛世,这下反倒轮到许盛世手足无措了。 “那就等大将军乘胜而归,我让你亲眼看到四海之中歌舞升平。”许佑汐埋在许盛世怀里,一字一句道,“盛世难复,天佑大乾。” 许盛世试着伸出手想拍拍许佑汐,但手顿在半空中,最后又无力垂下。 “大将军,我会让全天下人都亲眼看着,这绝非一句玩笑话。” “好。” 距离许盛世离开上京,又是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 武举唯独在“文试”方面进行了大的变化,其余流程变化不大。因为武官增加了不少新生力量,许佑汐顺便把在晋阳城遇到的那位力大无穷的将领秦庄恕提拔到京城负责禁卫军。 今年冬天的初雪来得格外早, 才到十一月中旬, 皇宫的红墙灰瓦便穿上了雪色衣裳。 许佑汐来到了曾经的‘赏雪阁’,站在这栋阁楼顶层, 是能欣赏到大半个上京城雪景的。抬手仿佛可摘日月,低头又满是人间烟火,难怪谢西西当年格外喜欢这个地方。 “草民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阮仵作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头发花白, 五官显得不够慈祥,说话时十分板正。 阮仵作是从西边的府衙借调到京城的,也是所有仵作中,第一一位尝试过给难产孕妇进行剖腹取子, 甚至还取得了成功的奇人物。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 那位难产的产妇到最后也没挺得过两个月,但万幸的是,被救下来的婴儿至今都是健健康康的。 关于那段民间广为流传阮仵作‘剖腹取子’事迹, 却鲜有人知道,那个难产的孕妇其实就是阮仵作的亲身女儿。他也在经历了那件事以后,整个人愈发沉默寡言。 阮仵作这次是不太愿意跑来上京的,但许佑汐看重的也正是他这段际遇,可以说是‘三顾茅庐’地在请人了。 在古代剖腹产子的难度何其高,即便大夫可以在缝合上做到天衣无缝,却也防备不了细菌感染的发生。 阮仵作能有给自己亲生女儿进行剖腹取子的胆量,最少也能证明他对于人体的结构绝对熟悉。 “阮仵作, 这批学生的悟性如何?” “都是挺不错的苗子。”阮仵作点了点头, “经过特训,所有人都克服了对尸体的畏惧, 对于人体脏器的存在位置基本了熟于心。” “朕给你的那些课本难懂吗?” 阮仵作张了张嘴, 苦笑道:“如果在来到此地之前,有人同我讲这些学说, 草民定要将这个疯子扫地出门。可原来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真的有那么多种‘微小生物’的存在, 甚至还能把这些‘微小生物’进行分类培养, 用于治病。” “你们有尝试过分离青霉素吗?成功了吗?”许佑汐接着问。 “一直在尝试,但不能确定是青霉菌的纯度不够, 还是中间究竟哪部出了问题,我们提练出来的青霉素, 在注射到活泼动物体内后,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动物会发生莫名死亡。”阮仵作斟酌道。 “青霉素本身是无毒的,但是青霉素导致的过敏反应确实可以致命。为了避免这种过敏反应频繁发生,就必须在纯度提炼上下狠功夫。” 许佑汐回忆道:“万事开头难,熬过这阵子,后面或许会顺利许多。对了,你们负责研究血型的人怎么说?” “找个百来份血液样本试验在显微镜下做对比,到目前为止,确实只出现了四种不同的血型分类, 也都一一进行命名了。” “现在唯一困难的地方是,在血液储存上无法复刻课本里提到的保存方法, 我们尝试了几种替代法都不行。所以目前的设想就是,假如真出现了一位紧急缺血救命的,或许可以通过管子, 将两个相同血型的人血管之间架起输血的通道来救人。” “好。” 许佑汐能理解其中难处,血液保存做不好也会发生变质的,到时候别原本的病没治好, 反而再通过血流感染个败血症就亏大了。而且大量输入库存血也是会发生碱中毒的,这其中需要的科技进步是很难速成的。 “陛下,草民还有一事,望陛下批准。”阮仵作忽然跪下。 “何事?” “草民生于xz,儿时也曾拜在当地藏医门下学过两年医术,深知藏医的神奇之处。草民肯请陛下邀请几位藏医来京,加入新医阁,定能将新医学发扬光大。” “这是好事。”许佑汐将阮仵作扶起,她对于这些事还是会大力支持的,“你可知道哪几位藏医的医术比较厉害,朕派人去请便是,即便他们不愿意长留上京,过来给‘新医阁’授几节课也好。” “臣谢过陛下。” “还有一事,阮仵作应该听说了,太医院在上京城内开了家大乾中医院。朕打算安排赵院使在里面留几个诊间给‘新医阁’, 你们带些工具放在那里,每日安排一到两名学生过去坐诊,万一中医院里出现了那种危在旦夕的病人,也许可以试试用新医办法救人。” “是,陛下。” 离开前,许佑汐又转身凝视了会阁楼上,新挂不久的匾额——新医阁。 因为刚刚下过雪,外面的路实在不好走,许佑汐干脆早点回了宫。 见许佑汐过来,周愧学赶紧迎了上前:“陛下。” “什么事?” “陛下,距离太上皇的生辰只剩五天了。”周愧学提醒道。 许佑汐满脸遗憾:“只剩五天了啊,瞧,朕最近一忙就给忙忘记了,幸好不是什么大生辰。你替朕尽可能好的安排下,还有,抽空去奇货铺,给父皇挑几份稀奇点的寿礼。” “?” 周愧学满脸疑惑,不是陛下在两个月前特地叮嘱自己,等提前五天的时候在提醒她还有这事的吗? 许佑汐说着走回了御书房,负责传消息的锦衣卫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神工局的消息?” “是。” 许佑汐接过木盒打开,里面放的是块四四方方的玫瑰味香皂,还有几个小玻璃瓶包装漂亮的香水。 “好!这个闻得意真不错!”许佑汐展开信件,看完不禁眉眼带笑,“把样品给太后送去,盒子上有具体的使用办法。” 第115章 第一辆蒸汽车 收到神工局来信的第二日,许佑汐下了早朝就带着人火急火燎地跑到了神工局。前天下得雪,到今天已经融化的看不见踪迹了。 “闻尚书,听说蒸汽车造出来了?”许佑汐一见到闻得意,便迫不及待地问起来。 “是的,陛下,臣这就带您去看。” 许佑汐跟在闻得意身后,一直走到了仓库附近,才终于见到这架有两米多高的蒸汽车。 这辆车通身是由木头和铜铁打造而成的,车子最前端是个巨大的炉子,依靠燃烧煤炭、木头等一系列可以烧的材料,给车子提供前进动能。 “陛下,这里是方向盘,可以控制车子行动的方向,这里是刹车,向下拉就可以让车子停下来了。”闻得意详细地给许佑汐介绍蒸汽车的构造,“别看车身大,看着累赘,但这辆车上即便载个上千斤货物,也绰绰有余。” “行,你去点煤炭,朕来试试。”许佑汐说着已经主动坐在了蒸汽车的驾驶座上。 “这,陛下还是让臣派人来演示。” 其实早在许佑汐到来之前,这辆车已经试开过好几次了,只是每次都没敢开远, 都是在仓库附近活动。 “这么重的车身, 车子速度怎么都快不到哪里去。即便真遇到危险,朕也会及时跳车的。”许佑汐说着已经握上了方向盘, “再说了,朕相信闻尚书的能力。” “那,臣遵旨。” 许佑汐见蒸汽车的动力足了,便推动起操纵杆, 蒸汽车还真得自己动了起来。随后转动方向盘, 许佑汐就这么开着大乾第一辆蒸汽车离开了仓库,在神工局外围空地上肆无忌惮地闲逛了起来。 “天,那个是什么东西!” “自己会动的车?!” “那是闻局长团队的新发明,叫做蒸汽车, 据说是通过煤炭等材料燃烧, 不需要马,可以让车子自己动起来的。” 由于许佑汐穿着便服,神工局的人基本都没能认出, 这就是他们的陛下。研究其它项目的成员们,也特地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跑过来参观这辆自己会动的车。 有些研究员还情不自禁地拍起了掌,大声夸赞厉害! 许佑汐用力转动方向盘,车身还是格外笨重,虽然打着蒸汽车的名头,但实际上运动起来地速度非常缓慢。 开着蒸汽车也就向前了五十米左右,许佑汐便开车回头了。 直到下了车,闻得意才赶紧迎了上来, 问道:“陛下, 您觉得这辆蒸汽车还有什么问题吗?” “能做成这样,已经非常优秀了。”许佑汐点了点头, “但可以改进的地方还是挺多的。” 许佑汐绕着车身转了圈, 慢慢道:“朕听说前几年的时候,潮商从海外带回了一种新奇植物, 名叫橡胶。利用硫化反应加工后的橡胶, 极其有韧性, 你们试试在原有轮胎外层加一层橡胶制品, 或许可以改善车子开动时晃动厉害的情况。” “能不能再加个提速拉杆,蒸汽车开动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如果和普通人快走的速度都差不多,那它存在的价值呢?还需要煤炭木头什么的进行燃烧, 这都是钱。你得想到,能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掏出这笔钱来。” 许佑汐琢磨着:“好歹现在雏形已经有了,而且这种大型的蒸汽车也有好处,一旦需要长途运输重货,比如说打仗前,送铜炮、物资之类的,那这种蒸汽车就显得很实用了。” 闻得意拿着纸笔,快速记录着要点:“陛下,您觉得蒸汽车的速度能提高到多少呢?” “马儿能跑多快, 咱们的车子就要跑多快!” 闻得意惊诧:“能有这种速度?” “当然。”许佑汐点头,“闻尚书, 没几个月就开春了,田里很快又要进入农忙了。” “是。”闻得意有几分疑惑,陛下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你有没有想过, 把蒸汽车做得更大一些,在车子后面安装几个耙地的大耙子。然后只要一位农民控制车子向前开动,耙子自动耕地, 那么田地很容易就能耕好。”许佑汐简单描述道,“等播种季节,有没有什么设计,可以利用蒸汽车进行播种。” 闻得意眼中渐渐升起了斗志:“如果可以实现的话,岂不是无论是身体强壮的,还是年老体弱,只要会开车,就可以轻松完成田中耕种?” “对。而且以前需要七八人参与耕种的话,以后可能仅仅需要两三人,那么多出来的人,完全可以参与到其它工作中来。田中粮食产量不会减少,但多出来的人力,尽管可以去经商、去造船、去学医,或者去到工厂去制造蒸汽车, 又或是做研发。”许佑汐循循道来, “咱们必须坚持着干下去。” “既然今天的大乾拥有了蒸汽车, 是不是代表着我们很快也将拥有蒸汽船。蒸汽船的开动将不靠风, 不靠帆,那大乾的船便有能力前往全世界上的任何一处地方,可以和世界上任何地方做生意。” “是,微臣定全力以赴!” 许佑汐拍了拍闻得意的肩膀:“闻尚书有空的时候,挑几个好苗子重点培养培养。过段时间,可能就得把这批人送到神工局的其它分局了。” “都开始办其它分局了?”闻得意满脸惊讶。 “当然,造船以后不得下水试验吗?”许佑汐肯定道,“神工局最近效率越来越高了,连肥皂和香水都制造出来了,很不错!闻尚书若是后面还有看上的人才,尽管提,朕一定想尽办法给你们拉进来。” …… 等许佑汐指导完神工局工作,准备回宫前,天空竟又降下了片片雪花,这次的雪花密集且伴着瑟瑟冬风,感觉温度又得骤降了。 “竟然又下雪了。”许佑汐伸出手掌,看着雪花在手心里一点点融化消失。 徐令接过属下递来的伞,想要帮许佑汐挡住雪花,却被她拦下来了:“就这点小雪,不需要打伞了。” “是。”徐令赶紧收起了伞,还不忘奉承了句,“陛下,此乃好兆头,瑞雪兆丰年啊!” 许佑汐嗤了声,又无奈笑出来:“你上次还学于大人,最近怎么突然改学起周公公说话风格了?” “臣哪有效仿周掌印,臣分明是受到陛下的熏陶,不自主地开始关心起黎民苍生。”徐令的脸皮已经练得很厚了。 “黎民苍生哪里关心的过来,先关心眼前人。去通知京兆尹,近期天气乍寒,给上京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提供些棉衣和临时住处。朕记得公主府还储存了些没吃完的红薯,找人取出来,烤熟后分发给这些人。” “臣遵旨。” “等等,做完之后喊刘继业去写关于京兆尹此事的文章,并告知天下父母官应当效仿。” 第115章 第一辆蒸汽车 收到神工局来信的第二日,许佑汐下了早朝就带着人火急火燎地跑到了神工局。前天下得雪,到今天已经融化的看不见踪迹了。 “闻尚书,听说蒸汽车造出来了?”许佑汐一见到闻得意,便迫不及待地问起来。 “是的,陛下,臣这就带您去看。” 许佑汐跟在闻得意身后,一直走到了仓库附近,才终于见到这架有两米多高的蒸汽车。 这辆车通身是由木头和铜铁打造而成的,车子最前端是个巨大的炉子,依靠燃烧煤炭、木头等一系列可以烧的材料,给车子提供前进动能。 “陛下,这里是方向盘,可以控制车子行动的方向,这里是刹车,向下拉就可以让车子停下来了。”闻得意详细地给许佑汐介绍蒸汽车的构造,“别看车身大,看着累赘,但这辆车上即便载个上千斤货物,也绰绰有余。” “行,你去点煤炭,朕来试试。”许佑汐说着已经主动坐在了蒸汽车的驾驶座上。 “这,陛下还是让臣派人来演示。” 其实早在许佑汐到来之前,这辆车已经试开过好几次了,只是每次都没敢开远, 都是在仓库附近活动。 “这么重的车身, 车子速度怎么都快不到哪里去。即便真遇到危险,朕也会及时跳车的。”许佑汐说着已经握上了方向盘, “再说了,朕相信闻尚书的能力。” “那,臣遵旨。” 许佑汐见蒸汽车的动力足了,便推动起操纵杆, 蒸汽车还真得自己动了起来。随后转动方向盘, 许佑汐就这么开着大乾第一辆蒸汽车离开了仓库,在神工局外围空地上肆无忌惮地闲逛了起来。 “天,那个是什么东西!” “自己会动的车?!” “那是闻局长团队的新发明,叫做蒸汽车, 据说是通过煤炭等材料燃烧, 不需要马,可以让车子自己动起来的。” 由于许佑汐穿着便服,神工局的人基本都没能认出, 这就是他们的陛下。研究其它项目的成员们,也特地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跑过来参观这辆自己会动的车。 有些研究员还情不自禁地拍起了掌,大声夸赞厉害! 许佑汐用力转动方向盘,车身还是格外笨重,虽然打着蒸汽车的名头,但实际上运动起来地速度非常缓慢。 开着蒸汽车也就向前了五十米左右,许佑汐便开车回头了。 直到下了车,闻得意才赶紧迎了上来, 问道:“陛下, 您觉得这辆蒸汽车还有什么问题吗?” “能做成这样,已经非常优秀了。”许佑汐点了点头, “但可以改进的地方还是挺多的。” 许佑汐绕着车身转了圈, 慢慢道:“朕听说前几年的时候,潮商从海外带回了一种新奇植物, 名叫橡胶。利用硫化反应加工后的橡胶, 极其有韧性, 你们试试在原有轮胎外层加一层橡胶制品, 或许可以改善车子开动时晃动厉害的情况。” “能不能再加个提速拉杆,蒸汽车开动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如果和普通人快走的速度都差不多,那它存在的价值呢?还需要煤炭木头什么的进行燃烧, 这都是钱。你得想到,能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掏出这笔钱来。” 许佑汐琢磨着:“好歹现在雏形已经有了,而且这种大型的蒸汽车也有好处,一旦需要长途运输重货,比如说打仗前,送铜炮、物资之类的,那这种蒸汽车就显得很实用了。” 闻得意拿着纸笔,快速记录着要点:“陛下,您觉得蒸汽车的速度能提高到多少呢?” “马儿能跑多快, 咱们的车子就要跑多快!” 闻得意惊诧:“能有这种速度?” “当然。”许佑汐点头,“闻尚书, 没几个月就开春了,田里很快又要进入农忙了。” “是。”闻得意有几分疑惑,陛下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你有没有想过, 把蒸汽车做得更大一些,在车子后面安装几个耙地的大耙子。然后只要一位农民控制车子向前开动,耙子自动耕地, 那么田地很容易就能耕好。”许佑汐简单描述道,“等播种季节,有没有什么设计,可以利用蒸汽车进行播种。” 闻得意眼中渐渐升起了斗志:“如果可以实现的话,岂不是无论是身体强壮的,还是年老体弱,只要会开车,就可以轻松完成田中耕种?” “对。而且以前需要七八人参与耕种的话,以后可能仅仅需要两三人,那么多出来的人,完全可以参与到其它工作中来。田中粮食产量不会减少,但多出来的人力,尽管可以去经商、去造船、去学医,或者去到工厂去制造蒸汽车, 又或是做研发。”许佑汐循循道来, “咱们必须坚持着干下去。” “既然今天的大乾拥有了蒸汽车, 是不是代表着我们很快也将拥有蒸汽船。蒸汽船的开动将不靠风, 不靠帆,那大乾的船便有能力前往全世界上的任何一处地方,可以和世界上任何地方做生意。” “是,微臣定全力以赴!” 许佑汐拍了拍闻得意的肩膀:“闻尚书有空的时候,挑几个好苗子重点培养培养。过段时间,可能就得把这批人送到神工局的其它分局了。” “都开始办其它分局了?”闻得意满脸惊讶。 “当然,造船以后不得下水试验吗?”许佑汐肯定道,“神工局最近效率越来越高了,连肥皂和香水都制造出来了,很不错!闻尚书若是后面还有看上的人才,尽管提,朕一定想尽办法给你们拉进来。” …… 等许佑汐指导完神工局工作,准备回宫前,天空竟又降下了片片雪花,这次的雪花密集且伴着瑟瑟冬风,感觉温度又得骤降了。 “竟然又下雪了。”许佑汐伸出手掌,看着雪花在手心里一点点融化消失。 徐令接过属下递来的伞,想要帮许佑汐挡住雪花,却被她拦下来了:“就这点小雪,不需要打伞了。” “是。”徐令赶紧收起了伞,还不忘奉承了句,“陛下,此乃好兆头,瑞雪兆丰年啊!” 许佑汐嗤了声,又无奈笑出来:“你上次还学于大人,最近怎么突然改学起周公公说话风格了?” “臣哪有效仿周掌印,臣分明是受到陛下的熏陶,不自主地开始关心起黎民苍生。”徐令的脸皮已经练得很厚了。 “黎民苍生哪里关心的过来,先关心眼前人。去通知京兆尹,近期天气乍寒,给上京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提供些棉衣和临时住处。朕记得公主府还储存了些没吃完的红薯,找人取出来,烤熟后分发给这些人。” “臣遵旨。” “等等,做完之后喊刘继业去写关于京兆尹此事的文章,并告知天下父母官应当效仿。” 第116章 有人告御状 仅剩一个多月就过年了,许佑汐最近忙得厉害,除了年底前还有一批事情要收尾外,还得负责审核官员们各自制定地第二年计划。 “朕让他们制定计划,你看看这一个个写得都是什么东西!”许佑汐气得恨不得砸奏折了。 周愧学缩脖子躲在后面,半点不敢出声。说实话,他也瞧过其中大部分官员的计划,在内容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文字简练、语言流畅,佳作啊! “你瞧瞧这份,计划着明年可以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这份写了计划明年争取天底下家家户户皆有余粮,四海之内歌舞升平。” “你再看看这个,这份是在大乾山河无恙的背景下,希望百姓路不拾遗,民间再无纠纷,百姓纷纷能吃饱饭,住上房子,老有所养,幼有所教。” 许佑汐越看越气:“朕瞧他们根本不是在给他们自己定计划,分明是在给朕这个当皇帝在分配明年的指标啊!!!” “你说说看,等朕一年以后,把这些朝官的计划拿出来看看,询问每个人各自完成了多少,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没有完成。” “这完成的人总结心得,就说全是陛下皇帝当的好;这完不成的, 是不是得说, 朕这个皇帝当得有问题?关键朕还没有理由反驳他,你说这希望山河无恙, 百姓安居乐业,四海之类歌舞升平,到底哪个不是朕的任务!” “……” 周愧学原本听着,还觉得这些明年计划没啥毛病, 但是顺着陛下的思路一想, 实在有些无法直视这些东西了。 “还有他们的这些话,简直就跟出自同一份模板似的,不就是每个人改几个词吗!”许佑汐灵光乍现,狐疑地看向周愧学问, “你说他们是不是相互抄的?” 周愧学随便附和了句, 心里想着反正他又不用制定明年计划,他哪懂这个。 “对了,周愧学, 你的明年计划呢?给朕看看。”许佑汐开始伸手要东西了。 “……臣尚未完成。”周愧学欲哭无泪,陛下何苦为难他一个太监呢! “那尽快。把这批全部打回去重写,朕看到现在,也就平顺府知府写的东西稍微有点意思。人家新一年计划是,四月前平顺府的下水道建造完毕,六月前半数以上的家庭能够住上水泥房,到明年年底前,平顺府田地收成要比往年多两成, 同时积极追随朝廷新政。”许佑汐皱眉, “除去这些内容外,还是空话居多。” “都退回去重写。” 许佑汐让周愧学把刚刚读过的计划都撤下去, 准备开始批阅奏折了。 许佑汐没改多久, 竟然在一堆奏折中,翻到了一份来自通政司的折子。 大乾通政司类似于后世信访办, 假如民间有百姓想要告御状, 就绝对离不了这个机构。 而且御状也不是那么好告的, 像后世古装剧里, 那种拿着张纸就往皇帝车队上冲的行为,无异于是赶着投胎。 正确步骤, 首先你得要来到京城,将你的状纸递交到通政司, 即便通政司愿意接受你的状纸了,也会把你五花大绑先送到牢里关几天。 等这套流程走下来,你的状纸也未必有机会被送到皇帝面前,即便送到了,皇帝也未必去看。 许佑汐带着好奇,把奏折翻开,还真是通政司递上来的状纸——民商董副之子董伤怡状告汉藏巡抚庚锋草菅人命,希望陛下替其家父案件平反。 “汉藏巡抚庚锋?”许佑汐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周愧学, 朕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周愧学弯腰提醒:“陛下,庚锋是民间话本《清官录》的主人公原型, 您上次去慈宁宫用膳的时候,太后刚好在听这本。” 许佑汐想起来了:“庚锋就是那个因为妻子收受贿赂,怒而休妻, 还自罚俸禄一年的大清官?” “是的。” “通政司有把卷宗送过来吗?”许佑汐当下手中状纸问道。 “送了。”周愧学使了个眼神,旁边候着的小太监立马把卷宗双手奉上。 许佑汐通过卷宗和状纸对比,总算了解了整个案件的原委。 这个案件说起来就话长了, 前来告御状的董伤怡父亲董副,是当地的一位小有名气的商人。虽说家财万贯,但为人做事极其小气抠门,分给伙计的工钱都少的可怜,还时常找理由进行克扣。 案件的起因,是一位伙计在和董副争辩的时候,两人分别发生了口角、手脚上的冲突,结果伙计忽然倒地,因救治无效身亡。 都说墙倒众人推。 民商董副出了事,以前受过他欺负的伙计纷纷站出来,各种说他的不是。但董副不以为意,甚至还买贿赂了当地知府试图摆平这事,结果激发民愤导致这事越闹越大, 最后还吵到了巡抚庚锋那边。 巡抚庚锋脾气本就是又直又暴,听说此事后, 更是火冒三丈, 打算厉法惩治董副。哪知道董副也不服气, 扬言要上京城告御状。庚锋想起朝廷也是官官相护的状态,岂能真给了这人渣平反机会? 直接以斗殴杀人的罪名杀掉了董副,还没收了其全部家产。 董副独子董伤怡刚从外地赶回,就听说了父亲被处决的消息,顿时悲痛欲绝。董伤怡虽然不认可其父平日行为,但也认定其父罪不至死,决定上京告御状求个平反。 可庚锋也觉得问心无愧,半点不阻拦他,就连京城这边都做没打点。 “意外死亡的伙计尸体很快就焚化了,仵作初步判断是情绪激动导致突发恶疾死亡。按照这么看,董副确实不是有意杀人,那庚锋断案就是瞎判。”许佑汐把卷宗反复看了两三遍,还是认为这案判得草率了,“董伤怡说得没错,董副虽然人品不行,但确实罪不至死。周愧学,你说朕该不该受理这个案子?” “陛下,汉藏巡抚庚锋在民间声望非常高,如今百姓又有崇尚清官的心理。即便庚锋确实做错了,您碍于言论也很难公正处置啊。” 周愧学打心底觉得,这份御状绝对是属于吃力且不讨好的!反正那商人董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人死都死了,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许佑汐轻叹,“这庚锋还是真是会给朕出难题!可御状都告到朕面前了,朕还不管,那从今往后,还有人敢告御状吗?可这事若是管了,又能查出什么结果呢?让庚锋赔命?” 第116章 有人告御状 仅剩一个多月就过年了,许佑汐最近忙得厉害,除了年底前还有一批事情要收尾外,还得负责审核官员们各自制定地第二年计划。 “朕让他们制定计划,你看看这一个个写得都是什么东西!”许佑汐气得恨不得砸奏折了。 周愧学缩脖子躲在后面,半点不敢出声。说实话,他也瞧过其中大部分官员的计划,在内容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文字简练、语言流畅,佳作啊! “你瞧瞧这份,计划着明年可以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这份写了计划明年争取天底下家家户户皆有余粮,四海之内歌舞升平。” “你再看看这个,这份是在大乾山河无恙的背景下,希望百姓路不拾遗,民间再无纠纷,百姓纷纷能吃饱饭,住上房子,老有所养,幼有所教。” 许佑汐越看越气:“朕瞧他们根本不是在给他们自己定计划,分明是在给朕这个当皇帝在分配明年的指标啊!!!” “你说说看,等朕一年以后,把这些朝官的计划拿出来看看,询问每个人各自完成了多少,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没有完成。” “这完成的人总结心得,就说全是陛下皇帝当的好;这完不成的, 是不是得说, 朕这个皇帝当得有问题?关键朕还没有理由反驳他,你说这希望山河无恙, 百姓安居乐业,四海之类歌舞升平,到底哪个不是朕的任务!” “……” 周愧学原本听着,还觉得这些明年计划没啥毛病, 但是顺着陛下的思路一想, 实在有些无法直视这些东西了。 “还有他们的这些话,简直就跟出自同一份模板似的,不就是每个人改几个词吗!”许佑汐灵光乍现,狐疑地看向周愧学问, “你说他们是不是相互抄的?” 周愧学随便附和了句, 心里想着反正他又不用制定明年计划,他哪懂这个。 “对了,周愧学, 你的明年计划呢?给朕看看。”许佑汐开始伸手要东西了。 “……臣尚未完成。”周愧学欲哭无泪,陛下何苦为难他一个太监呢! “那尽快。把这批全部打回去重写,朕看到现在,也就平顺府知府写的东西稍微有点意思。人家新一年计划是,四月前平顺府的下水道建造完毕,六月前半数以上的家庭能够住上水泥房,到明年年底前,平顺府田地收成要比往年多两成, 同时积极追随朝廷新政。”许佑汐皱眉, “除去这些内容外,还是空话居多。” “都退回去重写。” 许佑汐让周愧学把刚刚读过的计划都撤下去, 准备开始批阅奏折了。 许佑汐没改多久, 竟然在一堆奏折中,翻到了一份来自通政司的折子。 大乾通政司类似于后世信访办, 假如民间有百姓想要告御状, 就绝对离不了这个机构。 而且御状也不是那么好告的, 像后世古装剧里, 那种拿着张纸就往皇帝车队上冲的行为,无异于是赶着投胎。 正确步骤, 首先你得要来到京城,将你的状纸递交到通政司, 即便通政司愿意接受你的状纸了,也会把你五花大绑先送到牢里关几天。 等这套流程走下来,你的状纸也未必有机会被送到皇帝面前,即便送到了,皇帝也未必去看。 许佑汐带着好奇,把奏折翻开,还真是通政司递上来的状纸——民商董副之子董伤怡状告汉藏巡抚庚锋草菅人命,希望陛下替其家父案件平反。 “汉藏巡抚庚锋?”许佑汐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周愧学, 朕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周愧学弯腰提醒:“陛下,庚锋是民间话本《清官录》的主人公原型, 您上次去慈宁宫用膳的时候,太后刚好在听这本。” 许佑汐想起来了:“庚锋就是那个因为妻子收受贿赂,怒而休妻, 还自罚俸禄一年的大清官?” “是的。” “通政司有把卷宗送过来吗?”许佑汐当下手中状纸问道。 “送了。”周愧学使了个眼神,旁边候着的小太监立马把卷宗双手奉上。 许佑汐通过卷宗和状纸对比,总算了解了整个案件的原委。 这个案件说起来就话长了, 前来告御状的董伤怡父亲董副,是当地的一位小有名气的商人。虽说家财万贯,但为人做事极其小气抠门,分给伙计的工钱都少的可怜,还时常找理由进行克扣。 案件的起因,是一位伙计在和董副争辩的时候,两人分别发生了口角、手脚上的冲突,结果伙计忽然倒地,因救治无效身亡。 都说墙倒众人推。 民商董副出了事,以前受过他欺负的伙计纷纷站出来,各种说他的不是。但董副不以为意,甚至还买贿赂了当地知府试图摆平这事,结果激发民愤导致这事越闹越大, 最后还吵到了巡抚庚锋那边。 巡抚庚锋脾气本就是又直又暴,听说此事后, 更是火冒三丈, 打算厉法惩治董副。哪知道董副也不服气, 扬言要上京城告御状。庚锋想起朝廷也是官官相护的状态,岂能真给了这人渣平反机会? 直接以斗殴杀人的罪名杀掉了董副,还没收了其全部家产。 董副独子董伤怡刚从外地赶回,就听说了父亲被处决的消息,顿时悲痛欲绝。董伤怡虽然不认可其父平日行为,但也认定其父罪不至死,决定上京告御状求个平反。 可庚锋也觉得问心无愧,半点不阻拦他,就连京城这边都做没打点。 “意外死亡的伙计尸体很快就焚化了,仵作初步判断是情绪激动导致突发恶疾死亡。按照这么看,董副确实不是有意杀人,那庚锋断案就是瞎判。”许佑汐把卷宗反复看了两三遍,还是认为这案判得草率了,“董伤怡说得没错,董副虽然人品不行,但确实罪不至死。周愧学,你说朕该不该受理这个案子?” “陛下,汉藏巡抚庚锋在民间声望非常高,如今百姓又有崇尚清官的心理。即便庚锋确实做错了,您碍于言论也很难公正处置啊。” 周愧学打心底觉得,这份御状绝对是属于吃力且不讨好的!反正那商人董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人死都死了,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许佑汐轻叹,“这庚锋还是真是会给朕出难题!可御状都告到朕面前了,朕还不管,那从今往后,还有人敢告御状吗?可这事若是管了,又能查出什么结果呢?让庚锋赔命?” 第117章 谁还不是个清官了 许佑汐说着又把状纸挑出来读了遍,最后靠在椅子上,吩咐道:“下密诏,把庚锋召至上京,让他给朕把这事解释清楚!至于这份御状,暂时先不着急接下来,通知通政司对董伤怡带着照看些,别让人在牢里受了委屈。” “状纸和宗卷都送去给大理寺卿李尚云,让他派人到汉藏地区调查庚锋所有审过的案子,类似于这样的案件究竟还有多少起。” 周愧学赶紧应下,心中还是不免有点嘀咕,这事也就看着容易,背后不知道能扯出来多少麻烦。 总之,此事发酵了整整七天。 七天后,大理寺派去调查的下属传信回京,许佑汐读完信件,不由地皱眉。 她之前的猜测果然应验了,经庚锋手的这类‘冤案’案件,还真不是少数个例。 但由于庚锋‘清官’的名声太大了,即便有人表示质疑,也没胆量提出来,更别提冒着生命危险跑来上京告御状了。 “令大理寺暂时收押庚锋,同时将董伤怡的状纸分发到各个朝官手中。通知下去,次日早朝,将集体讨论董副御状案。”许佑汐放下手里的书信, “还有, 通知刘继业后日的太和殿论案,他和苏怀和至少得到场一人。” …… 庚锋赶到上京的第二天, 就被大理寺逮捕了,然而他却表现地不慌不乱,挺直着腰杆走进了牢房。 本来不过是例行调查的案件,却在民间炸开了锅, 庚锋可是人尽皆知的大清官, 怎么突然就被大理寺收押了? 最令许佑汐意外的是,当天晚上,就连太后谢西西都跑来找她打听案情经过了。 “佑汐,哀家也听说庚青天的事了, 这种好官究竟犯什么事, 怎么说抓就抓了?” “汉雪区民商之子董伤怡告御状了,状告庚锋制造冤假错案,要求为其父平反。”许佑汐坐到了谢西西身边, 解释着情况。 “可哀家听说,那个董伤怡和他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是那种成天鱼肉百姓的恶商。他们这种人的话,能信吗?”谢西西美眸凝起,表情犹豫不决。 许佑汐斟酌了很久,才用了一种比较温和地语气问:“母后,清官就一定不是坏人了吗?” “当然不是。哀家听说朝中有个叫杜致意的清官就坏得很,你父皇替你上朝那段时间, 每天都得唯唯诺诺的, 就连坐个凳子还得看那个姓杜的脸色。” “……” 所以呢? 她父皇究竟是怎么给母后解释这件事的!这种完全脱离现实的故事,她母后也信了? 就离谱! 谢西西还颇为感动:“不过哀家也听说了, 佑汐都替你父皇出过气了, 还狠狠为难过那姓杜的了是不是?既是冷嘲热讽,又是故意刁难, 最后还是你父皇看不过去了, 替那个姓杜的求情的对不对?” “还……挺有道理?” 许佑汐满脸怀疑人生, 完全没想到她亲爹竟然还有有编造话本的潜力!硬是将一个受尽大臣委屈、但还得勤勤恳恳工作的慈父太上皇形象给立住了? 顺便还替自己立了个孝女人设? “母后, 关于董副的案子,朕也没能没摸清楚来龙去脉。目前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庚锋十有八九是错判了董副,而且这类事件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那你现在要怎么处置庚锋?”谢西西忍不住多问了句。 “不确定, 还得等朝中明日讨论后才能确定。” 谢西西软言求了句:“好,那母后明天能去旁听吗?母后保证绝对安安静静地听,肯定不打扰你们!” 许佑汐无奈:“好,明天让周愧学给你跟父皇都提前准备椅子。您今晚也早点休息,明日还得早起。” “好!” 谢西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第二日早朝,太和殿上多出了两个椅子,盛装出席的太上皇和太后分别坐了下来。 等许佑汐现身大殿以后,百官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许佑汐直接进入正题,“大家应该都读过, 前段时间通政司收到的那份御状了。不知诸位都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呢?” 刑部尚书陈辉世主动站出来:“禀陛下,臣仔细研读过了关于‘董副案’的宗卷, 觉得此案无论是人证、物证全部存在疑点,臣对于‘董副蓄意杀人’一案审判结果存在质疑。” “陈尚书对这方面研究颇深,你不妨讲讲你存疑的点。” “臣遵旨。”陈辉世微微一拜, “首先,从仵作的描述来看,死者明显是死于突发恶疾, 若要将死者的死因与董副联系在一起,必须得证明董副清楚死者存在旧疾,且是有预谋的引起死者愤怒,从而达成杀人目的。光这一点就非常不容易取证,况且庚巡抚并未取证。” “其次,董副罪行是否足矣判处死刑,若他是无心之举,是否可以达成协调呢,即便存在贿赂官员之类的错误行为,但臣仍认为董副罪不至死!” “其三……” 陈辉世侃侃而谈,而且有理有据。 就连旁听的谢西西都听得津津有味,好奇询问着旁边的崇久帝:“那个大胡子是什么人?看上去好像挺厉害啊!” “那个是刑部尚书, 专门分析断案的。”崇久帝耐心解释着。 许佑汐听完了陈辉世的几个论点:“除了陈尚书外,还有人对此案有自己的见解吗?” …… “既然大家暂时都没有其它想法了, 那就麻烦李寺卿先将庚锋和董伤怡二人带上来。” “臣遵旨。” 两人被安排在殿外不远处候着,这会儿直接被带了上来。 庚锋仍是穿着官服,身上正气十足,即便被关了几天牢狱,也丝毫不显狼狈;对比之下,前来告御状的董伤怡倒满脸憔悴,仿佛他才是那个该下狱的囚徒。 “庚锋,你可知错?”许佑汐当着文武百官面问。 “臣不知何处有错。陛下,尽管问问董伤怡清不清楚他爹究竟干了多少龌鹾事。” “死去的那个伙计生母换了重病,伙计想请假照料,董副却威胁辞掉这个伙计,甚至还多次找理由克扣其工钱,导致伙计始终凑不满治病的费用。如今伙计猝死,伙计那个重病缠身的老母亲也含恨而终。整整两条人命,他董副凭什么不偿命!” 庚锋眼神不屈:“假如说,当清官有罪,那臣真是罪无可恕!臣矜矜业业为百姓谋福祉,从未收取一分一毫不义之财,臣敢说为心无愧,您问其它人敢说吗!” 朝堂上的百官仿佛都被庚锋的一番质问堵得哑口无言。 就当朝堂之上即将陷入死寂的时候,众人只听到来自户部尚书杜致意的一声冷嗤:“谁还不是个清官了。” 第117章 谁还不是个清官了 许佑汐说着又把状纸挑出来读了遍,最后靠在椅子上,吩咐道:“下密诏,把庚锋召至上京,让他给朕把这事解释清楚!至于这份御状,暂时先不着急接下来,通知通政司对董伤怡带着照看些,别让人在牢里受了委屈。” “状纸和宗卷都送去给大理寺卿李尚云,让他派人到汉藏地区调查庚锋所有审过的案子,类似于这样的案件究竟还有多少起。” 周愧学赶紧应下,心中还是不免有点嘀咕,这事也就看着容易,背后不知道能扯出来多少麻烦。 总之,此事发酵了整整七天。 七天后,大理寺派去调查的下属传信回京,许佑汐读完信件,不由地皱眉。 她之前的猜测果然应验了,经庚锋手的这类‘冤案’案件,还真不是少数个例。 但由于庚锋‘清官’的名声太大了,即便有人表示质疑,也没胆量提出来,更别提冒着生命危险跑来上京告御状了。 “令大理寺暂时收押庚锋,同时将董伤怡的状纸分发到各个朝官手中。通知下去,次日早朝,将集体讨论董副御状案。”许佑汐放下手里的书信, “还有, 通知刘继业后日的太和殿论案,他和苏怀和至少得到场一人。” …… 庚锋赶到上京的第二天, 就被大理寺逮捕了,然而他却表现地不慌不乱,挺直着腰杆走进了牢房。 本来不过是例行调查的案件,却在民间炸开了锅, 庚锋可是人尽皆知的大清官, 怎么突然就被大理寺收押了? 最令许佑汐意外的是,当天晚上,就连太后谢西西都跑来找她打听案情经过了。 “佑汐,哀家也听说庚青天的事了, 这种好官究竟犯什么事, 怎么说抓就抓了?” “汉雪区民商之子董伤怡告御状了,状告庚锋制造冤假错案,要求为其父平反。”许佑汐坐到了谢西西身边, 解释着情况。 “可哀家听说,那个董伤怡和他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是那种成天鱼肉百姓的恶商。他们这种人的话,能信吗?”谢西西美眸凝起,表情犹豫不决。 许佑汐斟酌了很久,才用了一种比较温和地语气问:“母后,清官就一定不是坏人了吗?” “当然不是。哀家听说朝中有个叫杜致意的清官就坏得很,你父皇替你上朝那段时间, 每天都得唯唯诺诺的, 就连坐个凳子还得看那个姓杜的脸色。” “……” 所以呢? 她父皇究竟是怎么给母后解释这件事的!这种完全脱离现实的故事,她母后也信了? 就离谱! 谢西西还颇为感动:“不过哀家也听说了, 佑汐都替你父皇出过气了, 还狠狠为难过那姓杜的了是不是?既是冷嘲热讽,又是故意刁难, 最后还是你父皇看不过去了, 替那个姓杜的求情的对不对?” “还……挺有道理?” 许佑汐满脸怀疑人生, 完全没想到她亲爹竟然还有有编造话本的潜力!硬是将一个受尽大臣委屈、但还得勤勤恳恳工作的慈父太上皇形象给立住了? 顺便还替自己立了个孝女人设? “母后, 关于董副的案子,朕也没能没摸清楚来龙去脉。目前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庚锋十有八九是错判了董副,而且这类事件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那你现在要怎么处置庚锋?”谢西西忍不住多问了句。 “不确定, 还得等朝中明日讨论后才能确定。” 谢西西软言求了句:“好,那母后明天能去旁听吗?母后保证绝对安安静静地听,肯定不打扰你们!” 许佑汐无奈:“好,明天让周愧学给你跟父皇都提前准备椅子。您今晚也早点休息,明日还得早起。” “好!” 谢西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第二日早朝,太和殿上多出了两个椅子,盛装出席的太上皇和太后分别坐了下来。 等许佑汐现身大殿以后,百官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许佑汐直接进入正题,“大家应该都读过, 前段时间通政司收到的那份御状了。不知诸位都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呢?” 刑部尚书陈辉世主动站出来:“禀陛下,臣仔细研读过了关于‘董副案’的宗卷, 觉得此案无论是人证、物证全部存在疑点,臣对于‘董副蓄意杀人’一案审判结果存在质疑。” “陈尚书对这方面研究颇深,你不妨讲讲你存疑的点。” “臣遵旨。”陈辉世微微一拜, “首先,从仵作的描述来看,死者明显是死于突发恶疾, 若要将死者的死因与董副联系在一起,必须得证明董副清楚死者存在旧疾,且是有预谋的引起死者愤怒,从而达成杀人目的。光这一点就非常不容易取证,况且庚巡抚并未取证。” “其次,董副罪行是否足矣判处死刑,若他是无心之举,是否可以达成协调呢,即便存在贿赂官员之类的错误行为,但臣仍认为董副罪不至死!” “其三……” 陈辉世侃侃而谈,而且有理有据。 就连旁听的谢西西都听得津津有味,好奇询问着旁边的崇久帝:“那个大胡子是什么人?看上去好像挺厉害啊!” “那个是刑部尚书, 专门分析断案的。”崇久帝耐心解释着。 许佑汐听完了陈辉世的几个论点:“除了陈尚书外,还有人对此案有自己的见解吗?” …… “既然大家暂时都没有其它想法了, 那就麻烦李寺卿先将庚锋和董伤怡二人带上来。” “臣遵旨。” 两人被安排在殿外不远处候着,这会儿直接被带了上来。 庚锋仍是穿着官服,身上正气十足,即便被关了几天牢狱,也丝毫不显狼狈;对比之下,前来告御状的董伤怡倒满脸憔悴,仿佛他才是那个该下狱的囚徒。 “庚锋,你可知错?”许佑汐当着文武百官面问。 “臣不知何处有错。陛下,尽管问问董伤怡清不清楚他爹究竟干了多少龌鹾事。” “死去的那个伙计生母换了重病,伙计想请假照料,董副却威胁辞掉这个伙计,甚至还多次找理由克扣其工钱,导致伙计始终凑不满治病的费用。如今伙计猝死,伙计那个重病缠身的老母亲也含恨而终。整整两条人命,他董副凭什么不偿命!” 庚锋眼神不屈:“假如说,当清官有罪,那臣真是罪无可恕!臣矜矜业业为百姓谋福祉,从未收取一分一毫不义之财,臣敢说为心无愧,您问其它人敢说吗!” 朝堂上的百官仿佛都被庚锋的一番质问堵得哑口无言。 就当朝堂之上即将陷入死寂的时候,众人只听到来自户部尚书杜致意的一声冷嗤:“谁还不是个清官了。” 第118章 焚书 “谁还不是个清官了!” 这话若是换个人说,定是得贻笑大方,但若是换成杜致意说出口,反倒名副其实。 庚锋转头凝视了杜致意片刻,询问道:“你是杜致意?” “嗯。”杜致意轻答。 “杜大人和吾均是一路人,难道还不能理解吾的良苦用心吗?” 杜致意皱眉,脱口而出:“你侮辱谁呢?” “贪污得讲证据,听你信口开河?断案不按刑法来,你庚锋说得话就是真理?”杜致意难得多解释了两句,“谁和你是一路人,杜某从不草菅人命,也不胡言乱语。” 庚锋察觉到杜致意并不愿意和自己扯上关系,便也冷哼作罢。 许佑汐坐在龙椅上观察二人许久,终于出声:“庚锋,朕喊你上殿只需要你说清楚,董伤怡所告御状,是否属实?” “臣不认,董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胡说,家父从未起过杀人的心思!”董伤怡几乎是喊出来的。 庚锋语气犀利:“董副害死两条人命难道不是事实吗?害人之后,还试图贿赂官府,摆平此事,难道不是杀人后的问心有愧吗!” “《大乾律》白纸黑字,哪条直指家父死罪!庚锋你是不长眼睛,看不见的吗!” 看着两人于大殿上争辩, 就连看热闹的百官都不禁开始指指点点, 众说纷纭,整个朝堂都变得喧闹起来。 许佑汐拿起身侧地茶杯, 用力摔在了大殿上:“吵什么吵!全都闭嘴,你们当这是哪里,大街吗?是你们想骂人就骂人的地方吗!” 茶杯碎裂地声音,几乎带走了大殿上的一切吵闹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许佑汐只是站着不开口, 目光扫视众人,底下官员任谁都不敢先动,只是默默低着脑袋,人人自危。 想想新帝登基以后, 哪里像今天这般动过火气? 旁边坐着的谢西西悄悄用手遮住半边脸, 冲崇久帝小声道:“我怎么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 “君威,君威, 很正常。”崇久帝格外有经验地安慰着。 “你不是告诉我说,如今的朝官各个都凶地很吗?连你上朝都要被他们欺负。可我今天看着,和你说得不太一样啊,他们不是都挺好说话的吗?”谢西西低声问,“要不然,下次你代佑汐上朝前,我也给你多备几个茶杯?” 谢西西紧接着自言自语:“不行,你之前被他们欺负的那么狠, 我还是给你准备些茶壶砸。” “……” 这是茶杯、茶壶的问题吗! 这分明是他们看人下药啊! 许佑汐在心里默数了几十秒, 觉得这些人也差不多该反省结束了:“来人,宣阮仵作上殿。” 为了弄清楚此案, 许佑汐特地将阮仵作都请过来了。 “草民见过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阮仵作上殿后跪下大拜。 “平身。阮仵作,依据汉藏地区提供的仵作记录, 你对那个伙计意外死亡的原因怎么看。” “陛下, 根据汉藏仵作记录, 死去的那位伙计体型肥胖, 平素好肥腻咸食,劳累后经常会出现眩晕症, 但休息后可自行好转。在此次与民商董副发生冲突前,该伙计为了照顾其母, 已经连续二十多个时辰不眠不休。” “草民判断,当日该伙计与董副发生冲突后,由于过去生活习惯不良、素有旧疾不重视、疲惫加情绪激动,才最终导致的猝死发生,实则遗憾。” 等阮仵作说完,许佑汐重新望向了庚锋,问道:“庚锋,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庚锋大笑,大义凌然道:“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 如果说许佑汐在刚开始的时候,是考虑过要给庚锋改正机会的, 那此时对他就是彻底失望了。 “古人云:为官者,当谨记三字,清、慎、勤。廉而不慎, 则动静云为,必有疏略。”许佑汐回答着庚锋地反讽,“你可做到‘慎’字?” 庚锋垂眸承认:“尚未。” “李尚云, 把大理寺暗访调查到结果念出来。”许佑汐打算直接拿事实说话。 “臣遵旨。”李尚云轻拜,随后打开信件念了起来,“庚锋巡抚汉藏地区七年,断过数千起案件,其中造成冤假错案诸多。” “类似于董副案,证据收集不足,但因民间舆论倒向判案的情况,将近百起。” “如新妇乔氏因遭受夫家家暴,性命堪忧,无奈之下于楚氏协助逃出。后,乔氏夫家状告新妇与楚氏私奔,行为不轨, 违反纲常。庚巡抚判决仗罚新妇五十,楚氏双倍且牢狱二十余载。”李尚云边读边看向庚锋, “巡抚庚锋极其重视纲常伦理,凡是与奸情相关的案件,无问原委, 皆是重判,此类案件数十起。” “一年前,巡抚庚锋因百姓举报,派人焚烧外来者随身携带书籍几十本,并以传播邪术为由,将人收押牢中数月。此案经大理寺复核,该外来客身份为云游藏医,其随身携带书籍均为其亡父胡酉毕生经历汇总写下,传世价值不可估量。” 李尚云本打算继续念下去,可在旁边保持着沉默地阮仵作忽然抬头,打断了他的话:“你刚刚说谁?他抓的人是谁!” “是位叫做胡岐的年轻人。” 阮仵作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打击,猛地起身冲到庚锋面前,死死揪住他的衣领,几乎崩溃地大喊:“你为什么要烧了胡大夫的笔记,你凭什么这么做,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为了写成这本书花了几代人的心血,里面可都是救人命的法子!” 朝堂上大多都是些文人,谁都想到会突然出现如此疯狂地画面,唯独几个武官强装镇定壮着胆上前拉架。 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后,众人才发现,原本几乎不言语地阮仵作已是满脸泪水。 庚锋的脸也憋红了,愤而道:“那些书里面记载地都是些将活人肚子剖开的邪术!这种巫蛊之术不尽早除去,迟早会为祸一方!什么救人,我看你就是顽固不灵!” “你放屁!你懂藏医吗,你懂什么是救人吗!”阮仵作发疯了似的,恨不得要与庚锋同归于尽,“老天怎么不收了你这混蛋!” 此时,就连跪在地上告御状的董伤怡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和阮仵作之间究竟是谁丧了父? 许佑汐也发现事态发展渐渐脱离了掌控。一转头刚好看见,周愧学正默默地在龙椅左侧摆放了一排的新茶杯以及一个巨大空茶壶…… 来,尽管摔。 第118章 焚书 “谁还不是个清官了!” 这话若是换个人说,定是得贻笑大方,但若是换成杜致意说出口,反倒名副其实。 庚锋转头凝视了杜致意片刻,询问道:“你是杜致意?” “嗯。”杜致意轻答。 “杜大人和吾均是一路人,难道还不能理解吾的良苦用心吗?” 杜致意皱眉,脱口而出:“你侮辱谁呢?” “贪污得讲证据,听你信口开河?断案不按刑法来,你庚锋说得话就是真理?”杜致意难得多解释了两句,“谁和你是一路人,杜某从不草菅人命,也不胡言乱语。” 庚锋察觉到杜致意并不愿意和自己扯上关系,便也冷哼作罢。 许佑汐坐在龙椅上观察二人许久,终于出声:“庚锋,朕喊你上殿只需要你说清楚,董伤怡所告御状,是否属实?” “臣不认,董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胡说,家父从未起过杀人的心思!”董伤怡几乎是喊出来的。 庚锋语气犀利:“董副害死两条人命难道不是事实吗?害人之后,还试图贿赂官府,摆平此事,难道不是杀人后的问心有愧吗!” “《大乾律》白纸黑字,哪条直指家父死罪!庚锋你是不长眼睛,看不见的吗!” 看着两人于大殿上争辩, 就连看热闹的百官都不禁开始指指点点, 众说纷纭,整个朝堂都变得喧闹起来。 许佑汐拿起身侧地茶杯, 用力摔在了大殿上:“吵什么吵!全都闭嘴,你们当这是哪里,大街吗?是你们想骂人就骂人的地方吗!” 茶杯碎裂地声音,几乎带走了大殿上的一切吵闹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许佑汐只是站着不开口, 目光扫视众人,底下官员任谁都不敢先动,只是默默低着脑袋,人人自危。 想想新帝登基以后, 哪里像今天这般动过火气? 旁边坐着的谢西西悄悄用手遮住半边脸, 冲崇久帝小声道:“我怎么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 “君威,君威, 很正常。”崇久帝格外有经验地安慰着。 “你不是告诉我说,如今的朝官各个都凶地很吗?连你上朝都要被他们欺负。可我今天看着,和你说得不太一样啊,他们不是都挺好说话的吗?”谢西西低声问,“要不然,下次你代佑汐上朝前,我也给你多备几个茶杯?” 谢西西紧接着自言自语:“不行,你之前被他们欺负的那么狠, 我还是给你准备些茶壶砸。” “……” 这是茶杯、茶壶的问题吗! 这分明是他们看人下药啊! 许佑汐在心里默数了几十秒, 觉得这些人也差不多该反省结束了:“来人,宣阮仵作上殿。” 为了弄清楚此案, 许佑汐特地将阮仵作都请过来了。 “草民见过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阮仵作上殿后跪下大拜。 “平身。阮仵作,依据汉藏地区提供的仵作记录, 你对那个伙计意外死亡的原因怎么看。” “陛下, 根据汉藏仵作记录, 死去的那位伙计体型肥胖, 平素好肥腻咸食,劳累后经常会出现眩晕症, 但休息后可自行好转。在此次与民商董副发生冲突前,该伙计为了照顾其母, 已经连续二十多个时辰不眠不休。” “草民判断,当日该伙计与董副发生冲突后,由于过去生活习惯不良、素有旧疾不重视、疲惫加情绪激动,才最终导致的猝死发生,实则遗憾。” 等阮仵作说完,许佑汐重新望向了庚锋,问道:“庚锋,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庚锋大笑,大义凌然道:“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 如果说许佑汐在刚开始的时候,是考虑过要给庚锋改正机会的, 那此时对他就是彻底失望了。 “古人云:为官者,当谨记三字,清、慎、勤。廉而不慎, 则动静云为,必有疏略。”许佑汐回答着庚锋地反讽,“你可做到‘慎’字?” 庚锋垂眸承认:“尚未。” “李尚云, 把大理寺暗访调查到结果念出来。”许佑汐打算直接拿事实说话。 “臣遵旨。”李尚云轻拜,随后打开信件念了起来,“庚锋巡抚汉藏地区七年,断过数千起案件,其中造成冤假错案诸多。” “类似于董副案,证据收集不足,但因民间舆论倒向判案的情况,将近百起。” “如新妇乔氏因遭受夫家家暴,性命堪忧,无奈之下于楚氏协助逃出。后,乔氏夫家状告新妇与楚氏私奔,行为不轨, 违反纲常。庚巡抚判决仗罚新妇五十,楚氏双倍且牢狱二十余载。”李尚云边读边看向庚锋, “巡抚庚锋极其重视纲常伦理,凡是与奸情相关的案件,无问原委, 皆是重判,此类案件数十起。” “一年前,巡抚庚锋因百姓举报,派人焚烧外来者随身携带书籍几十本,并以传播邪术为由,将人收押牢中数月。此案经大理寺复核,该外来客身份为云游藏医,其随身携带书籍均为其亡父胡酉毕生经历汇总写下,传世价值不可估量。” 李尚云本打算继续念下去,可在旁边保持着沉默地阮仵作忽然抬头,打断了他的话:“你刚刚说谁?他抓的人是谁!” “是位叫做胡岐的年轻人。” 阮仵作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打击,猛地起身冲到庚锋面前,死死揪住他的衣领,几乎崩溃地大喊:“你为什么要烧了胡大夫的笔记,你凭什么这么做,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为了写成这本书花了几代人的心血,里面可都是救人命的法子!” 朝堂上大多都是些文人,谁都想到会突然出现如此疯狂地画面,唯独几个武官强装镇定壮着胆上前拉架。 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后,众人才发现,原本几乎不言语地阮仵作已是满脸泪水。 庚锋的脸也憋红了,愤而道:“那些书里面记载地都是些将活人肚子剖开的邪术!这种巫蛊之术不尽早除去,迟早会为祸一方!什么救人,我看你就是顽固不灵!” “你放屁!你懂藏医吗,你懂什么是救人吗!”阮仵作发疯了似的,恨不得要与庚锋同归于尽,“老天怎么不收了你这混蛋!” 此时,就连跪在地上告御状的董伤怡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和阮仵作之间究竟是谁丧了父? 许佑汐也发现事态发展渐渐脱离了掌控。一转头刚好看见,周愧学正默默地在龙椅左侧摆放了一排的新茶杯以及一个巨大空茶壶…… 来,尽管摔。 第119章 病态的清官崇拜 庚锋竟然还烧毁了一位救人无数地老藏医的毕生心血,这是许佑汐完全没想到的。 看着阮仵作不要命地冲着庚锋踢打,一会是拳头,一会儿是脚踢,好几个武官同时都拉不住他的画面。 坐在旁边的谢西西也满脸惊恐:“怎么早朝这么恐怖,还有打架斗殴的?等回去得赶紧给你和佑汐都准备套软甲防身,这也太危险了。” “软甲得给我备一件……佑汐那里,我看多准备些茶壶应该就够了。”崇久帝暗中观察了会阮仵作的脸,默默记下了此人很凶不能惹。 庚锋用力擦了擦嘴角地血迹,眼神满是凶意:“你一个小小仵作,竟然也敢殴打朝廷命官!” “都吵什么吵!” 许佑汐受不了了,但并没有继续砸杯子。 她不能那么败家,得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做到一天可以砸两个茶杯呢! “阮仵作,殿前失仪乃重罪,为人师表,你还做事如此莽撞,你让朕日后如何把发扬‘新医阁’的重任交给你!” “还有你,为官者,当为百姓谋福祉。庚锋你若连这个都做不到,干脆早点滚回家种地去。” “至于你们,这么多武官,竟然连个普通人都拉不住,一旦出点事,一个个全都靠不住!” “现在都知道不吭声了, 怎么不继续议论了!刚刚笑着看热闹的, 指指点点的,怎么不笑了!多好笑啊, 我大乾朝廷不就是最大的笑料吗!你们再努努力,咱们争取早日把‘太和殿’改名成‘太和街道’!” 许佑汐阴阳怪气,完全不分青红皂白,将文武百官摆到一起集体骂, 省得这些人日后养成在大殿上打闹的坏习惯。 底下百官被吓得谁都不敢开口。 “陈尚书, 依据大乾律法,民商董副该判何罪?” 刑部尚书陈辉世轻拜:“民商董副与伙计发生争吵,意外导致对方猝死,应该判处三至十五年以内的牢狱, 若能争取到对方家属谅解, 可适量减刑。其贿赂官府未遂,但影响恶劣,当交予贿赂金额的十倍罚款, 且服刑五至十年。” “陛下,即便按照最重的刑罚来判案,董副也不至于被判处死刑。”陈辉世很快下了定论。 “庚锋,你对陈尚书的判案可以异议?”许佑汐接着问。 庚锋轻嘲:“陛下坚持,但臣亦不后悔。” “朕承认,你庚锋是个清官,从未受过半分贿赂,也从来都不畏强权。”许佑汐从椅子上站起, 声音沉稳。 “但你庚锋根本配不上好官两个字, 不收受贿赂,你便做什么都不会错了是, 你就可以凭着自己臆测, 随意断案,将决定他人生死视为儿戏。你这么做置朝廷于何地, 置大乾律法于何地?” 许佑汐的目光在群官身上扫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不收贿竟然成了值得炫耀的事了, 清清白白就该是你们为官的本分!” “当今大乾民间盲目崇尚清官的风尚就是病态的!为官者清, 为首要,为基本。百姓该崇拜的应该是能干实事, 把百姓们生活越带越好的官员!” “哪有人不希望家有余粮,哪有人不希望病有所医, 哪有人不希望山河无恙、太平盛世!你们身为朝廷命官,有把这些视为己任吗!为什么伙计会猝死,难道不是因为家境贫寒无法负担药费,难道不是因为连续熬夜照料母亲,导致无法正常休息吗!” “假如死去的伙计尚有余力,他根本不需要为了药费烦恼,也有能力雇人照料母亲,这一切的悲剧也就根本就不会发生。你庚锋既然当了蜀地巡抚,为什么不主动帮助当地穷人富裕起来!” “富贵岂是人为可以决定的, 简直无稽之谈!”庚锋看向许佑汐的眼神中,似乎在觉得她荒谬。 “无稽之谈?那是因为你不仅自己做不到, 还觉得没人做得到!”许佑汐的话一针见血。 庚锋深深凝视了眼许佑汐,最后却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说。 “传朕口谕,川藏巡抚庚锋卸任, 从即日起,蜀地布政使莫侍柒同时监管蜀、藏两地。李尚云,将庚锋押回大理寺, 尽快对其进行清算。” “董伤怡,朕认可你为生父平反的孝心,但你父亲并非无罪,此案会让刑部重新审判,你可服气?” “陛下圣明,草民服气!草民服气!”董伤怡感激地不停磕头。 就当群臣还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杜致意第一个跪下来,高喊:“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官员虽慢了一步,也都得纷纷效仿杜尚书跪下,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次日。 《乾报》正式刊登了‘庚锋案’的原委, 以及太和殿上百官的反应与对话。 其标题引用了《道德经》里的一句话,大善即大恶。 文章内容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脏官可恨, 人人知之,清官尤可恨, 人皆不知, 小则误人大则误国。 如庚锋凭主观臆测断案,忽视证据,冤枉了很多好人;其烧毁的藏医书籍,乃几代藏医心血汇总,甚至有剖颅取箭的成功例子介绍,可如今这些珍贵资料都葬身火海,成了一抔尘土。 刘继业在文章里呼吁,民间不应该盲目崇拜清官。为官清廉本该是官员最基础的本质,所有官员都必须得是清官! ‘清官’二字作为部分官员为自己刚愎自用找的借口,实则可笑至极,真正的值得百姓崇拜的应该是一些为百姓干实事的“好官”! 刘继业很聪明,也知道巧妙地帮助许佑汐分散舆论压力。 文章中除了讽刺‘清官庚锋’外,还顺便介绍了下户部尚书杜致意的事迹。 杜大人也是民间人尽皆知的清官之一,他从不把‘清官’二字挂在嘴上。但只要民间一发生天灾疫情,他总会冲到最危难的地方,和百姓一起渡过难关。 又好比,当朝的天佑女帝,幼年还是公主的时候,便已经在江南打击贪污世坤,解救无辜女子; 一年半以前,荆州瘟疫,是女帝以身犯险,誓与百姓共患难,甚至天地都为之动容; 今年年初,异族入侵上京,还是女帝临危授命,赌上性命都要死守大乾山河; 几月前,大乾天灾不断,是女帝建神工局,造水泥,引入红薯、土豆,解救天下难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是该崇拜话本里写得那个大清官庚锋,还是追随心系黎民苍生的女帝,相信各位心中应自有评判! 第119章 病态的清官崇拜 庚锋竟然还烧毁了一位救人无数地老藏医的毕生心血,这是许佑汐完全没想到的。 看着阮仵作不要命地冲着庚锋踢打,一会是拳头,一会儿是脚踢,好几个武官同时都拉不住他的画面。 坐在旁边的谢西西也满脸惊恐:“怎么早朝这么恐怖,还有打架斗殴的?等回去得赶紧给你和佑汐都准备套软甲防身,这也太危险了。” “软甲得给我备一件……佑汐那里,我看多准备些茶壶应该就够了。”崇久帝暗中观察了会阮仵作的脸,默默记下了此人很凶不能惹。 庚锋用力擦了擦嘴角地血迹,眼神满是凶意:“你一个小小仵作,竟然也敢殴打朝廷命官!” “都吵什么吵!” 许佑汐受不了了,但并没有继续砸杯子。 她不能那么败家,得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做到一天可以砸两个茶杯呢! “阮仵作,殿前失仪乃重罪,为人师表,你还做事如此莽撞,你让朕日后如何把发扬‘新医阁’的重任交给你!” “还有你,为官者,当为百姓谋福祉。庚锋你若连这个都做不到,干脆早点滚回家种地去。” “至于你们,这么多武官,竟然连个普通人都拉不住,一旦出点事,一个个全都靠不住!” “现在都知道不吭声了, 怎么不继续议论了!刚刚笑着看热闹的, 指指点点的,怎么不笑了!多好笑啊, 我大乾朝廷不就是最大的笑料吗!你们再努努力,咱们争取早日把‘太和殿’改名成‘太和街道’!” 许佑汐阴阳怪气,完全不分青红皂白,将文武百官摆到一起集体骂, 省得这些人日后养成在大殿上打闹的坏习惯。 底下百官被吓得谁都不敢开口。 “陈尚书, 依据大乾律法,民商董副该判何罪?” 刑部尚书陈辉世轻拜:“民商董副与伙计发生争吵,意外导致对方猝死,应该判处三至十五年以内的牢狱, 若能争取到对方家属谅解, 可适量减刑。其贿赂官府未遂,但影响恶劣,当交予贿赂金额的十倍罚款, 且服刑五至十年。” “陛下,即便按照最重的刑罚来判案,董副也不至于被判处死刑。”陈辉世很快下了定论。 “庚锋,你对陈尚书的判案可以异议?”许佑汐接着问。 庚锋轻嘲:“陛下坚持,但臣亦不后悔。” “朕承认,你庚锋是个清官,从未受过半分贿赂,也从来都不畏强权。”许佑汐从椅子上站起, 声音沉稳。 “但你庚锋根本配不上好官两个字, 不收受贿赂,你便做什么都不会错了是, 你就可以凭着自己臆测, 随意断案,将决定他人生死视为儿戏。你这么做置朝廷于何地, 置大乾律法于何地?” 许佑汐的目光在群官身上扫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不收贿竟然成了值得炫耀的事了, 清清白白就该是你们为官的本分!” “当今大乾民间盲目崇尚清官的风尚就是病态的!为官者清, 为首要,为基本。百姓该崇拜的应该是能干实事, 把百姓们生活越带越好的官员!” “哪有人不希望家有余粮,哪有人不希望病有所医, 哪有人不希望山河无恙、太平盛世!你们身为朝廷命官,有把这些视为己任吗!为什么伙计会猝死,难道不是因为家境贫寒无法负担药费,难道不是因为连续熬夜照料母亲,导致无法正常休息吗!” “假如死去的伙计尚有余力,他根本不需要为了药费烦恼,也有能力雇人照料母亲,这一切的悲剧也就根本就不会发生。你庚锋既然当了蜀地巡抚,为什么不主动帮助当地穷人富裕起来!” “富贵岂是人为可以决定的, 简直无稽之谈!”庚锋看向许佑汐的眼神中,似乎在觉得她荒谬。 “无稽之谈?那是因为你不仅自己做不到, 还觉得没人做得到!”许佑汐的话一针见血。 庚锋深深凝视了眼许佑汐,最后却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说。 “传朕口谕,川藏巡抚庚锋卸任, 从即日起,蜀地布政使莫侍柒同时监管蜀、藏两地。李尚云,将庚锋押回大理寺, 尽快对其进行清算。” “董伤怡,朕认可你为生父平反的孝心,但你父亲并非无罪,此案会让刑部重新审判,你可服气?” “陛下圣明,草民服气!草民服气!”董伤怡感激地不停磕头。 就当群臣还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杜致意第一个跪下来,高喊:“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官员虽慢了一步,也都得纷纷效仿杜尚书跪下,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次日。 《乾报》正式刊登了‘庚锋案’的原委, 以及太和殿上百官的反应与对话。 其标题引用了《道德经》里的一句话,大善即大恶。 文章内容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脏官可恨, 人人知之,清官尤可恨, 人皆不知, 小则误人大则误国。 如庚锋凭主观臆测断案,忽视证据,冤枉了很多好人;其烧毁的藏医书籍,乃几代藏医心血汇总,甚至有剖颅取箭的成功例子介绍,可如今这些珍贵资料都葬身火海,成了一抔尘土。 刘继业在文章里呼吁,民间不应该盲目崇拜清官。为官清廉本该是官员最基础的本质,所有官员都必须得是清官! ‘清官’二字作为部分官员为自己刚愎自用找的借口,实则可笑至极,真正的值得百姓崇拜的应该是一些为百姓干实事的“好官”! 刘继业很聪明,也知道巧妙地帮助许佑汐分散舆论压力。 文章中除了讽刺‘清官庚锋’外,还顺便介绍了下户部尚书杜致意的事迹。 杜大人也是民间人尽皆知的清官之一,他从不把‘清官’二字挂在嘴上。但只要民间一发生天灾疫情,他总会冲到最危难的地方,和百姓一起渡过难关。 又好比,当朝的天佑女帝,幼年还是公主的时候,便已经在江南打击贪污世坤,解救无辜女子; 一年半以前,荆州瘟疫,是女帝以身犯险,誓与百姓共患难,甚至天地都为之动容; 今年年初,异族入侵上京,还是女帝临危授命,赌上性命都要死守大乾山河; 几月前,大乾天灾不断,是女帝建神工局,造水泥,引入红薯、土豆,解救天下难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是该崇拜话本里写得那个大清官庚锋,还是追随心系黎民苍生的女帝,相信各位心中应自有评判! 第119章 奇货铺门口闹事 天佑元年,腊月初八。 民间有俗话,过了腊八就是年。 ‘春节’可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上到皇宫,下到民间寻常人家都陆陆续续地采购起喜庆物件,什么大红灯笼、鞭炮的,有条件的还给家里小儿裁了些新布做衣裳。街上那些书法写得漂亮的秀才,最近也哭笑不得地代写起春联了。 佩谣在九月底的时候,简单安置好‘奇货铺’,便在锦衣卫陪同下前往广东附近沿海地带考察市场了。临出发前,她说肯定会在春节前赶回来,让李思有空的时候替她照看些奇货铺。 可如今都到腊月初八了,佩谣还是连半点返回上京的迹象都没有。 这也直接导致了姚少傅近期早朝时,阴阳怪气地频率格外得高。 “春节多好的节日,阖家团圆,哪像老臣这种,只能孤苦伶仃啊。” “陛下,不要嫌弃老臣近期奏折送得勤,但是毕竟年纪大了,身边又没有子女侍奉,人难免唠叨了些,就是忍不住多写着折子给陛下以诉衷肠。” …… 短短两个多月时间,许佑汐光收到来自姚少傅的奏折,竟然就有三百多份! 许佑汐严重怀疑这小老头,每天不是正在思念女儿的路上,&bsp&bsp就是琢磨该如何折磨她这个‘弱小无助’的皇帝!!! 许佑汐也不是没写信询问佩谣何时回京,但佩谣自己也报不出准确时间,&bsp&bsp每次都是句再等等,&bsp&bsp很快就能回去了。 “奇货铺”不能长久少了主事,&bsp&bsp可许佑汐也没有多少懂得经商的手下,只能自己没事的时候往店里多跑跑,&bsp&bsp顺便还招了些帮手。 说起来也挺意外,许佑汐在最近一次招聘伙计的时候,还就那么巧得面试到了那个跑来上京告御状的董伤怡。 董伤怡在告完御状后,&bsp&bsp便一直留在上京等待结果,最后陈尚书打算将其父生前遗产大半归还,他也没要,说是全部捐给了国库。 他过去也是常年在外地跑商,&bsp&bsp但这次为了告御状,算是完全放弃了从前的事业,甚至连手头的积蓄都花了大半。 理论上讲,&bsp&bsp像董伤怡这种有经商经验的人,&bsp&bsp即便要东山再起,也并非难事。然而他来到上京后,完全被‘奇货铺’的存在吸引住了视线,&bsp&bsp一度产生了要把奇货铺开到汉藏地区去的想法。 为了更好地了解奇货铺,&bsp&bsp当发现他们在招人,&bsp&bsp董伤怡也跑去应聘了。 正当董伤怡穿得衣冠楚楚,格外胸有成竹地准备好面试的当天,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和天子之间距离竟然如此近,&bsp&bsp一度窒息感扑面而来,下一秒,他就不受控制地当着其余竞争者的面跪了下来…… 看着旁边人满是震惊的眼神,&bsp&bsp以及许佑汐并不打算暴露身份的模样,董伤怡禁止有苦难言“近期有些腿软……” 紧接着是每个人轮流介绍自己的情况,&bsp&bsp董伤怡咬牙,也硬着头皮上了。 “好,那你留下。” 许佑汐还是点了董伤怡留下。 “谢……老板。”董伤怡苦笑。 他刚刚是不是傍上了什么不得了的靠山了!!! 今天又是许佑汐例行公事,来奇货铺搞点茶叶喝喝,&bsp&bsp顺便打发时间的日子。 忽然间,&bsp&bsp‘奇货铺’门口传来激烈地争吵声。 许佑汐闻声出门,&bsp&bsp发现正在闹事地是位三十来岁的妇人,&bsp&bsp整个人脸色憔悴,头发稀疏凌乱,嘴里还在不停地骂骂捏捏。 董伤怡本还在好言相劝,但是见对方实在蛮恨不讲理的模样,态度上倒也强硬了很多。结果那个泼辣妇人见说理说不过对方,瞬间怒火中烧,甚至伸手去推打董伤怡。 许佑汐见状不对,赶紧把董伤怡往后拉了拉,正好避开妇人的拉扯,与此同时,许佑汐的目光正好落在了妇人布满地溃烂红疹上双手上,不由皱起眉头。 跟在许佑汐身后的锦衣卫本想上前拉住妇人,只听见许佑汐呵斥道“别碰她!” 徐令犹豫地看了眼许佑汐“那……这?” “都戴好手套。”许佑汐低声道。 说完,许佑汐转身看向妇人“我是奇货铺当家的,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尽管可以告诉我。刚刚是底下人不懂事,如有冒犯请多见谅。” 妇人视线在许佑汐身上停留了会,又看着其它人对她唯命是从的模样,大致可以确定对方是个能管事的。 “你就是老板!你把我们全家害得好苦啊!”妇人立马坐倒在地上,耍泼哭喊道,“就是你们卖的那个肥皂,本来我是相信神工局的,但是大伙看看,我用了肥皂之后,把自己用成了个什么样子。现在全身都在起这种红疹,这几天还开始破溃流脓,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这病若是好不了,&bsp&bsp我一个女人,以后该怎么做人啊!”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在用了肥皂之后,&bsp&bsp才起得红疹?” 许佑汐冷静地问着。 “如果不是这肥皂的问题,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哪里敢来朝廷的铺子闹事!如今家里除了我,&bsp&bsp还有我相公、女娃都是在用了你们这买的肥皂后,&bsp&bsp全身都开始起这种流脓红疹!我去找大夫看,大夫们都说不知道是什么病,还怀疑我们是不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药物!” “可我们全家哪里吃过什么药啊,唯独都用了这块肥皂!”妇人哭得凄凄惨惨。 “你把手掌伸出来,给我看看。”许佑汐看着妇人掌心生出来的红疹,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妇人配合地伸手,还主动拉起了袖子,丝毫不避讳地向人展示她那双布满红疹地手臂。 这绝对不是简单地过敏起疹子,而且过敏导致的红疹,在不接触过敏源之后应该会逐渐好转,至少也不会再出现继续恶化,还甚至流脓的情况。 “你去把中医院妇人科今日资历最高的坐诊太医喊过来。”许佑汐冲着徐令吩咐道。 随后,许佑汐又安慰了句坐在地上不愿起身的妇人“你放心,我们马上安排了中医院妇人科太医来给你看诊,此次问诊费用均由我们奇货铺承担。你看你就这么一直坐在大街上也不太好,不如安排间屋子让你先歇着等太医过来?” “我不要,我就坐在这里。哪知道就知道这个跟你们走了,你们会不会随便找了理由打发了我!分明就是你们卖的肥皂有毒!” “大人,她这明显就是讹钱的。肥皂原材料就是普通动物油脂,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红疹!”董伤怡着急地说,“别人都用得好好的,凭什么就只有她有问题?” 许佑汐轻声回答道“奇货铺是朝廷的产业,如果不是被逼到万不得已,相信她也不会愿意过来闹事。既然来都来了,就尽可能帮一帮。” 。 第119章 奇货铺门口闹事 天佑元年,腊月初八。 民间有俗话,过了腊八就是年。 ‘春节’可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上到皇宫,下到民间寻常人家都陆陆续续地采购起喜庆物件,什么大红灯笼、鞭炮的,有条件的还给家里小儿裁了些新布做衣裳。街上那些书法写得漂亮的秀才,最近也哭笑不得地代写起春联了。 佩谣在九月底的时候,简单安置好‘奇货铺’,便在锦衣卫陪同下前往广东附近沿海地带考察市场了。临出发前,她说肯定会在春节前赶回来,让李思有空的时候替她照看些奇货铺。 可如今都到腊月初八了,佩谣还是连半点返回上京的迹象都没有。 这也直接导致了姚少傅近期早朝时,阴阳怪气地频率格外得高。 “春节多好的节日,阖家团圆,哪像老臣这种,只能孤苦伶仃啊。” “陛下,不要嫌弃老臣近期奏折送得勤,但是毕竟年纪大了,身边又没有子女侍奉,人难免唠叨了些,就是忍不住多写着折子给陛下以诉衷肠。” …… 短短两个多月时间,许佑汐光收到来自姚少傅的奏折,竟然就有三百多份! 许佑汐严重怀疑这小老头,每天不是正在思念女儿的路上,&bsp&bsp就是琢磨该如何折磨她这个‘弱小无助’的皇帝!!! 许佑汐也不是没写信询问佩谣何时回京,但佩谣自己也报不出准确时间,&bsp&bsp每次都是句再等等,&bsp&bsp很快就能回去了。 “奇货铺”不能长久少了主事,&bsp&bsp可许佑汐也没有多少懂得经商的手下,只能自己没事的时候往店里多跑跑,&bsp&bsp顺便还招了些帮手。 说起来也挺意外,许佑汐在最近一次招聘伙计的时候,还就那么巧得面试到了那个跑来上京告御状的董伤怡。 董伤怡在告完御状后,&bsp&bsp便一直留在上京等待结果,最后陈尚书打算将其父生前遗产大半归还,他也没要,说是全部捐给了国库。 他过去也是常年在外地跑商,&bsp&bsp但这次为了告御状,算是完全放弃了从前的事业,甚至连手头的积蓄都花了大半。 理论上讲,&bsp&bsp像董伤怡这种有经商经验的人,&bsp&bsp即便要东山再起,也并非难事。然而他来到上京后,完全被‘奇货铺’的存在吸引住了视线,&bsp&bsp一度产生了要把奇货铺开到汉藏地区去的想法。 为了更好地了解奇货铺,&bsp&bsp当发现他们在招人,&bsp&bsp董伤怡也跑去应聘了。 正当董伤怡穿得衣冠楚楚,格外胸有成竹地准备好面试的当天,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和天子之间距离竟然如此近,&bsp&bsp一度窒息感扑面而来,下一秒,他就不受控制地当着其余竞争者的面跪了下来…… 看着旁边人满是震惊的眼神,&bsp&bsp以及许佑汐并不打算暴露身份的模样,董伤怡禁止有苦难言“近期有些腿软……” 紧接着是每个人轮流介绍自己的情况,&bsp&bsp董伤怡咬牙,也硬着头皮上了。 “好,那你留下。” 许佑汐还是点了董伤怡留下。 “谢……老板。”董伤怡苦笑。 他刚刚是不是傍上了什么不得了的靠山了!!! 今天又是许佑汐例行公事,来奇货铺搞点茶叶喝喝,&bsp&bsp顺便打发时间的日子。 忽然间,&bsp&bsp‘奇货铺’门口传来激烈地争吵声。 许佑汐闻声出门,&bsp&bsp发现正在闹事地是位三十来岁的妇人,&bsp&bsp整个人脸色憔悴,头发稀疏凌乱,嘴里还在不停地骂骂捏捏。 董伤怡本还在好言相劝,但是见对方实在蛮恨不讲理的模样,态度上倒也强硬了很多。结果那个泼辣妇人见说理说不过对方,瞬间怒火中烧,甚至伸手去推打董伤怡。 许佑汐见状不对,赶紧把董伤怡往后拉了拉,正好避开妇人的拉扯,与此同时,许佑汐的目光正好落在了妇人布满地溃烂红疹上双手上,不由皱起眉头。 跟在许佑汐身后的锦衣卫本想上前拉住妇人,只听见许佑汐呵斥道“别碰她!” 徐令犹豫地看了眼许佑汐“那……这?” “都戴好手套。”许佑汐低声道。 说完,许佑汐转身看向妇人“我是奇货铺当家的,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尽管可以告诉我。刚刚是底下人不懂事,如有冒犯请多见谅。” 妇人视线在许佑汐身上停留了会,又看着其它人对她唯命是从的模样,大致可以确定对方是个能管事的。 “你就是老板!你把我们全家害得好苦啊!”妇人立马坐倒在地上,耍泼哭喊道,“就是你们卖的那个肥皂,本来我是相信神工局的,但是大伙看看,我用了肥皂之后,把自己用成了个什么样子。现在全身都在起这种红疹,这几天还开始破溃流脓,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这病若是好不了,&bsp&bsp我一个女人,以后该怎么做人啊!”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在用了肥皂之后,&bsp&bsp才起得红疹?” 许佑汐冷静地问着。 “如果不是这肥皂的问题,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哪里敢来朝廷的铺子闹事!如今家里除了我,&bsp&bsp还有我相公、女娃都是在用了你们这买的肥皂后,&bsp&bsp全身都开始起这种流脓红疹!我去找大夫看,大夫们都说不知道是什么病,还怀疑我们是不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药物!” “可我们全家哪里吃过什么药啊,唯独都用了这块肥皂!”妇人哭得凄凄惨惨。 “你把手掌伸出来,给我看看。”许佑汐看着妇人掌心生出来的红疹,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妇人配合地伸手,还主动拉起了袖子,丝毫不避讳地向人展示她那双布满红疹地手臂。 这绝对不是简单地过敏起疹子,而且过敏导致的红疹,在不接触过敏源之后应该会逐渐好转,至少也不会再出现继续恶化,还甚至流脓的情况。 “你去把中医院妇人科今日资历最高的坐诊太医喊过来。”许佑汐冲着徐令吩咐道。 随后,许佑汐又安慰了句坐在地上不愿起身的妇人“你放心,我们马上安排了中医院妇人科太医来给你看诊,此次问诊费用均由我们奇货铺承担。你看你就这么一直坐在大街上也不太好,不如安排间屋子让你先歇着等太医过来?” “我不要,我就坐在这里。哪知道就知道这个跟你们走了,你们会不会随便找了理由打发了我!分明就是你们卖的肥皂有毒!” “大人,她这明显就是讹钱的。肥皂原材料就是普通动物油脂,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红疹!”董伤怡着急地说,“别人都用得好好的,凭什么就只有她有问题?” 许佑汐轻声回答道“奇货铺是朝廷的产业,如果不是被逼到万不得已,相信她也不会愿意过来闹事。既然来都来了,就尽可能帮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