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公爵独宠妻》 第一章 叶珏离开蒙城已经整整七年了。 硕士毕业之后在国外工作了一年，最后阴差阳错地被调回了自己的家乡。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来的家乡。 蒙城的机场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狭小拥挤的样子，被修葺地宽广新颖，远远在飞机下降的时候看到的叶珏竟然有一种自己来到了另外的城市的错觉。 两千多个日夜，终于又回到了她和母亲逃开的地方。 和她预料的一样，接她的不是公司的人也不是她的父亲而是父亲派来的接待员。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着对方前一刻还不耐烦的神色在看到自己的瞬间转变成兴奋和谄媚的笑脸还是让叶珏很难适应，心里不意外地感到排斥。 太久没有回国，加上离开之前的她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女，根本没有开始对所谓的“商场”上的应酬交际有所研究，这么突然的一下让习惯国外简单生活工作的叶珏倍感压力。 可是毕竟已经不是女孩子了。她只是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你好，久等了。我是叶珏。” “没有没有，大小姐好不容易回国了，总裁高兴的都喝高了，所以才派我来接机的。”接待员一句话四两拨千斤地不仅解释了自己的到来也顺便拍了叶珏的马屁。 “这么晚来接机，麻烦你了。”叶珏拖着自己小巧的行李箱径直往前走着，拒绝了对方殷勤的帮忙。 “大小姐没有别的行李了么？”似乎是不习惯不帮人提行李，接待员点头哈腰地问。 “没有。”叶珏说，“麻烦把我送到香格里拉酒店。” “诶？大小姐不回家么？”接待员疑惑地问，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大小姐和自己的老板关系似乎是很不好。 虽然关于老板的风流韵事他们这些员工八卦的已经差不多了，知道这次回来的这位虽然是“大小姐”，却是已经和老板离婚多年的前妻的女儿。而且一直跟着自己的母亲在国外生活，这次回来也是老板花费心思利用和大小姐所在的JN设计公司合作的理由才半强迫地把人家调回蒙城来的。 他们这些小员工自然也不敢对老板的作为妄加猜测，只得按照钟意大老板的吩咐依旧还是以“钟家大小姐”的规格款待她。 而如今这大小姐的要求，让着可怜的接待员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两头他都得罪不起啊！ 好不容易上了车，叶珏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尴尬，只得开口道：“到了酒店我会给钟老板打电话的，你不用担心。” 可怜的接待员这么一听才放下心来开着接待用的黑色商务车飞快地往市内的香格里拉酒店奔去了。 钟意自然是全然没有料到七年不见的女儿刚回来就给自己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喝醉酒的借口是他编的，想着把自己闺女接回来的时候顺便在家里举行的酒会上把她以钟式继承人的身份介绍给所有人。 谁知道他等到半夜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接到叶珏的电话说自己不会回家住而是住在酒店里！ 第二章 “小暖，你到底在想什么？哪有不回家的道理！”钟意依旧叫着她以前的名字，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发大火。心里却是难以压制的憋屈。 这个女儿，在他眼中似乎还是七年前那个不懂事的任性的小孩子。 “我叫叶珏，和钟氏已经没有关系，所以也没有理由再去钟家的地盘住。至于住酒店的费用，也请您不用担心，我这些年的收入要在这种地方住，也能负担的起。您现在和我唯一的关系，就只有一样，我生理上的父亲。而对我的BIOLOGICALFATHER我没有任何义务。”明明和钟意记忆中的声音一样，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每一句话都把他堵得死死的无法反驳。 说完叶珏便挂了电话。 钟意愣神地看着自己手中被切断的手机，半晌之后才终于回过神来招呼客人离开酒会。而终于姗姗来迟复命的可怜的接待员，自然是“意外”地被狠狠训了一顿。 “哟，妹妹这还真是大牌！请她来参加钟氏的酒会还不来，居然还自己去住劳什子酒店。”娇滴滴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异常刺耳，钟言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二女儿”。 不得不说，他让钟暖当这个大小姐也是有私心的。 钟秀虽然比钟暖早几个月出生，但是毕竟没有接受过钟家名媛的教育，哪怕比起当年的钟暖漂亮不少却实在上不了台面。要不是这几年钟暖不在，而外人又知道钟秀的存在，钟言是断不会去让她顶着“钟家大小姐”的头衔出来的。 而如今既然钟暖回来了，大小姐的头衔自然而然也该是钟暖的。 只是没有想到，当年那个乖巧温顺的女儿…… “好了，小秀，你也少说两句。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吧。你姐姐的事情改天再说。” “父亲还是别对妹妹这么大献殷勤的好！既然都离开钟家了自然没有回来的道理不是么？”钟秀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晚礼服，美艳的妆容在灯光下熠熠发光，让钟意有些发怔。 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走到门口去吩咐管家收拾大厅。 钟秀的脸和李娟年轻时候的模样太过相像，让他总是不自觉地想到自己当年干的混账事。 而香格里拉酒店的豪华套房内的女人，在挂掉电话之后则是利落地把自己小旅行箱内的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收拾出来，平静有序地卸了妆洗了澡便睡觉了。 时差肯定是有的，但是哪怕只是闭着眼睛也得让自己休息。 这是叶珏铁一般的法则。 不知道是因为坐飞机太累了还是蒙城的气息影响了叶珏，她意外地没有失眠安稳地睡了个好觉。 迷迷糊糊的梦境中，那个好久没有再想过的人似乎又再次出现了。虽然这么些年，她是真的已经很少想起自己那唯一的一次恋爱和那个人的样子，然而梦里的那个声音却是依旧清晰地让她害怕：“我不爱钟暖。她很吵，很烦人……” 似乎是回到了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就开始甩不掉了一般。 第三章 每个女孩子似乎都会不自觉地铭记自己第一个爱上的男人。 叶珏自然也不意外。 哪怕，那个初恋并不属于“叶珏”，而属于钟暖。不属于这个冷静自制的高级设计师，而是那个开心快乐单纯的女孩的过往。 所以也没有想过再次相遇的可能。哪怕万分之一都没有考虑过。 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将叶珏唤醒。因为时差的缘故睡得很浅的她和往常一样很快的起床洗漱上妆换衣服，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二十分钟后又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叶珏。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胆量看没有妆容遮盖下的自己了。 哪怕是在化妆的过程中都只是凭借自己的摸索，直到完成的时候才会认真看，有没有需要修饰的地方。 酒店里用过早餐之后，叶珏就打车去了蒙城最大的商业街。彼时不过早餐八点过，刚刚过了上班高峰期，不过考虑到可能店家开门时间很晚她还是对司机绕路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叫她看起来就像是外地人呢！ “小姐，到了。”兜兜转转了一个小时之后，车终于听到了步行街了街口，司机正想收钱却被后座冷冷的声音打断：“这种地方就是蒙城最大的商业街！这里没有买奢侈品的专卖店么？在哪里？带我去。”叶珏扫了一眼看到一大早就有很多人的步行街便放弃了在这种地方逛的想法。 这样热闹的地方，属于七年前的钟暖。 她会拉着朋友兴奋地来逛街，她们会一边逛一边砍价，饿了就买路边摊的小吃吃…… 可是叶珏的眼中，这样的场所却是硬生生的让她感到不舒服。细菌。病毒。她联想到的之后越发恶心的可能性。 “啊！原来小姐是要逛那种地方啊！”司机离开打哈哈，“不好意思啊！你说最大的商业街，我以为就是人最多的地方呢！不过也是，小姐穿的这么好，自然不是逛这种地方的人，我这就开去钟氏百货！” “等等，只有钟氏的有卖？”叶珏冷淡地问。 “啊？也不是，不过都在差不多的位置的。”司机不知道这位乘客到底是什么问题，只得小心回答。 “嗯，那就去那里吧。”叶珏应了声便继续回头看着窗外。 又是半个小时的车程，钟氏百货在选址的时候就选择了稍微偏远的西区，也是考虑到有钱人不愿意拥挤的想法。付了钱下了车，叶珏满意地看到在钟氏的地盘还是有人敢与之争锋的。她看都没看一眼钟氏百货金灿灿的大门，转身进了对门的chateaudulaflamme（火焰城堡）。光是名字就让叶珏充满兴趣的百货还真是难得一见。 “欢迎光临。”门口的保安对叶珏恭敬地鞠躬，替她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BONJOUR！”叶珏似乎也是兴致不错，笑着回了一句法语。猜想着这百货大楼的老板大概是法国人所以才去了这么个别致的名字。 可惜她的好心情维持的时间并不长。 在叶珏挑选了几件衣服之后，钟意的电话就来了。 哦，准确的说，是钟家管家的电话。 那位高傲的钟家老板，似乎是为了避免和自己七年不见的“大”女儿闹僵而让管家打电话问候她。 第四章 “大小姐，我是吴叔啊。” “嗯，吴叔。”漫不经心的回答，和当年那个小女孩热情的回应决然不同。 “大小姐，老爷一直都在等你回家。今天想到你才回来一定会睡懒觉，所以让你吃过午饭再慢慢回来。”吴叔忐忑地说。 叶珏骤然停下手中翻看衣物的动作，冷冷地说：“既然你叫我大小姐，就不该用你来称呼我吧？至于那个家，我昨天已经告诉了钟老板，如今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知道喝JN合作的是钟氏，工作的事情我义不容辞。除此之外，和我无关。还有，睡懒觉这样的事情，对于叶珏来说是浪费时间的奢侈品。” “大，大小姐……老爷不知道这些年您的变化，请你多体谅一下……毕竟她是您父亲。”吴叔凭借这么多年在钟家服侍的经验指导这种时候一定得厚着脸皮继续努力，否则最后受罚的铁定还是自己。 “如果你是暗示我钟家的财力，不必担心我会在意。”叶珏拿起手中的一件样式简单的素色长裙对身旁的导购员说：“这件和刚才那几件我都要了。” “一共是……”导购员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叶珏打断：“不用告诉我，卡在这里。”递给她一张信用卡，叶珏继续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至少我还消费地起钟家百货对面的这家店。” 吴叔愣了片刻最后寒暄了几句还是挂了电话。他不消一会便反应过来了叶珏口中的百货。那家火焰城堡，是钟氏这么多年来从没有遇到过的强敌，开业不过三年，声势几乎盖过了在蒙城有几十年历史的钟氏百货。要不是因为里面的东西贵的只有那么几家豪门买的起，谁都不怀疑钟家的百货会被逼死。 这位大小姐的话不仅堵死了回钟家的事情，也在告诉他，钟家的钱她不在乎。 因为那家钟秀因为买不起只能半年去一次的店，她消费得起！ “小姐，这是您的衣服。我们这里接受十五天内无理由退货，如果有需要请不必犹豫。”导购员说。 “嗯，谢谢。冒昧问一句，你们的老板，是法国人？”叶珏接过衣服。 “不，我们的老板是中国人。不过，他是法国国籍。” “这样啊，我很喜欢这里，以后还会来的。”叶珏淡淡地说。 “欢迎您再次光临。” 叶珏踩着新买的高跟鞋脚步轻快地走出“火焰城堡”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刚刚接待她的店员急急忙忙往高层打电话的样子。 更不知道，某个男人在接到电话赶下楼来看到空空如也的走廊的时候暴怒的表情。 火焰城堡的员工三年来都习惯了老板淡雅自如的表情，如今却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大发雷霆，不禁都有点发懵。 “哎呀，小十一你怎么了？”许皓的声音带着和往常一样的戏谑，也只有他敢在这种时候继续开苏暖的玩笑。 “你给我闭嘴先！”苏暖瞪了他一样，转身对保安说：“把监控录像调给我看！” “是！”保安得令。 “还有你，是你给我打的电话？”苏暖看着刚刚服务过叶珏的导购员。 “是，老板。”导购员看着自家老板凶狠的眼神，有些后怕。 “你给她结的帐吧？记得叫什么名字吗？”原本沉稳的声音里，竟然有着一丝颤抖。 “是，我记得，那位顾客叫做叶珏。信用卡上的是拼音，不过她的签字是中文……” 话还未说完，苏暖脸一沉，透出浓浓的失望。 第五章 “小十一，你这么兴师动众的，我还以为你找到她了呢！怎么，原来不是她。”许皓说，“我就说吧，你当初订的也太死了。这种问题也有别人会问的好不！什么只要问起老板是不是法国人的就一定是钟暖……看吧，根本不是。” “不，那个问题，只有她可能会问的……监视器！快点把刚刚的录像给我看！”苏暖不死心地吼着，“别的人继续工作！你，跟我去监控室！”拖上许皓，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 许皓只是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好吧，我就陪你去见证你的失望吧。” 然而二十分钟后，在监控室的两个人，脸色却是骤变。 许皓从疑惑到惊讶再到疑惑。 苏暖则是从狂喜到疑惑再到担忧。 那个人，的确是钟暖。哪怕画着精致的妆，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一头大波浪的卷发，却还是被苏暖一眼看出来了。 可是，却又不是他记忆里的钟暖。 她的表情，虽然也带着笑意，却是冷冰冰的，没有直达心底的笑意。精致却毫无感情。 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七年的时间，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用着另外一个名字？叶珏又是谁？ 心里有无数的疑惑，却都变成了担心。她瘦了好多，不再是以前那个有些婴儿肥的少女，精干的打扮让他感到陌生而有些恐惧。 “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小十一你这小子当年眼光还真的不错！”许皓突然打破了安静，“这丫头当年那个样子，没想到现在长得这么前凸后翘的……小子，以后幸福了啊！” “别忘了，当年我才是被缠住的那个。”苏暖的声音里似乎听不出有什么波澜。 “诶？怎么，你都不激动？等了这么久的老婆终于回来了，怎么还是跟木头一样？”许皓讶异地看着一脸平静的苏暖，“不是看到这个样子的辣妹发现自己还是萝莉控吧？”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苏暖明显脾气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无奈地说，“帮我调查一下，叶珏是谁？和钟暖有什么关联。” “你怀疑她们是两个人？”许皓没想到自己老友的脑子转的这么快，“之前不是都查不到钟暖的事……” “所以这个叶珏，一定有关。” 许皓看着苏暖大步离开的身影，七年里第一次觉得老友的步伐是轻快的。 在法国的四年……他看着苏暖从冲动到冷静到绝望，第一次发现那根木头是有如此的感情的。只是…… 微微叹了口气，许皓认命地拿着监视器的录像去调查了。但愿这一次，没有白等了吧。 回到酒店收拾了片刻，叶珏就接到了自己老板的电话。依旧是殷切的语调吩咐着自己要好好设计出满意的作品云云，叶珏应了几句便想要挂断，没想到一句重磅炸弹立刻把她炸飞：“J，钟氏的案子结束了之后，你会被作为JN设计的中国区负责人留在蒙城。以后公司会往那边扩展业务，你是蒙城出生，这个职务你最合适。” “我知道了。”叶珏压下自己已经涌到嘴角的“辞职”二字，终于还是僵硬地应承下来了。 她没有想到JN居然会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军中国。虽然是有名的设计公司，但是在以实用性为主要的亚洲市场，欧美设计师要经历的考验还太多。原本想要就这样脱口而出的辞职两个字，却因为脑海中突然出现的某个笑脸而变得迟疑了起来。 到底给予她如今这一切的人是那个人，她还是无法拂了他的面子。 第六章 叶珏没有想到，和自己父亲时隔七年的再度相见，会是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 她拿出了工作时候绝对严谨的态度，一丝不苟地坐在自己西装革履的父亲面前解释着JN设计和钟氏这次合作的条款。而钟意则是有些呆愣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妩媚女子，似乎看到了自己前妻当年的影子，却又无法相信这就是那个曾经撒娇任性的钟暖。 “钟老板，请问还有问题吗？”叶珏冷声打断了钟意的思索。 “啊……没问题没问题。小暖啊，既然是和自己家合作，就来钟氏上班吧？”钟意的口气已经比最初那通电话里缓和了许多。 “我想您是没有听清楚，我们公司的条款里，有着请尊重设计师这一条。您知道设计师是艺术细胞过多的疯子，所以无法忍受被关在一栋写字楼里的感觉的。既然要设计的只是贵公司旗下的服装品牌的LOGO，更是需要创意和灵感的工作，希望您不要束缚了我的灵感。” “这，这是自然。”钟意暗暗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拗不过这个冷冰冰的女儿。 “那么，麻烦钟总给一个截稿日期。” “不用……” 钟意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另外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哎呦这不是传说中的大小姐么！妹妹回来怎么也不和姐姐说一声呢！”钟秀的声音刺耳地打断了原本的谈话，在安静的总裁办公室里格外响亮。 大小姐，妹妹，两个词均是指的钟暖，似乎也不怕都出这个身份会把钟家的关系弄的尴尬，钟秀踩着细细的高跟鞋，一身艳丽的打扮驾轻就熟地就走到了办公桌前。 叶珏却连看都没有看这个女人一眼。 “小秀，说什么呢！我和你……姐姐在谈事情，你先出去。”钟意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姐姐这个词。 他对钟暖母女有愧，所以想要这样给钟暖一个大小姐的名分。 可是这句话却让眼前的两个女儿脸色都微变，钟秀更是气愤地说：“爸爸这是什么话，我明明比她早几个月出生，难道还要我叫她姐不成！” “好了，小秀……”钟意尝试安抚钟秀，却看到面前的叶珏缓慢而优雅地站了起来：“钟老板，既然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关于截止日期，既然您也不提，就自动默认成半个月如何？这是业界里最短的截止日期了，如果不相信的话随时欢迎更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想要讽刺她的钟秀，叶珏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钟氏的大楼。 自然也没有看到，钟秀吃惊过后恶狠狠的眼神和钟意欲言又止的难过。 那个天真的钟暖已经不在了呢。 看着文件地步龙飞凤舞的一个大大的叶珏二字，钟意才醒悟过来，这个女儿已经不是钟暖了吧。叶珏，果然还是随她姓了。 出神地想着的钟意，没有注意到钟秀看到叶珏这个名字之后突然扬起的诡异的笑容。 回到酒店之后的叶珏以最快的速度把客厅收拾成了自己简单的工作室，其实需要的东西也不多，七七八八地摆满了客厅的不过是各色各样的笔和纸而已。这样一个简单的LOGO对叶珏来说原本应该不过是信手拈来，可是就算和钟家过不去，她却有着对待工作足够认真的习惯。所以不过一会儿就开始认认真真地进入工作状态专心设计了。 第七章 这个服装品牌，说到底还是当年自己的母亲开创的。虽然这几年在另一个女人的手下已经全然成了不同的风格，却没有办法那么轻易地让叶珏割舍那份浅浅的怀念。 毕竟连自己，都有穿过好几年这个牌子的衣服。 如果叶皑琦知道自己当年一手创立的以高雅素淡为主的品牌变成了如今这副商业的奢华风，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叶珏长长吐了一口气，沉下心开始画图设计。 宽敞的大厅里放着轻柔的钢琴曲，一身麻布长裙的女子一头乌发被随意地用绾起，神情专注，静谧地好似一幅画。 如果此时有人闯入，一定也会开呆了眼。 虽然，熟识叶珏的人都知道，这只是她开工第一天的状态。接下来的日子，这个美丽的表象会一天天被毁坏殆尽，直到交稿截止日那一天。 半个月的时间交稿，也就是有一个十五天的“宅”着工作的周期。 只是对此已经习惯的叶珏是不知道，另一个调查自己的人，在这十五天间经历了怎么样的跌宕起伏。 许皓的身份，名义上是苏暖公司的副总，其实也掌握着苏暖旗下的一系列别的商铺和组织。其中不巧的还包括一些暗地里贩卖情报的机构。倒也称不上是多大的情报机构，不过在蒙城他们要差个人从来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不过这一次倒是真的把他难住了。 这个叶珏，如果光从她入手，根本几乎就什么都查不到，所有信息被封的滴水不漏。只知道她是英国有名的JN设计的设计师，这次回国是因为JN设计和钟氏有一个合作案子需要她设计一个服装品牌的LOGO。至于她的出生，她在英国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 许皓看着手中的报告，一瞬间傻了眼。 “这就是全部？”沉下身，难得黑脸的许皓冷冷地看着自己眼前的部下。 “许少，这个叶珏不简单，我们根本弄不到她的过去的消息。”一边小心地回答着一边看着许皓的颜色，可怜的部下胆战心惊。 “那么，她来蒙城以后呢？除了你们查不到的，没有发现什么一点么？没有她的过去，她在蒙城的地界上发生的事情你总该知道吧！” “她来的第二天来火焰城堡购物，第三天去了钟氏大楼商谈合约，然后就一直在酒店……工作，到现在都没有再出过门。” “然后呢！告诉我点有用的！可疑的！”许皓火大地吼着，他几乎已经看到自家大BOSS听到这一切之后的表情了。一定是……地狱！ “什么可疑不可疑的？”苏暖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让办公室内的两个人突然就禁了声，无形的怒压甚至让许皓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小……苏总啊，你不是要我调查叶珏么？这不正听报告呢。”许皓硬生生吞下了到嘴边的“小十一”，立刻改口道。 “这样，那我听着，继续说吧。”苏暖看似随意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眼神却是阴冷地看着那位可怜的汇报人员。 “苏，苏少，这个叶珏……听说是JN设计的老板推荐的设计师。可疑的地方就在于，虽然钟氏在蒙城势力庞大，但是还没有厉害到可以请得动JN设计的地步……” “噢？为什么这么说？”苏暖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一点。 “因为这个JN设计，虽然在亚洲鲜有人知，却是欧洲最顶级的设计公司之一。英国皇室和欧洲的政客明星在最近三年最推崇的设计师，便是这JN设计的首席J。听说连这家设计公司也是为了她而建……” “说重点！”苏暖不耐烦地说，似乎为这几条消息中没有提到叶珏而烦心。 “不光是首席的J，JN设计里的所有设计师都是在欧洲享受盛名的顶尖设计师，而他们……从没有为亚洲设计过任何东西。所有……以钟家的势力，似乎不足以请动这尊大佛。除非……” “除非钟家抓住了JN设计什么把柄。”许皓接着说。 “或者是这位设计师和钟家有什么关系……”苏暖说。 许皓讶异地看了一眼面色不变的苏暖，心想着这哥们怎么越来越会装面子功夫了，心里应该激动地不得了了却看不出来。 “苏少说的也没错，可是光是一个设计师的关系，是不可能牵动公司和钟氏合作的。因为JN设计用的几乎是等级制度……首席设计拥有一切的裁定权，而JN的老板又控制着首席J。” “是么？”苏暖满意地站起，“你可以走了，这个月工资翻倍。” 心惊胆颤的部下感激涕零地离开了，苏暖则是对着一脸困惑的许皓说：“走，去钟家走一趟。” 第八章 十分钟后开着车载着苏大BOSS的许皓依旧是不解地问着：“为什么就放过那人了？他的情报都没用不是么？” “不，恰恰相反，很有用。”苏暖惬意地闭目养神，缓缓地说着，“至少我们知道了，这个叶珏有着不简单的背景。但是她隐藏了自己的过去，自然是有什么原因。再加上和钟氏扯上了关系，自然毋庸置疑是那个丫头没错。现在要知道的，是她为什么会换了名字……” 和为什么变了那么多。 最后的半句话，苏暖没有说出口，只得在心里默默念着。 钟家的大宅，是钟暖的母亲叶皑琦的嫁妆之一。七年前母女俩离开的时候，她依旧保持着叶家千金的风范，硬是净身出户，没有要钟意一份赡养费。就连那些天价的嫁妆也是舍弃得干干净净。而那个背叛的妻子的钟意，却依旧好好地和自己的新欢和新女儿住在大宅里。 宅子的历史要算起来，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叶家在军阀混战时期就已经是有名的大户，经历了那么些年的跌跌荡荡依旧在蒙城屹立不倒的叶家却是栽在了自家的女婿手里。而这座大宅也算是叶家从辉煌到灭亡的见证，古老却不是气势和风雅。 灰色的大宅隐没在一片幽幽的葱绿色树林后，车子进了大门还要行进五分钟穿越这片钟家引以为自豪的树林才到大宅门口。 这虽然不是苏暖第一次来钟家大宅，却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这里的每一寸。 以前是因为气愤，无暇顾及这一切，只觉得凡是和钟暖的东西都刺得他扎眼。 现在，却是无比怀念，所以和她有关的东西。 会不可抑制地想着，她以前是不是也这样，每天坐车经过这片树林呢？不，她一定不会的。那个小丫头，那么喜欢阳光，一定不是骑车就是走路穿过树林。她喜欢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自己身上的暖意，怎么会躲在车子里？ 嘴角微微弯起，连苏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温柔。 “我说小十一，你别一副看情人的表情好不！我恶寒啊！”许皓看到苏暖似乎心情好了也终于放开胆子说话了。 “许皓，你小子是不是闲的没事做了？我带你来可是办正事。”苏暖似乎也不恼。 “是啊是啊，正事！只要和你家小媳妇有关的都是正事！”没好气地说着，许皓终于把车停到了钟宅门口。 来之前虽然提起通知了钟意，但是毕竟是以“火焰城堡”的老板的身份要求拜访的，许皓还是有点忐忑不安。看着身旁的苏暖衣服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禁感叹这气质还真是没有办法模仿的啊啊！ “怎么，看得入迷了？”苏暖调笑地说。 “我靠！你小子是怎么了！突然就跟打了激素似的！”许皓说，“这么喜欢你小媳妇也别那我开涮啊！万一在你寻妻之路圆满之前把我掰弯了我可不管啊！” 许皓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苏暖也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却没有一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的轻狂劲儿，反而是意外的沉稳。加之原本五官就长的细致，分开来看绝对比女人漂亮，可是放在他身上却不突兀。甚至连原本可能会有的邪佞都被他周身的气势给压下去，一般人看得只觉得骇人。然而刚刚的苏暖，调笑的样子，却是该死的邪魅！ 连许皓这个实打实的直男都差点被诱惑了…… 两个人话没说几句，就看到钟家的管家刘叔急急忙忙地赶来，恭敬地说：“欢迎二位，老爷已经在等了。请和我来。” “有劳了。”苏暖收起笑容，恢复了原本冷崩崩的脸。 第九章 钟意在看到眼前这个气势有些骇人的男子的时候脑中突然闪过一张模糊的脸，却很快又压下了眼中的异样，礼貌地站起向苏暖打招呼：“你好，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火焰城堡的神秘老板？” “苏暖。”言简意赅地报上自己的名字，苏暖握住钟意的手，虽然心里仍旧有介怀却还是保持着良好的教养，“见过钟老板。” “哈哈，老头子我虽然是钟家的主子，不过如今你们这些后起之秀个个气势非凡的，真是青出于蓝了！”钟意尝试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却在话音落下之后发现大宅又一次陷入了冷清的寂然。 “不知道苏总来摆放我这个老头子，是有什么事情？”只得话锋一转，直接切入正题。 “不瞒你说，我来这里是有求于钟老板。”苏暖淡淡地说，语气里全然没有求人的意味。 “哦？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钟家帮忙的？苏总请说。” 客气地邀请苏暖和许皓坐下，苏暖的眼神深邃得让人有些背脊发凉，钟意不自觉地移开了眸子不去看他，却没有料到是给了他机会去继续好好打量这个钟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客厅里铺着厚实的波西米亚风地毯，家具都是欧式的木材所做，带着点点古朴的优雅，装修也是差不多的风格，让这座大宅平添了一丝让人惊艳的高贵感。 聪明如苏暖，自然知道这绝对不是如今的钟家人所能做到的。 “钟老板的大宅设计很别致啊。”苏暖笑了笑，“品位高贵却也独特呢。不知道是什么设计师所做，有没有兴趣和我们火焰城堡合作呢。” “这设计是……我的前妻和女儿所做，只是已经失踪了许多年，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心里涌出死死愧疚，钟意的声音有着几丝颤抖。 “噢，是这样啊？不过我看着怎么那么像某个名家所做呢……”苏暖已有所指地扫过一旁一直抱着胳膊看戏的许皓，继续说：“很像那个JN设计的设计师叶珏的作品……对吧许皓？” “是啊，这叶珏前几天还来我们这边买了几套价值不菲的衣服，人家知名设计公司出来的还真是不一样！”许皓会意地说。 “叶珏？小暖！”刘叔似乎并没有告诉钟意那天电话的具体内容，“你确定是她？” 苏暖的心早在听到“小暖”两个字就揪了起来，强压下心底的悸动，冷静地问：“哦，钟老板认识她？” “认识，她是我……”原本想要说出的女儿二字却又因为想到叶珏冷淡的语气而陡然一冷，淡淡地说，“故友的女儿。” “既然认识，不知道钟老板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呢？我最近刚买了一套房子，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设计师为我做设计。” “她并不是专业的装潢设计师，主要设计的都是首饰和……”钟意急急忙忙地说，却被苏暖急着打断：“LOGO对吧？听说这次钟氏的服装品牌的LOGO，就是要又叶珏设计师设计吧？” 钟意到底还是久经商场的人，立刻听出了一丝阴谋，谨慎地说：“没有想到苏总年纪轻轻的，不简单啊！消息这么灵通？叶珏回国也不过几天就打听清楚了。” “那是自然，这样特别的人……在我们火焰城堡购物的时候就很引人注目了。加上我们那里生意不如钟氏的百货大楼红火，只能靠着几单生意维持盈利，多少价格高了些。”意识到钟意的脸色微变的苏暖却扬起一个微笑，“没有想到，为钟氏设计LOGO的设计师会来火焰城堡购物，这倒是让身为总裁的我惊喜万分啊。说不定完成了LOGO之后，叶珏小姐会愿意来我这里工作也说不定不是么？” 第十章 一旁的许皓有些呆愣地看着这个他熟悉又陌生的苏暖，不知道自己的好友的改变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些年习惯了逐渐又把自己冰封起来的苏暖，哪怕是在法国那样浪漫情调充盈的地方也不见他有一丝动容。回国之后白手起家一步步走到现在，他也习惯了老友千年冰块的样子，就是偶尔对他的调侃有所反应也都只是简洁有力的“威胁”。 现在这个笑得像狐狸的人……是苏暖么？ “恐怕要苏总失望了，这叶珏设计师，虽然是随了她母亲姓，却是我的闺女。”钟意被一激，立刻说道，得意洋洋地全然没有注意到苏暖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和了然，“所以啊，这女儿为父亲工作是天经地义的，怕是苏总没有这个号福气了。” 苏暖此刻却低头沉思着，并没有注意到钟意在等待他的回话。半晌见苏暖还是如此，钟意以为是自己的话打击到了苏暖，便语气高昂地说：“小伙子啊，看你这么年轻我就劝你几句。太过锋芒毕露可不是明智之举。姜还是老的辣，这个道理，你还是好好体会吧。” “你……”许皓有些沉不住气地想要反驳，却被苏暖突然伸出来的胳膊挡住示意他不要说。 “是，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钟老板。”苏暖淡淡地说，神情并没有变化，“我想时间会证明，究竟是姜是老的辣，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说罢便起身离开了钟家。 钟意在背后有些呆滞地看着，越发觉得这个男人的背影熟悉，然而他却也确定这样骇人的气势，是自己从未遇到过的。 暗暗叹了口气，钟意总算是确定，这个苏暖，不可小看。 “我说，小十一……你开慢点好不！慢点！”许皓的哀嚎一声声响起，但是此刻操控着方向盘和油门的男人却依旧没有听到般地继续以飞速往目的地飙去。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去见她。 见钟暖，不，叶珏。 那个他恨了七年念了七年的人。 一路狂奔到香格里拉酒店门口，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她住在那间房，只得耐着性子去询问前台小姐。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泄露客户信息。”哪怕面对苏暖这么一张英俊的脸，前台小姐还是很有原则地回答。 “为什么！我是她的朋友，只是不巧忘记了房间号，她的手机也不通……”苏暖做出为难的样子，恳切地看着前台。 “叶小姐住在……”终于要扛不住苏暖的魅力投降的前台小姐却突然被主管打断：“这位先生，叶小姐不比一般的顾客，是我们总裁吩咐过要特别照顾的客人，所以请恕我们不能泄露一点信息。”主管口气生硬地说，虽然看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绝对也不一般，但是比起这个还是保住自己的饭碗更重要。 要是叶小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后果可不堪设想！ 远在英国的某人在不久之后得知这位主管的“英勇事迹”之后立刻给他升职成了经理，可见这人帮总裁“防狼”的功绩非一般。 而此时可怜的主管，顶着苏暖可怕的高压，依旧是死守着叶珏的房间号码。 “罢了，小十一，我们先回去吧。”许皓上前劝道，“你这么突兀的来，有想过她愿意看到你吗？” 苏暖一怔，似乎这才想起来，终于放弃了去见叶珏的想法。他已经等了七年，不在乎这么点之间。 不管当时究竟是谁背叛了谁……他现在只认定要钟暖回来这一件事情。 两周后，在房间内继续设计的叶珏，也进入了地狱模式的邋遢样子。已经熬了两天夜的她挂着黑眼圈，一口口喝着苦涩的黑咖啡，慢慢修改着手中设计稿的最终稿。时间在她沙沙的作画声中慢慢过去，终于放下笔之后，已经又是一天。 明天就是交稿的日子，她终于完成了。 妈妈，这是我仅能够帮你做的。 就用这个LOGO，祭奠你死去的爱情和我失去的父亲吧。 画纸上，是一个复杂而华丽的倒立着的L。品牌的名字是LILYS，给叶珏的母亲LILY的礼物。倒立的L，本末倒置的LOVE，死去的爱情。 却奢华的让人惊艳。 似乎也是契合现在LILYS的定位。只是，不知道那个如今顶着钟夫人名号的女人看到，会是什么样子？ 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叶珏放下图纸便倒头睡着了。 修罗场结束，明天完工之后她就想回英国。至于老板的那个要求……至少离正式开始还有些时间吧？在这期间，如果能挽回就好了。 她依旧还是不想待在蒙城。 初时美好的记忆太多，让最后的结局显得更加惨烈。满心的投入的爱情最后惨淡收场，原本温馨的亲情四分五裂。 钟暖的一切，都在这里被毁灭了。 第十一章 “不好意思，叶小姐，总裁今天不在，请您改时间吧。” 钟氏大楼的前台小姐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叶珏，口气虽然是礼貌的却听得出一丝不耐烦。 “不见钟总也无所谓，我只是来交稿而已。随便哪个负责人也好，只要收了我的设计稿就行。”叶珏无奈地说。 “可是……” “现在高层有谁在！”叶珏打断对方再次想要拒绝的话。 “只有大小姐在……”似乎对钟秀的名字有所忌惮，前台小姐提到钟秀的时候声音都弱了几分。 “既然这样，就让她收。”叶珏虽然也不想正面和钟秀出什么冲突，但是她对工作的原则性是放在首位的。 于是二十分钟后，会客室内笼罩着的低压气氛下，钟秀皱着眉看着手上的设计图，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要刁难钟暖，一如七年前一样让她如同丧家犬一样被赶走。可是她也知道最近钟意很在意钟暖的回归，自己不可能这么无知地打草惊蛇。原本想要刁难一下设计图让她重做，可是看到纸上的设计的时候还是被惊艳到了。 这样的设计，如果单单是被不知道LILYS的顾客看到，大概会直接给LILYS大牌的定位。虽然这也是她现在为LILYS做的定位，但是显然还不到能够实现的条件。 似乎看出了钟秀的犹疑，叶珏淡淡地说：“我不知道LILYS具体买的衣服是怎么样的符不符合这个LOGO，我只是按照钟总的要求以奢华为定位设计的而已。如果钟大小姐不满意的话，我可以为钟氏介绍JN公司任意一位别的设计师来为你们重新设计。我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如果客户还是不满意我也没有办法重新违心做新的设计。” 一番话倒也是滴水不漏。 “我不能单独做决断，等父亲回来我会把方案交给他做决定。在这期间，希望叶小姐保持通讯状态。”钟秀最后还是没有立刻把设计打回去，而是打算仔细找到漏洞之后再下手。 “我明白了。”叶珏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如果要联系到我，麻烦直接联系JN设计，我们的设计师不会保持24小时在线。” 说着，在钟秀正要反唇相讥的时候语气变得有些严厉地说：“这是符合英国劳务法规定的，而我的合同也是与JN设计所签订，与中国的劳务法无关。” 言下之意，如果你有意见，会挑起国际争端的哦。 迈着轻松的步子，叶珏走出钟氏大楼的时候长吁了一口气。 外面阳光正好，她突然想到了半个月前去过的火焰城堡，兴致勃勃地叫了车便去购物了。 门口的保安似乎是认出了叶珏，依旧恭敬地向她打招呼。而叶珏却只是感叹这火焰城堡的经营方案真是人性化，殊不知这全是因为那天他们的顶头大BOSS对自己的关注而来。 随意拐进了一个柜台，叶珏挑了几件看着顺眼的衣服试穿都省了直接就要结账。结果被柜台小姐好说歹说劝了半天还是要试了才知道合适不。 虽然有些意外这样的善意，叶珏却也没有拒绝。 只是，试穿着一身米色的连衣裙出来的叶珏却呆愣在原地。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还好一直习惯用防水的化妆品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发现眼前的人还是在原地的时候她回国之后一直伪装完美的面具开始皲裂。 眼前那个一脸惬意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不是苏暖吗！ 那个苏暖。 第十二章 看着眼前的女人的反应，苏暖竟然有些满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慌张的表现，至少证明，她是在意自己的。 害怕自己去找她弄巧成拙，所以就把火焰城堡弄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在叶珏进入的时候就有无数的眼线像他汇报着叶珏的一举一动。他只是死死盯着监视器画面上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的女人，虽然看不清楚表情却能感觉到她是快乐的。 似乎只有那个瞬间，他才会恍惚觉得叶珏的确是钟暖。 至少她们快乐的时候，都是外现的不是么。 只是画面上略带模糊的身影自然无法压抑他七年的心心念念。既然已经请君入瓮了，他毫不犹豫地吩咐柜台小姐拖住叶珏，自己决定，去…… 翁中捉鳖。 叶珏压下自己心底想要冲上去破口大骂的冲动，镇定地转过身，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尝试说服自己，这个男人或许只是路过，或许只是在这里陪女朋友逛街。如今他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不需要那么在意来自寻烦恼。 镜子中的女人，穿着合身的米色长裙，因为睡眠还没有补够所以今天的妆容有点重的她画着略带妖艳的紫色眼影，唇形饱满水嫩，白皙的手臂明晃晃地在灯光下有些苍白。长裙过膝，只露出一小节玉藕般的小腿和脚上黑色的十厘米高跟鞋。虽然妆容和鞋子有点不搭，不过衣服确实是让叶珏满意的。 不自觉地抚了抚左手手腕上的卡地亚手环，满满的碎钻熠熠发光，随着她的动作双环的手环互相撞击发出脆耳的撞击声。 身后却一直有一束强烈到难以忽视的视线，灼烧着她的后背。 在她抚摸手环的小动作被苏暖看到的时候，他的心中便警铃大作。这样的饰品，不仅价值不菲，而且是她身上唯一的饰品，一定有着不同的意义。 当年钟暖曾经说过，环状的饰品几乎都有着独占的意思，所以才用环状的戒指将夫妻两人套牢，也是圈禁着彼此的心不可以被别人偷走。 而这个手环，又是谁想要圈住她呢…… 心下一紧，苏暖突然说：“既然合身，就买了吧。” 叶珏的背脊微微僵硬，缓缓回头说：“是，原本就打算买了，不过还是试试好。不试怎么知道优良中差呢？自己眼睛看上的，不见得是最适合自己的。有的时候懂得一点退步反而可以发现更好的。”意有所指的话，却在她的脸色看不到一丝的动摇和波澜。 苏暖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叶珏，和以前的苏暖变了太多太多。 好像突然把刺伸长了漠然保护自己的一丝一毫。 绝对不妥协。 以前有人把女人的年纪比作花朵，二十岁是桃花，灼灼其华；三十岁是玫瑰，娇艳欲滴。 叶珏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如同玫瑰，带着刺却美得夺目。褪去桃花有些生涩可爱的样子，褪去苏暖记忆里那个缠着自己叫“暖暖”的形象。 突然涌起的挫败感让苏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高高地俯视着坐着的自己，然后叫来柜台小姐结账。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要改名字？为什么会和钟家反目？什么时候毕业的？为什么这么久……都不会来？ 还有……这七年来，有没有想过你的暖暖？ 第十三章 暖这个字，很少有人认识，算是个生僻字。当年给他取名的时候，苏暖的爸妈原本想要叫他苏暖来着的，不过因为有些女气所以才换了一个偏旁成了暖。 到底火字偏旁的字看起来更阳刚一点。 偏生蒙城这个到南不北的位置，让这里的男生个有特色。有的是全然北方男生的魁梧霸道大男子主义，却也有南方男生的温文淡然。 至于苏暖，原本也是属于第二种的。 只是原本。 苏家家世普通，苏暖的父母都是工厂的工人。原本生活虽然拮据但是也过得去，倒也早就了苏暖最初的南方男孩般的温柔。 哪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平静的家庭，在苏暖小学毕业之后因为工厂改制而遭遇了双亲失业的打击。艰苦地开始打工生活的父母，这样意外的打击让苏暖开始比同龄人更早熟，却也更加冰冷。他似乎总是能直接地看到事物最阴暗的一面，愈发地讨厌与同学的交集。 因为他心里隐约的自卑，让他只能看到嘲笑的嘴脸。 此刻面对这样的叶珏，那份已经消失很久的自卑，突然有些死灰复燃的趋势。 “钟暖，这么久不见，连招呼都不打么？”微微带着些许戏谑的口气，是以前那个苏暖不曾有过的。 苏暖和钟暖倒也都是睚眦必报的人。 叶珏似乎料到了他会用自己以前的名字捉弄自己一般，依旧镇静地一面刷卡签字一面说着，不过没有回头看苏暖地说：“容我提醒苏先生一句，我是叶珏。认错人了。” “一个三年间都天天见的人，我怎么可能认错。” “苏先生对自己的记忆也太过自信了些。” “既然说我认错人了，你怎么知道我姓苏？” “”很显然，光顾着和苏暖斗嘴的叶珏全然忽略了这个问题，只得硬着头皮说：“我知道又怎么样，我说了我是叶珏。”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语气中却是让叶珏惊讶的淡淡的宠溺。 叶珏却是没有注意到这点细节，付完帐接过衣服转身冷淡地说：“我不认为我是谁会和你有什么关系。那么，告辞。” 苏暖并没有追上去，而是突然想到了叶珏的身份，脑中渐渐形成了一个计划。 作为火焰城堡的老板，苏暖大部分的生意其实都不再国内，而是在欧洲。法国是他留学的地方，也是他白手起家的地方，要不是为了钟暖，他也不会回国，更不会建了这么个“火焰城堡”。不过好在她回来了，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 “怎么，听说你就这么放过钟暖了？”许皓好奇地看着办公室内笑得诡异的男子，“人都跑了还高兴个啥？” “帮我去和JN设计洽谈，下一季度火焰城堡和LAFLAMME的独家设计师，指定要叶珏。”苏暖缓慢而坚定地说。 我不管你是钟暖还是叶珏，既然你擅自闯入了我的世界，就别想这么轻易地撒手离开。 我苏暖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走出火焰城堡的叶珏，只是恍然感觉到丝丝凉意。坐在出租车上茫然地望着窗外陌生大过熟悉的街景，她似乎感觉自己渐渐被回忆淹没了。 那些甜蜜的，苦涩的，想要忘却的，关于苏暖和自己的过去，就这么轻易地被那个男人的一句话一个微笑从自己死掉的心里硬生生地拉了出来放在阳光下暴晒。 仿佛叫嚣着让她再度审视自己过去的伤口一般。 七年的时间，久到当年那个高中毕业的女孩硕士毕业工作，久到她的故乡变得物是人非。明明改变的事物那么多，她却在看到那个看似改变很大的男子的时候……难以抑制地在心里想着，这个人就是当年自己爱的死心塌地的人呢。眉目间淡淡的嘲讽，嘴角的弧度优雅而礼貌，眼神里是她看不懂的思绪。 再也不是记忆里当年那个冷冰冰的少年。 第十四章 他们的相遇，老套而自然。高一同班，一个学期之后分班继续同班。钟暖和班上的女生关系都很好，男生中关系不错的也不少。倒也不是精于人际关系，而是钟暖开朗的性格和不错的成绩让大部分人对她还是心存好感的。 而这之中并不包括苏暖。 这个仿佛冰块一样的少年，在哪里都引人注目。那个年纪，正是少年开始使劲长高抽条的时候，少女们几乎都有淡淡的爱恋开始萌芽，对象自然是有着不错外貌的男孩。苏暖的外貌，仔细说来，是雕刻版的美貌。眼窝很深，使得双眸深邃不已。常年不喜欢运动早就了和女生差不多程度白皙的皮肤，英挺的鼻，玫瑰色的薄唇，有些偏棕的发色。所有的特点综合在一起，是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少年。 至于他冷淡到过分的性格，倒也并没有组织狂蜂浪蝶的追捧。 久而久之，这样独特的存在感在班里也成了自然。 而钟暖一直到高二上学期结束，依旧没有和苏暖说过一句话。他们拥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过着全然不同的人生。平行线一般。 所以到最后真的相交的时候，原本平淡的平行线开始交错出更多的复杂。 剪不断理还乱。 “那个，同学……你也是我们班的吧？”钟暖抱着一叠试卷走到苏暖的位子前，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虽然，内容是有些让人哭笑不得的。 不过苏暖还是回答了：“是，我和你同班一年多了。” 听到这么不冷不淡的回答，钟暖却突然满脸通红地把卷子塞给他就跑开了。 剩下苏暖无所谓地收起卷子继续看他的书。 他不知道，那个少女从高一开始就暗恋他。不知道她是为了他才选了理科，为了和他同班而努力学习。不知道她哪怕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还是会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会留意苏暖的一点一滴。他看过的书只要她瞄到过封面她就会去看，他喝过的水的牌子，吃过的零食的牌子她都一点点去尝试，这样好像就可以离他更近。 她以为苏暖谁也不记得谁也不在意。所以一直都没有胆子去跟他说话。 她只要看着，小小的花痴就够了。然后某一天如果有某个气质和他相符的女生和他站在一起，她也会很开心的看着。 只是没有料到苏暖记得她。 只是这样一句知道她是谁的简单话语，几乎就让她确定了，她是真的喜欢他的。 一瞬间心跳的难以自制。 幸福感就要淹没自己。 第二次的对话也是她开始的，不过这一次没有再找什么烂借口而是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就是来聊天的：“苏暖，你的名字好难记啊！” “还好。和你的很像，就差一个偏旁不同。” 钟暖看到苏暖放下了书真的老实地和她说起话来了，兴奋地接着说：“是啊是啊！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名字还以为和我一样呢！苏暖，我还以为你取了个这么小姑娘的名字！不过暖这个字，意思应该和暖差不多吧？” “不知道，或许吧。” “那我叫你暖暖好不好！”少女兴奋的声音，让一向喜静的苏暖眉头微皱，还在想着怎么回答就又被对方打断：“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暖暖！” 第十五章 很久之后苏暖有问过叶珏为什么当年想要那么叫自己，彼时的她却突然没了之前生气勃勃的样子，埋头用极细的声音说：“因为叠字的小名，听起来很亲昵。我家人都叫我小暖，没有人叫我暖暖。所以我那个时候，好想要有个人，可以这么叫我。” 只是如果让你叫，你肯定不愿意，所以我就这么叫你啦…… 原本，暖这个字，也可以和暖发出同样的音的…… 可是那错过的时间，似乎在10年前真的初遇的时候就注定会如此。 认识苏暖的人都知道，他最讨厌就是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女人。他可以对每个女人都温柔无比，但是他不会给她们任何幻想。如果在这过程中她们多嘴了，就意味着被判了死刑。 钟暖最初却也是这样的女孩子，整天嘴巴不闲着。可是她没有被判死刑。 甚至到后来，这样的唠叨也令苏暖怀念不已。 至少她唠叨的时候，还在自己身边。 自从钟暖唤苏暖暖暖开始，她就开始了漫长的追夫之路。 谁说女追男隔层纱的！半年之后，面对着依旧对自己冰冷如昔的苏暖，钟暖有着放弃的冲动。 每天都缠着苏暖东说西说，把自己之前17年说过的所有话都说过了一遍，苏大公子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甚至连回应都很少。班上的同学自然都看出了端倪，一个个抱着看戏的心里看着钟暖吃瘪。 虽然论其根本，还是因为苏暖一直都是被怀疑有厌女症的。 面对这样的钟暖，不知道他能忍多久。虽然苏暖一直冷冰冰的，但是却也从没有见过他发火。众人都想着被钟暖这样的“缠女”折腾着，他一定会发火吧，结果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动静。 半年的时间，钟暖虽然对苏暖是大献殷勤的状态，两个人的成绩倒并没有受影响。可是毕竟还只是孩子，钟暖为了说服自己放弃这些可笑的行为，终于打算干干净净地做个了断。 “暖暖，我有话跟你说，有空出来一下。”午休的时间，教室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自然也没有听到钟暖的话。 “好。”苏暖微愣，点了点头，大约是从来没有见过钟暖这样有些严肃的神情的缘故。 最后两个人站在教学楼的屋顶，相顾无言。苏大公子自然是因为本来的寡言，钟暖却是因为紧张而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告白被拒绝了之后，两个人再也不能回到现在的状况了。至少现在，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缠着他叫他暖暖。 “苏暖。” 苏暖似乎是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半晌才反应过来回头看着语气认真的钟暖。 这是那天之后，她第一次叫自己苏暖。 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为什么的他，只觉得心里有一丝暗暗的心慌。 “我知道这大半年来我缠着你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对此我感到很抱歉。”钟暖微微鞠躬，没有看到少年皱起的眉头，“我知道你也猜到了我想说什么，也知道你的答案是什么。不过，我钟暖不做会后悔的事情。所以，哪怕知道结果我也会问一次。苏暖，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么？” 第十六章 叶珏最难以忘记的事情之一，就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告白。 不是因为知道结果的悲哀。 而是因为结果的意外。 意外到在离开七年后想起来都像记忆里的倒刺一般狠狠地刺得她生疼。 那个少年，不过一个字，开始了她整个青春的颠覆。 “嗯。” 原本以为会被义正言辞地拒绝的钟暖不解地望着苏暖，不知道这个“嗯”是不是意味着，我知道了，谢谢。同时，也是拒绝？ “我说，好。”苏暖从少女的眼神中看清了她的疑惑，出声继续解释道。 钟暖依旧僵硬着，看着他。 这个惊讶太大，对于一个告白之前就预备着被拒绝的少女来说尤其大。 “不过，我不知道什么喜欢。只是，如果你要交往，那么就交往吧。” 这句话倒是一语点醒了钟暖，感情这苏暖答应的原因不是因为也对自己有意思，而是因为把自己当做顺便的试验品。 然而这么一句解释却不仅没有熄灭她的斗志反而干煸了钟暖的初衷。 既然苏暖都这么给她面子地说同意了，那么她一定会让他明白什么事喜欢。 而且，要喜欢上自己！ 就这么，在所有人的惊讶中在一起的他们。似乎和以前的时光没有太大的改变。唯一不同的是，钟暖越发光明正大的缠人功夫。而且节假日也拖着苏暖出去逛街吃饭，哪怕对着苏暖的万年面瘫脸也不影响她脸色的笑容。 周围的朋友纷纷感叹，钟暖这厮，典型的恋爱了。 只是那男主角，似乎依旧是个局外人。 连苏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真的认真聆听少女的话语的。似乎有一天就这么突然想起来，脑子里就是她说过的话，她的笑，她的一举一动。 原来早已经进入他的心。只叹他醒悟的太晚。 真的纠结起来，两个人都有自己的错。虽然在别人和苏暖的眼里，是钟暖不负责任地把苏暖追到手了，然后自己一个人一声不响地去留学了。音讯全无。 苏暖的记忆里，却是自己在那天意外地被苏暖拒绝了三次之后去他家找他的路上，碰到他拥着同班的李梓枂的身影。 自己离他那么近，他却浑然不觉地大力抱着眼前的女孩，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一般。 而钟暖的脑中，却只停留着那么一句话：“我不爱钟暖。她很吵，很烦人……” 哪怕是早该知道的结果，却因为自己顶着“苏暖的女朋友”的头衔超过一年的时间而已然生出了些自以为是的感情了吧。 少年没有看到，钟暖失魂落魄离开的身影，和眼神中的决绝。 同一天，她以为幸福的家庭因为一个带着比自己还大的私生女的到来而破裂。母亲原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立刻签好了离婚协议书准备离开。给她的，只有一张去英国的机票和已经办好签证原本打算去那里度假的护照。 她从来没有那么希望自己身边有一个人陪着，所以才想要叫苏暖出来。 然后又撞见她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于是便懂了母亲在签字时所说的话：“如果他不珍惜，我就丢弃。至少我还有我自己，我不会糟蹋我自己。小暖，这是你的未来，你自己决定，我不勉强。” 第十七章 LILYS的设计在钟意看过之后很快就通过了。结局也在叶珏意料之中，过程却顺利得让她有点不安。 接着原本打算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回英国的她却又接到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给她打电话的老板，直接封死了她想要回英国的路。 “J，方案通过了，恭喜。” “我知道。有事吗？”J的方案从未失败过，所以自己的老板也从没有打电话恭喜自己的习惯。 当然，除非有事。 “你总是这么犀利。”对方苦笑着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 “你现在不能回英国。”似乎早就猜到了叶珏的小九九。 “为什么？”叶珏有些气恼，“那个中国区的负责人什么的，至少要建好了分部才会有事吧？” “放心，你的工作依旧是设计师，我亲爱的首席。” “那为什么不能离开？” “所以，这就和我接下来的好消息有关了。”老板低声笑了笑，“你不用接手，NOIR来。他会负责中国地区。而你，则长派中国。另一个好消息是，他三天后的飞机到。” 挂了电话许久，叶珏还在发愣当中。 NOIR来中国！ 他从出生就没有来过中国跑来这里干什么！ 想起那个人第一次跟着自己鹦鹉学舌一般地念的乱七八糟发音的“你好”就头疼的叶珏是在想不通他在想什么。 那个人那么忙，有什么空留在中国开拓市场！ 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想要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最后却还是放下了手机。 管他的，反正三天之后就见到了，到时候要杀要刮还不是她的便。 至于现在，还是补眠最重要。抱着心爱的枕头，叶珏欢畅地睡过去了。修罗场结束了，可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身体。这对叶珏来说是绝对不能够马虎的大事之一。 英国，BERKSHIRE郡。一声得体的浅灰色西装，举手投足尽是让人惊叹的优雅，皮肤明明是白人的苍白，却有着一头夜一般漆黑的发。男子喝着手中的红茶，望着窗外无比灿烂的艳阳天，嘴角勾起一丝魅惑的微笑：“她要是看到，一定又高兴得不得了了吧。这样的艳阳天……” “MISSJ一定会喜欢的，MASTER。”一旁的执事也扬起一丝温柔的微笑，“我相信见到您的惊喜会比这个更能让她欢喜。” 恍然想起少女的笑颜，和她最初虽然说着蹩脚的英文却努力的样子。那是伦敦连续一周的阴雨之后的放晴。她看着湛蓝的天空，无比认真的说：“看，老天都在告诉我们，雨过一定会天晴的。所以，你也和我一样，不能放弃。总有一天，我们会得到眷顾的。” 对于叶珏来说，那是伦敦教给她的。就算阴雨绵绵，也会天晴的。 对于许诺来说，那确实此生最美的际遇。是那个少女，用她柔弱的肩膀，扛起他被黑暗压垮的身躯，给他温暖，给他希望。他以前从不说GODTOBETHANKED（感谢老天），但是如今他却感谢上天，给他带来了她。 所以他给她想要的一切。 只为了独占，那一丝属于他的光芒。 第十八章 苏暖的七年，按照许皓的话来说，是机器一般的七年。 或许是因为钟暖对他的改变太过潜移默化，连许皓这个唯一一个和苏暖算是说得上话的朋友也没有意识到好友的变化。毕竟两个人不同校，每周的见面也都是因为在同一个地方兼职而渐渐产生的情谊。 苏暖的寡言也是许皓熟悉的，而钟暖缠着苏暖的日子他因为平日里消耗的精力太多到了兼职的时候也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怎么说话。 所以直到钟暖离开了，许皓才算是直到了这么一个女生的存在。 苏暖请了一个月的假寻找钟暖，最后还是无疾而终。也难为当时雇佣他的雇主没有解雇他，所以在一个月后再次见到苏暖的许皓也是大为惊讶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苏暖算得上是朋友了，但是被苏暖这么不告而别而弄得有些挫败所以也没有主动联系他。看到一个月不见的朋友憔悴了不少，心生愧疚的许皓急忙去安慰。却没有想到平日里不说话的苏暖像是终于发现了一个发泄口，一股脑地告诉了许皓所有的事情。 当然，也只是苏暖看到的“所有事情”。 “我说，她既然都甩了你了，还找什么找？”许皓为苏暖抱不平。 “可她，不是这样的人。一定发生了什么……” “你就这么相信她？”许皓无奈地说，“或许，只是因为她是第一个这么对你孤注一掷的女生，所有你有了些雏鸟情节吧。苏暖，你一直包裹在自己的壳里，害怕被打破，面对世间的的一切。但是这层壳却被这个女生轻易打破了，人却跑了，所有你很受打击。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喜欢她。” “不，我知道你的意思。最初我也这样以为……可是这一个月的时间却足以告诉我，我是在乎她的。至少，不是因为那该死的雏鸟情节。” 七年后，许皓依旧记得当年苏暖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那个一直冷冰冰的少年，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浅笑。 让他甚至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 而如今面对苏暖的反常举动，既然对象是当年那个女生，他也就任由苏暖发挥好了。 不论最后是皆大欢喜还是两不相见，都是苏暖自己选择的。 他许皓，都会无条件支持。 “小十一，我已经让法国那边的负责去洽谈了，对方还没有正式答应，说要等最近的事情忙完了才能决定。”许皓的回话让办公室内的苏暖眉头一皱，不满意地想要抱怨，被眼尖的许皓立刻看出了端倪立刻补上：“不过，我有更好的消息告诉你。” “说。” “听说，JN要进军中国了。” “所以？” “他们需要一位常驻中国的设计师坐镇。而那个荣幸当选的，自然是叶珏。” 看到大老板的脸色一下舒缓了下来，许皓又好死不死地继续给了他有力的一拳：“我还查到，原来叶珏就是J。” J这个名字，几乎就等于JN设计的招牌。出去最初起步时期接受的杂牌的乱七八糟的设计工作以外，JN得奖的和收到世人青睐的所有作品几乎都出自她的手下。 传说中这个J是JN的台柱，名声代表着JN的一切。 传说中这个J是帝国理工的高材生，却在本科毕业之后攻读了艺术的硕士学位，是个IQ巨高的女强人。 最重要的是，还有传说是JN神经就是英国某个贵族为了她而建造，名字里是两个人的名，留作纪念。 第十九章 静谧。 火焰城堡的总裁办公室内，是沉寂如死水的低压。 原因无他，就是那一句“叶珏就是J”。 苏暖知道传言只是传言，真假难辨。但是许皓的话却突然让他意识到，自己和叶珏中间隔着的整整七年时光。 七年的时光，苏暖不是没有过让他心动的邂逅。只是不愿意将就。他只是不经意地想着，如果就这么等着，到她回头的时候自己还在，那该多好。 他忘了，既然他能有足以让他心动的邂逅，那么她呢？ 当年那个一心缠着她的女孩，是不是已经放下了？ 想到不久前在火焰城堡的重遇，苏暖心里没有了底。 记忆里的那个女孩的样子太过深刻，太过习惯于她永远的笑颜和不灭的热情，他甚至都忘记了，他们已经这么久不见。 她不是17岁，而是25岁了。 他不是高中的学生，而是一个公司的总裁了。 颓然的无力感突然侵袭而来。最可怕的不是你没有能力改变，而是你不可能改变。 横在他们中间的七年。对彼此无知的七年。 “苏暖……你还好吧？”许皓终于还是看不过去地开口了，“你别这种表情啊……之前那种我一定要拿下这丫头的样子哪里去了？” “许皓，你不懂。”苏暖说，“她的身份，几乎就是间接告诉我了，她这七年过的如何。” “所以呢？她是J，不是说明她过的很不错么？你们也门当户对不是更好。”许皓不解地看着苦笑的苏暖。 “不，我宁愿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设计师，或者只是个在JN打杂的人也好，都比J这个身份来得好。因为至少那样，我还可以自信地说，我可以给她更好更幸福的生活。然而她是那个J，拥有的是万千幸运的宠儿。这个身份告诉我，没有我的七年，她过得更好。” “可是……” “一个男人最大的自豪感，就是可以给他的女人她无法自己得到的。而J得到了一切，她怎么还会需要我？” “不，你忘了，她缺少一样东西。”许皓突然灵光一闪。 “什么东西？” “她没有结婚。”许皓如愿看到苏暖的脸色变得有些焦急，“你别急，我是说，作为一个25岁的成功女性，万千宠儿，又是如此绝色，怎么会没有人追。次品就先姑且不计，狂蜂浪蝶中肯定有品质不错的，她却几乎和绯闻绝缘。以前不是有传闻说J是灭绝师太么……” “说重点。” “我说小十一，你平时脑子挺好使的，怎么关键时刻就不行了呢！所以说，她一定没有对别人动心过！她这样的女人，一看就是眼光比天高，肯定不会和自己看不上的人交往。虽然感觉和你当年说的钟暖差别真是太大了点，但是如果是这样，要么就是她决心绝爱真的打算当灭绝师太了，要么就是……对旧情还难以忘怀。” “对我还有情。”苏暖喃喃念出了最后的重点，有些难以置信的惊喜。 “小十一啊小十一，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你平时多精明一人精啊！怎么就载了呢！而且一栽就是七年啊，七年！小孩都会打酱油了好不！你这次再要还追不回来你就老老实实去相亲去吧啊！”许皓无奈地摇着头。 “嗯。”可笑那位已经沉浸在钟暖可能还喜欢自己的天大的好消息中的苏大BOSS只顾着自己傻笑，两耳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第二十章 对于苏暖的好消息，叶珏从老板口中得知的时候，七年来第一次，对这个性格还不错的老板发火了。 她没有想到这么坚决地要自己留在中国，连欧洲有名的LAFLAMME要找她合作也帮她拒绝了！ “老板！我告诉过你我有多想为LAFLAMME工作的！” “我当然知道啊，所以为了补偿你，我帮你接了人家中国分公司的独家设计师的头衔哦。” “中国分公司？他们什么时候进军中国了？”叶珏的口气稍微缓和。 “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LAFLAMME的老板是中国人吧？”吃惊地说着的老板，无法看到叶珏此刻突然变得有些阴沉的表情。 “你不是说那家贵的要死的百货商店火焰城堡吧！” “诶？你这不是知道么？”低声的嘀咕声让原本就被惊雷打到的叶珏更加火大：“啊啊！我不管了，等NOIR过来了让他去！” “怎么，这么好的机会要放弃了？这么早就开始持家了？”老板一如既往地想要调侃一番，叶珏却一反平常的反调戏，直接挂了电话。 “完了完了，要真的惹到这未来的公爵夫人了怎么办……”JN设计的老板，欧洲设计界公认的鬼才FRAICEE担心地瞅着自己的手机。 最可怕的不是JN的幕后老板那个黑心公爵，而是……他捧在手心的这位啊！ 撂了电话的叶珏，满脑子却是想着刚刚老板的话。 LAFLAMME，火焰城堡，法裔华人，中国人……还有，苏暖…… 想起那天买衣服的时候柜台小姐有意无意飘向苏暖的眼神中带着的些许敬畏……叶珏无声地叹了口气：“这真是……孽缘呐。” 看来，苏暖就是火焰城堡的老板了。只是，不知道他只是负责中国，还是也包括欧洲的势力？依照他现在的年纪，如果仅仅是火焰城堡的老板已经很了不得了，如果再加上一个LAFLAMME……他这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得到的这一切？ 虽然当年的那个少年成绩优秀，但是他那样的性格要在商场上拼得一席之地，光有能力远远是不够的。那个时候的苏暖，根本就不会和人打交道。 不过……想到重遇是苏暖的样子，叶珏多少也明白了如今的他或许已经习惯了尔虞我诈的情况了吧。 至少那种似笑非笑略带嘲讽的微笑……是那个冰冷的苏暖不会的。 罢了罢了，有的事情只会越想越把自己绕进去。 如果真的到他手下工作，她如今应该可以……平静面对了吧？毕竟，已经这么久了。毕竟，她已经习惯了没有那个少年的日子。 她已经不用，用尽一切散发自己的热来温暖他了。 “暖暖……”口中却是无法压抑地突然叹息般地吐出那个名字。 暖暖，钟暖的暖暖。 而这辈子，却从未有人叫过她暖暖。或许只是自私地，想要和那个人的距离拉近一点。叫着他暖暖，想要温暖他，想要给他想要的一切。哪怕最后，是自己被焚烧殆尽。 第二十一章 沉浸在知道叶珏还在意自己的兴奋中的苏暖，全然忽视了那个关于J的传闻的最后的一部分。和英国贵族有关的J。 他知道钟暖出生不错，毕竟钟意在当年就已经是蒙城的首富了。他也知道钟暖在父母离婚之后跟了母亲两个人却就此失踪。当年的他没有那个能力找到她在哪里，如今有了能力的时候，却又不在在意去调查。 这份过分的自信，却成了他最大的绊脚石。因为这七年间的故事，他连个旁观者都不是。他不是参与者，不是旁观者，只是个……无知者。而另一个人，却是完整的参与者，甚至，在这七年的时间里面，他是个胜利者。 NOIR，法语的意思是，黑色。黑色，见不得光的小孩，私生子。一个名字几乎就可以概括被赋予这样的名字的他有的过去。他是肮脏的混血，哪怕看不太出来也被这个名字揭露了一切的秘密。他的父亲是雷克斯家族第8个公爵，世袭到今天有超过两百年的历史了。而他不过是这个风流成性的父亲在某个不小心的夜晚留在他可怜的偷渡的母亲肚子里的意外。 直到十岁，母亲过世，那个似乎被诅咒了的父亲没能生出一个儿子来，于是把他“收”回了“家”。那之后的岁月，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提及的黑暗。 雷克斯家能繁华至今，背后做的事情自然是不少，然而一个十岁的孩子被迫接受这一切沉重的黑暗的时候，却是对他个性的扭曲。 那个时候他就懂了，除非有一天他成了家族的公爵，才有能力改变一切。步步为营的结果，他带着父亲的血登上了自己要的爵位。过程说不上顺利，却并没有自己相像的惨烈。 只是，等到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到来的时候，等到没有人能够对他说三道四指手画脚的时候，他却突然迷惘了。 那个被世人称为是黑心公爵的阴狠NOIR，在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之后，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就像一个盼着吃糖很久的小孩，有一天突然发现以后他都可以随便吃多少糖一样。惶惶不安。 因为幸福太过突然，让他措手不及。十年的血腥生活，让他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二十岁的时候，他憎恨的上帝为他送来了最好的礼物。 叶珏。 他甚至开始认定，他二十年的苦难其实都是为了与她的相遇而受的。 是那个女孩，在某个雨天的夜晚给总是坐到关门的他递上一把伞，自己淋着雨跑着离开。也是那个女孩，在雨过天晴之后，用那么一句话让他看到了光芒。还是那个女孩，在陪他回到母亲当年住的小屋的时候看到他的中文名字的时候惊喜地告诉他：“你知道么，你的中文名字叫做许诺。意思是PROMISE。你妈妈，真的很爱你。给了你这样一个好名字，多么好，我好喜欢。” 明明只是单纯地感叹对这样一个名字的喜欢，听在NOIR耳里却是难以抑制的悸动。 他确定，他爱上这个女孩了。 哪怕留着一半的中国人的血脉，NOIR对自己感情的确认却是典型的西方人的雷厉风行。不过，确认归确认，他还是隐约感觉到了叶珏心底的阴影，只是一直这么不离不弃地守着她帮着她。 只盼守得云开见日月。 第二十二章 三天后，蒙城机场，苏暖和叶珏都在等人。 苏暖等的是从北京到蒙城的航班，叶珏虽然等的是国际航班却并没有站在通道附近而是在一旁的休息区悠闲地坐着看书。所以，苏暖看到了叶珏，她却谁都没有看到。而苏暖心里，却是隐约有些忐忑。 他的私心其实并不希望叶珏见到杨媛媛。他害怕误会，加之对方又是这七年间先是追求自己之后又称为朋友的杨媛媛。甚至，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对这个和当年的钟暖性格上无比相似的女孩微微心动过的。 如今叶珏回来了，他知道必须要和杨媛媛说清楚断干净才行，所以才急急忙忙把她叫来。所以在机场看到悠闲的叶珏，心里是无比纠结的。想要去打招呼，却又害怕，不去却又不甘心。然而如果真的有机会重来的话，苏暖绝对不会在当时做出那么愚蠢的，无视叶珏继续等杨媛媛的举动来。 他应该直接拉起叶珏就离开那样，或许可以省去他们很多误会。不过事实却是无法改变。他留下来了。他没有去叫她，向她打招呼。而是站在原定等杨媛媛。 手里还拿着一份“道歉的礼物”。虽然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个等女朋友的男人准备的“爱的礼物”而已。 晚上八点，北京飞往蒙城的飞机准时降落。 飞机上的乘客似乎并不算很多，稀稀拉拉出来了几十个人之后，杨媛媛的出现颇有些光彩照人。穿着有些孩子气的板鞋，衣着还像大学生一般简单却难以掩盖她那张无比可爱的脸。粉嫩的脸颊，水润的唇，双眼像洋娃娃一般扑闪着，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暖哥哥！”接着，这个众人眼中天使般可爱的人在看见苏暖之后以飞快的速度扑到了他的怀中。 众人一看这男的英俊帅气，除了脸色似乎不太好以外两个人倒也是满配对的，便知趣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嗯，走吧。”苏暖努力退出杨媛媛的怀抱，却还是被她死死搂着一跟胳膊。 “嗯嗯！这是什么，给我的礼物么！”杨媛媛眼尖地发现了苏暖手中的礼盒，兴奋地说。 “嗯，给你。”苏暖倒也没有推辞，顺手把东西给了她，逃离了杨媛媛的怀抱。 一面加快脚步走着想要赶快离开机场，苏暖没有发现叶珏已经不在他以为的地方坐着了，而是意外地老实地站在了“国际到达”的地方等着。 要从国内到达出机场就必须要路过国际到达，于是苏暖和杨媛媛这对无比登对的情侣在路过的时候也成功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喂，你看那边那对！” “哇！好登对的情侣！” “是啊是啊，果然冰山男类型的还是得要这种可爱型的才行啊。” “怎么，你是萝莉控啊！” “我不是，我还是喜欢熟女，不过熟女课没有萝莉的热情不是么？” 讨论的声势之大，让一直百无聊赖站在原地看着手机发呆的叶珏也不禁好奇地瞟了一眼。 于是就这么看到，那对正被讨论着的“情侣”此刻正缓缓向她走来。 女的，长的是不错，粉嫩粉嫩的，看起来还是个学生。 男的，脸色很不好，不过还行……不过这个长相，不是苏暖么…… 正打算不动声色地装作没有看到他们，苏暖却也看到了叶珏，有些急急忙忙地撇开杨媛媛缠着他的手，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不是你想的。” 第二十三章 苏暖的口气是解释，却在这样的场合制造出了一个新的八卦。 围观的人正在感叹这登对的一对，男主角却突然撇下女主角走到另一个女人面前解释什么。 赤裸裸的奸情！ 叶珏心里虽然猛然有些刺痛面子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好巧，苏总。” “暖哥哥，不介绍一下么？这位大姐是谁啊？”略带撒娇的语气，那一个“暖哥哥”却是实打实的一把利刃直接插到了叶珏心底。 原来，连“暖”那个字，都不是自己的专属。 当年那么抗拒的“暖暖”二字，到了别人口中成为“暖哥哥”的时候，他就可以纵容了。 叶珏的脸色骤然变得有些苍白，虽然脚上依旧踩着高跟鞋俯视着眼前依偎着苏暖的小萝莉，心里却是忍不住的苍凉。 众人一看以为叶珏是想要抢人家男朋友的却被人家小女友这么一喷没面子所以脸色才变得难看，纷纷有些鄙夷地议论起来。 饶是一旁的苏暖想要解释却也没有人听进去。 “这是……叶珏，我的……老朋友了。叶珏，这是杨媛媛。”压下“钟暖”的名字，苏暖的脸色只是尴尬。 “老朋友？”杨媛媛吃惊地回头看向叶珏，“我和暖哥哥认识七年，怎么都没有见过你呢？如果是那之前就认识的，我也应该知道啊。像许皓哥哥我就很熟嘛！” 言下之意，就算你和苏暖认识得比我久那又怎么样，苏暖身边的好友都是支持我的！ 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叶珏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淡淡地说：“哦，这样啊。那么有空去问问你的许皓哥哥和这位暖哥哥，我和他们究竟认识多久了。我还要接人，二位自便吧。” “是接同事么？”苏暖赶忙问，“你才回来，不方便吧？要不我开车一起送你们吧？” 杨媛媛闻言立刻眼带幽怨地望向叶珏。 “不用了……”叶珏的拒绝还没说完，广播里便通知从伦敦飞往蒙城的飞机到了。 “你同事从英国飞过来这么久，难道还要和你一起坐大巴回去？”苏暖知道蒙城的机场只允许出租车送机却不能接机，所以没有车的叶珏如果要回城里只能坐大巴。 “是啊是啊，大姐你的朋友大老远的来怎么好意思遭这种罪呢！”杨媛媛乖巧地附和道。 叶珏没有再理他们，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是我。他的飞机到了，五分钟之后把车开过来吧，在五号出口。” “这国际航班人那么多，五分钟可是下不来的，不用那么急叫车过来。”自然是听出了叶珏有车送，苏暖改口道。 他不知道，这些话越说越是激起杨媛媛的嫉妒。 那个冰山一般的苏暖，一开口就似乎迁就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守了七年的暖哥哥，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抢走！激怒了她，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抱着苏暖的手臂，杨媛媛缓缓开口：“听暖哥哥的意思，叶小姐才回来，哪里来的车啊？莫不是找的什么朋友帮的忙？叶小姐的姿色不错，想必护花使者不少吧？” 话一出口，苏暖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脸色陡然阴沉，狠狠地甩开杨媛媛：“这话过了，媛媛。向她道歉。” 叶珏却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刚刚那句暖哥哥之后她的抗压能力增强了不少：“不用了，我不和孩子一般见识。” “媛媛已经大学毕业了，不是孩子了，该说的不该说的要分清楚。给她道歉。”苏暖隐隐地有些发怒。 渐渐的已经有些人察觉到了他们的争执，观看的人也多了起来。叶珏有些不耐烦地想要离开，终于被一道高声却优雅的声音打断：麻烦可以放开我亲爱的么？ 第二十四章 NOIR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横跨半个地球，等的就是和自己将近一个月不见的女孩的再见。难得没有抱怨地坐了非自己私家飞机的民用飞机，一路上心情无比畅快的黑心公爵在下了飞机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场景居然是叶珏被一男一女“围攻”！ 他虽然是听不清楚但是懂得多国语言的他还是能够从语气中推测出对方是不是友好的。 那个女的明显就是找茬的。 而那个男的……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不过，这和他无关。他只在意的是那个脸色苍白面色隐忍的叶珏。 还好，穿的倒也没有失了他的水准。也不枉自己这些年来手把手对她品位的培养。 终于忍无可忍的出声的公爵大人，健步如飞地穿越人群，从一旁的VIP通道顺利地走到了叶珏身侧熟稔地环住她的腰。 叶珏微微一怔，回头看到NOIR熟悉的带着丝丝魅惑的笑脸，放心地靠在了他肩上：“好久不见。” “我好想念你，亲爱的J。” 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NOIR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前这对男女两秒之后冷淡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走了。” “叶珏，他是谁？”苏暖的心早在这个男人出现的时候就慌了，看到他们熟悉的亲密，他震惊了，可是却不愿意就这样放他们离开。 叶珏却没有理他。她的心很累，好不容易来了个她可以依靠的人，她不想动了。 “公爵大人，请这边走。”在五号出口等了一会还不见叶珏他们的司机走过来驾轻就熟地接过了NOIR手中的公文包和叶珏的皮包，一行人径自离开了机场。 留下不甘心的杨媛媛和更加震惊的苏暖。 Duke。公爵。那个关于J的，最后一条传闻。他一直忽略的，没有注意的传闻。 他以为，或许是叶珏在英国遇到了好心的贵族帮了她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传闻。他以为，好心的贵族，会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而不是这样一个绝色的男子。更不是以这样让他恐惧的默契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男人，唤她DEARJ。亲爱的J。而他，只能叫她叶珏。 “暖哥哥，你怎么了？”杨媛媛小心翼翼地看着脸色难看的苏暖。 “没什么。我送你回酒店。还有，今天的事情，你越界了。”苏暖冷冷地说完便大步甩开了杨媛媛。 女孩在原地咬了咬唇，不服气地跟了上去。他们有过约定。只做朋友，保持好自己的界限。虽然，杨媛媛是把这样的约定当做自己是苏暖的备胎看的。苏暖却只是想在她的身上找到当年钟暖的影子。 所以他允许她叫他暖哥哥。但是他今天分明看到了，这个称呼出现的时候，叶珏的眼中有什么崩坏的感觉。难道他无意中，真的伤到了叶珏么…… 如果，那个称呼对她还如此重要，是不是意味着……他苏暖还是有一点重要性的…… 第二十五章 “J！我好想你。”和NOIR并肩坐着的叶珏在车子刚开出机场就被身旁男人沉重的头压住自己瘦弱的肩膀。撒娇的口吻经过六年的折腾已经无比纯熟。 依旧只是默默叹了一口气，叶珏算是默许了NOIR的行为。 她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刚刚做的感到抱歉。他们有过约定，只做朋友的。不过在之前那样的情况下，NOIR的行为的确是帮到了自己所以叶珏也没有介意太多。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叶珏习惯性地拍拍他的背，哄小孩般地问。 “来中国？” “嗯。为什么亲自来了？” “如果说这是我的私心，你会生气么？” “不会。”叶珏淡淡地说，“不过，我并不喜欢蒙城。” “我知道。”猛然抬起靠着叶珏的头，NOIR的口气有些不快，“因为那些伤害过你的人还在这里。” “你知道还让我老板接钟家的案子？”虽然知道有他的理由，叶珏还是忍不住抱怨。 “所以我这不是赶快过来了么，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出什么大岔子的。” “所以你是担心还是不担心啊？” “我担心，但是我相信你，J。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不担心你了，那就意味着我不在乎你了。所以，这样的情况，永远不会出现。你一直都是也会永远是我在意的人。” NOIR偶尔认真起来说的话总是让叶珏止不住地心酸和感动。 她总是会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放下自尊追着苏暖的时光。如果那个时候那个人可以给她一点点的在乎的样子，她或许又会继续那样不辞辛劳地继续追逐下去吧。 虽然很悲哀却又无法否认这样的自己。 “谢谢你，N。”叶珏微微一笑。 “既然这么感谢我，就以身相许啊。”NOIR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来的这么个中文单词，原本连个“你好”都要纠结半天的人就念这四个字的时候字正腔圆的。虽然依然是一副调笑的样子，眼神里却一直很认真。 “行了吧，你！到酒店了，下车吧，公爵大人。”叶珏也是依旧拥着百试不爽的转移话题的招数。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叶珏，NOIR还是微微皱眉。 他以为，回到她熟悉又憎恨的土地，叶珏会有所改变的。七年的时间，他们太过相近，却越发让他摸不清，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离开的。蒙城……钟家……还有那个在机场，看着自己和叶珏的男人…… NOIR的眼神没有错过，苏暖眼神中对叶珏的眷恋。 “公爵大人，拜托不要发呆好不！”叶珏抱怨地瞪着还在车里的NOIR，径自提起他的行李就转身进了酒店。 似乎只有面对这个人，叶珏才是完整的叶珏。和钟暖无关的，叶珏。算了，那些莫名其妙的障碍物，我都会一一清除掉的！黑心公爵勾起习惯性的微笑，悠闲地跟着叶珏的脚步进了酒店。既然决定了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做到。 叶珏这个猎物，也绝对不会让她跑掉。 第二十六章 因为叶珏的出现和公爵大人的搅局，苏暖那天晚上一直都不在状态，原本计划好的和杨媛媛摊牌的事情也被抛之脑后。 “暖哥哥，”两个人在酒店的餐厅吃饭中间，苏暖一直都在神游，对杨媛媛叽叽喳喳不停的话也没有在意，“那个叶珏，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么？” 女人的神经向来都比较敏感，加上对方又是杨媛媛心心念念了七年之久的人，苏暖的一个眼神几乎就已经让她笃定那个女人和他的关系匪浅。而这之后的几个小时，完全游离在状况之外的苏暖让杨媛媛更加确定叶珏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苏暖的前女友。 或者说，初恋女友。 苏暖闻言终于回头正视眼前的杨媛媛。 她依旧是自己记忆里的少女的甜美的样子，因为喝了点酒而变得粉红的脸颊更显得娇嫩，大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里面是他熟悉又陌生的恋慕。 然而刚刚的话，却让他莫名地烦躁。 不是因为她问起叶珏，而是因为那句“以前的女友”。 “嗯。”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原来就是她。”杨媛媛却并没有在意苏暖的态度一般微微一笑，“人的确很漂亮。” 察觉到她口气中似乎并没有意料中的嫉妒，苏暖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杨媛媛只是继续缓慢而清楚地说着：“叶珏，美玉啊。名字也很有意境的样子呢。看她的打扮，也一定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吧。说实在的，她和暖哥哥倒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不过，可惜她是你的初恋呢。不是说，初恋虽然最难忘，但是却往往没有好结果么。” 最后两句话，让苏暖猛然清醒一般，目光如炬地看着杨媛媛：“媛媛，有些话虽然我还没有说，但是希望你自己能明白。今天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多所以没有办法正式跟你道歉，改天我会正式地再说一次的。不过，希望你以后和我保持距离。还有，叶珏，不是你可以评头论足的人。” 杨媛媛哪里知道苏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七年来就算自己再怎么惹苏暖生气，最后也都不了了之。他也是默认了她的撒娇和无赖的。 他们不过两个月不见，那个叶珏不过回来一个月，就毁了她七年的坚守么！ 眼中含泪地看着苏暖不甘心地说：“暖哥哥……是为了那个女人，凶我么？我陪了你七年！这七年她又在哪里呢！在那个英国男人面前搔首弄姿么！” 苏暖猛然站起，甩下饭钱，冷冷地说：“这是最后一次。念着这七年的时光。在这之后，我不会再允许你这样污蔑她。”说完便大步离开了酒店。 他是很生气，却也无法抑制自己心底和杨媛媛一样，有那么一点点的怀疑。 甚至开始动摇他要重新和叶珏在一起的决心。 “该死的！”重重地拍向眼前的方向盘，“叶珏，钟暖……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回来，为什么要这样的形式回来……为什么！” 第二十七章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叶珏的房间内，一脸惬意的NOIR自然地霸占着她的床。 “睡觉啊。” “又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叶珏无奈地扶额，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黑心公爵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无赖的样子，亏得自己当年还以为他是什么忧郁少年！ “谁叫你又不肯跟我搬去上面的套房住，比你这里的要好很多啊。” “那是您公爵大人的专用套房好不！我住那里成什么样！”虽然知道香格里拉酒店也是雷克斯家的产业之一，但是这种家族企业里八卦都会流传的更快，叶珏可不愿意遭这个罪。 “又不是没一起住过！好了，给你两个选择。我和你SHARE这张床，或者和我一起上去住套房，一人一间。” 威胁到这个地步了，叶珏也只得认命地收拾东西跟着公爵大人上楼去享受高级套房了。 还好已经晚上了，走廊里也没什么人，叶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就那么怕被别人看到？”看到叶珏一副做贼的担心样，NOIR无奈地说。 “那是当然！” “在英国不是也被经常拍到么，你不是都没有说什么？” “那是在英国。好歹你的绯闻对象那么多，多我一个也没有关系。这里是中国，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就会变成惊天大八卦的！小心一点才是上上策。”叶珏突然想起什么了的似的回头看向身旁的男子，怀疑地说：“我都忘了问你，为什么当时答应钟家的案子的时候隐瞒了我的身份？” “怎么，不满意？”NOIR挑眉。 “不……就是满意所以才奇怪。”叶珏认真地说，“为什么每次我都不说但是你又总是知道我要什么呢？” “那是因为，我爱你啊，傻瓜。”没有预兆地就这么突然脱口而出。 叶珏微微一怔，随即也扯出一个微笑淡淡地说：“是呢，谢谢。有你这个朋友，我也很幸福。” “嗯，我知道。”NOIR自己也知道这不是该说这种话的时机，立刻了然地接受了叶珏的推辞。 然而之后叶珏却除了进房间的时候的一句“晚安”之外没有再说任何话，让NOIR微微有些失望。 就算知道现在这么说的结果，但是还是忍不住的失落哎。 因为有些不习惯，NOIR翻过来复过去也睡不着，索性就躺在大床上，一个人静静地回想着这些年和叶珏之间的一点一滴。他们的相遇他反而已经不那么经常地想起了。 最近想她的时候总是会看着JN设计的名字发呆。因为出现的频率太高，所以看电视也好看报纸也好，JN出现的时候NOIR总是不禁然地想起他为这家设计公司取名时候的事情。 彼时她不过刚刚决定转行从事设计。他知道之后没有说支持也没有反对，只是在一个月之后请来了设计界的FRAICEE作为老板成立了一家设计公司，名字叫J。 叶珏自然是惊讶的。这样的大手笔，无疑就是在告诉她放手去学习，以后一定会有工作的。还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却有点让她难以接受。 两个人争论了很久NOIR都不肯让步说是既然是为了她建立的公司就一定要有她的名字。 “既然这样，不要用我一个人的名字，也加上你的名字吧。毕竟是你为了我建的。” “那么，就叫JN设计吧。” 不过简单的一句话，简单的一个名字，当她的名字和自己的并列在一起的时候，NOIR却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心的跳动。不是外界口中的那个黑心公爵。而是真实的，悸动。 第二十八章 迷迷糊糊到了后半夜NOIR才终于睡着了。不过好在两个人都是夜猫子，第二天睡到快中午才起来，倒也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 NOIR在英国的执事也没有带来，这边选定的秘书似乎也没有在公司正式落成之前上班的必要，所以叶珏也没有去打扰他就随着他睡了。 先一步起来的叶珏在这套豪华到令她咋舌的套房里不出意外地发现了装备完整的厨房和里面新鲜的食材。虽然大约一般的原因是为了装饰，却也让她很是感叹。 叶珏做菜的手艺是当年为了苏暖而练出来的。 她记得，当时的她为了用厨艺勾住苏暖的胃，硬是跟着家里的厨师学了一个暑假的蒙城菜。后来开学每天给苏暖带便当，他却并没有称赞过好吃与否。再后来听说苏暖喜欢吃粤菜，于是她又去学，哪怕自己是喜欢吃辣的。 在英国的时候，虽然感谢这一身的厨艺不仅没有饿死自己还帮自己找到了工作，却每每在做到苏暖熟悉的菜色的时候发愣地回忆他们的曾经。 再后来大学毕业，进了JN设计，忙到昏天暗地的时候没有空做饭，却没有再饿过肚子。是NOIR，一巴掌拍醒了她。 然后每天吩咐执事送饭给她，看着她吃下去才离开。直到她自己意识到吃饭的重要性，就算修罗场的截稿日之前也会记得叫外卖吃饭。 真是好笑。为了一个男人学会做菜。他却始终吃着她的料理表情不咸不淡。另一个男人却教会她爱自己。 “滋！”心不在焉地煎着鸡蛋，叶珏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是太久没有做饭了手艺生疏了不少，不小心走神的结果就是煎糊了一个鸡蛋。 懊恼地又认认真真地煎起下一个，好再没有再糊了。然后又就这土司牛奶什么的材料做了几块简单的法式吐司，温好自己的牛奶煮好公爵大人的早茶。 下午一点，公爵大人终于醒了。 没有人“照顾”的他随便地冲了个澡披着睡衣就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看到餐厅内正在吃饭的叶珏微微一愣，反应了一会才渐渐清晰地走到餐桌旁坐到了叶珏的对面。 “早啊，亲爱的。”刚醒来的他，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沙哑的慵懒。 “不早了，已经下午咯。”叶珏皱着眉一面啃着自己盘子里焦黑的煎蛋一面说着。 “手艺变差这么多？”NOIR虽然是玩笑的语气，却皱着眉头一把将自己的盘子和叶珏的做了个对调，“我吃吧，你的胃可经不起这折腾。” 叶珏看着自己面前完好的煎蛋和NOIR面前自己已经吃了几口的黑色煎蛋，扑哧一声突然笑了：“黑心公爵吃黑煎蛋，绝配啊。” “你这女人！这么没心没肺的嘲笑我？好啊，J，太久没有教训你皮痒了是吧！” 猛然窜到叶珏跟前闹起她来的NOIR没有忘记叶珏怕痒的天性，抓住先机一个劲地欺负起她来。叶珏只得一个劲地挣扎，反抗，一面“咯咯”地笑个不停。心里却是追悔莫及。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男人这么了解自己的事情呢！ 第二十九章 半晌，两个人都疯得气喘吁吁地瘫坐在沙发上，叶珏还好穿着一般的衣服裤子只是起了些皱褶，悲惨的公爵大人则是因为穿着宽大的浴袍已经被扯得打开露出了他上身强健的腹肌。半干的头发还有些滴水，双眼因为刚刚玩闹添了一丝迷离之气，越发地妖媚动人。 妖精啊妖精！ 叶珏看得不禁有些脸上发热。 “咳咳，好了啦，都大下午的了疯什么疯！赶快去吧早餐吃了，那个糊了的鸡蛋我扔掉吧，你吃那个好的。刚到要小心水土不服。吃了记得把头发吹干，小心点别感冒了。” “唔，嗯。” 听到NOIR的声音也忍不住脸红心跳的叶珏飞也似地“逃”回餐桌把糊了的鸡蛋扔掉好的鸡蛋放到他的位置前就埋头迅速地吃自己的去了，坚决不再抬头。 好歹自己也是二十五岁的女人的，每次面对NOIR都经不起诱惑！ 虽然多少也明白为什么他会在英国被那么多绅士名媛只求一夜风流，但是每次这么被他折腾地脸红的自己确实让自以为自控能力不错的叶珏很懊恼。外界看起来再女王的J，在NOIR面前只是个纸老虎哎。 之后的早餐很安静，NOIR的吃相原本就无比优雅，叶珏则是因为不愿意再挑起什么容易被对方抓住可以继续捉弄自己的话题而沉默。 默默地吃过早饭，叶珏把自己的餐具都拿进了厨房清晰，背对着NOIR模糊地说着：“吃完了就放那吧，快点去吹干头发。” “嗯。” 两个人闹过之后NOIR往往都会比较无害，基本是对叶珏有求必应，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NOIR的异样。 洗完餐具出来，却发现公爵大人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拿着梳子望着自己。 “干嘛！”看到他那双小动物一般祈求的眼神叶珏就浑身发凉。 “帮我吹。”果不其然地，可怜兮兮地声音赔上那双眼睛，让叶珏无法拒绝。 叶珏不自在地小心地吹着NOIR柔软的头发，任由他半靠在自己肩上。此时的他，戾气全消，安静地好像一个普通的少年。 似乎这个时候叶珏才想起，他是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人。 “来中国之前，有好好学中文么？” “没有，中文好难。” “但是基本的必须要会知道么？中国不比英国，你的爵位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加上JN这样的设计公司进来抢占市场，对手会很多的。中国人，可比英国人狡猾很多。” “嗯，我会学的。” “还有啊，记得在这里用你的中文名字。那个名字很好，许诺。” “许是姓么？” “嗯，对啊。” “那我不要你叫我许诺。叫我诺。” “好，诺。还有哦，中国人是长幼有序的。我比你大两岁，记得叫我姐姐。” “姐姐是什么意思？” “不要，你不是我姐姐。”NOIR，不，许诺回头定定地看着她，“你是我的J。” “好了，头发吹干了，赶快去换衣服，诺。”叶珏镇定地推开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们要出去么？” “嗯，我带你逛逛吧。” “那你也去换一身衣服。”许诺挑剔地看着她一身的休闲装。 “啊？为什么？” “我讨厌你穿的那件上衣。”因为领口太大了。 第三十章 半个小时之后，叶珏穿着一身优雅得体的浅色套装和许诺一起出门了。虽然有些正式的穿着和出去逛的氛围有些不搭，但是还是被迫妥协的她一直哀怨地瞪着许诺。当然，她以为公爵大人只是为了配合他的品位，不知道其实他是因为这一身最为保守所以才选的。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逛了不久，公爵大人就开始抱怨起空气质量不好人太多等等。虽然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两个人徒步在外面走，而许诺那张格外引人瞩目的脸颊弄的他们到处接受注目礼。总之，他是不想再走了。 “这样子看来，蒙城这个地方，在中国也很普通吧？” “原本就普通啊。”叶珏说，“所以我才奇怪怎么会要把JN的分部设在这里。” “因为我以为你会想念家乡的嘛！” “哼哼，别装了，我看你已经不想走了吧？”叶珏调侃地笑着。 “是啊，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喝下午茶吧。” “不行。”叶珏得意地一笑，“过去七年我都在你的地界上生活，好不容易你来了我的地界，怎么得我也得好好款待你不是！而且蒙城这个地方虽然不比大都市，小吃还是蛮多的。晚上带你去吃。” “晚上？那现在呢？” “现在啊，陪我去一个地方吧。”叶珏说，“放心，我们坐车去。” 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打到车，等叶珏拉着许诺到了蒙城最有名的大学C大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校园里的人不少，大多都是一对对的学生情侣。 叶珏下了车就没有跟许诺说过话，只是缓慢地边走边看着。想象着那个人在这里上学的时光是怎么样的。但是，她看到那么多和当年的他相似的影子却恍然发现自己根本想象不出他的七年。 他们错过了太久，久到她记忆里那个冰霜般的少年的面容都开始模糊了。她知道当年他的梦想就是考上这里，至于最后究竟怎么样了她也不愿意去知道。只是想要看看，当年他怀着执念一定要进入的c大，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许诺只是跟在她后面，没有周遭的人和事，只是看着她的表情。 看着他的J，恍然若失的样子，微笑的样子，遗憾的样子，无奈的样子，和……最浓重的是，怀念的思绪。而他却对叶珏七年之前的过去一无所知。然而哪怕恐惧她可能会突然离开，回到她以前的生活中去，他这么些年来也不曾调查过她这么细。 许诺隐约感觉到了，这里有着她和某个人很重要的过去。所以当苏暖出现的时候，惊愕的许诺感觉到了莫名的害怕。 “小暖！” 过分亲昵的称呼从那个记忆里永远都被冰雪覆盖的嗓音发出，叶珏回头便看到苏暖穿着普通的衬衣站在篮球架下向她挥手。 刚刚打完篮球止之后的他，散发着叶珏所陌生的健康的，阳光的感觉，让叶珏有一种她其实就是这里的在校学生的错觉。 僵硬地扯了个微笑，感觉到许诺已经走到自己的身边了的她转过身面对着他了。身后追上来的许诺自然也是，看到苏暖的瞬间表情有些僵硬。这种情况，真是让人有点骑虎难下了。 第三十一章 “好巧。你怎么在这里？”叶珏问。 “我在这里念过几个月大学，在去法国留学之前。你呢？”穿着运动服的苏暖全然没有了西装下的冰冷，甚至连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哦，这样啊。”天知道叶珏听到“法国留学”四个字的时候猛然窒息，眼睛突然酸地想要流泪，“我……陪朋友随便逛逛。他刚来蒙城，问起这里的好大学，所以就顺便来看看。” 因为被苏暖的话语震动到，叶珏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公爵大人陡然变黑的脸。 “是么。”苏暖却露出一个让叶珏意外的微笑，“既然在这里碰到了，我就请你们吃饭吧。好歹当年你也想要考这里来着的吧。” “不用了，我们……”叶珏正想出口拒绝却被身旁冰寒的嗓音打断：“为什么不呢，听起来不错。” 这两个人，好像气质对调了一样。平时冰冷的苏暖居然这么笑容和煦地邀请她吃饭？平时那个嘴不闲着厚脸皮无比的黑心公爵居然被冰封了！ 震惊太大的叶珏，竟然一时没有注意到公爵大人听得懂中文的事实。 “我以为这位先生不会中文，似乎是听得懂呢。”苏暖的笑容微微有些变化，多了一丝狡猾。 “啊……他不会的。”叶珏下意识地回答，“连你好都读不标准的人。” “可是，我们刚刚说的话他不是都明白了么？” 叶珏怀疑地回头看了一眼许诺，却被他一副“和我无关”的表情打发地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毕竟自己也一直怀疑，精通那么多语言的他不会中文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好歹他妈妈也是中国妹子一枚嘛！ 说到底这么多年来叶珏还是一根筋的性格，考虑的只是他会不会中文而不是他为什么会中文却隐瞒了自己。 “没关系，既然客人都同意了我们就去吃饭吧。”苏暖“大度”地说。 “好的。”叶珏只得应承下来认命地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往大门走去，“你不跟你的队友打个招呼么？” “哦，刚刚他们以为我女朋友来了所以都说不打扰了。” “额……不好意思让你被误会了。”叶珏突然有些胆战心惊。 “不，我很乐意。”苏暖得意地瞟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许诺，“想吃什么？” “随便……客随主便吧。” “那就去吃小吃吧，学校附近有很多小店味道不错的。这位先生来蒙城还没有吃过我们这的小吃吧？” 苏暖一口一个“这位先生”也不问许诺的名字，叶珏也隐约听出了些敌意，便打断他：“他有中文名字，叫做许诺。” “许诺？”苏暖怀疑地说，“他的姓氏有和许发音很像？” “我是混血，我母亲曾经是中国人。”许诺适时地插话，解释了由来。 “你真的听得懂！”叶珏终于反应过来般地看着一旁的公爵大人，“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一直都听得懂，但是发音太难所以就不想学。”许诺艰难地突出一句发音诡异的中文之后叶珏理解地点了点头。 “等等……一直都懂就是说……从我们认识的时候！”叶珏惊讶地说。 许诺点点头，不可置否。 “那为什么我问你会中文不的时候你都说不会！” “因为你第一次问我是会不会说，我说不会，后来问我会不会，我不会说就说不上是会。” “NOIR！”叶珏惊唤起来，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经常在他面前自言自语，“那我以前说过的话……” “对，我都知道。”一句话浇熄了叶珏所有的希望。 第三十二章 “你怎么能这样！”叶珏越想越气，索性不理他了，赌气似地拽着苏暖的胳膊说：“走吧走吧，我饿了。” “好。”苏暖微微一笑，甩给后面被叶珏的大吼吓到的公爵大人一个意味深长的得意的微笑。 三个人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小吃店坐下来，立刻就吸引了小店里所有客人和老板的主意。毕竟大学附近的这种小吃店主要的顾客都是学生，从没有见过这么三个一看就是工作了的俊男美女来光顾。 学生们也纷纷猜测着他们是不是以前毕业了的师兄师姐。 “那个人，不会是传说中的苏暖师兄吧！”似乎有人认出了苏暖。 “什么！你说那个进校只上了一个学期就留学去了后来还被授予荣誉博士的苏暖！” “怎么，你不知道？” “谁不知道啊……但是都没有他的照片你怎么知道的啊？” “笨啊！学校里面没有外面的杂志有嘛！” 叶珏饶有兴趣地听着周围的议论，心情似乎好了些：“看了你很有名啊，传说中的师兄，嗯？” “哪有。不过都是传来传去的，几分真假也没有人知道。”苏暖的语气简直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了，只是叶珏此刻满肚子的气根本无暇注意这个男人有多大的变化。 “吃点什么啊，几位？”老板娘笑眯眯地亲自过来为他们点菜。 “我要辣粉。”叶珏说。 苏暖微微一愣，似乎并没有想到叶珏会吃辣的。迟疑了一下为自己点了几样比较温和的菜。 “这位先生呢？” 许诺自从进了这家店就一直浑身不对劲。他从没有“屈尊”来过这样的店，哪怕是在英国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是宁可差役叶珏去做饭给他也不吃垃圾食品的。 此刻只得皱着眉，面带难色地看着叶珏。 “他啊……嗯，给他来一碗豆花吧，要放辣椒的。”叶珏狡黠地笑了。 虽然明摆着是整他，不过许诺也清楚叶珏的脾气。等她闹够了自然就不会记仇。 只是，很显然，许诺低估了中国的“辣”。 在英国的时候因为叶珏也吃辣所以他多少也会吃一点，所以以为这里和他吃过的辣是差不多的。没有想到看起来温和的豆花到了胃里直接就烧了起来。 对他来说，这已经超出了“Spicy”的范畴了。 看着许诺皱着眉吃着的叶珏，却吃的异常开心。最近几年似乎都被黑心公爵欺负地够呛，难得翻身做回主人她自然要抓紧机会。 然而这样的叶珏，却让苏暖有些失神。 他似乎，从没有见过这样放松的她呢。 当年那个钟暖，在自己面前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最好的状态。不恼也不抱怨，任劳任怨的样子让他无可挑剔却心如止水。 “小暖……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辣的？”苏暖问。 叶珏似乎是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原本因为许诺吃瘪而笑着的嘴角渐渐垮了下来，语气也冰冷了不少：“我一直都吃。只是，那个时候因为听说某个人喜欢粤菜，所以一直照顾他的喜好。” 苏暖自然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有些后悔地说：“或许你应该告诉他你喜欢吃什么，说不定他会为了你改变不是么？” 第三十三章 “不，他不会。”叶珏看着苏暖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他根本不曾真的看到过我。” “小暖……” “别这样叫我。”叶珏打断他，“苏暖，你现在又是再做什么呢？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么？我已经不是钟家大小姐，不过是一个设计师。”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苏暖似乎也是很意外叶珏会这样看待自己，不禁有些生气，“以我今天的成就，我怎么会需要你来帮我！” “是啊，以你现在的成就，你比我过得好得太多。当年是我多事帮了你的父母，是我多事带你看到了钟家的势力，是我多事让你说出那样的话来激怒到了我爸……”叶珏情绪有些激动，语序也有些混乱了起来，“我不知道我TM发什么疯让自己像傻子一样在意你！” 七年的时间里或许是太少用到甚至几乎全然不用中文，哪怕回了蒙城这些时间叶珏也不曾和谁好好聊过天，到了词不达意的时候还是会变成英文。 许诺放下手中的豆花，虽然已经隐约有些胃痛了但是看到这样的叶珏他还是只是无声地拉住她的手没有说话。 哪怕，他听懂了她说的话，猜到了这个男人和叶珏有过一段他不知道的过去。 “我没有要怪你，我只是想要重新开始……”苏暖放软了口气，“毕竟当年我们并没有提分手不是么？只是冷战的时候你就出国的。” “苏暖，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和我提重新开始的人就是你。”叶珏说，“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今天在C大碰到我就想到我还念着过去了。我这七年过得比过去十八年都要快乐。因为没有钟家，就没有家族的管束和压力。因为没有你，就没有了不甘和难过。所以，我拜托你不要再出现了。哪怕看到我也请装作没有看到。我做不到原谅。” 一番话堵得苏暖哑口无言。他只得看着叶珏甩下饭钱，拉着许诺的手快速离开了。 叶珏的话里面有太多他没有听懂的话，所以他也无从反驳，只得先放她离开等自己查清楚一切再去解释。 但是至少，他知道今天在C大见到她是有所收获的。 她还记得……当初和自己做过的约定呢。 “苏暖你以后要考哪里啊？” “C大建筑系。” “诶！我以为你一定会考到北京去的来着，还想着以我的成绩一定考不起一样的学校。既然你留在蒙城，C大又不是那么难进，我应该也有希望吧？！”少女听到他的回答，立刻变得兴致勃勃地，“那么，我们就一起去上C大吧，以后就还可以天天见到了！约好了哦。” 少年只是定定地看着阳光下笑得无比灿烂的少女，依旧面无表情，眼神里却是淡淡的动容。然而明白的太晚，错过的太久，绕的圈子也变得大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作茧自缚。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三十四章 高中时代的叶珏，曾经疯狂迷恋过董贞的歌。最喜欢的是她的《爱殇》，最喜欢的歌词是“你曾经是我的边疆，抵抗我所有的悲伤”。她曾经以为，每天见到苏暖都很快乐就意味着他抵抗了自己所以的悲伤。 然而她错的彻头彻尾。苏暖没有抵抗她的悲伤，没有吸走她的悲伤。他只是，她的喜乐悲伤。 少女的喜欢太小心翼翼，卑微到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而高兴悲伤。苏暖和钟暖的分离，其实开始于更早。那个被钟暖撞见的拥抱，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所有的燃料，其实已经被准备得很足了。只需要这么一个导火索。嘭。炸得体无完肤。 就这么脆弱。 打工供着苏暖上学的父母，因为年年上涨的学分而不得不找了更多额外的工作。然而毕竟年纪渐渐大了，支撑不住。所以，就开始在一家生产伪劣产品的黑工厂打起工来。工资比一般的工厂要高出几倍，也不用没日没夜地劳动。 苏暖自然是不知道这些背后的原因。只道是父母找了份不错的工作。直到工厂被查封，他的父母也被牵连的进去，说是犯了法要坐牢。 少年自然是慌了神。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的他愣是在派出所求了警察半宿却依然没有办法。原因无他，他没有足够的钱保释自己的父母。 就这么突然想到了钟暖。他知道钟暖是钟家的大小姐。而钟家，是蒙城有名的商业第一大家。那也是第一次，他又难堪却又庆幸自己被钟暖缠着这么久，和她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关系。 “我父母因为受牵连被警察扣了，需要保释金，可不可以接我？我会还你。” 短信发出去的瞬间，有释然，也有辛酸。 没有能力保护父母的自己，只能依靠钟暖的背景。 一个小时之后，苏家父母回到了家。没有意料之中的惊喜，而是质问苏暖怎么攀上的钟家的关系。听到儿子的解释之后二老立刻让苏暖第二天去把家里户头的所有钱都取出来给钟暖送去，顺便，断了和钟暖的关系。 原因只有一个，齐大非偶。 苏暖自然是应了。 第二天一早告诉钟暖他要去她家看她。于是她坐着钟家黑色的高级轿车在他家住的小巷等他，路过的邻居看着他上了车纷纷指指点点。 少年知道，这些人以为他攀上了钟家。 一路上听着钟暖自豪地讲着钟家的一切，哪怕是无意的却也时不时地提到了钟家的财力。而他，却无力在意她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很久之后回忆起那唯一一次靠近她生活的大宅的经历，记忆里却只有钟家大宅的外观，和钟言恶毒的话语。 他以为只要到了钟家把钱交给钟暖就没事了。没有想到进门之后看到的是等着他的钟言和叶皑琦。 “小暖，昨天你要爸爸救的，就是他的家人？”钟言不等苏暖开口便问钟暖。 “嗯，是的。”钟暖在父亲面前倒是多了一份正常名媛的样子。 “小暖，你过来。”叶皑琦拉着钟暖坐在钟言身边，一起审视着眼前的男孩子。 没有人让苏暖坐下，气氛在沉默中僵持了许久。 第三十五章（三更） “暖暖，你……坐吧。”终于出声的还是钟暖，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她还是无法视而不见。 苏暖第一次认可了这个名字般地坐了下来。 “苏暖，是么？”钟言的语气很生硬，“父母都是工人，下岗之后打零工供你上学。但是，却因为在黑心工厂打工而被卷了进去。” “是。”少年说，“今天来，是想谢谢昨天伯父的帮忙。”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帮你只是因为小暖。” “是，我知道。” “而你的身份，是配不上她的。” “爸爸！”钟暖惊讶地打断说着残酷的话语的父亲，“你说过不会在意的！” “小暖，乖乖的听你爸爸把话说完。”叶皑琦从苏暖进门就一直看着他，似乎看出了什么般半是遗憾半是放心地叹了口气。 “妈妈……” “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我也没有想过要招惹她。”苏暖淡淡地说，“而我找她帮忙，也是征求过她的意见的。如果她不愿意大可不帮忙。” “那是因为你知道小暖不会拒绝你。”叶皑琦一针见血地说，看到少年瞬间僵硬的表情确认了自己心底的想法，“那些钱，是要给我们的吧？” “是。”苏暖拿出银行的信封，里面是苏家的全部存款。 “不用给我们了，就当做我们对小暖缠着你的道歉。”钟言说。 “我明白了。”少年自然是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但是却也只是站起准备离开，临走时只是深深地看着钟言说：“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用钱压人的王八蛋。” 心中的郁结压过了所有的心情，以至于他根本没有看到少女惊慌和伤心的表情。她不是不愿意帮他挽回一点尊严。只是那个时候的钟暖，还以为自己的家庭很幸福。所以，犹豫了。 一个美满的家庭，和一个自己深爱对方却对自己毫无感情的人。不过片刻的犹豫，就埋下了隔阂的种子。难以消除。 苏暖静静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夜色下依旧繁华如昔的钟氏百货大楼，心里却是不住地回想着过去的片段。或许真的是自己意识到的太晚，所以才让他和叶珏的距离越来越远。甚至，连真正分离的原因，他们都不敢去触碰。那成了他们的禁忌。 只要想要一丁点的靠近，那个禁忌就会跳出来告诫他们：不适合。 你们真的不适合。 “钟言，七年前你说我配不上钟暖。那如今呢？凭我LAFLAMME的势力呢……”言语中带着的浓浓的恨意，一向冰山般的苏暖心底的黑暗似乎时隔多年再度出现。 “想要谈谈看么，J？”许诺难得认真地看着面前自从回到宾馆就在一口口喝着红酒的叶珏问。 她很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虽然，即使失控她也知道选择稍微温和一点的红酒，但是依旧看得他心疼不已。 明明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落魄的少女，她喝酒的样子，双眼失神的样子，却让他一再想起初遇时那个拥有着两个极端的少女。 她可以放肆地在酒吧里不停地灌酒，也可以在雨后的阳光下笑着鼓励自己。 而许诺一直想要保护的，就是那个笑容。 此刻的叶珏虽然已经喝得微醺，思维却是异常清楚地。她放下酒杯，对着许诺嫣然一笑。绯红的脸蛋加上因为红酒而越发鲜艳的唇在月色下妖冶地绽放着一股许诺所不熟悉的美。仿佛毒品一般，瞬间能够让他上映。 “他叫苏暖。我曾经叫他暖暖，我曾经……死心塌地地爱过他。” 第三十六章 这是叶珏第一次，完整地讲述她和苏暖的过往。 而许诺，也全然没有平日里戏谑的样子，听得异常认真。 她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说得很小心。这也是第一次，叶珏用中文对许诺说话。也是许诺第一次听这么长的中文。 哪怕内容让他心痛不已，他却强迫自己听着。 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就是这么被人忽视和侮辱的。 虽然心底也悄悄庆幸是苏暖没能意识到自己错失了多么珍贵的人。更多却是了然。 他终于懂了为什么，在和叶珏相遇的时候自己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原来是因为，他们都有着难以抚平的伤痛埋藏心底。 “N，你知道么，我知道自己要来蒙城的时候居然还是会想到他。”自嘲地笑着，叶珏的眼神仿佛透过许诺看往了未知的地方，“明明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却又发现他一直都在那里。” “J，你应该放过自己。” “放过我自己！”叶珏喃喃道，突然又大笑起来，“天知道我有多想忘了他！我以为，我是叶珏的时候，钟暖就与我无关。结果看到他的时候我还是失态了。” 许诺微微一怔，口气酸酸地说：“那是因为……你还爱他。” “我不知道……”叶珏说，“说实话，当年我那么笃定自己是喜欢他的。我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为他。可是，现在想想如果我真的爱他，那么我就不会那么轻易地离开。” “七年前，你毕竟还小啊……” “你可没有资格说我！比我还小的人，哼哼。”叶珏得意地说，“叫姐姐！” “J，我有没有说过，你喝酒之后很幼稚……” “闭嘴！我和你说正经的呢！”叶珏猛的砸下一瓶红酒，怒气冲冲地指着他说：“都怪你！” “我又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叶珏说，“这七年，你对我……越是让我想到七年前的我。” 义无反顾却什么都得不到…… “不，你错了，J。我比你幸运。至少，你看到了我对你的好不是么？而且，我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守护你七年，也是因为你的允许。但是他没有看到你的好，也错过了你的七年。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许诺……你是在向我许诺么？” “是，我在许一个永远不会过期的诺言。”许诺认真地看着她，“相信我一次，把你的心交给我，我会好好保护它，绝对不会伤害它。”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神情，让叶珏几乎就要鬼使神差地说出一个“好”字。 然而迷惘却只有一瞬。 她迷蒙的双眸突然变得明亮。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人，陪了她七年，她却理所当然地挥霍着他的所有好的男人。 原来她叶珏，也做了和苏暖一样的事情。 践踏了人家的真心。还浑然不知。 “但是，我失去了我的心而且找不回来了。” “那我会等到你找回它。” 那一刻，叶珏却莫名地想到了当年苏暖对她说的：“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如果你要交往，那就交往吧。” 如果，那个时候遇到的少年是许诺。 如果，那个时候被她告白的少年的回答是，我会保护好你的心，该有多好。 第二天一早，许诺回英国了。没有道别，只有一张留给叶珏的便条。 “亲爱的J，我回英国办些私事。下次再见。记得我一直在等。” 叶珏只是淡淡一笑。有无奈也有愧疚。 他太过了解自己，考虑到了每一层她不曾想过的层次。却让她更加难以面对这份深情。 为什么……是我呢，NOIR。 之后的日子叶珏原本以为会闲下来，毕竟又没有接新工作分部也没有建好。但是她忘了，现在自己是火焰城堡的独家设计师了。 所以直到三天后，她搬进了名义上是公司给她找的公寓实际上是苏暖名下的一处房产之后被迫和新老板一起共进晚餐的时候，叶珏还是没有实感。 回来之后见过苏暖的次数屈指可数，却每每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彼时和他一起上学的时光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却依旧抱着“但愿长醉不愿醒”的心理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上的少年已经变了。 “小暖很不愿意见到我？”苏暖打断了她的沉思。 “麻烦苏总不要用这样的口气叫我好么。也不要用小暖这两个字，我叫叶珏。”叶珏和他面对面地坐在蒙城一家高级法国餐厅里，她原本对法国菜就没有太大的兴趣，加之和她一起用餐的又是不要愿意见的人所以心情不好也无可厚非。 “我知道了，叶珏。”苏暖点点头，“我今天还叫了别人，你不介意吧？” “当然，请自便。苏总做东，要请谁请便。”叶珏心里却是微微庆幸。 所以当许皓和杨媛媛出现的时候，她甚至直接过滤了杨媛媛严重的敌意，解脱般地松了一口气。 “暖哥哥，这位姐姐好。”杨媛媛的确也比之前在机场见到的时候要稳重了不少，至少知道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你好。”叶珏微微点头，看向许皓：“这位是？” “这是暖哥哥的多年至交好友，许皓哥哥。”杨媛媛看到叶珏并不认识许皓的样子，立刻得意洋洋地介绍。 “这样啊，你好。” “居然不认识了我了！好歹当年我和小十一关系那么好！”许皓狂夸张地说。 “对不起，我想你认错人了。”叶珏淡淡地否认，脑子里却是立刻反应过来了许皓的身份。 他们的确见过。 在她经常缠着当年的苏暖去他打工的地方。 这个许皓，当年就像是男版的她一样死死缠着苏暖。 不过看现在的样子，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很融洽了，真的成了朋友。 不像自己，明明出发点和许皓无异，却是如此的结局。 “好吧，既然美女都这么说了，我再追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许皓也不恼，无奈地耸耸肩。 “许皓哥哥认识她？”杨媛媛惊讶地问。 “我和苏总是高中同学，大概以前见过吧，不过我这些年都在国外所以也没怎么联系。”叶珏立刻撇清关系。 “高中同学，小十一，我怎么记得，钟暖当年可是你的女朋友呢！” 口无遮拦性子又直的许皓语出惊人，一句话让餐桌上的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没有人追问，没有人肯定也没有人否认。 第三十七章 “咳咳，许皓哥哥你说笑吧，这个姐姐不叫钟暖叫做叶珏哦。”杨媛媛的话终于打破了尴尬，虽然知道事实却依旧不愿意承认。 “她以前叫做钟暖。”许皓看戏地赶快补足。 “都说了是以前了，希望不要再提。当贵公司的独家设计师，全是我的老板的决断，与我的个人喜好无关，所以，麻烦请不要把个人喜好堆到我的身上来。”叶珏看着杨媛媛，一字一句地说，“我的话或许是直了些，但是与其有时间和假想敌斗法，还不如从本人身上找原因来得快。” 全然不留情面的几句话，让原本就尴尬的餐桌更加僵硬。 “哎，叶设计师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我们能请到JN的设计师原本就不容易，更不用说是传说中的大名鼎鼎的J了。”许皓赶忙打圆场。 “你是那个J！”杨媛媛惊讶了一瞬间之后便立刻露出了不相信的神情。 “不好意思，就是我。”叶珏挑眉，嘴角勾起一丝狡猾的微笑，看得对面的苏暖猛然心一怔，这样的神情，似乎和她如此搭配，自信地闪耀无比。为什么当年的他，偏生不仅没有看到还压抑了这份光芒呢…… “噢，传说中J可是从来不在公众面前露面，如果你是J，这么轻易就打破规矩了？”杨媛媛仗着自己对JN设计的了解说。 “既然都说了是传说，那么就意味着可信度很低不是么？我不是不露面，而是露面之后总是有人帮我把所有新闻打压下去了。至于这个人是谁，我想苏总很清楚。”意味深长地看向苏暖，如愿看到他微微沮丧的眼神，叶珏心情大好。 “暖哥哥，是真的么！”杨媛媛不死心地追问。 “嗯。”苏暖点点头，“好了，人到齐了就开始吃饭吧。” 尝试用食物引开注意力的方式虽然别扭但是显然对杨媛媛是起了作用。叶珏看到苏暖熟稔地为他们三人点好了餐，心里有点堵，面子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你要点什么，叶设计师？”苏暖的称呼让叶珏立刻冷静了下来。 还在瞎想什么呢。既然都已经没有关系了，人家对谁好和谁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 “蘑菇奶油浓汤和肉桂菜包肉。”叶珏选了两样称不上是法国菜的西餐常见料理，“麻烦给我泡一杯伯爵茶。” “这里是法国料理的餐厅，这位姐姐不会不知道吧？”杨媛媛立刻讽刺地说，“哦，我忘记了，J可是英国的设计师，怎么懂得品味法国的美食呢？恐怕只喝茶就够了吧。” “媛媛，少说两句吧。”苏暖有些尴尬。 “暖哥哥，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不是说过喜欢我这样的个性么！” “我是说过，可是你也要懂得看气氛……” “够了，你的话已经超过我的忍耐范围了。请原谅我的无理，不过我现在要走了。”标准的英伦腔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叶珏优雅地站起，不带脏字地骂完杨媛媛之后便准备离开。 苏暖这一次却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别走。” “麻烦放开，苏总。”冰冷的语调，让另外三个人都惊讶地看着叶珏。 虽然叶珏看起来一副很强势的打扮，但是对话中倒也没有过多现实出这份强势感来。只是……如今这么看来，似乎只是伪装？这种冷若冰霜的态度和语气，礼貌却无比疏远，竟是比当年那个冰冷的少年苏暖更加让人难以靠近。 苏暖心底虽然也是被震慑到，却依旧没有松手。 “小暖，你是我们公司的设计师。” “我不想再重复一次。放开我，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还有，这里是公众场合，你没有把我困在这里的权力。” “叶设计师，刚刚的确是杨媛媛不对，大家以后都是同事，不要把关系闹得那么僵嘛！”许皓赶忙打圆场。 “同事？你是说她也是你们LAFLAMME的员工是吧？”叶珏皱眉，“我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就这样吧，我不会记仇。但是，麻烦苏总放开我。” 苏暖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叶珏收回被拉得生疼的手，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苏总，我知道你会嫌我多事。但是奉劝你一句，以LAFLAMME的格调，要么你就好好规范员工的行为规范，要么，就别雇这样的员工。否则，我想总有一天会有影响的。” 公事公办的口气，不带任何一丝私人感情，全然的诚恳。 然而苏暖却是心里一阵酸意。 如果叶珏生气，闹性子，至少她还是在乎他的，作为苏暖的他。而这个样子的叶珏，却是只把他作为苏总看待。 “我知道了，谢谢你，叶设计师。你的建议我们会好好考虑的。”苏暖冷言道。 “那么，请恕我失礼了。”叶珏在英国的七年，倒也因为许诺的缘故懂得了些面子上的礼貌功夫，此时竟是无比优雅地对着苏暖行了一个古老的宫廷礼，“还有，这位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忘记了还是不知道，英国有皇室的存在。法国人在英国人眼里，不过是庶民。” 说罢便踩着她十公分的细高跟噔噔地离开了餐厅。 半晌，第一个回神的苏暖冷冷地说：“吃饭。” “我说小十一，你确定这个冰美人就是当年那个钟暖！”许皓夸张地说，“简直比当年的你还可怕！” “许皓哥哥，暖哥哥和你……都认识她很久了么？”杨媛媛问。 “是啊，很久了，有十年了吧。”许皓说。 “十年！从高中开始原来是真的啊……”杨媛媛似乎还想问什么，却被苏暖打断：“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不管她和我过去如何，刚才的建议是可取的。我不喜欢公私不分的人。” 喜欢的人说的话自然影响力不一般，杨媛媛立刻乖巧地回答：“知道了，暖哥哥，我会注意的。” 餐厅内三个人的气氛渐渐恢复自然。毕竟认识了有七年之久，彼此的习性还是清楚了个七八分，渐渐许皓和杨媛媛便淡忘了刚刚的不愉快。 只是苏暖一个人，自始至终脸色都格外阴沉。 第三十八章 叶珏一个人站在蒙城市中心喧嚣的街头，突然感到格外茫然若失。她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这里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家乡。因为在钟暖的字典里，只有有人等待着她归来的地方，才可以称之为家乡。 她在这里已然没有了家，自然也没有任何归属感。而刚刚在餐厅里的一切，也更加清晰地在向她证明着这一点。虽然没有点明，但是那三个人中间七年的相处是抹不掉痕迹的。一个小动作一个眼神都可以看到默契。 那是她遗失的，没有苏暖的七年的结果。 “请问你知道这附近有法国餐厅么？”一个俏皮的声音突然打断叶珏的思绪。 她意外地回头看到自己眼前站着一个比自己矮上许多的小萝莉一脸认真地望着自己。一身小碎花的少女系连衣裙，茶色的头发梳成了可爱的发髻，眼睛扑闪扑闪地像个洋娃娃。 叶珏愣了一下苦笑道：“有的，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你去吃过么？好吃么？” “我没吃过。不过我刚刚从那里出来。” “这样啊，那一定很不好吃，我不去了。”小萝莉愤然地说。 “诶？为什么？”叶珏被少女的表情逗得心情好了些。 “因为姐姐你这么漂亮看起来像女王一样的高贵样子都不喜欢那家店，一定是那家店不好。” 叶珏倒是第一次被人家形容是“女王”，有些哭笑不得地对她说：“你就这么相信我的味觉？” “当然，我一向以貌取人！”小萝莉得意洋洋地说。 “可是漂亮的也不一定是好人呀。” “可是我看得出，姐姐你是有故事的人。所以，不是坏人。我是记者，能够看懂更多一般人看不到的地方的。”她突然认真地说。 “所以，这位记者小姐，是想要知道我的故事么？” “如果你愿意的话。”小萝莉笑了。 “既然你这么诚心地邀请了，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我叫J。” “姐姐这么信任我告诉我自己的昵称啊！”她意外地没有要求叶珏说出她的真名，“我叫简惜之。珍惜简单的一切。” “很好的名字。” “我也这么觉得。” 和简惜之的相遇，让叶珏陌生却又庆幸。这样的际遇在英国或许并不少见，但是在这个她感到害怕和陌生的蒙城，却意外地让她惊喜。甚至不假思索地告诉她自己最认可的名字，甚至就这么相信了她，相信一个以前在英国的时候最讨厌的记者的“搭讪”。 虽然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想要有那么一个人，聆听自己的故事。分享一下自己七年前的爱恋和七年后的迷惘。迷失了，还是丢失了，那颗会爱人的心。两个人坐在闹市区的一家小咖啡店里，叶珏喝着大吉岭红茶，简惜之则选择了很少见的薄荷奶茶。 “你的口味很特别。”叶珏微微一笑。 “我讨厌薄荷。但是，却喜欢薄荷奶茶。你知道，总有点怪癖。你是从英国回来的？” “对。不会只是因为我喝茶吧？” “不，是因为我远远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好像贵族的小姐！”简惜之的直觉似乎准得可怕。 “是么，你的直觉很厉害。但是你的答案对又错。”叶珏说。 “真的么！以前都是百发百中的呢……”简惜之有些懊恼地说。 “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么？” “当然。” 当叶珏真的开始了漫长的叙述，才发现自己和苏暖漫长的十年时光，其实说起来只需要不过半个小时。因为真的交集实在是少得可怜。她一字一句慢慢回忆着她和苏暖的曾经，恍然发现这份曾经其实几乎都是自己的独角戏。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肯定地承认过他们的关系不是么。 简惜之意外地是个极好的听众。她没有一般记者的犀利，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疑问和探究，只是单纯的随着她的故事而或是难过或是悲伤。和许诺讲起来的时候，他一直是一副阴沉的表情，大约是为当年的自己感到不平，加上自己心里的嫉妒，让叶珏并没有释放掉心底的压力。 “我是真的怕了。现在这个苏暖，某个瞬间总是让我想到当年的那个少年。但是，却又全然不同。”叶珏淡淡地说完，语气和内容是全然不同的感慨。 “但是，你真的很在意他不是么。”简惜之一针见血地说。 “是。”叶珏也不否认，“可是……我已经摸不清自己的心了。我或许放不下过去，但是却也念着许诺的好。” 关于许诺的种种，叶珏并没有全盘托出。毕竟他和苏暖不同，有着更复杂的背景。英国生活的多年习惯让她还是不自觉地保护起他的隐私来。 “如果真的如同你所说的，许诺之于你特别只在于七年的保护，我不觉得他值得你托付。” 叶珏没有说话，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简惜之却只是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她的薄荷奶茶，才开口说：“自然，这个许诺照顾了你这么多年对你一定是有情分的，甚至不浅于你对那个苏暖。只是，他没有你的勇气。他这么多年，明明苏暖都不在你身边，他却始终还是用朋友的身份陪在你身边。” “可是，说不定他只是因为真的太过……” “珍惜你！”简惜之此刻的眼神倒是叶珏所熟悉的记者特有的犀利，但是语气却是并没有字面上的强势。 “嗯……”叶珏伪装的强势，似乎在这个小姑娘面前不堪一击，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辩解有些苍白无力。 “J你看起来很女王，内心却还很敏感呢。甚至善良得可爱啊！”简惜之调皮地笑笑。 “我只是……不忍心伤害对我好的人。因为我知道那种，毫不指望地喜欢着谁的感觉。至少不像让他被伤的那么深。” “那你没有想过，这样的纵容，只会让最后的伤害更深。” “可是我不确定，我在意的，真的是苏暖。而对许诺只是单纯的因为过去而无法释怀。” “那就等吧。让时间决定一切。薄荷奶茶虽然有着很浓的薄荷味道，有些刺激，但是冷了之后却全然只剩下奶茶的甜腻感。我喜欢这样的恋情，刚开始的时候有挑战有刺激，但是冷却之后不是相敬如宾反而是更加亲近。”简惜之勾起一丝笑容，眼神中是满满的甜蜜。 “看样子，你已经找到了你想要的那份爱情了吧。”叶珏羡慕地说。 两个人又渐渐谈了一些别的话题，但是叶珏和简惜之都没有再提关于爱情有关的事。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却有了这样的默契，倒也是让叶珏吃惊不已的。 就这么过了几个小时到了傍晚时分，简惜之才因为有约而和叶珏告别离开了咖啡店。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却只是往叶珏的大吉岭红茶中加了一颗方糖：“给自己一个机会吧，恋爱就是这样的味道。” 第三十九章 很多人说，恋爱是酸甜的。而叶珏的呢？红茶中加入方糖。苦涩中的微微甜味。是她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的苦涩中，难以抑制的，想要被爱的淡淡希冀。这样心底的愿望，连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却被简惜之简单地看穿。或许还真是，旁观者清。 “J，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可是……你缺少一样东西。”叶珏的教授给她最多的评价总是这句话。 她的设计稿几乎满分，毕业之前就有不少设计公司来找她，对叶珏来说顺利地过分的设计这条路，总是因为这句评价而让她心里不安。 教授的话，她多少也能猜到是什么意思。艺术是最直观反映一个人的心理的形式。而她的心……早就被挖空了，胸腔里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如何来表现真实的她？ 这样的惴惴不安持续了很久，却渐渐也被身边的人的赞美和许诺无言的支持而慢慢化解。甚至连她自己，都淡忘了这份缺失于自己作品的成分。简惜之的话，却是让她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到头来似乎自己真的变成工作第一的女强人了呢。 叶珏苦笑着将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放下账单走出了咖啡店。 外面正在下小雨，叶珏虽然带了伞却也没有撑，慢悠悠地往公寓走去。一路上雨渐渐变大，路上的行人的脚步也变得匆忙，没有人注意到她闲庭漫步般的样子。虽然衣服都被淋湿透了，叶珏却似乎丝毫不在意。她只是想要淋醒自己。自己现在这样，到底是在犹豫些什么呢！ 明明，当年就断了不是么。不该有的念头，都不要再想了吧。似乎想通了一般，终于加快脚步的叶珏，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缓缓跟着自己的黑色轿车。 “该死的！”苏暖重重地咒骂道，天知道他有多想就这要冲出去把她拉上车！ 哪怕……只是递给她一把伞也好啊。 这个时候，他却只希望自己是一个陌生人。这要他就可以毫不顾忌地走到她的身边为她送上一把伞甚至和她同撑一把伞送她回家。 而不是这样，无力地看着她淋雨，明知道可能是因为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吃了饭出来看到她，吃惊之外是担心。不知道她这几个小时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为什么要淋雨。 是不是……因为杨媛媛而吃醋了？或许第一次发觉叶珏对杨媛媛的态度会暗暗欣喜，但是如今的苏暖却只是担心。如果是当年的钟暖，杨媛媛的出现只会让她加倍粘着自己。而如今的叶珏，太过冷静。 冷静到苏暖知道她如果发现一点点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东西就会全然放弃。放下七年前他们的过往和之后所有的可能性。 “苏暖，”副驾驶上的许皓难得语气认真地说，“你这样不是个办法。” “你不明白。”苏暖微微皱眉。 “你TM的就明白么！她对你的态度，明显是因为你们以前发生过了什么你们还没有解决的！” “我知道。可是，有些事情，已经成了死结。我欠她的，她欠我的，都数不清楚了。”苏暖说着，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无奈。 “所以当年真的发生过什么吧。我再见到你的时候，变成那个样子，和那个对着钟暖冷冰冰的你完全不一样了啊……”许皓不知道是喃喃自语还是感叹般地说。 有的死结，因为纠缠得太深，让他们的羁绊，剪不断理还乱。 叶珏正式到火焰城堡上班是在一周之后的某个难得的晴天。她几乎是麻木地收拾好了分给她的这个面积虽小但是装潢讲究的公寓，中间的这一周虽然心里依然是不痛快却也算勉强适应了下来。不知道是装修的风格是她个人喜欢的暖色调还是因为公寓的环境不仅便利也不吵闹，总之叶珏算得上是过了一个平淡而放松的短假期。 当然，如果没有在几天之后的夜晚接到苏暖的电话要求她隔天去火焰城堡报道上班的话会更好。 熟悉到让她惊讶的号码，哪怕这么些年以为自己都忘记了却始终牢牢记得的，背过千百遍的号码。她看着电话闪了又灭了许多次，终于才颤颤巍巍地接起电话。 这个号码背后，似乎是她青春岁月的全部。而如今沧海桑田，她和他都回不去了。 “喂？”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为什么不接电话？”苏暖冷冷的声音，似乎一如当年的那个少年，语气里却是叶珏陌生的关心。 “我没听到呢，手机静音了，不好意思。苏总。”叶珏很快也冷静了下来，“有事么？” “明天开始到火焰城堡上班。” “可是我是……” “你是火焰城堡的独家设计师。”苏暖立刻打断叶珏。 “是，但这并不代表我需要和一般员工一般每天过朝九晚五的生活。” “我不知道JN是怎么训练你的，但是在火焰城堡，有我们的规矩，你作为我的设计师就要遵循。”苏暖说。 “我知道了，我明早会准时去报道的，苏总。”叶珏说完就挂了电话，气哼哼地摔下手机睡觉去了。 电话那头的苏暖却是皱起了眉头。他也知道叶珏这样身份的设计师是没有必要每天准时来上班的，可是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她了，虽然每天几乎都有从门口保安的口中得到一点她的消息却依然抑制不了想要见到她的念头。 明明这七年都没有见到她，苏暖也活得好好的。然而似乎只要见过了，叶珏就像毒药一样让苏暖难以戒掉。想她的时候变的越来越多，担心她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哪怕，重逢之后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几个小时。却不可抑制地，想着这短短的几个小时的每一个瞬间。 叶珏踏入火焰城堡的第三次，不再是以客人的身份，而是员工的身份。前台接待的人看到她就热情地打招呼，叶珏虽然不认识却也隐约有那么点印象似乎是她之前逛过的某家专柜的导购员。意外的是她从进入设计部的楼层就一直有人一直跟她打招呼，眼中都是慢慢地敬佩。 猜到苏暖大概是将自己是来自JN的事情告诉了设计部的员工，叶珏有些不悦地皱起眉。 她接工作的时候几乎都习惯将自己的背景保密到设计稿被认可之后，因为这样才能证明她的实力。而苏暖如果是真的是泄露了自己的身份而让这些人认可自己的，她很生气。被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叶珏看着装潢过度现代的办公室，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可以去见一下苏总么？” “当然可以。”似乎就在等叶珏这句话，对方微微松了一口气。 第四十章 苏暖的办公室在大厦的顶楼，除去一般老板办公室的宽敞和讲究的装修之外，最特别的就是背后的大大落地窗，将周围的景致全都轻易纳入眼中。 然而他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独特的设计，依旧只是背对着窗外的风景对着办公桌签署查看各种文件。堆得满满的办公桌上有中文的，法文的和英文的文件，却都被整理地井然有序。他批文件的样子甚至隐约透着学生时代的认真，带着丝丝的固执感。 叶珏进入苏暖的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番光景。有一种时空交错的错觉感。 “老板，人带到了。”一句话道出了苏暖根本最早就吩咐了要见叶珏，她才忽然清醒过来礼貌地对带她进来的苏暖的秘书葛青点点头。 原本想开口的叶珏看到苏暖一脸认真地在看一份文件便也没有出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着。空气里只剩下两个人细微的呼吸声。叶珏突然就这样想起七年前他们一起学习的时光。 苏暖总是闷闷地一个人看着书做这题，钟暖却是常常看着书就跑去看身边的苏暖去了，直到对方都做完了一页题翻页才回过神来。偶尔钟暖也会拿着自己不会的题目去问苏暖，他答题的时候却只是一味地点头眼睛只是黏在少年认真的神情上。 那个时候，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如今，明明近在咫尺，明明是她曾经如此迷恋的认真的神情，叶珏却只是淡然地坐在沙发上等着。 直到两个小时后，秘书葛青来敲门提醒苏暖快到午饭时间了询问他需不需要送餐到办公室，苏暖才终于抬起了他珍贵的头颅，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叶珏的寻在一般对葛青说：“不用了，我一会下去吃。” 葛青了然地点点头便离开了，留下叶珏和苏暖继续刚才的寂静。 叶珏涌起的一阵想要打破这片沉默的欲望却又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在自讨没趣，便又继续老老实实地的等着了。 反正他要去吃饭，走了之后她也会离开。 不过最先沉不住气的终于还是苏暖。他突然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异常的沙哑地说：“和我一起，去吃午饭吧。” 叶珏倒是没有想到苏暖会突然这么邀请自己共进午餐，有些诧异地挑眉，声音里却是浓浓的讽刺：“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哪里配合苏总一起用餐。我今天第一天到设计部，理应和设计部的同事好好沟通关系才是，午饭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上午事情有点多……下午还有事情找你，和我一起吃了饭上来谈吧。”苏暖下意识地解释了一下，眼光扫视到面前还停留在钟暖进来的时候的那一页的文件心里竟是淡淡的高兴。只是这样和她待在一个房间里，什么时候都成了奢侈。 想要再靠近一步，她就竖起所有的刺不让自己前进。然而却跳不出一点他可以强人所难的问题。他故意让她等想让她不耐烦，她却不骄不躁地瞪了这么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打扰自己。而自己，却一直呆呆地坐着，想着过去的时光，听着她的呼吸，熟悉到几乎让他落泪。 什么时候，他们的态度似乎开始互换。她不在那样在乎他，他却似乎一天天在乎起她来。仿佛深陷泥沼的人，越是努力挣扎越是陷得深。苏暖作为老板，是很少在楼下的食堂用午餐的。在那少之又少的吃食堂的机会中，他都是一个人在专门为他准备的隔间里用餐的。所以普通的员工虽然知道大老板来吃午饭了却也没有见到他吃饭的姿态的机会。 而今天，他却意外地和设计部坐在一起用午饭。食堂的正中央最大的长桌上，苏暖和叶珏一左一右面对面坐在最顶头上，彼此只是沉默地吃着。原本怀着八卦心情来看热闹的人们也是看到这样低气压的午餐进程开始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关系很差。 然而事实却是，苏暖不知道怎么开口，叶珏则是不愿意开口。苏暖和当年一样，吃相优雅，全然看不出他普通的出生。叶珏却是大不同了。 当年的少女，因为家庭条件的优渥，几乎就是挑食的代名词。格外偏爱肉类，几乎是无肉不欢。只是眼前的女人，不仅没有了钟暖的糟糕的吃相，而且还只是端着满满一碗全是蔬菜的沙拉慢条斯理地吃着。 苏暖有太多的话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于是两个人只是沉默着。身旁的设计部的一干人等就在这样的低压下胆战心惊地吃完了午饭，每个人都飞也似地逃跑了。 终于长长的桌子上只剩下叶珏和苏暖。 “苏总，我吃好了。你慢用。”叶珏放下只吃了一半的沙拉，口气冷淡地说。 “等等。”苏暖赶忙叫住准备离开的叶珏，“等我吃完。” “苏总，我想作为你的员工我并没有这个义务。” “可是我还有事情要找你谈。” “工作的事情，请在上班时间找我。那么，失礼了。”叶珏站起，踩着她的小高跟离开了，苏暖没有说话，然而看着她手腕上低调却又无比显眼的卡地亚手环，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 环状的东西，自古以来都有约束的意味在里面。项链也好戒指也好，都是为了套住某个人而送的。这个送她手环的人……到底是谁呢？会是那个公爵么？ 叶珏刚走到食堂门口，一袭火红的身影就飞速地掠过她奔向了还在发呆的苏暖：“暖哥哥！”杨媛媛的声音是满满的兴奋，丝毫不顾忌地想要抱住苏暖。 苏暖微微皱眉，看着周围人八卦的眼神，坚决却又温柔地推开了杨媛媛：“媛媛，这里是公司。” “这么说，只要不在公司就可以咯！”杨媛媛顺势说。调皮的神情像极了那个痴痴喜欢这苏暖的钟暖。 叶珏听到这话也不自觉地回头望向苏暖，看到他如自己所料的沉默回答，终于还是离开了食堂。当年也是这样，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只要想要更近一步他就会用沉默来表示反抗。而如今她却分不清，他苏暖对待杨媛媛的这份沉默是纵容还是和当年对自己一样的冷漠。 她不知道苏暖的沉默只是因为他被眼前的杨媛媛勾起了与钟暖的回忆。 “不管是在哪里都不可以。记住我告诉过你的话。”苏暖终于冷冷地开口。 杨媛媛自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对了，暖哥哥，我的职位是什么？我跟爸爸说要我坐你的秘书没问题吧？” 杨媛媛的父亲杨易天，是火焰城堡最早的投资者之一，这也是杨媛媛和苏暖相见的维系着。他虽然不会逼苏暖，却也是暗示这苏暖要好好待自己的女儿。所以哪怕心里有些芥蒂，苏暖还是只得容忍答应杨媛媛来火焰城堡工作。甚至是以自己贴身秘书的职位。 第四十一章 “是我的秘书，不过我已经有了秘书，你就跟在她身边做秘书助理吧。”苏暖说，“跟我上去吧，我带你去见见她。” “这样啊……”杨媛媛有些失望地嘟囔，“她是女的？你的秘书？” “嗯。”苏暖应了一声，看到杨媛媛的表情又变得紧张了起来：“很漂亮？多少岁？她做你的秘书多久了？有没有喜欢上！” 果不其然，杨媛媛充分发挥她不知道就开口问的好精神丢了一堆问题给苏暖。 这一次苏暖也不再有耐性回答了，只是模棱两可地说着：“见到就知道了。” 等到了顶楼，杨媛媛看到年纪明显比苏暖都还要大的葛青不禁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加之葛青的样貌普通，和她想象中美艳秘书的形象差异很大，便也没有在意什么了。 “葛秘书，这是今天开始在这里做秘书助理的杨媛媛。以后你多教教她。大事还是你来安排，先让她从负责茶水照顾客人开始吧。”苏暖说完便一个人走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杨媛媛原本还想跟着一起进去却被葛青突然拉住。她不耐烦地回头瞪着眼前的“老女人”，口气不善：“我说，别以为你现在是秘书我就得听你的了！我和暖哥哥关系可不是上下属，我只是为了看他才来勉强上班的。” 葛青刚刚还在想这第一个被苏暖介绍来的女孩子是有多大的能力，这么一开口似乎就是在暗示着自己以后会是这里的女主人。 苏暖在员工心目中，一直都是如同神祗一般的存在，冰冷的气息几乎让所有想要靠近的女人都会被冻成冰块。不知道是因为苏暖的态度并没有显示出对杨媛媛的特别还是他真的是对每个人都如此，总之杨媛媛的话并没有让葛青信服。 毕竟在苏暖手下工作的时间也不短了，葛青说话也并没有留什么情面：“关于你和老板的关系，我并不关心。我的任务和责任只是带好你，把你教成一个合格的秘书助理。老板中午需要休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我们在一个小时以后才上班。这期间，你就跟我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吧。” 杨媛媛望了望紧闭大的办公室大门，最终还是跟着葛青去熟悉环境去了。虽然葛青认真地讲着，她却实实在在一句话都没能记住。而一个小时要她记住这么多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了，现在老板应该醒了，你去准备一杯冰水端进去吧。”一个小时后，葛青的话终于不再让杨媛媛提不起劲来。 她立刻兴致冲冲地去倒了水就打开办公室“溜”了进去。以为能够看到苏暖睡脸的她却失望地发现生物钟极为标准的苏大老板已经恢复了西装革履的样子坐在办公桌前了。 “暖哥哥！你的冰水。”杨媛媛笑着一路小跑，却突然不稳地摔倒在地，手上的冰水也撒了苏暖一身。 “啊！暖哥哥，对不起！”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杨媛媛立刻惊慌地抓过桌上的纸巾开始擦拭苏暖打湿的衣服和西裤。 苏暖只是皱了皱眉，正打算制止她却有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是叶珏。 而她只愣了一秒变丢下一句“打扰了”便摔门离开了。 当事人的苏暖这才意识到，因为是没有颜色的冰水，加上杨媛媛此刻几乎是跪坐在自己腿间……这样的姿势，的确引人遐思…… 苏暖立刻猛然推开杨媛媛，也不顾滴水的衣服就追了出去。 办公室门口的葛青似乎也是没有反应过来这叶珏怎么突然又返回来丢下一句“苏总在忙”就走了，而这之后追出来的老板又是一身湿透面色慌张，表情倒是颇有几分被抓奸在床的意味。 可惜刚刚燃起的小八卦在看到老板犀利的眼神之后立刻就熄灭了。在自己的衣食父母面前，八卦自然是其次的。 好不容易看到老板追着叶珏的脚步离开了，葛青才看清办公室里打倒的水和呆坐着的杨媛媛。因为苏暖重重一推而撞到身后木质的桌角的杨媛媛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倒不是因为撞到了有多痛，而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她真实地感觉到，苏暖在乎一个人。 那个冷漠如斯的苏暖，慌张至此。自己用了七年时间想要去打破的冰层，不过这么轻易地，就被打破了。碎得那么彻底，让感情从不外露的那个人慌张到对她下重手。 她不甘心啊。她守了七年，爱了七年，不是为了这个结果的！以前那些缠着苏暖的女人她都不在意，因为她知道苏暖谁也不在意，所以七年来她都是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那些被苏暖打击的女人离开。而如今的这个叶珏，不仅曾经拥有过这尊冰山，如今还融化了他！ 杨媛媛想通了什么一般，推开葛青想要扶起她的手，冷静地站了起来：“葛秘书，我今天请假，明天会准时来上班的。对不起。” 葛青看着她阴郁的表情，愣了一下，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回身收拾地上的残局了。苏暖没有走多远就看到了电梯门口等电梯的叶珏。也许是她的步伐并不急促，也也许是她根本也没有想要躲避他。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不是苏暖愿意看到的。他想要叶珏在意他。可是又不愿意她就这么一走了之。说到底，或许只是心底的自私在作祟也说不定。而此刻他看着眼前女人的背影，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的背影，明明那么熟悉。却笼罩着一丝他抓不住的飘忽不定。 “有事么，苏总？”叶珏没有回头，冷淡地说。 “我吃饭的时候有说过，有事情找你谈。”苏暖看到这样的她，不禁也有些生气。难道承认她在意刚才的事情就这么难么！ “我按照苏总的吩咐来了，可显然苏总一时半会是忙不完的所以我才离开的。如果您是要问我为什么就这么离开的话，这就是我的答案。”叶珏回头，眼神里一篇平静。 “该死的！你不要一副给我判了死刑的样子好不好！”饶是苏暖，此刻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叶珏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有想到苏暖会这么说话，嘴角却是很快勾起了一丝讽刺的笑意：“不知道苏总这么快就忙完了，是因为被我打扰了，还是能力不够啊？”眼神还露骨地大量着他的下身。 “你！”苏暖想要骂人的话已经堆积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这样失态。最后还是只留下“跟我进来”四个字就先往办公室走了。他没有看到，身后的叶珏在自己转过去的瞬间，恍然迷惘的表情。 这是叶珏第一次，看到狂怒的失态的苏暖。曾经她也想过，哪怕激怒他也好，至少证明钟暖对这个苏暖，是有影响的。他只有在乎谁，才会有起伏的感情吧。 那么现在，这份波动，是因为自己这个已经不是钟暖了的叶珏，还是因为……杨媛媛呢？ 第四十二章 苏暖的办公室已经被葛青打扫干净了，除了地毯上还没有完全干的水渍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叶珏依旧坐在上午等苏暖的位置，面前的水也不喝，只是直直地看着苏暖。如果不是眼神中没有了钟暖的爱慕，苏暖几乎有着七年前的时光的错觉。 苏暖咽下一大口冰水，终于缓缓开口，声音里竟然是意外的颤抖：“叶……设计师，虽然你才刚来公司，但是现在有一份重要的工作要交给你。” “当然。”叶珏说，并不意外的样子似乎全然没有担心。 “我们LAFLAMME，会投资律名会计师事务所，所以需要一个新的标志，来代表这是一个中外合资的会计师事务所。”苏暖的语调渐渐平稳，“希望你，作为我们这里最好的设计师，能够给出一个满意的方案。” 叶珏眉头微微一皱。 设计标志什么的虽然算得上是自己的强项，但是给一个会计师事务所……却是头一遭。 英国的会计师事务所，法律事务所的标志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看不出什么特别大的不同但是公众却也只认可这样的标志代表这一类的事务所所以她根本没有任何相关的经验。 “至于对方的要求……”苏暖看到她似乎有些苦恼的表情，心情似乎有些愉悦，“和我们的要求合并在一起就是一个结果。我们要一个可以体现中国和法国特色的标志。毕竟这是一个合资事务所。” 叶珏的眉头在一瞬间皱的更深了，却又很快地恢复如常，似乎刚才苦恼的是另一个人一般说：“我知道了。苏总应该知道我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不要告诉我你做不到。”苏暖冷淡地打断她，语气中带了些尖锐的讽刺，“你不是鼎鼎大名的J么！” “不，恰恰相反。我只是说，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可能会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希望苏总不要见怪。这个时间只是一半设计师正常的交稿时间，我想您应该不会反对吧。” 苏暖倒是没有想到叶珏这么容易就接手了这么一件对于她来说称得上是刁难的设计案，自己一心希望为难她却只不过让她皱了一会眉头，心里自然是不甘心，于是又说道：“那是一般设计师不是么！可是我们J，可是世界闻名呢，怎么可能和一般设计师一般比较呢。传说中的J可是又快速又能够完美设计出需要的产品的神一般的存在呢！” “既然苏总都提到了传说二字，自然知道这是不可信的。”叶珏不卑不亢地说，并没有生气，“如果您给我半个月，我也可以完成，但是满意度我不保证。”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叶设计师！” “当然不是。”叶珏耸耸肩，表情轻松地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是。么。！”苏暖原本突然涌起的火却又陡然熄灭。 是啊，事实。她的话都是事实。他苏暖，没有立场也没有能力去招惹她，却故意刁难。不过是为了看到她对他露出一点不一样的表情。明明当年那尊冰山是自己，如今却要融化所有的冰层来打动另一尊冻结七年的寒玉。这是何等的讽刺。却又是何等的困难。 “那么，如果半个月叫出来的成果对方不满意影响到我们的合作，希望叶设计师可以承担这个损失。对收益颇丰的J，这不是难事吧。”苏暖虽然说是“希望”，语调却依然是全然的命令。 他不过是想看看，叶珏可不可以“为了他”去努力做一件不擅长的事情。 如同当年的钟暖。 “我知道了。”叶珏虽然因为这些年在英国的成就难免心高气傲，但是却也从不屈服于自己没有做成过的挑战。 这大概也是和过去的自己最想通的地方之一。接受挑战，迎接挑战。苏暖成功了。然而却并不是因为钟暖对苏暖的情。不过是因为，她的执拗，依旧未变罢了。若说当年宠出这个性格的是钟家的驾驶和父母的疼爱，七年后的叶珏依旧保持着的这份傲气和执拗，却是因为许诺的纵容。 只是错过了这七年时间的苏暖，怎么会知道。 “那么，你去忙吧。这半个月期间，希望你能够保持每天正常上班的时间。”苏暖似乎还嫌她的妥协不够，故意提了一个设计师几乎都不会遵守的规矩，老老实实上班。 和艺术家极为接近的设计师们，往往都在创作的时候需要特定的环境来激发灵感。 如果每天待在办公室里…… 叶珏从来没有试想过这样的环境里能不能做出设计稿来。 “苏总！我想我说过，我是一名设计师，和普通的你的员工不同！”叶珏的声音微微拔高。 “我自然是知道你是设计师。”苏暖不以为然地笑了，“但你依然是我的员工。如果你想要搞特殊化，我不接受你以自己设计师的身份来作为资本。” 如果你还是我的女人，我会给你足够的特殊。 心底的话，终究却也无法说出口。 “你……苏总，”叶珏很快再次压下自己上扬的火气，尽量平稳地说，“我既然接受了这个工作，就会做到最好。但是如果不能保证我习惯的环境，我无法设计出好的作品。到时候损失的不仅仅是我的声誉，也是LAFLAMME的声誉不是么。这其中的利弊，我认为已经很清楚了。” 言辞犀利，针针见血，说得刁难人的苏暖百口莫辩。或许也是苏暖自知理亏，他最终面对叶珏提出的各退一步的解决办法：随意她装饰自己的办公室的要求还是点头应允了。不过几天后苏暖看到完工之后面目全非的叶珏的办公室，终于开始隐约后悔自己的让步。 如果他知道叶珏在上班第一天来找他不仅不是因为他要带她的人说自己要见他而是因为叶大设计师对过度现代装修的办公室不满意的话，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叶珏这么固执的人愿意为了一个自己不擅长的设计答应老实来上班了。 因为在她喜欢的环境里，她是个不在乎待多久的人。虽然因为在办公室的缘故让叶珏无法像平时画设计稿的时候进入修罗场的状况难以见人，她却意外地适应了这样在全部现代化装潢的LAFLAMME里在自己全古欧洲式装修的办公室里做设计的奇异感。 脑子里甚至突然蹦出“大隐隐于市”这样有些可笑而且全然牛头不对马嘴的比喻来。 第四十三章（推荐） 给一个会计师事务所做设计，这是叶珏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事情。所以像所有新手会做的事情一样，她在办公室装修完工之后的第二天立刻就抱了一大顿中国国内知名会计师事务所的标志来研究。 看了整整一天，连午饭都只是草草啃了一个三明治，叶珏却依然一头雾水。她在英国学的设计教会她的最大的两大定理，该抽象的时候就天马行空，该保守的时候就用花样线条取胜。而中国的会计师事务所也算得上是用保守的设计的。 对于叶珏最大的难题，就是要把中法结合的要求。东西方对“传统”的定义差异太大，要融合起来，是巨大的挑战。 设计部的员工们各自都有别的工作，加上苏暖的特意“照顾”，让叶珏只得一个人负责全部从前期调查到设计稿的完成。工作量是叶珏意料之外的大。 哪怕是之前为LILYS设计，她如此了解的品牌，在出发之前也是有JN的调查人员帮她做好了所有调查才直接过来设计的。这一次倒是真的得，从零开始了呢。 浑浑噩噩地忙了一个星期，试过不少方案，叶珏却始终找不到灵感。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还有五天就是交稿日期。这中间她每天都是“加班”到半夜才回家，吃的东西几乎都是外卖，虽然因为要上下班依旧有注意自己的形象，实际上却已经是往常的修罗场状态了。 苏暖也没有再找过她。 她不过中间一次有远远看到苏暖带着葛青和杨媛媛视察公司的样子。身旁的杨媛媛虽然打扮依旧不像秘书，动作却比之前要稳重了些。不过要不是因为知道葛青才是正牌秘书，看杨媛媛和苏暖贴得那么紧的样子还以为她才是呢。 不过叶珏不知道，苏暖每一天都有用各种借口去设计部晃一会。只是原本几乎透明的叶珏的办公室因为大动干戈的装修如今是什么也看不到了。美其名曰是为了创作的私人空间，却是让苏大BOSS郁闷了许久。甚至每一次想要去敲门找她，都被附近的设计部员工慌忙地拦下说是叶珏交代了设计的期间不能打扰，连BOSS也不例外。气得他拂袖而去。 就在这诡异的相处中间，叶珏却莫名地开始想念许诺。这样的念头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七年间，除去最初最艰苦的时光以外她似乎偶尔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往往是没有设计工作或者刚刚完成工作的时候，也会想起许诺。 只是想起，却称不上是想念。想起的不过是他妖孽得过分的容颜和似乎有些双面人的性格：对自己似乎永远都没有脾气，对别人却似乎永远都不满。 如今，却开始想念，他和自己聊天的时光。设计师的职业，在工作的时候其实是最孤独的。叶珏也是常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做设计稿，那段时间几乎是与世隔绝。但是在英国的时候，许诺总是会偶尔溜进她修罗场一般的房间，看着她有些疯子般地设计着，什么也不说，只是帮她泡上一杯红茶，自己坐在房间的一个角落翻看过她所有丢掉的揉成纸团的设计稿。 他会一张张抚平它们，好似他亲爱的孩子一般。整理成厚厚的一叠放在房间的角落里。这样的事情会在叶珏完工前重复几次，直到她完工那一天，会告诉他，然后他来将所有的被否决的设计稿收好带走。 哪怕因为有事不能当天来的时候，叶珏也渐渐习惯了不丢掉废稿的，留着给他。 “为什么要留下这些？”她自然也是问过的。 “Formemory。”为了纪念。他如是说。 叶珏记得，自己的小心脏，突然就小跳了一下。 “噗通” 好像死去很久的，沉寂很久的东西又活过来了一般。 如果说，当年的钟暖是怀着满腔的热情用尽一切去喜欢苏暖的话，最后的结局就是，心如死灰。 而许诺，却在几年之后，这样无疑是地，让她的心重新恢复了跳动。 不过那个时候的叶珏，并没有意识到这份悸动到底是什么。 就像当喜欢一个人变成了习惯，哪怕她已经离开许久，却还是忍不住地回想。只是习惯性地，看到什么会想到好适合那个人啊，或者他似乎讨厌这个呢。 然而很多年后叶珏回头看看那七年的时光，似乎让她念念不忘的，并不是从苏暖那里遭受的打击和伤害，而是和许诺在一起的一点一滴。 公爵大人，就那么一点一点，融入她的骨血，再也无法逃离。 彼时她已经被冠上了公爵夫人的头衔，但是公爵大人却始终在介绍她的时候说她是自己的妻子。 “为什么你都不叫我duchess？”公爵夫人。 “因为那个称呼会把你叫成我的附属品。比起那样，我更喜欢wife这样的词。妻子，老婆，你是和我并肩的人，我们彼此拥有对方，谁也不是谁的附属品。” 不过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公爵夫人这个词语，是用来强调叶珏的身份的词语。在叶珏不在的时候，他却都是这么叫叶珏的。为的，不过是为了给那些可能来招惹自己亲爱的J的狂蜂浪蝶们一记警钟：我老婆可是公爵夫人，你们这些平民给我离远点！ 当然，这其中他最忌讳的，便是他最长久的敌人以及最初最大的竞争对手：苏暖。 叶珏不知道的是，公爵大人开始收集自己的弃稿，最初其实只是为了制造关于他和叶珏的，可以保存的回忆。因为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公爵大人，最怕的就是他亲爱的妻子会“念旧”地回到苏暖身边。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四十四章（二更） 你有没有过，毫无指望地喜欢过一个人？些许地期待，却又在每每短暂的心跳之后无比绝望地告诉自己，放弃吧他一定不会喜欢自己的。 钟暖就是如此。不论外表看起来多么坚强，行动多么缠人，心底却是一直清楚的。这是毫无指望地喜欢着。这个少年，是不会喜欢自己的。可惜错的不是他们，而是时间。 苏暖明白过来的太晚。让他早已没有了机会。如同这一天，苏暖知道还有五天就要交稿了，但是叶珏却依然如之前一周一样，到了他加班完已经晚上十点了还没有离开。 木质的门缝中间透出丝丝的灯光，他却只是犹豫着踌躇着久久站在门前。因为很安静，他似乎都能够听见房间里叶珏沙沙作画的声音。恬静地让他有一种就这么一直听下去的冲动。 只是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其实在经历着叶珏走过的老路。小心翼翼地，心底却又极度不安甚至有些绝望地期待着，喜欢着。 叶珏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苏暖直到听到她接起电话低声应了一声才知道那是她的手机。猛然想回想七年前她用的什么手机铃声是什么，苏暖却发现自己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关于这些事情的记忆。不知道是当时真的不在意，还是因为当年的钟暖根本就没有在他面前用过手机。 隔着木门，他虽然听不清叶珏具体在讲什么，但是却感觉到她的声音是温柔的。没有面对他如今的冷淡，似乎是在跟朋友讲电话。 苏暖最后还是离开了公司并没有去敲门。因为他不愿意再叶珏不愿意见他的时候贸然去打扰。 那通电话，其实是来自许诺。叶珏的手机里存的电话很少，来中国的时候又换了手机号码如今便只有她家老板和公爵大人的号码。而她老板从来都不会在非工作时间“骚扰”自己，所以听到手机铃声她就知道一定是许诺。 “公爵大人，有事么？”叶珏正是为了设计稿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脾气自然也不好。 电话那头的许诺倒也没有意外，轻笑了一声：“我的J，火气怎么这么大呢？” “我在工作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了新的工作，而这位新老板给我指定了一份格外艰难的工作。” “你是说，那个LAFLAMME？”许诺不以为然地说，“什么艰难的工作能够难倒你，我不信。” “一个会计师事务所的标志。要求是要中法结合。” “法国？哈！我现在就在法国。”许诺意外地说。 “怎么又去法国了？幽会情人去了？”叶珏顺口说。 “我怎么听到一股子酸味呢！嗯？” “去你的，跟你说正经的。”叶珏几乎能够想象到许诺勾起嘴角玩味的妖孽笑容，恨恨地说，“在哪里呢？” “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海。” “果然是去约会的吧！” “放心，我绝对不会背叛我的J的。下次你要来，我一定带上你玩个够。绝对公平。” “看看，都说起公平来了，说，这次又和谁约会来着？那个纠缠你许久的雷恩子爵的女儿？还是法国的那个奢侈品牌的老板？嗯？” 叶珏的声音依旧还有着少女的娇柔，然而每次用上语气词的时候总是有着莫名的娇媚，让电话那头的许诺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许诺就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忙要挂了。却还不忘提醒叶珏早点回家，最后拖拖拉拉听到叶珏坐上了出租车他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叶珏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坐出租车，但是听到许诺催促自己回家说外面不安全的时候却是下意识地伸手打了的，因为这样他才能确定自己是在回家的路上了。似乎潜意识里，就把这件事看的很重要。连司机不解的抱怨她也只是听着并没有不快。 心里似乎有什么压着胸口的难受的东西消失了。 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第四十五章 回到家，收到许诺发来的彩信，里面是一张照片：他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薰衣草花海，紫色在灿烂的阳光下美得有些不可思议。而她熟悉的公爵大人则是优雅地坐在为他布置好的桌子旁，头上是华丽的阳伞，优雅地喝着他的下午茶。身后站着叶珏见过的执事，恭敬地从一旁的一个农妇装扮的女子手中接过一串金黄的麦穗。 叶珏扑哧一笑，没有想到画面里会有这么个格格不入的人出现。 照片后面，是许诺轻描淡写的解释：“本公爵魅力太大了，连农妇都来献殷勤，你要小心咯。又及，我想念你，我亲爱的J。” 叶珏放下手机，匆匆洗了个淋浴，终于在受设计工作折磨十天之后睡了第一个好觉。因为她知道，自己心底，已经知道要怎么设计了。 苏暖一早赶到公司上班的时候下意识地绕到了设计部，却发现叶珏并没有来上班。彼时已经是九点，叶珏显然已经迟到了。他想到昨天留到最后加班的灯光，并没有去让人事处的人给叶珏记上一笔，而是打算宽容她半个小时。 “视察”了半个小时之后叶珏依然没有出现。 苏暖有些气恼地回到自己的楼层却发现葛青正在等着自己，一旁的杨媛媛脸色似乎也不太好看。 “发生什么事情了？”苏暖问。 “老板，叶设计师打了几个电话了可是您都不在所以就要我转告您说她接下来的五天都请假不来公司了。” “理由是什么？” “能是什么，她一个大设计师觉得来这里委屈了呗。”杨媛媛讽刺地说。 “不，她说她保证五天之后会是完美的设计上交给您过目。”葛青瞪了杨媛媛一眼，最近她似乎已经进步了不少，可是今天听到叶珏的事情就像吃了炸药一样。 “我知道了。”苏暖点点头同意了，心里也是知道最近自己的所作所为着实也是逼得太紧了些。 他自己都这么担心，还是放手让她去做吧。可是杨媛媛显然不想这么容易就放过叶珏，立刻顶嘴道：“她不过是个外聘的设计师，这么搞特殊化以后设计师们都会不满的。” “我只是让一个设计师发挥自己的能力罢了。”苏暖淡淡地说完便转身进了办公室。 上周听说苏暖允许叶珏对她的办公室进行大改造的时候杨媛媛就气了很久，最初也尝试闹过，但是苏暖这个人向来在工作上是铁面无私的，她最后也只得眼红地看着叶珏办公室木质的大门恨得牙痒痒。说到底杨媛媛虽然嫉妒叶珏和苏暖的过去，但是七年来和苏暖和许诺的相处也隐约让她猜到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单单是两个人的态度就是捉摸不清。准确的说，捉摸不清的只是苏暖的态度。叶珏的态度，在杨媛媛见到她的时候似乎就很明显：她不愿意和苏暖接触。 也许是因为讨厌。却也有可能是因为恨意。 杨媛媛虽然年纪轻，却也明白有恨都是因为爱的道理。如今她却只能一步步小心行事，叶珏刚回来，如果发生什么，苏暖只会更在乎她。 这么想着的她，看到苏暖进了办公室之后便也老老实实开始了自己秘书助理的工作。葛青虽然对她态度的转变感到疑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苏暖的公司，多做事少说话是最大的铁则。那之后的几天，蒙城突然开始进入盛夏的酷热之中。叶珏回来已经两个多月，彼时还刚刚结束春天进入初夏的时候倒也没有感觉气候和英国有太大的差异，现在这突然的升温却让她颇为难受。 英国的气候温和，虽然阴雨绵绵但是夏天也不热冬天也不算太冷。而蒙城却几乎是截然相反的情况。 冬天的时候白雪皑皑，夏天的时候却又酷热难耐。两个极端的天气让这个城市的冬夏温差几乎都超过了50度。叶珏的公寓虽然有空调，但是一天都开着的结果就是空气根本没有办法流动。而一旦开窗户通气，迎接她的往往就是闷热的风和吵杂的蝉鸣声。 蝉鸣声是东亚特有的夏天的标志，却总是让叶珏格外烦躁。 她可以接受重金属摇滚，却不能忍受蝉鸣。这样的怪癖，这么多年让她几乎都忘记了。回来之后撞上夏天才回想起来这种烦躁的心情是因为什么而引起的。 这么一来便只得忍受不能通风的环境换取安宁，甚至连平时习惯的钢琴曲都关掉了，专心致志地做她的设计。 工作起来的叶珏，绝对是堪比机器人的效率。所以五天之后完成了最终设计稿的她，满意地给苏暖打电话留了个言便如同往常一样放心地睡着了。虽然疲倦不堪，却也还是老老实实在一个小时之后听到闹钟铃声就起来了。 意料之中的在收拾打扮之后出现在LAFLAMME设计部的时候看到所有人惊讶的表情，叶珏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憔悴却依旧精神奕奕地提着设计稿走到了坐在她办公室门口等着她的苏暖面前。 苏暖意外地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女人，哪怕是扑了重重的粉也难以掩盖她眼睛下的黑晕，心里猛然有些刺痛：这么些年来，她都是如此么？为了一个设计稿，如此折腾自己。 看到苏暖眼神中隐约的心疼，叶珏心里微微一怔，却还是转身一面开办公室的门一面淡淡地说：“总裁怎么不进去等？” “我可以么？”苏暖的声音中竟然是浓浓的惊讶，“听这里的设计师们说，你很注重个人隐私的。” “我当然注重，这很重要。可是办公室这样容易被人闯空门的地方，我也不会留下什么可以挖掘的私人隐私给别人，不是么？”叶珏推开木质的大门，径自先走了进去。 苏暖回头冷冷地瞟了一眼周围想要一探究竟的员工们，跟着叶珏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他可不希望叶珏，被再多的人觊觎了。然而进入叶珏办公室的瞬间，苏暖原本顺畅的动作却是陡然僵硬。这个房间的布局，并不是他所见过的钟家的装潢的风格，古朴的优雅，而是全然的英国式的古欧洲风格。二者虽然有相似的地方，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一个乡间雅士一个是皇亲国戚的差异。 这种过于华贵的风格，感觉不论是和当年的钟暖还是如今的叶珏都全然无关。 第四十六章 “怎么了？”惬意地坐在贵妃椅上的叶珏疑惑地看向震惊的苏暖。 “没事，我从来没有进来过你的办公室，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了。”苏暖语气有些不好地说，“变化大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啊，不好意思我受不了太过现代的风格。”叶珏无所谓地说着，脸色却是比刚才好了些许。 苏暖看着窝在宽大的贵妃椅里的瘦弱的她，却意外发觉眼前的叶珏其实和这样华贵的环境很搭。不是因为穿着长相，而是因为她平静无波的眸子，泰然自若的神态。苏暖坐到她的对面，看着叶珏熟练地泡上一壶红茶，没有开口。 “苏总，耐心不错。”明明是表扬，叶珏的语气却是淡淡的嘲讽。 “叶设计师既然如此有自信，我当然是满怀期待的来看。” “我知道了。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叶珏站起，拿出她的完成稿，巨大的画板慢慢展开的时候，她如愿看到了苏暖惊艳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她曾经无数次从那些不相信自己的设计能力的人眼中看到。 真正相信J的设计的人，只会露出欣喜和满意，而没有惊讶。 虽然苏暖立刻就对叶珏的设计赞不绝口，她却并没有特别高兴，甚至连笑容都没有扬起。 “这样的构思，远远超过了我的期待！”苏暖说，“麦穗和薰衣草构成的八卦图，真的巧妙极了！你是怎么想到的！小暖，你是个天才！” 因为这个称呼，在那次她说过之后苏暖已经没有再提过，叶珏也以为他至少还是懂得和自己保持点距离的。 苏暖此刻却全然没有意识到叶珏越发难看的脸色，甚至想要按照自己在法国呆过的习惯冲上去给她一个拥抱。当然，是一个带着惊喜和鼓励之外的暧昧的拥抱。 叶珏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就被他紧紧抱住。 这个七年不曾拥抱过的怀抱，熟悉虽然有却更多的让她感觉陌生无比。比起苏暖这个虽然厚实却让她不舒服的拥抱，叶珏更喜欢和许诺无数次的拥抱。如今的女王根本没有意识到，妖孽腹黑的公爵大人几乎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就开始了漫长的挖坑过程。一点点让她习惯他的拥抱他的生活他的品位他的一切。 如今这些七年的熟悉，远远超过，七年前短短时间内她和那座冰山般的苏暖相处的亲密。 力量大的惊人的苏暖，死死抱住叶珏，仿佛想要纾解自己七年的思念一般。 “苏总，请放开我。”叶珏的语气似乎有些虚弱，苏暖猛然醒悟般地放开才发现原本苍白的小脸上已经开始有些潮红，似乎是发烧了。 “你怎么了？我带你去医院！”苏暖急急忙忙地想要抱起叶珏。 “我……没事。”叶珏话音刚落就被苏暖打横一下抱起大步走了出去。 无视公司上上下下所有人八卦的眼神，苏暖径自把叶珏抱进了车里开车去医院。而在所有人只注视着他们俩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那个愤恨不已的身影，突然偷偷溜进叶珏办公室的瞬间。 叶珏的身体不好。 这是苏暖送在半路上已经昏迷了的叶珏到医院后医生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微微一愣，似乎难以想象这个苍白的，脆弱的女人，会是曾经那个比谁都精力充沛的小女孩钟暖。 哪怕不了解她，但是钟暖脸颊上总是带着健康的粉色，体育成绩似乎也是不错常常被老师表扬的。 这个女人……要不是因为长相还看得到钟暖的样子，和她说的话，苏暖几乎都要否定，她是那个钟暖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苏暖皱着眉头询问。 “你不是病人家属么！”医生有些生气地说，“她的情况，原本就根本不能长时间劳累，熬夜更是慢性自杀！” “我是她的朋友，因为很多年没见所以不太了解她的情况，您能跟我说说么？”苏暖并没有生气，隐约感觉到医生似乎是知道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病人的右手曾经骨裂过，似乎也没有及时得到治疗，所以现在有了很大的后遗症。看她的身体状况，大约也是曾经长期营养不良，脾胃都很虚弱。”医生看苏暖的确是不知道，口气也放缓了不少。 “后遗症？什么后遗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的右手臂大概不能抬高过肩膀。虽然日常生活没有问题，但是却不能做任何过激的运动。” 苏暖震惊地看着医生，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她原本以为她的七年应该是过的好好的。哪怕在她消失之后不久听说了钟家的变化，但是所有人都说，钟暖的母亲毕竟是豪门千金在英国一定有不少门路她们肯定是出去享福了…… 他也以为，钟暖的逃走，也只是去往了更好的地方。这个想法，在看到这个和钟暖不同的，气场强大的叶珏的是偶更加强烈。可是……现在似乎并不是这样。 难道这七年，她过的很不好么……哪怕是在那个公爵的庇护下？悔恨的心情如潮水般涌入，苏暖眼神有些空洞地回头看着病床上还在昏迷的叶珏，突然感到格外茫然若失。叶珏这么一昏迷，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黄昏。醒来的时候一个意外的身影站在她的床前定定地看着她。 不是苏暖。也不是许诺。而是她见过很多次的，许诺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也是这些“谋士”中唯一的中国人席子陌。他的眼神中有关心，但却几乎全然被隐藏起，让人看不真切。 “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醒来，嗓子还有些沙哑，叶珏说话也很吃力。 “你昏迷了三天，NOIR联络不上你，派我来照顾你。他现在走不开。”席子陌说。 “我知道了。帮我……” “他让你直接打电话给他。”似乎知道叶珏想要自己帮她道歉，席子陌立刻拿出一个卫星电话递给叶珏。 几乎在电话接通的同时就被许诺接起：“她怎么样了！”声音里是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慌张。 “我没事。”叶珏的声音一出，对方猛然就安静了下来。 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是J么？是我的J么？” 听到“我的”两个字叶珏有些无奈，却也懒得再去纠结他的称呼，只是在许诺反复担心不安的问题中轻柔地安慰他说自己没事。 第四十七章 “我真的没事……别担心好么？”叶珏不知道已经重复了多少遍，许诺似乎还是不相信。 “你骗我的对吧！声音听起来这么虚弱明显不是没事的样子。席子陌那个混蛋居然敢骗我！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就去中国！” “我没事。我知道公爵大人你业务繁多，不要因为我耽误了，知道么？” 虽然声音依然听起来有些虚弱，但是叶珏的语气却没有丝毫影响，依旧是满满的气势。许诺一想到自己“培养”了几年的“女王气质”明明是拿来吓外人的最后居然牵引到了自己身上真是作茧自缚便是扶额哀叹不已。 不过还好，这么有气势的声音……应该是没事了吧。 许诺听着电话里叶珏一会柔声安慰自己一会又不耐烦地想骂又骂不出口，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宠溺的笑意。这个自己守护了七年之久的女孩，不知道会不会喜欢这份惊喜呢。他接过执事递来的红茶，没有喝只是放在了办公室的桌子上，手边是签好字的一大摞文件。 不知道叶珏说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刚醒来还很虚弱的身体状态下能够说这么多话简直是个奇迹了，许诺却还是吊着她不断地说自己不信她没事了。 当然……公爵大人的私心不过是想多听听她的声音罢了。 最终解救叶珏的还是医生的怒吼声：“醒了怎么不叫医生呢！病人昏迷了几天了刚醒过来真是最脆弱的时候需要调理还打什么电话！是想加重病情么！” 叶珏顺便将电话举到医生面前，回过身喝了口水才慢条斯理地说：“医生，我也想休息，可是刚醒来就被这位勒令要求要立刻给他老板打电话。而对方似乎始终都不相信我已经没事了……” “我说你这人有病是吧！”医生最讨厌就是质疑自己权威的人，叶珏这么一扇风点火医生大人自然是认为电话那头的许诺在说看不起自己意愿的话。 要在平时，公爵大人怎么可能忍受一个“平民”对着自己大吼大叫的。可是此时一半是因为神智依旧在飘忽一半是因为担心惹到了医生照顾不好叶珏，许诺只得一反常态地沉默了。 眼疾手快的席子陌赶快拿过电话，担心会热闹了自己的大BOSS，对着医生鞠躬道歉后便走出了病房打算好好回报一下叶珏的情况。 “我就说这人怎么在你都昏迷了两天之后才敢来，感情是受人所托来的？”医生看到终于清静了的病房，口气缓和了不少，一面帮叶珏测体温调点滴一面和她闲谈。 “啊……算是吧。”叶珏说，“请问，送我来的人呢……” 她还依稀记得，自己是在苏暖抱着自己去医院之后昏倒的…… “你说那个一脸冷若冰霜的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医生立刻反应除了一系列苏暖的典型特征，“他守了你大概两天多吧，后来匆匆忙忙离开了，大概有事吧。怎么，我还以为这个人是他派来的。你们不是男女朋友么？放这么好看的人来照顾你，不怕女朋友被拐跑了？” 叶珏只是无奈地努努嘴，没有再说什么。这种事情越是解释听着就越是有兴趣。还是少掺和为妙。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但愿不要又影响到右臂，大概就真的会成废人了吧。 叶珏不知道的是，苏暖的离开，是因为设计稿出了大问题。那份被苏暖赞不绝口称赞了的设计稿，苏暖一直打算等她醒来回复好了之后一起去找合作方谈的，结果在叶珏住院之后对方却不惜支付巨额的违约金而选择终止合约。 原因不为别的，竟然是因为有另外一个公司提出了很优渥的条件和一张让他们惊叹的设计稿。和叶珏的一摸一样的设计稿。而他自然也清楚，被抄袭的人肯定是他们。然而，在商场上哪家先公布，那这份设计就是属于谁的。现在和对方争这点自然是只得放弃。 苏暖原本以为只是自己运气不好。然而这个抢走合约的公司是钟氏……这可就得特殊处理了。 哪怕如今已经确定了对叶珏的眷恋，他却对钟言这个名字毕生难忘。原本想要简简单单灭掉钟氏的愿望也是因为叶珏的回国而取消的。 现在既然公然挑衅LAFLAMM，苏暖坐在办公室里仔细看着手里的资料，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钟言你既然想要证明姜还是老的辣，我就偏要告诉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道理！我会慢慢……夺走你钟家的一切。” 包括钟暖，你最在意也最亏欠的人。 第四十八章 钟家发生的事情，在蒙城也算是大事。这些年来蒙城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新闻不少，却也没有哪一件比得上钟家七年前的巨变。 虽然最后钟家的企业都撑了过来，也一步步算是差不多恢复了以前的水准，所有人提起钟言，几乎也都只会想起“负心汉”三个字。 钟暖的母亲叶皑琦，出生自北城有名的叶家。她的父亲是在建国的时候就被封了上将的，她的哥哥姐姐也一个个都身居要职找的伴侣倒也都是名门之后。 除了她，选了一个蒙城当时的首富。虽然蒙城也不差，但是比起国际化大都市的北城还是差了太多，加之钟言充其量不过算得上是个暴发户，因为年轻的时候挖矿赚了一大笔这才发了家。 关于这叶家最受宠的小女儿为什么会下嫁到蒙城这种偏僻的小城来，一直没有人知道。钟暖儿时倒也有听到过这一类的传闻，不过问起母亲的时候叶皑琦却只是笑着说因为她爱钟言。 钟暖虽然年幼，但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家庭幸福的。至少她的父母对她都很好，给予了她想要的一切，也几乎没有像那些商人忙碌地顾不上家里。 这些年的风平浪静，却突然地那么在同一天给了她猛然的一个重锤。李娟，那个打扮得艳丽地过分的女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拉着一个记者走进了钟家的大门。坦然地说着她和钟言的风流史，看着叶皑琦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带着和钟暖一样年纪比她还大几个月的钟秀一起。 她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面色苍白的母亲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旁的父亲一面大声怒斥着李娟一面担忧地看着母亲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是那个表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在愧疚。 叶皑琦宁愿看到他的无所谓也不愿意看到愧疚。无所谓，只是说明他全然不在意眼前的女人。然而愧疚，却是不仅仅对她的。 还有对钟秀，那个什么都没有做就被这样生下来的孩子。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当年决定嫁给这个男人的依据，他的温柔，到头来却是捅死自己的那把刀。她做不到像一个泼妇一样的大声咒骂，良好的教育教会她了作为一个好妻子的所有品质可是她也明白这种时候忍耐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叶皑琦只是避开了钟言的眼神，稳住自己颤抖的声音说：“二十年的夫妻，也不过如此。钟言，我们离婚吧。” 钟言哪里想得到自己的妻子是如此狠绝的女子。她不仅对他们的家狠，对自己更狠。 他以为这不过是一时气话，也默许了妻子暂时搬去酒店居住。可是，两天后下班回到家他看到空空的衣柜和放在书桌上的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的时候才知道：他低估了自己的妻子。 叶皑琦这样的女子，看似温顺贤惠，却会被某一个点触发出心底的性情。 她生长在传统的权贵之家，依旧保留了太多旧时代女子的守旧。然而心底却是渴望着自由的。她可以为了她的爱情牺牲这份渴望，却也可以在爱情受到伤害的时候毅然选择舍弃。 你若抛弃，我便不念。 钟言以前也知道叶皑琦嫁给自己给自己的生意帮了大忙，但是直到自己的妻子女儿离开才知道这份帮助有多大。 大客户纷纷撤资，钟家几乎岌岌可危。很多个夜晚，他想起妻子温柔的微笑和女儿撒娇的样子，都无法入眠。她们就像从这个世界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直到钟家好转了一些才勉强娶了李娟。倒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而是为了钟秀。李娟不愿意就这样把钟秀交给他，钟言最后也只得娶了她。 直到六年过去，他才从合作方的口中直到了叶珏这个名字。这个曾经被叶家将军提出来要赐给她的外孙女的名字。几乎就是笃定的，这个人就是钟暖。于是才急急忙忙拜托了合作的伙伴引荐，才得到了J为他们设计的机会。 虽然他不知道，叶珏是因为知道对方是他才接受的。 想要酝酿一个惊喜的钟言，最终只看到自己当年那个可爱的女儿，经过七年的历练，成为了仿佛她母亲精神化身的果敢坚决。而他始终问不出口，叶皑琦的下落。他派过很多人打听，都查不到关于J的过去，如同最初苏暖所做的一样一无所获。 她的过去，是一张白纸。仿佛钟暖没有存在过，生来就只有叶珏一人，无父无母，孜然一身。陷入回忆的钟言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杨媛媛，久久没有回神。 “钟总，这可是那个有名的J的作品。她之前不是也为你们做过设计么？这一次的也很好不是么？”杨媛媛说。 “杨小姐，我记得，你的父亲是火焰城堡的投资方之一吧。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不利于自己企业的事情呢？”钟言淡淡地问，多年的商场奋斗，让他小心谨慎了很多。 “是没错，不过这一次我不认为损失这个合作案会对火焰城堡有什么巨大的影响。我不过是想要帮一下钟氏罢了，毕竟太过一帆风顺也是很无聊的。”哪怕是漏洞百出的话，杨媛媛却也是印着头皮把话说完了。 “你要对付的人是谁？”钟言一针见血地问。 “叶珏，也就是J。”杨媛媛也不避讳。 钟言脸色微变，突然想起眼前的女人和火焰城堡老板的暧昧传闻和那个老板来自己家打探叶珏的时候的情形，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大概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虽然不愿意伤害叶珏，但是钟言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去帮自己的竞争对手。如果答应杨媛媛，“偷”了这份设计，叶珏应该也不会……和他钟氏撕破脸吧。 哪怕是没有过去的情分，毕竟之前一份设计是给钟氏做的，她也不可能这么正面和他冲突的…… 钟言想到这里，立刻收回飘忽的视线，正视着眼前的看起来还很稚嫩的少女说：“我答应你的条件，把设计稿给我吧。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我可以帮你将她调离火焰城堡。然而那之后的事情，你自己好好把握。爱情可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的。” 杨媛媛看着眼前态度突然明朗的男人，听到最后一句话瘪了瘪嘴原本想要顶上一句什么的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将手上扫描好的叶珏的设计稿交给了他便起身离开了。 她以为自己这是英明的一步棋，将情敌弄走又不起正面冲突。却没有料到，这一着棋，让所有人都卷入了命运的漩涡之中。 或许也真的是命盘被搅得太乱，谁欠谁多少已经算不清楚了。 第四十九章 苏暖赶到医院看叶珏的时候，她正在病床上坐着一面喝着席子陌带来的白粥两个人一面聊天。 虽然都是中国人，但是因为以前两个人的交流几乎都是在许诺的面前所以还是习惯用英文交流。苏暖进来的时候听到两个中国人用着纯正的英语交谈着，皱着眉向前打断了看似谈得很“欢”的两个人。 在法国的日子，他虽然也有遇到过不少英国人，但是介于法国人对法语的热爱他们都是用法语的。对于英语，苏暖虽然也不差却并说不上喜欢。说法语的人，不知为什么对英语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感。 “小暖，身体怎么样？”苏暖意外温柔的话语让正在听着席子陌闲扯的叶珏一怔，惊愕地回头看着苏暖不知道该说什么。 “医生说她恢复的不错，但是以后必须要注意才好。”席子陌立刻用中文说。 “这位是？”苏暖也不看席子陌反而是盯着叶珏。 “他是席子陌，我在英国时候认识的……朋友。”叶珏犹豫了一下，虽然她和席子陌原本的关系称不上好，不过最近几天一直都是他在照顾自己两个人也说了不少话了应该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你好，我是苏暖。”苏暖礼貌地伸出手，眼神里却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席子陌原本就因为自家公爵大人的原因对这个强力的“情敌”不抱什么好感，既然对方也是一副敌对样子，他便也卸下礼貌应对的伪面具，冷着脸和苏暖我了握手：“你好，久仰了。” “席先生认识我？”苏暖皱眉，下意识地看向叶珏。 “我自然认识你。苏暖，LAFLAMME的创始人。一个中国出生的法国人。”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席子陌如愿看到叶珏眼中的吃惊。 果然如同许诺所预料的，她并不知道苏暖身份的事情，而且似乎也很在意这一点。 叶珏，骨子里还是如同当年一样幼稚。她可以相信一件事情到让人可怜让人发指的地步。只要，没有在她的面前将血淋淋的现实展现给她。所以她其实心底直到现在，也以为苏暖和七年前一样，抱着一颗异于他的冷漠外表的，火热的爱国心。 其实如果她仔细想想看，关于苏暖如今的身份的问题，她早就从火焰城堡的员工口中得知了，然而她却始终没有把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想过。 火焰城堡的主人是法国籍的中国人。火焰城堡的主人是苏暖。苏暖是法国籍的中国人。他的身份是法国人而不是中国人。 叶珏的惊讶和苏暖的意外和愤怒看的席子陌兴味十足，他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个人火上浇油地说：“不过果然如同公爵大人说的，平民想要做点什么就得有所牺牲呢。不过苏先生这么做也不亏嘛，好歹还是有了那么好的机会来做一番事业。哪怕，是以法国人的身份。” “小暖，那是因为……”苏暖自然也是想起来了当年他答应钟暖的为数不多的约定之一。 那么爱国的他，答应过她，就算以后出国留学，以后也一定会以中国留学生的身份回来……而如今，这些原本就模糊的记忆却在苏暖脑中变得异常清晰。 只是叶珏虽然也记得，却只是微微苦笑道：“苏总，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这个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哪怕我这七年过的是地狱般的生活，也不是因为你。” 苍白的脸上，是决绝的坚定。 “小暖，你变了。”苏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是那个男人么！是他把这种等级意识灌输给你的是吧！小暖，你记得我是最爱国的！虽然我现在是法国的国籍，但是骨子里依然是个中国人。而你呢……这七年，难道你真的就成了一个英国人吗！” 席子陌的话，触动到了苏暖记忆里钟家人对他的恶言相向。他开始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苏暖的出生和际遇让他把尊严放在了比所有东西都要重要的位置，哪怕他如今知晓自己对叶珏是真的动了心，却也不允许这样带着“侮辱”性质的话语来攻击他。虽然，说到底叶珏根本没有对他的出生表示任何的介怀，不过是和他唱了个反调便自然而然被归到了刚刚说话带刺的席子陌，此刻的苏暖的敌人的阵营里面。而叶珏在听到这席话的瞬间便明白自己如今对苏暖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感情。 她还是会被触动，但是她却清楚地知道此刻她心里的怒气不是来自他对自己的误会。而是因为他对许诺的错怪。 叶珏，终于跳出了那个将苏暖微小的事情都和自己联系起来的钟暖的影子。这么一想，心底最阴暗处的恨意似乎也是烟消云散了。是的，叶珏是恨过这个男人的。甚至想过各种方式来报复他。但是当七年悠悠岁月过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冲动的钟暖，甚至连她的心，都已经不再牢牢固执地依附在苏暖的身上。 叶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为任何人而活，只为了自己。 “苏总，我想我说过不止一次，不要叫我小暖。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有亲近到这个地步。还有，我只是这个季度火焰城堡的设计师而已。这三个月内，我会恪守本分好好工作。那之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如果你到现在还是不清楚我的意思，那么我就明白地告诉你，我叶珏不是钟暖，更不可能再和你有什么。”虽然声音依然有些不稳，但是叶珏的双眸就这么毫不避讳地看着苏暖，明亮得让苏暖想起钟暖那双同样明亮却带着痴迷的眸子。 苏暖咬了咬牙，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个时候如果告诉她设计稿被偷的事情……他突然无比害怕叶珏会就这样就这个机会离开火焰城堡“回到”钟氏。 如今的他，却是真的不愿意放手了。 席子陌这些年跟在性格诡辩的许诺身边，倒也练就了一身不错的察言观色的本领，立刻看出了苏暖有什么事情隐瞒。 他倒也不急，收到的命里毕竟只是保护好叶珏保护好公爵大人未来的夫人，可这中间的过程……如果不任其发展发展岂不是可惜了？ “不管怎么样，这三个月，你还是属于火焰城堡的，属于我的独家设计师！”苏暖狠狠对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医院。 叶珏无奈地看了一眼一旁捂着嘴笑的席子陌，没好气地说：“你这人也忒不讲义气了，我好歹都说了你是我的朋友了，你干嘛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嗯？不怕我向许诺报告？”说完还威胁似地扬了扬她的小拳头，神请如同孩童般可爱。 席子陌勾起一丝微笑，一字一句吐出几句话句话如愿看到了叶珏脸色从惊讶到怀疑到纠结到恐惧。 只因为他说的是：“公爵大人已经在往蒙城赶了，我先过来其实是为了找你们一起住的房子。他大约几天后就到，让我务必把房子订好。” 这对叶珏来说，绝对是一个噩梦般的未来预告。 第五十章 关于叶珏对于和许诺“同居”的害怕，还要追溯到四年前。 彼时刚刚大三的叶珏，在认识了许诺将近三年之后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始终觉得他不过是学校里一个混日子过的普通华裔，属于那些不过因为在英国出生长大所以被通俗地称呼为BBC的，拥有自己的小团体的特殊群体。 住不起宿舍的叶珏一直都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虽然是一间小小的房间，不过房租倒也便宜。加上水电和网都包括在房租里面，让原本就还在打工赚学费的叶珏得以减轻了一点还债的压力。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叶珏住的地段，距离学习的虽然近但是治安并不好。原本她就读的大学在英国也很普通，名声什么的全然不比牛津剑桥响亮，所以周边的环境也有些杂乱。所以房东就那么突然地告诉租客们，房子要在一周后卖出去，不能继续出租了。 可怜的叶珏当时正在一面打三份工一面上课完成学业，如果是放假还好能够挤出一点时间来去找房子，可是显然这房东在上课中间来这么一遭也是没有打算的。 每天下班都是晚上，而且出去周日和周一以外每天都是坐最后一班公车回家的叶珏，对找房子的事情虽然着急但是却也只得把看房子的时间都安排到这两天的晚上。 那几年性格原本就性格孤僻的叶珏自然也没有想过找朋友帮忙。至于许诺，彼时虽然两个人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但是聊天的内容都避过了很多的隐私，她也不好开口要人家帮忙。 知道公爵大人某天发现的时候叶珏已经在汽车旅馆住了两天了。刚从约克郡赶回伦敦的许诺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就去了叶珏的学校找她。走到半路才想起晚上她都在打工这才往城郊的一家快餐店赶去。 已经临近午夜，哪怕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此时也没有什么客人了。收银员们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包括叶珏。 她背对着门，所以没有看到许诺进来，更是不知道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J，听说你现在住在汽车旅馆？” “嗯是啊。” “诶？为什么？你不是住在你的学校附近么？” “房子被房东卖掉了，她只提前了一周提醒我们。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许诺猛然打断了她们的闲谈。 “哟，这是谁啊！”一旁的别的收银员们纷纷一脸兴趣地看着无比“漂亮”的许诺，加上他的穿着，让这群在社会底层混迹叙旧的女孩立刻看出了他的不同。 “NOIR？你怎么来了？”叶珏惊讶地看着似乎很生气的许诺，有些发愣地就这么被他拉出了快餐店“塞”进了他黑色的轿车中。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许诺似乎笃定是那个房东太过恶毒叶珏争不过所以被赶出来了。 “你不是都听到了么？”叶珏好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不要想骗我！哼哼，这没有什么好丢脸的。我都跟你说过了，中国人的房东，很阴险的。” “NOIR，虽然你现在是英国人了，但是你的血液里终究是有中国人的血的。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死。而且，房东其实人也不坏，大概也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许诺看着表情无比固执的叶珏，自己也知道是争论不过她，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那么，你打算再汽车旅馆住多久？” “当然是住到我找到房子为止。” “你的收入够么？” “这和你没有关系，我会想办法的。”叶珏咬咬唇，不愿意显露出窘迫。 许诺自然是知道叶珏是心高气傲的女孩，一定会死命硬撑下去，便也没有再逼她。只是那之后，每天都吩咐执事给她送饭，看着她把饭吃完才放心。 然后，一个星期之后，不意外地接到了叶珏的电话。她打工赚的钱显然是不够她这么继续住在旅馆里了。 “所以，你现在是需要我帮忙？”公爵大人自然要好好调侃够本了才答应。 “是的。你有认识的人又空房出租的么？” “没有。” “这样啊，那么……打扰你了，我再问问……” “可是我有。”许诺打断她，“而且，可以不要钱租给你。” “前提是？”叶珏自然知道没有免费午餐的事实。 “你帮我做饭，我要吃中国菜。” 许诺的这句话，开启了叶珏炼狱一般的生活。 她以为许诺回让她又打扫又煮饭的，却没有想到只是当当煮饭婆。反正她每天自己也要做饭，所以多做一个人的分量倒也不是难事。 真正的难事，是这位新房东的口味和就餐时间。 叶珏在惊叹中搬进了许诺的一套公寓，虽然离学校距离不远但是明显已经是豪华公寓的范畴了。装潢精美得让她咋舌。毕竟也和别的同学合租了几年，叶珏倒也没有觉得自己和许诺一起住有什么问题，反正都是一人一间房。当然，那个时候她忽视了，这个她的新房东对自己一直虎视眈眈的事实。 她只知道许诺家里似乎很有钱，他虽然比自己小却已经开始帮家里打点生意每天早出晚归的。但是这位“大少爷”偏偏又不吃冷了的饭菜一定要现成的，所以叶珏每天都得等到他回家才能为他做他的饭。 殊不知这不过是许诺为了增加和她一起的时间耍的小手段。否则以他们俩的忙碌程度，可能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面。 至于说他对味道的挑剔，倒是纯粹因为许诺喜欢味道重的食物。而叶珏的手艺，都是为了苏暖喜欢清淡和粤菜的口味而练就。 于是在房东的压迫下，叶珏开始学习口味偏重的川菜。因为自己喜辣，许诺喜欢重口味，这个选择算得上是折中的。为了初恋的苏暖而练就的手艺，就这么无形之中渐渐被遗忘被扭转，开始为了另外一个人学习他喜欢的菜。 许诺，就这么慢慢的，用漫长的七年时间融入她的生命，让她习惯他的存在。他不是一味的溺爱，而是让她经历痛，让她尽力，然后让她明白，只有自己，才能让她依靠。 第五十一章 对于叶珏来说真正的噩耗，并不是公爵大人即将回归的消息，而是在她出院时就席卷所有报纸的，关于她“背信弃义”的报道。 可笑的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律名会计师事务所的新的标志却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原本是中法合资的会计师事务所，到最后真正的合作方变成了钟氏。只因为这一纸设计稿……叶珏的设计稿。 说到底，选择了钟氏的律名会计师事务所根本没有必要用这个饱含着法国文化和中国文化结合的标志，然而被舆论推上风口浪尖的他们却别无选择。 最终只得用了这么个标志，然后对外宣称说因为他们事务所最初是在火焰城堡的老板的鼓励下才开的所以为了纪念这份支持而选择了中法文化的结合。 自然也知道这么做颇有些背信弃义的味道在其中，他们却知道如果不这么利用这个热点这样一个小小的刚起步的事务所是难以在激烈的竞争中生存下来的。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媒体知道了叶珏住在什么医院，也知道她在这一天出院，于是纷纷等在了医院门口。 席子陌最近几天也因为照顾叶珏并没有去在意关心媒体，所以也是全然不知道的状况去接叶珏出院。 刚刚走出大门，闪光灯就爆炸般地闪个不停，席子陌倒是习惯于这样的洗礼，然而对于一直以来都低调做人的叶珏来说却是陌生而厌恶的。 她皱着眉头，示意席子陌快点带她离开。 “叶小姐，听说您就是这次为律名会计师事务所和火焰城堡的合作设计标志的设计师是吧！”第一个冲上前来的记者选了一个比较温和的问题开始。 而此时根本对外面发生的动荡全然不知的叶珏此刻只想要快点离开这群让她烦躁的记者，于是不耐烦地点点头就要离开。没想到这一点头的结果是更多涌上前来的记者越发尖锐的提问：“那么，你为什么又要把设计图泄露给钟氏让他们先夺下这个合作案！” “听说您和钟家有紧密的联系，甚至在当上火焰城堡的独家设计师之前还为钟氏旗下的LILYS设计了最近很火的一个标志。那么为什么还要跳槽到火焰城堡呢？跳槽之后又为什么还帮助钟氏呢？您是钟氏派到火焰城堡的商业间谍是吗？” “有人爆料说您是因为追求火焰城堡的老板被拒绝心生仇恨才背叛火焰城堡的，请问这是真的吗？” 一波又一波的提问让叶珏招架不住，她原本就还在恢复中的身体遭遇因为黑压压的人群而造成的空气不流通，变得有些喘不过去来。 一旁的席子陌扶着她却已经着急地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位姑奶奶可是公爵大人捧在手心上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一条命都不够赔的！ “快带我离开。”叶珏吩咐席子陌，紧紧拉住他的衣袖，不安地看着巨大的摄像和照相器材在自己的眼前晃悠。 “麻烦大家让开好吗？”席子陌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有问题也麻烦等她身体好些了再……” “这位先生是谁？是叶小姐的新欢么？”记者接着又开始转向别的问题。 嘈杂的环境，尖锐的问题，让叶珏恍然想起当年父母离婚是那些缠人的狗仔。那是她的梦魇。 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的，可怕的噩梦，让她几乎要溺死过去的难过的，过去。 就在吵成一团的医院门口，一声叶珏熟悉又陌生的怒斥打断了所有人的“攻击”：“雷克斯公爵大人到！” 第五十二章（许诺回归）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总是在你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他不会嗤笑你的出糗，不会担心你被人嘲笑，因为他知道他能够帮到你。而他，也总是愿意帮你的。因为只有他知道，你对他有多么重要。 这个声音，叶珏只听过一次，却因为特别而牢牢记住了。熟悉的高声宣道，让她想起了她第一次踏入许诺缩在雷克斯家族的那一天。 然而这样的出场方式，这样的话语，似乎都和此时此刻在蒙城的医院门口格格不入。他应该是优雅的，得体的，在所有人的关注和簇拥下出现。而不是这样又身边的侍从大吼一嗓子然后在记者的呆愣中由一群好似黑社会一般的保镖推开他们，一个人行色匆匆地越过人墙走到她面前。 虽然依旧穿着得体，可是熟悉他挑剔习惯的叶珏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许诺的衣服上有许多皱褶，明显是穿了不短的时间没有换过了。脸色几乎也比大病过后的自己好不到哪里去，眼底是深深的青晕，神色是深切的担心和……慌张。 慌张？ 这个词在如今的许诺身上几乎就是不可能出现的。他已经不是当年和叶珏相遇是那个境遇坎坷的卑微私生子了。如今他名正言顺地继承了公爵的爵位，没有人敢低看了他。 可是为什么……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个几乎已经无所不能的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看着叶珏有些呆滞的，甚至是没有反应的申请，许诺大步向前一把抱起叶珏就走。 媒体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八卦。 “请问这位先生是谁？和叶小姐又是什么关系呢！”某个报社的记者颇有勇气地冲上前。 许诺微微一顿，回过身只不过一个眼神就让那个记者闭了嘴。眼神里是彻骨的冰寒和狠绝。不同于当年苏暖的冰山，许诺妖孽的外表下，是多年在黑暗的贵族中打滚混迹而修炼出来的更可怕的气势。公爵该有的，气势。 医院门口原本的喧闹立刻又安静了下来。席子陌知趣地立刻指挥一旁的保镖保护好通道，自己也跟着抱着叶珏的许诺一起，坐进了送他们来医院的轿车中。 呆愣着的记者群中，在看到许诺乘坐的轿车的牌照之后才恍然醒悟般地问：“黑色牌照，那个男人是大使馆的人？” “喂……你记得那个男人出现之前有谁说了一句什么话么？” “好像是英语吧……Dutch？Duke？” “你是说……DUKE！”终于有人想起来了一般惊叫，“我想起来了！他是昨天才到B城访问的，英国来的公爵！” 一句话，让这些一直只做着蒙城当地新闻的记者们眼前一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似乎……是得罪了来头不小的人。而坐进车里的叶珏，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话。许诺抱着自己的手就没有撒过手，坐上了车还固执得将她拥在怀里。虽然面色上似乎没有变化，但是正好靠在他心口的叶珏却是听到他的心跳的很快。 她突然很害怕，这一刻的许诺。因为她虽然能感觉到许诺对她的好，甚至他已经亲口告过白，叶珏心里隐约的自卑却还在作祟。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所以，她不敢再将自己的心交付一次。 只得以沉默来逃避。 第五十三章 坐在前排的席子陌自然是看到了两个人诡异的互动，原本想要说一两句话调节一下这个尴尬的气氛，却被察觉到的许诺一个眼神制止了。 “给我老老实实呆着，你的帐一会儿好好算！” 席子陌很快读出了其中的讯息，只得苦着脸回头看着窗外，一面祈求自己不会被惩罚得太惨…… 还记得有一次奉命保护叶珏结果却跟丢了，自己可是被送去军营好好“训练”了三个月啊！而且还是因为叶珏安全地没有出事才得以得到的“减刑”。这一次让叶珏除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凌迟啊…… 车子一路平稳地开进了蒙城的英国领事馆，叶珏下车的时候看到这栋突兀地坐落于蒙城的英式建筑物时微微一怔，片刻之后听到周围的人纷纷看到许诺走过来向他行礼称呼他公爵大人便醒悟过来这是英国人的领土。 多么奇怪，明明是在中国，领事馆内的土地却是属于英国。 所以哪怕她进来算是名不正言不顺，身上有的英国签证其实也是有效的。 “麻烦让一下。”许诺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应和便签过叶珏的手走进了大使为他准备的房子。 领事馆里，总会有那么一栋为了接待贵族来访而准备的独栋小别墅。许诺作为爵位颇高的公爵自然也毫不例外地会住在这里。 他扶着叶珏在沙发上坐下，起身吩咐执事去泡茶准备些吃的然后又让席子陌把叶珏的所有病历交给自己才抱着一张薄薄的毛毯走到叶珏身边为她披上。 明明是盛夏，叶珏却因为大病了一场所以变得体质虚弱，到了空调充斥的房间便全身发凉。而许诺很快便察觉到了。 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毯子，叶珏和许诺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哪怕……她知道他在看自己。 半晌，最后还是许诺叹息般地开了口。然而说的却不是叶珏熟悉的他纯正的英文，而是……标准地过些过分的中文：“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原本是宠溺地有些无奈的话语，却因为他字正腔圆的发音让叶珏忍不住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许诺正伸出手臂想要把她抱入怀中，却没有想到叶珏突然笑了起来，只得悻悻地放下手，疑惑地看着她。 叶珏抬头便看到自己熟悉的妖孽用无辜的可怜眼神望着自己，猛然停住笑，嘴角却是压抑不住地弯起：“什么时候学的中文？” “嗯……遇到你之后？不过最近才开始说话，用中文很难。”许诺的发音再标准，说出来的话却是依旧有点怪怪的语病，让叶珏不禁咧嘴笑得更欢快了。 “哈哈……NOIR你这个傻子！”她笑着说，“哪有人学个语言学出来跟新闻联播的播音员似的！” “什么是新闻联播？你说我傻！”许诺佯装生气地一把揽过叶珏，“是谁当年上学的时候还要我辅导的，嗯？” “我说你傻，是因为你的中文发音真的很好笑嘛……果然是因为你说英文也太贵族气的原因么？总之就是很好笑就对了！”叶珏的笑一直没有停止。 许诺看着怀里孩子般笑着的她，想起那个在雨后天晴的伦敦对着自己微笑的女孩，不禁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不管怎么样，他想要的，不过是心爱的女人能够在自己的怀里放肆地大笑。 因为那样才能证明她是幸福的。 “可是，我学的时候……不知道嘛！”许诺别扭地撒娇，把端着药进来的席子陌下了一大跳，差点就把药都泼出去了。 敏锐地察觉到“第三者”来打扰的公爵大人立刻优雅地起身，接过席子陌手上的药，颇有些狗腿地坐到叶珏身边给她当人形靠枕为她喂药喝。 叶珏看到碗里自己熟悉又陌生的中药，皱了皱眉还是喝了下去。 看着她乖乖喝药的样子，许诺心里一阵暖流，嘴角的笑容越发温柔了起来。 好不容易一碗药喝完了，一旁胆战心惊等待着判决的席子陌才终于颤颤巍巍地上前接过空碗，看着许诺。 “嗯，知道来领罚了，不错。”许诺缓缓说，“既然这样，就从轻发落吧。” 席子陌立刻感激涕零地抬头…… “以后，你就常驻中国，照顾打点JN的中国分部吧。” 叶珏抬头看到席子陌立刻皲裂的脸便是知道许诺早就打好了主意要好好整治一下他了。心里虽然不忍心却还是只得小小帮他祈祷一下好运了。 公爵大人的任何惩罚，可都是有长远意义的…… 席子陌当年到英国就是为了逃避他家巨大的家族压力，好不容易在英国算是站稳了脚跟可以不回来了结果惹到自己的老板，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了这苦差事。 且不说常驻中国就意味着得和自己的家里人打交道，JN刚进中国遇到的麻烦事可不会少于别的公司。设计这样靠着文化和审美吃香的产业更是难以凭借过去的口碑闯入一个全然陌生的东方国度。 所以这显然是个巨大的折磨啊啊！ 看着席子陌越想越纠结越难过的脸，叶珏有些愧疚，小心地看口安慰道：“没关系啊，反正以后我也在中国，可以帮帮你嘛……” 说到底，这席子陌也没有做错什么。刚刚在医院那样的情况，谁都没有意料到，所以也怪不得他的。不过是因为奉了许诺的命令没能做到就被这么折磨，叶珏不得不在心里暗暗小心不要惹到发怒的公爵大人了。 “J，你确定要为他求情？”许诺倒也不拐弯抹角，玩味地笑着够过叶珏的下巴，吐气如兰地离她极近。 叶珏脸上陡然一红，虽然以前她也和许诺小打小闹很多次，但是他从来都不会开过分的玩笑，绅士地点到为止，但是今天从他出现的时候开始似乎就很不正常。 “我，我不是求情。只是，是觉得这件事情，嗯，你，冤枉他了。” 急急忙忙想要逃开许诺的钳制，叶珏不自在地想要逃离他的掌控。 “嗯？是这样么？”毫不客气地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不准她逃开，许诺的声音里是难得的怒气。 第五十四章 “因为……这几天他都照顾我来着，所以也没空关注外面的消息吧……”叶珏的眼神避开许诺，心里打鼓。 为什么明明是应该理直气壮的事情，在他面前就突然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呢？叶珏纳闷了。 “可是，我交代了他要照顾好你。而你瘦了，还被那些记者欺负，今天。”许诺原本说这话的其实因为混乱的语序瞬间失去了原本的威严。 叶珏忍住要破功的危险忍住笑，凑上前给了他一个扎扎实实的拥抱：“那是因为他不是你。”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许诺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他不是你，他不如你懂我，不如你会照顾我，所以我才会瘦，所以我才会被记者刁难。 “你啊……就知道怎么对付我！”语气里却是浓浓的无奈，许诺挥手示意席子陌可以“闪”了，也紧紧抱住了叶珏。 因为刚刚的打闹，叶珏的头已经靠在了许诺的胸口，她想要松开的时候又被他拥住，便也没有反抗地任由他抱着，听着他胸口的心跳声。 心情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在英国的这些年，礼节性的拥抱和亲吻脸颊都免不了，叶珏却始终无法习惯陌生人的拥抱。然而教会她这一切的却是许诺，在第一次去过她家之后准备离开的时候站在她公寓的门口，挑眉看着一身家居服的叶珏，有些无赖地伸出双臂，笑着说：“在英国，朋友是要拥抱的。” 叶珏记得当时自己顶着一张大红脸走到许诺面前小心地抱住了他。他只是云淡风轻地轻轻拍拍自己的肩膀，叹息般地说：“J，我们是朋友了。所以，不要拒绝我的拥抱。” “好。”叶珏轻声说。 她渐渐习惯许诺的怀抱，却能够压抑自己的不适合不熟悉的人处于礼节上的拥抱和亲吻脸颊。心里却是知道，只有许诺的拥抱，能够瓦解她的心防般，让她全然放心地把伪装卸去。 “J，这次的事情，我会解决。”许诺突然开口，胸膛的震动让贴着他的叶珏脸颊有些发麻。她抬头望着眼前天神般的男子，褪去了妖孽的魅惑，这才是一个公爵的样子。 强大，美丽，无所不能的威严。 “好的。但是，我要知道所有的过程。”叶珏没有拒绝。 “当然，我的J。”许诺微微一笑，原本有些凌厉的线条又柔和了不少。 “对了，你这次来，是什么名义？”叶珏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地问道，“怎么带了道斯过来？他不是应该守在英国的宅邸么？” “因为公爵出访，自然得有人负责通风报信。” 叶珏哈哈一笑，“N，你的中文学的真的不怎么样！通风报信不是这么用的！要说通传才对！” 猛然想起古装剧里面那些皇帝身边的太监们，叶珏突然觉得给许诺当扩音喇叭的道斯倒还真是可怜呢…… “那以后，就麻烦你这位纯正的中国人好好教我！这可是公爵大人的命令！”许诺也不恼，孩子气地用下巴蹭着叶珏的头顶。 叶珏原本烫成大波浪的卷发因为住院的时候都没有空去打理所以柔顺了不少，虽然不是直发但是也褪去了原本的张扬感，墨色的长发看起来有着别样的风情。加上许诺这些年近乎严苛的生活质量的要求，她这头当年有些毛糙的发如今变得也很有光泽了，让许诺渐渐有了喜欢上了玩弄她的卷发的感觉。 当然既然现在她病着又没有把头发打理好，他就只有蹭着先“解解渴”了。不过意外发现这样柔顺的感觉也很不错的许诺却心情变得更好了。 叶珏原本只是任由他继续着这奇怪的“行径”却因为许诺的尖下巴而磨得自己的头顶有些痛，不得不抱怨地说：“你给我停下，磕疼我了。” “噢。”许诺这次倒没有再跟叶珏对着干，乖乖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叶珏的右手，低声问：“右手，没事吧？” 微微一怔，怀里的女人往他温暖的怀里又缩了缩，小声说：“没事，还是那样。” “我会治好你的。”许诺淡淡的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嗯，我知道的。”叶珏哪怕心里根本已经不抱期待可以治好右手了，却还是口头上应着。 因为她知道，他们似乎都是在用言语自欺欺人。 许诺把治好她的手当做一件因为完不成所以可以永远继续下去的事情。 这样，就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 “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一会？我通知了杜兰医生，不过他要今天晚上才到。”许诺柔声问。 杜兰医生是雷克斯家族的家庭医生，可是却在跟了许诺之后成了几乎是叶珏的专属医师，一直帮她复健治疗右手和虚弱的身体。虽然人严谨而死板，但是医术却是一流的。 叶珏听到便也意识到已经是下午了，吃过午饭就出院，中途遇到这么些烦心的事情真的让她累了。于是听话地点点头，任由许诺将自己抱进了一间房间，头沾到枕头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许诺替她盖好被子，探了探她的体温这才放心地松开，站起来久久凝视着熟睡的女人。 明明平日里都是一副女王样的传奇设计师J，似乎和自己相处的时候却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的样子，偶尔刁蛮任性但是总归来说是温顺而懂事的。自己年纪比叶珏小，却总是感觉像是长辈一般需要照顾她。 然而不知不觉，这么照顾她保护她宠着她已经成了习惯，似乎再也无法改了一般。甚至只是这样看着她的睡脸，折磨了自己一个月的阴霾和思念似乎就得到了满足渐渐消退。 岁月静好。脑中突然冒出这样的词语来。 许诺突然低声笑了笑，走到窗前看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来的瓢泼大雨，恍然想起他们初遇时的那场大雨。那场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的大雨。从没有想过，就是从那场雨之后，他遇见她。他找到了救赎。 “J，我的J……你是我的，以后永远都是……”喃喃的，甜腻的话语似乎回荡在耳边似乎又很远，叶珏在梦里努力想要抓住那个声音却只是徒劳。 她不知道，那个罪魁祸首，只是为了解决自己想吃而吃不到的可悲而想要撩拨撩拨她。 虽然最后的结果，叶珏虽然有被撩拨，但是却是死死地睡着不动。无奈的许诺最终还是只有放过她，泄愤般地在她苍白的颈上印下了一个深深的吻痕。 只是自私地，想要这么留下一个证据，似乎就用光了许诺所有的力量。他慌张地蹿出叶珏的房间，大口在她门前喘气，将心底的欲念统统压了下去。 第五十五章 叶珏沉睡的期间，许诺则是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翻看着自己手中拿到的病历。他虽然听和说中文都没有了太大问题，但是读中文，特别是医生潦草的自己着实太过困难，不一会就放弃了这个办法，索性叫来了席子陌来讲给他听。那天虽然也有听席子陌的报告，但是因为整个人都被叶珏生病的事情惊吓到所以也没有听进去。 席子陌看着眼前脸色冰冷的公爵大人，战战兢兢地问：“请问找我来是……” “把J的情况再好好跟我汇报一次。” “是。”席子陌听到不是折腾自己就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说过的话要再重复还是没有多问：“医生的意思是，她这次倒下主要是因为没有好好休息生活作息不规律。加上体质本来就比一般人弱，过去的伤到现在也都还在影响着她。所以，要求一定要规律作息好好休养，不可以再做什么精神压力太大的工作了……” “这次的工作是什么？那些乱七八糟的媒体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刚刚已经去查了一下各处的媒体报道。J……叶小姐接的是一个火焰城堡和会计公司的合作项目的标志设计，所以要求是要反映两国的特色。但是她晕倒之后，钟氏却用着这份设计稿提前去找到了明律会计师事务所抢到了这个案子。所以外界有猜测她是钟氏派入火焰城堡的商业间谍什么的……” “哈！”许诺讽刺地笑，“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话！J可能去帮任何人，除了两个人。钟言和苏暖。” 席子陌和叶珏熟识原本就不久，加上之前见面都是公爵大人在场的时候所以也不清楚关于苏暖的种种。虽然从许诺的语气里听出了这次的事情不简单，但是也没有再说别的。 “帮我去调查清楚，这段时间J在火焰城堡发生的事情。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对J动手。” 许诺永远不会称呼叶珏为他的“女人”，因为他认为这样的称呼是在模糊叶珏的身份。他不要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叫法，只称呼她的名字。 他没有想到，自己离开不过不到一个月，叶珏竟然憔悴至此。不过这却又让他有些洋洋自得。至少证明，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叶珏过得更好。这样的认知让他很满意。 “是。”席子陌应了便准备离开，却又被许诺叫住：“还有，帮我调查一下钟暖。和苏暖的过去。”许诺说出口但是又立刻后悔了，“算了，没事，你下去吧。” “知道了。”席子陌虽然很少见到犹豫的许诺但是却知道在叶珏的事情面前这位公爵大人的所作所为总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便也习惯了。 晚餐时间，蒙城的英国领事馆的领事贝纳多来邀请公爵大人一起用晚餐。许诺却只是公式化地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抱歉了，领事。我亲爱的生了病还需要人照顾，我们可能得推迟聚餐了。毕竟，我希望这种场合她能在。” 贝纳多在见到许诺之前就听说过关于这位公爵的各种传闻。从他低微的出身到如今一步步走到了雷克斯家族的顶峰，胆识过人，步步为营，阴险狡诈之类的词语不乏在他身上出现。然而眼前的男人，却是个把自己的爱人放在第一位的，带着温柔神色的优雅男人。 听到许诺的拒绝，领事只是微微一笑，理解地说：“真是遗憾，不过我相信等公爵的爱人病好之后我们会有一次愉快的用餐的。我期待着。” “我也是。” “那么，我会让人做好饭送来。要吃什么情尽管吩咐。我就先离开了，公爵大人。”只是子爵爵位的领事对着许诺行了一个古老的礼便离开了。 “做点清淡的中餐送来就好。”许诺吩咐完一旁的佣人便上楼去叫叶珏了。推开门却没有想到自己亲爱的叶珏却似乎在做噩梦。脸色苍白，冷汗连连地皱着眉，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许诺走进想要叫醒她，却被叶珏猛然挣扎开来：“放开我！” “J，是我，该起来了。” “不要……为什么要这样！当年我那么想要你能陪着我，但是你却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现在还来纠缠干什么！” 许诺苦笑地听着她的梦话，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回去恶补中文了。如今听得懂她的每一句话，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她病得这么严重却梦到的依然是那个男人…… 瞬间的僵硬之后许诺依旧还是恢复了耐心慢慢地轻柔地在叶珏耳边耳语着起床的话。 “好了，该吃晚饭了，起来吧，嗯？” 叶珏虽然没有醒来，但是似乎是脱离了梦境，呼吸平稳了下来，脸上也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许诺却突然有些难过。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梦到和那个人过去幸福的过去才笑的这么满足的。 看着她的睡颜，自己虽然幸福，却也是说不出的苦涩。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放下苏暖呢？七年的时间都不够么？心情渐渐变差的许诺起身打算离开却又被叶珏下一句梦话惊得定在了原地。 她喃喃地说着：“谢谢你N，有你在真好。”有他在真好……这是叶珏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谢谢的话语，他们彼此都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但是英文里说的THANKS和SORRY多少都有很多敷衍的意味在里面。然而中文的感谢，却包含了太多。 许诺叹了口气，无奈地搂起叶珏，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叶珏听的：“或许，你真的是我命里的劫数。” 轻柔的话音刚落，公爵大人就不得不使出狠招来弄醒这位睡美人了。大力却又小心地摇着她，直到叶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面前的许诺足足有半分钟才恢复神智般地问道：“你在干嘛，N？” “我在叫你起床，小懒猪。”看到叶珏迷蒙的样子，许诺心情极好地笑着在她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便放开了她，“收拾一下来吃晚饭了。” 说罢便很快离开了房间，留下呆滞在床上的叶珏。这当然不是许诺第一次亲吻她的脸颊，她曾经在他刚刚当上公爵的时候出席过几个贵族的家族聚会，他们的礼仪让叶珏不得不接受公爵大人的亲吻。 然而，他从来都不会再不必要的时候……亲近自己。而这次来中国的许诺，明显在某一方面变了。从那个失去冷静的表情，到公然地抱着自己进入英国领事馆，再到刚刚的亲吻……叶珏隐约察觉到，她和许诺之间的某扇壁垒，在渐渐分崩瓦解。 第五十六章 英国的贵族除去王室以外分为了五个等级，从高到底分别是公爵、侯爵、伯爵、子爵与男爵。在贵族中，公爵是第一等级，地位最高。最初由十四世纪的英国国王爱德华三世分封的时候公爵全是王室成员。十五世纪后才开始打破这惯例，少数非王室人员也被封为公爵。自然这其中，就包括了做了几百年世袭伯爵后来因为贡献显赫而被封为公爵的雷克斯家族。 许诺虽然是在十岁才被接回雷克斯家的，但是隐忍的少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贵族需要的礼仪，也学会了如何伪装自己保护自己。 初遇叶珏的时候，正是他无比迷惘的时候。一夜之间得到了太大的势力太多的荣誉，对于他这个背负着NOIR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的私生子来说，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说到底，他也才二十岁而已。 而叶珏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也只是讶然。却并没有去躲避他什么，因为她知道这个比自己还小上几个月的男人根本骨子里还只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他不过是需要一个，可以让他卸下所有伪装安心撒娇的人。 然而此刻他们两个坐在偌大的领事馆餐厅里，许诺违背常理地没有和她一人坐一头地隔着长长的桌子而是和他并排坐着。他知道如果面对面坐着多少会让叶珏觉得尴尬，所以选择了这么个既可以避免尴尬又可以更亲近叶珏的方式。 一边帮她切好盘子里的煎鱼，一面轻声跟她谈话。 这样的场景，是在场的习惯了贵族高傲样子的侍女们从未见过的奇特场景。 甚至连席子陌也没有见过，如此温柔的公爵大人。在一旁站了大约十分钟之后就被嫌弃他“电力十足”的许诺找了个借口“驱逐”了出去。 “公爵大人，一般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吃牛排么？”叶珏看着许诺认真地帮她切好煎鱼，检查再三没有鱼刺才放到她的盘子里。 “你不喜欢不是么？”许诺轻笑。 “你怎么知道的？”叶珏一口吞下他切好的一块鱼肉，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你不记得了，以前每天给你送饭的。” “可是那又不是你送。你只是吩咐人家送。” “但是他会告诉我，你每样东西吃了多少。只有牛排，不管变换多少种做法你都不怎么吃。”许诺语气中有淡淡的得意，“但是每次做海鲜你似乎都很喜欢。” “所以你就觉得我爱吃鱼？” “不，我只是觉得你现在需要好好补补身体。别的肉类都不如鱼肉清淡而且营养丰富。”许诺切完叶珏的鱼排，无比自然地自己也吃了一块。 “干嘛抢我的！你不是有么？”叶珏愤愤地拿过自己的盘子，气呼呼地瞪着他，有些小孩子的无理取闹。 “我劳作了这么久，好歹也得有点报酬吧。”许诺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我是病人！”叶珏理直气壮地说，似乎并没有发现两个人的对话已经越发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饭后叶珏想出去走走却又被许诺以身体还没有好的理由留在了客厅里。领事馆附近很安静，终于摆脱蝉鸣声的叶珏心情好了不少。两个人的生活习惯因为在英国的生活也变得很相近，都习惯在饭后泡上一壶红茶喝。叶珏回国之后很久没有喝过花草茶了所以难得地舍弃了红茶而选择了薰衣草的花茶。 “怎么突然想喝这个了？”许诺也有些意外，要不是领事馆里准备的充分不然根本不会有薰衣草茶。 “嗯，突然想喝了。你才过来还没有倒过来时差吧，薰衣草喝了比较容易睡觉。” 虽然是随口的话语，但是听到许诺心里感觉却是特别的。 至少，叶珏是在意自己的。会关心自己。 “好了，喝吧。”极为有速度和效率地泡好了茶，叶珏递给许诺之后自己也缓缓喝了几口自己的那杯。 说实话，她对薰衣草的味道并没有特别的喜欢，甚至没有特殊情况都不会去碰有薰衣草味道的东西。但是，对茶的喜欢却包括了薰衣草茶。 “味道好么？”叶珏问。 “嗯，很好喝。” “那么，我可以开始提问了么？” 许诺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叶珏肯定忍不住要问的。于是也不惊讶地点点头：“嗯，请，MYLADY。” 叶珏并没有注意到他突然用词的转变，此刻只是想要问清楚这一切。很久之后，直到两个人彻底确定了关系，她偶然想起那天的称呼才反应过来……LADY这个称呼，也是用来叫贵族夫人的。许诺的LADY……公爵大人的LADY，不就是公爵夫人了么。 可惜这个时候她全然不知地继续问道：“你怎么这么着急过来的？” “听到你都病倒了，你觉得我还能等！”许诺的口气微微加重。 “我是因为工作嘛！你知道，我工作的时候很认真的。不过才回国可能身体还不太适应。”叶珏吐吐舌头，有些心虚。 “我知道你工作认真，但是再好的身体也不能这么折腾啊！你不知道我听到你晕倒的消息有多担心！J，答应我，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因为许诺吃人般的眼神又咽了下去，“我尽量……好啦！我要问你话呢！怎么又教训起我来了！” “你问。”许诺干脆地说。 “你……这次是以公爵的身份入境的？” “嗯。这样比较快。”理所当然地回答。 “所以，你肯定去了首都咯？” “没有，直接来的这里。为什么一定要去首都？” “因为如果你以公爵的身份来，不是应该国家级的领导人接见你么？” “哼，我见那些老头干嘛？”许诺无奈，“我是为了你才过来的，不需要在意不相干的人。” “可是今天那么多记者都拍到你了，明天一定是头条，怎么办！”叶珏慌张地说，“我是J的事情曝光都不要紧，可是拍到你和我的样子，他们调查一下就会知道你是公爵我是J的！” “慌什么。”许诺好笑地看着叶珏，放下手中的杯子搂住叶珏的肩，声音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么。他们总会知道，你是J，我是N，JN是我们的公司。” 而你是我心爱的人。 默默在心底念着，许诺却无法说出口。 “嗯。”叶珏点点头，“可是……他们问的问题什么的，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又扯上了钟氏？” “我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咳，不过，他们看到的事情应该是这样……”许诺抓起一旁的一张报纸递给叶珏，上面是苏暖抱着她走出办公室的样子。她因为发烧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苏暖的神色里满是慌张。而一旁的题目更是取得耐人寻味：火焰城堡老板的新欢？钟氏的商业间谍得偿所愿！ 第五十七章 报纸里的内容让叶珏惊讶的是每一件事都是事实但是从笔者的分析角度来看又是那么理所当然带有完美的目的性！ “这个记者的笔真厉害。”叶珏淡淡地评论说，并没有发怒，也并没有解释。 “J，一般人这种时候，都会先解释一下，至少问一下对方相不相信。”许诺提醒道。 “哦，你说的一般是针对平民而言。我们尊贵的公爵大人当然是足够聪明来辨别这些是不是事实咯？” “我认为这都是事实。”许诺说。 “但是？”叶珏挑眉，得意地看着他。 “但是，很显然这个人理解错误了。”许诺认命地接着说。 “聪明。”叶珏扔掉报纸，无所谓地笑了笑，“原本如果只是这个程度的话，应该过一阵子风波就平静了。我还可以顺便离开火焰城堡。但是现在问题来了。” “你是说我？”许诺立刻理解到了。 “对啊！你干嘛在这种节骨眼过来啊！还这么高调！牵扯到你，也就是说我是J的事情就会曝光！又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说？公爵授意我去当商业间谍的？嗯，这个听起来比较靠谱。” “你啊……”许诺无奈地搂紧了叶珏，“好了，别胡思乱想的了，现在的关键是养好你的病。身体养好之前不准工作！” “不能工作，但是我要去解决这件大新闻总可以吧？”叶珏问。 “你要怎么解决？”许诺对于叶珏提意见，总是愿意倾听的。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万能的，相反，正是因为有叶珏的意见和劝道才有了现在的自己。他知道，如果以当时自己的状况继续在雷克斯家族就这么当着公爵，最后或许也会变成他过世的父亲一般的贵族败类。 但是叶珏拉住了他。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如今的许诺有多大的意义在。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女人总是觉得知道了事情的原因就能驱散悲伤。” “所以你认为这是对的么？” “我不认为足够祛除悲伤，但是，至少能够找到解决办法。” “我知道了。我会如你所愿先补插手。但是需要我的时候尽管开口。”许诺笑，“你可是有一位公爵坐镇后方，可不能输。” “N，我不想连累到你。这毕竟是我个人的恩怨。因为我儿起，自然得由我去解决。你懂么？”叶珏异常认真地看着许诺的眼睛说。 “我懂，我当然懂……只是，让我站在你身边，可以让我心安一点。”许诺喃喃地说，“你知道，我想让你变得无懈可击地完美，却又不想你因此而变得不需要我。” 如此矛盾的心情。 “N，我知道你想要保护我，可是我还是想要自己试试看。”叶珏温柔地摸了摸许诺的头发，似乎稍微长长了一点，手感依旧很好。 这种时候，她总有一种自己养了一条大型犬的错觉。心底涌起的是淡淡的感动和温暖。好像就这么，慢慢唤醒她那颗死灰般心。一层层渗透知道灵魂深处。 “好。”许诺只是将头埋到她的颈窝，有些贪婪地吸着叶珏身上的味道。 她不怎么擦香水，但是许诺总是感觉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幽香……仿佛专门为他准备的毒品一般。 戒不掉。 那之后，叶珏果然也听话地待在领事馆里根据杜兰医生的指示和公爵大人的监督下好好休息好好吃饭，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惬意生活。 许诺不曾在她面前提过那些报道，她也不问，专心养病。只有身体养好了，才有力气去和那些人打一场硬仗。殊不知外面已经因为那天机场公爵大人的出现而乱成了一锅粥。公爵的信息都是对外开放的，媒体自然是很快了解到了雷克斯公爵的名号和JN设计的关系。 唯一奇怪的是，并没有媒体提及叶珏可能就是J的猜测。 几乎所有的舆论都开始偏向说叶珏是公爵派去的间谍而和钟氏无关。 钟言自然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如意算盘算是彻底落空了，原本在事件中心的钟氏居然渐渐就脱离了原本的计划开始淡出了新闻消息。 “怎么了这是，火气这么大？”李娟看到火气正旺的丈夫回家来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 “哎！”毕竟是牵扯到前妻的女儿，钟言也对李娟说不出口。 “爸爸，现在钟氏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新闻记者的纠缠，你不应该高兴么？她钟暖如今可是和钟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攀上了英国的公爵这么棵大树，指不定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钟秀开口就是对叶珏的百般讽刺。 “小秀！你说什么呢！那是你……妹妹！”姐姐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钟言猛然改成了妹妹，钟秀的脸色却是更加难看。 李娟在一旁看到钟言的样子心里知道他是又想起前妻了。 这些年，钟言哪怕是偶尔的温柔，眼神里看的都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影子。他后悔，却又懦弱。心里有愧，所以没有胆量去把妻子追回来。连到后面娶了自己，都是因为舆论和公司的双重压力。 他对叶皑琦的情，从没有断过。 想到这里，李娟不禁气不打一处来：“钟言，你就这么盼着你那女儿回来取代小秀是不是！小秀不是你的女儿么！你心里对她们母女有愧，那又怎么样了？她叶家大小姐这么久了都没有联系过你，自然是没有原谅你！你还在期待些什么！” 李娟的话虽然狠，但是却句句都到了钟言的伤口上。当年是他先背叛妻子和女儿的，不被原谅……也是应该的。而他，却还在妄想着，能够找回钟暖。但是如今他的女儿回到了蒙城，要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和自己断绝关系，他也做不到。 心里的感情和愧疚那一点多一些他也分不清楚了。但是钟言确信的是，他要钟暖回来。他要那个笑着耍赖着叫自己“爸爸”的孩子回来，哪怕现在伤害到了她……终归血浓于水，她会理解的。 这么想着的钟言，独自抛下吵闹的李娟和钟秀，进入书房，播下了一个电话。 “喂？”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带着浓浓的倦意接起了电话，语气中却带着惊讶。 “耿乐，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要你放出消息，叶珏就是我钟言失踪多年的女儿钟暖。” 对方似乎也很吃惊，愣了半晌才回答：“报酬呢？” “你要什么？” “你的女儿，如何？” 第五十八章 与一个嗜钱如命的记者谈生意，对于钟言来说是幸运的。至少再大的要求，都可以用钱来摆平。这个人，算是他家破的帮凶，却最终被钟言用了一大笔钱收买成了自己的人。 他就是那个，当年在李娟的雇佣下，将钟家的丑闻公之于众的记者。 耿乐。他是记者，却也是精明的商人，懂得每一个消息的价值并且用这份价值去换得等值的金钱。从未亏本。所以钟言在买通他之后，几乎没有因为舆论出过什么大岔子。当然，出去当年钟家家破的事件以外。 耿乐作为钟氏在媒体中的“间谍”，听从钟言的吩咐操纵着蒙城的热点新闻，也保护着钟氏的声誉。但是显然这一次，他还没有被钟言委托任何任务。而在钟言按照惯例询问价格的时候得到这样一个答案，自然的反应就是僵住了。 “钟先生？”耿乐似乎笑了，语气却是轻佻了不少，“以前不是一直很大方么？” 钟言立刻回神，镇定地说：“好啊，只要她愿意。” “这可和我们之前说的不一样，你可是说过我要什么只要你能办到就会给我的。” “所以，这件事情我办不到。” “不，你可以的。你是她的父亲，所以你可以……只要，我让公众认可了她是钟暖的身份，你就可以。”耿乐笃定地说。 钟言也没有想到耿乐会突然这么说，一时慌了神。他以为这个嗜钱如命的男人，不会要除了钱以外的东西。而显然他错了。 他似乎是想要抢走自己重要的宝物，他的女儿。 转念一想，耿乐倒是并没有说要是叶珏，钟言立刻玩起了文字游戏：“这个嘛，事成之后我自然会安排的。也希望耿乐你能圆满完成任务。这次的条件可没有那么容易办到。” “我知道了，我会带着成果来找您的。希望您届时不要食言。”耿乐说完便挂了电话，自然是猜到了话里的意义。 钟言也只得放下电话，心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到底他钟氏在失去了叶家大小姐的支持之后……只得这么维持着勉强的平和。 领事馆里的叶珏，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一边惬意养病的她渐渐发现这位打折“出访中国”名号的公爵似乎也是闲的发慌，除了中间的某一天出去见了见领事之外几乎天天都守着自己监督自己“修养”。 当然，许诺要求的“修养”和叶珏理解的是全然不同。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过个几天还好，然而一直这么要求自己饶是工作的时候宅在家里半个月的叶珏也无法忍受。 她想要看书，许诺说好，然后指着书柜里的英国古典文学问她要看哪一本。要知道，叶珏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看全篇的文字！而且还是英文！ 大学时代巨大的阅读量都让她想着都心寒了。如今再来这么一招，她直接放弃了读书的想法。当然，可怜的叶珏并不知道这不过是许诺知道自己想看设计杂志而想的办法。 哪怕只是杂志，灵感如果突然被激发出来了，她一定又会不顾身体状况去劳累的。 许诺看着自己的计谋得逞，无比得意地说：“没关系，你不喜欢读我可以念给你听啊。” 于是，那天叶珏想小孩一样窝在床上听着公爵大人用标准的英伦贵族腔念着冗长而无聊的古典文学，浑浑噩噩地闭着眼睛休息却又睡不着。 她其实几乎都没有听懂。 不过这对许诺来说并不重要。 他不过是想让叶珏好好休息。他不愿意她再像当年自己还没有资格去介入她的生活去关心她的时候一样，不好好照顾自己。 自然，叶珏也不知道，许诺念的其实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的SONNET19。 但是尽管猖狂，过去的时光，不论你有多么凶狠，我的爱都将在我的诗句里永葆青春。 许诺的声音在朗读的时候似乎有一种魔力，让叶珏这个其实根本没有听懂的人依旧听下去，只因为那声音中淡淡的情愫，淡淡的忧愁。 让她想起初遇时那个还是男孩模样的许诺。每天在同一家咖啡店坐到打烊，总是点上一壶大吉岭红茶慢慢喝着发呆。遇到搭讪的人也总是温柔地拒绝，然而那份笑意却从没有达到眼底。那个时候的许诺，就让她感觉到淡淡的哀愁。与他外表不符合的感觉。却让每天习惯在那里坐一会的叶珏也注意到了他，记住了他。 叶珏突然的笑声让许诺停下了读书，他疑惑地看着兀自笑得似乎很开心却还是闭着眼的叶珏问：“怎么了，我念的不是笑话啊。” “不是啦，你念的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你怎么能听不懂呢！J，你在英国待了七年！不是七天，不是七个月而是七年！怎么会听不懂！”许诺有些懊恼地说，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些年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方面的“培养”。 “你不能对一个艺术家太大的压力，否则会扼杀她来之不易的灵感的。”叶珏嘴角的笑意却是更甚。 “那么，告诉我，这位伟大的艺术家刚刚到底是因为什么在笑呢？”许诺放下书，俯身贴在叶珏的耳边问。 暖热的呼气吹得叶珏耳根子开始发红，原本打算睁开的双眼此时却是没有胆子地紧紧地闭着。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许诺会凑这么近，以这么暧昧的姿势对自己说话。 小心地避开他的呼吸，叶珏背对着他说：“我只是……突然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情景。” “第一次见面？我的还是你的？”许诺微微一愣，随即勾起一丝玩味的微笑。 “有区别么？” “当然。你一定比我早注意到我，不然也不会突然给我伞不是么？J，你不是暗恋我许久然后那天才突然……出手的吧？咳咳。”许诺的话刚说完就被叶珏狠狠推开，差点翻下床。 “才……才不是呢！你这个自恋狂！我只是，注意到你了而已。我每天去那里坐一会喝一杯红茶，所以就看到每天坐很久喝一壶红茶的你了啊。而且你那张脸……要人不注意到都难好不好！” “好好好……是我太引人注目所以让我们亲爱的J注意到了我，然后就无比善意地在那个雨天给了可怜的我一把伞，对吧？”许诺顺着她的话说，也不恼。 “是啦！看你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每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所以，我要感谢你来解救陷于苦难的我啊。”许诺又死皮赖脸地缠了上来，这次直接隔着被子抱住了叶珏。 她也不再挣扎，只是满是回忆地说：“你知道么，我当时想的其实是……他经历了，或是在经历些什么呢？会不会比我更凄惨呢？” 第五十九章 许诺的手臂微微一僵，随即又加了一分力抱紧了她。 “你知道，人们总是想要通过别人的苦难来衬托住自己的美好。所以我想，如果我知道了你的忧愁，是不是就会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没有那么糟糕。”叶珏感觉到自己眼眶里微微的湿意，“但是，最后却发现，我只是觉得，我们都很可怜，却又都很傻。作为旁观者明明都能看到更直接简单的办法摆脱这样的人生，但是我们都死脑筋地不愿意改变。” “J……”许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知道眼前的女人不论装得再怎么镇定自若，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是影响到了她的。然而自己却做不到把日复一日越发严重的舆论变化告诉她。他不忍心，看到叶珏难过。 但是显然，她已经收到了不小的伤害。这样如同在母亲体内的时候一般的蜷缩成一团的姿势，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证明。而自己这样尝试去拥抱她，给她鼓励，似乎都无法让她多一丝安全感。这让许诺又是自责又是难过。 “我知道你想要保护我。可是，如果不是我自己去打破那面被过去的自己竖起的墙，我只会一辈子这样生活在埋怨和内疚之中。我对钟言做不到恨，对苏暖做不到怨。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理由，哪怕……最终的结果都是毁灭了我的过去。但是许诺，我如今是叶珏，只是叶珏。钟暖……已经死了。” 许诺凑过去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轻柔地说着：“我不要你以这样极端的方式结束你的过去。如果你不能接受那个钟暖，那么你就永远当J，我的J。但是我不会否认你的过去，不论那是怎么样的过去，我都要感谢有那个你，才有了今天的你。” 虽然不是甜腻的情话，却足够表明许诺如今的感情了。 “N，我去解决这件事。但是，你要陪在我身边。”叶珏闷闷地说。 “如你所愿。” 许诺的声音中带着丝丝叹息，却有着满溢的惊喜。 至少叶珏现在是需要他的。当自己被心爱的人需要，被她要求要陪在身边，似乎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了。他抱着怀中的叶珏，感觉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幸福。暖暖的，让他过去经受的黑暗和孤独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深深的眷恋。希望时间就这样停在此刻。 不要让他们再次分离。他已经为他的J建造好了一个足够保护好她的帝国，只要，她开口，他就会毫不保留地交予她。而如果她不愿意这样依赖自己，他就默默陪着她，在她需要的时候扶着她，在她哭泣的时候替她拭去眼泪，给她一个鼓励的拥抱。 因为许诺知道，他是如此的需要，和渴望，待在她的身边。在公爵大人的陪伴下，叶珏终于在休养生息了一个星期之后迈出了领事馆。没有坐车，而是坦然地走了出来。 等在领事馆门口许久的记者都没有料到叶珏会这么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原本准备好应对车里保护的好好的她的，这么一下让他们颇有些措手不及。 “那个……你是叶珏么？”甚至有之前没有见过叶珏本人的记者小心地问。 “笨啊你！照片看了那么多遍还认不出来！”一旁的摄像师有些生气地对着发愣的小记者大吼，“快问！” 这句极有魄力的祈使句立刻让周围的记者们都反应了过来。 “叶珏，听说你是钟言失踪七年的女儿钟暖，是真的么？” “关于你追求火焰城堡老板被拒绝而因爱生恨的传言你作何感想？” “这位公爵大人从没有出访过中国但是这次却是为了你而破例，是真的么？” 记者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叶珏虽然心里难过却还是装作没事的样子挽着许诺缓缓走过他们的“围攻”。好歹这么一位公爵大人在，他们也不敢造成大的推挤。 “J，你确定要一直这么走下去？”许诺开玩笑地在她耳边说。 叶珏打量到四周似乎越来越多注意到这里的人，只得无奈地望着他：“似乎……比我想象的要棘手很多呢，公爵大人？” “当然，我也不介意就一直这么被你挽着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礼。” “好了，还是拜托您找辆车子来吧。” “当然。”许诺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虽然为她不能一直这么挽着自己而小有失落，但是他却很高兴叶珏能这么依靠着自己。 背后的闪光灯不停，叶珏顺从地和许诺坐进了那辆标志着他特权的黑色牌照车辆。没有看到，人群中某个娇小的女孩眼神中满满的欣喜。 火焰城堡的大楼内，苏暖看着许皓调查出来的结果和最近每天都在不断提及的头版头条，眼神中阴霾肆虐。 他虽然猜到了起因应该是公司内部的人，但是实在是没有想到会是杨媛媛。而显然杨媛媛又不能就这么被公然地拉出来被指控罪行。因为最后的结果会伤及火焰城堡自身。显然钟言也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可是这个公爵大人的到来似乎让他们每个人的计划都落空了一般。 “你确定？”苏暖问许皓。 “我确定。那天有人看到了……她进了叶珏的办公室。”许皓看着冰冷的苏暖，心里不禁为即将遭殃的人感到可怜。 苏BOSS要发飙了……后果很严重。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先不要通知外界。至于叶珏的事情，就告诉媒体说……这不是她的过失，火焰城堡依然会保留她的职位的。” “不需要了。”叶珏猛然推开苏暖办公室的门，身边是搂着她腰的许诺，身后是惊讶的葛青。 “许皓，你先出去。”苏暖皱眉，只是看着眼前大病初愈的女人。 “有事情叫我。”许皓看着这场面自然也知道自己没有必要掺和，便乖乖退场了。 顺便还有心地关上了门，挡住了门外一群闻声而来的围观“群众”。 “你还好吧？身体……怎么样了？”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苏暖却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叶珏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说着对自己无比失望的话语。 面色苍白。如今却恢复了原本叶珏的样子，起色不错，穿着依旧简单而优雅。和她身边的男人，看起来竟然是该死的般配！ 叶珏似乎没有预料到苏暖会突然来这么一问。微微皱眉，不耐烦地说：“我没事。今天是有事才来找你的。” “如果是刚才的那件事。我拒绝。”苏暖立刻说。 “我的设计稿外漏，已经给火焰城堡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明智的老板是不会留下这么一个制造麻烦的员工的。”叶珏有理有据地说。 “我知道。但那并不是你的错。”苏暖坚定地，毫不犹豫地说。 第六十章 叶珏惊讶地挑眉，似乎没有想到苏暖会站在她这边：“你相信我？” “是，我相信你。设计稿不是你外漏的。” “可惜苏总的相信，并不能成为我留下来的理由呢。”叶珏讽刺地笑了笑。 她似乎，想到了，当年那个面对着自己父母的冷言冷语坚守自尊的男孩，那么高傲，却选择了那样的方式给了她最狠的一刀。眼前的男人，让她熟悉，却又无比陌生。 “不要忘了，我们签了合约。”苏暖似乎并不惊讶叶珏的拒绝，“在三个月期满之前，你还是火焰城堡的独家设计师。” “那么不知道苏先生觉得，是合约有用……还是势力有用呢？”许诺突然开口，声音是满满的得意和露骨的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他不在乎用怎样卑鄙的手法，但是只要是能够帮到叶珏的，许诺就会去做。这个公爵，是因为她才存在的。而他却永远不会用自己的身份去强迫她任何事情。 叶珏惊讶地看着身旁气势凌人的公爵大人，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苏暖却只是了然地挑眉：“您这是在威胁我，YOURGRACE？” “是有怎么样？”许诺也不避讳，“我有这样的能力，自然愿意这么利用它来最大程度地帮助我的J。” “好了，N，你别说了。”叶珏打断他越来越嚣张的发言，有些头痛地看着他，“你怎么耍起脾气来了呢？” 口气里竟然有一丝哄小孩的错觉。 “我想，这件事情只是叶珏和我们火焰城堡之间的问题，和公爵大人你……并没有太大关系吧。”苏暖不让步地说，“至于势力一说，我不认为一个英国人，有权力插手他国人民的纠纷。” “苏总，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而是来通知你的，我辞去贵公司的独家设计师的职位。”叶珏冷冷地说，“不是因为私人因素，而是因为，这对火焰城堡和对我，都是最好的结果。” “除非我认可，不然这就不是最好的结果。” “你真的很霸道呢，苏暖。”叶珏苦笑，“从十年前开始，我就从未看清楚过你的心。而现在，更是模糊不清了呢。” “小暖，钟言现在放出话来说你是钟暖了。如果这个时候你选择离开火焰城堡，那就更是在证明着他的话。你是为了他而来的，你是钟氏派来的间谍！”苏暖放柔了语气，尝试劝说叶珏。 “那么，敢问苏总，你抓到那个泄露我的设计稿的人了么？”叶珏问。 “我已经查出来是谁了，会在事情平息了之后处理的。” “平息之后！”叶珏好笑地反问，“什么叫做平息？怎么样才算是平息？这些种种，你有想过吗，苏暖！如果就这么不清不白地留下来，GODKNOWSWHATSHEGONNADOTOME！”天知道她还会对我做什么！ “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的。”苏暖皱眉，“我会保护你。” “苏总，你这句话，晚来了七年。”叶珏冷冰冰地说，似乎越是看到苏暖的变化越是竖起自己身上建立的刺。 眼前的女子，似乎已经全然褪去了那个记忆中女孩的模样，言辞犀利，句句不肯让步，仿佛一个坚强的过分的女战士。 这样的女人，却依旧让苏暖放不下。 时至今日，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对过去的钟暖念念不舍，还是因为……对这一切无法释怀。不能忍受，一个离开自己的女人过得如此潇洒自在。 还是不能理解，她转变的原因。他死死地盯着叶珏，却丝毫看不出一丝丝对他的眷恋。只是许诺，在这样低气压的注视下收紧了搂着叶珏的臂，似乎是在无声地支持她。 “J，话说完了我们就走吧。”许诺柔声说，打破了尴尬的宁静。 “嗯，走吧。”叶珏没有再看苏暖，和许诺一起转身离开。 “小暖！”苏暖叫住她，声音里有一丝颤抖，“如果……我要你回到我的身边，你愿意么？” 回答他的只有猛然关闭的办公室门和门外偷听的众人各色的表情。惊讶的，鄙夷的，无奈的，看热闹的……还有，憎恨的…… 杨媛媛躲在众人背后，却依旧听到了苏暖最后那句话。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依旧没有感觉一般，只是眼神阴郁地看着那个大病初愈的女人被另一个男人半搂着走出办公室。两个人没有说话，却是默契地令人不得不侧目。 无比般配的一对。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觉得。 “好了好了都去上班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葛青，招呼着所有围观的人快点离开。 这一次，没有人再说什么，都老老实实飞快地离开了。刚才看到的世纪大八卦，足够他们聊上好一阵子了。至于现在，还是赶快离开苏暖这座极有可能立刻喷发的冰火山吧。 “你也快点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吧。”葛青看到面色有异的杨媛媛，语气有些无奈。她自然是知道杨媛媛几乎算是内定的未来老板娘了，没有想到这大老板喜欢的居然是叶珏。 “嗯。”杨媛媛低低地应了一声，看到葛青离开后才终于放开了攥紧了双手。 叶珏……凭什么，你都有了人宠着爱着，还要来招惹暖哥哥！ 我花了七年时间才走到他的身边，凭什么你以回来就要抢走他！ 少女看着紧闭的办公室门，咬咬牙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来。她发现，自己甚至不忍心就这么冲动地去请求苏暖放弃叶珏。因为刚刚听到的那个声音看到的那个苏暖，是她从未见过的……卑微的，低姿态的，渴求着被爱的苏暖。 只是让他变成那样的人，不是自己。 “媛媛……”许诺看到杨媛媛难过的样子，多少有些内疚地说，“苏暖那根木头，从以前就很难看清自己的感情。所以，如果他太固执了，你可以试着劝劝他。时间久了……总会放下的。” 他的私心，其实并没有偏向任何一方。 如果是当年的钟暖，他会毫不犹豫地说钟暖适合苏暖。然而如今已近物是人非，他甚至无法确定叶珏还在意那些过去的时光。所以如果杨媛媛能够像当年的叶珏一样“奋不顾身”地照顾他，许诺也是接受的。 说到底，他希望的不过是苏暖这个不懂得爱不会表达的木头人，得到幸福。 第六十一章 苏暖的最后那句话，要是说对叶珏没有震动，那是骗人的。 那个她以为，不懂爱，不会爱的人，第一次放低姿态，请求她回到他的身边。她想起张爱玲说过，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不管你是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样一个人。 钟暖尝试这么做。可是，却在现实面前放弃了等待。 一味的付出，是会倦的。她没有回答，只是甩上门。因为她突然莫名的害怕，这个陌生的深情的苏暖会让自己动摇。叶珏知道自己的心又重新慢慢在回到自己胸腔中，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它微弱的跳动。可是，她也知道这不是因为苏暖。而是因为许诺。 如果这颗因为许诺而找回的遗失的心，最后因为苏暖动摇的话，对谁都不公平。所以在她弄清楚自己的心情之前，她不能轻易回答。 “J，还好吧？”许诺注意到了叶珏眼神中的异样，却没有点破。 他不想这么快，吓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哪怕，心里已经被嫉妒的火焰灼烧到难过。 “嗯。”叶珏下意识地靠着他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 “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得去见钟言。”叶珏声音一紧。 “钟言？那个人？”许诺有些疑惑，“为什么？你并不需要去见他。你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N，你忘了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送我回来而开始的。是你说，要我自己来面对来解决的。” “是呢……”许诺喃喃道。 因为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些属于钟暖的过去中，还有个苏暖。让他无法放下的，最大的情敌。 叶珏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着全然陌生的号码，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喂，你好？” “你好，J。”对方是个声音清脆的小女孩，略带笑意的声音立刻让叶珏想起了…… “简惜之！” 女孩笑得很开心，“居然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那是因为叫我J的人，屈指可数。” “看来是我的荣幸，J。”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叶珏惊讶地问。 “记者么，总有那么些门路的。”简惜之说，“不过这次打电话来，是为了别的事情。我可以，见你一面么？” “只要不是要采访我关于最近翻天的报道。” “我发誓不是。”简惜之说，“另外，如果方便的话，请邀请你的公爵大人一起来吧。” “我会问问他的。” “那么，下午三点，在我们上次去过的咖啡店。” “好的。”叶珏说，“一会儿见。” “拜拜。” 许诺自叶珏接起电话之后就一直发呆般地看着窗外，耳朵却是一直警觉地听着叶珏的对话。确信对方是个女生之后才放下心来。 “N，一会儿有时间么？” “怎么了？要邀请我和你约会么？”许诺笑着回头，叶珏瞬间被他妖孽的笑脸秒得满脸通红，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说什么呢！一个朋友约我见面。邀请你一起去。有空去么？” “当然。” 两个人回到领事馆吃午饭，叶珏总算是正式地见到了那位好脾气的领事，对他这段时间的“收留”表示了感谢。没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劲地说公爵大人的吩咐一定会好好办到云云，让叶珏对她身边的发光体又是无奈又是感激。 到底没有他的要求，也不会这么顺利地“躲”进来吧。再出去的时候，领事馆门口守着的记者都离开了，叶珏惊讶地看着清静的大门口，疑惑地回头看着许诺：“是你？” “我讨厌嗡嗡叫的苍蝇。”许诺笑着说。 叶女王立刻安静了。公爵大人……绝对是笑里藏刀的主！好可怕…… 三点，叶珏和许诺准时到了那家咖啡店。简惜之已经坐在了同样的位置，喝着她的薄荷奶茶了。抬头看到叶珏，笑着挥了挥手，严重并没有一般人第一次见到许诺的惊艳。 “你到的好早。”叶珏坐下，“这是许诺。N，这位是简惜之。” “没有啦，因为我没事干所以稍微早了一点点。嗯，你好，公爵大人。” 这么被人忽视，许诺也没有生气，只是兴味盎然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说实话，我没有料到你会这么强势。”简惜之玩味地看着许诺，回头对着叶珏一笑，“对于我上次说的话，似乎有失公正了。” 叶珏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之前说到的关于许诺没有勇气追求她的事情，只是敷衍地笑了笑。她的确察觉到了许诺的变化，但是自己却依旧不愿意承认。 简惜之也不再说什么，叫来了服务员点单。 “要一壶爱尔兰红茶吧。”叶珏翻看了几秒便说，“再要一小杯甜酒。” “好的，请稍等。” “公爵大人不点么？”简惜之问。 “这就是他喝的。我不加酒的。”叶珏打断了许诺想要说出来的话，“别叫他公爵大人了吧，好奇怪的。” “那……叫什么？” “许诺就好。”许诺微微一笑，“J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那我这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咯。”简惜之了然地笑了笑。 许诺点点头，便不再说话。等到红茶端上来之后，无比顺手地先帮叶珏倒上一杯自己才喝自己的。 “今天找我是什么事情？”叶珏问。 “其实，我是来道歉的。”简惜之突然说。 叶珏心头隐隐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出来。这个自己算是一见如故女孩，此刻却露出一副叶珏陌生的，成熟稳重的表情。 和她可爱的娃娃脸截然不搭的表情。 许诺似乎也没有料到这样的对话，眼中的轻松渐渐敛去，等待着下文。 “写最初那篇报道的人，是我。”简惜之平淡地说，“是我告诉世人，那些真相，也是我，把那些真相写成了令人曲解的形式。” “你……为什么？”猛然涌起的怒火又被彻底的失望代替。 “我是一位记者。”简惜之说，“所以我的工作就是窥探别人想要隐瞒的世界。而那天，显然我是成功的。” 看着她的表情，叶珏突然觉得一阵怀疑。那天简惜之和她聊的话题……其实根本没有出现在报道里面啊…… “不用这样怀疑地看着我。虽然那天的谈话没有泄露，但那只是我作为记者最基本的操守而已。我不会未经允许动用这些私人的谈话内容的。不过，和你的谈话却给了我之后报道最好的切入点。” 叶珏一怔，自然懂了她的意思。 那天的对话，都是有关许诺和苏暖的…… 可是……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第六十二章 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情，其实莫过于爱与恨。爱到极致可以生恨。恨到极致可以记得一辈子。然而最可怕的事情，却是遗忘。不记不念，因为不在意，无所谓。 简惜之带着对叶珏身上故事的好奇接近了她。也对这个女王般的女人内心的柔软和细腻而感到惊讶，原本以为就只是听了一个特别的故事。 直到在主编的要求下，接到关于叶珏新闻的要求，才发现叶珏，原来是这样巨大的新闻热点。联系到那天听到的一切，她几乎是立刻就分析出了其中的纠葛。然而，最初的稿子却直接被退了回来。 因为这样的报道，无法继续后续报道，无法持续热点。所以才有了后面的新闻稿。当然，之后一连串的社会效应是简惜之预料之外的。她内疚了许久想要去道歉，但是才发现她和叶珏唯一的交集就是这家咖啡店。 而作为叶珏的J，和她没有任何交集。直到在领事馆门口看到那个男人护着叶珏的样子她才放心地离开，等待合适的契机找她道歉。当然，得先得到她的联系方式才是。好在她记者的门路不少，弄到的代价虽然不小却也值得。 虽然道歉的口气是轻松的，但是看着叶珏严重的失望和不解，简惜之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她以为……至少叶珏会是豁达的。 没有想到竟然对她的打击……似乎太大了些。 “原来，这就是记者总是自以为是自己是正义的一方的最有利的借口！”叶珏愤恨地看着眼前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女孩，原本对她的好感似乎也在慢慢流逝。 “简小姐，你的作为，不是一个作为J的朋友该做的。”许诺声音淡淡的，眼神中却是冰冷。 “我……我只是一个小记者，什么事情都得按照主编的要求写。”简惜之有些无措，“所以，虽然我感到对你生活造成的不便抱歉，却不得不说，我写的都是事实，不过是个人理解的偏差而已。就像我自己，虽然相信那些传言没有几句是真的，却还是被迫写了这么篇文章。” “简惜之，你是想着，我应该是个豁达的人是吧。”叶珏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语气却是更加不善。 “J，我……” “够了。”叶珏说，“我不认为，一个伤害了我的人，可以有资格继续叫这个名字。我真的，对你很失望。我以为你和我的相遇是意外的惊喜，没有想到，竟然是处心积虑的阴谋！” “对不起，我……”简惜之还在尝试道歉。 “你不需要道歉的。”许诺说，“诚然如你所说，这是你的工作。我们这样的职业，最忌讳的便是和媒体打交道。我不了解你和J的相遇，但是，我不会再允许你再次抱着这样的职业来和她做朋友。” 简惜之明白了。叶珏对她的失望，不是因为那天的相遇，不是因为那篇报道，而是因为……她是个没有能力掌握自己写什么的记者。 她的想法，她的理解都不重要。一切，一笔一划都要按照主编的理解来，迎合着公众的期待来。如此一来，自然是和护短的公爵大人和叶珏分道扬镳。这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吧…… 简惜之有些无助地想着，突然很怀念那个人温暖的怀抱。在这样孤寂的时候，就会特别地，想念。 “简小姐其实大可不必自责了。”许诺优雅地吐出更加伤人的话语，“J一直以来都对记者印象不好，似乎是因为你最近有所改观，不过，却也是你，让她再也不会相信媒体人了。我想，我是赞同这一的观点的。至少，我的发言人，会公正地发言的。” 叶珏没有再说话，也不再看对面简惜之难堪的表情，任由许诺拉着自己离开了咖啡店。 留下简惜之，下意识地端起冷掉的薄荷奶茶喝了一口，却被冰冷过后淡去的甜腻感和陡然上升的冰凉感刺激到。 好像就这样戛然而止一般的，原本的温暖和幸福感。泪水突然掉落，简惜之放下手中的奶茶，捂着脸低声哭了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是不配得到幸福么？连一丝幻想都不可以！ 离开的叶珏自然是看不到简惜之落泪的样子，她只是闷闷地坐着车，直到许诺拉着她进门才反应过来他们来的是叶珏之前住的公寓。所有东西还保持在她离开那天的乱七八糟的状况…… “你啊，没个人照顾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许诺哀叹一声，小心地跨过满地的废纸，坐到地板中央开始一张张抚平那些弃稿。 叶珏微微一愣，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有些怀念，心底却又很温暖。自己最早还有记得把弃稿留下来给他，结果到后面灵感来了的时候似乎就忙的忘了。她没有说话，猫着腰帮许诺一张张整理好弃稿，交到他手上，开玩笑地说：“如果你以后出一本，J的错误大集合，一定会卖的很好。” 许诺微微一笑，“这可是非卖品。” 叶珏其实并没有把房间弄的太糟糕，收拾了弃稿之后便也看起来不是那么凌乱了。 许诺则是以极为挑剔地眼光“观赏”了一遍这个公寓，回头对哼着歌泡红茶的叶珏说：“J，搬走吧。” 口气里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叶珏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不远处笑盈盈看着自己的男人，面容漂亮地过分，却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卸下所有防备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样子。七年的陪伴，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可是这次到中国的许诺，却带着一股以前不曾出现的气势。 他不再只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而开始主动越来越靠近她。叶珏不是铁石心肠，自然也能够感觉到。 她的心，却依旧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但是现在，她却只想要，待在这个男人身边。 顺从自己的心。 “J，我一直想说……你果然还是只有在我身边的时候，才是最开心的。”许诺的语气中有着一丝得意，更多的却是宠溺。 “是，我认同你的说法呢，公爵大人。”叶珏看着他伸开的手臂，自觉地上前拥住他。 至少现在，我很开心。和你的这个拥抱，很温暖。 第六十三章 到了叶珏这样的年纪，二十五岁，正是突然开始感觉到自己不年轻了的年岁。她开始收敛起过去的狂放，凡事减少一分冲动。哪怕是对于J来说，并不太大的变化，却也是一直在一点点前移的。 年纪这样的东西，便是儿时想要追赶长大后想要逃离的特殊存在。而在叶珏渐渐成长的过程中，曾经用尽全力去喜欢苏暖，甚至欺骗自己会有结果。哪怕，最后是如此的惨淡收场。 那些破碎的心，最终却是被许诺一片片拾起来，拼凑起来。然后等待他心爱的女孩，彻底找回那颗完整的心。 “N，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怀里的叶珏声音很小，许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感觉到公爵大人陡然加快的心跳，叶珏不禁笑了，她是在是没有想到，外表看起来这么镇定自若的他，其实也是这么慌张的。 “J，我会保护好你的心。”许诺的语气中听不出太大的不同，但是叶珏听着他的心跳却是明白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太大的惊喜了，“所以，不要担心。”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你，在这七年之间。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你对我的感情？”叶珏似乎是对许诺心跳的变化很感兴趣，一面说着一面贴紧了他的胸口。 “因为你需要时间走出来。” “那么，万一我永远都走不出来呢？”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叶珏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你真是傻子，N。” “所以才会喜欢上你。”许诺犹豫了片刻还是用了“喜欢”二字。 哪怕自己其实清楚，这份感情，早就已经上升到爱的高度了。 “怎么，你是说没有眼光的傻子才看得上我？”叶珏挑眉。 “是我太傻，找了这么个会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发光体。而且，还是我一手调教的。”许诺哀叹，“早知道，如果让你一直像以前一样刁蛮任性就不会这么危险了！” “我也可以刁蛮任性的！”叶珏露齿一笑，样子一如当年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心底却想起一句话来。愚蠢的女人因为男人的“施舍”而欢天喜地。然而只有教会女人赚钱的男人，才能跟他共度一生。 许诺，本来就是那个教会她赚钱的人呢。 “所以，你不会最近都住在领事馆了吧？”叶珏狐疑地看了一眼车上自己收拾过后看起来格外少的行李。 “不，我们先去住酒店，总是麻烦领事不太好。我毕竟，不是那么厚脸皮的人。” “嗯，这样啊，去哪家？” “香格里拉。” “果然。”叶珏了然地说，“还是自己的地盘舒服？” “当然，当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之中的时候，感觉不坏。”许诺笑着揉了揉叶珏散乱的发，格外享受她似乎在依赖自己的时间。 作为老板的许诺和上次保密身份的入住不同，立刻有了一顿需要视察的工作。原本打算都推掉的他却在叶珏的坚持下还是去老实工作了。彼时已经是晚上，叶珏百无聊赖地一个人吃过晚饭之后就打算出门逛逛。 谁知道在大厅里面，便遇到了杨媛媛和她一群女伴。之所以判定这些女人不过是女伴，叶珏从不认为和自己的闺蜜出门是需要每个人浓妆艳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话里口蜜腹剑。 “媛媛，这次回来要待多久啊？”A女娇滴滴地说。 “待到暖哥哥娶我。”杨媛媛得意地说。 “哎哟！你那个暖哥哥，除了长的比较可人以外，出生可并不怎么样吧？”B女讽刺道，“配你亏了吧！” “我才不亏呢！再说了，我追了他快七年了，不弄到手我可不甘愿！”似乎是为了显示在朋友圈中的洒脱，杨媛媛也只得转了口气。 “好了好了，我们预约的SPA可要晚了！要不是我妈是这里的VIP我们可还得排到下个月去了！”C女赶忙打圆场。 四个女人，打扮光鲜，这样的组合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大厅里不少男人都不动声色地大量着她们……更确切地说，她们雪白的大腿和袒露的肌肤。这便是年轻的资本之一。 可以肆无忌惮。叶珏看着她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刚刚换上的为了方便散步的运动装，和胡乱扎起的马尾，突然发觉自己似乎是普通意义上的“干物女”一枚。 哎，管他的，我又没有碍着她们。刚想要穿过大厅走出去，眼尖的八卦B女立刻惊声尖叫起来：“媛媛！那个女的不是那个狐狸精么！”好吧，很显然，这样的话语，赔上B女立刻伸出的“纤纤玉手”指向叶珏往往就意味着全场的关注。 叶珏硬着头皮转身，声音几乎是牙缝中挤出来地：“不好意思，您认错人了。” “对啦，你看她那副怂样子！那个叶珏什么的，再怎么不济也是个知道用武装自己去勾引人的狐狸精好不！”A似乎也认为是认错了。 杨媛媛似乎也是不愿意接受所有人目光的洗礼，拉着身边的两名女伴就想快步离开，并没有回头看叶珏。她嫉恨这个女人，却也清楚地知道不能在这样的场合和叶珏起冲突。所以不管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叶珏，她都不能回头。 “诶！媛媛，你急什么啊！”C女似乎看出了苗头，“怎么，难不成这女的真的是那狐狸精！” “我就说你怎么慌慌张张的！原来真是！”B女立刻来了气，往叶珏走去。 完了！ 叶珏心里立刻警铃大作。 周围看热闹的人似乎越来越多，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犯了这样白痴的错误。如果这个时候扯上杨媛媛，不管结果是怎么样，都在向外界宣布，她和杨媛媛……苏暖传闻中的对象，关系特殊。 至于怎么个特殊法呢，情敌的关系自然就是最好的解释。最后还是不得不变成了叶珏低着头面对眼前的四个女人的状况。穿着高跟鞋的她们比穿着拖鞋的叶珏高了不少，精致的妆容，手上提着价值不菲的包包，似乎一看就是得罪不起的女人们。 周遭的人虽然对叶珏这么个“不起眼”的人是狐狸精的事实抱有疑虑，但是碍于这几个女人看起来似乎不好惹的样子也只是旁观着。 叶珏突然无比后悔自己一个人离开房间的举动。如果这个时候许诺在……打住！为什么，J会开始想要依靠别人了！ “喂，你！”杨媛媛的女伴们显然对于叶珏爱理不理的回应很是不快，B女上来就狠狠地推了叶珏一下。 还在独自苦恼的叶珏自然是没有料到她们会直接动手，身体不可控制地往后面倒去，瞬间恐慌和不安席卷了叶珏。 难道…… 第六十四章 原本就因为夏天所以是穿的普通的短袖运动装，可是手上的镯子因为摔倒地上而清脆地撞击到了地板上，低调奢华的卡地亚，和叶珏此刻的打扮格格不入，却也直到发出了响声才有人注意到。 意料之外身后竟然是地毯，有了一点点的缓冲但是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撞得生疼。不远处的大堂经理，也就是当时挡下苏暖的主管先生一看情形不对，立刻打通了内线电话。VIP的客人重要还是这位神秘的叶小姐重要他是不知道，但是在两遍都得罪不起的情况下，自然得请示现在的最高老板。 然而许诺此刻却是正在和高层的会议中，虽然手机开着但是显然小小的大堂经理根本没有他的手机，拨通的内线电话也是由酒店内部的秘书所接而非熟知许诺和叶珏的执事先生。 于是，很巧妙地，错过了通知的时机。大堂内，瞬间无比安静，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到了那支价值不菲的桌子身上。如果说之前还有所怀疑，现在，这支和叶珏穿着明显不搭的，甚至可以说是价钱相去甚远的镯子，便是她是小三的证据。 一时间，议论迭起。 “没想到是真的诶。” “你没有看最近的报纸么，这个女的还是个有名的设计师呢！” “设计师！看她那个穷酸的打扮，连自己都打扮不好怎么给别人设计！” “所以说才只能用勾引老板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啊！” “可是不是说她是钟氏的千金么？” “你啥啊！明显就是那钟言也是她的恩客嘛，来保她的呗！” 越发难听的议论声入耳，叶珏却已经像是没有事情发生一样淡然而优雅地站起，下意识地抚上左手手腕上的镯子，似乎有了一丝丝细微的划痕。眼神突然阴沉了下来。 叶珏终于抬头看向眼前的四个女人。推她的B女显然还在为此洋洋自得，挑衅地说：“哟，怎么，生气了？你一个狐狸精，在勾引人家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的！” “哎哟，看这小三当的！这么贵的手镯陪这么件衣服，真是……”C女“啧啧”地感叹道。 杨媛媛任由自己的女伴们侮辱着叶珏，自己只是带着嫉恨地，幽幽地望着叶珏。不知道的人只当这是“正室”对小三的怨恨，纷纷感到同情。 “我说，你都不说点什么？不是被吓傻了吧？”A女看着叶珏只是双眸清澈地和杨媛媛对视，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 “你们希望我说些什么呢？”叶珏无所谓地耸肩，“既然都已经把故事编好了又何必来让我又多嘴呢？” 也许是她无所谓的态度彻底刺激到了杨媛媛的某根声音，她终于忍不住了，冲上前来，口不择言地说：“你这个狐狸精！我跟了暖哥哥七年！你有什么资格抢走他！你以为就凭你一个设计师的身份就可以坐上少奶奶的位置！你做梦！我……你凭什么抢走他送我的镯子！凭什么缠着他！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看你可怜，无父无母的，还得一个人到处周旋保持和那些个老头的关系，暖哥哥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说罢便想冲上前来扯下叶珏手上的镯子。叶珏下意识地往后躲，却没有想到刚刚摔倒之后自己的腿还有些僵硬，很快便被冲上来的杨媛媛拉住了手腕，另一只手大力地拉扯那支镯子。 叶珏挣扎着，却又被杨媛媛的女伴们一一压住手脚动惮不得，有些求助地望向周围围观的人却只看到那些人严重的冷漠和鄙夷。 心里微微苦笑。原来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所有人怀疑，定罪。只因为几句话，和这个镯子。 “咔嚓”一声，杨媛媛终于找到了打开镯子的开关，顺利地打开了它。 虽然只是一时口快，但是她的确也是很喜欢这个镯子。或许也是因为每次见到叶珏的时候她总是一生朴素，全身上下只有这一件首饰，而且又是镶满钻石的闪烁，所以每次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要不是因为上面明显的卡地亚标示，她几乎都不会相信这是出于那个奢华的品牌。 看到镯子离手，几个女人终于放开了叶珏，关注杨媛媛手中的镯子去了：“我就说这么漂亮的镯子怎么配这种人带，感情是从人家苏BOSS手里骗来的吧！” “只有人家老板娘才佩戴的，你一个狐媚子戴着果然只有一股子骚味呢！” “来，媛媛，我们带上哦。本来就是你的，拿回来就好了，我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杨媛媛只是小心地笑了笑，将镯子带进了自己的右手，有些兴奋地低呼道：“果然是我喜欢的那款，暖哥哥答应了要给我的礼物！” 叶珏冷眼看着眼前越演越顺畅的几个女人，眼角有些泛酸。她的右手死死抓着左手原本戴着镯子的地方，仿佛抓住自己的最后一分勇气和坚强。N，为什么，你不在呢…… “你！对，就是你，给我过来！”眼前的女人叫过来了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把这个狐媚子给我赶出去！” “客人，这位也是……本店的客人。”对方犹豫地说。 “客人！你觉得一个狐妖子有资格做这里的客人么？你难道想让她又带着什么情夫来这里幽会然后搞上报纸头条？” “我……我去问一下经理。”慌慌张张跑去找大堂经理，最后头疼不已的经理还是只得由着他们去了。自己已经打了内线电话征求大老板的意见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回音，相比这个叶小姐已经失宠了吧…… 几个保安一把架起瘦弱的叶珏，她却执拗地不愿意松开抓着左手腕的右手，半拖半拉地仍由他们将自己“赶”出去。 “哼！狐狸精就该收万人唾弃！”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 叶珏陡然想起自己当年离去之时，对着林娟说的也是类似的话。 或许，真的存在轮回因果一说！ 报应……么？ 第六十五章 有没有想过，自己极力想要隐藏的过去，被暴露在日光下的感觉？好像心底保存在黑色匣子里，永远不要有人靠近的东西，被迫承受阳光的炙烤一般，疼痛遍布全身。不是绝望，不是难过，而是，害怕。叶珏害怕别人看到她的伤痕，害怕别人问起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自杀？ 曾经有接近一年的时间，她都在这份恐惧和害怕中，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谁也不见。直到那个华美的手镯遮住丑陋的伤痕，她才渐渐有了力气走到阳光底下。那是她的保护伞，她的乌龟壳，而夺走之后，是粉身碎骨的痛。保安无措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刚的动作伤到了她，而大厅内看热闹的人们又被他挡住看不到具体的情况只隐约看到叶珏颓然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地样子。 “哎哟，不就是被男人碰了一下有什么好受伤的！”B女讽刺地说。 “说不定是被人家发现了赃物！”C女笑着说，“保安大哥，这女人到底偷了什么啊？” 保安尴尬地回头应了一句：“没有。”便想要将叶珏扶起来。 叶珏却是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往后退去。 无奈之下他只好半拉得强硬地将她“拖”了起来站稳，叶珏却是依旧颤抖着，大大的眸子里是满溢的泪水。 饶是之前听到了大厅内再多的议论纷纷，保安看到这么个“纤细”的可怜女人也生出了几分怜惜，小心地退后了一部，放软了声音说：“对不起，如果我……不小心伤到你了，我道歉。如果你觉得不愿意待在这里，我帮你去把行李取下来，你早点……离开吧。” 他以为，让她快些离开，已经是最大的仁慈。末了，还加上一句：“我看你，也不是坏女孩……为什么要破坏人家呢？”语气里是淡淡的可惜。 不要碰她！刚要转身的保安突然被一阵强力扣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被许诺身边的保镖轻松地“制服”在地。 他只看到一双黑亮的皮鞋走过自己，走到了那个穿着拖鞋的女人面前，听到刚刚冲着自己愤怒吼叫的男人用中文柔声说着什么，便被压制着自己手臂的力量一把提起带走了。可怜的保安先生，在几分钟后便受到了辞职的命令。自始至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叶珏在很多年之后都记得那天许诺的样子。那是她记忆里，最漂亮的许诺，惊艳的程度甚至超过他们后来的婚礼。原本就格外妖孽的他，因为平日里黑心公爵的处事其实让大部分人都对这个虽然嘴角带笑看似漂亮的男人没有胆量仔细看。 然而盛怒之中的他，却带着异常的美丽。好像难以让人直视的神祗，下凡来拯救她的不是天使，而是一位暴怒的神祗。墨色的发在微风中轻轻浮动，却难以遮掩他眸子里暗涌的怒气，暗色的西装在夜色里让他看起来如同趁着夜色而来的死神，却又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仿佛在说着，来吧，死亡。甜蜜的死亡。由我来给予你，死亡的拥抱。叶珏就只是这么看着眼前的许诺，直到他大步走到自己面前，小心地将她拥入怀中，细心地遮住她手腕上的伤痕。 微微比自己高一点的温暖体温让叶珏不自觉地搂住了他的腰，彻底缩进了他的怀里，不想要再面对大厅里面的人。甚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这个瞬间，竟然流泪了。许诺感觉到胸口的湿意，猛然一怔，他没有想到就这样短短的时间自己的J会被伤到这样。深深的内疚让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都怪他。没有保护好她。明明在她那么近的地方。 “J，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柔声对怀里的女人说。 叶珏摇摇头，泪水似乎流得更厉害，对于许诺来说，这无声的控诉比起当面的抱怨和咒骂更加让他心痛。 “那我帮你欺负回来？”许诺努力用轻松一点的口气问。 “我没有被欺负！”叶珏不服气地抬头，因为太过突然猛地装上了他的下巴。 “唔！” “啊……对，对不起……”叶珏没有料到自己的冲劲儿这么大，看着吃痛的许诺有些内疚。 “J，记住，对我永远都不要说这句话。”许诺揉揉自己的下巴，口气却依旧，“如果不想看不想听，就躲在我怀里。不要害怕依靠我，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好。”叶珏听话地再次缩到了他怀里，乖乖跟着他走回了大厅。 然后在进入大厅的一瞬间又将头埋到了他怀里，不想看那些人的目光。鸵鸟乌龟也无所谓。因为她现在，只是想要好好地，报复那些人。而她知道，许诺，会帮她完成。看到如此小女人的叶珏，许诺的表情微微放松，搂紧了她，毕竟女王大人投怀送抱的机会可不多。 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大厅内围观着这一切的人，脸色都各色不同。有惊讶有鄙夷有怀疑，还有……害怕。杨媛媛感觉得到，这个气场可怕的男人在进入大厅的一瞬间便一直看着她。眼神中，是全然的敌视。 “这位，是叶小姐的恩客？”B女壮起胆子上前说。 “我没有想到，既然这位小姐对八卦杂志对我亲爱的报道这么熟知，竟然不知道我的存在？”许诺玩味地勾起嘴角。 “怎么，你也是她勾引的对象之一？”对方似乎是全然没有感觉到许诺身上低沉的怒气一般继续说着。 “嗯，这个嘛……我倒是希望我是呢。” “什么意思？” “就是……我想要她勾引我，但是显然她没有的意思。所以……只有我来勾引她了！”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女人，许诺如愿看到眼前的女人瞬间僵住的表情。 “啊！你不会是……”身旁的围观者突然有人想起了什么一般惊呼。 道斯极为有时间感地合适出声。 “公爵！对！他就是那个公爵！” 惊讶的呼声纷纷响起。 “是的，我就是，那个公爵。”许诺也不恼，轻笑着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杨媛媛，“不知道这位小姐，和我未来的公爵夫人，有什么过节呢？” 前一秒用的“亲爱的”或许能够证明他们的亲密，可是一句“公爵夫人”却是将一顶大帽子扣在了叶珏头上。感觉到怀里的女人有些僵硬的身躯，却没有出声反对，许诺的神色终于好了不少。 杨媛媛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有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不继续激怒眼前的公爵大人，于是许诺笑盈盈地又抛下下一个重磅炸弹：“可以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送给J的礼物，会在你的手上么？” 第六十六章 不是每个人，都有叶珏的好运气。在自己最落魄和狼狈的时候一次次被许诺救起，被他牢牢护着。 杨媛媛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里的妒忌渐渐变成了浓浓的怨恨。为什么，这个明明应该被苏暖抛弃的女人，还得到了这样的宠爱？这样的纵容？ 她不甘心。她守了七年的苏暖似乎对她念念不忘，现在又跳出来一个高姿态的公爵护着她。而自己……却只能感觉到身边几个“闺蜜”退缩的惧意。僵硬地笑了笑，颤抖着声音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装作惊讶地说：“噢？这是公爵大人送给叶小姐的礼物？正好暖哥哥也答应了送给我一样的，我以为这是我的那一只才拿错了，不好意思了。” “怎么，这位小姐也有收集旧款的习惯？”许诺不慌不忙地问。 杨媛媛以为许诺只是因为知道这手镯是旧款的而说得话，便也不疑有他，微微点头：“是啊，有的款式比较经典还是旧的好。” “是么？”许诺不以为然地挑眉，突然松开右臂，拉起左臂上的西装，开始解衬衣的扣子。没有人说话，只是古怪地看着这个突然开始“宽衣解带”的公爵。 怀里的叶珏却是突然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闷声说：“不用了吧。” “Iinsist。”我坚持。许诺低声说着，顺利解开了衬衣的袖口，露出了里面一只明显和叶珏手上的手镯成对的，同一系列的手链。虽然厚度款式不同，但是造型风格显然是一样的。他一个男人，自然不可能带那样的镯子，而选择了好隐藏的手链。低调却足以满足他小小的私心。 叶珏，自然也是知道的。虽然惊讶和错愕都有，但是自己也发现了许诺不愿意别人发现这条手链的心思便也算是默许了。既然不愿意别人看到，想来也并不是因为想要证明些什么吧。但是没有想到，他却是想用这个……来保护自己。 听到许诺难得的坚持声，叶珏自然也是知道这是为了自己，所以不再反对，只是将头埋得低了些，似乎要一直听着他的心跳才能安心。 许诺低低地笑了一声，满眼的温柔在抬头看着杨媛媛越发难看的脸色的同时陡然阴沉：“不知道，苏老板是不是也自己准备了这么一条手链呢？” 杨媛媛听到他的问题，心里微微一松，她以为他会说出这手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之类的话。这么一问，倒还可以绕着过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就算暖哥哥要准备，恐怕也是要给我的惊喜吧。不会让我知道的。” 言下之意，清楚许诺和自己带着同一个系列的手链的叶珏，并没有被多大地重视。因为公爵大人没有隐瞒。 许诺看着眼前的女人，面色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我也想要给她惊喜啊。可是……我觉得比起让人心惊胆战的惊喜来说，还是坦诚相待更加重要。有些事情，不是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里，可是很容易被人偷走的。” “那是。可是啊，总有些人自以为是要去偷别人的东西！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B女突然出声讥讽道。 “这位小姐的话倒是有趣，我们英国并没有这样的俗语，这么一听中文还真是博大精深。”许诺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B女瞬间以为公爵大人是瞧上了自己，颇为得意地说，“如果公爵大人想要学中文，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好好教您。” 附带一个媚眼，加上诱惑的动作，在场的人都看出了她的意图。可人家公爵大人此刻还抱着叶珏，这个女人居然就这么大胆地挑逗他！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许诺微微皱眉看似苦恼地说：“可是我的中文，似乎并不需要一个用脏话的女人来教呢。” “你……”B女虽然气愤，但是也不可能对着许诺发脾气，只得悻悻地扭头不再看他。 “好了！”许诺长叹一口气，似乎有些疲倦了，“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脸皮这么厚。虽然我能支撑到继续和你们磨，也蛮有趣的，但是我的J受了伤，我可不愿意她受累。” 摸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席子陌的电话。显然对方刚刚睡下没多久，还在朦胧中：“喂……” “GETUP。”起来。许诺一面抱着叶珏往里面走一面打着电话，不再理会大厅里的人。 “老大，我才睡下……”可怜兮兮的抱怨显然不能让许诺心软。 “有工作给你。” “是……不会又是那位大小姐吧！”席子陌知道，许诺一般在这种异常情况或者是时间通知自己，往往都是因为叶珏，不由得哀叹一声。 不知道她又惹了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去收拾烂摊子！ 全然遗忘了，没有许诺的背景支持，他收拾“烂摊子”也不会如此容易。 “十分钟，香格里拉。四个女人，有三个教训一下就可以放回去了，另外一个，等我来处理。”简明扼要地说完，许诺径自挂了电话。 留下电话那头低声咒骂的席子陌一边穿衣服一边摸车钥匙：“我住的地方离香格里拉开车要20分钟啊！10分钟怎么可能到！什么四个女人三个女人的！哎……我就是天生的奴才命么？” 最终还是认命地遵从指示，奔赴现场，完成要求去咯。 真是……摊上叶珏这个小祖宗，不知道他席子陌是到了几辈子的霉！ 酒店大堂内，其他的客人都被“礼貌”地带了出去。只留下杨媛媛一行人在原地没有人安排，C女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我们快去SPA吧！来了折腾了这么久！” 几个女人纷纷点头，一起上了楼。全然没有注意到，背后已经空无一人的大厅。 “您好。”SPA门口的服务生依旧秉着良好的服务态度。 “我们有预约。”C女说完报出自己母亲的名字。 “好的，请跟我来。因为现在我们在整修，只有麻烦几位分成两个房间了。一间大的可以有三个人，另外一间一个人。” 走在最后的杨媛媛自然被分到了单间去。 三个人进了房间，对着狭小的房间一阵挑剔之后便又继续八卦之前在大堂发生的事情，对着杨媛媛的时候不敢，背着她却是嘲笑着她的所作所为。如果经过刚才的事情还没有看出那个镯子究竟是谁的，那就真的太笨了。 “是啊！哈哈，这杨媛媛也是傻的要死！”B女大笑道。 “看她当时的表情，真的是太精彩了！”A女附和道。 “各位，推油按摩可以开始了。”低沉的男声陡然响起，几个因为进入SPA之后就只穿着宽松的浴袍的女人讶然地看向门口，三个身材魁梧的高大男人提着三个巨大的黒桶缓缓走了进来…… 第六十七章（正式告白~） 大多数的女人，在大学毕业进入社会之后，会面临一个特别的转折。不是因为从学生到工作者的转变。而是在面对自己交往的对象的时候，多出的，对于“结婚”二字的顾虑。 学生时代的爱情，大多冲动而浪漫。因为考虑的东西不多，最重要的无非就是两情相悦一词。而等出入了社会，身边的周遭变得物质化，变得利益化，连带着恋情也需要这样的成分在其中。 于是她们开始面对，要当单身贵族，还是小胖厨娘？结婚，哪怕并不完全意味着洗手作羹汤的结局，却多少会减少很多私人的时间。因为，考虑的主语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一家人。 杨媛媛的“朋友们”，都和她一样是出生不错的商贾之女。通俗意义上的富二代。她们在宠爱中长大，在这样的年纪最关心的只是自己的身材和皮肤，买的包包穿的衣服，和……自己的男朋友。爱情在她们眼里已经变了质，渐渐成了她们和朋友们攀比的筹码。而这之中…… 杨媛媛年龄最小，却也最死心眼。认定了苏暖便是不愉地追了守了七年之久，放低姿态，几乎和当年的钟暖如出一辙。 这也是，苏暖这些年默许她行为的原因之一。她们带着淡淡的嫉妒，和丝丝的不屑。对于苏暖这样的男人，她们想要却又知道自己要不起。他出身低微，却一步步爬到现在，似乎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却也是最深不可测。然而这世上最可怕和最伟大的事情，都只有爱一样。 它让胆小的人勇敢，让弱小的人强大。却也让纯真的人深沉，让坚持的人颓然。它是天使也是恶魔。而杨媛媛，也是被不可抑制地影响的一个。 被那个心底的，黑暗的恶魔，渐渐吞噬。而那三个女人，不过是小心地在旁边，一个点了火，一个护着火，一个将一个打火机交到了她手中。无一不在告诉她：“动手吧，点燃这嫉妒的火种。” 于是她开口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反正已经做过一桩无线叶珏的事了，再多一桩，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这样，能够彻底让她离开暖哥哥的世界，也是值得的。这样的想法越发强烈，最后终于破土而出。 “啊！”突然传来的尖叫让正在单人间里换衣服的杨媛媛微微一怔，正要出声询问却有不再听到别的声音。 以为是自己的耳鸣，她也没有太多在意。全然不知道，她那几位“闺蜜”，此刻正“享受”着特别的推油按摩。 更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和SPA内的地狱人间两重天比起来，叶珏和许诺的房间内却是诡异的沉静。 没有叶珏小女人的缩在他怀里诉苦，没有他勃然大怒地气恼，只是……安静。谁都没有说话。珏自从进了房间就急急忙忙奔到自己的箱子面前，快速地扯出了一条纱巾围住自己的左手腕上的伤痕。许诺有些失望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只得优雅地拿出要给她擦的药和创口贴坐在沙发上等着她折腾。哪怕心底又是担心又是心疼。 可是叶珏折腾了一会突然又没有动静了。他疑惑地走到门口，却是发现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挽着纱巾的手腕，神色不明。 哀叹一声，只得继续等着。这丫头，这个时候是把保护墙高高地驻着不准人靠近呢！时间过去了大半个小时，许诺终于还是耐心全无地快步走进房间一把抱起呆坐着的女人把她“放”到了床上。 “你要干什么？”叶珏似乎是突然醒悟一般地一把护住自己的胸口，戒备地看着他。 “嗯？你说我要干什么呢？”故意俯在她身上，暧昧地贴近她的脸。 “你，你给我，让开！”急急忙忙的，带着些害羞地，叶珏别开头一面想要推开他。 “我，偏，不。”许诺猛地在她的脸颊上轻咬了一口，然后自若地躲过她的小拳头，坐到一旁帮她给刚刚摔倒的地方消毒敷药。 “你……”叶珏打到半空的拳头又因为突然的消毒而陡然一颤，吃痛地狠狠瞪了他一眼，“痛死了！不知道轻点！” “痛？原来你知道痛的啊？”许诺玩味地看着她。 “怎么，不可以！我是有感觉的！” “有感觉，怎么还随便人家欺负呢？我的J，什么时候成了这么胆小的女人？”许诺声音中带着隐隐的怒气。 “我不是故意的啊。”叶珏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突然腌了，“我一个人，说不过那么多人嘛。” “是是是！你说不过！我才知道那么个伶牙俐齿的J说不过还不知道找机会跑掉？你不要说被赶出来就是你想到的最好方式！” “我……”好吧，她的确这么想过。 “你说，这次要我怎么罚你！”许诺哼哼地说，完成了最后一个“包扎”。 “不会又要……吧？”叶珏突然想到以前有一次自己无意中惹到了一个大客户结果被人家差点骚扰的时候……许诺就是类似这样的表情，结果那次的后果便是她妥协在许诺需要的时候当他的女伴出息各种酒会。 虽然次数不多，但是却已经让不习惯那样的场合的叶珏足够抓狂了。 “不，放心，我不过是要你一个承诺。”许诺严重暗暗闪过一抹光，意识到了自己想要什么，如果再不出手，就要错过时机了！ “只要，不是当女伴。” “嗯，好。” “不是装你女朋友或者老婆。”咬咬牙，继续提着条件。 “嗯，好。”装的我要来干嘛！ “不准是带有人生攻击和侮辱的！” “比如？” “不许给我取个别名什么的……不准骂我，不准……”连叶珏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的自己俨然就是一个和男朋友闹别扭的小女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可以要什么？”许诺无奈地打断她。 “那，你说吧！”叶珏一副“我要牺牲了很伟大”的表情，闭上眼什么都不看。 “我要你，嫁给我。”许诺咬字清楚地凑到她的耳边说。 第六十八章（肉渣。。。） 告白这样的事情，不曾在钟暖身上发生，却是常常在叶珏身上发生。 在英国的日子，当她渐渐摆脱英语的苦恼，渐渐习惯以许诺挑剔的目光要求自己的穿着和举止，她开始吸引许多异性的目光。 一个中国女子，一头黑发，却穿着光鲜举止优雅。在异国他乡，就这么突然闯入很多人的眼中。然而，他们最初的满腔热情却总是受到一波又一波的打击。她最初也会用些老套的手段，装作英文不好。可是渐渐这个套路用不上的时候她开始礼貌地拒绝，再后来，在不耐烦的时候，便是直接的不理会。 冰美人不是生来如此，也不是待每个人都如此，只是，彼时的叶珏真的只希望拥有自己的一方净土。不被人亵渎的净土。这样的安静和寂寞，她习惯，却也自虐得享受着。 就像人们都说，只有痛楚，才是证明你活着。而叶珏，那个时候似乎也是享受着这样的寂寞的折磨，才能告诉自己：你必须要学会一个人活下去。彼时她的左手腕上还没有戴着那个镯子，只是一条简单的丝巾，长年围在那里。夏天热的时候虽然偶尔皮肤会发红却也渐渐习惯了。 直到，在毕业的那天，被许诺用那个镯子替代了那条丝巾。他猜到了那个位置长年系着丝巾的原因，可是却从来没有说过。既然是她的自尊和伤疤，他不会轻易擅自碰触。然而看到她用自己送的手镯替换了那条已经有些变色的丝巾的时候，许诺的心里，是满满的幸福。 原来，她的一举一动，对他来说已经到了这样重要的地步。 在除了叶珏以外的所有人面前，许诺都是冷漠的，高傲的黑心公爵。人们提起他，总会想起“日不落帝国”时期的英国贵族。 然而，他们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男人，似乎生来便与众不同。叶珏也曾经不止一次开玩笑说，如果他们是在古代，许诺一定是某个皇帝。 只因为那一身的气质。颇有些所谓的“真龙天子”的错觉。而高高在上的人最大的特点，便是他的傲气。许诺不曾耍过手段，他对叶珏的每一份心思似乎都是慎重考虑过的，进退合理，一丝不苟。 不冲动，不焦躁，一步步按照计划来。 所以当那样的“要求”突然脱口而出的时候，许诺也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就这么说出了心底的想法，在没有计划的情况下。而眼前的叶珏，却似乎并没有任何惊讶，惊喜他原本就不带期待，但是她总会惊讶的吧！而她……却已经用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看着他。 平静如水。似乎眼前的人说的话，再平常不过。 “J，marryme。”嫁给我他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是担心她没有听到。 叶珏还是只是看着他，什么都不说，突然伸出手抚上他的额头，波澜不惊地问：“发烧了？” “J！”许诺意识到她是想要逃避，立刻收回了之前有些懊恼的想法。 这个女人，如果不逼她就永远不会从她该死的壳里面出来！ “嗯，什么事？发烧了吧？我们去看医生？还是吃点药……” 他抓住她妄图离开的手，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说，我要你嫁给我。这是原谅你的条件。” “那么，我为什么一定要你的原谅不可呢？”叶珏淡淡地说。 哪怕，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她听到这几句话的时候，心里猛然一跳，生出来的感觉却是夹杂着愧疚和欢喜。被人喜欢，要求结婚是两件事情。但是从许诺口中说出来这样的话语，她却毫不怀疑他是真心的。 可是愧疚，却也难以消除。她想要给许诺一个完整的叶珏。不让他受伤害。因为她自己知道这样的伤害会有多重。所以现在，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在一起。 “J。”许诺的眉头皱起，对于眼前叶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很是不解，“我是你的N，难道你不要我原谅你了？你也不要原谅我了？” “我是J，你是N，但是我们不属于对方。”叶珏说。 “可是你答应了我，完成我一个承诺。”许诺有些不安地说着，又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叶珏。 “是的，我不否认。” “那么就嫁给我，好么……” “N，如果你只是要一个合适的人做你的公爵夫人……”话音还没落，叶珏就被许诺的双唇敛去了呼吸。 一吻缄口。 她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又突然感觉这样的发展似乎是理所当然。她习惯这个人的怀抱，习惯他的吻，哪怕他不曾这么吻过她。 这是一个异常压抑的亲吻。许诺努力压下自己内心的鼓动，轻柔地过分地慢慢吻着，只是唇贴唇却已经让他几乎失了控。叶珏对于他身体的僵硬也是能够感觉到的，微微一愣，瞪着双眸看着眼前吻得投入却身体僵直的许诺，不自觉地轻舔了一下嘴唇。 许诺只感觉到她温暖的舌头划过自己的唇……理智在一瞬间“啪”地断了线。天雷勾动地火。几乎已经是按着本能地，用力地吻住她，和她纠缠。叶珏被他的突然转变吓了一大跳，却并没有反感。只是温顺地任由他吻着。 她知道自己不排斥他的接触，而他们两个人的兴趣也谋和，如果真的结婚大概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这么想着，心情突然放松了很多，甚至伸出双臂环住了眼前的男人，加深了这个吻。 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肆虐的亲吻。叶珏终于被许诺放开之后，他已经是将她半搂在怀里，两个人都微微喘气，叶珏更是脸上显出淡淡的粉色，唇却红得惊艳！ 她的视野中看不到许诺的脸，只看到他尖尖的下巴和白净的脖子，突然有冲上去咬一口的冲动。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笑，她第一次觉得，被人爱着，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诶，N，我答应你。” 因为我……似乎也愿意就这样被你栓在身边呢。 第六十九章 在被物质和金钱充斥的社会，更多的人，寻找的是婚姻不是爱情，寻找的是长期饭票而不是伴侣。因为大部分人都秉持着，钱不是万能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信念。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而且几乎都是女人……还傻傻地相信着，所谓的真命天子，THE——ONLY——ONE。童话故事一般的爱情。 那里，她们会遇到她们王子一般或是将军一般的唯一的爱情。然后永远在一起。 HAPPILY——EVER——AFTER。甚至就算那个认定的王子不在意你也无所谓，因为故事里王子和公主总是会在一起的。只是，谁是那个公主就不一定了。公主的王子也许是唯一，王子却可以很快地移情到另外的人身上。 于是有一天，她终于发现，他的公主太多，自己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部分。叶珏看过太多这样的例子，却渐渐越发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才是对的。至少她不依附着一个男人过活。 因为她以为，自己已经再也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哪怕是陪伴她七年的这个男人。可是……难道她的心，回来了么？为什么，会感觉到再活过来一般！ 叶珏的话说完，房间里又恢复的沉静。她想要离开许诺的怀抱，他却将自己抱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有些重量却也不痛，一只手臂搂着她一直手臂轻轻抚着她的长发。怎么感觉……被当成宠物了！叶珏一阵无奈。 突然感觉到头顶冰凉的湿意，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却被许诺一把拉住。抬头想看却又被他抱得死死地不得动弹。恍然想起了什么，想要确信最终却还是放下了手也不再挣扎。难道他……许诺突然响起的略带鼻音的声音更是证实了这一点：“谢谢你，让我爱你。” “嗯，所以，你要好好对我。”叶珏环住他的腰，声音里是满满的笑意，“我倒是没有想到，堂堂公爵大人，会这么激动啊？” “你还真是……冤家！”许诺突如其来的略带娇嗔的抱怨把叶珏雷得外焦里嫩，她僵硬地推开他，一本正经地教育他：“以后，不许和电视剧学些乱七八糟的！难听死了！” “可是我的中文不够用啊？”许诺无辜地说着。 “不够用不知道问我啊！我教你！”明明口气比刚刚大厅里勾引他的那个女人恶劣了太多，他却忍不住地笑着：“当然没问题！”同样的问题，却是全然不同的回答。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似乎和以前的相处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许诺，现在是理直气壮地抱着叶珏不撒手了。 至少现在，他可是名正言顺的，她的男人！相拥而眠的这个晚上，叶珏第一次发觉，原来说抱着自己男朋友睡觉的感觉很好是真的！虽然温度比自己高一点点，却也并没有影响她有了人肉枕头之后的舒畅感。只是她不知道，身边的许诺，愣是一晚上看着她安详的睡颜不敢睡。 他第一次害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明天就会不见。那么久以来都不肯对他打开心扉的少女，似乎就这么一瞬间，突然开了一条缝，放了他进来。所以他才会害怕，她又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关上这扇门。 不同于叶珏和许诺的温馨，灯火通明的火焰城堡大楼内，加班的苏暖却是焦头烂额地接着杨易天的电话。目的只有一个，关于叶珏和他的报道。 “杨先生，我说了，她是我的朋友，而杂志的报道都是子虚乌有！”苏暖有些无力地重复着。 “我当年投资给你的时候的条件之一，就是好好照顾我家媛媛。而你，现在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纠缠不清！是什么意思！”杨易天的脾气也不好，自家的女儿原本就是被捧在手心的宝贝，却这么眼巴巴地追了苏暖七年还没有结果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年我答应您的，只是在媛媛需要帮助的时候照顾她，并没有这层意思。”苏暖自然得把这份暧昧推干净才能继续保住叶珏。 “那么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和那个女的！为什么媛媛这些天一直不开心，今天这么晚都还不回家！” 苏暖一愣，惊讶地说：“您是说，她没有回家？” “是又怎么样！你知道她在哪！”杨易天问。 “我……不清楚。但是如果您担心，我可以去找找看。只希望您，可以等一等，过一阵子我会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这位叶珏，不仅对我，对火焰城堡的发展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你！竟然敢威胁我！” “我不是在威胁，只是在请求您，给我和火焰城堡一个机会，证明这一切的缘由。我相信，您知道真相之后会理解的。” 看到苏暖终于长嘘一口气放下电话，许皓才终于放心地走过来，口气却是没有胆子继续平日里的戏谑：“大老板气得不轻吧？” “你说呢？”苏暖挑眉瞪了一眼将这通电话接进来的许皓。 “我不也是想着，你能躲过一时也不能一直躲着吧……对吧？早点解决也比较好不是吗？”许皓狗腿地笑了笑，看到苏暖开始收拾东西的样子有些疑惑，“要下班了？不是要熬夜工作么？工作狂转型了？” 苏暖合上手提电脑，松开让他有些窒息的领带，墨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怒气，薄唇带着丝丝冰寒的气息勾起：“为了打发大老板，我们得把他的宝贝女儿找到送回去！” “你说杨媛媛？她还没回家！”许皓看到已经过了凌晨三点的时间，无奈地摇摇头，“所以，有得需要我去找情报了是吧？”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打老板这个时间还会来电话！追问是假，要我们去找他女儿才是真。”苏暖笃定地说。 脸色却是没有任何表情。许皓苦哈哈地一面跟着苏暖下楼一面夺命连环CALL把自己手下的人叫醒去调查杨媛媛去哪里了。 折腾到了几乎快天亮的时候，两个人终于到了香格里拉酒店的时候已经是6点。而苏暖之前一直只有怒气和冰冷的脸色，也有了一丝吃惊。 这个酒店他记得。叶珏当时住的地方。也是自己被大堂的主管莫名其妙拦住不给她的信息的地方。 “怎么了，小十一？”许皓看到出神的苏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什么，进去吧。”苏暖摇摇头，面色如常地和许皓走到大门口，却被两个门童拦了下来：“先生，今天酒店修业。” “我只是来找人。”苏暖知道他的情报是确定的杨媛媛此刻还在香格里拉才会给了他消息。 “今天修业，请回。”门童依旧一丝不苟地说。 “这两位小哥，你们这做生意的为什么修业，总得有个原因吧？”许皓打圆场。 “这是老板的命令。请回。”态度开始渐渐变得不耐烦的门童似乎对眼前的两个男人印象格外差，全然不是一个正常的酒店的门童的态度。 第七十章 “你！”苏暖愤愤不平地说，“我的……朋友昨天晚上来了这里，一夜都没有回家，家人很担心所以要我来看看。” “这里是酒店，自然客人有留宿的。” “可是为什么不准我们进？难道迎接客人也要挑剔！” “老板吩咐说不能打扰到夫人的休息，所以要……”门童看出了苏暖和许皓似乎身份也不简单，口气微微放松，尝试解释道。 “好了，可以放他们进来了。老板已经吩咐厨房准备早餐了。”有人突然探出头来吩咐门童，这才放了苏暖和许皓进来。 “哼，这才像话嘛！”许皓看到对方态度一变，立刻趾高气扬地大步走了进去，没有看到苏暖略微若有所思的表情。 关于香格里拉酒店的老板，他倒是从来没有注意到过。看员工的这个样子，遵从得似乎已经过了些……再怎么一般的老板也不会“昏庸”到为了自己的女人就关了酒店休业不做生意才对。 “你们的酒店，是外资？”苏暖装作不经意地问。 “是，我们老板是英国人。”门童点点头，替苏暖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嗯。”忽略到听到“英国”二字的隐约不安，苏暖还是告诉自己解决眼前的事情比较重要。 大堂内空无一人，只有前台的工作人员还尽职尽责地守着。装潢似乎和上一次苏暖和许皓来的时候变化不大，依旧是满目的华美金色装饰品和木质的桌椅。竟然让苏暖突然想起叶珏办公室的装潢风格。虽然明显酒店的大厅要浮夸得多感觉却很相似。 压下心底的疑惑，苏暖径自走到前台：“你好。” “早安，您好。”前台小姐礼貌地笑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么？” “我想找一个人。” “请问是我们酒店的客人么？如果是客人的房间信息我们是不能告诉您的。” “是，不过听说她只是来做SPA的。应该帮我找找没有关系吧。” 前台接待员微微一愣，随即又镇定地说：“请问她的名字是？” “杨媛媛。” “您稍等，我帮您查一下。”接待员点点头，拨通了SPA那边的电话。 “好的，麻烦你了。”苏暖了然地点点头。 却是没有看到，对方拨出的电话，并不是酒店内部的三位数号码，而是一个人的手机号……从公爵大人那里接到吩咐忙碌了一晚上的席子陌的电话。 “您好，这里来了以为苏暖先生，想要找一下杨媛媛小姐。” “嗯，好的，我知道了。” 接待员的话只有两句，似乎是很顺利。苏暖看到她挂了电话便以为是可以了：“那么，我就在这里等她好了。” “先生，杨媛媛小姐说，希望能和您谈一谈，所以要您去SPA一下。”接待员突然说。 苏暖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然而想到已经是早上了，公司的事情还很多，只得头痛地回头看着许皓说：“你代替我先回去工作。” “小十一，怎么，你终于对媛媛来电了？”许皓大笑，“放心，我不会当电灯泡的！”说罢便快步离开了酒店，心里带着一丝诡异的不平衡感。 似乎……太顺利了些？ 这杨家大小姐的出走也不是第一次，上一次似乎是为了杨杨易天投资火焰城堡。当时他们所有人找了几乎一个星期踩在德国境内的一个小镇发现她。而这次，原本只抱着找线索的希望来的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 狐疑被压倒心底，苦笑却难以散去：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老妈子个性了，总是担心着什么会发生却又好像期待着什么在发生一样。 仿佛在等待一个倒数计时的巨大炸弹。 早上七点。苏暖踏入香格里拉酒店的SPA的时候，这个欧式装潢，铺满了浓浓女性气息的小碎花桌布沙发套茶具等等的小地方，似乎还在沉睡中。穿着长长的荷叶边女仆装的服务生看着他的到来似乎并不吃惊，甚至还笑着向他鞠躬，请他在休息区坐一会休息一下。 苏暖闻着浓郁的各式精油的味道，皱着鼻子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大口。全然喝不出味道。一个大男人，穿着西装，板着脸，在这样一个早晨坐在SPA门口等一个女人。无论是谁，听到这样的形容，似乎都会感动到说他很关心自己的女朋友云云。哪怕事实是，他不过是想要快些办完这件事。 还好坐了没多久，杨媛媛便精神焕发地出来了。看到苏暖的瞬间，更是喜不自胜地笑得无比开心，让苏暖晃神间竟然想到了当年钟暖的笑容。似乎也是这样，慢慢的幸福。想到钟暖，苏暖原本的不耐烦也渐渐淡去，看到杨媛媛主动挽上来的手也没有拒绝。 “暖哥哥！” “回去吧。”苏暖也不问她不回去的原因，只想要快点回去工作。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回去？” “你愿意说就说。”言下之意就是我不在意你为什么不回去，我来这里也不是因为我自己愿意。 “我……你别生气！我就是做SPA的时间有点晚了，所以就睡着了。不小心嘛！醒来就已经早上了，人家按摩师又不好打扰客人睡觉对吧！”杨媛媛小孩子一般地摇着他的手臂，堵着嘴巴撒娇，样子煞是可爱。 “走吧。”苏暖抽出自己的手臂，自己甩下杨媛媛往大厅走去。 背后的女孩却并不气恼，至少，苏暖并没有拒绝自己……就是很大的进步了！下意识地摸摸自己似乎更加滑嫩的皮肤，不禁笑着喃喃道：“哪怕是这副皮囊能让暖哥哥看上，我也甘愿啊……” 屁颠屁颠地跟在苏暖后面，全然忘记了和自己一起来的几位“闺蜜”的去向。或者只是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睡过头了，她们一定回去了。 更不知道，在她自以为“平稳”的这一天晚上，她们经受了怎样的折磨，以至于这几个富家千金在这之后在蒙城声名狼藉，最终举家搬离了这里。 噩梦不过一夜，却让她们永远无法忘记。也再也无法留在蒙城……只因为：蒙城的特产之一，辣油。 用来制作各色辣味的小吃和菜色，也是叶珏最喜欢的辣粉的主要调味料之一。因为奇辣的特点，大部分人的皮肤都是不能直接碰触生的辣油的，会造成皮肤红肿发炎。然而炒熟的辣油却又香飘万里，是一味绝妙的调味料。 席子陌所做的，不过是将精油推拿一般用的精油，换成了几桶热辣辣的生辣油；找来几个比一般推拿师手劲大上几倍的保全人员，戴着手套为这几位爱惜皮肤的小姐“好好精油按摩”了一番。 结果……自然是全身的红肿，和部分皮肤的坏死。而至于她们的父母见到这样的她们的样子为什么没有鸣冤打闹一场却只是默默离开……就要问那个事事都喜欢在背后操控的黑心公爵了。 伤了叶珏的人，不过给这么一点惩罚，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 第七十一章 叶珏在过去的七年里，从没有动过要去找一个男朋友的念头。她从最初的寂寞到慢慢地开始享受和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努力读书，自己做菜洗衣服打扫。时间久了，甚至连家里偶尔出故障的冰箱马桶都会修理了。换灯泡的时候虽然会有点小担心但是大体踩着个凳子也是能够办到的。偶尔买上一小盆花草放回来养着，时间一久竟然把自己的院子变成了小花园。她种了罂粟，只因为在英国这花很好养。她种了紫罗兰，只是一时兴起喜欢起了这个颜色。 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一切变得随性却也理所当然。不必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的计划，哪怕遇到变化也能自己考虑直接变动改用备用方案。 一切都在FOLLOWTHESCHEDULE，理所当然的自然。生活没有一丝意外。所以，她也从没有在自己一个人在超市里买了东西太重提不回家的时候想着“要是有个男朋友就好了啊”。她只会果断叫来一辆出租送自己回家。 出租司机比男朋友可靠多了。他们随传随到啊。 叶珏如是想。如此这般，简单，单调，甚至连和许诺的相处也是有计划的，有条不紊地计划之中。比如他们总是在每周三的下午一起在那家咖啡厅喝上一杯下午茶。不同的红茶，许诺总是喜欢加上一点爱尔兰甜酒，叶珏却是偶尔加糖偶尔喝BLACKTEA。 比如他总是在完成某件重要工作之后会拉着叶珏一起去以前居住的破旧公寓附近的快餐店吃一份炸鱼和薯条然后笑着说起自己小时候妄想的未来就是能每天都吃这个。这个惯例一直持续到许诺在某次意外发现叶珏身体不好之后便开始严厉控制和逼迫她改变生活方式。 比如他会在看到某一部不错的歌剧的时候给叶珏送去一张票，顺带一封信……里面写着他喜欢的缘由。叶珏不喜欢文字慢慢的书，却偏爱歌剧，哪怕听不太懂却享受那样的氛围。而许诺的信里总是细心地给她先讲解一遍剧情。然后，下次见面，这部歌剧便是话题之一。 她从不会刻意地回忆这些时光，却在答应许诺的这个夜晚做了一个被回忆充满的冗长的梦。关于她和他的七年的梦。仿佛走马灯一般，将点点滴滴串连给她看。 而这个怀抱的温度，似乎一直安抚着自己。只是习惯于生活在计划之中的她，真的只是循规蹈矩了太久而忽略了其中的变化。因为她原本应该是只有一个人的生活，其实一直存在着第二个人。她只是理所应当地，把许诺作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而自己却没有察觉到。 直到这份习惯渐渐入侵，被他挑明。她才意识到。叶珏醒来的时间，是早上的六点。 原因，是……饿了。头一天晚上一个人吃的晚饭原本就不多，后来又被人折腾得筋疲力尽，虽然困却难以用睡意抵消肚子的空城计。然而睁开眼的瞬间看到眼前许诺电力十足含情脉脉的眸子还是让她僵硬了一下。因为她知道自己还在他怀里，被他像孩子一般抱着。甚至能够感觉到，紧贴在一起的对方陡然加速的心跳和体温。 “早……”平生第一次，叶珏有在地上打个洞钻进去的冲动，脸色更是红晕迭起。 看到她害羞的表现，许诺却是满足地笑了。飞速再她的唇上吻了一下便又将她搂得更紧。 “大清早的！”叶珏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刚醒来的沙哑。 “早安吻。是天经地义的。”许诺笑的时候胸膛一阵震动，感觉得出他慢慢的喜悦。 “我……”叶珏正要说什么，肚子却尴尬地抗议了起来，让她顿时更加羞愧万分。 “哈哈！”公爵大人似乎心情好得出奇，哪怕这样的小尴尬在他眼里也是他和叶珏更接近的标志，毫不吝啬地再次吻上叶珏，却是不再浅尝辄止。 叶珏原本就饿了，加上又刚起床是在没有什么力气，只得由着他压圆搓扁。还好自己还饿着，以许诺的体贴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不过显然她低估了许诺的自制力。 眼前的女孩可是他念了想了七年的人，好不容易拴在了自己身边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放过。于是可怜的叶珏被压在床上足足吻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被“释放”。嘴唇自然也是“光荣负伤”，无比地鲜艳和红肿…… 终于被放过的叶珏愤恨地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自己衣服媚眼如丝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真是没有想到，以前那个对她的意见几乎从不反对的许诺，现在突然变得那么强势……根本就是一匹见到肉骨头的狼！ 公爵大人正在客厅里心情极好地吩咐厨房准备早餐的时候却又听到报告说门口有两个男人要来找人。而其中一个人，竟然是苏暖。 虽然对这个结果微微意外，但是毕竟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是叶珏还是杨媛媛他也不愿意就这么放他进来，这才让门童为难了他一番。 不过，让他来这里看看他“选”的女人的好戏倒也不错！于是又一通电话轰起没有睡下多久的席子陌同志，让他安排苏暖和杨媛媛的见面。 这个该死的女人，他可要好好折磨够了才是！于是到了吃早餐的时候，叶珏一面给吐司抹着黄油看着嘴角带着诡异微笑注视着自己的许诺，疑惑不已：“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你终于是我的了。” “咳咳！”叶珏差点呛到，赶忙喝了一大口红茶，才缓过来，“傻瓜！” “嗯！我怎么记得这个词是骂人的脏话呢！”许诺玩味地说。 叶珏脑中突然回忆起昨天晚上他对着勾引他的女人说的“我的中文并不需要一个用脏话的女人来教”，挑眉看着他问：“怎么，那你不要我教你中文了么？” “不，这个条件，只针对非叶珏的人。” “哼！油嘴滑舌！记住，这也是骂人的！” 吵吵闹闹的早餐过去，许诺拉着叶珏出了房门。他不说，她也不问，却都知道是要去干什么。 叶珏从回了蒙城之后虽然树了不少敌，却也没有实打实地做过什么针对他们的“坏事”。而这种变相的隐忍造成这样的结局，她自然也明白不能总是任人欺压的道理。 所以这一次，必须要杀鸡儆猴了！ 第七十二章 叶珏做好教训杨媛媛的准备，在看到苏暖的身影之后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动摇，甚至只觉得讽刺。这个男人，似乎不是不懂爱。而是自己并非他的菜吧。不过……略带鄙夷地看了一眼做了SPA之后也没有太大变化的杨媛媛，叶珏只觉得他的眼光有够差。这样的货色居然都能被他看上。 感受到了身旁许诺略带担忧的目光，她回头对他安抚地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 公爵大人的心这才微微放松。 他们坐在大堂休息区的双人沙发上，许诺的一身浅色西装和叶珏深蓝色的连衣裙搭配起来并不突兀甚至还有意外的和谐感。两个人都偏爱简单大方的衣着，所以穿衣上从没有出现过太大的突兀造成的刺激。叶珏的左手手腕上的纱巾在早上就被许诺以伤害皮肤为由换成了他的一条浅紫色领带，虽然打结的方式带有几丝设计师的时尚感却一眼就看得出它的本体。加上叶珏下意识摸着左手腕时公爵大人宠溺的表情，所有看到的人自然都猜到了那是他的物品。 然后很自然地想到遮住这种部位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无良的公爵造成的……和他们周围飘荡着的温馨和暧昧不同，苏暖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便周身充满了更加冰冷的怒气。许诺的出现，让他立刻猜到这家酒店的老板就是这个英国人。而叶珏和他的姿态……显然应该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夫人”了！ 身后的杨媛媛看到这一幕也是微微一僵。她以为昨天许诺已经放过了自己，没有想到真的只是为了让叶珏休息才暂时放过她。 然而……她又无法把一切告诉苏暖。因为牵扯到镯子他就会知道！急急忙忙地在两个男人说话之前赶紧上前走到叶珏面前，略带歉意地取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递给她：“叶小姐，今早才发现这镯子并不是我的。昨天不好意思啊，来，还给你。” 叶珏冷眼看了一下她递来的镯子，没有接过：“扔了吧。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 许诺也不动声色，只是挑衅地看着皱眉的苏暖……他似乎还在状况外。 “叶小姐，我都道歉了，你何必得理不饶人呢？”杨媛媛看苏暖并没有询问昨天发生的事情，稍稍放心了些。 当然，这份放心没有持续多久。许诺怎么可能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这么说起来，昨天杨小姐”不小心“”拿错“我家亲爱的的手镯的时候怎么不算得理不饶人呢？” “怎么回事？”苏暖疑惑地上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手镯弄得这么僵持不下，看到杨媛媛手中的眼熟的卡地亚手镯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向叶珏的左手腕……果然，空空如也。 “我昨天以为叶小姐的手镯是我的……所以不小心拿错了。”杨媛媛尴尬地解释。 “拿错了？”许诺问，“所以你是说她昨天把镯子取下来了？所以你才拿错了？” “不……” “我没有拿下过我的镯子。” 两个人同时开口，虽然答案相同但是杨媛媛明显底气不足。苏暖也隐约觉得奇怪。他也没有看到过叶珏取下这个镯子，而杨媛媛手中这个，的确也是和叶珏平时戴的一摸一样。眼光闪过此刻她手腕上的领带，眸子陡然阴沉了许多。 “好了，既然拿错了，就物归原主好了。”苏暖此刻只想要叶珏快点取下那条碍眼的领带，并不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老板似乎没有听懂呢。”叶珏讽刺地说，“你的女朋友，昨天不是拿错……而是抢了我的镯子据为己有。” “我没有！”杨媛媛反驳，“我不过是以为那个是我的……因为刚好叶小姐经过我之后它就不见了。” “噢？是这样？可是我记得，昨天是你和你的朋友先来找的我才对。我最初并没有接近你们吧？如果不信，可以调出监控录像。” 杨媛媛一愣，脸色突然苍白，泄露了自己的谎话。苏暖见状便也明白自然是杨媛媛抢了叶珏的手镯，但是他不明白……既然这个许诺在她身边，为什么还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难道，是他们故意设下的圈套！ 怀疑地望向一脸笑意的许诺，苏暖眼中渐渐浮起恨意。 “既然是媛媛的不对，就道个歉吧。” “对不起。”杨媛媛立刻“乖巧”地说，甚至还对着叶珏鞠了一躬。 虽然心里不甘，却也明白现在一定要速战速决，才能不让苏暖知道自己说过的谎言。 “这样啊……苏老板还是知道自己的女朋友错了嘛。”叶珏说，“可是，就这样放过她似乎太简单了。你说是吧，N？” “当然。”许诺会意地一笑。 “我啊，想要让杨小姐赔我一个一模一样的镯子。”叶珏说，“记住，一模一样哦。当然我知道，这个要求很简单的对吧？毕竟你亲爱的男朋友，给你买了一支一模一样的呢。” 意味深长地看向苏暖，如愿看到他惊讶和不解的神情在几秒之后变成了冰寒。 “我会赔给你的。”苏暖猜到了杨媛媛大概是用了自己作为借口来“抢”镯子，然而心里哪怕再气愤也明白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把她带回家交差而不是在这里被人一层层拆穿谎言侮辱他们。只得自己应承了。 “哦？苏老板真是疼爱自己的女朋友。”叶珏满意地点了点头，在许诺略微不满的眼神中随意地说，“既然如此，杨小姐累了一晚上了，今天就快回家吧。我的镯子，麻烦二位赔了。记住，卡地亚的旧款，全南非蓝钻的。” 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是挑出了这支手镯大概的价值。苏暖拿过杨媛媛手中的镯子，僵硬地点点头……他的火焰城堡，根本还没有扩张到非洲大陆。然而如今，却是彻底的骑虎难下。 “知道了。” “那么，等候佳音。”叶珏看着杨媛媛放松了的眼神，满意地笑着挥了挥手。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了，许诺才突然搂紧了叶珏的腰，贴在她耳边问：“为什么放过她？” “你以为我没有听到？昨天晚上睡觉前你明明吩咐了席子陌准备了天竺兰的精油给她用。而杨媛媛……应该是对天竺兰过敏的吧？”叶珏了然地看着笑得开心的男人。 “重度过敏。不过，我稍微动了一点手脚让它晚一点把味道散出来。这样，应该不会死人。”许诺凑到她的脸颊边吻了吻，“不愧是J，这么了解我。” “所以，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吧？告诉我接下来的计划，公爵大人。” “这个么，要我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当然有条件的……”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叶珏立刻明白了这匹眼睛有些发绿的狼要干嘛了。 好吧……其实她也蛮喜欢。嗯，他的吻。 第七十三章 叶珏发现，自从公爵大人为自己“正名”了之后，行为开始越发地得寸进尺了起来。 他会每天早上晚上所要早安吻和晚安吻，却也在叶珏想新的创意灵感焦头烂额的时候拖着她出去闲逛，然后在僻静的街角猛然拉住她拥吻。 幼稚起来的时候，甚至会缠着叶珏要她放下工作陪自己“看书”……当然，是他念她听……然后在她无聊到睡着之后搂着她一起入眠。 明明知道外面的传言已久没有平息，许诺却坚持说他们刚开始交往需要一点调剂的“适应期”于是打消了叶珏所有去见钟言或是苏暖的念头。而显然除了滚床单这种事情之外，两个人在这之后过的两个星期几乎和一般新婚夫妇的蜜月没有太大区别。 当然，除去叶珏偶尔灵感突发的时候会推开吻得起劲的许诺冲进他为她准备的工作室。 于是，偶尔也能看到叶大设计师在案前奋笔疾书，公爵大人在一旁一面“贤惠”地整理弃稿一面幽怨地看着自己的新女友的样子。 席子陌撞到过一次这样的场面，整整笑了一天。虽然说如果没有公爵大人的威胁，他其实可以笑得更久。 “公爵大人你可不可以先出去！”叶珏实在是难以忽视这个超强瓦数的“干扰物”在自己设计的时候幽怨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我又没有打扰你，我只是……想一直看着你嘛。” 好吧，又是这样小动物一般的眼神！ 该死的她就是没有办法拒绝。 “好，好吧。你！别老是盯着我，看点别的。” “好。” 有这么个妖孽每天乱入自己的创作空间，叶珏在那段时间设计的东西几乎都带着许诺张扬的美貌和隐藏的高贵……胸针，头饰，围巾等等的饰品类。 她以前很少设计这类物件，几乎都专注在平面的标志设计。然而设计学校的时候毕竟还是接受过一些相关的大体训练，到了真的用的时候也没有差异太大。 几乎就是没有预兆地，没有计划地，想要将眼前男人的样子具现化，然后保存下来。以这样的方式。 原本只是因为填补没有工作的空虚和整天和许诺腻在一起的麻烦才开始的设计，到最后却成了叶珏无比喜欢的作品。也许比不上专业的珠宝设计师，却是自己满满的心意。她不确定这样到底是不是爱，可是她享受这样的相处和这样的感觉。 好似一切都只是水到渠成一般自然。 许诺自然也不是二十四小时粘着叶珏的。出去睡觉时间之外……因为叶珏不愿意和他对自己的自控能力的怀疑……他偶尔也需要去处理一下公务。 叶珏并不过问是什么公务，一方面是因为知道公爵的工作其实很微妙一方面也是对他的所作所为无比放心。然而，如果她知道这些所谓的公务其实都是和自己有关的话就不会这么想了。 两个星期之后的清晨，她被夺门而入的许诺拉起来，恍恍惚惚地去洗漱完换完衣服就被塞进了汽车，甚至都忘记了为什么反锁了的卧室他却可以进来的问题。当叶珏下车看到眼前和英国的公爵府邸几乎一模一样的高大建筑之后，下意识地望向对面：嗯，不是英国府邸对面的讨厌的伯明顿勋爵家。 所以……“这是在中国？”下意识地问身旁只是搂着自己的男人，眼睛里是全然的迷惘。 “你说呢？”许诺无奈地笑了笑，推开花园的门，里面种满了各色植物和花，却都是中国常见的。芙蓉花占据了大半的花园，不是艳丽的红而是浅淡高雅的香槟色，让叶珏意外地不禁上前摸了摸是不是真的。 花园里的树都是小树，矮矮的和气派的英式建筑庄园有些不搭调。叶珏疑惑地看向许诺……“因为，我想要和你一起看着这些树长高。” “那么，你应该和我一起种树。”叶珏认真地说。 “SORRY，我低估了你。我以为，我们俩都不会GARDENing。不过，出去你当年养的那些花。它们能生存下来，是个奇迹。” “所以这个宅子……是从英国搬过来的？”叶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当然不是。”快速地拉过叶珏一起走到大门口按响门铃，许诺如愿看到叶珏在见到她熟悉的女佣苏珊的惊喜，“不过，你以为我最近在忙什么呢？” 叶珏却是全然没有理会公爵大人的话，上前和苏珊拥抱亲吻：“SUSAN！我的老天！你居然来了！好久不见还好么？” “我很好，MISSJ。”苏珊依旧对叶珏的亲密感到有些害羞，原因只是因为这位似乎早就定下来会是她们未来夫人的女人似乎总是把姿态放得很低和佣人们相处融洽。 “公爵大人，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似乎终于是想起了身边的男人，叶珏难得地主动吻了吻身旁的许诺，然后在他反击之前立刻逃开躲进了屋子里。 不得不说许诺很细心，选了这么一栋本来就有些古董气息的老房子来改造。木质的地板虽然和英国的宅邸用的材质不同，却都有踩上去嘎吱作响的古朴感。室内的墙壁因为时间紧迫只得用墙纸代替了油画，不过天花板上的各色油画倒是相差无几。木质的家具都被打造地光滑平整，随处可见英国式的小装饰品。茶室里也摆放着叶珏最喜欢的那套茶具，正飘出大吉岭的香味。她惊喜地一一走过这些地方，仿佛在看着自己在英国的回忆一般仔细。身后的许诺虽然无奈却依旧是满脸的宠爱地看着孩子般的叶珏。 直到她在茶室旁竟然发现了一间专门用来品中国茶的房间。甚至连装潢都是和别的房间截然不同的中国风。有屏风有功夫茶的道具，有古木雕的装饰和大红色的中国结，灯笼，绣品。 这样时空交错的情况，让叶珏越加喜欢上这栋房子起来。 下意识地转身，看到距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男人，露出一个让许诺几乎窒息的笑容…… “我很喜欢这里。” 她不说谢谢，因为她知道他要得不是感激，而是感情的回应。 而叶珏也知道，“喜欢”这个词说出口，已经是覆水难收。 第七十四章 父爱如山，是用来形容父亲深沉的爱。 钟言作为父亲也好，作为丈夫也罢，在自己的家庭被李娟和钟秀的到来搞得破碎不堪之前的时光里，他是一个世人眼中的不错的家人。 只说家人二字，是因为他的个性在年轻时候是出了名的温吞。有人传说是因为他施了苦肉计才骗到叶家大小姐，却不知道这一点竟然是叶皑琦爱上他的理由……她以为温柔的他善良的他就是自己命定的那个人。 显然她错了，而且很离谱。这些年钟言找不到母女俩的消息，而叶珏出了事被推到风口浪尖之后他一直期待着能够看到叶皑琦的身影。 然而还是没有。她就这样，似乎彻底消失了一般。钟言没有在叶娟面前问起过，不是不在意，而是害怕自己的话激怒到叶珏从此再也不愿意与他交谈。 那个自以为是的计划，在讲叶珏钟家大小姐的消息放出去之后，她却彻底消失了整整两个星期。也有记者说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她但是都没有任何录像和照片为证最终也没能被报社杂志采用。 没有人想到，这两周不过是许诺预测的，公众需要用来遗忘这样一则新闻的时间而已。 所以直到两周之后，他才带着叶珏，高调地出现在钟家……以公爵和准公爵夫人的身份……显然叶珏是不知道用的是这样的名号，不然打死也不会去的。 她甚至没有预想中的，对这所大宅子的恐惧和排斥，在经过树丛的时候还告诉许诺很多她小时候发生的事情：“看到那颗树了么？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上面开满了玫瑰色的花朵，漂亮得让人难以忘记。还有那棵松树，那个时候常常捉迷藏的时候躲在那里。” “这里一直往右走有一个凉亭，夏天的时候出奇的凉快，我常常一个人在里面坐着画画，一会儿就睡着了。耳边的蝉鸣似乎都听不到了。” “这栋宅子，是我妈妈和我的装潢理念，所以你可以看到以前的大设计师J的作品。” 叶珏的语调终于在车子到达宅子门前的时候微微降低，许诺敏锐地察觉到了，只是自然地吻了她有些瘪的嘴角，然后在她又惊又恼的眼神中无所谓地耸肩：“你不能阻止自己的男朋友争取自己的福利。J……我在热恋。” 然后在陡然变成番茄的叶珏的注视下优雅地下车，绕到叶珏那边打开车门，绅士地鞠躬：“下车吧，MY/LADY。” 张扬地带上了道斯在前面通知钟家的一干人等，叶珏总算是明白许诺今天强迫自己穿上这么一身自己不习惯的复杂的BURBERRY的格子长裙带着小礼帽了。显然，公爵大人是要在气势上不输人……他自己也穿着正式的类似正式场合穿得燕尾服的西装，包括自己得到的勋章都佩戴的整整齐齐，俨然一副英国绅士样。 “N，我觉得我们穿越了。”叶珏扑哧一笑，顺从地在下车之后挽上了他的手臂。 “什么叫穿越？”许诺求知欲旺盛地看着她开心的笑颜。 “就是……回到过去。”叶珏说，“不过，我不讨厌这样的感觉。当然如果这条裙子可以不这么花哨就能更好了。还是素色好。” “如果BURBERRY的老板听到一定会气疯。著名设计师J居然这么讨厌他们的作品！”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讲这话的时候，道斯已经十分敬业地完成了他的任务，然后和钟家的管家一起恭敬地站在了一旁。 门口，站着钟家三口。 钟言一身黑色西装，因为身体已经发福了不少已经穿不出原本的味道，但是光是看料子倒也是不错的样子。可是，叶珏却是不喜地瘪瘪嘴，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母亲当年看上的男人竟然是这么一个样子。 李娟虽然老了些到底也还算得上风韵犹存，身段也没有太多走形。一袭深紫色的长裙倒也蛮称她的肤色，加上别致的设计，看起来颇有几分名门贵妇的感觉。而钟秀只是保守地穿着类似工作装的套装，要不是脸上依旧精致的妆容叶珏都怀疑她是不是刚下班回家的。 “WELCOME，MYGRACE。”欢迎，大人。钟言蹩脚地说着英文，让叶珏忍不住笑得更开心。 不是讽刺，而是真心觉得自己在看一场无比之好笑的戏剧。 “他会中文的。”叶珏出声解释了一下自己笑的理由，顺便无视李娟母女嫉恨的眼神，回头对许诺娇笑，“进去吧，N。” 然后也不顾钟家人等惊诧的眼神径自走入了客厅。 许诺站在大厅里打量着装潢，突然大力抱起叶珏哈哈大笑起来：“Iknowwearedoomed！Ijustknowit！”我知道我们是命中注定的！我就知道！ 叶珏被他突然起来的“袭击”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在某人的兴奋缓了缓之后被放下，才疑惑地问：“你在说什么啊？” “你看，认识我之前的你就喜欢这样的风格不是么？而我喜欢的比你的设计稍微更加华贵。你的装修，放到英国倒是很适合一位伯爵。但是公爵大人的府邸，还是要稍微修改的。不过，你现在已经有所进步了。” “好吧……”叶珏看着一脸兴奋的公爵大人，虽然无奈却也感觉到自己心底淡淡的暖意。那些他们未曾谋面的时光里面，竟然也有这样的联系。那么微妙，却让人欢喜。 钟言看着虽然没有笑却眼角闪着微微泪光的叶珏，那是幸福的眼神和纵容的无奈。是他七年前从自己无忧无虑的女儿身上剥夺而来的。 李娟虽然有些恼怒，却依旧碍于许诺的身份不敢发作。只是轻声吩咐佣人去准备茶点，然后颇有女主人风范地请他们入座。钟秀则是状似无意地看着叶珏和许诺的方向，眼波微动，不知道在盘算什么。没有人提到钟暖的名字。心照不宣地，都知道叶珏带来了一尊他们无法撼动的大佛。 “不知道公爵大人来拜访，是为了……” “错了。”叶珏打断提问的钟言，“应该说，屈尊来到这里。” “是，屈尊来我们钟家有什么事情么？”钟言有些背脊发凉地看着眼神冰冷望着自己的许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因为这么一句话触怒到了他。 “我听说，我亲爱的J是你的女儿？所以作为准女婿，我来看望一下岳父。” 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当然除去镇定自若老谋深算的公爵大人……都呆愣住了。 第七十五章 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大的话来，公爵大人一定是早有打算。而叶珏不知道的是，演变到这样的情况其实和她自己也有不小的关系。许诺低估了钟家人对叶珏的态度的恶劣程度。在他眼里，这样没有大吵大闹却暗涌四起的关系更加让他担忧。 几乎就是这么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想要护住她，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只要……她不要拒绝。 许诺说完之后就温柔地看着叶珏，带着满满的情意，让她一阵口干舌燥。赶忙别开眼睛，急急忙忙地说：“你什么时候学的女婿这种词语！” 语气里是满满的娇态。 钟言的眼神微闪，分不清到底是公爵大人如此容易就承认了他和叶珏的父女关系还是为了什么。 “您这话说的！我们不过是一般的普通平民，能有您当我们的女婿可是我们的福分啊！”李娟笑着打圆场。 “钟夫人，你是钟先生现在的夫人所以我这么称呼你。但是，我不认为你和我有什么直接或者是间接地关系。既然她姓叶，那么我的岳母只会是叶家人。”许诺不以为然地说，如愿看到李娟的脸色变得很尴尬。 佣人及时地端上了差点，看得出钟家花了血本去准备平时钟家没有人喝的高级红茶喝英国式的茶点，精致而不失美味。叶珏没有理会许诺就径自拿起一块塞进了嘴里，却依旧无法掩盖她举手投足的高雅姿态，看得一旁的钟秀嫉恨不已。 “急什么。”许诺拿出一张古怪花纹的刺绣手帕帮叶珏擦着嘴角，看到她陡然僵硬的身躯喝难以相信的眼神不禁笑了笑，也不解释。 “公爵大人用的手帕，是手工的？”钟秀突然问，“刺绣？” “对。” “不知道您为什么留着这么一个失败品呢？这样的刺绣在中国是会被人耻笑的。”钟秀以为是叶珏骗他这就是刺绣本来的样子，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一个作品的失败与否，与第三者无关，只要拥有这个作品的人喜欢就好。而我很喜欢这个作品。” “原来如此。”钟秀小心地站起，帮许诺倒好一杯红茶递给他，“来，公爵大人，您也请用茶。” “谢谢。”许诺并没有拒绝，只是接过之后也并没有喝。 “茶不合口味么？”钟言问。 “不，只是今天有喝过不少了，不太想喝了。”许诺竟然破天荒地礼貌了起来，让身旁的叶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这只狐狸，老实的时候一定是在打算什么。 果不其然，这么一说钟秀就直接上了钩：“公爵大人，听说您是JN设计的幕后老板？” “可以这么说。” “既然……姐姐能在JN工作，我可以也去么？我想要和姐姐一起工作！”钟秀对着叶珏露出了一个无比之“友好”的笑容，让她一阵背后发凉。 “可以告诉我原因么？”许诺歪头看着她，让钟秀一阵脸红心跳。 叶珏隐约有些不快，却也没有说什么。她相信他，至少不会伤害自己。 “我其实一直都对设计有兴趣，但是家里这些年又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我只得继承家业。可是既然现在姐姐回来了，那么我也可以轻松一点了，去追寻一下自己的梦想了。希望公爵大人给我这个机会。我们两姐妹相互照应也会比较好。”钟秀努力坐的端正，可是她的妆容和身上的职业装实在是差异太大让叶珏看得十分滑稽。 李娟自然是知道自己女儿的意图，得意地笑着说：“哎，公爵大人啊，虽然我不是您的岳母，但是小秀和叶珏可是实打实的姐妹俩，关系好着呢！所以……您看着，算是给我们钟家一个面子，让小秀喝她姐姐一块去上班？这些年，我们也亏欠小秀，让她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在这个家里耗着。” “我明白了。”许诺点点头，“那么，就下周到公司报道吧。” “谢谢公爵大人，我会好好干的！”钟秀欣喜地点点头，顺带得意地看着叶珏的脸色的变化。 叶珏轻轻拉了下许诺的衣服想要示意他自己并不满意，许诺却装作没事一样只是问她是不是要喝茶。她有些气闷地瞪了他一眼：“回去再说！” “小暖啊，既然公爵大人都这么说了，你以后就住回来吧，毕竟还是自己家啊！”钟言赶紧趁热打铁。 叶珏原本就因为刚刚许诺对钟秀的一番“示好”而有些不高兴，这么一弄更是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她根本没有想要承认钟言是自己的父亲，更不会原谅他。 “我不会回钟家的。我姓叶，你不记得么？”叶珏冷淡地说。 “小暖，我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可是这都过了这么些年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呢？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哪里做错了！你还有脸问我！你难道不知道你当年做的事情伤害的不仅是我和妈妈，还是这个家全部的回忆！如今我连想起，都觉得脏！”说罢还鄙夷地看了一眼李娟，“而你如今要我回来，妥协接受这一切！你做梦！” “小暖，如果这样你还是不能原谅我……那爸爸给你跪下了！”钟言突然就站起走到叶珏面前硬生生地跪了下来。 “老公！”李娟惊讶地看着钟言，“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怪你爸爸，小暖。”说着一面流泪一面想要扶起钟言，“男儿膝下有黄金啊！这是你父亲啊！怎么能够让他跪你！要跪我可以给你跪啊！” 叶珏冷眼看着他们，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的。”说完便不理许诺直接离开了钟家的大宅。 她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客厅的某个角落里，那个突然闪烁的灯光和“咔嚓”的快门声。更不知道，那个跪着的父亲，此刻上扬的嘴角是因为怎样的计谋。 许诺看到叶珏完全消失了之后才突然出声：“钟先生钟太太都起来吧，不必对我行这么大的礼。” “公爵大人！请您劝劝叶珏让她回来吧！”钟言恳求他。 “我这个人做事一向是没有准则的，看得过眼的就做，不顺眼的就捣乱。所以，我从来不承诺什么。至于你们要的结果，还是听天由命吧。” 钟家三口看到叶珏离开之后似乎就周身被寒冷覆盖的男人终于离开，都长吁了一口气。 但愿他们的计划能够顺利。 第七十六章 叶珏这个人吧，和一般人欺软怕硬相反，在对方强势的时候总是会激起她女王的冲动，反而是在人家示弱的时候心软。这一点，在她面对许诺的时候尤为明显。 她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之后看到距离大门口之间的树林，和空空的车位才想起来负责开车的道斯说过在许诺通知他之后才会把车开过来。而自己很不想见到许诺……那要怎么回去！ 管家似乎是看出了叶珏的忧郁，上前恭敬的问：“大小姐，需要派车送你回去吗？” “不必了，谢谢你。”许诺适时地出现，礼貌地拒绝了他。 “公爵大人，你的车……”管家疑惑地看着许诺。 “不必了，我们走走，我想要看看她以前生活的地方。” 许诺熟稔地搂过叶珏的肩，两个人看似和谐其实是在彼此挣扎地缓缓走进了树林里。 叶珏终于还是成功甩开了许诺，她审视地看着他：“解释。”言简意赅。 “之后你会知道的。”许诺似乎并不恼，“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做法。” “如果你是说你用的勾引的那一招，我不明白。雷克斯公爵什么时候低微到了需要用这么一个计策来达到目的了？”叶珏不为所动，似乎回到了其他人眼中的那个雷厉风行的J。 “你是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许诺说，“所以，你应该理解我。” “应该！许诺，我认识你七年，你从没有要求过我什么。第一次，竟然是要求我理解你在我的面前去勾引我同父异母的姐姐！甚至连原因都不告诉我！” 气急的叶珏下意识地转身就走，然而迈了不过几步就被许诺轻易地从背后拥住了。他凑到叶珏的耳边，竟然笑得无比开心…… “J，我们吵架了对么！” 他不说“你吃醋了”，因为对于许诺来说仅仅是和叶珏吵架就是一件新奇而兴奋的事情。他记忆中的叶珏，哪怕是在和他成为朋友之后，依旧常常莫名地和他冷战。或许不过是见面的那一天她心情不好，或许是他说的某一句话做的某一个动作激怒了她，总之叶珏的脾气其实并不好。 然而让许诺担心的并不是她的坏脾气，而是她把怒气总是压在自己的心底。许诺也知道，只有她在意的人，才能让她将怒气发泄出来。而他们刚刚的“吵架”，便是这样的象征！显然，最后投降认输的还是叶珏。因为许诺总有他的制胜法宝……装可怜。 哪怕心底还是有芥蒂，叶珏选择的依旧是相信。她心底也有声音告诉自己这是最傻的做法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就这样再次关上自己的心房。 她想要尝试勇敢地面对。因为对方是用时间证明了自己的许诺。等到叶珏终于想起杨媛媛的“过敏事件”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她几乎忘记了这么一桩事情，最近被许诺缠得死死的无暇顾及其他。而提到这个名字，也是因为车里的广播突然插播说苏暖因为不小心伤害了大股东杨易天的女儿杨媛媛而遭遇撤资风波。火焰城堡遭遇重大危机云云。 “这里说的这个所谓的伤害……不会是哪个天竺兰吧！”叶珏终于醒悟来了一般地看着眼前的许诺。 “你说呢？”许诺嘴角似乎迷恋上了把叶珏激怒的游戏，常常不把她逼到发脾气不放手，让叶珏无奈而纠结。 难道自己看起来就是那么个受虐狂么！ “好了，我知道一定是是的。”叶珏的耐心在最近被许诺的“折磨”中日渐增长，“告诉我，怎么做到的？” “报酬呢？”许诺笑着看着叶珏殷红的唇，似乎还带着他们之前的吻得印记。 “你真是色心不改！”叶珏气恼地狠狠“啄”了许诺的唇一下。 许诺原本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不过想到昨天自己已经折腾着吻了她许久最后还是放过她叶珏：“我不过是两层能够把天竺兰夹在中间的精油，这样她最开始闻不到，等到在洗澡的时候洗掉第一层闻到之后过敏，去检查的话皮肤上又只剩下地下那一层了。怎么样？” “哈哈，N你真是太恶趣味了！所以最后她过敏严重么？” “这个么，听说按摩过的部分全部红肿发热，有的部分还有溃烂。苏老板，这次可是背了一个实打实的大黑锅啊。” “你啊……小孩子心性！”叶珏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却也并没有提苏暖的名字，“不过，这么折腾着媒体的注意力就都到火焰城堡的经融危机上了吧，也是个办法。” “怎么，心疼了？”许诺吃味地说。 “你啊，不能否认我喜欢过他啊！”叶珏无奈地看着气哼哼的许诺。 “你可以不说的这么清楚的。” “是，可是我不希望隐瞒你。”叶珏柔声说。 “J，我爱了你七年。”许诺用胳膊将她锁在自己怀里。 “嗯。” “好吧，关于你那段荒唐的愚蠢的初恋，我就大发慈悲地放过你不过问了。可是，你要记得，叶珏今后的人生，都是和我许诺有关的。和他苏暖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公爵大人。”叶珏笑了笑，握住他的手。 “所以J，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很满足。你只要保持这样就好。不要拒绝我，不要忽视我，不要像以前那样尝试一个人去解决所有人的问题。哪怕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你不愿意做，就来找我！我……只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心意和爱。” 叶珏只是靠着他的胸膛，听着她熟悉的心跳声，没有说话。汽车突然急刹车地停下，道斯急急忙忙地回头对许诺说：“公爵大人，那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叶珏和许诺看到了市中心的街头大屏幕上的标题新闻。上面的主角，并不是在火焰城堡的危机中焦头烂额的苏暖，而是叶珏和钟言…… “慈父下跪求原谅，绝情女儿抛弃家人！”照片上钟言跪在叶珏面前，一脸的愧疚，叶珏却只是冷然地坐着没有任何表示，对眼前的一切仿佛熟视无睹。 第七十七章 叶珏回到蒙城以前，正是J最受世人瞩目的时期。不停地有知名品牌来找她帮忙重新设计标志等等，哪怕是已经有了世人熟知的品牌LOGO的奢侈大牌。J这样一个简单的名字，似乎在欧洲就有着让所有人另眼相看的魔力。 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设计会被人接受的叶珏，在这样突然涌起的漩涡中也曾经茫然若失。 她和许诺的关系，在叶珏自己看来在她决定加入JN设计接受这份大礼的时候便从朋友又加了一层合作伙伴的关系。只是硕士毕业之后的那一年，她见到许诺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公爵大人忙着出访各国，她则是窝在工作室里做设计昏天暗地。 以J的名字发表作品之后，媒体也曾经费了一番功夫来挖掘她的过去身份如何，好在在英国贵族的影响力依旧是不小的所以这些有的没的花边小报的报道都被许诺压下去了。 唯一一次难以控制的，是卫报记者的一次突袭采访。作品发布会叶珏不会露脸，但是总是混在工作人员里面去看，却被眼尖的记者看出了端倪，结束之后立刻追着要采访她。而卫报又不比别的媒体，背后有政府做支持，叶珏最终还是只得在要求不公布自己的照片的情况下接受了这个采访。 “揭秘J……最受欢迎的设计师！”的标题一打出，卫报就因为这一次的采访大赚了一把。唯一欠缺的，是叶珏自始至终都没有同意拍照。以至于并不是左右人都轻而易举地相信了这次的采访是真的J。 于是人们开始半接受半怀疑报道中的内容。所有的“事实”都变成了“传说”，有的再加扭曲就成了“传言”。其中自然也包括许诺和她的关系的猜测。叶珏还记得当时自己极力否认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记者怀疑的眼神。 不管怎么说，虽然心里小有不甘，但是叶珏在英国遇到的媒体都不曾进行如此狠毒的人身攻击。 同样一件事情，在不同的角度看起来，总是不同的，有时候甚至差异甚远。而照片，可以用来说明不同角度，按照拍照者的意愿来翻译这个场景。 这张刊登出来的照片，不论怎么看，都是钟言可怜。自己就是那个恶魔，毁了自己的家还不愿意原谅……而这对象中还包括林娟，一般大众所排斥的小三。 许诺总算是明白，自己试探钟家人的结果。这就是他们的计划。激怒叶珏，拉拢自己。然后在舆论的压力下，这个“绝情”的女儿终归地回到钟家，回去接受和面对她厌恶的一切。 钟言这一招棋，倒是不差。 “J，你怎么想？”许诺看着身旁神态似乎没有太大变化的叶珏，握着她的手轻声问。 “对不起，误会了你。”叶珏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永远不要对我说这三个字，答应我。”许诺猛然拥住她，声音里是不安的颤抖。 他想要这个女人一世长安，而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对不起……因为这意味着她要离开，她有愧疚。 “N，我要知道钟言和李娟的过往。”叶珏说。 “好。” 席子陌把报告书发给叶珏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下午。许诺和叶珏住的宅邸门口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手机和电话响个不停，只有许诺最私密的电话还没有被查出来。木质的房屋隔音不太好，所以叶珏能够听到那些记者偶尔报道偶尔闲谈的声音，话题无外乎都是关于自己。其中几乎没有一句好话。 “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吧。”许诺心疼地看着有些憔悴的叶珏，似乎昨天晚上她就没有睡好觉。 “不，等我看完这些。”叶珏打开电脑，点开报告书的手指有点颤抖。 许诺看着倔强的她，叹了口气，帮她泡好一杯红茶放到了桌子上。偌大的书房内堆满了各种书籍，平时几乎都是他在看在读她在发懵睡觉，此刻却是她霸占着书桌，他只能在一旁坐着。 很多中文都还读不懂，他没有办法和她一起看。而且，他想叶珏也需要一个人去接受这些事实。所以耐心地等在一旁。他会等她开口，如果愿意告诉他。 叶珏读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看完了。许诺只看到她不停地翻动页面，书房里面安静得只听得到他们细细的呼吸声。她没有喝茶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屏幕地看完了全部。 然后慢慢合上了笔记本，端起红茶一口喝干。 许诺心里一紧，似乎没有看到过叶珏这样牛饮过红茶。但是却只是上前小心地又为她倒上了一杯，然后在她再次举杯之前轻声说：“烫，放一会再喝吧。” “许诺。”叶珏放下茶杯，抱住许诺的腰，撒娇的行为让许诺端着茶壶的手几乎就要把茶壶摔了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了手，小心地放下茶壶，许诺轻轻揉着叶珏的头发问：“怎么了？” “席子陌这个混蛋，我讨厌他。” “哦。” “可是你不可以就这样开除他。” “嗯。” “还有，我没有被那些报道打扰。” “嗯。” “所以，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别给我只嗯和哦的！”叶珏推开许诺，冷眼说。 终于有这么一次，她没有在“温顺”的许诺面前心软。而是“颇有气势”地命令公爵大人：“还有，想看就过来看，磨磨唧唧在旁边幽怨个什么劲儿！” “可是……我看不懂啊。中国字好难。” 叶珏扶额：“许诺，你是个公爵！怎么能学一门语言学得半吊子呢！” “时间紧迫，所以只学了必须的。我不认识中国字没关系啊，你读给我听。” “知道了，公爵大人。” “叫我诺，听说中国人只有叫自己亲近的人才会只叫名字。” “很肉麻啊！”叶珏看着一脸期待的许诺，自己还是吐不出那一个字。 “没关系啊，习惯了就好！阿珏！”许诺凑上前吻了她，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却因为那个异常亲昵的称呼而让叶珏一阵战栗。 她不知道，原来还可以有这样的触感，似乎整个心房都在震颤。 第七十八章 钟言和李娟的相遇，是在他和叶皑琦结婚三年之后。彼时他因为叶家大小姐下嫁的影响而在蒙城发展得声势浩大，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样年纪却开始衰老的女人不同，真是最吸引人的时候。钟言的圈子里，大都有房有车，谈吐不凡，讨起女人开心来也是得心应手。 虽然大部分人也都结了婚有了孩子，却依旧保持着“彩旗飘飘，红旗不倒”的生活作风。他们的妻子大多是门当户对的娇小姐，娶她们是为了平衡利益，感情并不深。加上生意上雷打不动的应酬，在风月场上混着也渐渐把这一切习以为常。 这些富太太们，几乎也都没有任何工作，随意地挥霍着丈夫的钱财，偶尔一起打牌美容谈起的话题大都是名牌包包衣服香水，关系好的也偶尔调侃起和自己丈夫最近新的小女友。 她们将最重要的东西用金钱衡量，哪怕最初也为所谓的“出轨”耿耿于怀却也敌不过优渥生活的诱惑。而在这些人中间，叶皑琦不仅是个异类，或者直接说她根本不属于这个圈子也不为过。 她有一份香水师的职业，虽然只是偶尔调出自己喜欢的味道给家人做也会在钟言兴起的时候发行一些。不是大名鼎鼎的女强人，叶皑琦却格外享受这样偶尔工作的时光。 而钟言面对原本就是“下嫁”给自己的叶家大小姐，直到结婚一年多之后才有了一些真实感。她一直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神，而自己是如此卑微。能够娶到她已经是天大的福分。 所以这么一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在蒙城是出了名的疼老婆。以至于以前他的酒肉朋友都对这个以前蒙城就稀少的温柔男人感到惋惜。他们的生活几乎是世人眼中的模范夫妻，相敬如宾却也看得出钟言的浓浓情意。 然而三年的时间过去，叶皑琦对他的态度依旧和以前一样。尊敬他，照顾他，却不曾有过直白的甜言蜜语。这是她接受过的教育教会她的，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会厌倦这样的相处。 遇见李娟的那一天，正是他们婚后三年的第一次争吵。 说是争吵，从头到尾其实也只有钟言一个人在生闷气。他兴致勃勃地买了一大束玫瑰花送给叶皑琦，却只得到了冷淡的一声“谢谢”和微笑一个。连普通女人的欣喜和激动都没有，这让他很挫败。上前想要拥抱自己的妻子却被她轻轻推开说自己累了。 三年的时间，她似乎还是没有真的爱上自己。钟言不禁有些挫败。在叶皑琦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匆匆吃过晚饭便说自己有应酬出门了的钟言，是三年来第一次。 那也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夜不归宿。叶珏无法知道究竟当时钟言和李娟具体的相遇，却也猜到不过是最俗套的故事。李娟当时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刚刚到酒吧坐台，钟言是她第一个客人。也是最后一个。 钟言的温柔让她心动，之后出手大方的钟言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鬼使神差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小姑娘真的有了一丝动心。总而言之，就这么突然开始的关系，钟言终于也和他圈子里的人一样脱离了好男人的群体。 叶皑琦是多么聪明的女人。她从丈夫第一晚上夜不归宿之后就猜到了七八分，原本就比平常人敏感的鼻子也闻出了他身上沐浴之后的味道。 然而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待钟言，不曾抱怨他时不时的晚归甚至夜不归宿。不喜欢出席太多活动的叶家大小姐的钟太太的身份甚至渐渐开始被李娟取代，钟言的朋友们都知道了这么个小老婆的存在而且都特别有“义气”地隐瞒了这一切。 还有人开玩笑地夸赞钟言功力了得利用了叶家一把。钟言当时也不过笑笑而已，没有想到所有的这些都积累着沉淀着到最后的爆发。 李娟总是能在这样的场合听着这些人谈论到叶皑琦，心里好奇甚至超过了嫉妒。因为知道她的丈夫并不爱她所以无比安心。这样的关系持续了有半年之久，直到钟言又一天留宿在李娟家，半夜却被管家的电话吵醒说叶皑琦生病住院了。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妻子。而在医院病床上躺着的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竟然是因为准备在结婚纪念日给他一个惊喜而劳累过度倒下的。 第三年的纪念日的这天，他还在另一个女人的家里，忘记了这个他那么爱的妻子。钟言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这么给了李娟一大笔钱跟她断了关系，对方哭闹了许久最终看到冰冷的钟言才只得作罢。 李娟是个识时务的女人，以为能够凭借钟言带着她出去各种场合认识的人脉过上好一点的生活。却被一通电话叫回了老家照顾重病的母亲。 叶皑琦醒来已经是几天以后，看着丈夫双眼的血丝，她终于笑了笑：“谢谢。” 钟言立刻红了眼眶。他知道自己干了混账事，现在后悔了想要弥补，于是加倍地对自己的妻子好，再也没有进过任何风月场。于是不久之后叶皑琦怀孕，隔年剩下钟暖。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 叶皑琦和钟言的相处模式和那三年没有太大区别，但是钟言却已经很满足。 风平浪静地过了十七年，才终于发生了李娟找上门来的荒唐事。不知道究竟是生活所逼还是岁月的流逝，如今的李娟说着刻薄的话语，看着叶皑琦越发惨白的脸色只觉得报复的快感让她几乎疯狂。 她没有想到自己回到故乡的借口是个骗局，几乎就这么被硬绑着被母亲嫁给了一个没有出息的农民。哪怕他对自己再好她都不满足不高兴，生下女儿的时候也是不理不睬。然而钟秀渐渐长大之后李娟看出了苗头……她的女儿长的不像她那农民丈夫而像钟言！ 这是她最后一份希望，终于闯入了自己多年前就想要进来的钟家大宅。 “钟夫人，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的女儿是钟言的孩子。” 只一句开场白，让叶皑琦瞬间僵硬。她当年害怕会发生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那个曾经抢走自己丈夫的女人，如今趾高气扬地站在她面前告诉她，她的丈夫还有一个比钟暖还要大的女儿。 她以为已经浪子回头的钟言，最终还是……背叛了她。 第七十九章 叶珏的声音在讲述的时候带着一丝淡淡的喑哑。她不知道是自己心底的触动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东西，原本看到死板的报告中的那些文字而被撩拨起来的怒火，到真的说出来的时候竟然都慢慢消减弱消失。 许诺听得很认真，不时皱皱眉头表示自己的压抑和不满。 钟言这个男人，最大的错误不是背叛，而是自作聪明。他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事实其实从来都有漏洞，他以为不在意他的妻子只是用另外一种方式爱着他。 他不过是不甘心人家的老婆都热情如火自己的却冷淡如冰。没有想过，叶皑琦不过是太传统做不来那些大胆的举止。 “故事很精彩对吧？”叶珏淡淡地笑了笑，眼神中是些许的无奈却是没有了怒气。 “我受教了。”许诺点点头。 “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对我了？” “是。你和叶夫人很像。”许诺握住她冰冷的手，“太过自强。” “但是你看，我母亲的准备是对的不是么？至少如果没有这个这一份自强，她只会委曲求全地过一辈子。她不应该那么做。我的母亲，值得更好的。”叶珏笑了笑，眼神中竟然是一丝释然。 “告诉我，你想通了什么？”许诺立刻注意到了。 “我想通了，当年发生的事情，不是钟言一个人的错。虽然他的错最严重也最让我无法原谅，却也是母亲和他一起相处的方式决定的结果。所以，许诺，不要轻易对一个人许诺。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给承诺，否则到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听到的。”许诺说，“在我许诺保护好你的心的那一天你就应该知道，我的许诺，是绝对认真的。我从没有想过可以这么接近你，和你肌肤相亲变得天经地义，于是当这一切变成现实的时候你知道我该有多么欣喜。阿珏，因为你，我第一次想要说，感谢上帝。” “我不会像母亲一样把一切忍住不说，如果什么时候你真的做了背叛我的事情，我会毫不犹豫地斩断和你的所有联系。”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我拭目以待。” 生活的宁静很多的时候都只是自己心里的宁静。 叶珏和许诺关系更进一步的时候，外面的媒体报道依旧没有消停地散发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尝试各种方式调查叶珏却依旧一无所获。而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期，苏暖的电话让叶珏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他如果硬算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因为他到现在也不准叶珏辞职。只是，顾及到身边许诺无比幽怨的眼神和抱着自己不肯撒手的状况，叶珏不禁感叹苏BOSS这个电话来的真的不是时候！ “要不，我不接了？”叶珏小心地问。 “怎么，心虚了？难道我不在的时候他经常打电话来？你们早就熟悉了是不！” “好啦那我接好了！”叶珏最终还是接了苏暖的电话。 “喂？” “我是苏暖。”苏BOSS的口气似乎永远都没有什么变化，总是带着一丝冰冷。 “嗯，我知道。有事吗？”叶珏一面说着一面又要躲避许诺偶尔袭来的吻，原本要印到唇上的吻不知道因为躲闪而偶尔亲上脸颊偶尔脖颈，让两个人的体温都微微升高。 “我记得，我们的契约还是有效的。” “嗯？什么契约？” “叶珏小姐，你现在还是火焰城堡的独家设计师。在我们毁约之前你不能无故旷工。” “我记得我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辞职。” “如果叶小姐是指的单独口头上的这句话，我已经听到过几次了，但是你并没有提交任何书面报告，所以并不成立。” “所以，苏老板的意思是，让我正常上班？”叶珏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被许诺温暖湿热的手头轻轻舔舐着，心中陡然警铃大作，赶忙推开他，逃窜到阳台去打电话了。 “我想我说的很明白，叶设计师。” “那么，作为一个上司，不知道苏老板考不考虑社会状况对员工上班状况的影响呢？” 看着许诺急急忙忙地看着反锁着阳台门打电话的自己，叶珏冲着他龇牙一笑表示自己的满意。对方却没有平日的嬉皮笑脸，竟然回复了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容，甚至还带着叶珏接受不了的宠溺。 这个死妖孽！不带这么勾引人的！ 气恼地别开头继续打电话。 “我知道最近的媒体报道让你压力很大，而最近火焰城堡遇到的危机也不比你的个人新闻重要，所以，作为一名员工，希望你能做些和自己身份相符的事情。” “这么说来，老板是要我不顾自身的安慰，舍身去拯救公司？如果你要的只是这样，大可按照杨易天的要求娶了你的女朋友，这样，皆大欢喜。我不用担心她会加害于我，你也不用担心失去火焰城堡的大股东。”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苏暖有些气恼地说，“小暖，叶珏……我知道你和我的那些过去，是很多误解存在，我现在也不想要谈论这些，我只想要你，按照合约的内容做一个合格的员工。其他的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们再谈。” 叶珏意外与苏暖的低姿态，但是想到如今火焰城堡的困境，自己似乎也不应该这么冷嘲热讽地对待人家，终于还是放软了口气：“所以呢，我是不会回去继续工作的。” “你不怕我告你么？” “我……”叶珏本来想要说“我不怕”，后来转念一想这种敏感时期还是自己去解决比较好，“我会交一份辞职书的。” “需要中法两文的。”苏暖说。 “好的。” 反正许诺会法语，哼哼。想要在这种地方为难我，做梦！ “麻烦你明天早上交过来。”苏暖说完便径自挂了电话。 进了房间告诉许诺自己明天要一个人去火焰城堡，预想之中的反对并没有到来，反而是理解地一个拥抱：“我知道了，需要车子送你么？” “不用了，我打车就好，不是那么难找的。”惊讶归惊讶，叶珏还是老老实实应着，盘算着眼前的老狐狸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许诺倒是真心的想要对这份过去释怀。就像他无法否认叶珏曾经对苏暖的迷恋和追求，但是也知道当年对她的伤害已经注定了这个男人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第八十章 叶珏其实并没有后悔过，在自己最好的年华里那样不顾一切的去喜欢一个人。只有暗恋的时候，单相思的时候才能体会到的幸福感，也是有的。 其中也包括看到苏暖用自己偷偷放进他抽屉的纸巾擦汗，喝着她偷偷送的可乐等等。太多的瞬间，伴随着难以磨灭的记忆，曾经让那个少女心里满溢着爱意。 可是也渐渐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了她最苍白的记忆。甚至回想起来，比那个目睹到的拥抱和听到的刺耳的话语更让她难以释怀的，是那些被他忽视，不被注意的时光。 当年的心跳，当年的点滴，到头来随着时光沉淀，从淡淡甜蜜的回忆到如今渐渐模糊的记忆。叶珏自己也意识到了，这是她自己，终于放过自己了。 不再拘泥于过去。不再害怕过去。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所以当她再次站在火焰城堡面前的时候，没有感慨没有遗憾，心静如水地走向大门口。 “叶小姐。”一只手臂突然拦住了她的步伐。 叶珏疑惑地抬头，看着眼前有些邋遢的男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已经及肩却似乎很久都不曾打理过了，眼睛下是深深的黑晕，看起来似乎不知道熬了多久夜的双眼泛着血丝，似乎像是饿狼看到食物般散发着充满兴趣地光芒地大量着叶珏。身上的衣服似乎也都有了不少年头了，叶珏作为设计师的第一感觉便是这些衣服至少有5年以上的年头了，款式在当时应该还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是洗的时候不注意还是太久没有洗过……总之看起来格外脏乱。脚上的鞋子似乎原本是浅色如今却被染得有些发灰。他背着一个显眼的摄影包，叶珏却并不觉得他是记者……至少不是一般的记者。手里既没有录音笔也没有小本子和笔，行为动作也带着一股子轻浮感。 只是，叶珏竟然并不觉得眼前的人流气，甚至有一丝丝雅痞的味道。 在这么个打扮怪异的人面前出现这么个感觉，似乎很奇怪。但是叶珏也只是收回打量的眼神，礼貌地问：“请问有什么事么？” “怎么叶小姐，看够了？”对方低低地笑了两声，有些无赖的意味。 “我还有事，麻烦你让开。”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说话虽然有礼但是也不输气势呢。”对方吹了个口哨，语气中的兴趣更加浓，“怎么样，愿意和我坐下来，谈一谈吗？” “我不知道这位先生觉得我特别在哪里，不过我现在有事，希望你不要打扰我。”叶珏冷淡地说。“至于和你谈一谈这种事，我不认为有什么必要，对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报的人说。” “原来是嫌弃我！早说嘛！那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就陪陪我吧！”他笑了笑，“我叫耿乐，叶大小姐。” “名字不错，人嘛……次了点。”叶珏点点头，“所以，我就不奉陪了。”想要绕过他却又被耿乐拉住。 “不知道叶小姐知不知道，自己被你的父亲作为筹码的事情呢？”无视叶珏警告的眼神，耿乐一字一句地说，“我按照钟言所要求的写了报道，自然该得到我的报酬。” “你在说什么？放开。”叶珏有些恼怒。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是我的报酬，我就有权利带走你，钟家大小姐。”耿乐痞笑着猛然拥住叶珏，在叶珏耳边说，“所以，你最好不要反抗。” “你做梦！”叶珏尝试挣扎出来却拉扯了半天没有结果。 “既然你这么不配合，那么，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耿乐放开她，无所谓地耸肩，“比如，关于你母亲的消息，和你想要隐瞒的在英国的日子。” 叶珏一僵，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 “我知道一切哦，在你认识那个宠你上天的男人之前的时光，钟家的大小姐是怎样堕入地狱的。”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看着叶珏越发恐惧的神色竟然是满满的兴奋。 他口中的时光，是叶珏不愿意任何人触碰的过去。和那道伤疤一样，钟暖的禁忌。 “你，到底要什么？”叶珏看着眼前笑得无比轻松的男人，下意识地越过他看向火焰城堡的保安们，不算太远的距离，似乎却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 她多么希望有人能看到这一切，给她一个回应的眼神。 可是没有，一个都没有。 她几乎是气馁地，任由耿乐将自己“塞”进了一辆车，开离了火焰城堡。 到头来，连呼救的勇气都没有的她，不过是倾尽一切想要守住心底的秘密。这些回忆，不同于渐渐浅淡的别的过去，是被她强行打了封条不愿意碰触的，如果打开……便是潘多拉的魔盒，带给她万劫不复。 被拖着进入耿乐的小公寓的时候，叶珏意料到了他是一个记者，却没有想到是一个……秘辛挖掘者。墙壁上满满的是蒙城和别的大城市的各个大家族的情况和小道消息，散落的偷拍照片有的被粘在了当事人的档案旁边，更多的只是凌乱地散落在地面，毫无章法地摆放着的书籍也是随处可见，几乎让人迈不下脚。 “怎么，看呆了？”调笑的语气再次响起，提醒着叶珏他的存在。 “没有想到……你对秘辛这么感兴趣，八卦男。”叶珏冷冷地回答。 “哈哈！钟暖啊钟暖，你真是个宝贝！”耿乐不仅不恼反而是开心地大笑了起来：“这么多没有见，还是这么叫我！” “你疯了，我不认识你。” “真的么？”怀疑的打量，最后还是变成了长长的叹息，“哎，我知道你肯定是对我有诸多不满的，可是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们还是再碰到，一定是有缘分的。所以……” 耿乐的语气和动作都很暧昧，但是叶珏似乎依旧不为所动，只是不解地看着急得团团转的耿乐，眼神无比无辜。 “你真的找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所以抱歉了。谢谢你的招待，明天会还钱给你。”叶珏的第二次逃离，又被耿乐抓住，火气有点上来了。 “我是你……八卦哥哥好不！”耿乐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吼，然后如愿看到了叶珏错愕的表情渐渐变得惊讶却并没有多少喜悦…… “好久不见。” 第八十一章 耿乐和叶珏的渊源，要追溯到她还是小屁孩的童年。他们曾经算是邻居，不过因为她家家庭美满他家破碎吵闹而接触不多。叶珏和他熟悉起来，已经是小学。他比她高两个年级，于是叶珏进入小学的时候他已经是三年级了。 小学三年级的耿乐，已经是学校里的新闻广播站，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他会挖掘到学校里所有人的八卦然后卖给要这些八卦的人。叶珏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直到终于想起来了去询问自己的母亲弄懂这一切之后，她对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邻居衍生出了特别的“崇敬”。 “你买卖八卦？” “嗯。你要谁的？” “很赚钱？” “废话，不然我干嘛干这一行。” “哦。” 这是叶珏和耿乐的第一次对话。没有实际内容，关系没有拉进。可是，熟知八卦的耿乐自然知道她是钟家小姐，为了自己以后的发展还是很高兴地和她做了朋友。甚至对于叶珏叫自己“八卦哥哥”也欣然接受。 他会和她讲各式各样的新闻故事，却不提那些自己赖以为生的八卦。他提到自己总是争吵不断的父母和自己想要自己一个人独立的梦想。 在遇到苏暖之前的年月里，叶珏就这么和耿乐当朋友，听听他讲故事，生活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然后耿乐的父母终于在某一天想通了要离婚，耿乐跟着父亲要离开去另外一个城市。 他在路口对着叶珏挥手道别，两个人连地址都没有留下，因为他说会回来看她。小姑娘念叨了两年，到底不过是小学的孩子，时间一久便也淡忘了。甚至如果今天耿乐不提出来，她连他的名字都已经忘记了。 瞧，原来记忆这东西，根本不可靠。 诚然，这厢叶珏面对多年没有见到的儿时玩伴是惊喜交加，全然忽视了那边因为叶珏去见苏暖本来就担心的公爵大人接到苏暖的电话是什么心情。原本应该去见苏暖的，却根本没有去！ 那她去哪里了！难道逃跑了？ 许诺有一瞬间这么想着。心里闷闷地堵得慌。他有些慌乱地拨打着叶珏的电话她却一直没有接通，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她一定不是走了……如果是出走她至少会扔掉手机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遇到了什么。耽误了她去见苏暖。然而如果是绑匪，不接电话也是反常。可是如果是叶珏认识的人，她也没有必要不接啊！ 许诺焦急地在书房内走来走去，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明明已经吩咐了很多人去调查，却始终没有找到叶珏的行踪。 最后一次有人见到她，是说她刚刚到达火焰城堡门口。也就是说…… 许诺想起了什么，立刻打通了苏暖的电话：“喂，我是许诺！” “找到她了么？”苏暖的声音里也是音隐约的担忧。 “没有，不过我找到了线索。我要你火焰城堡门口的监视录像。如果她到了你们火焰城堡门口，那么就是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她才会离开的。” “我知道了。”苏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去筛选的。要不要报警？” “不要，应该不是绑架” 两个紧张的男人寻找着叶珏的时候，她还在和她的“八卦哥哥”聊得正开心。而叶珏和耿乐的聊天也不过持续了几分钟，就被她冷淡地拉回了刚刚的话题上：“你怎么知道关于……我的过去的？”眼神中有了一丝戒备。 “钟暖，我……” “叫我叶珏。” “叶珏，我是记者，挖了不少八卦写了不少损人的文章。其中甚至还包括，关于你家的。七年前，就是李娟雇了我，到你家看着她带着钟秀去讨债，然后由我写了第一篇文章发表给公众。” 叶珏一僵，有些难以相信地看着他：“你说你就在那里？可是你人在哪里！” “我躲在楼梯间附近，那个角度只能看到李娟和你母亲的侧脸，我没有见过你父母亲，所以也不知道。而你坐得太远我根本不知道那是谁。以为……不过又是一桩豪门丑闻而已。所以就写了很多。这些年我一直在帮钟氏写报道，按照你父亲的需要制造媒体爆点。就是想要赎罪。”耿乐说。 “赎罪？你的对象搞错了吧！”叶珏讽刺一笑，“当年受伤害的到底只是我们母女，你该赎罪的对象怎么回事钟言这个混蛋！” 耿乐一怔，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针锋相对的叶珏。他的记忆里，叶珏还是那个大小姐脾气的女孩，而不是这样字字不留余地的女子。而她的话，也让他无从回答。 是啊，再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却还一心想着自己的记者事业，不可能远走英国就只得留在国内通过补偿钟氏来获得一点心里的安慰。 “还有，你说的钟言把我当报酬的是什么事情？”叶珏疑惑地问。 “这些年，每次我帮钟氏做事，都受了很多报酬，我有存起来，想着有一天你回来我就把这笔钱给你。可是这一次钟氏要我做的明显是对着你来的，所以我虽然口头上答应了却没有真的尽太大力，也觉得没有必要要钟言的钱了。可是如果我不要的话，他又会怀疑。所以我不过是试探地说要你，他就答应了。他的确，没有资格当你的父亲。” “你很矛盾。”叶珏说，“帮着钟氏，拿着钟言的钱，心里却不认可他。” “是。所以，才来找你。” “为了什么？”叶珏走到那面满是信息的墙边细细地看了看，“因为和我找回以前的朋友关系可以帮助你挖到这些！” “这些不需要你我也可以挖到的。” “那么，你提到的我的过去呢？不要告诉我，你有能力挖到那么远的消息！还有，刚刚转换话题的功力，真的很烂！” “我……”耿乐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叶珏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却无法真的放下心来。 如果他真的知道那些事情…… “嘭嘭嘭”的大力敲门声响起，叶珏听到两个人在门外说话：“这种时候了还敲什么门！J都不知道怎么样了！”许诺焦急地说。 “那要怎么办，撞开它！就你这个小身板！”苏暖鄙夷地说。 “让开，我就撞开让你看看！” “咔”地被拉开的门口，叶珏挑眉看着眼前准备撞门的许诺，表情没有意外。 第八十二章 许诺看着毫发无损的叶珏，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好不容易在苏暖找到了视频里的奇怪男子之后才想起来叶珏的手机他有加定位系统，于是在苏BOSS的冰寒气息中启动定位系统找到了这里。至于这两个男人为什么现在这么合作，不过也是为了叶珏的安全而已。 要是在别的情况，他们才不管不顾呢！但是牵扯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心情自然是不同的。紧张到忽视周围的一切。苏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却已经迟了整整七年。 “你来得真慢。”叶珏径自回到屋子内，却是在对许诺说话。 “他们是谁？”耿乐皱眉地看着两个和这间小公寓格格不入的闪亮生物，不过一瞬却又恍然大悟，“啊！火焰城堡的老板，苏暖。和雷克斯公爵大人吧。” “八卦哥哥功力不错。”叶珏赞赏的语气中却听不出一丝高兴。 “这个人，你认识？”苏暖问。 “嗯。”叶珏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怎么能就这么带过了呢！我和她认识的时间可是比你们都要长。没见过小学时候的……叶珏吧？啧啧，可爱得紧！”耿乐如愿看到眼前的两个男人瞬间变脸，可是在看向叶珏的瞬间都转化成了询问的神情。 “不要这么看着我。”叶珏无奈地扶额，“谁会想到儿时的玩伴长大之后跑来绑架我。” “绑架！”耿乐说，“哪里看起来是绑架了！我不过是，想找老朋友叙叙旧不是。” “是么？”叶珏虽然想骂他，但是却不愿意提起被威胁的事情。她害怕……那些过去被暴露出来。 “J，到底是怎么回事？”许诺上前搂住叶珏的肩，颇有占有欲地样子让苏暖一阵刺痛。 原来当年，他其实也是有这个机会拥住眼前的女孩的。不过，他没有主动迈出那一步，也没有正视过自己的感情。甚至是，从没有发觉到过，这个女孩对自己的意义，可惜都晚了。 “没什么，他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才被骗过来的，之后才知道他是谁。”叶珏避重就轻地说，“我很累了，我们回去吧。” “你确定你没事吗？”许诺问。 “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叶珏应和着拉着许诺往外走。 耿乐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和一旁还没有动的苏暖，恍然大悟地了然一笑。 原来如此啊。 “你笑什么。”苏暖皱眉。 “没事。我不过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比如为什么你和公爵会一起来，比如你刚刚的神态和他们刚刚的样子。”耿乐玩味地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苏暖有些阴沉地问。 “我？我不要什么。”耿乐说，“我一个记者，之前通过帮助钟家赚了不少，可是最终那些钱都是要给她赎罪用的。所以，如果苏老板愿意，我可以为你卖命。条件只有一个，出的价格高过钟氏。” “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价值了！”苏暖甩门而去。 耿乐却突兀地哈哈大笑起来，发泄般地，疯狂地笑。 他以为那个女孩会去调查会打算报复钟氏，所以他才自以为是地潜伏在钟氏这么多年。那笔钱虽然说是赎罪却是为她可能有的计划准备的。只是，他却忘记了，忽视了，或许这个女孩根本不想要报仇！ 是的！她根本没有想过报仇这件事！ 世界上最容易的爱与恨她都统统舍去，不在于钟家才是最好的惩罚。所以当支持了自己多年的目标突然哄她，耿乐突然开始异常地迷惘。心里有两股力量在争执着不肯退让。是忘记自己最初的计划，老老实实做自己的记者，还是自己一个人去执行计划呢？ 还是说……用这些消息得到更宝贵的结果？ 野心这个东西，是男人身上不可避免的漏洞之一。不论到了多大的年纪，不论坐上了多大的位子，只要自己头上还有老板，他们就不会满足。 忙碌不知多久，得到的却是不知名的空虚感。 然而看似忙碌却是为着一个被别人否决的目标的耿乐，在被叶珏狠狠拒绝的瞬间就开始懂了野心。他开始犹豫，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利用自己知道的撰写一篇举世震惊的新闻稿，还是继续为了赎罪而继续在钟言底下低微地活着。 这世上难以抉择的问题有很多。总是需要牺牲什么才能够得到最后的完美。然而拥有坚强的心灵去守住那份完美的人，几乎不存在。 耿乐看着自己的“信息墙”上空白的位置……不过三个人而已……却让他花了七年来调查。一个是他想要赎罪的对象。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捉摸不透。另外两个是刚刚差点撞破他家房门的男人。哪怕常常出现在公众媒体之中，还是抓不到一丝八卦的诡异身份。 他是要舍弃心底的情分，还是放弃自己的野心？脑海里的回忆有童年时代少女憧憬的眼神和周围玩伴或是鄙夷或是感兴趣地谈论他，更多的，却是这些年的举步维艰。似乎每一步都会触及到什么人的底线一般……他无法去融入任何一个组织，就这样成了自由职业的记者。 那么多光和影的交错中，他似乎失去了自尊。也再也无法心无旁骛地做新闻了。 耿乐摇摇头，最终做了决断。这个世界，更多的时候谁也帮不了谁，所有的事情只能自己抗。所以，他选择一个人，去完成自己的野心。 哪怕与世界为敌。 叶珏和许诺离开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了许久，她在路口并没有看到许诺平时坐的黑色轿车，倒是过了一会苏暖出来之后径自坐上了一辆银白色的宾利。 “你们一起来的？”叶珏古怪地问许诺。 “嗯。”许诺微微点头，“走吧。” 她和许诺坐上了苏暖的车。她坐后排，许诺坐在副驾驶。明明有很多要问的叶珏却突然又不想开口了。这两个男人不是一直都针锋相对么？这会儿好起来又算是什么事！ 最终还是敌不过倦意，沉沉睡去。她在睡着的瞬间，突然有些讨厌自己这副有些病态的身躯。 “她的身体，一直都这么弱么？”许诺突然问。 “不，我认识的那个女孩，比谁都要健康。”苏暖想起少女时代的她粉红色的脸颊，眼神柔和了些。 “怎么，你不知道是什么造成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的？”苏暖怀疑地看着许诺。 “不，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左撇子了。” 苏暖一愣，恍然想起之前医生的话语……“她的右手曾经骨裂过”。这么说，她以前是右撇子？为什么，他都不记得了…… 第八十三章 喜欢一个人可以从很多方面表现出来。女生几乎都会脸红心跳，口试心非。男生呢？他们在少年的时期也会有差不多的反应，但是却比女生更加细致。他们或许不回去在意自己心仪的女生的衣服发型，却会记得她的小动作。 比如她紧张的时候会抓头发，吃饭的时候习惯性要先咬一咬筷子才开始吃，比如她思考的时候会偏着头嘟着嘴…… 苏暖的记忆里却是没有。 他对于那个女孩唯一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她的笑容，总是带着让他觉得刺眼的光芒。可是也是这个笑容，在被他舍弃之后拯救了另一个男人。 如今他们谈论着她的过去，两个人拥有过两个不同的她。不，准确的说是他拥有过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而那个男人拥有她的过去七年，现在，以及将来。他不在意身后那个熟睡的女孩会醒来，因为他突然想要她听到，这个自己当年喜欢的人，如今也是在意自己的。 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让她释怀一点。 “看你的表情，我都不知道你是不知道她以前是右撇子还是知道了她变成左撇子的原因了。” “她的右手骨裂过。”苏暖说。 “我知道。” “那你还问！”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许诺笑笑，声音里却是无法忽视的沉重。 “这么些年，你还是没有治好她的手？”苏暖知道许诺一定有想办法去治，可是如果他都没有成功，那叶珏的右手…… “是。”许诺直接地承认了，“我治不好。我找了很多医生来，都没有用。她的右手原本是可以用的，可是阿珏的心理原因不愿意用。我也尝试找心理医生来，可是她不愿意见。她跟我说的话，比跟医生说的多。所以我也只能期待有一天她能放开心结接受我。” “阿珏？”苏暖对他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很是惊讶，随即是淡淡的苦涩，当年那个叫他暖暖的女孩子，其实心底是希望他这么叫她的不是么。 “嫉妒了？你可不能这么叫她。我保准她会生气的。”许诺得意地笑，“当然，如果她能叫我诺我会更开心的。” 两个男人，明明在这一天之前还是水火不容，却因为同一个女人的安危化解了那份敌意。哪怕没有想出融洽，却在谈到同一个人的时候无比顺畅。 他们彼此嫉妒对方拥有叶珏的那段时光，可是许诺却也抱着势在必得的得意。 “对了，送你们去哪里？” “嗯哼，苏老板有心了，那么就送佛送到西吧。我们住在郊区哦。”许诺报出府邸的地址，虽然他知道苏暖应该查得到……那么多记者不就是轻易查到了么。 “住那么远，浪费我的汽油钱。”苏暖狠狠地说，却是听话地往那里开着。 后座的叶珏一直睡得很沉，没有醒来的迹象。她睡觉的时候呼吸很轻，睡姿也死板得诡异，总是平躺着，直直的样子总是让许诺总是担心她就会这么睡过去了。 “你知道么，我第一次看到阿珏生病，是认识她半年多以后。她当时对我依旧是冷冰冰的，只是恰好那天我离开咖啡店的时候发现她一个人坐在位置上脸色苍白。我带她去了医院。她当时其实已经昏迷了！可是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要回家，医院太贵了。我当时真的是气死了！这个女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嘛！” 苏暖想起自己当时面对叶珏突然晕倒时候的状况，同意地点点头：“是啊。” “我以为，你会知道她变成这样的原因。” “我最后一次见她，就是我们吵架的时候。我说了分手。”苏暖轻描淡写地说，心里却是忍不住地后悔。 “所以，你不可能再被她谅解。阿珏其实是个很斤斤计较的人，不过这样也好。我对她好，她就会回报我。所以我就把她宠上天，再也没有人能这么纵容她。”许诺说。 “你这是利用她心软。”苏暖生气地说，“她根本不爱你！” “她会爱的。只是她还没有放下心里的顾虑和害怕。我能等。”许诺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是这样，我不会就这样放手。至少，我想要弥补过去的错误。” “苏暖，这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补偿。”突然响起的女声，让前排的两个男人一阵紧张，不知道刚刚的对话她听去了多少。 叶珏也不恼，只是语气平淡地说：“如果你是带着愧疚和补偿性质地想要来对我好，那么，可以省省了。我不需要。就像刚刚那个男人，自以为是地以为是他一手造成了钟家的破裂，却忽略了就算没有他这些事情也会发生。就算暂时隐瞒住了大众时间总是会告诉他们真相的。所以……我只是要说，这样的补偿，我不要，更要不起。” “阿珏……”许诺有些动容地回头看着她。 叶珏目光灼灼地看着许诺说：“至于你，一会儿再算账。” 几分钟后，苏暖终于到了他们住的府邸，原本以为会有很多记者的他看着安静的大街有些意外。以为是许诺的作为，但是回头看到许诺却是同样的疑惑。难道……两个男人一同回头看着后座镇定自若解开安全带开车门的女人，有些怀疑。 “看什么？我不过是嫌太吵。”叶珏瞪了他们一眼，自顾自地下了车。 和许诺当时一模一样的话，却是不同的气势。带着更多的傲气和浅浅的任性。 “你确定她是钟暖？”苏暖问许诺。 “我管你的！我只确定她是阿珏！”许诺喜滋滋地推开门跟着叶珏进了门。 苏暖在车里看着这栋建筑，扯出一个苦笑。看来，她对这个男人真的是特别的。同吃同住，不知道是不是也同塌而眠…… “难道，真的就这样了么？我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啊……”喃喃自语的苏暖突然想起刚刚许诺说过的叶珏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想到自己最初的打算……原本他对叶珏的势在必得里，也存在一分对钟家的恨意吧。 所以连这样的杂质，她都感觉到了么…… 第八十四章 男人常常对女人异常的敏感而感到压力倍增。 说好听点是细致，说难听点是神经质。然而很多时候，女人的第六感是准得可怕的。她们能够准确地分辨出一分纯净的感情和一分杂质，哪怕，现在的社会中这样的感情真的已经少之又少。 如果叶珏不曾遇到许诺，或者许诺不曾爱上叶珏，她或许就会自然而然地去吃苏暖这颗回头草也说不定。没有一定的未来，只有不断变化的世界。 你可以有无数种梦想，但是最终实现的那一个是哪一个或者根本不曾在你的梦想清单上出现过你也不知道。 她曾经做过一份这样的清单。因为梦想太模糊，只有把它具象化才有了什么指望。 下个星期我要在周末之前做完作业，夏天到来之前我要瘦身到两位数，半年后我要成为班级里的第一名，我要一份在XX公司的工作……只有这样写出来，似乎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未来。 所以在那个心被掏空了的叶珏的生活里，所有事情都是量化的。曾经也有人跟她告白。 “我爱你！”不同于稍微含蓄的英国人，美国人的告白似乎都是直接而大胆的。这个叶珏只觉得眼熟却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同学在某天的平面设计课之后叫住了她，然后在学校里的河边边直接大胆地表白了。 “有多爱？”她不问为什么，因为没有兴趣知道。 “很爱很爱。我每次上课看到你就很开心。”对方似乎觉得叶珏有要答应他的苗头。 “那，你可以为了我去死么？”叶珏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会拼命去保护你的！”对方自以为是地回答。 “那么，你从这里跳下去吧。”叶珏微微一笑，指着身旁河水奔涌的河。 最后，那个男生悻悻地离开了。叶珏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同一个地方看着河水，久久没有动。 “死”这个字，在刚到英国的日子里，似乎总是围绕在叶珏身边。她偶尔回想，甚至都在觉得当年的自己是不是被死神付了身，才会有这样强的招惹厄运的能力。 她在那段最黑暗的时光里，感觉到人生命的脆弱。却也最终放弃了容易了死选择了痛苦的生。 从此，变得对人的感情异常敏感。讨厌，喜欢，愤怒，嫉妒，无奈，失望，她几乎总是能以完全旁观者的身份看清他人的感情。 所以对待许诺，她并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因为至少，他对自己的感觉，不论是无奈还是惊喜，都是单纯的。没有别的东西的参杂。所以这样的许诺，她才更想要隐藏起自己的过去。不想要他失望。 “喝茶么，公爵大人？”苏珊笑着端着茶壶问许诺。 “不，我只想见见阿珏。”许诺对于家里的佣人不听自己的而对叶珏无比遵从的结局以前是感到无比开心的，不过如果叶珏的要求是不要见他……那就有点残忍了。 “J小姐不想见您。”苏珊似乎一点都不怕自己的主人。 “苏珊，我才是你的主人啊！”许诺无奈了。 “J小姐说，等您想清楚了，她会来见你。”苏珊指着房子另一头和叶珏的房间相隔最远的茶室，笑着说，“在那之前，就请在茶室喝会茶吧。” 最终公爵大人还是得乖乖地坐在茶室喝起茶来。 今天的茶却不是他熟悉的大吉岭或者是别的什么，泛着一丝异样的苦味。许诺放下茶杯，狐疑地问正在准备糕点的苏珊：“你给我下毒了？” 苏珊微微一笑，将准备好的糕点端上桌，才回答：“不，这是J小姐要求准备的。苦丁茶。她说是中国很好的茶叶，对身体好的。希望公爵大人能够喝完。” 连红茶都要加甜酒的许诺哪里会喜欢喝这么苦的茶，可是想到叶珏刚刚对自己似乎爱理不理的态度心里又不禁犯了愁。 他似乎，还没有见过她生这么大的气呢。 认命地皱着眉头喝苦丁茶的许诺虽然举止依旧优雅，表情却像是个被妈妈逼着喝药的小孩子。苏珊鞠躬，然后退出了茶室。 许诺将装潢的事情统统委托给了别人，要求只要和英国的宅邸差不多就行。而这个茶室和旁边拿来放中国茶的房间却是自己亲自挑选的。原本是为叶珏准备的，没有想到却被她弄来恶整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虽然不喜欢范苦的茶，苦丁茶苦味之后淡淡的香味倒也让许诺不得不承认这是好茶。被自己这不懂得品中国茶的人喝，倒是可惜了。 不过品茶静心的道理，许诺倒是稍微明白了一点。苦丁茶喝起来是很苦，但是闻起来却是一股能够安定人心的清香味道。 “苏珊。”许诺喝完茶之后叫道。 “公爵大人。”苏珊走进茶室看到没有动的糕点和喝得干净的茶微微一笑，“请跟我来吧。” 在自己的家里听到别人说“请跟我来”的感觉是很微妙的，仿佛这个家你并不了解，而对方比你还了解一般，所以许诺有些生气地说：“我知道阿珏住在那间，不需要你带。” “不，J小姐在花园等您。” “带路吧。” 果然，跟着叶珏混的佣人都不可以小看。 许诺跟着苏珊到了花园，虽然比起英国的小了不少但是还是因为各式各样的花显得格外温馨。叶珏站在那几棵矮矮的小树旁边，小心地浇水。原本出去的时候穿的裙子已经被换下，她穿着短袖衬衫和短裤，纤细的四肢在阳光下白得有些透明，让许诺一时有一种她就要消失的错觉。 大步上前从后面拥住她，叶珏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水也被泼出去了许多。 “干什么？”叶珏生气地说，“反省够了？” “怎么不怀疑我作弊了？” “苏珊！”叶珏倒还真的有了一丝怀疑，毕竟这佣人的主人还是许诺。 “J小姐，公爵大人没有用糕点。”苏珊压下嘴角的笑意，说完便离开了。 “你怎么知道？”叶珏闷声问，似乎对许诺看穿了她的“考验”有些懊恼。 “我没有猜到，不过苏珊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的是糕点所以就猜到了。你这个狠心的姑娘，让我喝那么苦的茶还不准吃糕点！”双臂搂紧了她。 “许诺，你确定你是最近才学的中文吗？”叶珏皱眉，对他越来越纯熟的调戏技巧感到怀疑。 “当然。我学东西比较快。” “所以，你想通了我给你喝茶的意思了么？”叶珏问。 “我现在想通了，所以，也准备听你的解释了。” 你让我尝的茶，却是在传达你的苦。那个耿乐知道的，你不愿意我知道的苦。 第八十五章 叶珏突然觉得，自己很喜欢这样被许诺从背后拥住的感觉。像是被他的双臂牢牢护住的，安定感。听得到他的心跳，感觉得到他的气息。甚至他每一次说话的时候胸腔微微的震动感都让她感觉到丝丝的情谊。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那么在意，是因为害怕。骨子里依旧因为那些遭遇而无法全然交付自己，哪怕这个人是她现在最信任的人。 “许诺，你记得我曾经说过，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么？”叶珏问。 “记得。”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在上大学之前的经历是一片空白。难道不害怕，我是有目的地接近你的么？”叶珏淡淡叹息。 “如果要说实话，我怀疑过。那个时候，我面对每一个主动接近我的人都抱有戒心。”许诺实话实说，“可是，很快就否认了。” “为什么？不怕我是欲擒故纵？” “阿珏，其实你是很容易看透的人。只是那些人把你想得太复杂。你虽然对我冷冰冰的，但是在我主动提出什么合理的要求的时候你从没有拒绝过。你很有原则性。甚至比我要理性很多。你不理我的时候，也都是因为我耍了小心思在你往往有别的安排的时间邀请你。” “所以那些，都是你设计好来试探我的，嗯？”叶珏的语气中有着一丝怒气，“不错嘛，公爵大人！有当演员的潜质啊！” “我只是，想要确定我自己的真心。”许诺说，“如果我能忍受你所有的冷眼和缺点甚至还为你偶尔的陪伴而沾沾自喜，我想我就是陷进去了。我母亲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多好，你的母亲教会了你什么是爱。”叶珏轻轻笑了笑，想起他看不到才下意识地抓住他环住自己腰的手，“可是我的母亲，却在教会我之前就不知所踪。” “你的母亲，还活着？”许诺一直隐约发现叶珏提到她的母亲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哀伤所以以为她的母亲是去世了所以不曾问起。 “对，活着，却大概是像死人般地活着吧。”叶珏无奈地说，“是她自找的结果，却无法接受她知道的真相。她这一生，看似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却把所有心思放在了钟言身上。她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为他。所以背叛的结果就是她的世界借此崩塌。” “这是钟言的错。” “不，虽然我不会原谅他，但是也能够理解是两个人的错的结果。我的母亲，太过高傲，把那个人的爱作为理所当然。哪怕自己也很爱却不愿意说出口，加上大小姐的矜持作祟，所以才有了隔阂。而发生事情之后又太过偏激，选择就这么离开，自然的结果才是两败俱伤。”叶珏冷静地分析道，“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后来她告诉我，她看到我那么喜欢……苏暖，眼睛里满满是爱恋，苏暖却在面对我的时候面不改色。那个时候就知道不会有好结果。明明看别人的事情如此清楚，为什么到了自己的时候，就这么乱七八糟了呢……” 许诺在听到苏暖的名字的时候有些吃味地搂紧了她，看着面前的小树似乎已经长高了一节又听到她后面的话才微微放宽心：“如果你母亲看到我，就一定会满意的。” “怎么，这么有自信？”叶珏说，“你有自信喜欢到那个时候吗？” “我会一直喜欢下去。死亡也不能停止这份思念。”许诺淡淡地念出那句他对叶珏念过的莎士比亚的诗句，“我的爱将在诗里面万古长青。” “上次你念过这句话，是莎士比亚的？”叶珏自动忽视了许诺前面肉麻的话语。 “是啊，为了你这个学了七年英语还不懂的呆子我专门去查了中文！” “所以，你不觉得中文更有意境么？”叶珏不示弱地回答，“再说了，普通人哪会去读莎士比亚这种疯子读物。” “是是是，都是你有理可以了吧，真是女王性格。”许诺嘟囔着。 “我就女王了，怎么样，公爵大人？”叶珏推开许诺，转身正对他说得理直气壮。 “不，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了。”许诺笑着说完，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满是克制的一个吻，却让叶珏的心跳猛然加速。眼前突然放大的许诺妖孽的脸让她一阵口干舌燥，突然明白了那些人明明知道许诺是黑心公爵却还趋之若鹜地追求他的原因。 他可以是生气的时候漂亮夺目的神祗，也可以是带着丝丝诱惑的魔鬼。 “你！大白天的！”叶珏赶忙走开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那么阿珏的意思是，晚上就可以咯？”许诺了然地看着她的窘样，只有这种时候才敛气了之前的气焰像个女孩子。 “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叶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先进屋了。 长长的大波浪卷随着她优雅的步伐微微摆动，许诺在她身后久久注视着，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散去。 这样就好。一点点，打开你的心房。 阿珏。 结果想要离开火焰城堡的事情又这么被拖了下来，等到叶珏第二天想到得去辞职的时候许诺却意外地叫住了她。 “阿珏，那边可以先不辞职。” “诶？为什么！”叶珏惊讶地说。 “原本你要辞职是因为被那些报道推到风口浪尖，现在最大的新闻是钟家那桩，而且火焰城堡现在别的事情也是焦头烂额所以没有必要辞职。反而会让那些人觉得你是因为心虚。JN这边我已经让席子陌去准备了，差不多的时候你再辞职过来就可以了。” 许诺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叶珏实在是不觉得和苏暖关系如此恶劣的他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昨天两个人都发生了什么？ 叶珏怀疑的眼神打量了许诺一圈，突然想到中学时代班里那些腐女喜欢的东西，认可地点点头。冰山面瘫攻，和妖孽腹黑受么……不错啊。 看着叶珏越发怪异的兴味眼神，许诺一阵古怪：“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觉得原来你当被压的那个也不错啊！”叶珏顺口地接过，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个话题有多暧昧。 “如果压的人是你，我很乐意。”许诺笑。 “我可没有那个胆子。不过苏暖还不错哦，对吧？” 许诺立刻反应过来叶珏想到哪里去了，最初两个人认识的时候她也问过自己是不是同性恋云云，被他哭笑不得地否认之后才作罢。没有想到不过昨天和苏暖说了一会话就又被她想歪了，哎，这个乱想的怪丫头……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难得地敲了叶珏一记，虽然动作放轻了许多还是有点痛的，“快，去上班吧！” “你怎么知道我几点上班？”叶珏捂着受伤的头，连抗议都忘记了。 “苏暖说的啊。” 叶珏给了他一记“果然如此”的暧昧眼神便出门上班去了。许诺无奈地摇摇头：还有比他悲催的男朋友么？被女朋友误会和前男友有一腿！ 第八十六章 对于叶珏的意外回归，火焰城堡的员工心情是无比复杂的。大部分人在叶珏来上班之前就知道了苏暖似乎一直在找她，所以以为她是他们未来的老板娘。之后又冒出过杨媛媛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情敌的存在。抱着八卦的心理观察着这三个绯闻主角没有多久叶珏就出了事，然后被爆出来的泄露的设计等等一系列的麻烦事情让他们几乎已经淡忘了叶珏还是火焰城堡的设计师的身份。 而当许久不见的她依旧一身得体的工作装，满脸平静地来上班的时候，设计部的所有员工都有些僵硬和吃惊。 胆子大一点，脾气冲一点的人直接上去拦住她说：“你不是泄漏了公司的设计图么，还有脸来上班！” 叶珏只是好脾气地说：“我没有，这件事情还在调查。至于来不来上班，我想我还没有被解雇之前都得来的不是吗？” “那你之前怎么不来！不是病好了很久了么！” “那是我准的假。”苏暖的开场白立刻让围观的人和愤愤不平的人都噤声了，他周身冰寒的气势让人一阵背脊发凉，“既然叶设计师回来了，那么就还是按照以前的规律好好上班，在上班时间嚼舌根的人，我们火焰城堡不需要。” “那么，我先进去办公室了。对了，苏总，希望这段期间，不要有人随便进我的办公室，如果再出了什么泄露之类的，麻烦的可不止是我。”说完可以看了一眼苏暖身后脸色苍白似乎瘦了一大圈的杨媛媛。 “我知道了。你先跟我来一下办公室。”苏暖说。 叶珏猜想到可能是镯子的事情，点了点头便跟了过去。不顾四周八卦的眼神，叶珏依旧迈着沉稳的步伐走着，十厘米的高跟让她高挑了不少，比一旁的杨媛媛更是高了一个头，她看着杨媛媛可怜兮兮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微笑。 “看她得意的样子，杨媛媛不会是她整的吧！” “谁知道！不是说她的设计图泄露也是为了嫁祸给杨媛媛么？” “哎，这女人的斗争真是可怕！” 周围小声的议论，走在前面的苏暖没有听到，后面的叶珏和杨媛媛都听得一清二楚。两个人的表情一个没有任何变化一个微微好转。 叶珏在总裁办公室看到葛青的时候才觉得似乎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连葛青的套装都已经从当初初夏的薄外套变成了有点厚度的初秋穿的西装了。 “叶设计师。”葛青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替他们打开了门。 看到杨媛媛也跟着进去的时候微微皱眉，不过苏暖既然没说葛青也没有再说什么，顺从地为他们都倒上了一杯水便退了出来。 秘书这个职位，还是知道的少一点为妙。 “所以，苏总准备好还给我的镯子了？”叶珏笑了笑。 “我尝试找了，可是现在火焰城堡的情况也没有办法立刻办到，所以，可不可以先拿回你的这一只，我过一阵子再想办法。”苏暖开口说。 “噢，是这样么？杨小姐？”叶珏问一旁的杨媛媛。 “是的。”杨媛媛看现在许诺不在，声音有了几分底气，从一旁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我还给你清洗过了，那么旧的镯子不知道保养是浪费。给你。” 叶珏接过那个精美的礼盒，打开之后看到里面似乎是焕然一新的镯子，细细地抚摸过那些碎钻，叹了口气，然后拿出了那个自己带了许久不曾离身的镯子，直接从这间位于大厦顶楼的办公室的窗户把它扔了出去，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别人碰过的东西我不要，我说过了。” “你什么意思！”杨媛媛看到如此气势凌人的叶珏立刻火了，也顾不得苏暖在场就高声说，“我道歉也道过了，东西也还给你了，你究竟要什么！” “我要什么我说的很明确。一摸一样的镯子，还给我。办不到，说明苏暖根本就没有送过你一样的。”叶珏淡笑着说。 苏暖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大约猜到了杨媛媛是拿自己做了借口来“抢”的那只镯子，可是现在又正是火焰城堡需要杨易天的资金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办法再惩罚杨媛媛什么。否则最后末路的只有是火焰城堡。 于是此刻他也没有办法帮叶珏，可是心底自然也不可能顺着杨媛媛的话说，只得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是相像而已，不是完全一样。” 叶珏听到这样的回答便是知道苏暖要护着杨媛媛了，讽刺地勾起嘴角，在杨媛媛略带惊喜的面容中说：“对哦，我都忘了苏总的公司，最近遇到了不小的危机呢！” 已有所指的话语，却并没有让杨媛媛的喜悦减退，甚至还深了一层。 毕竟喜欢了苏暖了七年，哪怕现在是自己的家世帮助留住他，也总是证明她还是有一点机会的。 “你还真是个傻女人！”叶珏突然叹了口气，并没有了之前的冷嘲热讽，或许是在杨媛媛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这个男人，如果你真的能够打动，那么，我或许会佩服你的。忘了告诉你，我名正言顺地当过他女朋友也没能做到。还有啊，小心他和你自己的好朋友抱在一起给你难堪哦。” 杨媛媛有些意外叶珏态度突然的转变，却又被她后面的几句话激到：“那又怎么样，既然你们没有在一起了，就没有可能了！” 叶珏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只是笑笑说：“如果，你能够抗住那些打击，或许能够创造出一点不一样结果吧。” 杨媛媛古怪地看着离开的叶珏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女人有点帅气。 不过，难道真的能够这么容易就割舍掉一份感情么？听说她当年也是很喜欢暖哥哥的…… “出去吧，杨秘书。”苏暖冷淡的声音响起，自从那天之后，他没有再叫过她媛媛。哪怕是来医院看她的时候，眼光依旧是没有一丝动容。 杨媛媛回头看向他，却只看到苏暖的背影，心里微微一酸，只是默默地退了出去。她是嫉妒叶珏，可是她也明白这样的状况，她越是去招惹叶珏越会让苏暖远离自己。所以，只能忍着……至少她能够确定，叶珏已经对苏暖没有留恋了。 这样要真的下起手做出什么来，也会容易些吧。 第八十七章 葛青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杨媛媛从苏暖的办公室出来也不禁有些同情她。虽然这个大小姐刚来的时候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可是后来做事倒也是规矩了不少。没有想到出了事情之后苏暖非但没有讨好她反而更加冷淡地对待她。 这样没有经历过风浪的大小姐，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让葛青很吃惊了。 “老板最近心情不好才会这样的，你也别太在意了。”葛青轻声安慰她。 “嗯，我知道。”杨媛媛闷闷地回答完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始工作。 “如果身体不太舒服，就早点回家吧。” “不，我会好好完成我的工作的。身体不会有问题的。”虽然脸色不好，但是杨媛媛的双眸却是异常地明亮，让葛青一愣，随即笑笑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办公室门口的秘书颇有效率地整理着各种文件报表的时候，设计部却显得无所事事。最近火焰城堡没有任何新产品或者品牌的计划，他们几乎成了一堆闲人。 “话说，最近这么闲，不会是公司要破产了吧？”叶珏刚走回设计部就听到闲得发慌的员工在闲聊。 “乱说什么！不过是谣言，我们老板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一个正在涂指甲的女员工说。 “哼，厉害什么！不就是长得好看点么？你这样的老板应该还看不上吧。”男员工纷纷起哄。 “人家都有杨媛媛了，家世又好怎么可能看上你！” “怎么，有了正房不能找别人啊？就杨媛媛那个小孩，姿色平平的，哼！” “哪有你这样抢着去当二房的！而且就你也排不过我们的设计师大人吧！” 叶珏皱了皱眉，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走进了设计部，然后如愿看到刚刚在说话的人都纷纷闭了嘴，转身背对她。 明显是心虚。 叶珏原本就想这么回到办公室不理会这些嚼舌根的人的，可是看着他们明目张胆地玩游戏的玩游戏聊天的聊天没有一个人在工作突然有些火大。要说这设计师J最初成名的契机，就是因为她比一般设计师还要拼命和努力。叶珏觉得只有尽了最大努力之后才是值得的。既然选择了这样的职业，就要有这样的心思和毅力。 而显然这些人触碰到了她今天原本就有点毛躁的神经。早上被许诺莫名其妙突然改变的态度催促来上班，到了这里又因为苏暖包庇杨媛媛气得够呛，可是叶珏又是那种越是生气越是冷静的人，只是周身被寒气和冰冷的气压所笼罩着。 这些闯到枪口的人，自求多福吧。 “怎么这么闲啊？”叶珏的声音比以前她们听到的似乎要柔软了很多，员工们纷纷下意识地看向她，并没有发觉语气中隐约的审问意味。 “叶设计师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火焰城堡的状况，我们设计部只有在新产品新品牌出现的时候才有工作，现在都忙着去解决资金问题了哪还有什么新东西给我们设计？”一个负责工程估价的员工苦笑道，他对叶珏的印象倒并没有很差。 “哦，这样啊。可是，你一个负责工程估价的，也不是只有设计部才需要你啊？要找到你的工作，这么偌大的火焰城堡总还是有的嘛。”叶珏说。 “你说话这么呛人干嘛！”涂指甲的女人举着自己鲜红的指甲一脸鄙夷地看着叶珏，“自己不也是不来上班被男人养了那么多天，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不工作！” “我不上班，是因为生病。之前我本来要辞职，可是被苏总拒绝。现在火焰城堡的情况不好，我也不认为是个离开的好时机。” “怎么，你觉得就凭你留在这里就可以挽救火焰城堡？” “不，我当然不这么认为。只是，既然是这样的状况，那么我离开的时候难免会容易遭小人暗算。比如给我诬陷个泄露内部情报什么的。”叶珏勾起嘴角，“比如之前的设计图一样。我倒是没有想到中国的公司这么不保险。是我太相信这里的员工了。” “你不过是因为事情暴露了找借口吧。”女人纠缠起来总是有一股喋喋不休的架势。 “随便你怎么想。我要说的，不过是，既然我是负责设计部的人，那么就不会允许你们的懒惰拖了后腿。设计又不只是新东西，广告策划，市场营销都需要设计东西。你们这么闲着，就去帮他们。”叶珏挥挥手，“当然，如果不去，或者过去闲聊的人，我可以直接开除。要是有意见，直接去找苏总我没关系。” 她说话的瞬间，语调沉稳一丝不苟，倒让那些玩了几天的员工生出了一丝愧疚来。他们进公司也有几年了，苏暖虽然为人冷淡但是福利上从没有亏待过他们，甚至连休假制度都是和法国的总公司无异的，这对一个在中国的公司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然而苏暖却不过一句话就给了他们这份大礼。 可是在这种危机关头，他们确实一头心思现在这离开。真的是……有些恩将仇报了。 叶珏的话触动到了不少的人，他们只是纷纷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设计部……叶珏知道他们是去分担别的部门的工作了，这样至少可以不让别的员工压力那么大。 “你又不是老板，有什么权力解雇我们！”不服气的员工也有。 “我有没有权力，你去问问就知道了。”叶珏倒也不是仗着苏暖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而是觉得苏暖作为老板还是有识人之识的，不然也不枉火焰城堡做到今天这么大。 “你……” “那么，麻烦剩下的人快去找点事情做。我去忙了。”叶珏转身，“对了，千万不要随便进我的办公室哦，我有安装监视器。如果你进来之后又有什么泄露了，就说不清楚了。” 留下有气也不敢出的几个设计师咬咬牙准备去找苏暖“告状”，却直接被葛青拦在了办公室外。他们义愤填膺地说了许久葛青才代为转达了他们的抗议，却最终只得到一句“设计部又叶珏一人全权处理”被彻底打了回去。 办公室内的叶珏正在“忙着”打扫她许久没有踏入过的办公室。监视器什么的自然是没有，不过确实悄悄放了几只录音笔在房间的几个角落，聊胜于无吧。 第八十八章 许诺那头打了十个电话叶珏都没有接，急得有些跳脚。也不知道是叶珏因为早上的事情生气了不理他还是真的不过没有听到，让他焦虑不堪。 “老大，你这么担心，就去看看呗。”席子陌无奈地看着自己形象全无的老板。 “我……不能去！去了就是在承认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去道歉的。”许诺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 “公爵大人，”一旁的执事突然开口，“需要给J小姐送饭么？” “还是你的执事聪明！”席子陌说，“去送饭吧，顺便探探看到底我们的大设计师是怎么了？怎么样，这样既没有损伤你的面子也没有太直接吧！” “好，你去准备一点中国菜给她送去，要有营养的。”许诺吩咐道，“别太华丽，普通一点就好。嗯，就这样。” 席子陌看着认真吩咐的许诺，第一次明白了恋爱是会降低人的智商是什么道理。 这话放到公爵大人身上真的一点也不过分。 “是，大人。” 于是午休时间，叶珏正打算叫外卖来吃的时候，被一阵极为有规律的敲门声打断。 叶珏立刻想到是那位严谨的执事先生。可是似乎被他关照着吃午饭已经是念书时候的事情了，虽然过去不久却也让她突然有些恍若隔世。 “请进。”叶珏说。 推开门的果然是许诺身边那个沉默寡言工作效率极高的执事先生。她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问起许诺也只说他没有名字从小就跟着雷克斯家族是这一代公爵的执事。不过，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地遵从许诺的吩咐给自己送饭看着自己吃完倒也让叶珏对这个执事心生好感。至少，他人不错啊。也许，是意外的温柔也说不定。 “J小姐。”礼貌地深深一鞠躬，执事先生提着手中精致的食盒走到了叶珏面前，“我来给您送饭。公爵大人吩咐了要有营养的，所以准备了药膳。” 叶珏立刻被雷得外焦里能，被这对主仆的交流感到无奈……有营养的＝药膳？果然是外国人的想法。 “你们不知道，中国人的食物大部分都很健康有营养的。家常菜又便宜又有营养，所以不需要药膳这么贵的东西。”叶珏解释道。 “我调查过了，中国的很多餐馆用不合格的东西做菜，所以我要求这位厨师用我买的食材做的。”执事先生一边以飞速整理着叶珏凌乱的办公桌一面说着，“绝对可以放心的。” “好的……”叶珏也无从反驳，只得顺从地看着他从食盒里拿出一道道精美的才要一个人自觉地开始吃。虽然不喜欢药膳的味道，不过有人给送饭就是好。 虽然，嗯，被人看着吃饭的感觉不太好。 吃了不过半个小时，叶珏就觉得有些饱了。早上虽然在打扫办公室但是也是翻翻这看看那没有怎么运动所以胃口并不是太好。 “我吃好了。”叶珏放下筷子示意执事可以收走了。 “J小姐吃得很少。”执事先生说，“比以前少了很多。是因为心情不好吗？” 他的问话让叶珏微愣，没有想到这个像木头似的人会问出这种话语。只得应付地回答：“没有，我只是早上没有怎么消化。” 他也不再言语，沉默地收拾好一切，再深深一鞠躬：“那么，我就此告辞。J小姐，祝您下午愉快。” “嗯，你也是。谢谢。” 对于叶珏来说稀松平常的事情，被设计部的员工看到瞬间便成了大新闻。 从叶珏的办公室出来一个高大的外国人，一身燕尾服，举止优雅，提着一个大大的精美食盒。打扮和动作都像极了动画中的优雅执事。 设计部里也不乏各种腐女宅男，立刻肯定地说那一定是一位执事。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颇有女王范的叶大设计师会喜欢这种类型的…… 公司里想通的员工八卦很快也传到了葛青耳朵里。她一直对苏暖和叶珏的关系半信半疑。要说有点什么吧也是，这老板的态度明显是很在乎她的可是叶珏却似乎很不愿意和老板相处。这和普通的拒绝还不同因为她葛青年长几岁也隐约感觉到这俩人以前一定有发生过什么。她自然也看到了报纸铺天盖地的报道，却并不太相信那些传闻中的叶珏的巨大神秘身份。葛青所认识的叶珏虽然毒舌了点却也算得上是平易近人并没有世家小姐的傲气。 只是，这执事来送饭什么的……真是不像叶珏会做的是啊！ “葛秘书，怎么了！发什么呆！”苏暖刚出办公室就看到葛青若有所思的生气和明显没有焦距的双眸，有些火大地吼道。 “老板！”葛青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我这就工作！” “我给你薪水可不是要你在上班时间发呆的！”苏暖冷哼一声回到了办公室。 他多少也听到了员工们的谈话，说叶珏云云和那个执事云云。 他虽然没有见过，却并不认为那个人会是许诺。按照公爵大人的习惯，如果不是大张旗鼓地说自己是叶珏的男友来看他才怪。相反这个低调的人，可能是他手下的人。 “对了！”苏暖去而复返地对葛青说，“告诉叶设计师不要带外人进来了！” “是。”老板发怒中，少惹为妙。 叶珏接到葛青的电话，虽然吃惊，片刻之后确实了然地笑了笑。 苏暖现在的脾气，还真是和以前相去甚远呢。人家不是都说性格是童年时期就决定的么，为什么苏暖……变化这么大！ “好了，葛秘书，谢谢你的传话。我知道了。”叶珏挂了电话。无所事事地发了发呆，全然不觉得自己催促人家去工作自己却躲在办公室发呆是多么刺激人的事情。 她工作起来总是有很大的随意性。有的时候可以连续画几天，有的时候确实一个字都画不出来地过去几个月。极端的发挥，极端地放松。这样反复中，慢慢爬上最高的位置被世人认可。 她太过好强，工作起来又什么都不在乎，脾气偶尔也会难以控制。但是，这些让别人躲避她的理由，却也是许诺爱她的理由。 第八十九章 许诺甚至说过：“我宁愿你是这世界上最任性的女人，这样就不会有人和我抢你。” 叶珏只是惊讶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自己这么受欢迎一般微微一笑：“这样下去我会被宠坏，公爵大人。” “那样也好，因为只有我能这样把你宠上天。”许诺总是喜欢将头埋在叶珏颈边低声说话，呼吸声吹得叶珏的耳朵慢慢变红才放过她。这样亲昵的小玩笑，似乎就只在证明着他们的关系一般。 想要不断靠近，想要融入骨血。 有的时候，因为太想要某样东西，到了得到的时候会突然不知所措，像是一个一直奢望得到的遥不可及的人突然站在了自己面前。明明有那么多的话想说，那么多的事情想要和她一起做，却因为太过兴奋只下意识地想要一直一直抱着她不撒手。 叶珏坐在办公室里，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想着最近和许诺相处的瞬间，突然有些口干舌燥。急急忙忙泡上一杯茶，喝了一大半下去才觉得烫，不禁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少女时代。这样的惊慌失措什么的，似乎很多年都没有过了呢。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叶珏呼了呼烫着的舌头才接起：“喂？” “叶设计师，前台这里有一位先生想见你。”前台的人不知道是训练有素还是别的原因，对叶珏的态度倒也没有偏颇。 “是谁？” “他说他叫耿乐，是一名记者，和您是……青梅竹马。”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对方犹豫了一下，似乎也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我知道了，让他上来吧。”叶珏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个耿乐，到底想要做什么？自己已经告诉他了不需要他的赎罪，为什么还是纠缠不清…… 叶珏对儿时的记忆其实已经很单薄，没有想到这个耿乐会这么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了他自以为的赎罪。她虽然不喜欢，却也无法否认对这种事情的些许动容。 耿乐来的时候正是快要下班的时间，有些提早溜掉的员工已经开始往外走，他小心地提着手中的包躲避过人群坐上电梯，心里是即将背叛自己的良心的紧张感。 在悬崖上一步一步走着，似乎看不到前方的不安定感笼罩着他。 站在叶珏办公室门口，在设计部员工打量的眼神中敲门，听到里面一句“请进”之后才小心地打开门进去。 耿乐看着坐在办公桌旁边的贵妃椅的叶珏，恍然觉得七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她依旧高贵如斯，在这样豪华的办公室中品着红茶高高地俯视自己。只是眼神中不再有因为崇敬他而闪现的兴奋。她似乎和某些耿乐看惯的有钱人一样，学会了用冷漠伪装自己。 “叶珏小姐。”耿乐点点头。 “请坐，喝茶么？”叶珏也点点头，端起茶壶询问。 “不用了，谢谢。”耿乐有些窘迫地坐在叶珏旁边的沙发上，厚厚的刺绣沙发毯上是几朵艳丽的蔷薇，让他有些不自在地拒绝。 不是不喜欢，只是感觉这样的装潢太过华丽。 “客气什么。这是大吉岭，我很喜欢。”叶珏径自为他倒上茶递给他。 耿乐端起来喝了一口，突然笑了：“记得以前有一篇报道，说红茶就是发霉的茶叶。喝起来倒还真的有点。” “是么？我倒没有听说过，不过颜色看起来是有点。”叶珏赞同地说，“那么，言归正传，来找我，有什么事？” “你知道，我从小就一直喜欢看新闻，各种的。” “嗯。” “那天说到的关于你在英国的时候的事情，我其实并不知道全部，只是有所了解。可是你母亲的事情，似乎被传得很远。”耿乐小心地措词。 叶珏没有想到他会再次提起这个，有些戒备地看向耿乐：“所以呢？” “我是说，如果之后有别的记者挖到了，说不定会写得很难听。要不要你告诉我真相我来写一份可以让公众信服的真实报道？” 耿乐神情认真地说。 “为什么？”叶珏皱眉，似乎还是不太相信他。 “我知道你说过了不要赎罪，可是如果，这是我认为唯一可以赎罪的办法呢？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叶……珏。”耿乐恳求地看着她，突然又想起什么一般从手里的包中拿出了几张照片递给叶珏，“你看，这些照片别人看到，意义一定不一样。” “你到底要什么！”叶珏的心在看到那些照片的一瞬间几乎心跳停止，闭上眼睛不想去看眼前这个打着赎罪旗号却是在不停地挑战自己底线不断挖自己的伤口的男人。 果然，记忆里已经模糊了的人，是好是坏她根本无从辨别呢。 “我只是想要知道事实而已啊，叶珏。我是一个记者，我只会就事实说话。” “可是你知道么，不久前一个我相信的记者用了同样的事实，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报道，然后引起了现在的这一切，轩然大波。” “我不是这个意思……”耿乐倒是没有想到有人比自己还先“利用”过叶珏了，心里竟然衍生出一丝不甘心来。 不是愧疚，而只是不服气有人抢先了。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都不要想从我这里挖到新闻。你想要的，我不会说。既然你是为了赎罪而帮钟言卖命，那么不要给我那份钱，只要不再帮钟家就是我要的结局。”叶珏放下手中的茶杯，语调冰冷地说。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为钟言工作。”耿乐有些泄气地答应着，没有想到友情牌在叶珏这里会吃瘪，有些不甘心地说，“可是这些照片……” 叶珏脸色微变，拿起那叠照片问：“是怎么拿到的？还有底片么？” “我朋友拍到的。我不知道他那里有没有啊，最近几年都没有联系了。”耿乐苦恼地说。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 “看出来的啊，虽然妆是浓了点，不过脸还是可以辨认出来的嘛！” 耿乐大大咧咧的态度，让叶珏却是有些担心，如果他有告诉过别人…… 第九十章 “还有人知道么？” “不，我向来还是有职业操守的。” 叶珏冷冷地说：“关于记者的职业操守，我实在是难以相信。告诉我照片的来源，和所有的底片。” 听到这样的话，耿乐不禁也有些生气：“叶珏，我知道或许这些事情是你不愿意触碰的过去，可是你不能就这样看不起一个职业！这些年虽然我依然挖掘八卦，可是也没有歪曲过事实。哪怕是当年你们钟家的也没有！我觉得需要补偿，不过是因为我以为那篇报道推动了你们家的破裂而已。” “听到大记者这么说，我倒是轻松了一点。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就说清楚吧，不要再拿刚刚那一套来骗我。你要这些消息，是为了写报告对吧？独家报道？” “是。” “题目呢？想好了吗！”叶珏冷哼一声，“著名设计师黑暗堕落的过去……曾经是风月场所陪酒女如何一跃成为富家千金！怎么样？不错的题目吧！” 耿乐看着眼前的女人，被她的失望和愤怒的语气说得有点震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不要尝试，触碰我的底线。我有能力从那里爬出来，站起来，就有能力让你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写出来这些报道。”叶珏明明穿着得体动作优雅，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笑，眼神中却是噬骨的冰寒。 她叶珏，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角色。 如果想要伤动她，也要她愿意和纵容！ 设计部一干好奇的员工一直小心地等待着刚刚那个邋遢的男人出来。没有人再疑问说他会不会也和叶珏有什么关系，只是单纯地好奇这么一个看起来和叶珏格格不入的人是怎么认识她的？等了大半个小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有的男员工最终还是放弃了八卦，剩下了主力军的女同胞们坚守阵地等待着。 又是半个小时之后，终于看到耿乐走出了叶珏的办公室。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和无措，他只是脸色难看地一手抓着包一手扶着额头，似乎很累很疲倦。 “你们说，叶设计师不会饥不择食了吧！” “你说得！说不定这男人虽然邋遢点但是身材不错呢！人家眼光那么高肯定也不会看上个一无是处的不是？” 没有男人的办公室内，女人们说的话渐渐尺度放开了很多，声音也高了不少。离开的耿乐似乎也听到了，猛然停下了脚步，却什么也没有做地离开了。 “哎呀，人家听到了哦！” “还不是你，说得那么大声！肉食女！” 叶珏推开门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并看不出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急躁地抓了抓头发，也没有注意设计部还没有离开的员工，径自匆匆离开了。 这下好了，第一天上班就晚归，许诺大概会气死吧…… 到了家已经是将近8点，叶珏早上出门的时候因为赌气所以专门吩咐了说她自己回来所以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看着灯火通明的宅邸，叶珏有些意外地在餐厅里看到笑容满面地等着自己的许诺。 这是……什么状况！他不是应该很生气么！以前和他短暂“同居”的日子里如果她没有在规定的门禁之前回家他可是会足足气上几天的，这一次怎么这么简单就放过她了？ “回来了？”许诺笑着说，招呼旁边的苏珊帮叶珏备好饭菜，“坐这里。”指了指他左边的位置。 叶珏认命地坐下，这种时候还是小心为上，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算盘。 “我回来晚了，对不起。”叶珏说。 “嗯？你说什么？”许诺依旧只是笑着，可是叶珏看得到他眼底并没有笑意，“忘了我说的话了？” 他说过……永远不要说对不起。 “没有。我只是，回来晚了，不好意思。嗯，让你久等了。”叶珏立刻说。 “嗯，乖。吃饭吧。”许诺凑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便放过了她，自己则是放下餐具开始慢条斯理地喝着红酒，边喝边看着她，眼神里是满满的欲望。 叶珏自然是感觉到了不断升温的暧昧，脸红心跳地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今天是她和许诺都很喜欢的坚果银鳕鱼，却第一次吃不出任何味道。 许诺那个样子，就好像她才是他的食物一样，让叶珏一阵恐慌一阵羞涩。 好不容易用完了甜点，叶珏依旧还只是低着头，没有胆量看身边的许诺。 “吃好了？”许诺突然出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更平添了一丝诱惑的意味。 “嗯。吃好了。”叶珏低着头回答。 “看着我，J。”许诺的声音又大了一点，似乎离她更近了，隐约能感觉到温润的气息。 “我，我先去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叶珏慌忙地推开凳子下意识地想要逃离暧昧得过份的气息萦绕的感觉。 “去吧，早点睡。”许诺竟然并没有拦住她，只是柔声说。 “大人就这么放过小姐了？似乎不简单哦！”苏珊难得调侃起许诺来。 “谁说我要放过她的？”许诺一口喝完杯子里剩下的红酒，笑得有些狡猾，“不过是让她放松警惕。这才方便我，狩猎嘛。” 叶珏回到房间才总算是放下心来。在办公室里好不容易逼走了耿乐，小心地把照片处理了之后心里还是隐约不安。既然耿乐都能够这么轻易找到这些照片，那么其他人呢？是不是还有人拿到了这些照片？如果是真的……难道就这么容易可以找到么！ 许诺今天的态度也是怪怪的，居然不生气。叶珏抱着被子想着，不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总是会有想要逃避问题的时候，睡觉似乎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她没有看到，在自己睡着后不久，房门就被悄悄打开。某人熟门熟路地走进她的浴室，洗澡换衣服，然后熟稔地躺在她身边侧着身子看着她的睡脸。 他眼底，是满满的爱恋。 许诺不是故意这样对待叶珏。这是他心爱的女孩，他自然是宝贝的。可是，他渐渐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好像有更多更多的要汹涌地喷薄而出一般。 这是第一次，许诺感觉到自己的爱原来有些病态。他多么不希望叶珏去上班，他不想要她离开自己，只是这样看着她，他就觉得自己得到了全时间一般地幸福。可是他害怕吓到叶珏，所以只能这样强迫自己去接受，去包容，这些既定的未来。 七年间的守护猛然破茧而出，让他一时无法控制。 叹息般地吻了吻叶珏的额头和唇，最终还是没有忍心闹醒她，却是没有离开，紧紧拥住了那个睡着的女孩，强迫般地将她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不是一个梦。 许诺知道她的行踪知道她见了谁，可是，他无法问。因为他害怕触碰到她心底得到禁忌，从此便关上她的心门再也不开。 “阿珏，我爱你，非常。”淡淡的耳语出现在叶珏的梦境里，仿佛童年时代父母疼爱她的时候的幸福时光一般，温暖得让她想哭。 那一晚的梦，很美好，却又无比不真实。 叶珏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醒来。第一次不是平躺着死人般的睡法也不是蜷曲的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睡姿，而是紧紧搂着他的腰，枕着他的手臂睡得踏实而香甜。虽然对许诺“爬床”这件事情有些羞恼，叶珏也并没有马上推开他，反而是看着他睡着的时候孩童般的样子笑了起来。 果然哪怕是妖孽，在睡着的时候也是老实的呢。 “早，公爵大人。”轻声说完想要起身的叶珏却猛然被他拉住。看着他缓缓睁开的双眸里金亮的光芒，叶珏感觉自己被人算计了：“笑什么笑！一大早的。” “早，阿珏。”苏诺好脾气地说，“我笑，是因为一睁眼看到的人能够是你，我很幸福。” “是谁昨天晚上跑来爬我的床的，哼哼！”叶珏想要起身却被他牢牢扣住了腰，“干嘛！” “生气了？”许诺凑上来轻吻了一下她，“为什么？” “你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我能高兴得起来么？为什么和苏暖见过之后就突然想通了让我去上班了？为什么我晚回来你都不生气还笑眯眯的？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不在乎我。”叶珏早上起床的时候似乎也是有点起床气的，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许诺惊讶地看着一脸娇嗔的叶珏，大笑了起来：“哈哈，J，你干嘛不早说！” “什么早说？结果能变么？” “我让你去上班，只是觉得和外界多接触比较好，不然总是闷在房间里也不好。找不到好理由就让你去上班咯。至于我生气的事情，难道你希望我生气？我不过是害怕，你觉得我缠你缠得太紧……现在我懂了，J要的就是缠着对吧！” “才不是呢！”飞速地逃离眼神有些变化的苏暖，叶珏明智地选择了躲进浴室。 留下许诺看着逃离的小女人的背影，无奈地摇头。这个女人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N，我听到你在骂我了！”浴室里传来一阵怒吼。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左眼皮跳了！而且，我也在骂你！” 不过几句话，让许诺坐在充斥着她的味道的床上，笑得异常幸福。 “叫我如何能不爱你啊，J……” 第九十一章 罗曼罗兰：你接收了生命们从萌生到稳健成熟的种种苦恼，挣扎，失望，焦虑，怨仇和哀伤，你也容纳了它们的欢乐，得意，胜利，收获和颂赞。你告诉我：生命的过程注定是由激越到安详，由绚烂到平淡。一切情绪上的激荡终会过去，一切色彩喧哗终会消隐。如果你爱生命，你该不怕去体尝。那是叶珏最喜欢的一段话。 曾经在她经历过七年的时光中，不断地鼓励自己，提示自己不要放弃的，是这段话。 她不在乎作者是怎样的人，只是单纯地喜欢这几句话。她接收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却不能否认那之前的快乐很幸福。哪怕是苏暖不理她的日子，她依旧因为自己能够名正言顺地待在他身边而感到庆幸不已。 对自己而言感到幸福的，那么就是最好的结局。让这些激荡的不论是酸甜苦辣也好痛苦快乐也好，终将会过去的。 毕竟没有什么可以不朽。 曾经被许诺拖去听一个英国哲学家的讲座，内容是关于黑格尔的思想，叶珏却没有听进去一个字。可是却可以和他因为这段话闲扯上半天的时间。 彼时叶珏虽然已经到英国有几年时光，可是和许诺聊天的时候他偶尔冒出来的贵族腔还是让她听不懂。可是毕竟关系也没有熟到可以打断说自己听不懂的地步，叶珏总是笑着点头敷衍过去。哪怕，对方其实一眼就看得出她的疑惑却也不点破。 两个人都束手束脚地有些不知所措。那是最初的时光，却在记忆里格外清晰。 叶珏再次和许诺说起那次的相谈是在周末的午后。许诺在第一天之后每天都亲自给叶珏送午饭接她下班，设计部的员工惊讶了一阵子之后便也认出了这个妖孽的男人就是报纸上出现的公爵……叶珏的资助者。没有人再嚼舌头。叶珏却不知道是许诺的功效还是苏暖的话语起到了作用。因为她，似乎在那天之后就没有面对面见过苏暖了。每一次都是远远看到他的身影和他背后瘦小的杨媛媛快步小跑跟着他的样子。 那么像当年的自己。那么义无反顾，全心全意地喜欢着。毫不后悔。 周末的午后，两个人腻在一起在花园里晒太阳。明明搬来了两张宽大的贵妃椅，却被许诺直接地抛弃了一张，抱着叶珏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夏季已经渐渐过去，天气转凉，大片的花朵也开始枯萎，渐渐有了点秋天的味道。 “呐，许诺。” “嗯？” “记不记得跟你讨论过罗曼罗兰的一段话？” “《写给秋天》？”许诺挑眉，“还喜欢着？” “出自哪里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很喜欢。没想到你还记得。” “当然。谁叫某个啥子明明听不懂还装懂的样子。我就说一个黑格尔都听不懂的人怎么可能懂哲学，哼哼。” “那是唯心主义好不！我可是中国人。中国人相信唯物主义。” “嗯？怎么，你懂哲学了？讲讲看？”许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叶珏有些火冒三丈。她从他腿上跳起来，气冲冲地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说：“唯物主义，就是说不管你想不想，这个东西都在这里。好比就算你不想我在这里我也还在，你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叶珏再走开几步，看着贵妃椅上姿势撩人地半躺着的许诺暗骂了一声妖孽，“可是你们的唯心主义，却是相信，相由心生。只要自己相信的东西，就存在。就像你们信奉上帝，甚至连国歌都要上帝保佑女王，可是你们却只是因为自己相信上帝的存在并没有见过。我说的不对么？” 许诺突然站起来，光着脚飞速跑到叶珏身边将她搂入怀中。叶珏的黑色长发被这突然的拥抱扬起的风吹起，大大的波浪卷透过午后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她听到许诺过分快速的心跳和接下来突然让她心头一紧的话语：“我不管唯心唯物，我只知道，我相信你在我身边，而你也一定在我身边。如果你不在，我就抢回来。不管你怎么想，既然我们开始了，我就没有想过结束的那一天。阿珏，记住，我觉得不会放手，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好，我知道了。”叶珏低声应了，随即就被强迫抬起头，许诺火热的吻印了上来，渐渐剥夺了她最后一分意识。 甚至觉得就这么和他一直吻下去，或许也是一件不坏的事情。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和烦恼。 “阿珏，节日快乐。”许诺在放开她之后大声说，然后拉着依旧还有些迷糊的她走到之前坐的贵妃椅边。 叶珏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节日”便又被他十分之“顺手”地压在了椅子上继续刚才的吻。让她一阵恍惚中都不知道刚刚的话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节日啊……”叶珏终于被放过之后才好奇地说，许诺看着显然刚刚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而没有注意那个吻的女人有些头疼。看来，自己的魅力还不够？ “亏你还是个中国人！”许诺别扭地咳了咳，指着椅子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小小的竹子盆栽说，“情人节！中国人的。” 青色的小竹子上还有一点点竹叶，可爱得让叶珏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盆栽，却又被许诺别扭的话语逗笑：“你啊，忘了我在英国都七年了么？这七夕节在中国是情人节没错，可是我也没有过过啊！” “七夕？为什么叫七夕？！”许诺问，“你真的没有过过？和那个谁一起……” 有点怀疑的语气中又是满满的孩子气的吃醋。 “我可以一个个回答不？公爵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嗯？”叶珏笑着抱起那个小小的绿色盆栽，“七夕，是因为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七。至于有没有和别人过过，我连情人节都没有过过，七夕这种没有多少人过的节日就更是了。” 眼神里淡淡的黯然一瞬间又消失，许诺看到这样的叶珏心底的小酸味也一扫而光，开心地搂过她：“那么，要许愿么？” “功课做得不错嘛。”叶珏伸出一只手，“那么，纸笔伺候。” “苏珊！”许诺高声叫了一声。 苏珊急匆匆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提着女佣服长长的裙摆，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地随风飘着，脸上的雀斑似乎来了中国之后更严重了些，远远地就能看到脸颊上大片的红色。 “诶，苏珊的雀斑更严重了？”叶珏这才注意到了一般地下意识自言自语。 “你确定那是雀斑？”许诺笑着说。 “那是什么？脸红的？可是苏珊脸红也没有过这么夸张的颜色，啊……”叶珏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回头瞪了许诺一眼，“没个正经！” “大人，J小姐。”苏珊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叶珏身边。 “东西呢？”许诺问。 “啊，是！这里。”苏珊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卡片，丝带和笔。为了配合那小小的竹子还专门做了很小的卡片，不过似乎会很难写的样子。叶珏接过之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了，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好好去约会吧。” 看着苏珊顶着更红的脸往回走，叶珏才好奇地问许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 “哦。”叶珏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 “在失望什么？”许诺问。 “我还以为你会知道对方是谁呢。”叶珏嘟囔地抱怨道，“你刚刚才发现肯定就不知道啦。” “我知道。” “诶？”叶珏惊讶地回头，看着一脸得意的许诺，“什么时候？” “刚刚。” “切！不可能！你一定是猜的！” “不要说脏话。”许诺皱了皱眉，“我就告诉你。” “那说吧。”叶珏无所谓地耸肩，她又不是满口都是脏话的市井流氓，不过是偶尔才会吐出点不雅词汇的嘛。 “嗯，那要是下次再说呢？” “那就罚我呗。我给你罚金，怎么样？”叶珏说。 “那可不够。”许诺凑近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让她一阵战栗，“如果说一个字，让我吻一分钟。” “好啦……”叶珏还没有说完，就被公爵大人饿狼扑食一般地吻住，挣扎着的中间只听到他理所当然地说：“刚刚说过了，这是惩罚。” 说好的一分钟，在恬不知耻的公爵大人的拉扯下延伸为……整个下午。 “我希望公爵大人学会耻辱和良心两个词的意思！”于是那个小盆栽的竹子上，挂着叶珏整齐而漂亮的中文字，足足被放在她的房间里面了一个月之久。 因为一个月之后，飞速学习的许诺知道了那句话不是“我想要永远和许诺在一起”而且也弄明白了它真的意思。 于是，理所当然地扯掉了那张许愿纸，换上了他自己的……当然，时间晚了什么的他也不在意……“我希望阿珏能够一直永远让我爱她。” 不是希望叶珏能够爱他，而是希望她能够不反对他的爱，仅此而已。 钟言一直以为，按照耿乐以前的习惯，在达成自己的要求之后就会立刻来找他要报酬的。叶珏毕竟还是没有原谅他，可是耿乐的工作确实已经完成的很不错了。虽然是以这样半带伤害性质的办法，但是钟言还是以为能够动摇到叶珏。 显然，两件事他都估计错误了。叶珏没有再找过他。耿乐也没有找他要过报酬。 他在惶恐不安中等着耿乐的电话，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他放弃那份“报酬”继续为自己工作。钟言知道以耿乐的能力绝对不只是为他这么个公司工作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商人政要抢着要他手上的消息呢。可是，贪财的那个耿乐至少他还能控制。如果真的钱财不能留下他，怎么办！他知道钟氏太多黑暗的秘密了…… 这样恐慌的日子经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他听到火焰城堡越来越低迷的好消息也没有动容。他听到了叶珏回到火焰城堡工作的传闻，打电话想要质问她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权利去决定她的生活。 到底她是叶珏，不是钟暖啊。哪怕事实是俩人是同一个人，只要公众没有相信的事情就不是真的。多么可笑的道理。他不知道的时候，似乎发生了太多预计之外控制之外的事情。这是钟言接到耿乐的电话的时候的第一个反应。 电话里的声音没有了平时的轻佻和戏谑，反而是喘息重重的沙哑的嗓音，说话中间还带着偶尔的咳嗽，仿佛一个重病的人。 “耿乐？你生病了？” “对啊，我病了。很严重。”耿乐苦笑出声，带着一股愤恨的决绝，“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这么折腾自己都没有生病却这么容易就生病了。” “那你好好保重身体，工作完成的很好，报酬的事情等你身体好了再谈吧。”钟言似乎以为是自己交给他的工作让他劳累过度才得病的，心生出一丝愧疚来。 “如果这是因为我的病，大可不必了。”耿乐说，“那份酬劳，我要不起。不，或许我连想都不配也说不定。她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哪怕离开了你们钟家一样有人宠在手心，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她都不会回来。” “你在说什么！你去找过她！”钟言惊讶地说，“什么时候？你对她做了什么？” 想到前阵子叶珏在公众面前消失过，钟言直接就把罪名扣到了说话可以的耿乐身上。握着电话的手都微微颤抖。耿乐这个人他见过的次数不多但是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提出的酬劳要叶珏原本就已经很奇怪了……难道他早就预谋好的！ “钟家老板何必紧张？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就算你想阻止也已经迟了不是吗？”许诺哈哈一笑，声音突然破音了，“你穷其一生，做着蒙城的首富，却注定妻离子散，最终落得个孤苦伶仃的下场！” “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问问她不就知道了？”耿乐说，“当然，前提是……如果她愿意的话。”他敢这么说，不过是凭着那几张照片的事情。他知道叶珏会为了不说出过去发生过的事情而选择逃避这个话题，也就更不可能提到太多关于自己和她见面的情节了。 钟言知道他说到了自己的痛处，却也不能允许这么个“毛头小子”威胁自己：“就算她不愿意，我也有千万种办法知道我要的事情！” “呵呵……虽然这一点钟家人都很相似，但是果然比起老头的威胁我还是喜欢美丽的叶珏嘴巴里吐出来的威胁呢。”耿乐又咳了几声，平复了一下呼吸才说，“我打来电话不是为了要激怒你从而得到什么。我不过，想要最后做点什么让她不要在记忆里只存在那么一个忘恩负义的八卦哥哥而已。钟言，我告诉你吧。为什么这些年，我都帮着你们钟氏的原因。” “你是说因为小暖！”钟言惊讶地说，“你是说她还是在意我们的对吗！” “不，不是钟暖。我可不认为她会想要帮你们。”耿乐说，“因为有一个人，在当年离开钟家的时候送了我一句话。只有做自己不会后悔的事情，才是对得起自己。说这个的人，是提着行李要离开钟家的叶夫人。” 钟言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颤抖着，眼神里是满溢的痛苦。他查了那么久，都没有人知道叶皑琦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家，没有人看到她的离开，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而这个为自己工作了七年的人却说，他看到了离开的叶皑琦。 “你看到了她……”钟言有些不敢相信，声音也颤抖了。 “是，我看到了。而我也不得不承认，钟先生你的眼光真是每况愈下。这样的人都能背叛，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耿乐讽刺地笑着，“离开你，真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好事！” “你知道的对不对！你知道她在哪里？”钟言恍然大悟地高声问道，“告诉我！” “我以为我做的事情实在挽救我的良心，可是我错了。这个钟家她不会回来，她的女儿也不会。她们甚至连报复都不屑于。因为你已经不再重要。”耿乐一面说着一面看着电脑里面无数张叶珏以前的照片……那些她想要隐藏的照片……懊悔的语气难以掩饰。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耿乐！”钟言威胁着，却心慌着。 “我孜然一身，无处所归。就算你动了我又怎么样，没有人会为我伤心。所以，我才打了这通电话。我不会泄露这些年我知道的钟家的秘密，这是记者的职业操守。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可是我还是要遵守。我不会再为钟氏工作，这是答应叶珏的事。这一次的新闻，算是我的饯别礼物，怎样，是份大礼吧？” 耿乐低声笑了笑便撂了电话，钟言听着对方的电话“嘟嘟”声许久才反应过来地放下电话，却并没有派人去找耿乐。 他在害怕。 虽然威胁人的是钟言，他却在害怕耿乐。这些年无数次帮过钟家的人，当年推波助澜让他妻离子散的人，却是因为他离开的妻子而为他工作，因为他的女儿而不再为他工作。 他钟言，曾经得到了最大的幸福却不懂得珍惜，才到了这样的下场。如今，他还有脸去找回那个妻子，不，曾经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吗？全世界都在告诉他，来不及了。失去了，便是永远的。 他却不知道，这份失去，在他夜不归宿的那一天就已经慢慢开始了。 有一天当你终于知道自己遗失了自己唯一的爱，你已经老了，而她也不再会回来。颓然地放下想要打电话的手，钟言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面对这个自己应该熟悉的，装饰温暖的办公室突然感到异常的陌生……他在这里坐着工作了三十年，那个人离开了却依旧留下了她的气息陪伴着自己。 也许，我也该知足了吧。 钟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叫来了自己的秘书：“帮我联系报社的人，明天我要发表一个声明。” 有的事情，虽然不能弥补当年的过错，但是却不能不做。至少让他，为那个他伤害至此的女儿，挡去一点风雨吧。这样，皑琦是不是能够好受一点？下意识地看向天空，钟言抹了抹眼角，有一点微润的湿意。 耿乐挂了电话，看着电脑里的照片，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那是苏暖也好，许诺也好，都没有见过的叶珏。他甚至都不知道应该称呼她为谁。 胸前的名牌因为照相的距离太远而看不清楚，不过想来也不可能是和她有关的名字。照片里的女人穿着性感暴露的贴身短裙，将身体的曲线暴露无遗，浓重的烟熏妆在昏黄的灯光下带着丝丝魅惑。染着艳红的指甲的手拿着一根烟，酒红色的唇微微张开正在吐出一个淡淡的烟圈。她本并不是如此艳丽的女子，却将一头长发扎的高高的，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好像黑天鹅的皮囊下还有着白天鹅的纯洁一般。她的眸子被刘海挡住看不清，只有小巧的唇和被浓妆遮住的脸颊看得出一丝少女的圆润。脚上是一双满是闪片的金色细高跟，让个子小巧的她也显得高挑了起来。 她的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眼神却晦暗不明。不知道是在讽刺还是鄙夷着，这样的自己，和这样的世界。 那是十九岁的叶珏。站在伦敦最乱的边缘地带的小酒吧门口，抽着烟，喝着酒，对着路过的色迷迷看着她的男人们媚眼如丝地浅浅微笑。 难以掩盖地诱惑者。黑暗中的罂粟花。开得正是妖娆鲜艳。便是那时候的叶珏。 “我会销毁我这里的照片，可是，剩下的就真的只能靠你自己了呢。”毫不犹豫地删掉所有的照片，耿乐随手将电脑从房间窗户扔下去……但愿那些照这些照片的人，永远不要出现吧。 给那个女孩，一个平静的未来。 耿乐颓然地看着那面记载着他的“光辉岁月”的墙壁，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勇气去毁了自己幸苦完成的“作品”。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卧室倒下，沾到枕头的瞬间似乎就睡了过去。意识消失的瞬间只有一个念头：果然，无愧于自己，才能睡个安稳觉呢。 谢谢你。 第九十二章 叶珏看到新闻是在耿乐的电话的第二天。 依旧照常去上班，打算习惯性地听到同事的冷言冷语的她意外地发现电梯里的人都意外地平静。没有人在聊天，安静得可怕。而且，所有人的视线似乎都若有若无得飘向自己。 她莫名的一阵恐慌。这样的眼神，有点熟悉，她似乎有遇到过。没有恶意，没有讽刺，却也不是纯粹的善意。 这种感觉是……怜悯。这些人，在可怜她！叶珏疑惑地看向设计部的一个设计师，对方却是慌张地避开了叶珏问询的目光。却只是加深了她的怀疑。 到底，在瞒着她什么事情！以至于到这个程度！离开电梯，叶珏径自走向苏暖的办公室。葛青才刚刚换好工作服坐到位置上，看到脸色不太好的叶珏，担心地问：“没事吧？” “没事。”没有在葛青的眼中看到那丝可怜，叶珏微微松了一口气，“我想找一下苏总，他在吗？” “哦，苏总……去接杨媛媛了，还没有到。”葛青看到叶珏若有所思的表情又下意识地补道，“你知道最近杨家的资金的问题，杨董事要求老板去的。” “还有十分钟就到上班时间了，我就在这里等一等吧。”叶珏并没有意识到葛青的补充，只是随意地坐在了会客室外的等候区，也拒绝了葛青倒来的茶水。 无意识地摸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有一条许诺的信息，五分钟前发来的：J，不要在意那些目光。旁观者只相信他们看到的，却不知道事实。好好工作。我爱你。 叶珏有些不满地看着这条在自己刚刚下车之后许诺发的短信。似乎他早就知道了嘛！那干嘛还隐瞒着自己呢！不过他大概也猜到了吧，自己一定会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定回来找苏暖。所以才亡羊补牢地加上一句“我爱你”。 “N，没有诚意的示爱我不接受哦。” “这世上我对谁都可以没有诚意，唯独你不可能。” 瘪了瘪嘴，放下手机。叶珏虽然不服气，却也没有想要和他计较下去的心了。 “我在等老板，不跟你说了。” “提防色狼。” 叶珏的笑还没有彻底笑开，九点终于到了。她看到苏暖终于和杨媛媛踩着时间到了办公室，不得不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等着。 苏暖难得地选了医生浅棕色的休闲外套，衬衣也是亮色系的蓝色，下身竟然只是随随便便的牛仔裤和板鞋，看得叶珏是一愣，似乎觉得这一身打扮让这个一直沉着脸的冰块人难得地柔和了不少。虽然，他的表情依旧是冷淡如斯。 身后的杨媛媛一袭纯白色的洋装，头发被精心地做成了可爱的发髻，画着淡淡的妆却也不突兀，活脱脱的一副典型的千金大小姐的样子倒也和苏暖蛮相配。 看到两个人的打扮，都不像是来上班的啊。叶珏站起，稳稳地走向苏暖，看到他眼神里一闪而逝的惊艳和不安，有些不解。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地见过苏暖了。他的惊艳，不过是因为叶珏今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选择正式的工作装类型的衣服，而是宽大的蝙蝠袖衬衣和牛仔裤的休闲搭配……和自己很搭配。当然，出去脖子上那条奇怪的丝巾以外。 虽然也觉得她在手腕上围着许诺的领带不妥，但是见她一直也没有换过便也猜到了那不过是为了保护她的手腕而从别的丝巾之类的东西换过来的。可是这不过初秋的天气围着丝巾，多少是有点奇怪了。 “苏总，早上好。”叶珏礼貌地点点头。 “早，叶设计师。有事找我？”苏暖意外地笑了笑，让在场的三个女人都是一愣，没有反应过来这冰块融化是个什么意思。 “额，是的。”叶珏尴尬地咳了咳，想要缓解尴尬的环境，“苏总和……杨小姐准备去约会？穿的可真是搭配。” 杨媛媛咬了咬唇，似乎是鼓起了勇气才上前挽起了苏暖的胳膊：“是啊，昨天有点事情暖哥哥没能陪我所以今天补给我七夕！” 苏暖刚刚的笑脸瞬间沉了下去，抚开杨媛媛的手：“只是今天晚上要参加一个聚会，她是我的指定女伴。” 不是女友，只是女伴。不是自愿选的，只是指定的。 一句话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杨媛媛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回到自己的位置工作去了。她今天看到自己和苏暖穿的如此般配的时候高兴了好久，虽然晚上的聚会是父亲要求他必须陪自己去的，可是对她而言已经很好。这是机会，她就会好好抓住，谁都不让。 病痛渐渐退去的杨媛媛找回了些许斗志，看着叶珏和苏暖双双进入办公室的时候眸子却暗了几分。可是，如果苏暖不放下那个女人……怎么办？ 叶珏在苏暖的办公室里，第一次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有些感慨地说：“那个时候谁能想到，你会成了我的老板呢？” “是啊，那个时候光是能够继续读书，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哪里还会想得那么长远？”苏暖认可地说。 这大概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平声静气地说话。没有冰冷的寒意地，两个人好像普通相识的人一般说这话。没有朋友的感觉，却也不再有彻底的墙壁阻隔。 “当年，你是公派留学的？”叶珏问。 “对。公派到法国。” “可是你却拿了法国人的身份！”叶珏笑着说，看出了苏暖刚刚一闪而过的紧张。 他似乎还很介意，她在医院知道他法国人身份的时候大发脾气的样子。 “我那天，冲动了点，不要介意啊。” “嗯，没关系。是我，屈服给现实了。比起只镀了层金回来的留学生，拿了身份的华裔身份有太多的好处。” “你没有错。不过是利益，不过是现实，有谁不会屈服呢？”叶珏压下脑子里过去那些灰暗的画面，摇摇头安慰般地说，“你做的事情，是谁都会做的。在同样的情况下。” “是……谁都会做，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苏暖点点头，“所以，对于拿到要的利的我，开始需要另外的东西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双眼直直地看向叶珏，毫不掩饰其中的意思。 叶珏有些意外他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尴尬地躲开他的视线：“我以为你应该明白我之前说过的话。” “我不会放弃。既然那个男人可以等，我也可以。”苏暖一字一句地说。 “苏总，我不希望你在工作时间谈私事。”叶珏打断他，“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叙旧。” 苏暖颔首，他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知道叶珏来找他肯定是有原因的。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叶珏没有用问句，因为她肯定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能让这些员工突然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苏暖挑眉，似乎没有想到叶珏会不知道：“你的公爵大人没有告诉你？难道不是他在后面暗箱操作的？” “他没有说，无所谓。因为宅邸的人对我的态度不会有变化。但是火焰城堡的员工的态度，影响到我了。” “你不是都在自己的办公室工作么？他们对你没有影响不是么？” 看着强词夺理的苏暖叶珏有些生气，这个男人似乎就是看不过她一般，前一秒还说着要追自己一般的暧昧话语后一秒又对自己冷嘲热讽起来了。 现在这样的苏暖，真是和自己当年喜欢的少年相去甚远。自己的眼光果然还是有所提高的！叶珏暗暗安慰自己。好歹许诺比苏暖长的好看，而且对自己也好得多！ “好了，别给我绕弯子了！” “你真的不知道？”苏暖再问。 “不知道啊！不然我来找你干什么！”叶珏有些无奈地看着缠人的苏暖。 “看吧。”苏暖拿起桌上的报纸递给叶珏，“这就是原因。” 又是报纸……叶珏不禁嘀咕。 可是和到现在为止围绕着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负面新闻不同，这是一份……道歉信！署名是钟言的道歉信，被放在了报纸的首页。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才占到了这个版位，内容却是让叶珏意外的。钟言细细写了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如何把叶家大小姐气走，却娶了现任的太太。然后对之前的报道不实做了说明。说自己当年的行为的确是对不起她们母女，就算叶珏不原谅他也无所谓。最后还写着，日后钟氏的产业李娟母女将没有权利继承一分一毛……言下之意是都会留给叶珏。 叶珏呆滞地看着眼前的道歉信，似乎对钟言的做法感到不解。之前的报道明显也是他的计划，现在这又算是什么？推翻自己的计划！ “不要说你，我也很吃惊。”苏暖说，“钟言这样的人竟然会放弃之前的计划选了这么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方式来让你回家。” “是啊，我也不相信。”叶珏喃喃。 “我真是好奇，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公爵大人如此迷恋，又让你那个守财奴父亲趋之若鹜想要拽回手里好好利用的？” 苏暖探究的口吻让叶珏隐约不快。他像是在打量一件精致的物品的眼神让叶珏感到怪异。这个男人，有的时候和七年前无异，有的时候又反差很大，而现在，连她都看不清到底他是要干什么了。 “钟言想要什么我是不知道，至于许诺，他要的不过是我一个人而已。他不在意我的过去如何，只在意现在和将来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苏总，希望你不要再碰触我的底线。”叶珏冷静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苏暖的办公室。 苏暖若有所思地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第一次觉得，和别人一起看到的风景果然会比较好看。一个人看，果然有一点，寂寞呢。 “钟言，这是你自找的。既然她不屑于接受钟家，就由我来……”苏暖始终放不下自己的心魔，那段在钟家被羞辱的谈话。 他的自尊他的高傲告诉他，他需要报复。他必须要报复。眼神中甚至出现了饿狼捕食前的兴奋，苏暖第一次觉得，自己七年的努力和坚持是值得的。他要拿下钟氏，然后将那个侮辱过他的男人狠狠踩在他的脚下，带着他得不到的女儿离开，让钟言…… 一无所有。 叶珏在和上班时候一样的怜悯中带着丝丝探究的眼神中回到了设计部。原本最近开始帮着市场营销部准备新的广告看板的众人再次在叶珏进来的瞬间沉默了。不过上次是因为背着她嚼舌根，这次是背着她可怜她…… “怎么，工作量不够大？”叶珏朗声道，“需要加任务么？” “对不起！”之前总是对叶珏的话装作没有听到态度也不太好的一名男员工突然对叶珏大声道歉，“之前对您的不尊敬，请您原谅！” 说完还深深鞠了一躬。 叶珏惊讶地看着这个平时似乎很高傲的男人低头的样子：“哦，我知道了。” “那么，可以原谅我吗！” “我没有怪过你们，怎么来的原谅一说？”叶珏笑了笑，转身回了办公室。 她厌恶补偿，是因为讨厌别人看着自己的时候愧疚的，后悔的，和怜悯的眼神。 刚刚坐下拿出纸笔，许诺又打来了电话。叶珏听着昨天被许诺改掉的铃声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以前的铃声听了那么多年，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管那首歌的意思是什么，到底也不过是提醒自己用的。可是在公爵大人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这牵扯到和苏暖过去的纠葛，让他异常地不爽！ 于是昨天趁着叶珏被他吻得气喘吁吁的时候哄着骗着就给改成了最普通的铃声。美其名曰，最简单的才最能有效地提醒来电。 叶珏看他那一副明显是吃醋了的样子，也只得同意了。男人啊，在他爱你的时候，偶尔会幼稚偏执地像个孩子，却又无比依赖着你的感受。 “喂？”叶珏正在想着许诺昨天的样子，心情变好了很多，口气也轻快了些。 “阿珏，早安。”许诺说，“心情这么好？” “怎么，你还想要我心情不好不成？” “当然不是，就是担心你会心情不好啊。刚刚去找苏暖了？” “是啊。我找老板都要向你汇报？” “如果你是找老板，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咳咳，可是对方是我的头号提防对象，所以要万分小心。”许诺一本正经地说。 “好啦，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事快说，我要工作了！”叶珏知道如果没事他是不会再上班时间打扰自己的。设计师最忌讳的就是被打扰，往往只是一个电话可能就这样让一闪而过的灵感丢失。 “晚上陪我参加一个聚会吧，阿珏。” “什么类型的？我有选择权不？” “私人聚会而已。你有选择穿什么的权利，不过，要我做二次审核。” “知道了。衣服你准备，我就负责穿好了。”叶珏才懒得跑去试一大堆最后又过不了公爵大人的眼不能穿去，不是劳命伤财的。 “嗯，好。会准备适合公爵夫人的衣服的。” “去你的！” “阿珏，三个字，三分钟的吻。”狐狸般的笑挂在许诺嘴角，叶珏虽然看不到却也能猜到是个什么状况了。 三分钟……她最近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饥渴了，对许诺的吻越来越没有抵抗力。 两个人又絮絮唠唠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叶珏起身泡了一壶茶才又回到桌子上看自己今天邮箱里收到的新工作。最近自己虽然是在火焰城堡上班，可是毕竟没有具体的工作分派给自己，她又不会帮别的部门设计广告之类的，所以几乎都是无所事事地涂抹画画。好不容易似乎是收到了一封老客户的工作邀请，叶珏许久没有工作的心才有了一点兴奋。 “亲爱的J小姐，好久不见！听说您和公爵大人都在中国筹备JN设计分部的事情，不知道最近有没有空帮我一个忙？我的一位朋友，是摩纳哥的一位伯爵大人，他见过您为我们品牌新设计的logo，很感兴趣。希望您可以帮他设计一样东西。具体的我是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这位朋友和我交往了许多年……甚至超过十年了。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伯爵，对艺术品很有研究。是因为他的收藏和对艺术品的鉴识才得以封爵的。是的！他并不是皇室血统。所以，我只是想说，这是一位很不错的新客户。不知道J小姐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如果您同意，我会把您的联系方式发给他。如果您愿意，这是他的联系方式……” 叶珏看着后面留下的一长串的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有些讶然。如果对方真的是一位伯爵，当然，姑且不论他的出身如何，那么这样直接地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显然是少见的。 要么就是这位新上任的伯爵大人并没有发现贵族的信息是有多么大的商业利益，要么就是如同这位老顾客所说……他们真的是关系很好所以才可以随便通过他来转达联系方式。 算了，不管了。总之最近手痒了想工作，既然有人愿意来找她，就联系看看吧。叶珏点开邮箱，草草写了一封邮件给那位伯爵大人。果然直接打电话自己还是不擅长，发邮件省事多了！ 前阵子设计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最后也没有拿给别人看过，许诺最后把所有设计稿……难得地包括完成稿……都收入了自己的囊中。 “既然是为我设计的，怎么能让别人看到呢！”说着这话的许诺，嘴角挂着灿烂的微笑，几乎晃花了叶珏的眼。 他总是在这种无意识的动作和笑容中，闪耀得让她无奈。果然，长相这种东西，到底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公爵大人的脸，典型就是来祸害人间的！ 第九十三章(说好的万更~） 无所事事晃悠到下午，还没有到下班时间，苏暖就让葛青通知各个部门因为今天他自己有事所以员工们可以早点下班了。 好吧，这样不负责任的老板也有。自己去参加聚会，想早点下班，于是就拉上整个公司作陪？叶珏站在电梯里看了一眼另一个角落里的苏暖，哪怕是这么拥挤的状况下，还很绅士地护着身旁的杨媛媛。 这个男人，说他对杨媛媛冷淡吧，这种时候又对她那么好。 古怪的男人。 叶珏一面想着，被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看到整间电梯内的人都看着自己，才费力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接了起来：“喂？” 自然也没能看到，苏暖在看到是她的手机的时候突然黯淡下去的神情。 他在那天听到她的铃声之后去查过那首歌。虽然歌的旋律很欢快却是已收实打实的悲情歌。从前我看不到你，把你当做影子。所以你想着总有一天要让我尝尝一样的味道。他以为，叶珏用着这样的铃声，多少还是在意着过去的。 可是她换了铃声。是不是意味着，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苏暖下意识地看着接起电话就笑了起来的她，抿了抿嘴，将视线移开。那样满溢着幸福光环的女人，他害怕看到。 电话那头的许诺却是因为堵车所以才打来了电话：“阿珏，我堵车了。可能要晚点到。” “没关系，我等你。”叶珏说，毕竟是她提前下班才临时跟他打电话说让他出门的，所以遇到堵车自己也得付一部分责任。 好不容易出了电梯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所有员工都迫不及待地往出口走准备回家的回家吃饭的吃饭，叶珏一个人则是拐了个弯往卖场的方向走。苏暖见状叫住了她：“叶设计师，你不回家吗？” 老板都点名叫人了，怎么可能不会答？叶珏只得硬着头皮转身回答说：“嗯，因为接我的人路上堵车了，我要等等他。所以顺便逛一会。”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苏总，你不是还有聚会要去吗？我就不耽搁你了。你和杨小姐，玩得开心。”叶珏尴尬地摆摆手。 “我可以让司机送你，这样也不肯么？”苏暖不死心地问，全然无视身后杨媛媛有些嫉妒的目光。 叶珏也察觉到了杨媛媛的目光，心里哀叹着“苏大老板你可不可以放过我了！你难道不知道女人的嫉妒是很可怕的吗！她好不容易才放过我一点了，你来这么一招不是让我又变成她的攻击靶子！”。面子上却不能发作，只得努力压下心中的怨气，礼貌地说：“不用了，他很快就会到。那么，我先走了。” 这一次苏暖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叶珏的固执。最终还是和杨媛媛一起离开了火焰城堡。 叶珏一个人在火焰城堡逛了一会也没有买到什么东西，许诺便到了。她惊讶地看着眼前过分拉风的大红色跑车和车上笑得一脸妖孽的公爵大人，有一种被欺骗了的错觉。 一个私人聚会穿成这个样子，他是想要干嘛啊！许诺穿着一件浅色的衬衫，随意地松开了最上面的几个纽扣，露出一篇雪白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长长了些的发上喷了些定型液显得比平时多了几分凌厉的气势，偏生他的五官又比女人还要漂亮，此刻一双蓝得发亮的眸子看得叶珏一阵心跳加速。 他把车子停在了火焰城堡的大门口。然后熟稔地走下车为叶珏拉开车门……动作是很绅士，可是这样一幅雅痞样子的绅士实在是让叶珏扶额哀叹。这个人真的是血统纯正的贵族！ “阿珏，你在想什么？” “想你到底是不是血统纯正的贵族！”叶珏顺口地说完意识到这话是有点容易让许诺误解，立刻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这副打扮，一点都不像一个公爵！” “呵……我又不是那些老古董，难道天天还得穿燕尾服，那不得热死！”许诺知道叶珏并没有提到他身份的意思，所以也没有在意。 “你说的聚会到底是什么聚会啊？你穿这样我要穿什么啊……”叶珏担心地问。 “我已经准备好了，回去换吧。” “哦，好。”反正自己看上的如果公爵大人不批准也不能穿嘛…… 叶珏原本就无所谓穿什么，毕竟她对公爵大人的眼光还是很相信的。可是等到最后穿上那身保守到过分的白色席地连衣裙之后，叶珏实在是有些火大了。先不说这裙摆又重拖着又不好走路，上面的高领也让她有些喘不过起来。甚至连衣袖都是长袖！ “很好看啊。”许诺的称赞倒也没有错，叶珏倒是很搭这白色和保守的款式。 “可是很难受啊！”叶珏无奈地说，“这个裙摆，我连走动都不方便。” “有我在你跟着我就好啦。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许诺笑了笑，“别担心，难受的话我们就早点回家。” 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许诺，叶珏只得愤愤地说：“是是是，那么就麻烦公爵大人好好照顾我了，我这个样子离开了你可就是动弹不得的状态。你要好好负起责任来！” “那是自然。”叶珏没有看到许诺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开心。 既然不能随便动，那就是说……随自己摆动了！ “对了，阿珏，还有这个，戴着。”许诺小心地取下叶珏耳朵上的两颗小小的钻石耳钉，换上了一对红宝石的。他知道她不喜欢戴大吊坠的耳环所以一直都送她各种耳钉。虽然这样很难看出来她打过耳洞，不过既然是叶珏喜欢的他也不反对，低调点倒也是称了他的心意。 冰凉的金属碰到她的耳垂的时候叶珏微微一颤，随即恢复了平静。这样的条件反射许诺在第一次送她东西的时候就发现了。叶珏似乎对金属制品有着一股子的反感，总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习惯一件饰品。 “还好吧？”许诺轻轻用自己手掌的温度尝试温暖她的耳垂和耳钉。 “嗯，没事。”叶珏点点头，“很漂亮的耳钉，谢谢。” “客气什么。”许诺揉了揉叶珏披散着的卷发，突然问她：“有没有想过换个发型？” “嗯？换成什么？”叶珏下意识地反问。 “直发。” “哦，可以啊。”叶珏其实并没有对卷发有什么偏执的热爱，只是当时有人觉得留着直发的自己看起来太小不像一个有经验的设计师所以才一气之下去烫了头发。许诺当时倒也没有说什么好看不好看的话，所以她也就一直弄着卷发很多年了。 如果他喜欢直发，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放心，我会好好帮你打理。”许诺以为她是嫌直发打理起来麻烦，不像卷发每天甚至可以不梳头发也无所谓，立刻自动请缨。 “那就麻烦你了。公爵大人。”叶珏笑了笑，挽着他的手臂一起出了门。 说是私人聚会，不过当叶珏看到这在高级宾馆包下了宴会厅的阵仗便也知道不是简单的事情。她虽然以前也偶尔被许诺拉着去参加过贵族的聚会，可是在英国小型聚会几乎都是在自家花园举行的，比起在大理石地板的酒店里要悠闲得多。大吊灯，长长的走廊和巨大的门……叶珏有一种被许诺一句“私人聚会”坑骗了的错觉。 到底是谁的“私人聚会”，要这么大的阵仗！ 狐疑地看向一旁的许诺，对方却只是没有解释地回头对她一笑，牵着她在道斯熟悉的通传声中走进了宴会厅…… “雷克斯公爵及夫人到！” 看起来无比般配的两个人进场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仅仅因为许诺的美貌和地位，也被他身边叶珏身上复古的英国式新娘礼服惊艳到了。叶珏自己似乎就光注意这礼服的厚度去了，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是以前古老的新娘装。不过此刻她可是清楚地听到了“公爵夫人”这个词的…… “你……” “嘘，那么多人看着呢。保持点仪态，公爵夫人。”许诺笑得无害，却让叶珏不得不闭了嘴。这个时候又不可能和他对峙，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莫名其妙就成了他的公爵夫人！我去你的！ 显然叶珏愤恨的眼神对于许诺来说并没有造成任何印象，他又露出自己礼貌而疏远的笑容，对那些过来打招呼的人微微颔首表示出自己贵族的身份。 叶珏看着这些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人，谈吐中似乎隐约看得出是商人的妻子女儿们，隐约有些不耐烦。参加这样的聚会，她最讨厌的就是和商人一起。男人谈论的永远是经济和政治，女人则是讨论八卦为乐。这样的场合，如果是和贵族一起，大家大多讨论的都是艺术品，旅游一类的话题，叶珏也不会太闷。甚至偶尔还能够找到让她欣喜的灵感。 而此刻她却只能扯着一个僵硬的微笑，打算就这样应和过去赶快找个僻静的角落当壁花。可是这群八卦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放过她。和公爵大人一起出现不说，还通传说是公爵夫人。可是这位公爵大人又是众所周知的单身！ “雷克斯公爵大人，”说话的女人显然在这群女人之中地位比较高，她开口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听着用她标准的英语提问，“这位小姐是？” “刚刚你们不是都听到了么？何必问我呢。”许诺用中文回答，在她们惊讶的眼神中牵着叶珏绕过她们的包围，“那么，我们先失陪了。” “难道，今天会宣布婚讯？”身旁别的女人立刻惊讶地低语。 “说不定是早就结了婚没有公布呢？” “你说的，看那女人的样子，年纪应该也就二十多岁吧，能够攀上公爵不知道是多有手段！” “说不定人家也有背景呢！” 叶珏听到那些嚼舌根的讨论，气恼地压低声音凑到许诺耳边说：“都是你！” 她穿着高跟鞋，稍稍抬头便能看到他明亮的双眸，第一次觉得原来她和许诺也可以这么近。以往两个人的身高差那么大，总是埋在他怀里，难得可以几乎和他平视的感觉，也很奇特，不禁好奇地又凑到他脖子便嗅了嗅他擦了什么香水。 “阿珏……”许诺的声音里有一丝无奈和压抑，“你要把我怎么样都随便你，可是不要再这里好吗？我没有被人围观的兴趣。” 叶珏这才发觉这是多么暧昧的动作，立刻乖巧地回到原位挽着他慢慢走向许诺要去的目的地……人最多的舞台附近。 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看到许诺到了，立刻殷勤地走了过来，点头哈腰地说着恭维的话语。许诺只是点点头，告诉他们不用管自己和叶珏便又继续往舞台走。 “公爵大人！”总算有人叫住了许诺的瞬间，叶珏本应该感激这个人的却在回过头后突然僵硬。 眼前叫住许诺的人也是个中年男人，不过比起啤酒肚的大部分商人来说他的身材保持的也还不错，眉目间也还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帅哥一枚。一身普通的西装也因为一丝露出一点的手帕让叶珏认可地欣赏起了他的装扮。低调的华丽，倒是很适合。 让她僵硬的当然不是这个男人，而是他身后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信的，应该是他女儿的女人。 李梓枂。 那个原本几乎都快要忘记的人。和苏暖拥抱着，听着苏暖有多么不喜欢钟暖的女孩。叶珏以为忘记了的人，原来其实一直被自己锁在心底的小黑匣里面，只需要微微一推便可以打开，把那些想要遗忘的回忆又带出来。 “你好，李先生。”许诺并没有再应付，而是礼貌地出身问好。 “公爵大人能够来参加，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李梓枂的父亲李昊显然比之前那些拍马屁的人要镇定许多，谈吐倒也不惹人厌。 叶珏眼神中的赞赏许诺也看到了，搂住她的腰说：“来，阿珏，这位是李昊先生，这家酒店的老板。李先生，这是我的未婚妻，叶珏。” “叶小姐，你好。” “你好，李先生。”两个人轻轻我了握手。 “这是我的女儿李梓枂。”李昊介绍着他身后打扮得也十分得体一副名媛淑女样子的李梓枂。叶珏能够一眼认出她，倒也是因为她当年也是这样的打扮，给人小家碧玉的清秀的感觉。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带着一股弄弄的江南女子的温软风情。这样的女孩，和当时的苏暖，也许才是相配的也说不定。叶珏这才觉得，自己回来竟然没有问苏暖当年最后和李梓枂怎么样了真是太亏了。 她应该像所有狗血言情剧里的女主角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挽着许诺都到苏暖面前问他：“诶，你和当年那个李梓枂，最后怎么样啦？” 可是她却连这个女人几乎都忘记了。 “你好，叶小姐。”李梓枂的声音依旧是柔柔的，望向叶珏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和探究。 “幸会。” “梓枂你陪叶小姐聊聊吧，我和公爵大人谈谈。”李昊自顾自地说。 “不必了，我可不想我的新娘一个人站在那里被一群虎视眈眈的饿狼盯着。”许诺开玩笑地说着，却是没有放开搂着叶珏的手。 叶珏也点点头，顺口地说：“好啦，那我陪着你。” 虽然还是站在他身边，不过依旧还是被迫变成了李昊和许诺谈事情李梓枂和叶珏闲聊。 “听说叶小姐是有名的设计师？都设计了什么作品呢？”李梓枂问。 叶珏随口报出了几个欧洲有名的奢侈品牌的名字，看到李梓枂原本平淡无波的脸色露出了一丝崇拜的目光。 “真的啊！那那款新出的限量版的风衣是你设计的吗？我想要好久了，可是国内几乎都断货了买不到……”李梓枂的声音变得轻快了不少，叶珏却是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了还是真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 “我不是服装设计师。我只涉及LOGO一类的设计。”叶珏平静地说。 “这样啊……”李梓枂有些失望地说，“不过，我看叶小姐很面熟呢，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呢？叶小姐以前也是在中国住的吧？” “是的。七年前我去了英国。” 李梓枂恍然大悟一般看着她，突然又放低声音凑到叶珏耳边说：“所以，报纸上说你就是钟言的女儿，是真的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珏也没有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了，因为李梓枂显然是已经看出了她是谁。便也大方地点了点头：“是的，李梓枂同学。” “原来你还记得我！”李梓枂看似惊喜地回答，“钟暖！” 叶珏摇摇头：“请你不要再用这个名字叫我了。现在我是叶珏。” “好吧好吧，随便哪一个都好。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不会是真的为了和这个公爵结婚吧？”李梓枂不相信地说，“你当年对苏暖那么死心塌地的，怎么就还是变心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既然都答应了他，我就会待在他身边的。”叶珏说。 “那么，你们今天也是来看杨家的热闹的？”李梓枂问。 “杨家？” “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来这里的人都是杨家邀请的！”李梓枂惊讶地小声低呼。 “不是你家吗？”叶珏还记得李昊刚刚的口气。 “你难道是刚刚回国？我家不过是杨家的副手而已，帮杨家筹划这场聚会就是我家的工作了。话说这杨家，最近不是正在为难苏暖吗？你和苏暖，真的没戏了？” “从我离开起，便已经没有可能了。”叶珏的眼神没有变化地说。 李梓枂还想再问什么，可是杨易天此刻踏上了舞台，开始了致辞讲话。客套过后便请上来苏暖和杨媛媛。众人一看这阵仗，料想到应该是要宣布婚讯了。到头来这杨家不过是想为难为难未来的女婿才闹出最近这些的事情的吧！ 苏暖原本只是面无表情地任由杨媛媛挽着自己上台，没有想到看到一身雪白复古新娘装的叶珏正站在台下默然地看着自己。他以为能够瞒着她把一切都处理好，自己才有资格再去找她，可是现在的状况，却让他无法抛下一切。 特别是在那个该死的公爵还站在她身边的这个时候！ “各位，感谢大家今天抽空来参加我杨家的聚会。”杨易天还特别别扭地朝着许诺的方向行了一个宫廷礼，“特别是我们的贵宾，公爵大人。” 许诺挥了挥手表示致意，杨易天看到叶珏的时候眼光闪了闪便又接着说：“今天邀请大家来，是为了宣布几件事情。首先，关于之前媒体报道的我和火焰城堡老板苏暖不和的事情，纯粹是无稽之谈。我们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其次，希望大家能够知道，我的女儿杨媛媛和苏总交往已经有些年月，近日也将会订婚，希望大家不要被外界乱七八糟的传言给迷惑了。那么，谢谢大家。好好享受今天的聚会。” 算是意料之中的发言，叶珏觉得有些无趣地瘪瘪嘴望向许诺：“什么时候可以走啊？”她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呢。 许诺无奈地看着似乎已经在犯困了得到叶珏，无奈地说：“好啦，等和杨先生打过招呼我们就走。” “嗯好吧。”叶珏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然后任由许诺拉着自己走到了杨易天，杨媛媛和苏暖面前。 “杨先生。”苏暖端起一杯香槟，“我敬你一杯。希望你的女儿能够幸福。” 看向杨媛媛的眼神里却是毫不动摇的警告之色。 “哈哈，借公爵大人的吉言！谢谢您！”杨易天也高兴地和许诺碰了碰杯子，喝下一杯香槟。 叶珏轻轻朝苏暖点了点头打招呼，对方却冷着脸并没有看她。杨媛媛见状心情好了一点，笑着对叶珏说：“叶设计师，没有想到你也会来呢！早知道今天下班的时候我们就应该一起过来的，还让你在火焰城堡等了那么就真是抱歉。” “没关系，我和N约好了见面的。”叶珏说，“我原本也不知道要来参加的是你家的聚会。他并没有告诉我。” “是吗？大概公爵大人太忙了忘记了吧。”杨媛媛尴尬地笑了笑，知道叶珏话中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她杨家的聚会并不是值得公爵大人记住的事情。 “我可不是忘记了，杨家的邀请我可是很期待的。”许诺前后两句话虽然矛盾，但是明眼人看到他说话时看向叶珏的样子便知道他在意的不过只有身旁的女人。 “公爵大人，这位是……”杨易天其实也听到了道斯当时的通传，不过对于叶珏的身份依旧是半信半疑。他从女儿那里听到的关于这个女人的话语，大多都是负面的……关于她和苏暖的牵扯不清，和高傲自负的样子。 虽然在报道上也有看到她和公爵如何如何，却是没有想到这个黑心公爵真的这么在乎这个女人，带她来公开场合不说还以公爵夫人的身份出席。 “我想刚刚杨先生已经听到了。”许诺笑着说，“而且阿珏身上的衣服也应该说明问题了。这是我送的订婚礼物。我们雷克斯家族代代相传的，新娘礼服。” 周围一片小声的吸气声响起。 虽然有人看出来了这是旧时的新娘礼服，却没有想到是真的，而且还是雷克斯家族的传物……可见她的身份，是真的很被重视。 叶珏也是惊讶地看向镇定自若地捉着这番话的许诺，这才认真地大量起自己身上的这席长裙来。或许是比起现代繁琐笨重的婚纱简便了不少，让她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不过她开始觉得麻烦的长度问题……原来还真是因为是婚礼用的才这样设计的啊。设计师的注意力高过了叶珏自己的惊讶，她似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许诺的信赖已经到了这样毫不怀疑的地步。他做什么事情，一定不会伤害自己，所以不需要担心。 这样的想法似乎一直没有改变。 “怎么，才发现这裙子很漂亮？”许诺看着摸着裙子上的蕾丝边看得认真的叶珏调笑地说。 “你都不告诉我这是这么珍贵的古董！”叶珏生气地瞪了他一样，“怎么能随便穿出来呢！” “衣服只有穿在适合它的人身上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不过公爵大人在这样的场合将自己传家宝一般的礼服秀给大家看，倒是让我们荣幸万分啊。”苏暖虽然说着恭维的话，语气却是淡淡的讽刺，也没有承认这是证明叶珏是他未婚妻子的证据。 “是啊是啊，苏暖说得对。能看到雷克斯家族的家传之物，我们今天来参加聚会的都是幸运啊！”李昊机灵地结果苏暖的话。 叶珏听到李昊的声音终于想起还有一个李梓枂在场。加上一个杨媛媛，一个她，这苏暖的前女友们和现任可是都聚齐了啊。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苏暖的记性怎么样呢？ 苏暖的表现倒是有些让叶珏失望，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李昊身后自己的“前女友”便移开了视线，似乎根本没有认出她来。 “在看戏？”许诺看到叶珏嘴角突然勾起的玩味的笑意，低声问她。 “嗯。” “谁的？” “苏暖。” 两个人的对话声音不大，在原本就嘈杂的宴会厅里更是被掩盖了过去。而李梓枂这个叶珏期待的女主角，很快也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只见她看着眼前的苏暖立刻呆愣住，手中原本端着的香槟也陡然落地。清脆的响声总算是吸引来的一些目光。李昊见到失态的女儿也不知道原因便只得打哈哈地混过这段尴尬的时刻。没有想到李梓枂却是走到了苏暖面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声音之大之响亮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苏暖不过片刻的惊诧便认出了这个女人。和他有过交集能够到这么大的仇恨的女人，还真的不多。加上又是个和叶珏也算是扯得上有那么一点关系的人，他也算得上是记忆深刻。 看到苏暖被打，杨媛媛自然是不依了。立刻冲到李梓枂面前想要给她一巴掌，却被苏暖拉住：“媛媛，别闹。” 这是他自从那天从酒店接回杨媛媛之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虽然是训斥的口吻，却已经让杨媛媛无比惊喜了。至少他肯这么叫自己了！是不是意味着原谅了自己当天的莽撞？然而回头看向苏暖，他却只是看着李梓枂，并没有看杨媛媛。气氛立刻变得更加尴尬。 宴会厅内陡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到所有人静静的呼吸声。仿佛如果此刻有一根针落地都能够听出来。 “好久不见，苏暖。”李梓枂眼中含泪语气中带着一丝幽怨地说。 真是一幅八点档电视剧的狗血剧情场面啊，旧爱相见却是在男方的订婚宴上。而这一巴掌，也表明身为故事女主角的李梓枂还是在乎苏暖的。 “是啊，好久不见。”苏暖点点头，“我刚刚没有认出你来不好意思。” “你难道都不生气么？”李梓枂看着平静无波的苏暖，心中一阵酸楚，“我可是打了你一巴掌。” “这一巴掌，我该挨。”苏暖的话又是一个平地惊雷。 他该打！这么说来，苏暖做过什么对不起李梓枂的事情！叶珏立刻颇有兴趣地看着周围所有人的表情，无一例外都是惊讶和错愕。 “原来你也知道你该被打。”李梓枂冷淡地说，“当年那个无比冷静甩掉我的人呢？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把钟暖找回来好好珍惜吗？那她人呢？” 怎么又扯到我了！叶珏心里一阵叫苦连天。 “我试过，可是没有找到。”苏暖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李小姐，这是我杨家的聚会，请你给我出去！”杨媛媛虽然生气却也还没有爆出来粗口，只是脸色苍白如纸，颜色几乎和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变得一样了，“我和我的未婚夫，不希望被打扰。” “苏暖，你说的没有找到就是这样吗？自己为了攀高枝娶这么一个豪门千金？然后看着那个钟暖变成另外一个女人又嫁给另外一个男人？”李梓枂唾弃地说，“原来苏暖你口中的爱，也不过如此！可以为了生活自如地伸缩啊。” “噗！”叶珏突兀的笑声在此刻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大声。 “阿珏……”许诺头疼地看着怀里笑得开怀的女人，却并没有提醒她要她不准笑如何如何。 “原来还有自由伸缩的爱啊！这话说的真好！我喜欢！”叶珏看着李梓枂，是在有些难以想象这是当年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 “瞧，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她在看到你这份爱之前就已经选择了她认为安定的爱情。”李梓枂突然指着叶珏说，“而你，说着谎话维持自己的身份，却又想以爱情的名义得到她对吧？我告诉你，犯过的错误再犯，就只能堕入深渊了。而你，苏暖，你离深渊真的已经不远了。” 叶珏料到了李梓枂会和苏暖牵扯，可是却没有想到她会又突然把自己也拉进去。她再不济，也听出了李梓枂的话的意思。 疑惑地望向苏暖，却看到他只是抿着唇，看着李梓枂，并没有看着自己。叶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一松，随即微笑着说：“李先生，想不到令千金和苏老板还有一段夙缘呢，可是这是杨先生的聚会，叙旧还是改到聚会结束之后比较好吧。” 两个中年男人也不愿意看到自家的女儿在这样的场合丢脸，赶忙顺着叶珏给的阶梯说：“是啊是啊，这么多没见了也别这么激动啊。”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年轻人自己去玩自己的吧。我知道我这老头子的聚会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就这么半推半就之下，将苏暖，杨媛媛和李梓枂统统带向了楼上的唱歌包间。剩下许诺和自己站在原地，面对着李昊和杨易天怪异的神色：“这位叶小姐，似乎和我家女儿也是旧识？”李昊问。 “旧识算不上，以前见过几次而已。”叶珏自若地喝着香槟，没有觉得自己不去参与有什么不妥。 “杨先生，我们只是来参加一下，一会儿还有点事情，就先离开了。”许诺对杨易天说。 “公爵大人来了这不是没有多久怎么就要离开了？”杨易天似乎担心许诺是感觉到礼数不周，诚惶诚恐地说着，“您需要什么尽管题，我一定做到！” “杨先生不用费心了，我不过是不想错过和她的两个人的时间。”许诺揉了揉叶珏的发，丝毫不在意他的“魔手”造成的凌乱，笑得有些没心没肺，“抱歉了，全世界，她最重要。” 杨易天见许诺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也不可能反驳什么，只得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和李昊一起将两个人送上了车。 看着拉风的跑车终于消失在了夜色里，两个在蒙城也算得上是叱咤风云的男人对视了一样，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这位公爵大人，似乎很不简单啊。 看似是宠自己的未婚妻大过了天，却也保护得很完美，连丝毫都不能伤害到那个女人。杨易天原本还从杨媛媛那里听说了很多叶珏的过人之处，今天倒是没有见到，却也并不觉得这个女人配不上苏暖……当然，这不过是杨媛媛的说辞。 他这个做父亲的严重，不是叶珏配不上苏暖，反而是苏暖高攀了。因为她和许诺在一起的时候，般配得令人咋舌。 不是柔弱的女人，却知道进退，礼仪也做到完美，几乎跳不出一点毛病来。这样的女人，不可能是苏暖不要了，一定是她抛弃了苏暖吧。杨易天如是想。 “杨董，还是先进去照顾好客人吧。”李昊说。 “是啊。这下一代的事情，我们或许是真的插不上嘴了。”杨易天赞同地点点头。 酒店楼上的包厢内，两女一男沉默地坐着，全然没有了在宴会厅时候的剑拔弩张。 李梓枂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失态会这样过火，想到自己日后在这些商界名流面前都没了脸面，就是悔恨交加。杨媛媛在这沉默中却是一直在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在外求学多年，回来之后才见到父亲的得力助手李昊，而这个李昊的女儿今天也不过是第一次见。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和苏暖也有什么牵扯。和杨媛媛少女的娇嫩不同，李梓枂身上温文尔雅的气质让第一次见到的人都不禁沉下心来不再浮躁。 可是想到她刚才说话的气质，杨媛媛便立刻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女人，不说话的时候一个样子，开了口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的牙尖嘴利。可是却又是商人家族最希望有的女主人。可以带出去有面子，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争取家族的利益。真是新时代的下得厅堂入得厨房。 苏暖却只是一直沉默地抽着烟。他并不嗜烟，却在心情烦躁难以平静的时候需要烟的帮助。烟雾缭绕中，他的神情看不清。杨媛媛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第一个开了口：“你到底是谁？和暖哥哥怎么认识的？” 第九十四章 李梓枂倒也不惊讶她的直接，淡然地说：“我是李梓枂，李昊的女儿。和苏暖的认识嘛，是因为我和他是高中同学。我和他，还有钟暖，以前在一个班。” “那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听到叶珏以前的名字，杨媛媛担心地追问，“那个女人是叶珏对吧！” “这个嘛，我想你的未婚夫如果亲自说的话会比较有信服力才对。”李梓枂已经平复下了心情，恢复了原本的冷静。 两个女人都看着苏暖，等待他的回答。他却突然觉得，如果眼前的女人，是叶珏，该有多好。哪怕她只是和他们一起上来，待在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似乎都会有所不同吧。 “我告诉过你的，叶珏就是钟暖。”苏暖灭了烟，看向杨媛媛的眸子里暗晦不明，似乎是透过她在看那个当年缠着自己的少女，透着一丝隐约的温柔。 “你还爱着她。”李梓枂讽刺地笑了笑，“哈哈，真是可笑！当年那个谁也看不上的苏暖，竟然爱了七年！” “你乱说什么！暖哥哥已经和我订婚了。”杨媛媛慌乱地打断她，“你这个女人才是，到底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不想干什么。甚至如果今天没有见到苏暖我也不会想要干什么，虽然我认出了那个女人，可是她却变得太多。我以为不过是小女孩被这个现实磨掉了棱角，却没有想到是她在另一个男人的呵护下成长成了这个样子。” 李梓枂的一番话戳到了苏暖的痛处。 他一直以为，以当年她的个性，应该是没有男人会喜欢容忍的。却是不知道，七年前的打击让那个女孩几乎换了一个人。 “那是因为，这是那个男人喜欢的类型。如果看到真正的她，就不会再这么爱她了。”苏暖有些偏执地说着，嘴角竟然勾起，露出了一个微笑，“只有我，知道和了解真正的她。” “你就那么确定，叶珏会原谅你？”李梓枂问，“连父亲都不能原谅的这个女人，会在意你这个，已经应该消失在七年前的男人？” “暖哥哥，你和我已经订婚了不是吗？你为什么还要想着那个女人！”杨媛媛控诉道。 “杨媛媛，我有说过订婚是因为爱你吗？”苏暖直言不讳，“要不是杨易天的威胁，你认为我会和你这样的女人结婚？善妒不说，举止也不够大方，谈吐都不够一个千金小姐本该有的样子。这样的你，带出去拂了我的面子不说，也不是适合养在深闺的女人。” 说罢还颇有兴致地看了一眼李梓枂，补充道：“要我说，她这样的女人，反而比较适合当妻子。” “多谢夸奖。不过我可不想嫁给你这样不懂得感情的混蛋。”李梓枂温柔地笑着看着脸色煞白的杨媛媛，心生一丝怜悯，“看吧，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未婚夫。” 杨媛媛和苏暖相识七年，从没有听到苏暖说过如此直白的拒绝她的话。她是这些年来唯一被他允许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哪怕是在杨易天出资之前。虽然他们的接触都很有限，但是对于杨媛媛来说这样的相处已经是对她“女朋友”身份的承认。 “暖哥哥……”泪水夺眶而出，杨媛媛从没有想过苏暖冰冷的一面会拿来对付自己，只觉得心酸得难以忍受。 原来，她不过是做了一个长达七年的美梦。 原来，那个她以为存在的微笑的希望，不过也只是一个幻影。 他放不下的，不是七年的时光，而是七年前那个离开的女孩。只不过一个笑一句话，他便已经为了她万劫不复。哪怕不能控制地受到威胁，心却从未靠近过她。 杨媛媛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这些年苏暖偶尔露出的温柔的神情，不是再看向自己，而是那个他曾经漠视过的钟暖……他在愧疚中，不自觉地对她温柔。 苏暖看着眼前的杨媛媛，想到当年相识时候的那个少女，带着自己熟悉的让自己恍惚的明亮笑容，此刻却是这样，无法抑制地哭泣着。就算对她没有爱，这么长的时间苏暖对她已经是很好。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拭去她的泪，手指却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他不知道，原来这样的女孩，也会哭得如此伤心。 “我……”苏暖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暖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样就和你解除婚约。”杨媛媛胡乱地擦了擦泪水，声音里依旧颤抖着，“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去争取她。这是我不会让步的地方。” 苏暖一怔，没有想到杨媛媛会说这样的话。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不是很明白么？”李梓枂说，“如果你有本事追到叶珏，就让她当你的情人。至于这老婆的位置，是不可能给她的。” “杨媛媛，你不要得寸进尺。”苏暖看着杨媛媛，眼神中是满目的冰寒，“到了那个时候，你就算不想让开我也有能力让你消失。” “是么，那就试试看吧。”杨媛媛苦笑，“看是那个高傲的叶珏愿意来当你的小三，还是永远不再看你一眼。” 三个人的“叙旧”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当他们回到宴会厅的时候杨家的客人也都几乎还在，独独不见了叶珏和许诺。苏暖猜到了许诺大概会带叶珏提前离开，却是没有想到这么快。不过心中的懊恼也因为刚刚和杨媛媛的谈话而消散了些。现在的状况，如果再继续一起待在这个聚会的确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看到那些神态各异的商人们，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觉得，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 身旁的杨媛媛眼眶发红明显是哭过了却对杨易天解释是见到李梓枂太高兴了喜极而泣。李梓枂闻言只是牵强地勾了勾嘴角，没有说什么。 这样装模作样的生活，便是他苏暖生活的现实。没有能力逃脱的时候，便只能被动的接受。 眼前闪过那个和李梓枂拥抱的夜晚，突然觉得自己过去的七年原来是这样不堪。他自以为是地认为他是在等叶珏，可是她回来之后他的身边却一直带着杨媛媛作为备胎。一如他当年不确定这份爱的时候想从和李梓枂的拥抱中明白这份感情一样。而她，却再也不对他抱有希望。不过是淡然地看着他刁难自己，依旧冷静如斯，像是看透了一切，七年前的一切已经不再有任何牵绊。 “苏暖，怎么了？”杨易天看到发呆的苏暖，关心地问，语气和电话里的大吼大叫相去甚远。 “伯父，我没事，有点喝多了。”苏暖解释道。 “那你就陪媛媛早点回去吧。”杨易天点点头，示意司机送他们走。 苏暖没有推辞，任由杨媛媛挽着自己，终于离开了这个让他几乎精疲力竭的宴会厅。李梓枂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来错过了，便是一生。 “你都不好奇么？”叶珏看着开车的时候还拉着自己不肯撒手的许诺，皱了皱眉。 “不用想这种笨办法分散我的注意力。”许诺抓紧了她的手，“我不会放手。” 喝了些酒的许诺，脸颊变得有些淡淡的粉色，此刻又一直笑着，一张脸在夜色昏黄的灯光下漂亮而邪魅，让叶珏不得不转过头别开他的视线。 太可怕的诱惑力…… “你以前，都没有遇到过色狼么？”叶珏突然问。 “嗯，坐上这个位置之前很多，还被剥光过。”许诺无所谓地说，“不过我都解决掉了，那些碍事的人。他们让我恶心。” 叶珏第一次觉得，许诺活到这么大其实还是很不容易的。放弃了之前打算收回自己的手，甚至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早知道这么说能让你主动牵我的手，我就多说点了。” “你要是愿意说，我就听。”叶珏忍不住回头，看到他认真开车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我不好奇。”许诺说完叶珏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在回答她刚刚问的问题。 “为什么？你难道不好奇，我和苏暖当年的事情和李梓枂有什么关系吗？”她跟许诺讲的那天，虽然有提到苏暖拥抱了另外的女孩却并没有说起李梓枂的名字。毕竟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会有见到李梓枂的一天。 “我不好奇，是因为我不想在经历一次听到你过去的痛苦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许诺说，“而且很显然，这个女人，喜欢过苏暖。” “为什么是喜欢过？”叶珏不解，如果她现在不喜欢苏暖了，为什么还要那么冲动地去打他？ “如果她还喜欢这个男人，她不会给他难堪。反而是因为这份感情已经过去了，而她当时因爱生恨的感情还在，看到现在活得很好又要订婚的苏暖，所以才足以在那样的情况下冲动行事。”许诺无比理解地说，“我很能理解，这样的心情。” “怎么？你的旧爱，你还恨着？”叶珏心里一怔，似乎没有想到许诺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是说，她看着自己旧爱找新欢的心情我能明白。” “这么说，你的旧爱找到了新欢所以你心里不舒服了？”叶珏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口气中的酸味。 “我的爱，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可惜她有旧爱，而她的旧爱明明抛弃了她却还想要破镜重圆，所以我很不安。因为她曾经那么爱那个人，爱到可以与世界为敌。这和李小姐的感情不同，却很相近。因为如果我的爱抛弃我，我也会恨她。” “可是，现在在她身边的是你而不是那个人。你要自信一点。”叶珏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双手握住他的右手，认真地说着，“既然已经是旧爱，就不会再破镜重圆。” “是吗？”许诺突然将车往路边靠着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叶珏，蓝色的眸子明亮如星，“我知道了。” 炽热的吻印了下来，叶珏小心搂住眼前的男人，她知道他的不安和脆弱，所以，只能这样安慰着他。 我会在你的身边，N。 不会与世界为敌，因为世界会祝福我们。这就是你们的不同。 眼角突然划过一滴泪，叶珏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心底突如其来的感动还是激动。还没有来得及尝到泪水的腥咸便被许诺的舌卷走，温热的触感划过嘴角，让叶珏一颤，张口想要说什么……然后便被带入无边的漩涡里，随着他的舌起舞。 “不要哭。”回过神的时候，许诺在耳边柔声说着，叶珏却更加想哭。 或许女人都是矫情无比的。希望有一个男人能够为她摘星星摘月亮掏心掏肺地说着“我爱你”，但是叶珏却觉得此刻许诺的三个字让她更感动。 “成长是一段稚心的疼痛，不计后果的那段，叫做青春。”她的青春已经过去。可是通过之后学会的，是更加坚强的，勇往直前的自己。这样的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男人，明明有足够的能力让她当完全的金丝雀，却还小心地照顾着她的自尊她的高傲，让她去做她可以的，她想要做的事情。然后自己在后面收拾着残局。 “你说，早就计划好的是不是！”叶珏任由泪水将自己的妆容冲花，头发也早就因为刚刚的吻被许诺揉得乱七八糟。 “是啊，我早就计划好了，让你穿上我们雷克斯家族的新娘装，告诉这些人，你是我的妻子，他们不可以再肖想的人。” “黑心公爵。”叶珏将自己的泪水合着已经花掉的妆全都赌气地蹭到他的衣服上，浅色的衬衣瞬间被染得又是红色又是黑色的。 “我只对不重要的人黑心。对你，永远都不会。”许诺毫不在意地将她涌入怀里，任由她花猫般的脸蹭着自己的衬衣。 “那就好。如果我发现你对我使坏，欺骗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许诺玩味地笑着。 “我就消失，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好，”许诺宠溺地笑着，“我不会让你有那个机会的。” 很多年后叶珏都记得当时他的笑容，美得让人惊艳，却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难以触摸的神祗的感觉，而是……堕落的神一般，带着一丝苍凉的决绝的美丽。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是她，硬生生地折断了他的翅膀，让神堕落成了凡人。 原来，她是他的劫。 为了她这样普通的凡人，天神放弃了一切，只为了和她相守。 可是，这样的他们，真的可能永远厮守下去吗？ 不安这样的情绪，不是只有许诺才有的。叶珏也一样，担心着，不安着。哪怕每一天都很幸福，已经幸福得让她担忧，这样的幸福，会有消失的一天的。 叶珏在火焰城堡的工作随着合约到期日的渐渐靠近和JN设计中国分部的完成即将结束。 终于到了快到结束的时候，她却生出了一丝淡淡的不舍来。明明时间不长，在这个办公室待的时间更短，却依然有了感情。叶珏本来就是有些念旧的人，虽然平日里冷静地工作。可是总是需要时间来习惯变化的环境和同事。 设计部的同事们最后还是提议为她办一个送别酒会。 邀请了很多公司的员工，哪怕她并不认识，却知道许多人都是因为知道报道之后或是对她好奇或是单纯地来看热闹的。 “叶设计师，我们大家其实一直很好奇，你和BOSS以前是不是真的在一起过啊？”酒过三巡，说的话也开始大胆了很多。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呢。”叶珏也喝了不少酒，开玩笑地说，“你说如果你只是单方面地以为你们在一起了，那算是么？” “所以是你单方面还是BOSS单方面啊？”嗅到八卦气息的众人立刻围攻叶珏。 “我拒绝回答！这种问题，不要拿来牵扯到已婚男士！”叶珏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笑了笑，“基本的道德素质还是要有的，知道了吗？” “那我们不问叶设计师，问老板总可以了吧！”立刻有人起哄道。 “是啊是啊，打电话给老板叫他过来啦！” “可是我们明天不会被BOSS训话吗？”终于还是有人是清醒的。 “反正今天大家都喝了酒，BOSS不会介意的啦！快点打电话！” 叶珏喝多了的时候倒并不会发酒疯也不会睡着，只是整个人会变得呆滞，似睡非睡的样子保持很久。所以到那些人起哄要打电话这短短的几十分钟，她在被人灌了十几杯红酒之后便陷入了这样的状态。 她不知道苏暖到底最后有没有来，总之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一个人躺在宾馆里了。 所有的地方都很干净，不像是有第二个人的样子，床也是单人床。叶珏安心地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发生什么离谱的事情。 “还好还好！”叶珏自言自语地跳下床，看到自己完整的衣服更是确定了自己是一个人来这里住的酒店。 “什么还好？”男人的声音突然想起，叶珏看到拉开的浴室里走出来的苏暖，傻了眼。 他虽然没有只为一条浴巾的地步，还老实地穿着浴袍，但是迎面而来的蒸汽和他还在滴水的头发都让叶珏陡然红了脸。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大概是叶珏和他再次相见之后，最不淡定的一句话。 “你觉得呢？”苏暖无所谓地擦着头发，走到房间另一头的书桌边拿起自己的公文包，然后自己的衣服裤子，转身又回到了浴室。 叶珏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搞得一头雾水。却还是没有忘记刚刚自己观察的结果，至少自己没有和他发生什么……她整理了一下皱皱巴巴的衣服，穿上自己的外套拿起包包打算就离开：“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苏总。” “等着。”苏暖说，“你不是要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叶珏惊讶地说：“我知道！是你送我来这里的吧？谢谢你了。” “是我没错。可是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么？”苏暖拉开浴室，换上了他昨天穿的那一身西装，提着公文包，“走吧，先去吃早饭然后去上班。” 这是叶珏最后一天工作。 猛然想起的她下意识地看向手表，已经是八点。 “苏总，我不吃早饭了，直接去公司！我可不愿意最后一天留下一个迟到的不良记录！” “你给我站住！”苏暖难得地对着准备开溜的叶珏怒吼道，“吃了早饭和我一起走，不会迟到的，这里到公司就五分钟。” “哦。”老板发话了，叶珏只得点点头。 最后一天了，就忍忍吧。 “你真的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了？”电梯里，苏暖小心地问。 “我要真的记得还问你干什么！就是因为不知道啊！”叶珏瞪了他一眼，懊恼地看着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很明显就是一夜未归啊！ 两个人沉默地吃了早餐，叶珏问起了几次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暖却始终三缄其口不肯说。无奈之下叶珏也放弃了钻研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么一尊冰山，她劝不动就放弃了。 反正没有发生什么就行了。 叶珏的坦然和轻松和苏暖自始至终怪异的表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叶珏站在大堂里看着苏大BOSS在汽车旅馆小小的前台结账的样子，越发觉得古怪。 这大老板，正常来说都会带她去好一点的酒店吧，干嘛来这种小地方…… “蒙城的酒店，只有香格里拉和杨家的酒店。”苏暖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突然说。 “你说这个干嘛！你躲杨媛媛？可我没有在躲N啊！你干嘛把我弄成你的同伙！” “要是真的同伙就好了……”苏暖无奈地扶额，是在对眼前这个女人的酒品失望透顶，原本以为她呆呆的样子不恼不闹已经是很好，没想到一般酒鬼的失忆问题她还是有。 “老板，我们要迟到了。”指了指八点五十的钟，叶珏迈开步伐走在了前面。 苏暖的司机看到两个人一起坐上了车，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尽职尽责地把他们送到了公司。 “我说，老板你先下去，我过十分钟再下成不？”叶珏小声问。 “为什么？你不是害怕迟到吗？” “我不是怕！只是不想最后一天留下不好的记录！” “那你等十分钟干什么？” “我们俩一起出现，影响不太好……”叶珏欲言又止地说，“而且，昨天设计部的人都看到了我穿的衣服。容易误会。” “这样啊……”苏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叶珏皱巴巴的衣服，“的确是。” “所以，那让我先下吧！老板你过十分钟再下！”叶珏说完便打开车门飞快地冲向电梯口了。 还好真是上班高峰期，苏暖的车也并不高调，附近的人虽然看出了这是老板的车，但是汹涌的人流很快便隐藏了叶珏的身影。 “先把车停下吧。”苏暖吩咐司机，虽然心里不愿意却还是乖乖耽搁了十分钟才上了电梯。 直接的结果便是，自从他创立火焰城堡以来，老板第一次迟到了！ 葛青看着已经过了九点才出现的苏暖，感到异常惊讶。哪怕前阵子接送杨媛媛的时候，他都是卡着时间刚好在九点到的。可是现在杨媛媛坐实了未来老板娘的位置之后不来上班了，苏暖反而迟到了。难道就因为一个女人，就这么容易地打乱了他保持这么多年的良好作风？葛青怀疑的眼神不断地打量着苏暖……他也不像是纵欲过度的主啊！ “葛秘书，如果没事的话，需要我增加一点你的工作吗？”苏暖的一句话立刻让葛青收回了打量的眼神。 “不用了老板，我还有很多工作！”葛青立刻回答。 终于苏暖进了办公室并没有为难她，葛青松了口气。这大老板，怎么订婚之后性子越发古怪了起来…… 叶珏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难得的是低着头的。大概是因为不想让同事发现自己皱巴巴的衣着，下意识地以为不看他们人家就不会注意到自己。 当然，这样的小算盘自然是错的离谱。 第一眼就有人发现叶珏的衣服和昨天一样，随即又是皱巴巴的样子，立刻联想到了“夜不归宿”四个字。 “叶设计师，早安！” “啊！早……”叶珏心虚地抬头胡乱打了个招呼就往办公室走去。 “叶设计师昨天没回家啊……”似乎是仗着叶珏是最后一天上班了，所有人都放心地调侃起叶珏来。 “而且衣服皱巴巴的啊……” “看来是战况激烈哦？” “话说最后来接叶设计师的是谁啊？最后赢的是老板派的还是公爵派的！”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叶珏立刻停下步伐，回头看着说话的人：“你们叫的人来接我？打赌决定的！”下意识地摸自己的手机，果然没有。 难怪，消失一个晚上，许诺都没有找自己。一早上脑子里都被和苏暖同处一室的惊吓占据，全然忘记了一夜不归的后果的叶珏此刻只觉得一阵背脊发凉。 “好像是老板来的吧！难道是和老板……” “老板娘难不成要易主了！” 设计部的人，虽然和叶珏关系算不上亲近，不过共事了几个月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心里却是希望这么一位有才华的设计师能够留在火焰城堡。所以说话多少是希望苏暖能够留住叶珏的。而且当时还清醒的人也有看到，苏暖看着叶珏的眼神里，明显是有些什么的。 “早安，”迟到的一个设计师终于到了，看到被众人围着的叶珏激动地冲上前去，“叶设计师！你来上班了！” “早安。是啊，怎么了么？”叶珏还在纠结怎么向许诺解释的问题，这位迟到的仁兄的下一句话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昨天晚上，公爵大人来我家了！开门看到是我，什么都不说就往里冲，我老婆还在睡觉呢！我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进来，可是他却问我你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啊！结果来了一个保镖大哥直接把我撂倒在门口，他就进去了！最后拿着你的手机一脸怒气的走了……” 众人尝试否定自己刚刚从这段话里面听出来的内容。 公爵大人找去那里，是因为叶珏的手机……也就是说，她的手机上有定位系统，方便公爵大人寻找？ “叶设计师啊，你也真的不容易。”这位被公爵大人莫名的闯入而没睡好的设计师语重心长地说，“跟着他压力这么大，精神一定非同常人。对我们这样的平凡人来说，果然还是老板比较靠谱。至少老板平日里的冰冷还是有极限的，我们也看出了老板对你还是很在乎的。” 叶珏刚想解释说自己和苏暖根本没有可能，却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臂用力地拉向了一个怀抱。温暖地，带着淡淡她熟悉的气息的…… 此刻却无比害怕的怀抱。 泛着浓浓的怒气的……公爵大人的怀抱。 第九十五章 “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想她并没有要离开我的打算。这位先生，昨天收到的教训似乎还不够呢。”许诺冷冷地说，威胁的眼神看向那位可怜的设计师。 “不不不，我不过开个玩笑……” “既然这样，我就麻烦各位今天帮叶珏请个假了。”许诺半搂着叶珏往外走去，“我们有些私事要处理。” “完了完了，被抓包了啊！” “现场版的抢人啊！为什么老板不在啊！” “可是，我突然觉得，公爵大人比较好诶！”女员工陶醉地说，“原来平时温柔，也可以强势的嘛！” “你就别做梦了！还轮不到你来选呢！” 身后设计部员工的声音渐渐远去，叶珏低着头半靠在许诺怀里，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心跳如鼓，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冰冷的许诺，让她想到当年的苏暖。患得患失的心情突然又涌了上来。 坐上了车，叶珏下意识地想要离许诺远一点却被他一把搂到了怀里，司机识趣地升起隔板，留给了他们一点私密的空间。 她却感觉到，抱着她的怀抱，在微微地发抖。 “NOIR……”似乎很久不曾唤过他的名字，叶珏感到有一丝别扭，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别说话，让我抱一会。”许诺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很遥远，叶珏却还是听话地放松身体让他更大力地抱住自己。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人会在需要安慰的时候索求一个拥抱。哪怕是这样几乎要把对方揉入骨髓的大力，却只让她觉得温暖。许诺却突然又把她推开，喘息了许久似乎才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依旧颤抖着说：“我以为，你消失了……” 叶珏的一句戏言，没想到让他以为成了真。 “我以为，我做错了什么。所以我回到宅邸，想了一夜，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许诺抬头，叶珏这才看到他眼底深深的黑晕，明显一夜没有睡觉。 “你没有做错。错的人是我。”叶珏柔声说。 “可是你不见了，你消失了……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许诺望着叶珏的眼神里，就像是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一般，让叶珏一阵心酸。 “对不起，N。我不该喝那么多酒，不该让同事乱用我的电话的。”叶珏立刻道歉。 “所以，你不会不要我的吧？” “不会。” “那你错了，就要受罚。” “好，我受罚。”叶珏干脆地说。 “那和以前一样，罚吻。你消失了多久，你就得吻我多久。” 叶珏看着恢复了狐狸模样的公爵大人，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扭曲…… 为什么前一刻还是小动物可怜兮兮样子的人现在就成了这副算计好了的样子啊啊啊！ “你是说，消失了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算？”叶珏小心翼翼地问。 “从……十点开始。因为你以前没有晚过十点回家。”许诺也一本正经地回答。 叶珏甚至连去细算这中间到底是几个小时的力气都没有了，有些绝望地看着笑得一脸玩味的许诺：“可不可以分期付款？” “当然。可以分一辈子结清。” 那一刻，叶珏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被许诺牢牢握住了一般，她无路可退也无路可逃。哪怕，她在开始的瞬间就在想着结束的一天。 可是胆小的她担心的她其实一直都被他看在眼里，然后无谓地用他的怀抱包含她所有的缺点。这样的许诺，让她无法拒绝。 “所以，你就这样把我从公司打包带走了？”叶珏看着公爵大人依旧死死抱住自己的双臂，有些无奈，“好歹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 “我知道，所以才要你享受一下翘班的乐趣。”许诺顺从地说，“当了这么久乖员工，不觉得闷么？出来散散心不是很好？” 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叶珏只能说：“我不过是想要完美地结束我的工作。” “难道你忘了，中间已经旷了那么久的班了？”许诺微笑地说。 “那是因为生病了……” “然后病好了之后你不也玩了很久？”许诺看着一步步逼退叶珏的样子很有趣。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怎么也说不过你！真是不愧有中国血统的，学起来让人咂舌！你妈妈不会也很会说话吧？” “我母亲很会吵架。不过不是中文，是英文。”许诺口气中虽然是怀念，眼神中却是淡淡的悲伤，“她总是和邻里街坊吵架，声音很大。可是，她对我很好。哪怕别人说她不好，我也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至少，她生下了我，不嫌弃我不恨我。” “没有一个母亲会恨自己的孩子的，N。我说过，你要对自己有自信一点。爱你的人很多。不要觉得每个人都是抱有目的性地接近你。”叶珏如同当年安慰着难过的许诺一般说着，忍不住当他是孩子一般地拍了拍他的背。 “那么，你爱我吗？阿珏？”许诺没有抬头看她，声音却是无比清晰。 叶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僵硬，然后许诺放开了自己，只是依旧牵着她的手。 他的另一只手覆上她的眼：“不用说了，我不逼你。” 叶珏却在这一瞬间很想哭。他害怕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在害怕，她的嘴里会突出伤害他的字眼。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伤害他。 许诺是她叶珏这辈子应该亏欠最多的人，却又是她最心疼的人。可是她却无法肯定地说她是爱着这个男人的。或许真的是失去心太久，哪怕找了回来她也很难感觉到那份悸动的感情了。温热的吻印上她的唇却并没有夺去她的呼吸，因为看不到的黑暗而让她的感觉全部集中到了相贴的唇瓣上。一时间突然听到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 许诺却是无比耐心地等着。直到叶珏感觉到干裂的嘴唇，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唇，当然这样的姿势的结果便是许诺的唇也成了对象之一…… 然而这样的动作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突然激起许诺的热吻，他只是温柔地缓慢地慢慢吻着。缱绻到叶珏几乎忘记了呼吸的一个吻，让她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到许诺的唇上的一个吻。 光线终于出现的瞬间，叶珏感觉到泪水突然夺眶而出。许诺模糊的脸渐渐在泪水中变得清晰。 神色里是叶珏看不懂的复杂。 “怎么了？”叶珏下意识地问。 “阿珏，你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孩。所以不要哭泣，不要让我觉得是我让你在难过。” “我不是因为难过……”叶珏看着皱眉的许诺，笑了笑，“而是因为，我庆幸现在是你陪在我的身边。” 许诺原本晦暗的眸子突然晶亮了起来，他惊喜地看着叶珏，没有预兆地突然对着叶珏露出来的锁骨一阵啃咬，知道留下斑斑红印才罢休。 叶珏只觉得一阵轻微的刺痛，然后自己的锁骨就被啃得乱七八糟！ “你是属狗的吗！” “你难道不知道，你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让我……难以控制吗……” 叶珏瘪了瘪嘴，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许诺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也没有再为难叶珏。可惜她现在的打扮也没有办法出去，只得老老实实被拉回了家然后被大惊小怪的苏珊推进浴室好好清洗了一番换了衣服才得以喘了一口气。 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长裙，叶珏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跟着苏珊下楼去见许诺了。谁叫理亏的人是她呢？ “阿珏，过来坐。”茶室里的许诺看到叶珏，放下手中的公文递给一旁的执事示意他离开。 叶珏正想问许诺这里只有一张椅子被他坐着自己要坐哪里，立刻被他的下一句话雷得内焦里嫩：“这里。” 手指的方向，是他的腿…… 叶珏迟疑地拉着身上长长的裙摆，浅黄色的连衣裙配着手腕上的许诺的紫色领带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放心，我不担心你的体重。”许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叶珏回头了然地发现苏珊和执事先生都尽责地离开了，只得认命地侧坐到了他的腿上。 小心翼翼的动作，生怕坐跨了他。 “放心，我没有那么弱。”许诺哈哈一笑，搂过她的腰，看到她胸口隐约的红印和一旁发红的皮肤便知道她一定是在洗澡的时候用力想要搓掉自己身上的吻痕无果，得意地说，“所以，别想那么轻易地抹去我的印记。” 叶珏看到他的眼神立刻红了脸，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凶狠地瞪着他：“别得寸进尺。” 没想到许诺却并没有继续发挥自己的厚脸皮攻势。反而突然语气幽怨地说：“那也是因为你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发生了什么？”叶珏下意识地问。 “昨晚。你。和苏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一起到办公室？还要那么分开来下车避嫌？”许诺的手臂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让叶珏动弹不得。 叶珏心里一惊，立刻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洗澡的时候他一定就调查好了吧……可是，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底要怎么说！ 看着苦恼的叶珏许诺也是无比紧张。他多害怕，从她口里听到她和那个男人真的有了什么的话语。 “我也不知道。”叶珏认真地说，“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早上和我在一个房间，用了房间的浴室洗澡。我和衣而睡的，床上也不像有另外一个人睡过的样子。” “这是你知道的全部？”许诺问。 “是，这是我知道的全部。相不相信，决定权在你，公爵大人。”叶珏自然看到了他眼中的犹豫不定，有些失望，想要起身离开他的怀抱。 “坐下。”许诺拉着她，依旧没有放手。 “许诺，我们应该给彼此一点时间冷静一下。”叶珏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这样的发展，原本就是毫无预兆的顺其自然。说不定，我并不是那个适合你的人，不过是你以为习惯就是爱情，弄错了……” “适不适合，是我说了算。”许诺打断她。 “可是你瞧，你并不相信我。而信任，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你做不到，我们就不要再继续了。”叶珏看着眼神有些复杂的许诺，没有由来地心口堵得慌。 “我信你，可是我不信……那个苏暖。”许诺喃喃地说，手却是慢慢松开了叶珏。 她优雅地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裙子，回头看着若有所思的许诺，心里却是一阵发冷。叶珏第一次觉得，信任原来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失去了之后，让她觉得彻骨的冰寒。 “NOIR，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叶珏淡淡地说着，神色似乎并没有变化。 “我会查清楚事情的经过。在那之前，不要离开好吗？”许诺抬头看向叶珏，并没有把她说的话当成一件事，自顾自地决断着，“很快的，不用担心。” “公爵大人，我说的意思，不是说我的休息，而是我们两个人的相处。我不想要再这份怀疑和不信任中见到你和你交谈，这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随时被监视着的犯人，你懂吗？”叶珏一字一句地认真说着。 说完，转身离开了茶室。 满屋的茶香，似乎被她带走了大半。许诺抿了一口茶，却觉得什么味道都没有，只剩下苦涩。他的大度和忍让，似乎在那漫长的七年岁月中消耗殆尽。 叶珏对他而言就好像是毒药一般，越是得到，越想要更多，恨不得就这样让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那些在最初知道苏暖和她的过往的时候的淡然，似乎已经无法压抑他的心魔。 他不是不相信她，只是害怕。这样的自己，让他害怕。终有一天，他会不会想要永远把她囚禁在自己的城堡里，永远不让她见任何人？这样可怕的想法偶尔一闪而过，让他自己都觉得心寒。 难道他许诺，连控制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么？他多么想说，他相信她，我们一起去找到真相吧。不管到底真相是怎样，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宠你。 可是心底，却是嫉妒地发狂。他太清楚，叶珏睡觉的时候几乎就是僵尸一般地直挺挺地睡法。这样就算旁边有人睡过，也可以在她醒来之前理好辈子看不出来有任何痕迹。而那个一直对叶珏念念不忘的苏暖一早出现在她的房间，更让他难以压抑，心里的难过和妒忌。 叶珏认识他之前的岁月，是他无法填补的鸿沟。而那片未知的时间中，曾经深深驻扎过苏暖，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她还没有说过爱自己的话，许诺的不安便只会这样一日日沉淀。想着她和那个人一起工作，就会不安，就会担心，就会想要立刻奔赴她的身边。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给她再多的压力了。这是他心心念念七年的女孩，许诺的爱，在守护了七年隐藏了七年之后突然被拉到了太阳下，他甚至害怕就会这样被阳光灼伤。 那样想要偷偷珍藏起来不让别人窥探的幸福啊……天知道他昨天在茶室等了一夜叶珏是怎样的感觉！喝了一壶又一壶的茶，回忆了太多他们的过往，却发现他们一起的回忆似乎少得可怜。更多的记忆，都是他如何在黑夜里不断地思念她的时光。而她呢……似乎还是距离自己很遥远。 连碰触到，都变得奢侈的那段时间中。许诺无数次地“路过”叶珏的学校，无数次地远远看着她一个人抱着一厚叠书慢慢地在路上走着却拒绝了好心人的帮助，逞强的样子让他心疼。可是彼时他却没有足够的勇气走到她的面前保护她，给她依靠。因为他不过也是地位不稳的新公爵。每天在险象丛生的贵族圈子里混着摸着，小心翼翼地步步为营地活着。 那个女孩，过着和他类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生活。她虽然没有从未受过挫折的纯真，却有着让他着迷的，浅浅诱惑和温暖。好像午后慵懒的阳光一般，让他无法自拔地爱上。 她不是纯净的白，却是温暖的日光。 让许诺第一次觉得，原来阴冷的伦敦，也可以是这样的温暖。叶珏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是依旧无法释怀许诺的怀疑。她没有搬走，却每天都避开见到许诺。似乎他也察觉到了，便任由她躲着，避着，自己只敢在她熟睡之后偷偷溜进她的房间看着她的睡脸发呆到天亮。 于是那之后，她总是早早起床，因为知道许诺因为时差常常需要半夜工作白天睡觉。她会在所有人起床之前醒过来，然后洗漱整理后趁着苏珊正在准备早饭的空挡随便抓起一片面包就出门。 没有目的地在蒙城的大街小巷闲逛一整天。午饭总是在路边摊解决的，可是味道确实很好。她没有再穿着得体的长裙和高跟鞋化着精致的妆容，而是像个学生一般穿着牛仔裤和短袖t恤，戴着棒球帽穿着板鞋，顺便也去把留了这么多年的大波浪去拉直了。未施粉黛的小脸虽然不是娃娃脸，但是装个学生倒也是绰绰有余。 她其实很有冲动去一个人远行。在蒙城生活的那些年，父母带着她去过不少国家，国内的却很少。叶珏静下来才有了出去看看的想法。可惜此刻又是和许诺在闹别扭，她虽然心里还不甘心却老老实实地待在了蒙城。 她不愿意再让许诺找不到自己。那天看到的那个憔悴的许诺，她不愿意再见到一次。 叶珏出去闲逛的时候，背着自己似乎很久没有用过的数码相机，对着感兴趣的东西纷纷一阵乱拍。虽然没有什么摄影技巧，她却是拍的不亦乐乎。 蒙城的变化她不是没有感觉到，但是当你一步步走过的时候，才知道坐车的时候原来错过了那么多特别的风景。 老街被翻新改造成了商业区，更多的外地和外国游客扛着重重的单反相机在街上排个不停。叶珏喜欢在老街上新开的茶馆里喝上一杯花茶。她不会品中国茶，可是却喜欢茶馆的氛围。聊天声和麻将扑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偶尔遇到别人好奇的目光，叶珏也只是笑笑不以为意。外国人大多直接坐下和叶珏攀谈几句，发现她标准的英语之后更是想要邀请她一起同行。叶珏也只是礼貌地说她习惯一个人，疏远的样子总是让热情的外国人倍受打击。想不通这个一口标准英伦腔的中国女孩为什么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蒙城到底并不大，叶珏走走停停也不过几天就把这座城转了个遍。却在某一天清晨出门之后发现这个事实之后异常苦恼。 逛完了，那要做什么啊…… 叶珏泄气地坐在闹市区清晨吵闹的早餐店门口，发现自己原本讨厌的热闹的环境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却特别喜欢坐在人多的环境里，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听着各种口音的对话。就像在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 “早上好。”一个提着自己早餐的男人突然跑过来对叶珏打招呼。 她抬头看到眼前打扮普通的男人，有些猜不到他的职业。要说是白领明显不对，因为他穿着休闲，可是干干净净的样子却也肯定不是干粗活的人，气质上似乎很柔和可是又不觉得是和文化沾边的。难道是……叶珏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一个想法，笑着看着自顾自坐到自己对面的男人说：“你是警察！” 对方一愣，惊愕地看了一眼叶珏：“你怎么知道！” “猜的。”叶珏淡笑道，“你的手上，有握抢之后起的茧子。我还在好奇这头板寸和你身上品位还不错的衣服搭配起来很奇怪，看来是第一次当便衣吧？” “你这小姑娘，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对方看叶珏的打扮就猜她不过是个学生，“该上课去了吧？去去去！小心被老师逮到了！” “我毕业很多年了。”叶珏不以为意地说。 “你这姑娘找逃课的借口也稍微动动脑子行不！哪有逃课就说自己毕业了的？”男人的五官倒是长得颇有英气，让叶珏第一次感觉原来有人的长相就能让人觉得很“正义”。还真是个做警察的好皮囊。 “说你呢！赶快回学校上课去！才几岁就知道逃课了？”男人发动自己周身的正义感“劝说”叶珏，让她一阵哭笑不得。 瞧他这个样子，恐怕是毕业没多久的小警察，第一次当便衣。不仅在自己识破之后立刻承认自己的身份，还一个劲儿地要自己老老实实回去上课。 说不定我还比你大嘞。 叶珏不禁想。 “要查我的身份证么？”叶珏乖巧地笑着问。 “嗯，拿来吧。”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自觉的，对方虽然吃惊还是很满意地点点头。是守法公民吧。 叶珏递上自己的身份证，警察先生接过之后看了整整十秒才怀疑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孩，不，是女人……不敢相信地说：“你，二十五岁？” “谢谢你让我觉得自己这么年轻。这种感觉倒也不算坏。”叶珏哈哈大笑起来，抽走他手中的身份证，“那么，工作顺利，新手便衣警察先生。” 第一天穿便衣出任务的警察先生讪讪地笑了笑：“嗯……路上小心。”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蹦出来的四个字，让叶珏停下了离开的步伐，突然回头问：“你身上的衣服在哪里买的，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落纱巷……”下意识地回答完，眼前的女人便大步离开了。看她走路的样子，倒也真的像个孩子，一会蹦一蹦，一会停下来拍一下照，不得消停。 摇头无奈地笑了笑，他打开刚刚买好的豆浆油条，开始吃自己的早饭。 落纱巷就在这家小店的附近，叶珏上次路过的时候似乎是清晨，店铺都没有开张。这一次倒好，吃过了早饭正是开张营业的时间。倒也不是对那位警察先生的衣服特别感兴趣，只是看到觉得顺眼的衣服并不多。 终于在一家小店门口看到了那身衣服，叶珏奇怪地看着名为“空白”的店名，推开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老板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人，一袭白色的长裙穿在身上别有一番风韵。 叶珏快速地扫了一眼店里的衣服，却有些失望。那套让她顺眼的衣服，似乎是这家小店里唯一一套她觉得还不错的衣服了。剩下的衣服风格混乱颜色也混乱，看不出来同一个人的设计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啊…… “这些衣服，是同一个人设计的吗？”叶珏怀疑地问。 “不是啊！”店主微微一笑，“都是不同的人，放在我的店里来卖的。卖出去之后，四六分成。” 叶珏一听突然来了劲，兴奋地说：“那饰品你们卖吗？” “饰品？这倒是没有尝试过。小姑娘是设计饰品的？”女子意外地说。 “嗯嗯，我有设计一些，但是都没有获过奖，所以想先试着卖卖看可以吗？”叶珏想到自己在和许诺腻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设计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突然就来了这样的想法。原本是满溢着许诺的影子的设计品，她现在突然想要除了他们以外的人看一看。 这些东西里面，是不是真的有爱意呢？ 于是叶珏那天难得地兴致勃勃地早回家了。如果她知道她会见到的会是让自己心痛的画面，或许她便不会做这么个决定。哪怕时间久一点，她也想要骗自己，这段时间的冷战只是小事。 他们没有什么问题。 第九十六章 苏珊看到比平时早回来的叶珏，脸色微变。虽然还是笑着接过了叶珏手上的东西，但是还是没能瞒过叶珏的眼睛。她大概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个变化是因为许诺。到房间休息了一会，叶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许诺的书房门口敲门。 里面沉默了很久，才听到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的声音，和两个人的脚步声。叶珏心里猛然一颤，敲门的手猛然僵硬。突然很害怕在这样的时候见到许诺。 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没事的，这是许诺。他不会怎么样。可是身体先于行动，已经躲到了转角处，不敢站在那山门前等着接受现实。 “咔嚓”地推开门，走出来的人，并不是许诺，而是叶珏全然没有想到的人，杨媛媛。 她不过草草地看了一眼，并没有人，便又匆匆关上了门。叶珏离得有一定的距离，没有看清她到底穿的什么，只是那一片红色，刺激得她下意识地想吐。两个人这样待在书房里。加上刚刚敲门声之后的声音，叶珏心里知道意味着什么，却是不敢相信。 那个许诺吗？她最无条件相信的人？叶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僵硬然后发冷。甚至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原来被人背叛这种事情，会传染。 七年前被苏暖踢开然后看到他抱着李梓枂说着他不喜欢自己，大哭了许久。七年后她连看的勇气都不再有，一个人躲在角落当了缩头乌龟，却一滴泪都没有。她只是缓缓站起，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终于懂了母亲当年的感受。你若背叛，我便不念。 浑浑噩噩地收拾着，却发觉每一样东西似乎都是带着他和她的回忆一样，让她无法就这么毫不介怀地带在身上。 那本书是自己看上了之后一直没有买后来许诺送给自己的礼物，那个抱枕是自己嫌弃床上坐着不舒服的时候许诺送的，那个书签是许诺在视察农场的时候亲自用那里的红叶做的，那个娃娃是她偶尔兴起拉着许诺去买的。 许诺许诺许诺……每一样东西好像都订上了关于他的标签一般。 难以割舍。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因为苏珊的声音而回过神来。 “J小姐，”苏珊来敲门，“大人回来了，叫您下去一起用晚餐。” 房间内的叶珏全然没有意识到苏珊话的内容有什么她忽略了的事情，只是恍惚地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好的，知道了。”叶珏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她揉了揉因为坐在地板上收拾东西而变得酸痛的小腿和腰，却发现自己抬不起右手臂了。讶异地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平日里习惯性抓着左手手腕的动作却再也做不到了。 原来，当年那个医生的话是真的。 “你的手臂虽然现在日常的生活没有问题了，但是一定要避免心理波动太大，大喜大悲都可能造成神经进一步恶化。下一步，可能就不是抬不上肩膀，而是没有感觉了……” 叶珏看了一眼乱糟糟的房间和自己好像肉块一般动弹不得垂在身侧的右臂，认命地随手理了理衣服便走出了房间。 她的左手手腕，已经换下了许诺的领带，带回了自己的那条丝巾。仿佛在告诫着自己。不要太过于沉迷许诺的宠溺。餐厅里是异常的沉默。叶珏看着坐在许诺左侧的杨媛媛，面上波澜不惊，也没有打招呼，自觉地坐到了许诺右侧的位置，正对着杨媛媛……在他出声说话之前。 苏珊端上一盘沙拉，叶珏什么也不说，用左手把所有的餐具移到了左边便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动作虽然有些僵硬，倒也不影响她优雅的吃相。 许诺皱了皱眉。 这是他几乎一个星期后，第一次见到清醒的叶珏。本来以为她会拒绝下来吃饭，可是她来了。本来以为她看到杨媛媛会惊讶会质疑，可是她只是淡淡的一眼，仿佛这个女人，连同自己，都与她无关。而她突然改用左手，动作明明还有些不熟练，又是因为什么…… 下意识地看向她的右臂，却先被她左手腕上的丝巾刺痛了双眼。 他的领带呢！ “我的领带呢？”许诺冷冷地问，似乎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怒意和担忧。 叶珏慢条斯理地吞下一块番茄，用左手擦了擦嘴，才惊讶地看着死死盯着她的许诺：“大人是在问我吗？” “是！”许诺听到她越发疏远的称呼更是怒气飙升。 “这样。我取下来了，如果大人需要，我明天洗干净还给您。”叶珏恭恭敬敬地说着，仿佛真的把他当做高贵的“大人”。 “阿珏，你怎么了？”许诺饶是生气却也没有失去理智，知道叶珏虽然这几天和自己冷战却还是乖乖地待在蒙城没有直接给他来个远走高飞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为什么要取下它？不喜欢那个颜色换一个就好。” “我没事。”叶珏避开许诺伸过来想要触碰她的手，推开凳子站了起来，“我吃好了，二位慢用。” 没有看许诺，而是平静地看着杨媛媛。 对面的女人在这样丝毫没有变化的眸子里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 她好不容易把一切都计算地无比完美，却生出一丝害怕来。因为叶珏，平静得让她害怕。 “阿珏！”许诺尝试去啦叶珏的手，她却猛然甩开，整只手臂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叶珏心里想到的不过是这个男人用这双手碰过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只是这样，就让她一阵恶心。 “呕……”叶珏捂着嘴巴飞快地离开了餐厅。 许诺呆愣地看着因为自己的碰触就被恶心到的叶珏，一阵茫然和不知所措。她难道，真的厌恶自己到了这个地步？这样一点点的触碰都让她恶心至此！他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只觉得一阵冰寒席卷了他的心。难道叶珏最后还是觉得，他的爱太过于沉重了吗？ 杨媛媛看着两个人的表现，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公爵大人，不知道您现在，可以和我谈谈了吗？” 许诺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要不是这个女人说她知道那天苏暖和叶珏一起过夜的真相而自己又一直找不到任何消息，他是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堂而皇之地进入他的宅邸的。 “来我的书房吧。”许诺叹了口气。 回过身的他，全然没有看到，杨媛媛得意的眼神。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许诺在前面带路，杨媛媛故意打量着各色的装饰品不停地发问。许诺虽然不耐烦解释却也叫来了执事来解答她的问题……当然，用的是英文。不过显然他低估了杨媛媛。到底还是留学过法国的千金小姐，英文也是不差，最后竟然拉着执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行人走得十分缓慢。 终于听到苏珊扶着叶珏的脚步声了，杨媛媛立刻又好奇地问：“抱歉我刚刚没有听清楚，大人您说我们去哪里谈来着？” “书房。”许诺不耐烦地吐出两个字，却看到迎面而来的叶珏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瞬间又垮了几分。 苏珊小心地搀扶着步伐有些不稳的叶珏，担心地说：“J小姐，你如果不舒服，就该早点告诉我们啊！这样也好叫医生过来。” “谢谢你，苏珊。”叶珏笑了笑，却很牵强，“大人，我先回房间了。”眼神里是一片几乎夺去许诺呼吸的冰冷。 这样的眼神，他连叶珏子啊面对苏暖和钟言的时候都不曾出现过。 因为他知道，叶珏的冰冷，便是比仇恨更加深的恨意。她恨一个人的时候，会牢牢地把自己用强固的冰墙给封闭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而显然，如今这面冰墙，是只对着许诺的。 “身体不舒服我叫杜兰医生过来。”许诺说。 “不用了，睡一觉就会好的。”叶珏没有再看她，和苏珊一起离开了。 许诺没有错过苏珊眼神中隐约的责备和不解，却无法在这个时候贸然冲到叶珏的身边。那样，可能会让她更难过也说不定。 不管怎样，先把这个女人打发走才是关键…… 许诺加快了步伐走到书房：“我们抓紧时间。”回头对杨媛媛说。 叶珏的步伐一滞，心中忍不住的酸意……就这么迫不及待？渐行渐远，只觉得一阵苍凉。 她甚至连质问都说不出口。 “J小姐，没事吧？”苏珊担心地看着脸色更加难看的叶珏，也猜到了她难受的原因一定也有许诺，“我去给叫杜兰医生。” “不用了。”到了房间门口，叶珏看到不远处的书房，一阵反胃，“我躺一会就好。” 叶珏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睡着，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有些喘不过气。好像有她熟悉的气息靠近，但是浓烈的香水味却覆盖了她习惯的味道。叶珏皱了皱眉，渐渐清醒了些猜到大概来人是许诺，却依旧装睡着。 “到底是怎么了呢，阿珏？昨天还好好的……”喃喃的低语着，他尝试靠近她，却最终停了下来。 他在害怕，叶珏对他的抗拒会让她惊醒。 叶珏却是以为他心虚了不敢靠近。 心里更是难过得想要呜咽出声。 看来，真的只有离开了吧。太过于依赖，以为七年的时间能够证明这个男人会对自己好，没想到不过几天的时间，终究证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猛然睁开双眼，在许诺惊讶和尴尬的眼神中缓缓坐起。右臂依旧没有知觉，她僵硬地用左臂的力量坐起，看着他。 明明这样看着，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的长相，眼睛，熟悉的穿着，却让她一阵难过。 “夜安，雷克斯公爵大人。”浅浅地微笑着，疏远而美丽。 她拉直的发看起来柔顺无比，窗户没有拉上的缝隙里倾泻出一缕月光照在她身上，熠熠生辉的眸子虽然是冰冷的却美得让他惊叹。 “阿珏……”他突然大力拥住她，好像害怕叶珏就会这样消失一般。 她只觉得许诺身上刺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熏得她只想落泪，全身都一阵战栗不止，下意识地想用右手推开他，却是徒劳，赶快换成左手推开他。 许诺察觉到了她的抵触，赶快放开了她。眼眸中是不解和忧伤：“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排斥我了！” 叶珏抿了抿嘴，平复了一下呼吸：“我要离开。” “你说什么！”许诺惊诧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叶珏。 “我要离开。离开这里，离开你，离开JN，离开蒙城。”叶珏一字一句地说。 许诺看着眼前决绝的叶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尝试转移话题：“你的右臂，又疼了么？” “你是在转移话题吗？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吧。”叶珏说，“我的身体如何，已经和你无关。” “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知道我的那天的话让你生气了，可是我说过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那个男人！你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个男人，和我闹别扭到这个地步？阿珏，为什么？” 许诺悲伤的样子让叶珏有些费解，按照许诺的性子，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就应该把话说开了何必这样还抱着以前的事情不放？ “大人，不会以为我能像那些欧洲女人一样，坦然地面对名义上自己男朋友的劈腿吧？” 叶珏说话的时候，仔细地看着许诺的表情，只有惊讶和疑惑，没有……愧疚。微微松了一口气，叶珏也知道或许是自己的主观意识太过强烈自顾自地认为是他做了什么。可是，哪怕许诺是坦然的，他身上的味道和之后杨媛媛的样子…… “阿珏！我只有你一个，自始至终。”许诺起誓般地举起手，“我从没有过，今后也不会和任何别的女人有关系……除了我们的女儿。” “你离我远点。香水味道熏得我难受。”叶珏的口气缓和了不少，却越发难以忍受他身上的味道，“难道不知道，聪明的男人都会洗过澡之后再来见正妻吗？” “你不是正妻，你是我，唯一的妻。” “所以，你准备好要怎么解释了吗？大人？”叶珏用左手揉了揉右臂，依旧没有知觉，脸色似乎也并没有好转。 “我找杨媛媛来，是因为她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说可以告诉我确切的苏暖和你发生了什么做了什么。所以，让她来见我。然后就和她吃了一顿饭，接着让她到我的书房谈事情。可是她却显然什么都不知情，进了房间就开始抱着我……”许诺似乎有些心虚地看着叶珏，义正言辞地重申，“可是，我很快就推开了她的！” “这就是全部？”叶珏挑眉。 “是啊！我还在想为什么她的味道会那么容易就留下来了，明明只抱了我一会儿而已啊……”许诺认真地说。 “我知道了。”叶珏说，“明天早上我会离开，麻烦您现在让我睡个好觉。” 叶珏是失望的，因为他的隐瞒，让她甚至有错觉，这个男人，或许比她想象得要会演戏得多。 “那你至少告诉我，你的右手臂到底怎么了？”许诺说。 “废了。”叶珏轻描淡写地说，“或许它早就该废了。只不过我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所以到现在才一次性给我这样的报复。” “我说过会治好你的！我叫杜兰医生过来！”许诺一听急了，摸出手机就打通了杜兰医生的电话，然后在一通几乎怒吼的命令中将他叫了来。 叶珏自始至终没有在说话，只是空洞地看着远处。视线偶尔扫过许诺却也仿佛是透过他在看着什么一般，让焦急的许诺一阵心慌。 那种她就要消失的错觉，越发明显起来。 “公爵大人，我们出去说吧。”年迈的杜兰医生放下检查工具，叹了口气，脸色很不好。 “不用了，就在这里说吧。我有权利知道。”叶珏打断他们。 杜兰医生看了一眼许诺，没等他说话，便赞同地点点头：“也好。病人有这样的权利。”随即又在许诺阴沉的神色中补充了一句。 “我的右臂已经废了吧。”叶珏看着杜兰医生的眼睛说，并没有他以为会看到的不安和难过，只是全然的无谓。 不是不害怕，是无所谓。 这条手臂，就作为献祭给过去的自己吧。 叶珏想着。 “J小姐。我说过你手臂的情况几乎都是因为你的心理原因，外面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可是一直不好的原因都是你自己认为它不会好，对治疗也不抱希望。”杜兰医生严肃地说，“所以，如果你现在不放弃治疗，还是有希望的。” “杜兰医生，说实话，以前我真的一点都不相信你说的这些话。”叶珏笑了笑，释怀地说，“可是这次我相信了。我这个样子，只有做个决心绝情的人，才可以活下去。” 杜兰医生看着她的脸色很差，加上许诺也不太好的脸色，算是明白了这右臂突然并发的原因应该是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如果你真的希望她的手臂能好，就不要让她经历波浪太大的感情。大起大落的爱情，不适合她。”杜兰医生说完，坦然地离开了。 留下两个人彼此无言。许诺坐在叶珏房间内的沙发椅上，神色不明地看着地板。叶珏则是坦然地靠了一会儿便打算继续睡觉，小心地缩回了被窝。 原来终于有一天，她和许诺也变成了这样尴尬的关系。叶珏忍不住的地苦笑。 “阿珏，我不会放你离开。不是我的自私，只是我要你知道，我从来都只爱你一个，能和我在一起的也只有你。我也相信你。我只是太在意苏暖，太嫉妒你们一起的那些时光……原谅我。阿珏，原谅我。”许诺跪在她的床边，喃喃地说着，却始终不敢上前碰到她，“我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不用担心。我们还会好好的。会一直好好的。” 叶珏在他喋喋不休的话语中沉沉睡去。 却不知道，那个男人说话的时候，还落了几乎一夜的泪。 “阿珏，早安。”叶珏睁开眼的瞬间看到的便是许诺通红的眼，心中一阵酸楚。 这个男人这样挽留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只是为了JN设计？还是为了别的？ “让开。”叶珏冷冷地说，“我不想看到你。” “阿珏，我让苏珊进来帮你，手臂不方便别逞强。”许诺也不恼，安静地离开了。 叶珏任由苏珊进来帮自己换好衣服扶着她到餐厅吃饭。许诺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松了一口气。 只是慢悠悠地吃了一片吐司喝了一杯茶，叶珏便已经吃不下了。病虽然也算不上，但是右臂出问题的时候她总是整个人打不起精神来，胃口也不好。甚至连许诺都是到认识了几年之后才知道她的这个毛病的。虽然试过很多办法，却依旧没有治好胃口不好的毛病。 “J小姐，胃口不好？”苏珊担忧地问。 “嗯，我不想吃了。”叶珏点点头，“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到花园里坐一会。帮我泡一壶薰衣草花茶吧。” “好的。”苏珊没有再问什么。 半个小时之后，叶珏懒洋洋地坐在花园里喝着茶，虽然犯困却是睡不着。她分不清昨天晚上是做梦还是真的，感觉到许诺的泪水，浸湿了她整张脸。 “N，你为什么要撒谎呢……”自言自语的话语脱口而出，叶珏却只是讽刺地笑笑，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无知。 许诺这样的男人，真的想要隐瞒什么的时候，大概真的是滴水不漏的吧。 “我对你，从不撒谎。”许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熟悉的味道里没有了昨晚那股让她作呕的味道。然而叶珏很清楚，自己心里的梗依然在。而且，很深。 她问不出口，是因为害怕那个答案让她失望，粉碎掉最后这一丁点的温情。 “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耿耿于怀！”许诺恳求地说着，“杨媛媛的事情我已经解释过了，你难道还是不相信！” “我现在知道了，想要相信又无法相信是什么感觉。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感觉的呢……”叶珏有些感慨地说。 “我不是无法相信！我相信你的！”许诺急了，双手按住她的肩，迫使她看着自己，“我不过是想要你自己看到真相之后，能够释怀。你和他没有发生什么。” 叶珏惊讶地看着认真的许诺，似乎全然没有料到他调查的原因其实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自己…… “所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介怀到一下对我如此反感？”许诺接着问。 “我看到了杨媛媛，下午的时候，在你的书房里。”叶珏简明扼要地说，“我去敲门，是她开的，而且我听到了穿衣服的声音，和走动的声音……是两个人。” “所以你以为那个人是我！”许诺哭笑不得地看着叶珏，心里却是大松了一口气。 至少是个误会……还有解除的机会。 “难道不是么？”叶珏看着许诺突然变得轻快不少的表情，有些费解，“不然你怎么要我去吃晚饭？你最近不是都没有回来吃么？” “我叫她下午来见我，结果她说她只能晚饭时间来，所以我就回来的。听你说来，她应该是下午就来了吧……”许诺了然地点点头，叫道，“苏珊！过来一下！” 苏珊跑过来之后小心地打量着他们的表情，疑惑地问：“大人和J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杨媛媛昨天是什么时候来的？”叶珏问。 “午饭过后不久吧。她来得很早，然后说既然公爵大人还在外面忙她就先在书房等着，还支开了我们说不需要任何帮忙，也说和您约好了是下午。我们却一直等到快到晚饭的时间……J小姐回来之后她才说公爵大人要晚饭时间才会见她。” 苏珊的话，已经把一切解释得很清楚明白了。是杨媛媛一手策划了这一切。而她似乎也猜到了，以叶珏高傲的性子绝对不会问出口。这样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 “阿珏啊阿珏，你这个傻瓜。”许皓一把抱住叶珏，又是怜惜又是无奈地说着，“你害我担心了那么久，流了那么多泪，要怎么赔给我？” “原来你昨晚真的哭了啊？”叶珏此刻自然也没有再反抗他的怀抱，虽然有点隐约的陌生，但是她也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忍不住转移了话题。 他的拥抱，哪怕是几天没有碰触到，也可以瞬间上瘾。让她几乎失了神智。 “这世界上，能把我折腾得这么死去活来的，也只有你叶珏一个人了。”许诺叹息般地说道。 明明是那么带些责备的话语，叶珏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他的语气中，分明是服软了的宠溺。 第九十七章 可是叶珏心底的疑虑虽然消失了，杨媛媛这么做的目的也不可能只会是勾引许诺这么简单。她喜欢苏暖了七年，不可能就这么突然变心了破罐子破摔地急切要把自己送出去啊…… “N，她说了什么吗？”叶珏淡淡地问，“在书房的时候。” “你是说杨媛媛？”许诺思索了一会，似乎还是没有想到的样子，“我不太懂。她说，情敌合作，是什么意思？” 叶珏一愣，没有想到杨媛媛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大概不是情敌合作，而是，她一个人想要报复她吧！杨媛媛不可能改变苏暖，这一点七年的时光已经证明了。可是她不甘于苏暖始终还把心放在叶珏身上。所以只得拉上许诺，来气叶珏。这么说来，她应该也不是真的想要做什么的。何必搞得这么声势浩大的呢？ “你听错了。”叶珏苦笑着摇头，“她要的，终究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痛苦而已。” “既然你不愿意我去调查，我就不问了，那天的事情。”许诺说，“早知道调查这么一件事情会牵扯出这个女人，还让你气成这样……虽然，你吃醋让我很开心……” “你闭嘴！”叶珏被说中心事，赶紧否认道，“我不过是看她不爽！” “是是是，我知道了，女王陛下！”许诺应和道。 “但是，既然都为了调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是继续下去吧。”叶珏说，“而且我也很好奇，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苏暖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出现。” “你很希望发生点什么，嗯？”许诺挑眉。 “我只想要知道真相，毕竟那天早上，他的神情很古怪。” 许诺一听不是得逞的笑容便大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两个人刚刚接触误会，叶珏却坚决地拒绝了公爵大人的索吻，在他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中难得发挥了一次自己的女王精神没有被诱惑。同时，也制止了许诺继续调查的打算，改由她自己，直接调查。她一个设计师，自然也没有门路去调查，思前想去，一个许久没有提到过的名字突然浮上心头。 简惜之。那个恳求自己原来的女人，还欠着她一笔债的女人。 “喂，叶……”简惜之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叶珏了。 “叫我叶小姐吧。”叶珏冷淡地说。 “叶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既然你说了，报道的事情你有错。那么，我给你一个补过的机会如何？偿还了这笔债，我们两不相欠。” “叶……小姐，请让我帮你！如果能够帮上你！”简惜之急急忙忙地答应着。 “既然如此，就麻烦你了。只是这次，如果你再用在新闻报道里，我会不惜利用许诺来解决。”叶珏淡淡地说。 “我知道！”简惜之泪眼汪汪地说着，在同事们惊诧的眼神中离开了办公室。 “那么，麻烦你帮我调查一下，上周的星期二，苏暖和我在公司附近的汽车旅馆发生了什么，怎么开始怎么结束的。” 简惜之没有想到叶珏会这么放心把如此隐秘的问题交给她，愣了一下，随即答应道：“好的，叶小姐。” “三天时间，我想应该足够了吧。”叶珏说完便挂了电话。对于简惜之可怜兮兮的求她饶恕的样子，没有动容是骗人的，只是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欺骗二字，肯给她机会，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 她皱了皱眉，对这一切不可置否的发展感到有些头疼。事情似乎超过了他们的想象。所有的事情都盘根错节，让她甚至摸不清方向。好像在这么追踪下去，会到达什么她无法控制的，意料之外的结局…… 简惜之的调查在一丝不苟的进行的时候，也有另一个人在郁结于心地纠结着。当苏暖在办公途中第N次叹气之后，许皓已经放弃了用之前N—1次诧异的“难道公司真的回天无力”这样的笑话来调节气氛了。因为他看出来了，似乎从没有出现过的挫败，席卷了他的这位老友兼老板。 “我不认为这样的情况下你还可以工作，苏暖。”许皓放下苏暖手中拿着的资料，难得认真地说。 “可是我必须工作，这关系我们的存亡。”苏暖夺过资料，右手不停地焦躁地敲击着桌面，“哪怕是在我这不安和踌躇的时刻。” “不安！”许皓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你说你……苏暖？不安？为什么！” “因为叶珏。”苏暖直截了当地说。 “你……”许皓似乎也没有料到苏暖会这么坦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不用这副表情。你不是也听到了么？那天的传言。”苏暖瞥了许皓僵硬的表情一眼，眼睛虽然是在看着资料却依旧没有看进去。 许皓这才反应过来最近在公司传得沸沸扬扬的“过夜事件”。说是苏暖和叶珏风流一夜，最后叶珏被公爵大人抓包了带回家了。好在那时她最后一天上班也没有什么影响。而苏暖这边则是一直沉默以对，不解释也不承认。在所有人好奇杨媛媛的反应的时候这个女人也突然说不来上班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 “所以那天到底是怎么了啊！你这个当事人不说话所有人都只会越传越厉害啊。” 苏暖皱了皱眉，还是没有回答。 “你啊你！这么闷着，非要逼着你才知道说是吗！”许皓无奈地看着苏暖，“你就不怕那位公爵大人真的会把你怎么样！” “和他无关。我只在乎叶珏在想什么。”苏暖抬头看着许诺，“所以现在，你先出去，你在这里很打扰我。” “好吧好吧，我这就闪人！”许皓乖乖地离开了苏暖的办公室，看到外面还在兢兢业业工作着的葛青，佩服地说：“葛秘书，你能忍受这个人这么久，真的很厉害。” 葛青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继续认真地整理着乱七八糟的报告书。现在杨媛媛离开，她的工作量又恢复到了以前，不过反而更加适应这样紧张工作的她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便。已经晚上九点，老板不下班，她也得在这里守着。可是，工作的充实却也让她满足。 “你其实也是工作狂吧，啧啧，怪不得能在苏暖这个变态这里工作这么久……”许皓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电梯口。 葛青好笑地摇摇头，她到现在也想不通，那个冷若冰霜的老板，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朋友。 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内，苏暖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看了几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进展的资料。咽了一口冷透了的咖啡，想起叶珏每次喝热茶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勾起的淡淡的笑容，心里竟然一阵温暖。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那天晚上，是因为，他终于明白了时间的鸿沟，让他们已经越走越远，再也回不去了。可是他却还不愿意放手，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她走。 “小暖……我到底该怎么办？”苏暖喃喃地自言自语。 简惜之的效率快到超过了叶珏的估计。她在两天之后就告诉叶珏知道了结果，但是询问在三她是不是真的要知道，因为结果可能会伤害到许诺。 叶珏犹豫了片刻，还是告诉了许诺：“简惜之知道结果了。如果会伤害到你，你会要看到这个结果么？” “基于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不相信她，所以我要知道。”许诺亲吻她的额头，柔声说，“七年都过了，还有什么事情能打垮我？而且我说了，我只是想要你释怀而已。” 叶珏微微一僵，明白他指的是她最近拒绝和他接吻和太过亲昵的举动的事，只得点点头答应了。 他们这段时间看似正常却古怪地尴尬的相处，几乎都是源自叶珏的抵触情绪。她莫名地害怕，自己那天已经和苏暖发生了什么。这样如果再毫不在意地和许诺在一起，对这个守护了她七年的男人真的太不公平。 简惜之被接到宅邸来和他们见面，在感叹过这座宅邸的风格和装潢之后，她似乎有些被许诺的深情震动了。虽然依旧是一副甜美的少女打扮，许久不见的简惜之依旧让叶珏感觉到她的憔悴。心理虽然小有不忍，但是想到之前的种种叶珏依旧无法原谅她。只得语气冰凉地吩咐苏珊说：“带她到茶室来谈吧。” “不去我的书房？”许诺问。 “我不会进去的。如果你要在书访谈就和她进去谈。”叶珏扭头不理她，有些孩子般任性地说。 “那我明天就把书房拆了。顺便把我们俩的房间打通怎么样？” “可别忘了还有拐角呢！”叶珏哼了一声，“难不成你把走廊封了？” “那又怎么样。”许诺无所谓地说着。 两个人的对话，听在简惜之的耳中，却是典型的打情骂俏了。她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更在叶珏和许诺身后进入了茶室。 典型的英式装潢，精致的茶具茶点，简惜之有一种乱入英国公爵宅邸的错觉。 “请坐，简小姐。”许诺说。 “啊！谢谢。”简惜之看着许诺礼貌而疏远的笑容，一阵莫名的恐慌。 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他几乎从第一次见到自己就一直是这样不远不近的态度，大概如果没有叶珏的话，他根本是不屑于和自己打交道的吧…… 叶珏坐在简惜之对面的贵妃椅上，许诺虽然坐在旁边却还是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有放开。简惜之看到叶珏无奈地看了一眼许诺便出声吩咐女佣去倒茶了。 苏珊倒好茶，静静地退了出去之后，叶珏才缓缓开口，这才是她今天对简惜之说的第一句话：“说吧，告诉我们结果。” “我所能搜集到的结果，毕竟不可能包括全部，这一点请你们见谅。”简惜之认真地说，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厚厚一叠资料递给叶珏。 “这些照片，是那天我所能找到的，所有记录到你们的镜头。” 叶珏打开那叠资料，细细地看着。 有她被苏暖扶着上了他的车的，两个人几乎贴在了一起，身边是一群起哄的单位同事。 “那是那边的工作人员，因为觉得你和苏总看起来眼熟所以拍了一张。”简惜之解释道。 后面陆陆续续的都是她被苏暖扶着进入汽车旅馆的照片。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显然她自始自终都是紧挨着苏暖靠在他身上的。苏暖也只是一副担心的样子，一只手臂一只搂着她，并没有注意到周围拍照的人。 叶珏的手，有些颤抖。 “没关系的。”许诺安抚道，“我没事，所以你也不要担心。”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看了下去。 监视摄像头的截图：她和苏暖进了房间。中间他出来了一次，提着自己的公文包回到了房间，然后便是早上，她和苏暖一起走了出来。这中间的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简惜之也无法得知。 “我只知道，没有人听到你们的房间有什么大的动静。”简惜之隐晦地说着，“毕竟，汽车旅馆的隔音不太好。” 叶珏却像没有听到一般，猛然丢下手中的照片，不住地颤抖着。 没有人知道，没有声音。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结果，比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可怕。 “你回去吧。”许诺冷声说，“看来让你帮忙，是个很不好的决定。以后，不要再出现了。简惜之，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你。” 简惜之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冷，僵硬地点点头，离开了宅邸。 桌上的茶，没有一个人喝过。 “阿珏……”许诺伸手想要把叶珏抱到自己的怀里，她却猛然躲开，眼睛里是满满的惊恐和不安。 她在害怕。 “不要碰我。N，我要是脏了，怎么办？”叶珏说，“脏了的话，是不是再也洗不干净了？” 下意识地想抬起右臂去摸自己的左手手腕，却依旧抬不起来。她突然泪水盈眶地望着许诺，绝望地说：“是不是，脏了就没有人要了？”许诺心里好似针刺般地难过。 他心爱的女孩，这样孤独地，无助地在自己的面前颤抖着。他却什么都不能做。连给她一个温暖而鼓励的拥抱都做不到。他知道她需要，可是她的身体却拒绝着。这样的叶珏，许诺从没有见过。哪怕这七年中渐渐被他宠得骄傲，也没有过这样，有些癫狂的绝望的样子过。他知道叶珏一定是遇到过什么才会有这样大起伏的举动。可是他一直不敢问，害怕会触及她的心魔。 而显然，现在的她是被触到了，心魔。害怕被再次抛弃的心魔。 他终于不再犹豫，伸开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一遍遍地安抚她，任由她挣扎着，抓花他的手臂和脸也不肯撒手：“我要你。我永远不会抛下你。” 反复地重复着，知道叶珏因为精疲力竭而缓缓睡去。 许诺看着怀里哭成花猫的女人和自己“重伤”的手臂和脸颊，只是温柔地抱起她，帮她擦干净脸然后送上了床睡觉。而他自己，也因为叶珏拉着他的衣服而“顺理成章”地留宿在了叶珏的房间里。伤口虽然隐隐作痛，不过他感谢叶珏的职业，让她常年都将指甲剪得短短的也没有弄出血来。 “晚安，我的爱。”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拥着她终于沉沉睡去。 睡梦中的叶珏，只是不自觉地往温暖的方向移动了一下，缩进了许诺的怀里。 原来真的是两个半圆，才拼成了他们这样的一个圆。叶珏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今天的床格外温暖，忍不住又抱着自己以为是抱枕之类的东西蹭了蹭。可是显然眼前的东西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柔软，而是硬邦邦的肌肉……而且在她蹭的时候，分明也听到了一声吸气声。 叶珏很快反应过来了对方可能是谁，却没有胆量抬头看一眼。 “怎么，手都动了还不敢看一眼？”许诺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一阵震动。 “我……”叶珏低着头，明确地知道这个时候抬头几乎就意味着会被公爵大人的美貌给生吞活剥了…… 美色误人啊。 “早安，阿珏。”许诺拥紧了她，叶珏感觉自己得到脸贴到了许诺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温度，自己的心跳也突然加速。 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却还是不敢抬头。她还记得，昨天自己是怎样的折腾了他那么久。 “没有受伤么？” “没事，我知道你爪子痒了，就那我磨吧。我皮厚，没关系的。”许诺说，“只要你没事就好。” “那你可不可以放开我？” “不放，你是我的J，我的阿珏，我谁都不给……”许诺揉了揉她的发，有些沉迷于那样柔顺的触感，“拉直了之后也很好看。谢谢你。” “本，本来也不是为了你才去拉直的！”叶珏坑坑巴巴地说着，却一点都没有信服力。 只有这种时候，许诺才觉得眼前的女人就好像猫儿一样，可爱地让他心生怜爱。 “你啊……真是！”许诺吻了吻她的发，起身放过了叶珏。 逼急了可不好啊。要是被反咬一口怎么办！ 听到关门的声音，叶珏才小心地起身。看到是自己的床上明显的两个人睡过的痕迹之后突然笑了笑。 或许真的是自己，胆子太小了吧。 半个小时之后叶珏洗漱完下楼，公爵大人已经在慢条斯理地吃着他的早饭了。 这似乎也是他们和好之后的习惯。因为不知道他神秘的公务要办到几点，所以只有在一起吃早饭来弥补一点点在一起的时间。 可是和平时不同，今天许诺似乎并没有打算去工作。因为他并没有穿着深色的西装，而是随意地穿了一件格子衬衫和牛仔裤，一副要出去度假的样子。 “今天要去哪里？” “你和我一起去。”许诺帮叶珏倒好一杯牛奶，看她接的很顺手，不自觉地笑得很开心。 “为什么？”叶珏疑惑地看着他，“往常你办公我不是都要回避么？” “今天不是去办公的。”许诺解释道，“我们去见一个人。” “谁？” “可以解释现在为止所有疑惑的人。苏暖。”许诺话音刚落，叶珏便被牛奶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见苏暖。他知道答案，我们要的答案。”许诺肯定地说。 “可是……”叶珏不禁想到昨天那些照片，心里一阵酸楚。 “不会有什么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J，你是JN的J，设计界的女王。要骄傲一点。” “这和这件事情又没有关系！”叶珏皱眉。 许诺见叶珏已经没有了昨天的异常，立刻趁热打铁地说，“所以，去见见他吧。我们一起也好，你一个人也好。如果你不愿意我在场，我就回避。一切都由你决定。” “如你所愿。”叶珏点点头，“你陪着我吧，不管结果如何。” 许诺看着叶珏，眼角是难以抑制的幸福。原来只是这样小小的要求，都让他如此满足。 只是陪在她身边，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 叶珏的早饭只是一杯牛奶和一片吐司，虽然公爵大人勒令了要多吃一点可是看到她多吃一点就大变的脸色也没有再逼她。问起原因，竟然是因为她如果牛奶喝多了会比普通食物更腹胀。许诺只得无奈地自责了许久，毕竟递给她牛奶的是自己。 “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舒服！” “我说了你就不给我了？”叶珏理直气壮地问，“您是公爵大人啊！您给的东西那放到中国古代叫做赏赐！是不能拒绝的。您没听说过以前皇帝要害死什么个人只要赏赐他毒药就好了么！” 还在因为腹胀而不适的叶珏火气也不小。 “是我不好不知道你喝不得牛奶，好了好了，不舒服就别那么生气。”许诺安抚着她，一面帮她揉着鼓囊囊的肚子，动作小心而轻柔。 “轻点。”叶珏一面舒服地哼哼一面还指挥着许诺，最后还是公爵大人心甘情愿地把她抱进了车里……他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去火焰城堡。”许诺吩咐道。 “是，大人。”道斯恭敬地回答。 苏暖从接到葛青的通知的时候就开始慌张了。许诺这位公爵大人，如此高调地说要来视察火焰城堡不说，还指名道姓地一定要自己作陪，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利用叶珏不敢和许诺坦白的漏洞框住叶珏，至少也能让她和许诺疏远。 然而现在事情似乎已经超过了他的控制太多。 “老板，要准备迎接公爵了吗？”葛青慌张地敲着苏暖办公室的门，她接到的电话说是十分钟之后到，现在已经只剩下两分钟了。 “走吧。”苏暖打开大门，一个人走到了火焰城堡大门口，“其他人都回去做自己的事情，这里有我就够了。” 身后跟着来看热闹的员工们纷纷在苏暖冰冷的告诫中乖乖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这年头，找工作真的不容易。所以，虽然公爵的美貌很引人注目，还是工作比较重要…… “老板，我也需要离开吗？”葛青小心地问。 “你也回去吧。叫许皓也过来。”苏暖对葛青说话倒是稍微柔软了一点，毕竟是跟自己工作了很多年的老员工了。 “是，老板。” 苏暖知道许皓一时半会不会到，所以只是一个人站在火焰城堡门口，下意识地看到不远处的钟氏的大楼，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恨意让他总是会想到那些被邻里街坊念叨他家的日子。说他想要攀高枝娶一个富家小姐。后来他知道了，这些人在暗指他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凤凰男。于是他扛着带着钟家侮辱性质的恩情，一个人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没想到还有许诺这样的人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他看着眼前缓缓停下的挂着黑色牌照的外交车辆，和恭敬地走下来为他打开车门的“仆人”，苏暖皱了皱眉。随即看到一幅“骚包”打扮的公爵大人……苏大BOSS眼里许诺这种过分漂亮的男人基本穿上浅色调就等于“骚包”。 许诺对眼前明显对自己敌意不浅的男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绕到另外打开车门让叶珏也下了车。他如愿地看到了苏暖更加破碎的表情。 不过是没有提到叶珏要来，没有想到苏暖比想象中的要难以沉住气，直接上前毫无礼貌之言地问：“为什么你也来了？” “难道前员工不可以来？”叶珏无所谓地说着，第一个走进了火焰城堡。 又回到了客人的身份进入这栋大楼，叶珏却觉得，感觉并不坏。 至少可以放下包袱地欣赏这里的商品，不带盈利性质的眼光，只在乎自己喜欢与否，样式漂亮与否。 “这边请，公爵大人。”苏暖的声音依旧是公式化地冰冷，叶珏回头看到这样的他，心里只觉得异样的悲哀。 难道他，一直都会是这样吗？永远都用冰冷把自己伪装起来，谁也不接触。叶珏没有再说话，走到许诺身边牵着他的手一起跟着苏暖进了会客室。 一路上火焰城堡员工好奇和打量的眼神将三个人看了个遍，叶珏心里虽然也不舒服却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会客室里的茶水公爵大人不喜欢，叶珏和许诺两个人便一人抱着一瓶矿泉水喝了。虽然比起喝茶让他们不自在了不少，却也比那些更难喝的茶叶好了太多。 苏暖只是抿着唇，等着许诺开口。毕竟，他才是那个大张旗鼓说要来视察工作的人！哪怕他知道对方居心叵测，也无法决绝这样的“公式访问”。贵族的身份，外使的身份，都是他作为平民无法撼动的。 瞧，这个世界的不公平依旧如此。无法改变，也无法认同。 “那么，公爵大人，恕我冒昧，您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苏暖问。 “我来，要你作陪，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吧？”许诺说。 “那么……”苏暖正要说什么又被叶珏打断：“告诉我吧，真相。”叶珏缓缓地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说不行了是么？”苏暖苦笑道。 许诺也不说什么，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等他开口。 “那天……什么也没有发生。”苏暖话音刚落的瞬间，他看到叶珏陡然放松的表情，心里一阵苦楚。 原来对于她来说，自己终究不过是这样的存在啊。不愿意有任何牵扯。听到和自己没有发生什么，这样的放松……和当年那个死粘着自己的女孩子，真是完全不同了。 “可是，我听到了不少，你心底的话语。”许诺一字一句地说。 “什么话语？”叶珏疑惑地看着他。 “我终于切实地知道了，你和我的距离有多远。”苏暖仿佛透过眼前的叶珏看到了当年那个笑得开心的钟暖。心中却是凄然。时间的力量，环境的力量，原来如此之大。超过我们的控制地，改变着每一个人一般。 “我以为，你心底多少会记得当年的种种。可是你喝醉的样子，却冷静得过分。问你什么你也会乖乖回答……哪怕，答案都让我很难过。” 苏暖的话让叶珏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许诺，以为他会知道自己喝醉的样子。 许诺无奈地耸肩：“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个特点。” “你不是见过我喝醉么？”叶珏愤愤然地问。 “见过，可是你只是安静地睡了……挺尸的样子。” “呵呵，那个睡姿是蛮有特点的。”苏暖认同地点头，“不过会回答什么的，也是意外发现。我原本没有料到会回答我的，不过是自己感叹一下而已。不过你回答了，我也很开心。虽然答案不好。” “你问了我什么？”叶珏问。 “我问你，现在最想见的人是谁。”苏暖说。 叶珏脸色微变。 “不是你。”她肯定地说。 “也不是这个男人。”苏暖笑了笑，“而是你的母亲。” 似乎是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叶珏点头着说：“所以呢？我想见她有社么特别的？” “叶皑琦，那个当年如此风光的叶家大小姐和钟家夫人，现在在哪里呢？为什么她的女儿会见不到她呢？”苏暖咄咄逼人地问着，看着叶珏渐渐难看的脸色，说不出地畅快……他讨厌她面对自己的时候波澜不惊的样子！ “因为她失踪了不是吗？”苏暖接着说。 “这和你无关！”叶珏打断他，“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再提！更不能，告诉钟言！” “你难道不知道，越是这样说越让我感兴趣么？”苏暖的笑意更浓了，突然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许诺，“怎么样，公爵大人也很有兴趣吧？” “我是有兴趣。”许诺也不否认，“可是我要的结果，是J亲口告诉我的，而不是你一个外人口中的。” 苏暖不以为然地挑眉：“可是，她既然都已经告诉了我，就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不是么？失踪的母亲，和你的心，都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情。而你，都告诉了我。” 叶珏惊讶地看着苏暖，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说了那么多话，却一点记忆都没有。 “所以，这就是那天发生的事情。我带叶珏到了汽车旅馆，进了房间她一直在和我说话到深夜，然后睡着了。我一个人坐了一夜，什么都没有做。然后便是你醒来之后的事情。如果你们要知道得更详细……”苏暖卖关子地问。 “那么，说吧，我到底说了什么。”叶珏突然改口道。 “J……”许诺不解地看着她，似乎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的转变。 “我只想知道，我说了什么而已。”叶珏一字一句地说。 “我知道了。”苏暖说，“我告诉你们。” 第九十八章 苏暖其实没有想过要再复述一遍发生的事情的。他以为简单的事情，往往可能对叶珏来说是非同寻常的结果。譬如关于叶皑琦的话题。他对这位传说中的钟家夫人的印象其实并不差。虽然那个时候也和钟言一样不要叶珏为自己说情，但是他分明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和钟言的眼神中不一样的东西……怜惜。 她在可怜自己。为这样的他可悲。虽然少年的苏暖自尊心极强，可是也明白了其中并没有敌意。他甚至有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过一眼，就看出了他并不爱她的女儿。可是她却不怪他，不责备他，只是要他们俩分开。所以单纯的好奇心也让他想要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和叶珏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母亲，失踪多久了？” “嗯……7年？不，是6年半才对。”叶珏点点头，依旧很平静。 “为什么失踪了？她不要你了么！” “不会的，妈妈不会不要我的。她只是，只是发生了些事情所以需要静一静而已。” “嗯，那她有找过你吗？” “她没有来找过我。可能再也不会了吧。” “为什么？” “因为她恨我。”叶珏喝醉的时候说的话都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苏暖没有再问关于叶皑琦的问题。他感觉到了叶珏对这个话题的敏感，只得换了个话题接着问。两个人都坐在汽车旅馆房间内小小的床上，要说他没有点什么欲念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要说眼前的女孩是他七年都没能忘掉的人，而这样认真地看着她，似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七年前是不愿意，七年后是没有机会。他想要碰触她，却又害怕碰触她。 这样迷糊的叶珏，褪去了平日里全副武装的样子，隐约能够看到当年的少女的轮廓。让他恍惚看到了钟暖，那个似乎已经消失了的钟暖。 “暖暖……”无意识地突出的称呼里，是满满的怀念。 “你认识暖暖？”叶珏下意识地问。 “他是什么样的人？”苏暖笑着问她。 “他是记忆里最好的人。可是，也是……最讨厌的人。”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 “可是他现在喜欢你了啊。”苏暖好笑地看着孩子气地嘟着嘴说话的叶珏。 “我现在，不要他的喜欢了。不再需要了。他不要我的心，就算了。我自己也不要了。心不要，就好了。不会痛了。” 叶珏说完，终于倒头睡去。不顾苏暖陡然变色的脸……当然，一个喝醉的人也不会在意这么多。却不知道，她的一句话，让这个男人彻夜未眠。他从没有想到，自己会把叶珏伤害到如此之深。他不过以为她的离开是因为父母的要求和家庭的变动，大多是无奈之举而非他们俩之间的问题。 可是叶珏的样子，似乎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思考了一晚上，依旧没有答案。而看到什么都不记得的叶珏，他更是问不出口。然而此刻说出来，他在意的却不是叶珏的神情，而是许诺的。 他很好奇，心高气傲的公爵大人，面对这么个明显对过去的男友还有介怀的女人，要怎么办。 “这就是全部？”许诺语调平静地开口。 “是的，这是我知道的全部。”苏暖说。 叶珏下意识地望向许诺，却看到他眼底是一派的清明，并没有她以为会看到的不甘和嫉妒。转念一想也对，公爵大人也不会让这样的表情被别人看到。 “吃醋了么？”叶珏笑着问许诺。 “嗯，很大的醋。”许诺眉眼之间突然一闪而过的妖艳让叶珏一惊，不自觉地有点呆呆望着他的趋势了。 “所以，要好好补偿我，阿珏。”许诺笑着在她的脸颊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苏暖看到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密状，冷声打断他们：“所以，可以请你们离开了吗？” “当然没有问题，只要苏总负责把真相还原。”许诺说。 “你要我怎么还原！”苏暖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管你怎么做。总之不要让任何人，再觉得你苏暖，和叶珏有任何关系。”许诺优雅地笑着起身，拉着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叶珏优雅地离开了火焰城堡。 这样的男人，在对手面前永远都不会慌张。反而却又无形的压力让对方难以喘息。 于是苏暖明白了，现在横在叶珏和他中间的，除去时间，还有一个许诺。许诺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刚刚苏醒说的话如果是真的，那么叶珏心底其实还是有苏醒的。只是因为被伤得太多不愿意再相信他。 可是……却依然记得，心是为了他而丢弃。他许诺却无法自大到说叶珏的心已经被他找回来了。 “怎么了？”叶珏回过神来已经是在车里，看到许诺阴沉的脸色有些不解。 “J，七年的时间，难道还不够你忘了那个人么？我一直都在，为什么你就只能看到他的等待而看不到我的？”许诺的低姿态很少见，而这样近乎是祈求的样子更是叶珏从没有见过的。可是看到叶珏那样不在乎的样子，他真的忍不住。 叶珏略带错愕地看着这个褪去了公爵的威严的男人。她突然有一种，她终于把那个神，从神坛拉到了尘世的错觉。神祗会爱了，可是他爱的是一个凡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迷惘着。却也无可抑制地，渴求着和凡人同等的机会。 “N，我问过你的。你说你会保护好我的心，所以我要给你一颗完整的心。我没有把最好的我给你看到，至少让我保留一颗最好的心给你，好么？等我找到了，找回了那颗完整的心，就交给你好好保护。”叶珏看着这样的许诺，不可抑制地心疼。 许诺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揉了揉她的发，爱恋地吻着她乌黑的发根处，一阵心疼。 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却能够感觉到，提到叶皑琦的时候，叶珏身上满溢的悲伤和哀恸。他想要分担她的痛，可是，这要是她心甘情愿的。 他们回到宅邸之后，叶珏终于不再抗拒许诺，任由他堂而皇之得登堂入室，抱着自己睡到了床上。她只是觉得，无比贪恋这一刻的温暖。熟悉的，难以摆脱的噩梦也好，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母亲，如果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不愿意出现，是不是承认了我现在比较幸福呢？ 那些在英国黑暗的日子一闪而过，叶珏不自觉地拥紧了身边的人，睡得更加香甜。 “如果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会好好把握住。”恍惚中，许诺的声音有些沙哑地想起，然后温热的吻印在她的唇上，一瞬便离开。 岁月静好。却也不过是这个瞬间。如果叶珏知道那些她害怕的事情，在不久之后被血淋淋地剥开暴露在那些她最不想要知道这些过去的人眼前，或许才会知道此刻的平静，是有多么奢侈。 好像暴风雨之前，总会有的平静一样。 而这一次的风雨之中，她却无法像当年那个笑着对许诺说“总会天晴”的自己一样再这样乐观地看着可能发生的未来。因为这一次，她不仅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也不知道，前方的黑暗，是要把他们带到哪里。 是彻底的绝望，还是新生的痛苦？ 火焰城堡的状况，在苏暖和杨媛媛宣布了即将订婚的消息之后几乎是回到了之前的良好的运转状况。最近在内部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苏暖和叶珏夜不归宿的事件，虽然没有解释，但是随着叶珏离开公司和许诺的出现倒也算是平息了下来。杨媛媛没有出现虽然是在苏暖的意料之外……毕竟他并不知道这个女人还打算过别的事情……但是终归没有闹到杨易天那里就还是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他原本尝试找到JN想要和叶珏续约，可是毕竟大老板是许诺，这样的要求再怎么也不可能被同意只得作罢。 一时间没有攻破的方向，对象便只剩下了斜对面的钟家。隐忍了这么多年，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在他对叶珏的势在必得一次次以失败收场之后，他只能调换顺位先从钟家开始。至少，等他有了更大的权势，叶珏或许距离他会更近一点也说不定吧。 “许皓，帮我去通知营销部门的经理开会。”苏暖说。 “现在？有什么新案子么？”许皓奇怪地问。 “有。不过不是新的，而是积累了很久的了。正好乘着对方现在情况不妙，可以一举击溃。”苏暖了然地微笑，让许皓感觉到了他的自信，会意地点点头离开了苏暖的办公室。 火焰城堡如今的情况的确是比预计中要回升地快得多，或许也真的有能力再扩张得快一点也说不定呢。而且看苏暖的样子，想必是计划了很久了吧。 许诺原本的信心，在听到许诺宣布对付的对象，是蒙城根基最久远的钟家的时候陡然动摇。且不说钟家原本就在这蒙城发展了有几十年了，光是叶珏是钟家的大小姐这一点就让他眼中怀疑苏暖这话到底是说笑的还是真的，而营销部门的经理自然也是傻了眼。 “老板，您是认真的么？”年过中旬的经理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很认真。”苏暖了然一笑，也知道他们心中的顾虑，“放心。这个计划已经打算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们。所以，现在是完美的时机了，好好把握吧。” “是，我知道了。”经理只得应承着。 这个老板的话，虽然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却几乎总是一针见血抓到问题的本质，所以他们还是很相信苏暖的决断的。 “记住，钟氏的根基虽然稳，但是七年前的丑闻可以压下来不过是因为当事人的叶家母女选择了离开。而现在他公开道歉，自然就是承认了当年的一切。消费者虽然不会直接关心公司老板的家事，但是钟家这样的大企业自然是会被公众关注的。现在正是所有人对钟氏的信心渐渐消失的时候，我们如果抓住机会，就可以把他们的客户收入囊中。这是你营销部需要做的。将火焰城堡的形象平民化，扩展消费群体。” “可是，原本的高消费群体……”经理犹豫地说，“不会接受平民化的火焰城堡吧？” “我倒不这么认为。”苏暖说，“高消费群体，说到底就是钟氏同一个等级的，在蒙城生活多年的那些个家族。如今钟家臭名昭著，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来找我们。” “我明白了。”经理豁然开朗地看向苏暖，眼睛里是全然的崇拜。 “好，那去准备吧。这是个大企划，需要别的部门的支持，告诉他们都需要不遗余力地支持。”苏暖点点头，“走漏消息也没关系。” “是。”营销部的经理起身知趣地离开了。他现在只需要完成苏暖的要求就好。 “小……苏总！”许皓惊讶地看着苏暖，“走漏消息的话，钟家不会就这么任凭我们打垮的！” “那又如何？”苏暖不以为然地说，“难道你不觉得，看到敌人明明知道这场战役会到来却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失败的感觉，更好么？” 许皓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男人，不仅仅只是冰冷，而还带着一丝恶魔般的残酷感。 似乎这个男人，开始露出他真的目的了…… 火焰城堡，难道是为了复仇而开始燃烧的火焰吗？许皓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在看到苏暖眼神中看向钟氏百货大楼的冰寒之后更加笃定。这在冰寒之下滋长的恨意，是有多深，才让他记挂了这么多年？ “小十一，你不会，一直都是这么打算好的吧？”许皓问。 “难道就因为这样，你就对火焰城堡产生质疑了吗？”苏暖看出了许皓的想法，直截了当地问，并没有回头，只是依旧看着眼前的大楼。 “我从没有质疑过火焰城堡，我只是对你建立火焰城堡的目的感到困惑和不解。”许皓说，“我以为这个名字是对你和叶珏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而建造的，可是现在你的所作所为，都不像是要去挽回她的样子。” “你是觉得，我就这么低微地去求她回到我的身边就可能办到么？”苏暖反唇相讥，“那样一个公爵大人在她身边，宠着她，怎么会有我的机会？” “可是……你也不能这样从钟家下手啊！”许皓走到他身边，看着钟家百货门口有些冷清的状况，有些不忍心。 商场便是如此，前一天还是门庭若市的商业帝国，可能在隔天就因为种种原因崩塌成一片废墟。残酷而现实。 “你也看到了吧。钟家现在的状况，虽然是我们的机会，却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出现在我们身上。”苏暖苦笑道，“你难道忘记了，这个世界，要实现梦想，都只是有钱人才做得到的事情。而有钱人，总有机会变成穷人。有权力的人呢，却可以掌握所有的这一切。你懂吗？雷克斯公爵就是那个有权力的人。” “你是说，官与民的关系？”许皓理解地点头，“是有道理。” “所以，才会有奸商的出现。”苏暖突然拉上落地窗的百叶窗，遮住了窗外的风景，办公室内的自动感应的灯光亮起，“可是你看，哪怕你以为的黑暗，如今也有了灯泡可以点起来。所以，事在人为。并不是要去做坏事，只是，换一个角度，或者，从一个全新的角度来看，世界就不一样了。” “你这么做，真的不是为了你自己吗？”许皓问，“如果是想要借此吸引到叶珏的注意，我不认为她会在意钟家怎么样了。” “我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我恨钟家，她也恨。所以，我要帮她除掉。这既是我自己的复仇，也是得到她的办法。她会知道，我理解她的恨，并且帮她去报仇了。”苏暖的眼神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许皓第一次感觉到，那层冰霜融化之后，似乎是更加凌冽而坚毅的石头。却亮得可怕的顽石。 “我知道了。”许皓伸出手，向当时第一次见到苏暖一样地笑了笑，“不管怎样，我都在你身边。” “谢谢。”苏暖握住他的手，没有再如同当年一样装作没有看到这只伸过来的手。 许皓突然一阵想哭。原来不过是这样的变化，他也想要自私地认为，是因为苏暖因为他而动容了改变了。只是这样，看着记忆里冰冷的少年，从冷漠到越来越多的表情，已经很满足。 我会守护你，在你需要的时候做你的左膀右臂，然后看着你幸福。 钟氏在蒙城的根基，其实早在七年前就因为叶家大小姐的离开而开始动摇了。之后虽然渐渐趋于平稳了，可是根本上却没有再达到过叶皑琦在的时候的鼎盛时期。而如今的一封道歉信，直接把钟氏……钟言的信誉击溃。 顾客最讨厌的，便是这样的家庭丑闻出现在自己消费的百货老板的身上。所以钟言的所作所为几乎就是创在了枪口上，让钟氏一夜之间一落千丈。 客流量减少不说，股价也开始暴跌。 李娟想要和他争论，却连钟言的面都见不到。他突然说自己要到蒙城附近的燕山里去住几个月，任何人都不要找他。就这么断了音讯整整几个星期。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抛下了钟氏的烂摊子，撒手不管。 钟秀自然也是急得团团转，找不到钟言便想要叶珏放弃继承权。可是这叶珏倒好，平时躲得严严实实不说，根本在那之后就没有联系过钟家。好像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一般。 那些守在公爵宅邸许久的记者，也再也没有继续下去。钟秀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很多媒体，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理由来。 她无法强迫媒体死缠着叶珏，更没办法自己去缠着叶珏，于是所有的事情一拖再拖，等到再次见到钟言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自己到JN设计上班的日子。 许诺答应的事情倒还真是没有食言。虽然时间上被耽误了很久，可是因为之前JN分部的大楼都还没有建成，所以也理所应当地没有去上过班。所以受到正式通知要她去上班，钟秀是跃跃欲试的。甚至，还颇有些沾沾自喜。自己不过几句话，就挤了进来，看来公爵大人对自己很是满意。 “你也别大意了，那公爵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应付的人！”李娟教训着一脸得意洋洋的女儿，皱着眉看她身上古板的制服，“一定要穿成这么土吗？” “妈，你就不懂了吧？那个叶珏，上班的时候都是穿的职业装，说不定人家公爵就是喜欢这种调调啊！看我那天就这么做不久得到了这个工作机会嘛！”钟秀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画着妆，将自己的脸画地漂漂亮亮地才准备出门。 “小秀等等，我叫司机！” “不用了，妈。说不定人家公爵喜欢自主自立的女人呢！”钟秀穿上十厘米的高跟鞋，毫不在意这样的妆容和鞋和她身上死板的衬裙西装有什么不搭配的便出了门。 走了不过十分钟便受不了的钟秀很快便打了个车到了收到的地址，市中心的某栋办公楼。 随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上班族进去挤电梯，等到了她要到的楼层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三十楼的办公区，她以为JN设计会有很多人，在电梯打开之后却意外地发现一篇正在装修的狼藉。到处还是各种木板，刺鼻的油漆味满溢在空气中，只有门口做好的JN的标志告诉她这里是她要找的地方。 “请问……”钟秀尝试跟唯一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像工作人员的人搭话。 席子陌回头看到钟秀，皱紧了眉头。似乎很是厌恶的表情。 这个女人，可是常常出现在报刊杂志呢！钟家的小姐，整天到处买东西炫富，可是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 “请问，这里是还在装修吗？” “你看不到么？”席子陌被拉来监工原本就很不开心了，又冒出来这么个麻烦的女人，更是懒得理会。 毕竟是在装修的地方监工，席子陌也没有穿着很正式，而是穿得一身请便耐脏的休闲装。唯一让钟秀发现出来的他不同的地方，便是他一身的干净，和脏兮兮的装修工人全然不同。加之明显的指挥口吻也证明他是那个领头的人呢。 而回头看到钟秀的时候，她看到了席子陌的长相便更加确定了这一点。眉眼如星，肌肤赛雪，有一种从江南水墨画里走出来的错觉感。这样浓郁的南方气息的男子，带着一丝北方人没有的柔却又不失气概，让钟秀一眼便确定了席子陌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监工。 在钟家这么些年，多少还是见过一些市面的钟秀在这方面倒是眼尖的。 “我看到了。我只是想问一下，我接到了通知，说是今天开始上班。可是JN设计明明还没有修好……” “你叫什么名字？”席子陌不耐烦地打断她，从一旁被灰尘淹没的桌子上拿下一张纸，皱眉看着。 “钟秀。” “哦，这有你的名字，负责最后扫尾的清理工作对吧？不用这么早来的，下午等装修到一定阶段了你再来打扫就好了。” “我想你误会了，我是来JN设计上班的！”钟秀看着眼前一副想要赶快把自己打发了的男人，有些气结，却又不敢轻易发火。 “是来上班的啊，我没有否认不是么？”席子陌冷冷地说，“JN从来都不招没有用的人，如果不愿意做请立刻离开。你也看到了，我们在装修，而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负责清理工作的人。” “是公爵大人亲口邀请我来JN设计上班的！”钟秀急急忙忙地说，“不信的话你打个电话问问，他一定知道的！” “我不认为大人会有空闲的时间管这样的事情。如果你还不清楚，我就告诉你一声。到现在为止又他亲自邀请来JN设计的，只有J一个人。”席子陌鄙夷地看了一眼钟秀，“而你显然不够格。” “你说的J，是我的……妹妹！”钟秀说，“我叫钟秀，她叶珏不就是我们钟家的钟暖吗！” 席子陌听到这里大约明白了许诺要这个女人来这里的目的，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微笑，“原来是这样，那么，我想大人应该是想要试炼一下你的能力，是不是有足够的毅力要留在JN设计。所以，如果你做好今天交给你的工作，将来进入JN才会有保障的。” 随手抓起一把扫帚递给钟秀，他的笑容越发带着一丝引诱的味道：“如果不会的话，可以先联系一下，一会好好完成工作，说不定在JN分部完成之后你就是一名重要的职员了。” 钟秀再不济也对席子陌的话语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依旧要求直接和许诺通话对质。 席子陌无奈地摊手：“可是，我没有权力去打扰公爵大人的私生活。他没有叫我，就是不需要。如果被训斥了，吃亏的人依旧是我。” “你说你没有权力，也就是说你其实是办得到的不是吗！”钟秀气急败坏地走到席子陌面前瞪着他，化着浓重妆容的大眼睛里是满满的怒火。 席子陌点点头，也不否认：“是啊，我可以。但是，我不会为你破例，因为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钟秀闻言，突然勾起一抹笑容，略带蛊惑地说：“你想，我可是公爵亲自邀请的，如今就已经和J一样被邀请了，日后超过那个女人的地位不是也指日可待？等公爵大人彻底接纳了我，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如何？” “是么？这么有自信？”席子陌心里虽然已经对眼前女人的厚颜无耻感到恶寒了，却只能不动声色地继续想办法把她绕出去……对付疯子不能来硬的否则会被反咬一口。 “那当然，好歹我也是钟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她终究不过是外人！我就不信爸爸会真的把所有财产都给她！” “既然你都这么认为了，刚刚又何必要说我是你妹妹呢？”冷冷的身体突然响起，钟秀诧异地回头，看到叶珏正玩味地笑着看着自己，突然觉得一阵背脊发凉。 第九十九章 眼前的叶珏和席子陌一样没有穿着平日里正式而优雅的工作装，而是一身简便的牛仔裤和衬衣，黑亮的长发被高高地扎起，因为拉直了所以显得年纪更小。未施粉黛的脸上却是钟秀的浓妆艳抹没有的好皮肤，吹弹可破。因为没有穿高跟鞋所以个子比钟秀矮上不少的叶珏倒也并没有输了气势，不过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让钟秀感觉到了威胁。 同样是七年的时光，在钟家当大小姐的钟秀自然不如一个人摸爬滚打的叶珏来得老练。她的敌人不过是蒙城圈子里看不过李娟母女的人，叶珏则是必须面对更对现实的压力。 “你偷听我们说话！”钟秀下意识地反刁难，“怎么这么没有公德心啊。” “我想钟大小姐这么大的嗓门，这里所有的人都能够听到吧。”叶珏冷笑。 “那也不会像你一样偷听得理直气壮！”钟秀说，“还是说，你一直都知道她在那里！”她回头愤愤地看着席子陌，看到他嘴角的微笑自然也知道了缘由。 这个男人，不知道多早以前就发现叶珏在她身后了！ “不用这么恨我。”席子陌摊手，“我可不敢得罪未来的老板娘。” “怎么，回来一阵子中文变好了？”叶珏一面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套戴上，一面突然用英文开始说话。 “哪里，我不是照顾一下这里的环境嘛！好歹是在中国，还是把中文作为交流的语言吧。”席子陌笑着用英文回答。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彻底忽视了一旁还在生气的钟秀。 这位钟家大小姐，虽然七年来也收到了不少富家小姐的熏陶，会了些英文。可是毕竟不是从小开始的基础，十八岁才开始学记忆里方面也吃亏不少，所以英文程度很一般。 加上眼前的两个人都是一口浓重的英国口音，语速飞快，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听懂，一时蒙在了原地。 “欸，她傻了。”叶珏好笑地说。 “还不是因为你。”席子陌不以为然地说。 “要不是你在那推波助澜的也不会这样。好了，你负责把她打发了，我还要去看看装修的。”叶珏拍拍席子陌的肩膀，便去喝工匠们交谈去了。 席子陌看着因为叶珏手上的灰而瞬间变白的自己的衣服，无奈地转身面对似乎回神了的钟秀。 “她来这里做什么！”咄咄逼人的钟秀问。 “她是设计装潢的总设计师，自然得来。”席子陌难得好心地解释道。 “所以呢？”钟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高傲地说，“你考虑好了么？” “什么？” “联系公爵大人。” “哦，那个啊，我不认为公爵大人这会儿有空。我可以过一会再联系他，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我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告诉公爵大人我来了！你和那个女人分明就是一伙的！” 公爵大人才和她是一伙的呢…… 席子陌不禁在心里嘀咕。 “我是公爵大人的人，自然是向着大人的。如果你也有一天能够像J一样得到公爵大人的赏识，我自然也会对你恭敬的。所以，在那天之前，还请好好努力。”席子陌笑着说。 “哼！算你识货！”钟秀这一次才终于想通了，选择老老实实地离开。 末了还不忘冲着跟工匠说话的叶珏说：“叶珏，你等着，钟家的遗产不会是你的，连你的公爵大人也不会是！当年我妈能把你妈挤走，我也可以！” 叶珏身子一僵，却并没有回头。不是不生气，也不是不想去喝钟秀吵架，只是……她无法反驳。李娟逼走叶皑琦，是事实。 席子陌看着钟秀得意洋洋离开的样子，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才回神重新去当他的监工。刚刚的话，他就算听到了也不会问叶珏什么。无心刺探，也没有立场关心。 叶珏依旧在指挥着工匠们刷漆的进度和颜色，认真的样子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席子陌还是第一次看到完全不化妆的叶珏，有异样的青涩感，仿佛不过一个刚刚大学毕业初出茅庐的孩子。只不过她的行事风格和果断裁决的样子泄露了她的经验。 “看我干什么？”叶珏突然回头，撞上了席子陌的眼神。 “没什么。不过是想要感叹一下，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强悍。”席子陌丝毫没有被撞见的尴尬，无所谓地收回眼神，“公爵大人为什么会要你。” “你去问他。他不要我也无所谓。”叶珏顺口的说，却突然觉得心口一怔，有一丝异样的难过。 什么时候开始，连开玩笑都变得困难了呢…… “大人听到这样的话肯定是会伤心的。”席子陌突然敛了笑容，略带严肃地说，“虽然你并不一定都看到了，但是这些年你对雷克斯公爵的意义，我们都知道。” “你是说我当局者迷？”叶珏回头继续坐着手头的工作，背对着席子陌说。 “不，我相信你其实比谁都看得清楚。”席子陌说，“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的时候，就不会有任何机会。”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如果许诺能够让我彻底相信，我想你们才会知道，他这么待我，或许真的是错的。” “如果你担心自己的过去会让大人蒙羞的话，那么不必担心。如果只是因为你是被钟家抛弃的女儿这样的事情就动摇，那就不是公爵大人了。”席子陌坚定地说。 叶珏不自觉地扯起一个讽刺的笑，毕竟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也无法判定到底知道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她也无从反驳。 两个人在沉默中又投入了工作之中。 叶珏自动请缨来设计JN设计分部的办公室，一方面是因为害怕别的JN的设计师不了解中国的理念而弄的和欧洲的一模一样，也是想要找点事情做。她不是那种可以安安心心待在深闺里被养着的女人。工作是她的动力之一。 因为在这样漫长的休息之后，她依旧没有接到那位神秘的伯爵的回执，只得自己找别的事情来做……而JN设计的办公室设计，是正好出现在眼前的打发时间的东西。 办公室的大体会和英国的总部差不多，但是为了体现中国特色，她会加一点中国元素进去，比如大红色的中国结和剪纸图案的墙纸等等。 不得不说，在英国那么多年之后，她对自己祖国的文化反而有了更敏感的意识。甚至偶尔还会生出点中国人的自豪，对中国人的传统的得意洋洋，和浅浅的思乡。若不是没有什么带有牵挂的人在国内，她或许会更想念这片土地也说不定。 到头来，她牵挂最多的，竟然是蒙城。因为这座城，看着她长大，有太多她的过去，有太多她的回忆，欢笑和泪水统统和这座城有关系。只有故乡的这座城，才能让她感觉到，原来一座城市，也可以是活的，有心跳的。 所以JN的办公室既然在这里，她也想要留下点什么新的，关于她的城和她过去没有在蒙城的七年的联系。通过JN设计。许诺之后也只是点点头，没有什么反应，只当是她想要工作手痒痒的毛病又犯了。叶珏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想起自己本来打算去卖自己的设计品的那家小店，终究还是没有做成。 人生世事，到底赶不上变化二字。 “不要太累了。”许诺只是吩咐道。 “你不担心我把你的公司搞得乱七八糟？” “只要不要把自己伤到就成。”许诺好笑地看着眼前似乎越发年轻的叶珏，总是不自觉地想要伸手蹂躏她的长发。 “是，大人！”叶珏逃离开他的大手，笑着敬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军礼。 “什么是大人？” “就是大BOSS！”叶珏笑着跑开了，留下许诺一个人在原地费解中…… 想到这些片段，叶珏原本心理的难受渐渐淡去，恢复到认真的工作状态，看着渐渐完成的剪纸图样的墙纸，满意地点点头。 席子陌的工作虽然是监工，但是要负责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所以其实还不如叶珏这位设计师来得轻松。在他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看到叶珏轻松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顿时觉得一阵委屈。这就是老板娘和普通员工的区别！赤裸裸的维护！ 无奈的他也只能在背后愤愤不平地瞪了叶珏一眼，然后认命地继续工作。 这个惩罚，几乎要并列被自家的一堆家长逼着去打理家族企业的可怕了。加上现在的这份工作免不了要抛头露面，到时候席家的人找到他，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公爵大人太狠了！ “席先生……”工匠们看着席子陌变来变去的脸色，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什么事！” “这是今天的建材耗费，如果您确认之后没有问题我们会送去账单。” “好的好的。”席子陌结果长长的清单，认真地看了起来。 虽然诸多抱怨，可是他还是心甘情愿地为许诺工作了这么多年，毕竟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他钦佩到无法反驳的东西。许诺是席子陌遇到的第一个，让他心甘情愿臣服的男人。放在古时候，这样的人，理应是为帝王的吧。 “好了，没有什么问题，我的字签好了，送去公爵宅邸吧。”席子陌挥挥手，总算是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这从轻的惩罚，真是累人啊。不过为了让公爵大人好好保住自己的身份不给那些席家的人知道，这种代价，他倒也就忍了。 叶珏从办公大楼出来的时候并不是中午职员们去吃饭的高峰期，所以她只是在保安怀疑的眼神中悠然地离开了。毕竟两手空空，也看不出来她有没有偷东西什么的。想拦住她盘问也迟了。 在这样的大楼里工作，似乎对她这样的打扮就存在着莫名的敌意。他们穿着难看的工作装，虽然是所谓的白领却已经工作累得像千斤加躯。所以看到休闲装扮的人，总是想着他们不能理解自己的幸苦。然而却不知道，最幸苦的工作不是千篇一律的办公室工作，而是需要不断有心的灵感爆发的，创作型的工作。 譬如设计师。 叶珏总是会在灵感枯竭的时候想到自己选择这个职业的时侯的纠结。她从没有想过跨入的行业，不过因为某一天一副被许诺称赞的画作而开始萌芽。他为自己扫去了所有的顾虑，让她放心地一个人往前走着。 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仿佛这么说着的许诺。就在这么不知不觉中，为她铺好了所有她需要的路。 而这和那些为子女铺好未来路的父母长辈不同。他给她选择，鼓励她选择，任何她想要的，放弃任何她不愿意的。 “FOLLOW/YOUR/HEART。”跟着你的心走。便是他唯一的要求。 叶珏在走出大门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背挡住了外面刺眼的阳光，右手依旧抬不起来，似乎是对自己波动太大的情绪在抱怨一般。她知道许诺最近又在开始到处寻找医治她的手的办法，却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杜兰医生是对的。太过起伏的情感对她是药也是毒，可以让她大喜也可以让她绝望。而这是没有定数的。 杜兰医生以为按照许诺对她的宠爱，是不会出现恶化的。可是显然他的估计错了。 不管再小心翼翼的爱，总会有先放手的一方，总有受伤的一方。无法避免的。 “如果做不到，就和公爵保持距离吧。”杜兰医生说。 做不到？做不到不动摇么？ 叶珏心里的苦涩，只有她明白。如果说对许诺这样的宠爱还不动摇，那她就真的是铁石心肠了。 不意外地看到大楼外面停着的黑色轿车，终于没有开着领事馆的车子到处跑的许诺却执意要在叶珏工作完了之后来接她。叶珏没有拒绝，也不问缘由。 她相信他，仅此而已。道斯自然地下车为她打开车门，路过的人看到她一副“学生”的打扮上这么一辆高级的轿车，纷纷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你又让我被人讨厌了。”叶珏上了车便笑开了。 “为什么？”许诺看着她，古怪地问。 “因为你开了这么一辆好车，来接一个穿着邋遢的女孩。” “第一，这不是什么好车，不过是因为这个颜色我才买的。第二，你穿的不邋遢。第三，你已经不是女孩了。”许诺一字一句地说。 “是是是，我明白了，公爵大人！”叶珏无奈地应和着。 双眼打量着依旧一声优雅的DIOR/HOMME的许诺，叶珏好奇地问：“怎么穿起法国人的牌子了？” 说起来，英国和法国大的关系，一直都带着小火花的啊……而且许诺也不曾穿过英国以外国家牌子的衣服。 “因为突然觉得这件衣服，和你的有一条裙子很搭，所以就买了。”许诺无所谓地说，“现在也是在外国，穿外国的东西也很正常。英国的衣服，大都是中国货不是么。” “什么时候想通了？”叶珏凑上去看了一眼，果然是中国生产，“以前不是很大英帝国主义么？”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中国人，我身上有一半中国人的血液，理由够不够？” “那么，哪个理由更重要呢？”叶珏笑着靠到他的肩，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喜欢的人可以变的，血缘却无法改变。” “不，我许诺喜欢的人，就不会变，我会许诺她一生。”他轻柔地用下巴蹭着她的发，温热的气息笼罩着他们，“所以，你就死心吧。” “死心什么？” “我会一直爱你，永远有多远，我就会继续多久。而你，总会爱上我的。” 叶珏看到他说话的时候陡然变亮的眸子，心里微动。 这样的神祗啊，为什么眼神里是满满的祈求呢？他在求着她的爱。 求她爱自己。 如此这般，低微地，哀求着。 爱我吧，因为我是如此爱你。 叶珏避开他炽热的眼神，转移了话题：“为什么那么放心把装潢的事情交给我？” “个人来说，因为这是你想要的。公司利益来说，你是最了解蒙城的人。”许诺并没有因为她的逃避而失落，语气里依旧是没有褪去的欣喜。 “嗯，这才像一个公爵说的话。” “那么你想好了么，阿珏？钟家，到底要不要帮？”许诺突然问。 叶珏没有想到他看出了自己嘴角的纠结。钟家的下坡路是从道歉信开始，所以终归是和自己有了牵连，虽然心里恨意难消，可是依旧介怀着。 “如果是我母亲，或许就会直接出手帮了他们。”叶珏说，“可是，我做不到。在母亲生死未卜的时候，自己却要帮着那个男人，和逼走我母亲和我的母女恢复他们的生活。” “如果不愿意帮，便不帮就是。” “可是你知道我会一直想着对么？”叶珏了然地问，“一直介怀，找不到一个折中的完美的解决办法。” “可是，总会过去的。”许诺说，“不释怀也没有关系，时间会抚平的。” “N，你这么相信时间的力量？可是，有些东西反而会随着时间而加深的。” “尽人事，听天命。”许诺吻了吻她的发梢，手上却是似乎有些停不住把玩她的头发的小动作了。 “嗯。”叶珏低低地应了一声。 离开了漩涡中心的钟言，似乎全然放弃了钟家辛辛苦苦打理起来的生意，安心地在燕山开始吃斋念佛起来。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过去那些女子在受了情伤之后都选择挥断情丝，一生在佛堂中念经祈福，怀念她们的过去，忘记那些伤痛。 而他，却是在这里渐渐找回那些过去，忏悔他的错误。 他想要抛下一切去找自己离开的妻子。可是又知道现在自己的状况，是不可能被叶皑琦接受的。 就像人们所说，年轻的时候总是妄想自己能够改变世界，后来一位可以改变家人活着自己，到头来却是世界改变了你。 失了初心，再也找不回丢弃的那些东西。如今的钟言只是关注着蒙城的动向，却什么也不做。他被耿乐的一句“问心无愧”所打动，便想要做到自己的问心无愧便好，殊不知那一封小小的道歉信引来的是更多的豺狼虎豹。 “老板，大小姐开始去JN上班了。”报告的人每天都来，钟言却什么都没有问过。然而这一次的内容，却是让他开始担心。 “哪个大小姐？” “钟秀小姐。” 钟言皱眉。当初对于钟秀的行为的默许，不过也是为了逼回来叶珏。现在看来显然是没有用了，为什么还想要去JN设计？难不成真的看上了那个公爵？ “什么职位？” “还不清楚。只听说已经接到了通知今天去上班。可是进了大楼没有多久就走了。” “确定是JN设计没错吗？”钟言反复问着。 “确定。” “多派几个人盯着点。”钟言点点头，“如果出了事情，两边都不要帮。” “是。” 钟言看到一身黑衣的男子离开的背影，想到两个女儿针锋相对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头疼。论心理，他是不希望钟秀去招惹叶珏的。这个女儿，七年的时光似乎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乎每一次见到的都是不一样的叶珏，让他摸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更对那个一直守护在叶珏身边的许诺感到莫名的恐惧。 钟秀这样的水准，糊弄一下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还可以，面对叶珏却是没有任何胜算。 两不相帮，看来是最好的办法了。 “钟施主，心还很乱吧。”寺院的住持看到心烦意乱的钟言，似乎很不理解他来燕山的理由，“为什么有那么多事情放不下还逃避到这里来呢？” “既然师父都看出了我实在逃避，又何必问为什么。”钟言望向远处的山林，眼神有些空洞地说，“我来这里，不过是想要怀念一个人。这么多年，似乎我终于有了时间，可以一心一意只想念她一个人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看似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的对话渐渐变成了钟言一个人的喃喃自语和住持的细细聆听。 他说起和叶皑琦过去相识相知的种种瞬间，感叹着原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却似乎没有人知道叶皑琦去了哪里过得如何。唯一可能知晓的叶珏也是绝口不提。 怕是对他的惩罚吧。毕竟这些年月过去，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再也无法挽回。 第一百章（万更） 不同于燕山上的宁静，蒙城内却是越发白热化状态的火焰城堡对战钟氏的斗争。 大批的顾客在火焰城堡突然开始降低消费门槛之后放弃了钟氏百货。 甚至连钟氏的股东也开始摇摇欲坠，大手笔开始抛售股票，导致一时之间，钟氏股价暴跌。人心惶惶的公司内部也因为钟言的消失而更加不安，李娟想要出来主持大局也被不服气的员工们刁难得够呛。因为那封道歉信，所有人都以为叶珏会出面。可是她却并没有表示出一丝这样的意愿，依旧一丝不苟地进行着JN设计的装潢设计工作。 哪怕对蜂拥而至的记者的提问，也都只是以“我不帮”的坚决态度回应。 最初有人再说苏暖是为了帮叶珏报复钟家。可是谣言最终都因为许诺大手笔地利用身份强压这些低着而告一段落。 公爵大人最好的地方，便是不用害怕得罪人。因为他有足够的权势和背景。 “每次到了这种时候，就觉得有一个公爵撑腰的感觉很好啊。”叶珏笑着说。 “怎么，只有这种时候？”许诺看着眼前忙得正欢的女人，全然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的冲动，不满地说。 “当然不是。很多时候都觉得的。在需要你的时候。”叶珏补充道。 “不过阿珏，我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又一次明明我没有帮你，家门口的那些记者，却消失了呢？”许诺突然若有所思地问。 叶珏“哗啦”一声裁掉手上的一张印制板，声音平稳地说：“人都有秘密的，N，我也不例外。” “如果我想要知道你的那个秘密呢？”许诺问。 “那么，也要看我愿不愿意才可以。” “你什么时候才会愿意啊……那一天早一点到来就好了。”许诺泄气地说着，眼神幽怨地看着叶珏工作的身影。 JN设计办公室的装潢出来了大概的样子之后他似乎就变得特别闲，整天都陪着叶珏来工作，一个人坐在一张简陋的塑料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叶珏也不嫌弃。只是眼神中不断变化的幽怨和爱恋总是让叶珏感觉到犹如芒刺在背。 这样的腻歪，好像自己突然多了一只大型宠物一样。让她一阵好笑和怜惜。 总是担心堂堂公爵大人在这灰尘满天的施工现场一定坚持不久，却没有想到他一副无所谓地样子待了许久。 有一天问起，许诺才说是因为他小时候常常在工地里搬砖赚外快，否则光是靠着母亲微薄的工资自己是根本没有书念的。 叶珏彼时却是完全的僵硬。她几乎都忘了许诺的这段过去，下意识地觉得，眼前的男人生来就是如此。却不曾想起，他也是在底层摸爬滚打了那么久，才被突然拉入这个异常复杂的上流社会的。 安慰地抱住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如当年那么多个他无助地向自己倾诉的夜晚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我说过的，阿珏。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不要拒绝我就好。”许诺满意地看着她抱住自己，嘴角敲得老高。 “好的，我答应你。不会离开的。”叶珏轻声说着。 许诺，我自以为，如今的你什么都不怕，无坚不摧。可是，你的眼神里，在提到过去的时候，还是有一丝黯然的。 如果这是你无法释怀的过去，我便不再提。你不想要碰触，我便不碰。因为我深刻地知道，这种想要做什么却什么也无法改变的痛苦。生活把你推入地狱，你无力反驳只得继续咬牙活下去，等待下一个机会。化身为修罗，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一步步走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便是人生。 叶珏其实比谁都要明白。她和许诺，其实都是这样活了下来。 在JN设计的办公室终于装潢完工的这一天，现在仅有的三位成员……叶珏，许诺和席子陌决定去庆祝一下。这样几乎被大红这样鲜艳的颜色覆盖的办公室是以前不曾在JN设计出现过的。 然而却让除了叶珏以外的两个人都惊艳了一把。虽然隐约在装修的阶段就看得到之后的轮廓，但是成品的样子……满目艳丽却不失气势的红色……和英国式的华丽简单地融合，让人过目不忘。强烈而明亮的存在感。 “J，你是我最棒的设计师！”许诺从来都是不吝啬赞赏的。 叶珏轻轻给了许诺和席子陌分别一个拥抱，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自信地说：“那是当然。” 许多年后叶珏想起当时的场景，突然觉得那满目的大红色仿佛就是漫天的血色一般，不详得预兆着什么，自己却浑然未觉。 他们笑得开心，庆祝得开心，没有意识到越来越近的黑暗。 叶珏甚至拉着他们去了自己少女时期最喜欢去的路边摊。虽然店主已经年老不太记得她，可是看她轻车熟路点菜的样子便也知道是熟客，为他们准备了一桌蒙城特色的食物。色香味俱全，连挑剔的公爵大人都吃得很开心。 席子陌也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美味的家常菜，赞不绝口。 “难得看到我们的大设计师这么高兴啊！真的只是因为装潢完成了？”席子陌问。 “当然不是！”叶珏笑着放下筷子，无视许诺好奇的眼神，“不过，是秘密！” “对了，老板！”突然想起什么的叶珏说道，“给我来一碗醪糟汤圆吧。” “好，稍等。”老板惊讶地看了叶珏一眼便点头应和道。 “那是什么东西？”席子陌好奇地问。 “来了你就知道了。”叶珏看着没有什么表情的许诺说，“你不好奇？” “你不是说了，来了就知道了么？”许诺无所谓地说，“看你那么高兴，一定是好吃的。” 不一会，老板不好意思地来告诉叶珏说已经卖光了。叶珏惊讶地打断她：“为什么！不是很少有人点的么？怎么会就卖光了？” “不瞒您说，的确是很少有人点。不过最近总是有一位客人准时来我们这点这个吃，所以每天就只准备了他的份。所以，您看这……” 叶珏瘪了瘪嘴，有些遗憾地叹息道：“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要不，等那位客人来了，您去问问可不可以匀您一碗？”老板看到她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这不，来了！” 老板殷勤地走到门口去迎接客人去了。叶珏下意识地看去……想要看看这个和自己口味相同的人是什么样子，却突然僵硬！ 来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叶珏的目光，抬头看到她，眼神从浅浅的惊讶变为了然，然后大步走了过来。 叶珏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和七年前似乎没有变化，依旧是一身不变的棕色风衣，露出里面白色衬衣的领子，却掩盖不了他健硕的身材。皮肤似乎更黑了，变成了接近棕色的小麦色。黑亮的发有些蓬松地卷着，长度已经过了肩膀。叶珏还记得他仿佛古罗马雕塑人物般棱角分明的脸，却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的眸子是这么亮……明明是深棕色，却在波涛汹涌之后闪着不明的光。 修身的长裤让他原本就高挑的身材开起来更高大，不过几个大步就走到叶珏的面前，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阿珏，怎么了？”许诺感觉到叶珏的异样，立刻搂过她，也回头看着这个气势逼人的男人。 如果说许诺是绵绵笑意中的气势，这个男人身上确实一种难以违背的，突然压迫而来的巨大压力。仿佛叫嚣着，必须要臣服一般。 这是许诺略显纤细的身材没有的。 “你认识他？”许诺回头，看到叶珏低着头，身体却开始细微地颤抖着。 她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勇气抬头。 “你好，雷克斯公爵。”来人低沉的嗓音，标准的英语，却是在和许诺打招呼。 “你好。阁下是？”许诺站起，右手牢牢将叶珏搂在怀里，语气中一片淡定和从容。 哪怕，心里已经摇摇欲坠。 那个面对什么都平静无波的叶珏，此刻竟然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不敢注视这个男人。 “我不过是摩纳哥一个没落的伯爵。请叫我莱恩。”男子的笑容转为礼貌而疏远的样子，眼神却是转向了许诺怀里的叶珏，“不知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未婚妻。”许诺说，“她不太舒服，请您见谅。” “没事，我不过觉得，公爵大人的未婚妻，很想多年前我丢失的一只……宠物。” 叶珏明显地震颤了一下。 许诺心下一紧，随即便推辞道：“那么，伯爵先生好好享受美食，我们先告辞了。” “这么急？”莱恩惊讶地说，“不知道各位在这里吃了些什么呢？” 不等许诺推辞，老板便殷勤地介绍了他们吃的各个菜色，顺便还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下叶珏有多么想吃醪糟汤圆。还热心地询问莱恩可不可以分一碗给叶珏。 “哦？没想到还有人和我一样知道这家店的醪糟汤圆好吃啊。”感叹般地说着，莱恩低哑的声音仿佛咏叹般带着异样的美感，“我可是从我亲爱的宠物那里听说的。自己家乡的醪糟汤圆如何如何好吃……如果有一天能够回去的话会吃很多很多。所以我就想，那我来这里等的话，我家那个好吃的宠物，总会出现的吧。”眼神死死盯着叶珏。 席子陌自然也察觉到了气氛陡然的变化，赶忙出声说：“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准备走了。谢谢老板的好意了。伯爵阁下，告辞了。” “可是这醪糟汤圆，可不是每天都做的。错过了可就没有机会了。”莱恩突然说。 老板正打算说什么却被他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叶珏突然慢慢推开许诺的怀抱，抬起头看着莱恩，声音颤抖地说：“我要吃。” “好。”莱恩突然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十分自然地拉开叶珏旁边的座位坐下，然后吩咐老板端上来。 两个人的对话不过一个来回，许诺却听到了其中的熟悉。心里突然有一根刺扎了进来，生疼。 这个男人是谁？！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还有……他口中的宠物，真的是你吗？ 太多的问题突然一涌而上，许诺却无法问出口。他只能看着叶珏松开自己，坐回原本的位置，然后颤抖着，在那个男人的注视下吃着小小的汤圆。 一口一口。小心翼翼。 “这么好吃？”席子陌全当叶珏是太久没有吃到而欣喜得发抖，好奇地问。 “嗯。”叶珏淡淡地应了一声。 然后继续沉默地吃着。 三个男人看着她慢悠悠地吃完了醪糟汤圆，许诺小心地帮她擦干净嘴角，她没有拒绝，脸色却是苍白得可怕。 “那么，伯爵先生，谢谢你的大度。我们先离开了。”许诺半扶着叶珏站起。 “嗯？这样就走了么？”莱恩玩味地勾起一个笑容，看着叶珏。 “呕……”叶珏却突然推开许诺，不可抑制地把刚刚吃下去的醪糟汤圆全部吐了出来。 秽物的酸臭味立刻引来了老板，原本想要生气的老板看到几个男人低沉的脸色也只得赶快吩咐小工来打扫然后自己亲自去送这几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客人。 走到外面，叶珏才微微清醒了几分，下意识地抓紧了许诺的衣角，看着他细心地帮自己擦拭着弄脏的地方，眼圈泛红了。 “走吧。”叶珏说。 “我亲爱的莉雅，就这么离开了么？”莱恩冷冷地说着，鹰一般的眼神盯着她。 “这位伯爵阁下，您认错人了。”席子陌说，“这是我们公爵大人的未婚妻。”他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个男人看叶珏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征服的快感。 此刻许诺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死死搂着叶珏，没有放手。他在赌。看叶珏究竟会选择谁。 哪怕他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来头，可是他显然和叶珏那段他和苏暖都不知道的时光有关……和叶珏的秘密有关。所以他要看，是叶珏自己足够强大自己能够走出来，还是……又只有逃避。 “七年前你就说，如果有机会回到蒙城，一定要来吃这家店的醪糟汤圆。这是你最喜欢的食物之一。所以我就在这里等。总有一天你会来的。”莱恩说着慢慢走近叶珏。 “你忘了么？当时你是怎么哭着求我亲吻你爱抚你，然后看着你在我怀里喘息，眼神迷离无助的样子真是美丽极了！你可是我最完美的收藏品，莉雅。”他的每一个字，仿佛魔咒一般，都重重打在叶珏和许诺心里。 她仿佛被拉回那段时光，失去一切明亮的事物，彻底的黑暗。 许诺却是心如刀割。他在意的不只是叶珏被另外的男人碰过，而是叶珏的反应……这个男人，一定做过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才让这么坚强的她，如此害怕。 “你是我最完美的宠物，一直都是，从未改变。所以，在外面玩了这么久，也该回家了吧？” 他伸出手，大掌上是因为常年握抢和运动磨出的老茧，似乎七年的时光这个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三十七岁的他。 二十五岁的她。 在地球的另一头再次相遇，他依旧和那时一样向她伸出手。说的话不是“跟我走”而是“跟我回家”。她却知道了这个男人这句话背后是怎样的结局。不再会略带欣喜地把自己交给他。 “不……”叶珏摇头，不去看他，只是往许诺又靠了一步。 “小野猫。”似乎是无奈地面带着淡淡宠溺的话语，却让叶珏突然一阵发寒。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不过一个词却让她感觉自己仿佛还是他卑微的宠物一般。只能臣服的压迫感。 “交给我就好。”许诺低声对叶珏说，“不要担心。你要做的，就是待在我身边。” “嗯。”叶珏点点头，顺从地躲到了他怀里。 许诺的个子其实和莱恩差不多，只是因为不如他壮硕所以看起来有些单薄。但是不同于被吓到的叶珏和席子陌，他并没有被这个男人的气势所压迫，他对这个人的忌惮，到底不过是因为叶珏和这个人的过往。此刻她既然不愿意和他有牵扯，那么自己也不会再含糊。 “公爵大人，可以把我的宠物还给我吗？”虽然是问句，他却是一股子势在必得的气势。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雷克斯公爵未来的公爵夫人。”许诺坦然地说。 “娶一个当过玩物的女人，雷克斯家族会接受吗？”莱恩戏谑地说，“而且，是我的玩物。” “我不认为这个身份和现在的阿珏有什么关系。她会是我的妻子，一直，永远。” “那么，你会接受这样的女人么？”莱恩接着问，“你应该不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这个可爱的宠物的吧？” “我不在乎。”许诺说，“我爱的是现在的阿珏。” “这么说，你否定她的过去？”莱恩说，“连她自己都难以启齿的过去，你可以接受！” “不管怎样，她不会跟你离开。你更没有权力带她离开。” “怎么，原来你还是真的喜欢贵族范啊？”莱恩随意地抓了抓他乱糟糟的卷发，痞子似的行为却并不是贵族的优雅，“难不成当年就是看出了我的身份次啊跟了我？！这么有心计啊，我的小野猫。” “伯爵，我要求你离开这里。”许诺控制住自己就要蓬勃而出的怒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 “公爵大人，不好意思我做不到。”莱恩说，“虽然我和你们这样出生原本就好的贵族不一样，可是我有你们没有的东西。贡献！我的国家，可是因为我的生意才得以生存下去。作为一个生意人，最基本的就是利益上不能让步。所以，我的东西，我得带走。” “可是伯爵先生，这里不是摩纳哥，这里是中国。”席子陌提醒道。 “可是我认为，我有合法的权力带走我接下来的项目的设计师。”莱恩突然得意地笑了，“叶珏……是我们摩纳哥旅游局徽章的设计师。所以，你必须和我走。” 他的话让叶珏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她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这个人！竟然就是那个伯爵！ 她在几天前收到了摩纳哥的萨斯伯爵的回信，邀请她去摩纳哥为他们坐设计，为期三周。叶珏从没有去过摩纳哥，便立刻答应了，并说好了JN这边的工作完成之后就去。 而她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得到这个伯爵，竟然是她一直在躲避的人！ 她从没有想到，那个夜之帝王一般的男人，竟然有这样一个光鲜的身份。可以不计后果地，直接上来理直气壮地要走她。 不论以哪一种身份，都似乎理所应当。 许诺自然也是没有预料到这样的转折，惊讶地看向叶珏，从她也同意讶异的表情中猜到了原因：“以后，不明白身份的人的设计，不要接。”语气中是无奈。 “公爵大人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是这设计已经接了，约也已经签好了。所以，我有义务和权力带走她。”莱恩顺从地说。 “可是，我不认为你的权力是这样掠夺式地带走她。第一没有事前通知，第二她什么都没有准备。” “既然如此，我会给她时间准备的。两天后，我会在蒙城机场等你，莉雅。不，叶珏。瞧，你的名字实在太多，让我都分不清了。小野猫。我相信你会喜欢摩纳哥的，那是个适合圈养你这样的宠物的好地方。”莱恩说完，径自坐上了路边一辆越野车，呼啸而去。 叶珏终于松了一口气，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到了许诺身上。劫后余生的放松。 许诺却并没有她的轻松。且不说刚刚这个男人粗鄙的话语，但是叶珏对待他的态度就足以说明，这个男人很特别……对于叶珏来说也好，对于他许诺来说也好。 苏暖这个大危机快要接触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男人，显然比苏暖还要让他讨厌。甚至隐约的担心。 一个伯爵。平民提拔到伯爵这样高的爵位，几乎是史无前例的。可见他的所作所为，对于摩纳哥来说意味有多么重大。可是叶珏似乎又并不知道他的贵族身份…… “回家好么？”叶珏弱弱地请求道。 “好，我们回家。”许诺打横抱起叶珏，对席子陌低声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开来JN设计分部的开张，还得顺延几天。 眼前的这个男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不知道是因为劳累还是心里不想要面对的叶珏几乎上了车之后就睡熟了，知道许诺抱她上床都没有醒来。他今晚没有再留下，而是吩咐了苏珊帮叶珏换睡衣之后就离开了。 他需要时间思考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哪怕是以为公爵，也不能随便用自己的身份去威胁另一国的贵族……毕竟在君主立宪的政体下，他们的实权还是很受限制的。 书房里的灯亮到半夜，许诺打通了一个他一直不愿意联系的人的电话。 “喂？”对方显然是已经睡觉了被他吵了起来。 “苏暖。”许诺低声叫他，“我是许诺。” “公爵大人！”苏暖也很是意外，立刻清醒了不少。 “我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给你打电话。”许诺苦笑着说，没有握电话的左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翻看了一整晚的东西……叶珏的弃稿。 “我也没有想到。”苏暖皱了皱眉，并没有询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而更好奇这通电话的原因。 “你好奇的原因，应该能猜到的。这是我们两个人唯一的共同点。” “叶珏。” “对。” “怎么了？”苏暖想到许诺都无计可施了，知道事情一定很严重。 “你认识法国的贵族吗？”许诺问。 “认识一些，不过品阶不高。”苏暖说。 “那么，帮我联系他们。然后，告诉他们，如果我英国的雷克斯公爵和摩纳哥的萨斯伯爵作对，他们可不可以帮我一把。” “好的，我试试看。”苏暖知道许诺这样不可一世的高傲的人要去求人是不可能的事情，而现在这样低声下气地摆脱自己，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叶珏的事情。 “至于原因……和她缺失的那段时间有关。我猜想，也和她手臂的伤有关。” “这个男人！”苏暖冷冷地问。 “不能确定，所以希望你也一起加入调查。毕竟要调查一个贵族的过去是很麻烦的事情。甚至可以说，这是犯法的事。你也愿意做吗？” “我做。”苏暖说，“只要能够调查处她的病因。” 许诺微微松了一口气：“时间要快，两天之内。否则她会被带走。” “那个人不是一个伯爵吗？雷克斯公爵压不住？” “我的身份不能被随意用来威胁他国贵族，否则会被政府责罚。我们是君主立宪。” “我明白了。不过，能帮上你的忙，真是有高兴又难过。”苏暖难得地打趣道，“帮自己的情敌收拾自己前女友的烂摊子，真是狗血。” “那倒是。”许诺笑了，“对了，钟家怎么样了？” “计划之内地慢慢退出市场吧。钟言还没有出来，也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他就这样不再出现呢？钟氏还是不会垮，只是会破败。”许诺提醒道。 “为什么你都不在意呢？好歹叶珏是钟家的女儿。” “因为她恨钟言。所以对这样无关的人，我不在意。不过你要是以为把钟家逼入绝境就是顺了她的意思也不对。总之，我不关心钟家如何，只是现在你的行动小小地报复了一下之前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够了。”许诺想起认命地来JN设计的办公室打扫了两天的钟秀最终被席子陌开除的时候的事情，笑意更深了。 那样一个女人，竟然以为自己喜欢叶珏是因为她的打扮。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强悍的钟秀突然发飙抢过了席子陌的手机给自己打了电话，说了一大堆之后终于才被保安拖出大楼。以为可以凭借公爵大人的名字帮助钟家一把的钟秀，却是让叶珏可惜地摇头：“要是钟家的每一个员工都有她的热情，钟氏也不会到今天这一步的。”他没有问叶珏后悔与否，只是安抚地给她一个拥抱。 钟言是她的亲人，血缘无法否认。不过好在现在钟言也乖乖地销声匿迹，叶珏便对苏暖对付钟氏的行为不做置评。算是默认。 “公爵大人利用我报复啊，真是棋高一着。”苏暖说。 “你我都清楚要的是什么就足够了。” 两个人原本都看不过对方的男人，又一次为了叶珏而联手。他们都想要这个女人，一世无忧。所以，前方挡路的人，便一起除掉。 想要驱散她的心魔。因为这个世界却对她太残忍，所以想要给她更多的爱。温暖她冰冷的心，找回她丢失的心。 我爱你，与你无关。是许诺以前的想法。然而当自己把话说出来了，便不可能再回到以前的状态。跳出朋友的那个瓶颈，现在以恋人的身份陪在她身边，那么就一定要护好她。 他的贪心，却在叶珏慢慢接受自己的时候越来越扩张。现在要的更多，更加难以被满足的，空虚的心。 “阿珏，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呢？你和他到底是……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样的你，如此惧怕……” 不自觉地问出声，却得不到回答。许诺挂了电话之后就那么坐在书房里，看着叶珏以前的弃稿直到天亮。 看着那些铅笔草草描绘出来的模糊不清的形状慢慢成形，就像他陪伴在她身边的岁月一样，不骄不躁，却细水长流。那是他和叶珏的回忆。 到执事来敲门问他需不需要用早餐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 “不用了。帮我泡一壶茶来，等J小姐起来再吃早餐。”许诺放下手中的弃稿，想起叶珏可能还没有起床于是吩咐道。 “是的，大人。今天还有三个约定需要完成。”执事提醒到，“是和蒙城政府的会面。” “时间？” “下午两点。在市政厅。” “知道了。那个之外的事情推掉。到三天后的所有工作取消。”许诺吩咐道。 “我明白了。”面无表情地鞠躬之后离开，如同完美的机器人一般。 这是雷克斯家族养的狗。一辈子效忠，没有自我的管家执事机器。 叶珏在餐厅看到许诺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憔悴，明显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开口想要问却也知道一定是和昨天发生的事情有关。她半夜醒了之后也一直没有再睡着。想过无数个可以开口的契机，但是却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要提到莱恩，就会牵扯到她的过去。她一直没有说出来的“秘密”。 “早。”许诺说，“吃早饭吧。” “早。”叶珏点点头。 两个人沉默地吃着早餐，没有人提起莱恩，提起两天后要离开的威胁。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常态。 “大人，有您的信。” “拿来。”许诺放下刀叉，接过一封颇有贵族风格的老式盖有漆印封好的信。脸色却在看到署名的瞬间有些僵硬：萨斯伯爵。龙飞凤舞的字迹倒是很有莱恩的风格。 叶珏并没有注意是什么信，毕竟在这个时间给许诺信件的也不在少数，直到沙沙的声音之后突然被扫下桌子的器皿破碎的声音响起，她才下意识地回头…… 许诺依旧直挺挺地坐着，姿势似乎没有变化，身体却在微微地颤抖。 右臂的袖子因为刚刚扫东西的动作被沙拉酱弄得花花绿绿却浑然不觉。左手捏着一叠相片，手指异常用劲几乎把照片揉成了一团。他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照片，晦暗不明。 “大人！”苏珊惊讶地过来想要收拾却被许诺制止：“退下。我需要静一静。”虽然语调没有什么变化，却是隐隐要爆发的预兆般散发着一丝冰冷。 叶珏下意识地也站起准备离开。 “你坐下！”许诺说。 或许是从没有被许诺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或许是心里原本的担忧和怨气作祟，叶珏被他突然吓出了眼泪。可是，他没有看到。 还是只是呆滞地，看着手中的照片。没有翻出下一张，是因为此刻右臂颤抖得厉害。叶珏感觉到他突然变化的气息，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不敢去证实。她在害怕。 终于最后一个仆人离开了偌大的饭厅带上了门，许诺将手上的照片甩到了桌上。他……实在不想看到下面一张。 叶珏看到洒满整张桌子的照片。里面全是自己……妩媚的，妖娆的，穿着各种撩人的透视装，短小的护士服，兔女郎的装扮等等，嫣红的脸对着镜头大笑着。浓重的妆容，也无法掩盖那张脸上的情欲……比起她毁掉的那些在耿乐手里的照片，这些明显就是光明正大地拍的。 拍摄的人，不用说，自然是莱恩。他总是给她下各种催情药，让她换上这样那样的衣服，看着她被药性折磨然后等着她请求自己。他喜欢看人类被折磨到无助的时候崩溃的样子。 而叶珏对他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屈服的女人。无数个夜晚被折磨着，她都咬牙扛过来了。 那个时候，还抱着一丝的期望。如果以后能够回到苏暖的身边也好，遇到另外一个人也好，她都能放心地说……“看，我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现在把这个我交给你。你要照顾好她。” 不为了别人，只为了保护好自己，她都要这么坚持下去。可是，照片里看不出来这一切。哪怕她是清清白白的。这样的照片放到谁的面前都只是在说明她堕落黑暗的过去。 她想要告诉他的自己的美好，在没有说出口之前就已经被彻底摧毁。那个男人不需要说一个字，不过一堆照片，其实只要一张就足够……将她推入地狱。 莱恩是在告诉她。她逃不掉的。 七年前的离开不过是运气，不过是他放了自己一马。不是因为心软，不是因为守卫不足，而是因为他享受狩猎的乐趣。逃脱的猎物再次抓回笼之后，才会是彻底的臣服和绝望。 许诺甩下照片之后，定定地看着叶珏。蓝色的眸子里，是叶珏看不懂的哀伤。 她以为，自己面对的会是暴怒，或是立刻的冷言冷语讽刺。怎样也都正常过现在许诺眼中的哀伤。是在为她？还是为自己喜欢上这样的女人而哀伤？ 叶珏不敢问。她颤抖着将照片收好捏在手里，缓缓站了起来，背对着许诺。那个高傲的J，被许诺宠到这样的境地，却最终还是要被那个男人拉回地狱的底层。 突然模糊了双眼的泪水，叶珏无声地任由泪水流着，像是在和自己这些年做的美梦在默默地告别一般。承认吧叶珏，不论你怎么逃避，被拉入过地狱的人怎么配得到幸福！ 大力捏着已经变形了的照片，她甚至不敢看，想要撕掉，却又害怕许诺会觉得她是在否定这些事实。只能僵持着。 第一百零一章 什么时候那个不可一世的女王一般的叶珏，也变得畏手畏脚了？只因为，面前是她在意的人，手里是她不愿意这个人知道的过去。 “你是在逃避么，叶珏？”许诺突然开口，声音是叶珏熟悉又陌生的疏远。 从未在和她的对话中出现过的，冰冷。 “不是的。”她说。 “那就转过来，面对我。告诉我，你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他的话，一字一句打到她的痛处，让叶珏对这个用黑心公爵那面对待自己的男人感到一阵心酸和恐惧。 “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么。” “可是我要你的亲口承认。这是你，这就是叶珏，是七年前那个我还不认识的时候的叶珏。” “是，你不是都知道了么！”叶珏的声音猛然变大，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为什么一定要我说出来！是，你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我，是七年前的我，那个被苏暖和父亲背叛之后到了英国又被母亲抛弃的我！她不是那么心高气傲要离开那个男人么！不是一定要带我走么？到头来不过是想找个理由一个人离开，顺便惩罚我这个她十几年错误的结果和见证！她恨钟言，也恨我……才十八岁，你要我一个人怎么在英国活下去？只有那种地方收留我，陪酒还好，不就是喝么！可是那么一点钱哪里够？终归是会被人买走的啊。如果找到一个好主顾也许就会自由了也说不定……我这么想着，可是老天给了我机会么？没有！雷克斯公爵，如果那个时候路过那间酒馆的人是你，你会买了我么？不会……因为那个时候你自己连根基都没有打稳，还是雷克斯家族可悲的私生子。” 许诺没有说话，依旧只是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女人用已经嘶哑的声音低吼着。 叶珏看不到的是，他的眼神里，并没有一丝鄙夷或是愤怒。反而是平静如水。 “那样的环境里，出现莱恩那样的男人，是所有女人羡慕而嫉妒的。他肯花高价赎我，带我离开那个肮脏的酒馆，我已经很感激了。所有，被他收留，我已经做好了献身的打算……可是，那个男人是个恶魔！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了伯爵的头衔，但是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是伦敦的夜之帝王。他的家，才是真的酒池肉林。对哦，你应该不懂这个词吧？总之呢，照片里你看到的这个样子的我，不，那个时候我叫做莉雅。就是他的收藏的一部分而已。小小的，一部分。不小心逃脱的一部分。” 叶珏恍然想起逃亡的那个夜晚。她穿着暴露的黑色短裙绕过那些守卫，穿过自己计算过无数次要走多少步的走廊，在盛大的烟火下，她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就这样，逃出她影子里的黑暗，在整个宅邸在大肆庆祝的时候。说不定，那就是在庆祝他当上伯爵也说不定。可是当时的她，只是一门心思想要逃走，用另一个身份和名字活下去。 那些大朵大朵绽放在夜空的绚丽烟花，她以为是在对她重生的最好祝福。然而在她为重生喜极而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那些日子里备受虐待的右臂已经落下病根，难以治愈。她不再是钟家小姐的几个月之后，成了一个残疾人。 漫无目的地生活，打着零工，拮据地存着钱。慢慢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而包括每天在咖啡馆的时光，最初也不过是为了体验，活着的触觉，人的热闹。 所有计划好的意外之中，是许诺的出现，带着她走出了那条只把活下去作为目的的轨道，变更到“为自己活着，做自己想做”的道路上。现在这个人，终于还是要放弃了是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右手为什么会这样吗？”叶珏讽刺地说着，言语中却是伤痛，“不用想了，那个男人就是原因。他每天都给我用各种催情的药物，等着我求他。但是身体有时候总归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抚摸自己。可是他不能接受一个女人不渴求他而自己解决。所以他折断了我的右手。” 在叶珏看不到的背后，许诺猛然一怔，看着叶珏垂着的无力的右臂，又是一阵心疼。 “自然不会折断了就放过我。那之后又是几天的折磨，到已经发炎了肿起来影响了他的兴致才请了医生过来简单包扎。所以……到我走的时候，右手已经彻底废了。当然，那中间的七年能够抬起来，已经是你给我最大的礼物了。所以，我也没有什么报答你的。原本想着就这么陪在你身边，如你所愿不离开便也算是报答了吧。不过现在，你也不会需要，这个残破不堪的我了吧。”叶珏抓着照片的手突然松开，“甚至连一个清白的身子都不能给你。这样丑陋的伤疤……就是我一直带着那个镯子的原因。和是你送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举起左手，用牙齿咬开系在手腕上的丝巾……取下许诺的领带之后就一直用的她的丝巾，手腕已经被勒的发红。 但是那些狰狞的伤口，还是无法掩盖。 她依旧没有回头，高高举起自己捏着照片的左手…… “许诺，公爵大人，这是你想要我承认的全部。如何，满意了么？你自以为喜欢的女人，是这样肮脏不堪的人，失望了么？我尝试过摆脱那样的生活的，可是那个男人的自尊心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的猎物不是死在自己的狩猎之下而是自杀。所以才又救了回来……专程留下这个丑陋的伤疤提醒我那些过去。”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许诺说，“那天那个男人说的话……你求他爱抚你，是真的吗？” 叶珏一愣，没有想到许诺突然问起那天的事情，随即又摇摇头：“不是真的。那是他一直要求我做但是我没能做的事情。所以，他永远记得，我拒绝求他。他总是重复这样的话，是因为觉得有心理暗示的作用，有一天或许我真的会有所动摇。可是，我没有一次求过他。这在他的宠物中，绝无仅有。所以，才一定要得到我……然后毁灭我。这样的答案，您满意了么，公爵大人？” 又是突然的沉默。叶珏在等待，许诺说出更残忍的话，然后放自己离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没有勇气转身面对他。只能拼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如果一定会被抛弃，那么至少让她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雷克斯公爵大人，我会离开这里。”叶珏缓缓说，一字一句仿佛都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我知道这些年欠你的已经还不清了。如果要我还，我会用下半生来偿还，方式由你定。女佣也好奴隶也罢。如果你不要我还，那么我感恩戴德，会把现在还能够还给你的东西还你。然后，干净利落地走人，回到那个男人那里。你要选哪个？”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也开始不住地颤抖。 不论是哪一个结局，对她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她作为奴隶看着他对着另外一个女人温柔相待，娶妻生子，其实和自己被送回莱恩身边的折磨，已经是同等的了。甚至更甚于肉体的折磨，精神的崩溃。 许诺再也不忍心逼她，推开凳子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 “够了，已经够了。不要说了。”许诺温热的怀抱突然搂住她，双臂死死抱着她的腰，仿佛要把她嵌进自己的怀抱里，脸颊贴着她的发，亲昵的样子似乎和之前没有区别。 叶珏高举的手臂被他拉下拽在手里，僵硬地任由他抱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男人的选择是…… “对不起，阿珏。”许诺说，“我不是想要逼你。只是，这些事情，梗在你心里太久了。如果你不发泄出来，或许以后一辈子都不会愿意再告诉我了。我要的陪伴，不是只是木偶一样的站在我身边。我要你在我怀里笑着也好闹着也好，在意我，关心我。所以，我要知道你的全部，如同你知道我的一切一样。” “可是我……”叶珏颤抖着，不敢相信地说着，冰冷的身体被他一点点温暖，“不干净了。” “嘘……我的阿珏比谁都干净。”许诺笑着说，扯出那叠照片扔到一旁，抓起叶珏的左手，细细吻着她的伤痕。 温暖柔软的唇贴着她的伤疤，一点点，接触，舔舐，让叶珏一阵战栗。她几乎瘫软在许诺的怀抱里，前面说了那么多话，流了那么多泪，嗓子已经沙哑得有些疼痛。可是，心里那些巨大的伤痕，却是在慢慢退去。 他的吻，好像在擦拭掉她心底的伤一样。温柔，恭敬，不带情欲却让她心动不已，“所以，不要再有离开我的念头。”放下她的手，在她露出的一小节脖颈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气息几乎就在她耳边，许诺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柔情，“我爱你，而现在，我要你也爱我。”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要回答好。” “好。” “嗯，雷克斯夫人。”许诺放开她，走到她面前，摸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戴上了她的中指，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看，就算没有右臂也没有关系，需要的手能用就好。”牵起她的手，在那枚古式的订婚戒指上又吻了一下才放下。 他说“雷克斯夫人”，而不是“雷克斯公爵夫人”，“你是我唯一的妻子。和爵位无关，只属于我一个人。” “可是，我不记得我有答应过你的求婚啊。”叶珏看着手上合适的戒指，和上面朴素却淡雅的花纹，嘴角有些上扬。 “你答应我不是很久了么。”许诺说，“我不会忘记的。虽然你当时是开玩笑，不过我当真了。所以，容得你说开始，就不可以让你决定结束了。” “你这叫做强娶民女。”叶珏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也不顾脸色的泪痕，一股脑都擦到了许诺的衣服上，左臂环上他的腰。 “我已经套住了你，所以，再也不会放开。你所担心的那些过去，对我来说，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是让我心痛不已的现实，却也不能构成一丝我离开你的理由。以前我以为，我爱你，与你无关。可是现在，已经不够了。我要你爱我，而你也一定会爱上我的。” “嗯，我相信你。”叶珏闷闷地应了一声。 因为我似乎，已经对你偏心很多，在意很多了，N。 这句话，让许诺发了整整半天的呆。 而那个黑心公爵发呆傻笑的事情，在佣人们看来却并不是太奇怪的事情。他们现在最关系的是，公爵大人和叶珏是谁求的婚。 早餐时候发生的事情他们没有胆量去偷听墙角，却是听到了东西摔碎的东西，后面收拾的时候的狼藉也昭示着“战况激烈”。自然点燃了仆人的八卦之心。 “话说大人还真是猛啊！还在吃早饭呢！” “你这个人，思想怎么这么复杂，说不定人家是吵架呢！” “那可不一定，虽然大人赶我们走的时候脸色阴沉，不过后来不是很开心么？” “对啊对啊，看到J小姐手上的戒指了吧？那是订婚的！” “什么！那……那么激烈是在求婚！谁求的？” “废话，当然是公爵大人了啊！都喜欢了这么多年了！” “可是你想这么多年都没有动作，怎么可能突然有了变化？一定是女王的J小姐开口的！” “怎么，你就知道J小姐一定喜欢大人了？万一不过是为了大人的家世呢！” “那我不管，我只要知道大人和J小姐谁先开口的就行！” 几个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越来越靠近的黑影子。 她小心地凑了过去，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说：“然后呢？” “然后我就可以坐庄开赌局了！一定有很多人愿意赌的。”浑然未觉地回答着。 “是么？那我参与一下可不可以呢？”叶珏突然变大的声音才让闲聊的佣人察觉到不对劲，回头看到女主人戏谑的笑容，只觉得一阵寒风吹来…… 完了，这夫人还没过门呢怎么就跟公爵给人感觉一样呢…… “苏珊，这几个人就负责三个月洗手间的打扫吧。”叶珏淡淡地说。 苏珊虽然平日里面对叶珏和许诺性子温吞，可是毕竟算是女仆的总管，那放在旧社会可就是府里权力最大的大丫鬟，教训起人来得了叶珏和许诺的真传也绝对不含糊。此刻便应了一声，无比理解地对受罚的几个人说：“以后啊，嚼舌根的时候看准时机啊！” “怎么，你很鼓励！”叶珏问。 “不不不……只是提示一下呵呵。”苏珊无奈地笑了笑，要是让叶珏知道自己也是这样的赌博的长派分子，一定会被整的更惨的！ “嗯，好了，帮我泡一壶薰衣草花茶来书房。” “J小姐要去书房？”苏珊有些意外，除了杨媛媛的事情之后叶珏似乎一直对书房有着抵触情绪。 “嗯，你没听错，快去吧。”叶珏浅浅一笑，扭着腰难得地风情万种地上楼了。 苏珊在后面看着，不禁感叹，这要结婚的女人似乎是不一样了啊…… 其实叶珏当初对书房的介怀只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杨媛媛，更多的是知道真相之后担心杨媛媛会在书房里面安装了什么监视器之类的东西。所以专门自己亲自派人进去检查了一番，搜出了不少窃听器。她自然不信许诺是不知道了，以为他是默许了这些东西的存在，又是担心又是气恼所以才不愿意再进入书房。 所以被许诺拉出餐厅之后看他要进书房叶珏立刻反对了。结果却是许诺细心地解释说他已经拆除了所有的窃听装置，当时留着也不过是想看看杨媛媛真正的目的在哪里。 叶珏听到这些，自然也放下心里的小九九，放心了。不过是因为刚刚流了太多泪所有先回房间清洗就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还真是让她无奈。下意识地正要敲门。许诺却突然拉开了书房的门，让叶珏差点一下敲到他脸上去。 急急忙忙地收住手，嗔怪地看着他：“干嘛突然开门？” “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啊。”许诺笑着拉起她的手走进去，“以后你进来也不需要敲门，没有什么好隐瞒你的了。” “这么说，以前还是想着要隐瞒的嘛……”叶珏拉长了调子，故意认真地打量着书房乱七八糟的状况，“按照电影里面的情节，这么乱往往就是为了隐藏什么密道之类的。” “那你能找到那条密道么？”许诺问。 “我搜那些乱七八糟的监听器的时候都没有找到怎么可能找得到。再说了，以你的段数，要藏什么，怎么可能会被别人发现？” “你真是了解我。”许诺和叶珏在书房内的沙发坐下，突然的安静再次笼罩了书房。哪怕把话说开了，叶珏却也知道横在他们面前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莱恩·萨斯伯爵。被撕开的信封放在书房的桌子上，潦草的签名无比清晰，甚至有些狰狞。这个大麻烦，还在咄咄逼人地等着他们。 “那些照片……”叶珏犹豫着开口。 “我处理掉了，放心。” “可是他一定有备份。如果散播出去，我们谁也无法改变我必须跟他走的要求。”叶珏苦笑着说，“你是公爵也好，却无法堂而皇之地把你们的矛盾上升到国家恩怨的。” “嗯。”许诺也不否认，“可是，我是在以你未婚夫的身份和他谈判。所以，不会妥协的。” “你已经有计划了。”叶珏看到许诺平静的神色，肯定地说。 “是，不过你可能不太会喜欢这个计划。” “是什么？” “叩叩”的敲门声突然响起，苏珊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门传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J小姐，您要的薰衣草茶。” “进来吧。”许诺说。 看着苏珊把茶倒好离开，许诺才担心地凑近叶珏的脸颊看着她眼底的黑晕：“昨晚没有睡好？怎么这么深的眼袋？” “你睡好了么？”叶珏没好气地回瞪他。 “我一夜没睡。”许诺说，“可是你看起来比我憔悴。” “是啊，公爵大人驻颜有术，熬夜算什么。”叶珏愤愤不平地说道，“你知道么，你这样的人，真的很招人怨恨！” “我怎么不觉得？”许诺浅笑着端起叶珏刚刚喝过一口的茶，故意印在她的唇印的地方喝了一口，随即皱着眉说，“这茶真难喝。” “我也不喜欢薰衣草的味道啊。”叶珏夺过她的杯子，“可是，没有办法。喝了这个会睡得好一点的。” “嗯，我知道。”许诺点头，赞同地说，“这就是等价交换。” “所以，你不要又把话题给我扯远了！”叶珏瓮声瓮气地说着，几乎是捏着鼻子喝了一大口茶。 “你要保证不生气。”许诺小心地看着叶珏的表情，一副妻管严的样子。 “好。”叶珏点点头，心想着不生气不代表不闹别扭嘛。 “我的计划就是，正面拒绝。”许诺说。 叶珏一愣，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随随便便的答案。 “除了这个呢？直接拒绝，不是会上升到国家冲突么？”叶珏惊讶地看着一脸平静的许诺。 “你忘了，古罗马有特洛伊战争。”许诺说，“所以，就算闹到那个程度，也是有前车之鉴的。而且，我也不在乎为了你丢掉现在的爵位。” “万一你没了爵位，我就不要你了呢？” “你不会。”许诺了然地笑，“因为你是我的J。” “好了，就知道这种时候说好听的。”叶珏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想要继续和他讨论却是实在很累了。虽然熬夜这样的事情在设计期间是家常便饭，但是漫无目的地熬夜实在是劳神伤身，让叶珏在放松之后一时间感觉特别疲惫。 她现在真是想要抛下一切回去睡觉…… “去睡会吧。”许诺说，“没想到这茶这么有效啊。催眠的？” “是我自己太累了。”叶珏打了个哈欠，凑到许诺怀里缩着，似乎不愿意动，慵懒地像一只猫咪。 “你打算这样睡？”许诺下意识地搂紧了她，好像地看着叶珏舒服地蹭着自己的肩膀，乌黑的长发刺得他的脸有些痒。 “嗯，不可以么？”叶珏犯困的样子，褪去了平时的锋利，带着一丝小女人的娇嗔，看得许诺一阵心跳，身体似乎叫嚣着什么。 “J，你不要太过于高估了我的自制力。”许诺无奈地说。 “噢。”叶珏浑浑噩噩地从他的怀里蹭了起来，无意识地抓了抓头发便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睡。 “不在这里睡了？”许诺好笑地看着迷糊的她。 “我回房间，睡。你……大尾巴狼。哼。”叶珏难得地撒娇，却是这么几句话，虽然不怎么中听，不过也让许诺心情明朗了不少。 他第一次能够理解，那些为了一个女人发动战争的男人，似乎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总有一个人，让你觉得把整个世界送给她都不为过。 只要她想要。 可是许诺如此了解叶珏，知道她不是那样的女人。否则要他做一个破有野心的公爵也是可以的。 “好好休息。”笑着看着走路有些不稳的叶珏渐渐清醒过来，恢复了原本的步伐走出书房，许诺知道她不过是装得自己很困而已，不禁低声笑了起来。 叶珏加快了脚步“蹿”出了房间，避免自己的窘样被许诺嘲笑得更厉害。她原本真的是犯困了，只是没想到刚蹭到许诺怀里就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和突然加速的心跳……傻子也猜到是什么原因。加上许诺还毫不避讳地那么说出来，让她瞬间清醒之后只得选了这么个窘迫的方式离开。 虽然很丢脸，但是叶珏似乎已经喜欢了在许诺面前卸下女王样子的自己。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清晰地感觉，自己的确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而且还是个会胡思乱想的小女人。 原来太过强势的女人并不是没有温软的部分，只是需要一个让她变得小女人的男人。女王一般竖起自己的刺保护自己的叶珏，在苏诺身边写下防线，虽然偶尔斗嘴，大体却是温顺乖巧的。这让许诺也有一种驯服小猫的自豪感……当然，这和某个自大的伯爵的想要驯服小野猫的想法是不同的。 许诺是爱恋着叶珏，自豪的情感不过是附属品。而莱恩也好，甚至连苏暖也是，都是把叶珏作为某种战利品。不纯粹的情感，才是叶珏拒绝的根本原因。两段过去，截然不同，许诺却感谢上苍把这样的她送来了自己身边。 第一百零二章 苏暖接到许诺的电话之后，其实犹豫了很久。他现在算是夹在中间，帮了其中的一方几乎就确定叶珏会落入谁的手里。他不了解这个所谓的伯爵，却明白许诺对待叶珏是真心的，所以才答应了许诺的请求。 可是如果他真的出手相帮，几乎就是把叶珏拱手相让。 想起那天开车送两个人回家的场景，心底还在隐隐作痛。而且，他调查到的关于那个莱恩萨斯伯爵的结果，也很不乐观。过去是黑道的背景不说，他也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家里养了不少女人。许诺提到过叶珏的手臂的伤和这个男人有关，他却调查不到这之间的关系。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没有关系，要么就是这个男人处理和掩盖了一切。如果是后一种，那么还真的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扳倒他了…… “小十一，你调查的人，还真是越来越大牌了。”许皓看着桌上摊开的报告，摇摇头，“在这对付钟氏的关键时期你还有空插手别人的闲事？” “不是别人的事。”苏暖合上眼前的报告书，“她的事，从来都不是别人的事情。” “可是你现在做的，不是在把她丢进另外一个人的怀抱么？”许皓不解地说，“你都不为自己争取一下就这样放弃了！” “在得到她之前，我不可能以伤害为前提……”苏暖摇头，看着不远处生意冷清的钟氏百货，“我从最开始，就做了一个最坏的选择。不论从什么方面来看，我都输那个男人太多。所以，现在我要做的，只是保护好她。这样才有机会。你懂吗？” “我明白了。”许诺低声说。 “好了你去忙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苏暖没有回头看许诺，只是有些放空地看着窗外，脸色暗晦不明。 “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暖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转身打开了桌上的资料，翻到最后一页……那是一张模糊到几乎看不清的照片。似乎是监视摄像机截图下来的，旁边的解释只有寥寥数语：这个女人是唯一一个从他那里逃出来的人。只听说逃亡的时候右臂受了伤，可是却再也没有被找到过。 他认真地看着照片上那团几乎是模糊的影子，心里却是呐喊着告诉自己……那就是她！就是那个女人。右臂受伤的，逃走的，莱恩的玩物。右臂有旧伤的，改名换姓的，叶珏。 这一次没有关上资料，苏暖直接拨通了许诺的电话：“喂，公爵大人？我的调查结束了，不知道和你的有没有出入。不过有一点我似乎可以确定了。那个从莱恩萨斯宅邸逃出来的，他的玩物，应该是她。” 虽然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确定，苏暖还是直截了当地说了。 “嗯，我知道。”许诺说，没有一丝意外，“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我会联系我认识的法国贵族，发公函支持你的……订婚。”虽然吐出这两个字很困难，苏暖却不得不说。这是现在唯一保护得了她的身份。公爵夫人。冠上那个人的名，成为他的附属品。 许诺在联系苏暖让他帮忙之后他就知道这个腹黑的公爵大人打的是什么主意。趁着这个机会，不仅可以保护叶珏不被那个人带走，也可以让他苏暖承认他们的关系。一举两得。 而且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亲口说过，要那些贵族的支持做什么。不过是逼苏暖自己说出口，顺理成章。 “谢谢你。”许诺由衷地说。 不仅为他的肯帮忙，更为肯以这样的方式保护叶珏。 “不，这是我愿意做的。”苏暖冷冷地说，“虽然心里不甘心，可是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而且，我不过是承认你们的订婚。在结婚之前，我都可能把她夺回来。” “是么？”许诺的口气显然没有把苏暖的话当一回事，“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但是他也有绝对的自信不被这个男人威胁到。 “那么，我会尽快联络好他们放出消息的。”苏暖吐出一口浊气，逼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来。 先度过这段时间的麻烦，再考虑别的事情。“好的。麻烦你了。”许诺说完便挂了电话。 苏暖听着电话忙音的声音，却迟迟没有撂下电话，有些发呆地回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他突然才觉得，原来自己已经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因为他已经没有资格这么说，甚至或许是永远的。 “小十一！”许皓突然敲门。 “进来吧。”苏暖终于放下电话，回神看到冲到自己的办公桌眼前气喘吁吁的许诺有些惊讶。 虽然许皓一直都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可是这么着急的样子他却是第一次见到。苏暖不由得皱了眉：“怎么了？” “是钟氏。钟言回来的。”许皓急急忙忙地打开苏暖办公室内的电视，调到正在直播的地方台……是钟言突然出现在钟氏大楼的画面。 记者们蜂拥而至想要采访消失了多时的他，却被钟言身边人高马大的保镖纷纷拦下，连画面似乎都是晃来晃去的不甚清楚。只看到似乎消瘦了不少的钟言穿着一身普通的中式长褂，背影看起来似乎有一丝民国时代教书先生的感觉，快步向大楼内走去。 隐约能够看到闻讯而来的李娟和钟秀母女在门口等着，苏暖随手关了电视不齿地说：“计划好的回来吧。李娟再有本事也不会这么恰好带着女儿等着他。” “所以我们该怎么办！”许皓紧张地说，“虽然现在火焰城堡抢生意的计划几乎已经成功了一半，可是钟言毕竟还是钟氏的精神象征，他的回归非同寻常。”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苏暖也不避讳，看出了许皓心底的想法一般，一针见血地问。 “我觉得，既然你把击垮钟氏提上了议程，而你也说了，和叶珏关系并不大……至少是对你自己有意义的事情。所以，应该放弃别的杂事，一心好好对付钟氏。”许皓说。 “找你这么说，如果我当时在开始对付钟氏的时候就昭告天下，我是为了一个女人才要去搞垮钟家的，现在我就有理由做别的事情了是么？”苏暖像看陌生人一样打量着眼前自己认识几乎十年的男人，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失望来。 “我这么说，是因为知道，火焰城堡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许皓语气激动地说，“这七年，如果不是你这样的坚持，能有火焰城堡现在的样子吗！你难道忘了，当时怎么卑微地上门请求那些人投资的吗！我跟着你这么久，不是因为你的冷淡性格，而是因为相信你的能力。” “所以，许皓，你要看到的，是一个在成功的火焰城堡顶端坐着发号施令的冷血总裁，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呢……”苏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平日里少见的犀利。 “我这七年来看到的苏暖都没有血肉，你是这个意思吗？”许皓突然将手上捏着的一份资料摔倒他的面前，“如果你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如果你一致认为，只有那个女人才能让你有血有肉，那就随你喜欢，将帮她的事情放在所有计划前面！” 苏暖下意识地去看桌上的资料，却没有想到不过一眼的时间许皓已经离开了办公室。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关系闹到这么僵硬。 记忆里，不论是苏暖怎样的冷言冷语，许诺都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还是很轻松地和他攀谈打招呼。看似大度地容忍了他所有的坏脾气。和当年的那个女孩似乎差不多。而且，相处的时间更长。只是，他看到了叶珏错过的七年中间，苏暖是怎样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现在这样。怎样在恳求中慢慢建立起火焰城堡，变得在欧洲有了一袭立足之地。这份艰苦的过去，让他把火焰城堡看做是苏暖过去这段时光的纪念品。 它就象征着苏暖做过的努力。所以许皓想要守住它。不愿意它受到一丝威胁。而对付钟氏的节骨眼上，如果动用了当时为了火焰城堡建立起来的关系圈子……法国的贵族……极有可能让这些人以后对苏暖的生意失去信心。一个把女人放在所有事情之前的男人，不会是一个成功的商人的。 苏暖看着资料上详细的计划，把接下来打垮钟氏的每一步都已经写的清清楚楚，配合到了各个可能出现的情况，包括钟言回来的可能。丢下这么一份东西离开，许皓还真是想要自己于心不安啊……苏暖不禁叹息。 “葛秘书，”苏暖打通内线电话。 “是，老板？” “告诉人事部，如果许皓来请辞就帮他结算工资，如果没有，就暂时不管他旷工的事情。” “是。”葛青自然是看到了刚刚许皓甩门而去的样子，虽然狐疑却也并没有多嘴。 “还有，帮我联系一下法国的那几位大人。”苏暖说，“要尽快。” “是。” 时间很紧凑。他只能孤注一掷，但愿那些被他劝动的贵族，能够眼光长远一点接受这一次的请求……毕竟对方是英国的公爵大人。 和焦急的苏暖和许诺不同，钟言是全然不知道叶珏现在的情形。甚至连回到蒙城都不是他的自愿之举。 苏暖在电视上敏锐的洞察感是正确的。他的确是听说李娟和钟秀出事了才匆匆赶了回来。不过显然，在回来的阵仗很快就被媒体发现这一点来看，已经是中了圈套。而看到迎接他的两个女人，他知道是被骗了。被这个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心怀愧疚的女人骗了。 且不说李娟当时是在怎样的非议下生下了钟秀，加上又一个人抚养钟秀到那么大，钟言这些年对她的隐忍几乎都是来自于愧疚。 如今他却突然觉得，这个女人，似乎从来都要的是更多，不会满足。 叶皑琦不会对他的决定插嘴，哪怕是错误的也一样。单是会在他迷惘和失败的时候安慰他。而不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就逼他回来陪在她身边。 她太大的信任的结果，却是最后的绝望。而花了这么多年才终于认识清楚这一切的钟言，显然已经晚了太久。 “你回来了。”李娟语气平静地说着，对着钟言身后举着“长枪大炮”的媒体温柔一笑，“各位，麻烦给我们家人一点空间和时间好吗？” 不过一句话，便让那些平日里凶神恶煞一定要坚守到底的媒体们纷纷离去，李娟的掩饰，做得过头了些。让钟言更加不快。 看着原本自己的办公室内明显的属于女人的香水和鲜花，钟言皱着眉不愿意去看李娟脸色的小心和奉承。原来这个女人，真是为了钱才叫自己回来的。 “说吧。”钟言坐到客人坐的沙发上，眉头依旧紧锁着，脸色是明显的不快。 “你才回来，先回家歇歇吧。怎么直接就来公司要上班呢！”李娟倒上一杯茶，语气关切地说。 “不必了。”钟言打断她即将开始的假言假语，“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这么着急把我叫回来总有原因的吧。” “爸爸，我和妈妈不过是担心你……”钟秀踩着高跟鞋，恢复了原本鲜艳夸张的打扮，明媚动人却带着无法退却的丝丝俗气。 “小秀！”李娟嗔怪地打断她，“你这些天人也不见，我们只是担心你会出事。” “你说，如果我那天没有发那封道歉信，或者没有把所有遗产都留给叶珏，你和钟秀，是不是就会完全自觉地放手让我自生自灭去了呢？”钟言冷笑一声，“正好在这钟氏摇摇欲坠的时期把我逼回来，难道不是为了挽救奄奄一息的钟氏么？” “你这说得什么话呢！我和小秀最初想着你可能真的需要时间放松一下所有才没有去追你回来。可是这钟氏可是我们的基业！怎么能就这样让它毁了呢！” “我们的基业？”钟言突然站起，一把扫掉桌子上的花瓶和化妆品，玻璃破碎的声音清脆地想起。 “娟姐！”立刻有三四个保镖推开门进来查看情况。 钟言的贴身保镖只有一个人，反而并没有什么担忧地走在最后。 几个人看到没有人受伤，便在他们沉默的诡异气氛中安静地离开了，小心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娟姐？”钟言皱着眉喝下一口茶，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在舌尖，“没想到你还有这样死忠的追随者啊。” “你说什么呢！还不是你不在，我一个女人家要扛起钟氏这么大的企业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现在你回来了，事情当然要由你来处理。”李娟笑着说，自然地忽视掉刚刚瞬间的僵硬。 “爸爸，现在不是我们家里人闹脾气的时候啊！”钟秀严肃地说着，努力想要说服钟言，“我听说那个火焰城堡的苏暖在法国混得不错和那边的贵族关系都很好，似乎打算利用这个给我们致命一击！这样下去钟氏可能真的就完了啊！” “嗯，我知道。”钟言放下茶杯，无所谓地说，“所以呢？” “你难道要看着钟氏垮在你手里！”李娟惊讶地说。 “我不是看着它垮掉，而是，听天由命。或许，不是因为青出于蓝，而是因为这个腐朽的钟氏，也到了油尽灯枯的结局了也说不定。”钟言想起苏暖当时来钟家宅子的样子，后来叫人调查之后才知道他就是那个当年钟暖不顾一切去喜欢的男生……要是没有那些铺天盖地的新闻，他也不会想到当年的那个小小的插曲。 那个目光幽深的男孩子，和如今这个冰冷的男人。原来是同一个人。所以他在知道火焰城堡对钟氏动手之后也不意外。他只是不知道，苏暖是为了自己的复仇，还是为了叶珏在泄愤。他不可能这样直面与他抗衡。因为不论苏暖的理由是这两者中的哪一个，都是钟言自己造成的结果。 “钟言！”李娟立刻火冒三丈地大吼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窝囊！自己没有能力就眼看着钟氏毁灭！” “我是不是窝囊和你没有关系。我现在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了，虽然晚了，不过我也不会让你动到钟氏的一分钱的。”钟言的话让李娟立刻脸色苍白。 声音颤抖地解释着，却显得底气不足起来：“我什么时候图过你的钱了！如果是为了钱，这些年来我哪里没有机会？何必等到现在呢！” “那是因为，叶珏的回来让你害怕了。”钟言说，“你着急了。以为能够以时间战胜的东西却没有来得及得到就要转瞬即逝。你的恐惧让你开始方寸大乱啊，娟姐？” 最后两个字里，是满满的戏谑。 李娟脸色一僵，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打算避过这个话题：“总之现在钟氏遇到这么大的危机，你好歹还是名义上的主人，总的做点什么啊！” “名义上？原来实际上的主人已经不是我了啊。”钟言点点头，“那么，就还是全权交给实际上的主人来做吧。我这个挂名的，就退居二线了。” “爸爸，你知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看到钟言起身打算离开，钟秀急急忙忙地拉住他。 “小秀，虽然你是我的女儿。可是，去招惹叶珏，不论和现在的情况有没有关系，都是你自找的。她和她母亲不同，隐忍够了就会反击的。如果你不注意她背后的公爵和现在这个对着钟氏开火的火焰城堡，那么最后只会是你难以预料的结果。”钟言语气放软了些，毕竟这个孩子并没有任何过错，“保护好你自己吧。” “所以，你这是抛弃我了么？再一次！”钟秀抓紧了钟言的手臂，“为了那个对钟家根本不屑一顾的叶珏！” “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我心里都有愧疚。所以我也无法做到对某一方又是公证。所以，我无法帮你们。”钟言说，眼神里是满溢的悔恨，“一切的错都开始于我，所以我会自愿为我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罢猛然甩开钟秀的手，大步向前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外是李娟的几个站得笔挺的保镖和自己看起来异常瘦弱的保镖。钟言压下心里的疑惑不想再去探究什么。他的心累了，只想把剩下的时光用来怀念那个人。 “走吧。”钟言低声吐出两个字，最终只是带着他身边的保镖，无声地走出了这个他工作过几十年的地方。 已经深秋的蒙城突然刮起一阵寒风，吹落了一地金黄的叶子，平添了一丝淡淡的萧索。 钟言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背影在飞舞的落叶中有些孤单。这个在蒙城几乎呼风唤雨几十年的男人，却是在这样的场景下黯然退场。钟氏的员工默默看着远去的老板，对这家自己工作了许久的公司生出了一丝绝望来。 他们不知道钟言离开的原因，但是这样的钟言，让他们对这样一个自己坚信着的大企业，终于还是失望了。 这些日子李娟的独断专行不说，钟秀仗着自己大小姐的身份随意挥霍。而钟言又不在，他们只能忍气吞声，看着公司一步步下滑等着钟言回来。 如今既然钟言已经放弃了钟氏，又有什么留下去的必要呢？ 李娟咬牙看着这个男人的离开，压下心里隐约的痛意，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么多年还是在奢望着钟言的感情的。哪怕，是在清楚他爱的女人自始至终都是叶皑琦的时候。 “妈……”钟秀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想着刚刚钟言的话，“怎么办？那个公爵真的很厉害？” “厉害又怎么样？”李娟恶狠狠地说，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温婉的样子，“小秀，如今钟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钟言不给我们遗产，也没有什么好给那个叶珏的了！你要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朝鲜的那么穷，都不怕美国，靠的是什么！才不是那劳什子核武器，而是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钟秀一愣，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突然这样一幅对着钟氏苦大仇深的样子：“可是，钟氏现在这样……我们不管了么？” “你看钟言那个样子在乎吗！他一个姓钟的都不在乎，我们异姓人闹什么！不，你也是姓钟。怎么，你想要收拾这个烂摊子？”李娟讽刺地笑着，“我告诉你，这些年你生活在钟家是不是就以为自己是大小姐的命了？我告诉你，不管你身上的血是不是钟家的，这个世界上唯一可靠的只有钱和权力。权力这种东西是需要家世的，我们没有这个家底，就只能靠钱！你懂不！” 钟秀点点头，表情却是僵硬了。 那次想要接近许诺，说她没有带一丝功利心是骗人的。可是主要也是因为她看到过许诺的照片，知道这个又有钱又有权的公爵大人也是个漂亮得过分的男人。 如果是面对一个丑陋的老头，她绝对不会做一样的事情。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钟氏这个烂摊子，就让它自生自灭吧。”李娟催促钟秀离开，自己径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钟言的办公室。 门外恭敬的保安们低低应了一声“娟姐”也跟在她的身后走了。钟秀却是站在办公室中央，第一次觉得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母亲，像是一个陌生人。 叶珏在酣睡的中间发生的这些，她统统都不知道。漩涡中心的女主角，却是被保护得最好的那个。 “阿珏，会没事的。”朦胧中，那个熟悉的温柔声音在耳边吐下温热的气息，一遍遍地重复着，安抚着她焦躁不安的心。放下心来，什么也不担心。会处理好一切。 第一百零三章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是生能相拥，死能同穴。有人如是说。 可是之于许诺而言，早上睁开眼睛的瞬间看到的不是刺眼的阳光，不是天花板，不是凌乱的床铺，而是他身旁熟睡的叶珏……哪怕她可能因为一晚上的睡眠皮肤变得干燥，嘴唇干裂，发丝凌乱，可是，不论美丑，憔悴与否，都是他最珍爱的人。 “早，懒虫。”难得比许诺要早醒来的叶珏仗着自己头一天下午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的“壮举”一脸得意地看着睡眼惺忪的许诺，笑得嚣张。 “早。”许诺微笑着搂过她，顺手地把她的脑袋塞到自己的怀里。 “闷死了！”叶珏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里逃脱。 “别担心。”许诺低声说，“相信我们。” 他不是说相信我，而是相信我们。相信他们两个人的力量。 “我知道。” 不要担心。这个男人接受了你过去的全部，却还没有放弃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守护你。叶珏在心里默默想着。 他们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早饭。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叶珏也没有问起许诺具体的计划，似乎忘记了明天便是莱恩说的离开的日期。 早餐是叶珏喜欢的法式吐司配上蓝莓酱。她正在享受难得的好胃口的时候，苏珊却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带来一个让叶珏和许诺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消息：“大人，J小姐，萨斯伯爵来了。” “不是说明天吗！”叶珏惊讶地放下刀叉，“他来干什么！” “怎么，这么不欢迎我啊，我的小野猫？”莱恩推开苏珊堂而皇之地走入了餐厅，一面打量着装潢一面啧啧称奇，“公爵大人还真是不惜钱财啊，把自己在英国的宅邸这么打包搬过来。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千金博一笑呢？” 毕竟是法语国家，摩纳哥的伯爵说起英文来还是有一股法语的过度卷舌音。让许诺不自觉地皱眉。 这样的发音，是他最不喜欢的类型。 “不知道萨斯伯爵来是为了什么？”许诺冷淡地说，“我不认为这样没有事先预约的到访是欢迎的。” “我那天不是说过了么？明天我要带走我的小野猫莉雅，所以，我得确保公爵大人您不会一时兴起把她藏起来啊。”萨斯一个响指，身后跟进来几个拖着他巨大行李箱的黑奴，让叶珏一阵心悸。 这些人，就是莱恩那个可怕的酒池肉林的守护者们。既是保镖又是仆人的黑奴。常年的压迫和训练让他们强壮，对自己的主人也是近乎绝对的忠诚。这个人掌握着他们的生死，似乎和几百年前没有任何改变。 “伯爵，我希望你明白，我是雷克斯公爵。”许诺沉声说。 “这点我当然清楚。以我的爵位自然不足以对您的所作所为指点，只是，我想就算我不是一个贵族也是有权利，要求我自己的权益得到保障的。毕竟，人生来平等的嘛。” 戏谑地说着，莱恩深棕色的眸子里是不肯让步的气焰。 “我想，不论基于哪一个标准来说，一个摩纳哥小国的伯爵，都没有资格以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许诺拉着叶珏的手，无声地安抚着她。 “当然，随便您怎么说，公爵大人。”莱恩装模作样地鞠躬，行了一个别扭的屈膝礼，“至于现在，就允许我把我的行李暂时寄存在这里吧。反正明天就要离开，我会让我的小野猫好好服侍她这位主人最后一天的。毕竟，我和她还有大把的时间。” “”许诺抿着唇，知道苏暖大概还没有那么快拿到他们需要的东西，只得点了点头。 叶珏猛然抓紧了许诺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捏断他一般，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许诺一定是有什么计划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莱恩，可是，心里对那个一直用赤裸裸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莱恩萨斯只觉得一阵恶心和厌恶。害怕这样的感情几乎已经淡去。不单单是时光的磨练还有许诺的支持。可是，对过去那样的自己，叶珏始终还是无法释怀。 她也多么想要把一个干干净净的自己捧到许诺面前来。可是，无法挽回的事情，她无法否认。 “谢谢深明大度的公爵大人了。那么，我不打扰了。好好享用最后的一天。”莱恩大笑着推开饭厅的门便和后面浩浩荡荡的黑奴队伍一起在苏珊的领路下入住客房去了。 “以后再有这种人来，我就收房租。”许诺突然说，“所以，可以放开我了么，阿珏？” 叶珏先是被他头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又被之后的话提醒才放开了手。被自己捏的通红的大掌，却是毫不在意地又抚上了她的发。叶珏愧疚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一时，没有控制好力度……” “我知道的，别担心。”许诺理解地笑了笑，“还要继续吃么，早饭？” “不要。”叶珏摇头，“我们出去吧。我想去做点特别的事情。” “好了，把热牛奶喝了。你们中国人不是都喜欢热热的东西么？你怎么还奇了怪了喜欢冷冰冰的食物。”许诺把叶珏喝了没有多少的热牛奶推倒叶珏面前，督促地说着。 “什么啊，我不是也吃热的么！是你们英国人爱吃冷的嘛，所以我就习惯了啊。”叶珏虽然抱怨着却还是老老实实抱起热牛奶大口喝了下去。 许诺的某些方面，在在一起之后变得特别突出。出去偶尔喜欢撒娇来达到目的意外，他的啰嗦让叶珏有一种自己不是和男朋友在一起而是和一个管家婆。 “爸爸”这样的词语一闪而过。不过钟言过去的早出晚归也好之后的背叛也好都让她对这个词带了一丝怨。 “想要去哪里？”吃过饭收拾了一下，连房间都不愿意回的叶珏拖着许诺就要出门，却是意外地自己都没有目的地。 “你想要去哪里？”许诺问，“我都随你。” “那，陪我回去看一下我的学校吧。中学。”叶珏突然说。 许诺掩饰掉脸色瞬间的尴尬和心底的刺痛，低声应着：“好啊。” 在你不知道要去哪里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地方，竟然是和那个男人有回忆的学校么？他只觉得一阵无力感袭来。而叶珏却没有看到，只是独自带着一丝兴奋和胆怯地拉着他坐上车，去往她和苏暖就读过的中学。蒙城最好的中学之一，十三中。 在英国的时候叶珏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十三这个数字，代表着厄运和死神。那个时候回想起过去自己死缠烂打追着苏暖的种种过去，才突然相信了，命定有天。 日益扩大，繁华，发达的蒙城，让叶珏每次坐在车里的时候都觉得恍若隔世。她看着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得老旧，似乎看得出一些她记忆中的轮廓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在慢慢接近学校了……她一直想要逃避不再看不再回去的学校。 “到了，大人，J小姐。”道斯把车停到了校门口。 “走吧，阿珏。到了。”许诺换回似乎沉浸在回忆里的叶珏，心里的苦涩似乎就要这样破土而出。 这个世界上力量最庞大的便是世间。因为你无法跨越。无法改变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如同她和苏暖相处的那些时光，是他许诺无法插足的过去，无法说三道四指手画脚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 这样的认知让他无奈而不安。 叶珏站在崭新的校门口，一切都陌生，却有隐约看得到她记忆里的轮廓。想要直接进去却被保安立刻拦下：“你们干什么的！” “您好，我以前是这里的学生，就是想要回来看看。”叶珏柔声解释道。 “哪一级的啊！” “我已经毕业很多年了，现在已经工作了。” “那你还有什么好看的！”保安不耐烦地说，“老师都走了。现在可是上课时间。” “是，我知道的。”叶珏耐心地劝道，“我毕业之后就去了国外，很久都没有回国了，所以想来看一看。” “那……你进去吧。他呢？”保安看叶珏的样子应该也是混得不错，没有怎么为难她，但是对她身旁的许诺也很是好奇。 虽然不是很明显的混血儿，但是许诺的五官轮廓倒也在近看之后很容易让人察觉到不同。 “我是……”许诺正想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一下被叶珏打断：“他是我丈夫，陪我一起回来看看。” 许诺的表情瞬间僵住，似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魔障了一般地停在了原地。 “都结婚了啊。”保安瘪瘪嘴，似乎不太乐意地说，“那进去吧。” “走啦！”叶珏挽着他的手臂，走进了这所充满了她的回忆的学校。 校舍自然不可能是以前的，全部都已经被翻新重盖过。明亮的橘红色取代了过去黑灰色的教学楼。操场也是塑胶操场，带有四个篮球场，此刻正是许多班级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吵吵闹闹的。那些穿着宽大校服的孩子们，稚嫩的脸庞上是什么都不怕的敢爱敢恨。 那是他们的青春，最无忧无路的时光。因为还年轻。 “看，许诺。”叶珏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许诺说，“那个操场，以前是泥土的哦。下雨之后就会变得很泥泞，走路都会弄得一脚泥巴，很难受的。可是现在有了塑胶操场，多好。五颜六色的。看起来很漂亮。” “嗯。”许诺下意识地应和着，思绪却依旧在云端飘着。 叶珏无奈地摇摇头，放弃了对这个发愣的公爵大人介绍学校的打算。她只是挽着他，两个人一起慢慢地走着，叶珏回忆着她的中学时代，许诺沉浸在刚刚的“丈夫”一词给他的震撼之中。 叶珏没有去看教室，而是径自走到了顶楼的天台。那是她第一次告白的地方。虽然翻新了，刷了别的颜色，大体却没有太大变化的天台，似乎十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般。 哪怕，实际上已经是沧海桑田。 “都没有什么变化呢。”叶珏自言自语地说，“当时，苏暖就坐在那里，我坐在他旁边。没有勇气面对面地告白，可是做好的被拒绝的准备却没有用上。现在想想，或许如果那个时候他干净利落地把我拒绝了，或许更好呢。” 苏暖的名字终于让神游的许诺回过神来，看到眼前叶珏怀念的样子和微微勾起的嘴角，不禁生气地打断她：“反正都甩了你，还有什么好怀念的！” 叶珏好笑地回头看着一脸气鼓鼓的许诺，不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孩子气了：“甩了我就不能怀念了么？我的中学生涯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不可能因为一颗坏死的树木就舍弃一片森林啊。” “可是你可以不想他只怀念别的部分。” “我也这么打算过。不过走进来一看才发现，原来我的高中，似乎都是他的身影呢。每一份回忆都或多或少有关。” “我们走了。别再回来看了！”许诺拉过叶珏，原本幼稚的话语突然停止，低声在她耳边说，“那，我在这个地方也对你告白。抹去那些不好的回忆。” 叶珏还没有回答，许诺就突然放开她，抓住她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说：“我爱你，阿珏。很久了。所以，嫁给我。” 如墨的黑发有些长长了，遮盖了他雪白的脖颈，却更引人遐想。漂亮地让人惊艳的脸不说，光是那一双流光溢彩的蓝色眸子就让叶珏难以移开视线。因为那双眼睛，此刻正安静而深沉地看着自己，仿佛要把她的声音刻印在自己的灵魂之中。她似乎都能够感觉到，那片蓝色后面的汹涌澎湃。 海水一般，幽深难以捉摸。却无法忽视其中的情愫。 那个瞬间，无数的片段在她脑中闪过：有那年她的告白；有那年苏暖的不拒绝和之后他们两个人的相处中她一个人像是唱独角戏一般地作为；有那个刺痛她的拥抱和父亲的背叛；有在英国摸爬滚打的底层生活；还有太多的苦痛和心酸。 可是却都一闪而过。留下让她停驻的，都是和许诺有关的过去。美好得让她有一种是梦境的错觉。 那么多时间过去了，他还在她身边。还愿意等她。已经足够让她认清楚自己。年少的爱恋来得轻狂，可是要真的放下的确是很难……特别是在分手是因为误会的时候。但是，她无法遮掩毫不介怀地回到过去的圈子里去。而她以为已经找不回来的心，就这样被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强行塞回了自己空荡荡的胸膛。 然后，用难以想象的耐心温暖她玉石般冰冷的心。 她抱住眼前的男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想说谢谢，因为许诺从没有要过回报。她不会说对不起，因为她没有愧疚。 我爱你这样的话，说多了显得滥情，说少了会生疏，而许诺似乎总是会抓紧最好的时机，不多不少，恰好让她心动而不腻味。 虽然他说过嫁给他的话，可是他们当时都明白那不过是一句半带玩笑性质的戏言。公爵大人不过是想要让她知道，自己从来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爱着她的……把她作为他唯一的，一辈子的伴侣。没有任何犹豫地，就选择了用这样的话语，彰显自己的坚定。 从初始只是眷恋他的宠溺，到后来渐渐偏心，渐渐开始不自觉地在意更多和他一起度过的时光，开始喜欢回忆两个人在一起度过的七年，偏心到在意，习惯到担心，她知道她沦陷了。就这么不知不觉中，被许诺耐心编织的这片铺天盖地的网，牢牢困住，心甘情愿。 “好。”再多的感情，到了说出口的瞬间，都只化成了这么简单的一个字。 许诺等了许久的那么一个字。在没有任何计划地，任何准备地情况下，轻易地给了他。 “不能反悔的。”许诺说。 “嗯。” “戒指，你早就收过了。”许诺后知后觉地说。 “嗯，没关系。”叶珏不以为然地说道，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有关系！你一定要带着，告诉人家，你是有夫之妇了！特别是苏暖！” “求婚都不带戒指没有玫瑰的人没有资格说我。” “拜托！我亲爱的妻子，一定要好好带着。况且我已经给了你订婚戒指，难道你是在等后面的！” “我可没有那么说。”叶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空着的中指的位置，知道自己不带的原因……皆是因为彼时还无法完全地放心就这样交付了自己的一生。 但是只是，现在她可以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离开了十三中。这一次离开，叶珏没有再回头看，也没有流泪。因为她知道，心底那个缠了自己七年的结，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人来解又如何？她已经不在乎了。便不需要解了。 现在要的，现在在乎的，只有身边这个紧紧牵着自己的手，不曾放开的男人。从此她是他的妻，不离不弃。莱恩猜想过无数次叶珏和许诺在相处完最后一天是什么样的情形。无数种可能都出现过。悲伤的，不舍的，故作坚强的…… 除了这一种。 他站在宅邸门口，看着两个人手牵手地走来……和他之前看到的许诺搂着叶珏的保护者姿态截然不同。更强烈的感觉是，叶珏不再是被动的，而是主动地和许诺平等地站着。 他们的感情，是互相的，而不是许诺一个人的付出了。 “大人，J小姐。”苏珊恭敬地鞠躬。 “以后，不要叫小姐了。要叫夫人。”许诺笑着说。 “是，夫人。”苏珊欣喜地低声唤了一声，叶珏瞬间脸色通红。 她抬头愤愤地瞪了许诺一眼，拖着他便往前走来。没有对着莱恩的时候，之前出现的惧意。反而是抬头挺胸地，丝毫不介意的样子。或者说，当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是透明的。 许诺看到她回复了原本女王的样子，满意地笑了。这才是他宠上天的叶珏。不在乎任何人，高高在上。而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像个小女人。 这样的叶珏，却是莱恩陌生的。 也是他这么久的时间，没有找到过当年那个莉雅的原因。他买下的女孩，带着在底层生活的人的特有的，饥渴和急切的目光。她把自己看做一个救赎一般解救的眼神，让他停驻然后买下她。她特别，是因为在那样的黑暗和污泥中不愿意屈服。所以他有了征服的游戏心情。可是，那样的坚强，和这样的高傲是不同的。 眼前的女人，穿着低调奢华的纯色长裙，有些厚重感的羊绒大衣将她包裹着，精致漂亮的妆容，带着一股他难以直视的光芒。裸露出来的一小节手腕上，露出了一条领带……许诺今早待在脖子上的领带。 下意识地看向她身边的许诺，果然已经没有了那条暗蓝色的领带。代替戒指，许诺又把自己的领带系了上去。 “伯爵大人，您挡道我们的路了。”叶珏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丝不稳，却几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噢，这可真是失礼了。”莱恩勾起嘴角，收起刚才震惊的表情，大动作地走到另一边，依旧看着叶珏，语气却是依旧满满的讽刺，“没有想到，公爵大人的玩法这么新颖啊？不知道，有多少你收留的小野猫有幸被冠上这么个，公爵夫人的称号呢？” “有多少个，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萨斯伯爵。”许诺不以为意地说着，和叶珏一起走了进去。 叶珏只是低头，没有再看向莱恩。 她相信许诺。所以不会再那样轻易地妥协。这是她自己的人生，陪在她身边的是她在乎的人。所以不必再惧怕什么。 “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够得意到什么时候！”莱恩喃喃地说着。 “不用看了，输的人一定会是你。”苏珊得意地笑着说，似乎全然不惧怕这个男人凌厉的气势，“大人和夫人，是注定在一起的。” 莱恩回头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苏珊，又把视线转移到了远方的落日上，满是自信地说：“日落了，这是他们最后一天的结束。” 苏珊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没有搭理这个男人，继续她的工作去了。就算许诺和叶珏分开，也绝对不会是因为第三方的介入的。这是所有见过那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的人，最坚定的想法。 第一百零四章 晚餐的时间过得格外难熬。因为莱恩这个意外的闯入者，让叶珏自始至终都感觉到他野兽般的眼神让自己浑身不自在。哪怕许诺的位子隔开了他们，她依旧可以感觉得到。 求助般地望向许诺，却也知道他无能为力。在苏暖的东西送来之前，还不能和这个男人彻底撕破脸。 “公爵大人，听说，你曾经是雷克斯家族的大秘密之一呢。”莱恩突然开口说。 许诺一愣，没有想到他就这么自然地把自己的过去拿到桌面上来说明话。随即又皱紧了眉头，不快地说：“我想，这样的事情没有必要再我们吃饭的时候说。身为贵族，伯爵应该明白食不言的道理吧。” “当然。我和血统就带有贵族历史的公爵大人不同，原本是个粗俗的平民。可是，我听说公爵大人不也是在平民的生存环境下慢慢爬上来的么？”语气里满是戏谑地提起雷克斯家族的禁忌，一面想要撼动许诺，一面也是在告诉叶珏和许诺，他有足够的能力知道所有一切。 这是……在威胁他们。 “那又怎么样？”叶珏说，“至少，他的血液是属于雷克斯家的。而你的呢？萨斯伯爵？” “我，凭借的是自己的实力。和那些坐吃山空的贵族不同。”莱恩的语气已经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向叶珏的眼神中有了更深厚的兴趣。 这只小野猫，似乎是自己低估了呢。 “所以正如你刚刚所说，我是慢慢从社会底层爬上来的。可是，我有这样的血液，所以顺便才得到了雷克斯家族的公爵席位罢了。怎么样坐上来的并不重要。只要你最终有了权力，便可以制造出你要的过去。”许诺冷冷地说，周身被肃杀的冰寒所包围着。 “这么说来，公爵大人是承认了？”莱恩笑着说，“你承认，你NOIR，是黑暗里出生的私生子。你承认，你为了爬到今天的位置不惜一切代价。你还承认……你的血统在你看来其实是高贵无比的是吗！杂种！” “你闭嘴！”叶珏猛然站起，走到莱恩面前狠狠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这样指责他。而你，更没有这个资格！” “小野猫，不错呢。”莱恩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出言不逊有什么不妥之处，依旧轻浮地笑着。眼神专注地打量着叶珏的身材，一副满意的样子。 “就刚刚那两个字，就足以让我有理由让你离开这间宅邸。”许诺走到叶珏身边搂住她，声音里是冷静到极致的怒气，“而且，冠上一个侮辱英国公爵的罪名。我想。摩纳哥这样的小国家，还没有这个胆量和英国作对的吧。” “你不要忘了，我们是说法语的贵族，和你们这些后来的说着低俗英语的贵族不一样！”莱恩冷哼道。 “是这样么？”苏暖的声音突然响起，让三人都愣了一下。 回头下意识地看向餐厅的门口，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和原本的冷冰冰不同，他此刻还在喘着气，却难以抑制地散发着和许诺类似的怒气。 对莱恩的怒气。 苏暖开口便是流利的法语，且不说懂得法语的许诺和莱恩，叶珏却是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法语和英语发音的截然不同和它更加悠久的历史，让它被称作是世界上最优雅的语言的同时也难住了很多人。叶珏听不懂，只能乖乖地依偎在许诺身边让这几个男人来处理，眼前的问题。 因为她感觉到了，苏暖的敌人，是和他们一样的。而她自己满肚子的疑问虽然没有解决，却还是眼前的事情更加重要。 “你是谁？”莱恩不以为然地哼哼道，“法语是不错，在法国待过吧？不过，一介平民也没有资格这么跟我说话！”说着就要走上前去动手。 “我是平民，可是不代表我只能代表平民的声音。”苏暖平淡地说，“我不过是个传话筒。而传话的内容，我想你们几位都会想要知道的。” 在莱恩突然停下的重拳面前镇静地拿出了厚厚的一叠信件。那些都是他联系的贵族邮寄过来的邀请函和祝福信。署名都是写的，雷克斯公爵及夫人。铁板钉钉地，用这样的方式宣扬了自己的主权。便是许诺最后的一步棋。 “这是什么！”莱恩结果信件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了许诺的小算盘，阴狠地回头看着相依的两个人，眼神里是满溢的狠绝。 “我倒是没有想到，一个摩纳哥的伯爵，会不认识他们所使用的法语。”许诺耸肩，衣服无奈地样子说，“当然，更不知道这些信件是拿来干什么的了。我就好人做到底，麻烦苏总念一下了。” “乐意效劳，公爵大人。”苏暖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礼，随手抽出其中的一张邀请函念道，“尊敬的雷克斯公爵及公爵夫人叶女士，我在此诚挚地邀请你们参加近期将在我的度假城堡举行的小型餐会。您作为英国的公爵大人，会是到场的最高贵族嘉宾。同行的公爵夫人当然也一样……” 苏暖还没有念完，就被莱恩猛然夺过了他手上的纸张，认真地看着……似乎这样就能发现这些信件都是伪造的证据。 许诺表情虽然没有变化，心里却是知道，这样的压力，已经让这个莱恩不得不妥协了。 苏暖能够带来这么多的邀请函倒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毕竟苏暖虽然在法国多年，可是凭借他平民的身份要去建立这些网络是多么麻烦的事情，他也猜得到。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大的数量和……质量。因为刚刚那一眼，他看到了熟悉而陌生的红色信封。那是法国的一位拥有英法双重国籍的伯爵大人家里特有的。 “如果有疑问的话，随时欢迎这位……嗯，摩纳哥的伯爵先生联系法国的贵族先生们。虽然，我得提醒你，他们的脾气都不如这位雷克斯公爵好。” 苏暖的嘴巴毒起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摩纳哥作为世界第二小的国家，几乎是依附着法国生存的。就算可以不把英国放在眼里，都是因为仰仗着法国…… 莱恩虽然在黑道摸爬滚打了多年，自命不凡惯了，还是明白自己的极限的。说白了，他可以在黑暗的世界里称王称霸，可是一旦抬到光线下来正视，他的身份，其实还是有诸多限制。虽然接受这样的爵位大部分是为了漂白自己，可是那种腐蚀般的难以褪去的流气也好心底的黑暗也好，都不是能够轻易洗去的。 此刻，他原本戏谑的表情慢慢变得僵硬。而眼前的三个人，虽然表情各异，却都没有了一丝慌张和动容。他们很沉静，很肯定，他会就此放弃。 “切！”莱恩突然扔下手中已经被他揉的有些乱七八糟的邀请函，依旧没有放下嘴角笑容中的那抹讽刺之意。 “你们以为，这样就把我扳倒了？！让我对这个女人死心，很容易。可是惹火了我，可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的。”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扳倒。”许诺用法语说，“我要的，不过是你远离我的妻子。不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我都会爱着她。和你无关，和她的过去无关。但是，如果你打算一定要和我雷克斯家族硬碰硬到底，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就算不要这样的爵位，我也会守住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忌，不可以被随便触碰的禁忌。叶珏，是他许诺生命里的不能承受之轻。不能妥协的绝对。 “怎么，连同这个男人也站在你这边？”莱恩不死心地看着苏暖，总算是想起了他是谁。调查叶珏的时候有提到的，苏暖。虽然是平民，能够找来这么多贵族的发函，必然也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哪怕不足以和许诺抗衡，牵制一下也是好的。 “我要的，不过是她一生平安。”苏暖淡淡地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得不到，而是没有可能。我不会蠢到把她交给一个会毁了她的人手上。” “哈哈！”莱恩突然夸张地大笑起来，啪啪两下拍了拍手，几个黑奴恭敬地推门而入，整齐地站在他身后，“不错！真是太超出我的意外了！这个腐烂掉的世界，竟然还有这样傻的人！你们真的知道，这个女人当年的样子吗！” 黑奴恭敬地递给他一叠照片。叶珏脸色微变，血色渐渐退去。早就猜到了，他一定有不少的底片。却没有想到会这么不顾一切地想要两败俱伤…… “你说，公爵夫人的艳照，值多少钱呢？”莱恩扬起那些照片，笑得得意。 她肮脏的过去，都被这个男人死死捏在手里不肯放开。 叶珏感觉到原本的力气渐渐被抽空，说不出话来。那个刚刚还站在这个男人面前理直气壮地说着话的自己，在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恐惧的保护壳里。 苏暖并没有看到过之前的照片，自然是不知道莱恩会突然来这么一下。有些无措地看向许诺。而公爵大人，只是平静地搂着叶珏，语气中是和平时一样的宠溺：“别担心。相信我。”温柔得让她无法拒绝。 “好。”叶珏说。 “怎么，公爵大人做好准备，把我的小野猫还给我了么？”莱恩笑得猖獗，旁若无人地将手中的照片一张张甩了出来，“对了，你，还没有见到过这些照片吧？听说以前她喜欢过你？眼光倒还可以，不过身份低了点呢。或许，平民和平民来说是不错的组合。不过，没有想到她以前是这幅模样吧？” 苏暖心里是好奇，却在看到叶珏惨白的脸色之后也知道是她心底的刺，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这是她的伤痛，他就尽力避开吧。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他不想她那么难过。 “不敢看么？”莱恩无所谓地大声笑着，“你不是以前甩了她吗！怎么，现在看到有个公爵要她就以为她是了不得的人了？我告诉你，她啊，被我买下来的时候，就是个婊子！” 许诺在苏暖出口之前，突然沉静地吐出了一个字：“D。” 叶珏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接下来看到的模糊影像。 餐厅内突然变得漆黑一片，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的许诺，感受到她熟悉的体温才微微放松。原本窗外已经是夜色，关了灯之后就只有一点点路灯的光芒透过厚重的窗帘窜进来，叶珏下意识地看望模糊地前方，只觉得有无数的黑影飞速地移动着。她看不到莱恩，更看不到他身后的那些黑奴，只觉得眼花缭乱之中，听到了陌生而熟悉的惊呼声和金属摩擦的响声。明明看不清楚，却在心里涌上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没事的。”许诺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平静而温柔地安慰着她，手掌缓慢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仿佛在哄着一个无助的孩子。 他扶着她，慢慢走到门边，然后松开她：“回房间等我。一会就好。” “可是……”叶珏欲言又止地通过微弱的光芒努力想要看清楚许诺的表情，可是却只是模糊一片。 “我爱你，阿珏。”冰冷的唇在她的额头印上了一个吻，然后推开餐厅的门大力地将她推了出去。 餐厅之外，还是正常的光亮……让刚刚从黑暗中出来的叶珏一阵眩晕。她回头想要看看餐厅内的情况，却只看到许诺的背影，她那么熟悉地，却又让她心底猛然一颤的背影。她看到了，黑色。 NOIR。 无边的，吞没般的黑色，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暗。在那样的世界里生活过的她，能够敏锐地感觉到那一丝气息。 黑心公爵许诺。听上去是个戏称，却是因为这样的雷克斯公爵真的存在。七年来，一直都存在，只是，她不曾见过这样的他，她被保护得好好的。 甚至连“黑心”二字，都是她在听到最初外界所称的“黑公爵”之后微微不满才玩笑般地说许诺是个黑心的人。于是对方只是淡淡一笑说这个名字比较顺耳。 带了一丝玩笑的意味，少了一份原本的沉重。如今，却要为了她，直接把这样的自己暴露在叶珏面前。许诺他，也在害怕。所以才要她离开餐厅，离开那个现在充满杀戮的地点。 “夫人……”苏珊的声音换回了叶珏已经呆望着餐厅大门许久的眼光。 “公爵大人吩咐要您先会房间等他。” “不用了，我在茶室等他。”叶珏指了指餐厅斜对面的茶室说，“帮我泡一壶，伯爵茶，要爱尔兰甜酒的。” “是。”苏珊没有再说什么，恭敬地鞠躬退下。 如果叶珏要留在茶室，就按她的要求做。是公爵大人的要求。 她跟在许诺的身边不短，但是却是几乎一直负责照顾叶珏，所以在苏珊心里，叶珏一直才是她真的主人。只是，她确信的是，这世上最不会伤害叶珏的人就是许诺。 苏珊麻利地泡好茶端进茶室，看到叶珏苍白的脸慢慢恢复血色，才放心地松了口气。意外地，叶珏似乎承受能力很强呢。她自然是不知道，眼前的叶珏是有过怎么样的经历才能够做到这样的波澜不惊。 “夫人，要把甜酒加进去么？” “嗯，加吧。”叶珏说，“一直看他这么喝，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呢。” 棕色的甜酒混入差不多颜色的红茶之中很快便小时不变，叶珏接过苏珊端上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比平时她习惯的红茶要甜上许多的味道让叶珏不自觉地皱眉。 “要换掉么？”苏珊立刻问。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没事的。”叶珏皱着眉头又喝了一大口，甜味散去之后是浓郁的酒香。不知道的人大概以为她是在喝着什么很苦的药，绝对猜不到是过甜的红茶。 苏珊虽然很担心却还是离开了茶室，她知道叶珏在等许诺，也知道，这一晚的事情，或许会把现在为止他们的生活彻底改变。 天堂或是地狱，他们却谁都说不清楚。一步错，便有可能万劫不复。命运的夜晚。 “大人，希望你的决定，是对的。”喃喃地说着，苏珊望了一眼紧闭的餐厅大门，终于还是步伐匆匆地离开了。 叶珏定定地看着对面的餐厅大门，心里越发笃定的猜想让她浑身发凉。她不敢再想下去。如果她的想法是真的，那么她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也说不定。 窗外是浓重的夜色，餐厅内是无边的黑暗，自己却是坐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捧着温热的红茶喝着。这样的反差，却似乎又那么自然。 “NOIR，如果是真的……你就会永远失去我了。”叶珏咽下一大口已经被浓郁的酒香掩盖了的红茶，不知道是被突如其然的酒精刺激到了还是自己心底不过是需要这么一个触发点，泪水突然就这样奔涌而出。 这些年，她似乎都没有再这样恐慌地哭过了。所有事情都养成了计划好的习惯。那个设计师J计划好一切掌控好一切。哪怕变化打乱了计划，她也总是有备用计划。这是长久以来第一次，她没有任何后备计划。 她能够看到自己应该走向的结局，却不愿意接受。理智和感情的交锋，第一次出现了僵持的状况。人一旦开始在乎另一个人，整个世界观或许都会改变。叶珏也不例外。 她对许诺的在乎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无法放下的是她的感情，无法割舍的却又是她的理智。这种时候，她却只能祈祷着，不是她以为的那个结果。只要不是那个结果，怎么样都好…… “喀嚓”的响声突兀地响起，在原本一篇安静的宅邸里显得格外清脆。叶珏手中的茶杯也被她颤抖的双手突然摔下，发出更加清脆的，瓷器破裂的声响。 可是她听不到。此刻她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了双眼上。看的方向指示餐厅的门，那个发出声响的地方。 然后门被缓缓推开，叶珏陌生的嗓音指挥着什么人一个个整齐地走了出来……和叶珏猜想的一身黑衣不同，这些人穿着深蓝色的制服，显然是贵族家的骑卫队……或者说，是雷克斯家的骑卫队。和中国古时候王公贵族的影卫不同，他们似乎对这样张扬地展现自己的身份不以为然甚至引以为自豪。 他们每一个人，都扛着一个比自己的体型大上一倍，皮肤截然相反颜色的黑奴。 叶珏以为会看到的血没有出现。她的距离也不足以看清楚这些黑奴到底是死是活，但是她在乎的并不是这些人。焦急地继续看着，直到二十个骑兵都纷纷走了出来之后，接在后面的苏暖。 他似乎也是经历了一番撕斗，原本穿得好好的衣服被抓得乱七八糟，要不是脸上有明显被揍过的淤青叶珏大概会以为他是被女人抓过了。和那些骑兵不同的是，他扶着一个显然还在走路的人……莱恩。 看到那个男人步伐蹒跚的样子叶珏几乎惊呼起来。不是惊讶，而是喜悦。不是因为他活着而喜悦，而是因为，许诺没有闹出人命而喜悦。 “我有帮忙的。”苏暖突然看向叶珏的方向，勉强地扯起自己受伤的嘴角扬起一个苦笑，“虽然，代价惨重。” 莱恩高大的身子压在已经收拾的苏暖身上，让他的步伐艰难无比。骑兵队的队长终于走了出来，和苏暖一起搀扶着莱恩往大门走去。叶珏认出了这个人，是许诺的谋士之一，总是对自己冷冰冰的军人，雷姆斯。 虽然是白人，但是却是典型的军人身材，每次都让叶珏很有压迫感的眼神也好从来都不笑的神情也好都有一种凌厉的气势。 似乎刚刚听到的指挥声，也是来自他。和苏暖走了两步之后他突然停下，回头对还呆坐着的叶珏冷冷地说：“公爵大人会需要你的。进去吧。” 叶珏回过神来，匆匆忙忙起身想要走过去，也不顾地上一堆刚刚破碎的茶杯的瓷片，还好穿着拖鞋没有被刺伤，却是跌跌撞撞地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步地走进了餐厅。 苏暖看着这样的叶珏，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落寞。 “这样的女人，不值得。”雷姆斯皱眉，“你是不错的人。那一拳，打得漂亮。” “如果她知道把公爵大人打伤的人是我而不是这个男人，会更恨我吧。”苏暖说。 “那不是正合了你的意么？”雷姆斯了然地说，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把这些受伤的人抗出宅邸，扔上了一辆货车。 “是啊。”没有了莱恩的压迫，苏暖终于松了一口气，嘴角的苦涩却没有消散，“如果她不恨我，大概就会把我忘了吧。” 望向突然亮起灯的餐厅，苏暖很快扭过了头不再看。冲着雷姆斯挥挥手，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停在宅邸门口的轿车。 背影是从未有过的寂寥和萧索。 “上校，为什么你一直那么讨厌夫人呢？”一个骑兵好奇地大胆问雷姆斯，似乎所有人都听闻了他对叶珏的反感。 “那是因为，她会让公爵大人脆弱。”雷姆斯说完却突然摇摇头，“或者说，那个时候不在乎公爵大人的她，会让他脆弱。可是现在……似乎不一样了。” 呢喃般地最后一句话被突然的风吹散，骑兵队员们只看到他们不苟言笑的队长眼神温柔地望着餐厅的方向，便也知道了他的意思。刚刚的情况，已经足以向他们证明，叶珏是会让许诺强大的存在。绝对不是懦弱或是不堪一击。 至少他们看到了那个发狂般的许诺，在苏暖一句“你做什么决定之前，都要想好叶珏她会怎么样。”之后便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这个女人，让他失态，也让他更加强大。 “NOIR？”叶珏走进漆黑的餐厅，按照记忆摸摸索索才找到灯的开关，却没有敢一下打开。明明敞开的大门已经有光亮泄漏进来，却还是没有看到许诺，他似乎是在餐厅的最里面，完全找不到这丝窜进来的灯光的地方。 “我……开灯了。”小心翼翼地推开灯的开关，一瞬间陡然的光亮让叶珏也有些不适应。可是她不过眨了眨眼睛，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忍着酸胀的眼睛往餐厅里面看去。 餐桌上乱七八糟的状况几乎已经是预料之中。她小心地跨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食物和器皿的残骸，往最里面的那副巨大的油画下蜷成一团的许诺走去。 他埋着头，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不愿意被人看到。衣服和苏暖的状况一样被扯得乱七八糟，露出来的一小节手臂上倒还没有什么伤痕，却看不到脸上有没有受伤。 叶珏犹豫着往他慢慢走去。直到停到了他的面前。 她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该怎么做。她想要上前给他一个拥抱可是又有一丝害怕他会推开自己。她想说的东西太多却在看到这个男人这个样子的刹那变得哽咽得难以说出口。 叶珏最终只是走到了他的身侧，和他并肩坐了下来。 下意识地抬头看着那副巨型的油画《救赎》，那是许诺某次去捷克办理公务的时候带回来的画作。似乎并不是什么名家的作品，叶珏在互联网上搜索过也没有发现这幅作品。过于抽象，让她看不懂，却有能感觉到这个题目的由来。大片大片的深红色，血一般的狰狞感，被利爪的图样印在画作上。然后是这片深红色之后的暖橙色的底色，仿佛血腥背后陡然出现的阳光一般。洗涤一身的罪恶。 第一百零五章 “呐，N，记得你把这幅画带回来的时候的事情么？那个时候我才第二次到你的家做客而已，上一次的惊讶还没有来得及吸收，你就突然拿出这幅画来，挂在这么一个奢华的贵族的餐厅，脸上还是十分的满意的神情。那个时候我真是有冲动告诉你，身为一个设计师我一点都不喜欢这幅画。虽然名字和画作很搭配，但是看得我很压抑，并没有救赎的放松感。反而是异样沉重。现在看起来，还是一样的感觉呢。”叶珏喃喃地说着。 许诺依旧低着头没有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背看得出他还在呼吸着。 “你知道，我刚刚选择在外面等你，花了多大的勇气么？你是在自欺欺人，以为我没有感觉到你身上的气息。那种黑暗，我很熟悉。你应该知道。虽然没有过这样死亡的杀戮的感觉，但是类似的黑暗，我都有看到过。所以，你瞒不过我。而我，也知道劝不动你……我等你的时候在想，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是理智重要，还是感情重要？是不是如果你杀了那个人，我就会放弃你？还是……” “你不要想……离开我。”许诺闷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叶珏的自言自语，“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死都不可能。” “那么，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公爵大人。”叶珏难以察觉地松了一口气，口气轻松了不少，“要让我在乎你到，不在乎左右的常识和道德。” 许诺还是没有抬头，也没有再说话。 叶珏仿佛遇到了一个闹别扭的小孩，想要生气却又害怕伤到他，想要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有那么一刹那，她有些气愤为什么自己不是个律师，能说会道，而是个只会自己在自己的空间里创作的设计师。 “雷克斯公爵大人，如果这个名字被等同上了杀人犯三个字，会是什么后果你想过吗？你叫来了骑兵队，不应该就是让他们做你的盾牌和剑的吗？为什么还要自己动手？血腥这样的东西，一旦沾上了，或许就一辈子都无法洗脱了。而且……还是为了我。根本不值得你拿自己的全部去冒险。你要记得，你现在的一切都是靠着这个名字。如果不想回到以前的那个自己，就要好好守住这个名号。”叶珏的口气似乎和当年那个刚刚知晓许诺身份之后教训他的口气没有什么不同，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和当时毫不在意的空口安慰和鼓励比起来，此刻她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她想要许诺恢复原本的样子，却又害怕着他会真的就听进这番话，变成一个彻底的黑心公爵。那个她面前的，温柔的许诺，或许就会这么被她扼杀也说不定。 “如果我说，这世上除了你，我已经没有别的在乎的人和事。你还会让我这么做么？”许诺突然抬头，眼神中闪过了哀求，爱恋，和期待。 叶珏却是注意到了他左脸颊上一大块明显被打伤的淤青，让他整个左脸几乎都肿了起来。她小心地想要伸手去碰，却又害怕弄疼了他，叹了口气，最终伸出左臂，绕过他的脖颈，将他的头轻柔地搂入了自己的怀里。 仿佛在安慰孩子的母亲一般。 “我不知道，N。我真的不知道。”叶珏突然觉得自己眼睛酸得难受，却忍着不愿意让眼泪流下来。 “我只知道，看到门开的瞬间，不论走出来的是恶魔的黑心公爵也好，温柔的许诺也好，我都不会放弃他。”叶珏的声音有些颤抖，却是无法掩饰的坚定，“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你了，NOIR。” 怀里的许诺猛然一怔，僵硬了许久，似乎都没能笑话这句话。 叶珏不满地放开他，坐回他身侧看着许诺……他也看着她，眼神却没有焦距，似乎还在神游之中。 “你都不表示一下吗？公爵大人？”叶珏恶狠狠地说着戳了一下他淤青的伤处，看似大力却也没有敢太过放肆。 “嘶！”许诺被痛觉拉回甚至，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在看到叶珏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瞬间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他像是一个渴求了糖果太久的孩子，被突如其来的糖果雨惊讶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幸福太突然，太巨大。让他不自觉地难以相信。 明明在推出叶珏的瞬间，就做好了会失去她的准备。甚至自己还在心里嘲笑自己，或许你根本没有得到过她也说不定。你得到了她的应允嫁给你，或许不过是因为她累了不愿意再去爱一个人，所以选择了一个足够爱她的人。 然后这个爱她的自己，为她清理掉最后一道阻拦她幸福的障碍之后，功成而退。似乎才是他应该有的结局。 那么多次幻想过的，和她一起共度余生的画面，在那个瞬间似乎都支离破碎。 他在黑暗中，被失去多年的深深的绝望所包围。听着莱恩不断的咒骂声，对她的侮辱声，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住的，会想要杀了这个人。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是想要杀了这个让他恶心让叶珏忌讳的男人。只为了她的一世无忧。而这个她，现在竟然在自己面前说，她爱着自己！ 惊讶，爱恋，狂喜…… 他被那丝痛觉唤醒之后，脑中一片空白。最后还是身体先于脑子做出了决断……他一把拉过眼前自己爱了整整七年的女人，吻上了她的唇。和之前温柔缱绻的吻和压抑克制的吻都不同，这是个激烈到抽干了叶珏所有力气的，满满爱恋的吻。让她晕眩，却又感觉到自己仿佛整个灵魂都在震颤般地感动。 原来SOULMATE，灵魂伴侣，或许真的存在吧…… 她下意识地回应着他的吻，模糊之中只听到许诺满是无奈的叹息：“你这样，会让我毫无节制的，阿珏……” 然后是让她再度晕眩的铺天盖地的热吻。 许诺在这种时候，完全褪去了身上中国血统里的矜持，被西方血统里的欲望驾驭着，似乎想要将她就这样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叶珏彻底地晕了过去，然后被公爵大人抱回房间睡觉了。原本在隔天早上醒来意外地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床上的叶珏还有点疑惑和小郁闷。可是在走进卫生间后，看到自己直至胸口密密麻麻已经发紫的吻痕，叶珏总算是明白了！这就是那个平时一定会缠着自己的公爵大人这么快就逃逸了的原因。 “许诺！以后不准再进我的房间！” 清晨的公爵府邸，因为这一声意外的怒吼，除去让佣人们倍感意外以外……他们眼里的J小姐总是和公爵一样优雅的大人……还有正在吃早餐喝着茶的被呼喊对象，手中猛然一颤的茶杯。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叶珏这么“中气十足”的吼声…… 雷克斯公爵大人在中国的临时宅邸发生的“斗殴事件”，在隔天被扭曲了之后报道了出来。 “莱恩萨斯伯爵在到访之后一同遭受袭击，被歹徒开车丢弃在蒙城郊区的小山村？！……这样的故事也有人信！”叶珏坐在许诺的病床前，读着手中的报纸，兴味盎然地边读边点评着。 许诺自然是不用去医院就诊的，昨天晚上自己做了应急处理之后早上就叫来了家庭医生杜兰帮他好好包扎。好在苏暖那一拳头虽然用力却也并没有伤到很深，好好养伤也不会留疤。不过让他这么被迫卧床养病的人并不是杜兰医生而是叶珏……因为那一身的吻痕和杜兰医生一眼就看出来了的，红肿的唇。 “你给我卧床休息到伤好为止！”叶珏一句话，得到了杜兰医生的肯定之后，许诺便不得不乖乖听话卧床休息了……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 “阿珏，我是病人。”许诺委屈地说。 “所以呢？”叶珏的眼睛并没有从报纸上离开。 “你坐在这里，应该是要照顾我这个病人。”许诺说。 “可是，你的伤不需要我的照顾。只需要卧床休息。”叶珏挑眉，不以为然地说，“而且，我也不会照顾人。我只会照顾我自己。” “好吧……以你照顾自己的水准来看，我似乎的确不该抱有这么大的期望。”许诺无奈地说。 “哼。我坐在这里陪你，就是照顾你了。”叶珏说，“我还给你念报纸，顺便锻炼一下你的中文。” “阿珏，想回英国么？”许诺突然问。 “怎么了？你要回去了？可是JN设计的分部还没有开张吧？”叶珏并没有太过吃惊，毕竟许诺的身份搁在那，也不是个可以常年在国外闲晃的职务。 “嗯，女皇要我回去一趟。”许诺说，“我想和你一起回去，以公爵和我的妻子的身份。” 叶珏下意识地想要抚摸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却依旧抬不起右臂来。她把手中的报纸扔到一旁，语气中却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地陈述道：“一个只有左臂可以用的妻子？” “我会做你的双臂，不必担心。”许诺微笑着说，“女皇不是也很喜欢你的设计么？” “我可不认为她还能分辨出好坏。这样的年纪，何必还顶着这么个沉重的头衔到处跑呢？直接把位置交给儿子不就好了……” “或许她只是不愿意她的儿子那么早被卷到漩涡的中心来。”许诺安抚般地说，“以后我们的孩子，我也会缠着这个位置知道死去，保护他们一世无忧或许做不到，但是到我可以的那一天。我们缺少的东西，不能少了他们的。” “怎么，你已经替我做了决定了？”叶珏并没有一般女人提到生孩子之类的话题的时候的娇羞，而是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好像生孩子的人是我不是你吧，公爵大人？” “我是说，如果可能的话……”许诺笑着打哈哈，却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包裹着的伤处，痛得龇牙咧嘴。 “你难道没有想过，我这样残破不堪的身体，或许根本没有办法孕育一个孩子？”叶珏严肃地问。 “那样也没有关系。”许诺说，“最重要的总是你。如果不是你给我的孩子，我也不会想要。明明我们两个都没有亲人，但是我只要想着如果有一天会有孩子身上有我们两个人的血液，哪怕我们死去，他们也会带着我们的一部分继续活下去。是一件很特别的事情。只是这样想想，都会让我觉得而很幸福。明明应该那么虚无缥缈的感觉，却因为你在我的身边的时候，变得那么实在地存在着。” 叶珏总是在许诺说出打断煽情的话语的时候不自觉地想去想象旁人眼中的那个黑心公爵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是在昨天晚上之后，她却不再会这么想了。那样的许诺，见过一次就够了。在她眼前的时候，是这样的许诺，就已经很好了。 “你总是喜欢打岔。”叶珏原本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所以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女皇要我尽快。不过我想，等到JN开业的时间还是有的。”许诺指了指自己收拾的脸，“毕竟，这样的形象回到英国可是会上报纸的。” “你不是有能力压下那些报道吗？”叶珏古怪地看着他，记忆里的许诺明明一手操控着媒体来着。他不想曝光的东西可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我是有能力。可是，我知道你不会想要我再动用那些能力了。”许诺压低声音说，看到叶珏了然的神情哀叹道，“不过说到底，我这些年要压下的都不是关于我的报道，而是关于你的。” “有那么多？”叶珏讶然地看着许诺。 “不相信？如果不是我把那些报道压下来，你会成为比美国那个帕里斯希尔顿还有名的八卦女王的。”许诺一脸冰霜地说，显然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回忆，“从你出名开始，那些个大牌公司的老板都跑出去说你又有才华又漂亮。那些个人，有几个取向是正常的？他们嘴巴里说出来的你很漂亮几个词语就够引人遐想了！这样还不会吸引媒体？” “可是，又不是我自己造成的啊。再说了，你怎么能拿我和那个希尔顿比呢！我可没有那么放浪形骸的。啧啧。”叶珏不服气地说。 “你知道我不是指这种方面。虽然我不是中国人，没有中国男人骨子里那种古怪的大男子主义。我看到你的出彩，是欣喜的。可是我也能理解他们想要自己的妻子依赖自己甚至只是自己的所有物的感觉。不过，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人。我的阿珏，是要发光发热的。所以，我不会限制你约束你什么，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不让你孤单。也会好好保护你。只有唯一的不能妥协的条件，你叶珏，接下来的人生，都是要和我一起共度的。”许诺说话的时候缓缓拉住叶珏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因为拉的是右臂所以叶珏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认真地看着他。 神情里却是并没有正常的感动和动容。 甚至带着一丝审视。 “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吗？”许诺不满地说。 “我是在想，你今天好啰嗦。真是奇怪。”叶珏瞄了一眼许诺举起的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叩叩”的敲门声突然响起。雷姆斯低沉的声音透过厚实的门也显得格外有魄力：“公爵大人。” “进来吧。”许诺的声音变得平稳，却依旧没有放开叶珏的手。 叶珏有点尴尬，却也不可能这种时候离开，只有顺着许诺的意思让他拉着自己看着雷姆斯高大的身躯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军服走了进来……地板似乎都在随着他的脚步颤抖。 “你好，J小姐。”雷姆斯冷淡地点点头。 叶珏正要礼貌地回一句“你好”，却被许诺制止了。他的声音突然变低，气势凌人地说：“是夫人。” 雷姆斯的神情有些溃败，愣了了几秒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夫人”，让叶珏大感无奈。 她是真的，不愿意把关系闹到这么僵的。可是军人总是有他们的自尊，要他一个上校在自己面前这么卑躬屈膝的她难受，对方也不服气。哪怕有许诺在，气氛依旧很僵硬啊。 这个时候进来的电话对于叶珏来说就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她抓起嘀嘀作响的手机，用眼神示意许诺放开她，僵持了一会儿之后才放开：“接完了就回来。” “你们谈工作吧，我不打扰了。”叶珏小心地对雷姆斯说完就离开了许诺的房间。 这个时候还来找许诺，大概真的是事情很重要吧。 “喂？”在走廊里接起电话，叶珏慢慢往二楼的阳台走去，没有看来电显示。 “我是杨媛媛。”对方似乎对于叶珏这样平淡的开场白很是惊讶。 叶珏这才惊讶地放下手机看了一眼，的确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疑惑地问：“有什么事吗？” “暖哥哥受伤，你难道不知道吗！”杨媛媛气氛地说。 “哦，我知道啊。”叶珏口气平静却也隐约猜到了杨媛媛电话的缘由。心里想着“我还是第一个看到他受伤样子的女人呢”。 “他那天去找你的。”杨媛媛说，“我知道，他是去找你之后受伤的。” “噢？他告诉了你，要来找我？”叶珏知道许诺或许通知了苏暖，但是苏大BOSS那么谨慎的人是断不会这么轻易把自己要去公爵宅邸的事情告诉外人的，“还是……你跟踪了他！” “我……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他是为了你才受的伤，你就要负起责任来！” “你要我负责？怎么负责？以身相许？这不是打破了你的美梦么？”叶珏低声笑了起来，连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用苏暖开玩笑都变得如此正常了。 “你做梦！你不是有了那个公爵了吗？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暖哥哥！”杨媛媛生气地说，“凭什么你以回来暖哥哥就要我离开！我可是守在他身边七年啊！” “这个问题，你问我也无能为力。只有你的暖哥哥才知道答案。对于他来说，时间或许根本不重要也说不定。你对他越是卑躬屈膝地喜欢，大概反而无法让他接受吧。”叶珏似乎对杨媛媛愤怒的话语并不为所动，声音平静地说。 “我只想要问你，你到底还喜不喜欢他。”杨媛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 “不。”叶珏迅速地回答，“我不喜欢他了。所以，不要再把我当做是你的敌人。以前你做过的事情，我虽然很想要继续和你纠缠下去得到解决。可是，时间大概是不允许了。我就要回英国了。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威胁。” “你……都知道！”杨媛媛诧异地说，“那你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 “我知道，而苏暖也知道。所以我知道他不论对你做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忽视也好责骂也好，都足够让你受尽委屈。我经历过你所经历的，却或许不如你这七年经历的多。不过不管我当年是如何的不甘心也好伤心也好，都已经过去了。”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沙哑的男声，叶珏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苏暖的声音，直到他下一句话响起，“当年不是你什么也不说要离开的吗！是你……甩了我！” 叶珏突然觉得苏暖的话语是如此的刺耳，心底却静如止水，没有任何波澜。这样的发展，或许是他们谁也没有料到的吧。 她大概猜到了杨媛媛的用意，让苏暖听到她们的对话，知道自己已经对苏暖没有任何感情，知道杨媛媛对他是如何尽心爱着。然后让苏暖终于能够接受杨媛媛。按照原本的剧本发展下去。哪里知道她的这句话，略带失望和责备，停在苏暖耳里便成了他们当年的分开不是自愿的结果。 “苏暖，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我们就不必去争那个对错了。”叶珏深吸一口气之后缓缓说道。 她实在不想在临走前夕再制造什么新的麻烦了。 特别是在对象是苏暖的情况下。 “可是我需要知道原因。”苏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虚弱，“不然我不会放心去做手术。” “手术！你的伤这么严重！”叶珏惊讶地说，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如果你想以这个来威胁我。告诉你，我做不到。你和我现在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因为你这么个借口答应你。” “叶珏！你好狠心！他骨折之后不肯去接骨已经发炎了！再拖下去他的手臂就会废了！你真的这么狠心要看他一辈子都这样吗！”杨媛媛哭喊的声音似乎隔了很远传来，叶珏却听得清清楚楚。 心里微微一酸，实在是想不通苏暖如今的这些变化是为了什么。如果说刚回国的时候对他的重重言行举止都抱有怀疑是重新想要追求自己了以外，杨媛媛出现之后叶珏就完全否定了这个想法。事实证明之后苏暖对自己也是刁难多余别的。 可是现在这两个人的话，似乎都再告诉叶珏同一件事……苏暖现在，喜欢着自己。这是叶珏活到二十五年来，听到的最大的笑话。可是，也是她现在无法否认和逃避的，需要面对的，现实。 “如果你是因为我的右臂而自责，大可不必，这和你没有关系。”叶珏冷冷地说。 “我不是在自责，我只是想要知道，那个时候的你，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活下来的。我没有看到那些照片，可是，我听到了那个男人说的话。其实，心底里我也想要杀了他。可是，看到那样一个许诺，我才知道，这世界上或许不会有比他更爱你的人了。”苏暖说到这里猛然咳嗽起来，平静了一下才接着说，“但是，我只是想要知道那个理由。你当时突然离开的原因。”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可以彻底放手了。”苏暖苦笑，“放过自己被折磨了七年的心。” “我知道了。不过，先把骨头接上，我会告诉你原因。”叶珏说，“这是我的底线。我不想欠你什么。你也不欠我什么。会给你这个所谓的解释，也不过是不想在许诺心里留下一个梗。我既然决定要嫁给他，就要把过去处理好，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他。” “我知道了。” “那么，手术完成之后我和他会去看你。” “好的。” 两个人又沉默了几秒，叶珏最后匆匆说了一声再见便挂了电话。 想起那个时候她给苏暖打电话，总是她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苏暖受不了了就直接挂电话。留下她一个人对着已经断掉的电话浑然未觉地继续说个不停。现在确实，相反的情况了呢。 原来时间流逝，真的已经是沧海桑田。 “夫人。”雷姆斯低沉的嗓音总是让叶珏异样地紧张，她回头看着对着她行李的骑兵队队长，有些不知所措。 “你好，上校。”叶珏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手机，抬头望着比自己高上许多的雷姆斯。 典型的棱角封面的白人脸孔，粗犷的长相和眼神中的冰冷彻底掩盖了蓝色眸子本来有的美感。让叶珏又是突然一下的寒颤。 “公爵大人说，您打完电话了就进去找他。还有，关于您的右臂，我会去请教军队的医生，看看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不知道许诺对雷姆斯说了什么，总之叶珏感觉到眼前的男人似乎敛起了原本过分凌厉的气势，声音似乎都放柔和了很多。 “谢谢你。”叶珏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自然而礼貌的微笑。 “那么，我就先回英国了。我会在庄园等待二位回来。” “好的，再见。” “告辞。” 第一百零六章 姑且忽略雷姆斯口中让叶珏有些费解的“庄园”一词，这已经是两个人最正常的一次谈话了。至少，没有冷眼和讽刺的话语。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叶珏看着雷姆斯离开的背影，带着军人特有的傲气和飒爽，突然对自己成为公爵夫人的未来感到有些迷惘。那样的生活，真的适合自己吗？ 哪怕是成为灰姑娘的凯特王妃，也是遇到不断的骚扰和铺天盖地的新闻围追堵截。作为一只就是贵族圈子里热点话题的许诺的妻子，她以后面对的，或许并不会比那个头衔仅次于女王的第二夫人轻松。 “阿珏，怎么了？”叶珏回到许诺的房间之后他立刻察觉到了她脸色的变化，担心地问，“是不是累了？你休息一会吧。” “我没事。只是刚刚接到了杨媛媛的电话。” “她找你做什么？” “她以为可以让苏暖死心，给自己创造机会结果做了无用功。苏暖说，要我给他一个解释。” “后来苏暖接了电话？”许诺声音如常地问。 “是。他说如果我不说就不做手术。” “那么，你的回答是什么呢？”许诺拉过叶珏的右手，细细抚摸着。 其实心里却是不自觉地想着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能够刺激叶珏的触觉，有一天又能动右臂了。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希望，他也不愿意放弃。 “我说，让他去做手术。完成之后，我会带着你一起去找他说清楚一切。我不想要这么不清楚不明白地离开蒙城。” “好。” “你呢？跟雷姆斯说了什么？为什么他的态度变化那么多？”许诺不温不火的态度让叶珏有些不甘心，但是又不好直白地问他为什么不吃醋，只得又把话题绕到了刚刚离开的雷姆斯身上。 “我只是告诉他，你会是我的妻子而已。他要效忠于我，也要效忠于你。”许诺坦然地说，“他理解了。仅此而已。” “噢。这样啊。那……等你和苏暖的伤好了之后，我们去看他吧。”叶珏不自在地说完，急急忙忙地想要逃离许诺的房间，“那，我去休息一会。” “嗯，好。”许诺答应着，手却并没有放开叶珏，反而往远处挪了一下，另一只手拉开被子，理所当然地望着叶珏。 “你不是让我去休息吗？在这里？”叶珏头疼地看着动作行云流水般正常的许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说了让你休息，没有去这个字。中文里面这些一个字的差异，看来也是很重要的啊。”许诺点点头，“上来吧。我的床很暖和的。” 彼时蒙城已经是深秋，天气渐渐转凉，带着一丝英国没有的阴冷感，让叶珏似乎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所以每次睡觉之前一定要泡热水澡才肯上床。只有在许诺在的时候才会理所当然地抱着这么个人形取暖器。 所以犹豫几乎都没有，叶珏顺从地“爬”上了公爵大人的床。 “你不睡吗？”叶珏发现自己睡着许诺坐着的话抱着的就是他的腰，似乎不太舒服，于是旁敲侧击地问道。 “嗯……要我陪你睡？”许诺挑眉。 “不要说得这么……你，不累的话就这样吧！”叶珏每次对公爵大人的调戏都只能炸毛，却又无奈。 “睡吧。我陪你。”许诺也平躺了下来，把叶珏搂到自己的怀里，虽然臂枕对他来说有点难受，可是和叶珏的亲密却是驱散了所有他心里的不甘不愿。 这世上，似乎总是存在这么一物克一物的人。如同他对叶珏的请求着实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若是换一个人，同样的要求他带回宁死不屈的……所有的规则，都可以为了她打破。而所有的规则，似乎都是为了她而建立。 叶珏渐渐习惯了这样几乎是紧贴着对方的方式，习惯他的怀抱。她不知道自己是贪恋这份温暖还是单纯只是因为自己越发在乎这个男人所以才喜欢这样黏糊的相处方式。但是，她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就足够了。 至少，在过去的二十五年里，她从没有想象过接下来的人生会和同一个人每天在同一张床上面醒过来，习惯同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和他的一点一滴。 两个人各自去掉性格里面尖锐的部分，然后习惯对方，融入对方的生活。是大部分人对婚姻的定义。可是许诺在想要告诉她的是，他可以包容她的任性也好脾气也好，不让她藏起自己原本的东西。因为那个真实的她，才是他爱的叶珏。 许诺并没有睡着，只是轻柔地用另一只手拍着叶珏的背，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他总是喜欢看到叶珏在他怀里乖巧地睡着的瞬间，心底就那样完全地柔软了下来。 如果是叶珏生下的他们的孩子，他也会这样轻柔地哄着他们入睡的。许诺如是想。 接下来在蒙城的时间，叶珏几乎想一个陀螺一样不停旋转忙个不停。 被她勒令“卧病在床”的公爵大人闲的没事干，整天几乎就是在看书写字中过去的。叶珏最开始陪了他几天之后对这样“宅男”的消遣实在是难以接受……特别是在他不准她在自己面前用任何电子产品这方面让叶珏格外火大。 于是终于不出几天，叶珏自己主动请缨去帮忙席子陌完成JN分部的最后完工和员工的初期训练。当然，对于那些第一次被JN这样的大公司雇佣的员工来说，特别是设计师们，听说那个有名的J要来教自己都是兴奋不已的。 自然也低估了叶珏特有的斯巴达式教育方法。 鞭子和糖果，是叶珏训练新人的必要手段。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是选择基于批评的。自己的标准太高，以至于这些可怜的新人大多在海没有正式开始在JN的工作就对她敬畏有加不敢造次。 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样训练的结果是不错的。不仅有了抗压能力，也能够克服一些拖延的问题。所以席子陌听说叶珏要来帮忙的时候，其实心里是带着看戏的兴奋的。每天看到别人被叶珏恶整，自己虽然也很忙很累，却已经很知足了。 “我说过，JN不需要别人的复制品。”叶珏狠狠甩下今天审查的第二十篇设计稿，语气冰冷地对着眼前已经泫然欲泣的年轻设计师说，“你喜欢莫奈很好，可是不需要把这份喜欢表彰在你的作品里。” “可是……”小女生一面抽泣一面想要解释，这已经是她参加培训以来第十次被退稿处理了。 虽然现在交的稿件大多就算通过了也不会面世，但是至少会是对自己作品的肯定。 “我不需要解释。我只要看到结果。每个人都会有很多的理由来掩盖自己的失误，可是我不认为那是造成你失败的缘由。”叶珏狠狠瞪了剩下看热闹的人一眼，“如果你们有兴趣看别人失败的样子，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信心自己的作品都很完美了？” 这样的训话每天几乎要持续三分之二的时间，叶珏虽然话说得狠，常常把女孩子弄哭，但是也没有人退出。他们都清楚，J的指导，是有道理的。而这样的人，是在告诉自己以后再JN需要发展的方向。 这样折腾下来，往往叶珏下班之后到家已经是筋疲力尽。甚至有几次都是直接去洗澡就睡觉了。许诺等到半夜也不知道她回来了，所以之后就勒令她回来睡觉也要先去看一眼她……顺便方便公爵大人把她留下过夜。 叶珏对待许诺，说到底并没有太多男女设防的概念存在。一是因为在英国的时候有一起住过，虽然不是一间房间但是也对他的习性摸得差不多了。二是因为许诺一直以来都不会勉强自己，每一次的同床共枕似乎都君子地让叶珏惊讶。她自然也是怀疑过的，不过自己的试探行为刚刚开始没多久就被许诺制止了。她承认，看到平时泰然自若的公爵大人失控的样子，其实真的很有趣。 至少会勾起她身上的暴虐因子。 这样忙忙碌碌地充实地过了大半个月，深秋的蒙城开始被大范围的红叶所覆盖，叶珏在忙里偷闲的时候看着窗外的景色，都觉得陌生而感慨。 红叶什么的，其实蒙城的天气并不适合生长。可是听说几年前蒙城有人培育出了可以示意这里的气候的枫树于是才这样大面积种植了起来，竟然就成了蒙城一道著名的景色。而她的记忆里，蒙城的秋天，总是带着北方天气里特有的萧索的。少了这份浅淡的浪漫情怀，所以如今看到有些惆怅了起来。 自己的家乡原来自己也不是那么了解的。 她理所应当地霸占着老板的办公室，虽然无比喜欢自己的设计却也明智地没有留下什么搬不走的东西在这间办公室……毕竟还是要回英国的。 她会说回蒙城，也会说回英国。因为两个地方都对她很重要，她不愿意执意将乡土等同上自己“回去”的地方。 叶珏还是相信，心安之处既是家。 “不错。”叶珏放下今天也是训练期间最后的一张设计稿，对着面前似乎还在惊讶中没有反应过来的设计师微微一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吧。” “谢，谢谢您！”男生结结巴巴地说完便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让叶珏笑得更开心了。 训练他们的时候，作为指导也好老师也好，都是一种很奇妙的经验。 这样的成就感，是语言无法形容的。 “幸苦你们了。今天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两天了。后天的开幕式，记得参加。”叶珏对眼前的寥寥十人点点头，“你们今后，就会是JN分部的核心设计成员了。所以，要挺胸抬头地骄傲地出现。” “是！”“谢谢您！”“幸苦了。”的话语让这些年轻的面孔更加生动。 叶珏满意地说：“那么，就这样。” “那个，J老师。”其中一个女生看到叶珏一副就要离开的样子挽留到，“我们接下来打算去聚餐，您要一起么？” “我就不参与了。”叶珏可惜地笑笑，“虽然很想参加，不过家里还有个等着我的公爵大人呢。我课不能怠慢。” 大概是第一次从叶珏的口中这样直白地听到许诺的存在，在场的所有人均是一怔，似乎都想到了那个传言和之前铺天盖地的各种新闻。 “怎么，脸色都变了？”叶珏好笑地说，“就这么在意，我和他的关系？” “因为……外界的传言都很不好听。” “我知道。而且那些传言，可是比事实更容易让人相信。”叶珏说，“不过，现在我只能说，不是你们想得那样的关系。我和他认识了七年了，不过是顺其自然的发展。” “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冒犯的！”急急忙忙地道歉，解释，叶珏却只觉得眼前的孩子们单纯得可爱。 “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叶珏摇头，语气和平日里的严肃不同，带着一丝无奈的温柔，“只是，没有想到两情相悦在别人眼中看起来竟然还是别有用心啊。” “叶大设计师，快回家吧！”席子陌在门口已经站着听他们闲扯有一阵子了，担心到晚归之后迁怒到自己的后果，不得不提醒叶珏快点回家。 “席总监！”被一群新人如此恭敬的对待自然是让席子陌高兴的，但是叶珏之后无所谓的话语却是让他一根筋都悬在空中：“我在想，要不要去参加他们的聚会呢。” “姑奶奶，你该知道你一个人晚归的结果，可是我们大家都造谣啊！”席子陌惊恐地劝道，“就看在我们后半生的幸福上，也要好好回家照顾公爵大人啊！” “也对哦，那我还是回去吧。”叶珏狡黠一笑，在剩下的人的惊讶之中兀自走出了办公室，身上依旧只有她第一次踏入这间办公室的时候背的中等大小的BV编织包。看似很能装的公务用包因为它本身的重量让叶珏其实只放了贵重物品和一张纸。那是她在看到那些孩子的设计之后突然来了灵感而做的设计。 专属于JN分部的标志。利用中国式的剪纸，加上酒红色染料的加深构成的JN两个字母。那是她在开幕式上才会公布的机密设计。也是给许诺的礼物。 第一百零七章 回到家意外地看到许诺坐在茶室悠闲地喝茶的样子，叶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杜兰医生说的可以拆掉脸上的纱布的日子。 “拆掉了？”叶珏的角度只能看到许诺的半边脸，所以下意识地问道。 “你不是说等你回家来帮我拆的？”许诺啧啧道，“忙得连我都忘了吧？” “说什么呢，我可是推掉了我可爱的学生们的邀约，为了陪你。”叶珏却是是忘了自己答应了要帮许诺拆纱布的允诺，只得打哈哈地找理由。 坐到许诺身边的椅子上，叶珏意外地发现他喝的居然是没有加甜酒的红茶：“换口味了？” “嗯，因为杜兰医生说如果喝酒的话会留疤。” “臭美！”叶珏笑着嗔怪道，“一般的男人，不应该说，疤痕是男人的标志什么的吗？” “可是我知道你会嫌弃。所以我要保持好完美的自己。”许诺理所当然地说。 “不会嫌弃你的，放心！”叶珏小心扳过许诺的头，仔细看了看他带着纱布的脸，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过，的确有点难看呢。” “好了，快点帮我拆掉。”许诺佯装生气地说，“不准再嘲笑我了。” “是是是。”叶珏绕道另外一边，弯下腰，按照之前杜兰医生吩咐她的一样小心地将纱布慢慢取下。青紫已经褪去了，不过还有些细小的伤痕才刚刚脱了疤，露出粉嫩的新生的肉来，叶珏有些惊讶和自责。她当时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脸上还有这样的伤口。 “成花猫了。”叶珏嗤嗤地笑了一声，压下心里猛然升起的酸楚。语气却又随即放柔了下来，“不过，我不会嫌弃你的。” “你嫌弃也没有用。你答应了我的求婚，收了我的戒指，穿了我们雷克斯家的新娘服，就跑不掉了。”许诺之前因为半边脸受伤一直不敢笑地幅度太大，终于大声笑了起来。 全然没有了人前那个公爵大人的气势和凌厉。 仿佛这个时候，叶珏才觉得他其实真的比自己还要小那么一点，还只是个青年而已。 虽然，他们的心境都在经历过了太多之后变得深沉而老练。 “嗯，我知道。”叶珏单手搂着许诺，也笑了，“我不会跑的。除非，是你主动放开了我的手。” “我不会。” “我相信你。” 苏暖的伤势看似严重，但是在手术之后恢复起来就很快了。或许也是加上有了叶珏的承诺在先有了盼头，他本来其实是应该比许诺拆线还要早出院。不过因为伤经动骨还得慢慢恢复，所以留在医院一面复健一面等着叶珏的到来……他隐约猜到叶珏不会愿意到他家或者是火焰城堡来见他。 杨媛媛在他住院期间每天都去照顾他，虽然面对苏暖的冷脸却依然坚持着，到最后苏暖也只是漠然地接受了她的照顾，却不再和她说一句话。她尝试和他说话，哪怕是自言自语也无所谓，却被苏暖一句“吵死了”堵得无法再继续。 杨易天自然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只以为自己的女婿因为工作太过劳累病倒了，自家女儿作为未婚妻去照顾也是天经地义的。过度劳累，在商场上永远都是不会过时的借口。 许皓只来过几次医院，看到最初病恹恹的苏暖在和叶珏通过电话之后立刻接受手术的样子，只能哀叹摇头。 他虽然知道叶珏不是苏暖的那个人，但是却无法否认，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她已经有了雷克斯公爵了。”许皓不止一次这样在苏暖面前重复着。 “我知道啊。”苏暖点点头，“那个人，才是配得上她的人。” “那你何苦还心心念念着这个女人！” “许皓，你和我认识叶珏的时间其实差不多，难道你还不了解她吗？我只是想要放过自己这颗心。这么久以来，已经分不清是爱还是不甘心的我，现在似乎是终于能够没有任何杂质地想着她了。” “我是知道，这或许和叶珏无关。可是，你爱着她，现在又这样折磨自己……” “折磨！”苏暖讶异地看着神情激动的许皓，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觉得，“我现在不是在折磨自己，我不过是在等一个契机。我想要知道，困扰了我七年，也让她七年对我怀有怨恨的理由。” 脸色苍白，苏暖的话语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所以许皓在听说苏暖觉得接受手术之后就知道，苏暖是得到了他要的答案，或是至少，知道自己能够得到那个答案了。 再次去医院的时候，他们的对话变得客套而生疏，几乎变成了纯粹上下级的对话。首先开口变成这样的是许皓，苏暖没有惊讶，也同样地回答。 他们是好友。可是许皓无法接受这个是去野心的苏暖。这样的苏暖，是他从未见过的，褪去了戾气，为了一个女人变得温柔。而在其他人面前，依旧冰冷如斯。 许皓看着忙前忙后的杨媛媛，在客套了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苏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许皓离开时的背影……那样地，匆忙和惧怕，仿佛在逃离一个他不愿意接受的现实。原来将近十年的友情，到头来脆弱至此。甚至不知道，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错。看似不过是因为一个女人断了兄弟情义，实际上却是彼此失望了。 许皓期望的苏暖变了，他很失望。苏暖以为的老友，却只想看到那个机器人一般冰冷的自己如何一步步建立和发展自己的商业帝国。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想要和他交朋友的许诺。 谁都没有错。只是，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改变的彼此，渐行渐远，无法再推心置腹，甚至连嬉笑怒骂，都变得无比艰难，只得像大多数这个年纪开始懂的武装保护自己的人们一样，礼貌客套，疏远寒暄。 年轻的时候都妄图改变世界，以为自己的能力能够可以得到想要的生活。终于有一天知道自己变得自私变得肆意妄为，才发现被改变的人是自己。在和许诺的关系几乎彻底陷入僵局之后，苏暖终于接到了叶珏的电话告诉他要来看他了。死水般的心又突然开始心跳。 打破了原本的平静，这样重新活过来的感觉，是至今为止苏暖未曾体验过的。 原来喜欢着一个人也好爱着一个人也好，只是这样单方面的感情，就有这样特别的感觉。仿佛得到了可以喜欢的权力授予之后，就有了新的动力和理由好好努力。 “我会和许诺一起来的。”叶珏的下句话平息了苏暖的心跳，却也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实。 “嗯，我知道。” “那么，明天见。”叶珏说完后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一如那天他们的通话一样。 “好，明天见，暖暖。”对着“嘟嘟”的忙音声，苏暖轻声说。 真是灿烂得过分的午后阳光照耀着医院的时间，苏暖眯着眼看着窗外刺眼的光线，只觉得…… 原来生活，不过如此。 “明天，叶珏要来吗？”杨媛媛突然的出声让苏暖这才反应过来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削苹果皮，原本生疏的手艺在最近照顾苏暖的过程中已经精进了不少了。熟练而认真地削着，似乎只是顺嘴地突出的问句。 很快也反应过来苏暖不可能会回答自己，苦笑着又自己回答道：“我又多嘴了。明知道你不会回答我，还是想要试试看。果然，是不会理我的呢。” “是，她明天会过来。”苏暖突然说。 然后，在杨媛媛瞬间充满泪水的眸子中，毫无不舍地说出了一句对她很残忍的话语：“你，不要再来了。” “因为，她答应你了？所以，你要清空周围的所有位置了吗？”杨媛媛颤抖着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和苹果，似乎不愿意相信。 “我在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想要这么做了。”苏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现在，我需要彻底地清楚所有的不安定因子。” “暖哥哥！我对你来说，是不安定因子吗！就因为我做过的那些事情！我不过是因为太过在乎你！”杨媛媛哭泣着，失声尖叫道，“凭什么你要为了那么一个女人这样对我！我陪伴了你七年！” “杨媛媛，七年的时间里，没有直接地拒绝你，是我的不对。所以我对你之后的这些事情都还是做了冷处理没有公之于众。可是，我不认为现在我还欠你什么。你喜欢我也好爱我也好，都与我无关。这是你自己的感情而不是我的。”苏暖说，“而现在，不管原因是什么，我都不想要再看到你在我身边晃了。” “你不要忘了是我去劝说我父亲才给了火焰城堡资金的！”杨媛媛脱口而出之后自己也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不妥，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摇头。 “看，我不过说了几句话，你就又开始威胁了。我告诉你，杨大小姐，我苏暖最不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苏暖冷笑道，“我以为这段时间你有所改变，看来不过都是做戏。” “暖哥哥，为什么你可以给那个女人机会，就不能给我一样的机会呢！她不过在你身边三年而已啊！” “因为，我在乎她。”苏暖不再看杨媛媛，视线回到了窗外。 杨媛媛咬咬牙，终于还是起身离开了病房。 不过四个字，便是苏暖给她的定论。 他在乎叶珏，所以给她机会。而自己呢？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或许以前他还想着火焰城堡的发展，所以对自己礼貌有加，而现在他连许皓都不在乎了，又怎么会在乎他和许皓已收建立起来的火焰城堡？ 或许，这座城堡，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复仇而存在。现在复仇的火焰燃过了，他如愿弄垮了钟氏。而他，自然也不再在乎之后的种种。 叶珏牵着许诺来到医院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晨。护士刚刚来做了例行的检查，苏暖准备去复健室锻炼一下的时候。没有了杨媛媛的帮忙，似乎比平日里的困难更大。苏暖一个人缓慢地移下床，撑起拐杖准备出门，却被突然敲门而入的两个人吓到一下又坐回了床上。 苏暖看着眼前依旧是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质都无比般配的两个人，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呆愣在了原地，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 叶珏穿着比平日里稍微休闲一点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及膝的风衣依旧是古典的棕色系，和旁边一身深色休闲服的许诺虽然色彩不搭款式却类似情侣服。风衣的袖子挡住了叶珏的手腕，不过系在叶珏手腕的许诺的领带依旧露了那么一小截出来……深蓝色的，条纹。 “苏大BOSS被吓到，倒是少见啊。”叶珏笑了笑，松开许诺，自己径自走到床头把手中探病用的花放下。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你大概几点过来的。”苏暖无奈地笑道，“病人是经不起惊吓的。” “这个观点我倒是认同的。”许诺点点头说。 “行了，你们坐吧。我不方便，所以就自便了。”苏暖放下还握在手中的拐杖，乖乖躺了回去。 叶珏看他的动作没什么问题，也没有多事去帮忙，只是帮自己和许诺找了凳子来坐下。 “还好么？”叶珏看了一眼苏暖已经拆了石膏却还有点僵硬的手臂。 “比你的情况应该还是要好点的。”苏暖笑着举起他的手臂，“至少能动，我该知足的。” “自己的身体不爱惜，总有一天会无法挽回的。”叶珏认真地说，“要好好保重。” “我会的，谢谢你。” 两个人几句寒暄之后便被尴尬的气氛所打断。明明知道今天要说的话题，苏暖却有点问不出口，叶珏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说。 反倒是许诺，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自在，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平和的样子看着叶珏，似乎在耐心地等待她开口。 “那个……” “我……” 苏暖和叶珏同时开口，却都被对方吓到了一般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说吧。”叶珏说。 “你先说吧。”苏暖说。 “那……你确定我要把话摊开来讲？”叶珏迟疑地看着苏暖。 “是，我觉得这很必要。不论是对我，还是对公爵大人。我有权利知道真相，他也有权利得到一个没有介怀的妻子。”苏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明显的苦涩让叶珏下意识地看向他，却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我知道了。”叶珏深吸一口气，“我会告诉你真相。或许和你以为的不同，但是，这是我看到的。” “好的。” 叶珏的声音在讲述回忆的时候和平时说话时有着细微的不同，带着一丝和她的年纪不符合的淡淡的沙哑。 “我那天想要见你，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我不知道该跟谁说，下意识地就想要见到你。我知道你还是会往常一样对我不理不睬，可是，哪怕只是见到你的脸也好，或许也可以让我平静一下当时的心情。只是这样简单的想法。可是，你不肯见我。不过没有关系，我以前那么多次成功地围堵到你，所以那天也一样。只是，看到的却是让我死心的画面。”叶珏的语速不快，可是说到这里用的时间甚至连一分钟都不到，苏暖突然觉得，原来其实他们的误会他们的过往其实如果从头开始说也不过是十几分钟吧。 因为你瞧，这样一天，几乎改变了叶珏一生的一天，在她的言语中不过数语就已经足够。 “你看到了什么？”苏暖问。 “我看到了，你抱着李梓枂。而且听到了，你说的话。你说，‘我不爱钟暖。她很吵，很烦人……’”叶珏直直地看向苏暖，如愿看到他震惊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你不记得了吧？也是，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不记得也很正常。” “不，我记得。”苏暖说，“可是，这不是全部。我还说了别的。我还说了，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想要确认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你拥抱她，是为了确认，你到底是不是爱我？”叶珏拉着许诺的手微微用力，失望地摇头，“果然，你不会是我的良人。或许那个时候如果我听到了后文会不计前嫌地继续那样对你，可是，终于有一天会倦了的。一个人，不可能永远不求回报地对另一个人好。特别是在这个人还爱着自己照顾的对象的时候。人是自私的。总有一天，我会因为你这份不确定而放弃你。现在看来，那个时候早早放弃的我，是明智的。” 苏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原来阿珏你和苏暖当年，是误会一场？”许诺的声音低低地想起，因为过于靠近的距离让叶珏的耳朵一阵发痒。 “看来是这样呢。”叶珏心里瞬间放松了下来，语气放软了些，“所以，这就是你要的答案。苏暖，还满意吗？” “我……”苏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苦笑着摇摇头，“我真的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你消失之后，我找了你很久。可是，你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让我甚至都怀疑，那些日子是不是都不过是我的幻想而已。” “可是你已经熬过来了。你有更多的选择，苏暖。执着于过去，不是因为喜欢或是爱，而是因为，你不甘心。在自己还在苦恼地现在过去的时候，我就已经走了出来，而且，似乎过得很好。”叶珏坦然地说，“我答应来，没有为了你解释的意思。只是为了让我未来的丈夫心里舒坦些。所以，我们就先走了。明天，是JN设计分部开业的日子。开业典礼之后，我会离开蒙城。下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如果你想来道别，我会欢迎。” 许诺没有说话，牵着叶珏的手站起，和她一起在苏暖的沉默中离开了病房。 他知道这样的话语对于苏暖这样的人会是怎样的打击。而他自己也不会对自己的对手有任何怜惜。只是，这个时候或许安静会是他需要的。叶珏或许没有注意，但是他看得真切。 苏暖是分明地爱着她的。只是，来得太迟，明白得太迟。而她已经决定割舍掉让自己痛的部分，然后渐渐在时光中重新活了过来。在这个男人懂得爱的同样的时间里。叶珏懂得了舍弃。而他许诺，何其有幸，最后得到了她的青睐。 “笑得那么开心干什么！” “我的情敌被解决了，当然高兴了。” “公爵大人，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人家贵族大人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那我不在乎。” 两个人的话语在医院的走廊回想着，透过敞开的门传进病房，苏暖任由眼前的护士做着例行的检查，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已经太阳明媚的天……突然生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凄凉感来。在他不懂爱的时候闯入他世界的女孩，在他渐渐懂得爱的时候选择了放弃他。 命运如此，造化弄人。那个教会他爱和成长的女孩，如今也将嫁作他人妇。留下他一个人，兀自后悔，兀自迷茫。接下来的时光慢慢里，他要怎么，一个人继续走下去。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 “护士，我要出院。”苏暖突然说。 “你的伤势还在调养阶段，最好还是住院观察。” “最好，并不代表我不能出院。我要出院，今天。”苏暖坚定地说，“麻烦你，帮我联络一下我公司的负责人许皓。让他派人来办手续。” 小护士看到眼前的男人的样子，点了点头。他的伤势的确恢复地不错，加上一直有在做复健，要回家也是可以的。 “我知道了，检查完成之后就去。” “谢谢。” 第一百零八章 JN设计中国地区办公室的开幕式，吸引了几乎全世界的媒体。席子陌知道自己一直想要隐藏的身份自然会被公开给席家人看到，虽然叫苦不迭，但是公爵大人还是难得好心地帮了他一把，给了他一个承诺：“没有人，能够勉强雷克斯公爵的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身为JN设计中国地区的负责人，你拥有足够的权力。” 不过寥寥数语，就让之前对许诺抱怨连连的席子陌收起抱怨又恢复了原本忠心耿耿的样子，叶珏不得不对许诺的人际交往术啧啧称奇。 开幕式虽然就设在办公室所在的大楼底部的大堂里，不过慕名而来的媒体也好受邀参加的各界人士也好，都让原本应该很宽大的大堂显得有些拥挤。甚至在同一栋大楼办公的别的上班族也来凑热闹。 会场延续了办公室的设计风格，是浓浓的中国风味，满目的大红色煞是打眼。作为JN设计分部的员工们都带着别致的胸针……叶珏设计的标志所做成的。不仅特别而且吸引眼球，让人眼前一亮。新晋设计师们享受着被媒体和众人的目光所包围的优越感，对叶珏之前毒蛇而严厉的培训心怀感激。 作为司仪的席子陌不禁要应对媒体炮竹般的提问，还得面带笑容对到场的嘉宾们笑脸相迎，有一种自己的脸部已经笑得僵硬了的错觉。 好不容易拉上了几个员工和自己一起接受轰炸，分担了一点苦楚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的席子陌，却因为苏暖的出现又开始接受下一波的提问。 不过这一次，对象自然也包括了苏暖。 “席总监，请问您知道苏总会来参加JN设计的开幕式吗？” “是您邀请的还是J设计师或是公爵大人亲自邀请的呢？” “这表示JN设计和火焰城堡还有合作的可能吗？” 苏暖那边的问题几乎也是差不多，他和席子陌无奈地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却是选择了不同的处理方式。苏暖按照他的惯例和习惯，冷处理。没有理会那些热忱的记者，兀自往会场慢慢走去。没有受伤的手抓着拐棍小心地走着。 席子陌自然无法拉下脸来不回答问题，好歹他之后还得在蒙城混下去呢，只得笑得打哈哈：“我也不清楚，来着都是客嘛！” 最后结束这番混乱的嘈杂的还是公爵大人。 这一次在道斯的通传声之前，他就直接地派来了一大群保镖先死死拦住可能会冲上前来的记者。虽然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不过动起嘴皮子来可不简单。 这样的阵仗，让原本喧闹的会场在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了大楼的门口。 说到底男士的正装不论怎么变化其实风格和色彩都类似，然而许诺却是意外地穿了一身古朴的燕尾服，甚至还正儿八经地带着高脚帽，拄着一根虽然无用却带着古典气息的拐杖。在他的打扮中，已经算是格外地正式了。 身旁挽着他的叶珏却是一身中式的旗袍，贴身的设计让她的曲线玲珑诱人。金色的丝绸上绣着大多大多的芙蓉花，华丽却不艳俗。乌黑的长发被盘成了一个灵巧的发髻，不过一支白玉簪子却不时优雅。和一般正式场合穿着高跟鞋的女人不同，叶珏脚上只是穿着一双精致的绣花鞋，算是要把古典进行到底了。连平日里系着许诺的领带的手腕也被她用无数条编织的密密的手链给取代了。 两个人的打扮截然不同却无法否认地般配。 媒体不过愣神了几秒钟便立刻反应了过来，猛然涌了上去想要采访他们。 “公爵大人，今天的穿着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叶珏小姐，关于你的身份，公爵大人有给出什么承诺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绝于耳。 许诺只是配合地牵起叶珏的左手，刻意地把叶珏手上的戒指给那些记者们看：银质的戒指上没有任何装饰用的宝石，只是复杂而古老的花纹构成的灵巧设计紧紧环着叶珏的中指。但是这个位置，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整个动作不过持续了两秒钟便恢复了原状，不过所有在场的媒体自然都看到和见证了这一切。有眼尖的记者认出了这枚戒指的来历，却并没有出声。这种时候依旧不忘记自家报社的独家报道。 那是雷克斯家族的宝物之一，和当时叶珏穿过的新娘礼服一样，都是身份的象征。虽然戒指本身的价值不高，但是几百年的历史和“雷克斯家族”的烙印就让这一枚简单的戒指价值不菲了。而这位雷克斯公爵，显然已经承认了这个女人作为自己未来公爵夫人的地位了。 也同意意味着，第一位中国人的公爵夫人的诞生！在疯狂的闪光灯的洗礼中，叶珏和许诺慢慢走近大堂，像受邀而来的人们点头和微笑，配合得亲密无间。哪怕在看到苏暖的瞬间，叶珏也没有人任何变化，也只是一个浅浅的礼貌微笑和点头。 不会再慌张和无措。苏暖无法笑出来，只是冷然地点点头。眼前的一切，都刺眼地让他想要逃跑。可是，心底又叫嚣着告诉自己，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再好好看看她，也许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眼前这个夺人眼球的美丽优雅的女子，是当年那个在他面前笑着说着喜欢他的女孩，是他在不懂爱的时候伤害的女孩。而他，如今只能用自己的双眼见证，她的强大和蜕变。 有的人，注定和自己擦肩。她或许曾经和你相交，可是不是你的终究会离开。逃离不开的，似乎都是宿命的安排。 “那才是她的归宿。”许皓的声音在苏暖耳边响起，苏暖意外地回头，看到站在自己身侧的许皓端着和自己一样的香槟，对他微微笑着，“干杯。” “为了什么？”苏暖玩味地看着他。 “为了纠缠了你七年的心魔，终于离开。也为那个你伤害过的女孩，终于得到幸福。” “谢谢。” 玻璃杯清脆地碰撞，苏暖喝下原本应该带有清甜香味的香槟的时候，却觉得苦涩异常。 “感谢各位来参加JN设计中国地区的开幕式。”许皓的声音让所有窃窃私语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作为JN设计的幕后老板，这样公开地以这个身份菜价JN设计的活动，这其实是第一次。不过，原因不是因为之前太忙，而是因为这一次的地点是在中国。我未来妻子的家乡蒙城。”许诺微笑着说，“所以，我想要支持的同时也想要亲眼看一看，这片养育她的土地，和这里的人怎么样……虽然，这几个月的时间内，不愉快的事情也时有发生。”突然变冷的话锋和许诺的眼神都让在场的人们意识到他指的是前阵子关于叶珏的种种报道，不禁为那些参加了报道的媒体捏了一把冷汗。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许诺要用身份压他们也是有理的。 “不过，既然阿珏已经决定了要和我一起回英国，我们也决定，这些烦心事就到此为止了。至少这中间，我也遇到了不少惊喜。比如自己心心念念七年的人终于答应嫁给我。已经足够让我相信，这片土地或许是有魔力的。总之，接下来JN设计会好好在中国进一步发展。负责人将又原本在英国总部负责统筹规划的席子陌担任。我想，他比我这个外国人更了解自己的祖国，也会做的很好。谢谢大家。” 把话筒交给席子陌，许诺拉着叶珏便下了台，打算准备离开了。 “公爵大人。”苏暖及时地停在了两个人面前。 “苏总。”叶珏点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不知道，可不可以借用一会你的未婚妻？”苏暖问。 “你觉得，我会同意？”许诺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暖，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不会。”苏暖泄气地摇头。 “那就行了。”许诺满意地点点头，“所以，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我不过是想，跟你正式地说一声对不起。”苏暖看着叶珏说，表情陈恳，“为我当年的不知好歹也好，冷漠也好，迟钝也好。之前的幼稚和伤害也好。真的，对不起。” “为你当年行为的道歉，我接受。”叶珏点点头，“可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就不必了。或者说，多亏了你的所作所为，才让我慢慢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我们两不相欠了，苏暖。” 苏暖苦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子，伸出右手，“那么，再见。” “再见。”叶珏伸出左手轻轻和他相握，只觉得那么多年轻的时光在眼前闪过。 她却突然觉得原本清晰的画面，到头来都早已模糊。或许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不过是自己心里自己以为的回忆而已。而记忆里的那个人，也早已变得不一样了。 两个人松开手，礼貌而疏远地点点头，然后苏暖看着叶珏和许诺相携离开了会场。 这是他们两人最后的结局，却谁也怨不得。不过命数如此，能耐如何。失之我命。是他先放开了她的手，带着没有注意到她的心做了伤她的事。而她，也值得许诺那样更好的男人相守相互。 “暖暖，再也不见。” “苏暖，再也不见。” 就这样在蒙城度过了两个季节之后，叶珏又选择了回去英国。只是和回来的时候不一样，她这一次和许诺一起离开的。带着和当年逃离的心情不同，只是坦然地面对离别这样的事情。这座城有她很多的回忆，却没有什么她牵挂的人。 所以可以就这样告别，不带遗憾地。 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许诺竟然在回国时选择了低调地坐民用客机而不是一般皇室的包机。有人猜测是因为英国皇室出了事要他赶快回去，也有人猜测是许诺和女王的关系闹僵而不愿意派专机接他回去……而显然大部分媒体是相信后一种的。原因，自然是那条在JN设计分部开幕式上被媒体见证之后立刻广为流传的新闻热点，他的婚姻。确切地说，传说中一直被神秘公爵保养的J，和这位背后的神秘公爵的婚事。 以一个平民的身份，想要加入皇家的婚姻。 这在几年前的凯特王妃和威廉王子大婚之后，再一次把英国贵族推上了漩涡的中心。 “你都不怕事情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叶珏和许诺并排坐在被清空之后的商务舱，因为飞机里面的空调，她冷得几乎整个人都缩在许诺的怀里一般，依偎着体温似乎一直都温暖的公爵大人。 这种时候她就格外羡慕体格较好的白人血统了。 “这就是我要的效果。”许诺毫不在意地回答，手指还一刻不肯停歇地摆弄着叶珏的长发，柔顺的触感让他有些沉迷。 “你要全世界都注意到我们！我可不要！”叶珏愤愤地说，对他缠人的手指感到不耐烦地想要挣脱。 “我聪明的阿珏，怎么可能不知道原因呢？”许诺顺着她的话说，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叶珏才没有再挣扎。 “你回英国这么急，是因为凯特王妃的事情？”叶珏问，“被周刊偷拍的事情闹得这么大？” “中国这边还没有闹得很大，都是靠半封锁的手段。欧洲那边已经传遍了。被八卦杂志偷拍到不说，还露了那么多，皇室这次是震怒了。”许诺赞许地点点头。 “所以，让你解决你就用我来做挡箭牌！”叶珏冷冷地说，许诺瞬间感觉到了怀里的她飙升的怒火。 “阿珏，你怎么会这么想？”许诺叹了口气，顺毛般地继续抚摸着她的头发。 “那你要我怎么想？”叶珏推开他，坐了起来远离他的环抱，也不回头看他，兀自低头说道，“你刚刚的话，不都是要我往这方面想吗，公爵大人？接下来你又要实行社么计划呢？继续要我扮演未婚妻的角色还是怎么样？麻烦你说清楚。” “阿珏！”许诺也没有料到叶珏会这么容易就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想要解释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把她拉回到自己的怀里却被她逃过。似乎是猜到了他会这么做一般。 “是不是你一直以来，都觉得找一个平民的未婚妻，不过是贵族新闻上的挡箭牌而已？嗯？”叶珏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的鼻音，让许诺更加慌张，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冲上前去抱住了叶珏，声音颤抖地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娶你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我自己，是我的心想要这么做！” “噗哈哈哈！”怀里原本僵硬的叶珏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难以抑制地在许诺怀里笑得花枝乱颤，这次瞬间僵硬的人变成了她身后的公爵大人，“你也……太好骗了！” “阿珏……”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许诺下意识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我逗你玩的。”叶珏转身主动抱住许诺，压抑住自己嘴角的笑意说，“我怎么会怀疑你对我的心呢。不过是看你上了飞机眉头就没有送过似乎想事情很幸苦所以想帮你放松一下而已。怎么样，放松了吗？” 许诺紧紧抱住叶珏，语气里是对叶珏少有的怒气：“只准你这样闹一次！以后再怎么开玩笑都要有个度知道吗！这种事情，不要再拿来开玩笑了。” “嗯，好。”看到许诺一副濒临崩溃边缘的抓狂样子，叶珏收敛了笑意，乖乖回答。 叶珏难得地一次想要发挥一下小女人的任性的尝试，最后一保证再也不做了为结束。 J女王的气焰，在公爵大人的威胁和怒火之下，只能选择自己灭掉。 好吧，她自己也承认，自己就是欺软怕硬。遇到比自己强大的人，还是老老实实做乖宝宝吧。当然，也是因为对象是自己愿意臣服的许诺。 “好了，快睡会吧。还有八个小时才到呢。”许诺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没法对着叶珏发火。 “嗯，好。你，不要生气了。”叶珏可怜兮兮地从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许诺。 “我不气。”许诺宠溺地看着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和平常无异的笑容，“我只是想要你知道，哪怕失去一切，我都不会背叛你。昭告世界，是因为我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一辈子的。” 他的微笑总是会卸去叶珏原本的紧张，让她放心下来。或许是看了太久习惯而来的安心，可是也无法让她离开和放下的，包容感极强的安定。 几乎跨越整个欧亚大陆的旅程，就在叶珏的昏睡之中度过了。 似乎，意外地比她会蒙城的时候还要放松。 “起床了。”许诺在她耳边呢喃着，温热的气息让原本就睡得不太沉的叶珏立刻醒了过来。看到自己几乎是被许诺抱在怀里的暧昧睡姿，虽然几乎最近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出现，但是在飞机上这么狭小的空间内还是让她难以抑制地脸红心跳。 “你……放开我啦。”刚刚醒来的叶珏，说话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沙哑。 “喝口水。”许诺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的内容一般，自然地侧过身子拿了一杯水过来，另一只手臂轻轻吧叶珏托了起来坐好。 “嗯。”就着公爵大人的手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叶珏赫然才发现现在的状况和刚刚几乎没有太大变化，两个人依旧是黏在一起地坐着…… “放开我。不是应该快到了么？” “嗯，是啊。快到了，所以坐好了别动了。”许诺旁若无人地依旧保持好原本的坐姿，顺手地把安全带绕过两人的腰系好。 “唔……嗯。”叶珏也感觉到已经开始下降了，知道这种时候和他争论自然不是一个好时机，最终还是乖乖认命接受了现实。 意外地和许诺随着大堆人流走到海关的时候没有人认出他来，叶珏满是疑问地看着他，然后便从身边虽然穿着低调但是眼熟的几个身影中发现了苗头。 好吧，便衣的伪装保镖们把他们围在中间，足够在这么一片混乱的旅客中遮挡掉引人注目的许诺。叶珏瘪瘪嘴，满是不平地抱怨道：“果然是公爵大人的作风。” “是啊。”许诺点点头，“而且，作为英国人的我，要走那边了。而你，要和你的同胞去挤了。” 叶珏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中国护照和前面越来越长的队伍，哀叹一声：“中国人口多，名不虚传。” “去吧，慢慢来，我在门口取了行李等你。”许诺低声笑了，揉了揉她的发才放开了叶珏的手。 “嗯，一会见。”叶珏点点头，从身边保镖留给她的缝隙中“溜”了出去，也加入了浩浩荡荡的队伍。 第一百零九章 明明不是假期，也不是学生的开学放假的时期，却依旧有很多的旅行团来英国。 叶珏一个人夹在两个旅游团中间，听着四周各种口音的中文，一时间觉得有些头晕脑胀。身后的领队大声地吩咐着他的团员注意行李怎么回答海关的提问等等，叶珏只是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看似很干净的护照……原来都这么久没有回国过了，不知不觉地。 “这位小姐，你没有填入境单？”身后激情澎湃的领队先生终于结束了唠叨之后又瞄上了叶珏。看她一个人，只背着一个小巧的皮包，穿着随意，却是似乎第一次来英国一般不知道要填入境单。加上叶珏因为要坐飞机的缘故而素面朝天的，这样的她顶着一张看似不过是学生一般带着些稚嫩的脸，让他很是好奇。 说她是学生吧，这个时期似乎也不是开学的时候。说她是来工作的吧，这张脸似乎看起来又太过年轻。而她的打扮，看似随意却不时时尚感，倒是满满的英伦风。 叶珏自然是注意到了对方打量的眼光，有些不悦地皱眉，却没有直接说什么。毕竟人家还提醒了她一件大事……填入境单。她七年没有回国过，算是彻底忘记了这么件事情。还是礼貌地道了谢，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张入境单细细地看了起来。 “需要我帮忙么？”看叶珏一副是第一次见到入境单的样子，领队殷勤地问。 “嗯，这里，要填的地址，是英国的？”叶珏也不客气地问道。 “如果你是第一次来英国，最好填国内的。你是第一次来？”领队趁机问。 “嗯，不是。”叶珏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这个男人，倒是一副白白净净的样子，就是这过度的热情让性格冷感的叶珏有些不自在。 对方大概也没有想到叶珏不是第一次来英国，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地笑了起来：“看来你的性格很迷糊啊，哈哈！” J大设计师自然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嘲笑”过，立刻语气冰冷地说：“我不过是太久没有回过国，忘记了。” 对方被叶珏陡然变冷的气息吓了一跳，随即尴尬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以为你是记忆模糊了之类的。没想到是太久没有回去了啊……多少年了啊，你来这里读书的？” “七年。”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叶珏也无法对着眼前这个一脸歉意却笑意不减的男人大发雷霆或者直接不理人家，只得应付地吐出两个字。 “那么久啊！那你什么时候就来了啊？读高中的时候？”似乎来了兴趣，唠叨的领队开始问个不停。 “大学来的。” “噢！”沉默了两秒之后，叶珏正打算松一口气以为他总算消停了，没有想到他却突然异常兴奋地问道：“那，你今年25岁？” “嗯。” “哦，这样啊。我叫薛凡，是专门带到英国的旅游团的领队。”终于绕到了正题上，薛凡伸出手对着叶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叶珏迟疑了一下，还是和他轻轻我了握手，淡淡地说：“J。” “这是你的英文名字？”似乎对叶珏没有告诉自己真名感到有些懊恼，薛凡不死心地问。 “嗯。到我了。”叶珏终于顺利地拍到了队伍的最前端，径自走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窗口，将手上的东西都递给了海关的人。 “很多内容都没有填啊。”对方虽然是抱怨的语气，却并没有叶珏预想中的火气。 “因为我很久没有回国，所以忘记了要填这个，不确定要怎么填写。可以麻烦你告诉我需要填些什么吗？”叶珏礼貌地问。 “不用了。”对方笑眯眯地在叶珏的护照上盖上了通关的章，“欢迎回来，未来的公爵夫人。” 叶珏有一瞬间的恼怒。 她立刻反应过来了。 自己的签证，许诺大概是利用自己的职权去办的。虽然当时续签的时候自己忙着换到设计学院的事情焦头烂额，但是还是有挤出时间准备各种材料，结果被许诺碰到他就说自己有门路可以快点办下来。于是就顺理成章地交给了他，三天拿到签证，续签的时间似乎还比预期的两年要长的五年。 现在看来，恐怕自己的签证已经被印上了“公爵大人”的标志了。 或许根本也不用走这个外国人通道也说不定…… 哀叹一声，没有想到刚刚自己的玩笑还被许诺较了真非要这么折腾自己。 “谢谢你。”最终还是扯了扯嘴角，叶珏接过自己的护照便离开了海关。 不知道是叶珏脚程太慢还是薛凡进出英国很多次所以过海关很快，总之叶珏走了没有多远就被身后的男人追上了，又开始继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刚刚被海关那么一搅和心情有点闷闷的叶珏更是堵得慌。 “你很快啊，海关都没有怎么拦你。果然还是因为待了这么久的原因吧？”薛凡说，“你问什么不转成英国国籍呢？在这里这么久应该是可以了吧？” “因为我是中国人。”叶珏淡淡地说，“中国不承认双重国籍。” “没想到你这么爱国啊！”薛凡意外地感叹。 叶珏没有回答，加快了脚步往出口走。正常来说要差不多到大部分旅客都过了海关才会出来的托运行李，却早早地被许诺取到了放在身边。他站在出口附近等着叶珏，没有再让保镖护着自己，大大方方地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打扮和样子，让稀稀拉拉下来的中国乘客都偷偷打量着他。不远处有几个机场的工作人员显然已经认出了他，一面低声讨论着一面抬头不断地看着他。虽然是一身宽松为主的休闲装扮，还是难以遮挡他一身的气质。 “那是谁啊……”薛凡啧啧称奇地说，“看这样子，不会是贵族吧！和我们一班飞机的？” 叶珏没有再搭理他，走向挂着慵懒笑意的许诺。 “欸，J小姐！你等等啊！”薛凡看到叶珏的举动半是惊讶半是失望地低声叫道。以为她和别的女人一样被许诺的外表吸引了打算直接去搭讪。 许诺自然也注意到了叶珏身后的“跟屁虫”。而他那声“J”更是让许诺火冒三丈。 他不过离开了一会，怎么就冒了一直苍蝇出来！ 立刻拉起身边和自己有些不搭的纯白色行李箱……自然是属于叶珏的……往叶珏走去。然后在薛凡往这边追来的脚步面前，得意地一手搂过叶珏，在她的发丝上印下了示威地一个吻。这样的吻，比起一个火辣辣的热吻，往往更加有杀伤力。 “阿珏，你招蜂引碟的功力真是不小。”许诺低声说。 “公爵大人，你报复人的心眼真小。”叶珏也不甘示弱地回嘴。 看到两个人的动作薛凡自然也是知道是认识的人，只得停下了脚步回身招呼他的团员们去了。毕竟不过是一场偶遇，碰到一个让自己注意的女人。连心动也谈不上。而对方有男朋友，自己便停止打探的心思。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着无数次。 也是大多数男人认可的心思和方式。 而叶珏之所以会有些反感，不是因为薛凡本人的缘故。她其实并不讨厌过分热情的人……当然，是不带别的心思地单纯对她好的热情的话，但是因为这些年一直是许诺在自己身边，树立了一个几乎标准给叶珏看。这样才是干净的，洁身自好的人应该有的样子。某方面来说，这和当年的苏暖留给叶珏的记忆其实是一致的。不同的是，那是少年的冰冷和淡淡的惧怕，而许诺却是男人的坚守。 所以明白这些的叶珏，每每回想起过去的这些岁月，都有些分不清是幸福还是心酸了。 下意识地搂住他的手臂，然后在许诺疑惑的眼神中笑着摇了摇头，叶珏望着机场外灰蒙蒙的天空才终于有了“回”到伦敦的实感。 下午六点，阴沉沉得几乎就要天黑一般。明明在夏天的时候还要折腾到晚上9、10点才肯离去的阳光，在入秋之后就开始以飞速减短露面的时间。 仿佛在赶着离开一般的，稀少的阳光。 “还是这样呢，伦敦的天。”叶珏喃喃地说。 “好了，别发呆了，走吧。”许诺看着叶珏一副感叹的表情，无奈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从贵宾通道避开了接客处的大批等待的人。 “欢迎回来，大人，J小姐。”看到两人，立刻有人结果许诺手中的行李箱，然后在许诺无声的“提示”下改口道，“夫人。” 虽然听到过很多次了但是依旧总是让叶珏脸红心跳的称呼。 顺从地跟许诺一起坐上了宽大的轿车，叶珏有些惊讶地问：“为什么我记得以前你的车都没有这么张扬啊……”她看着内部宽敞的设计和小型的吧台，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是因为以前怕你讨厌暴发户的感觉。”许诺有些好笑地说，“怕你觉得我庸俗。” “嗯，的确有点。”叶珏赞同地点点头，看到车子的标志是她都有印象的牌子的时候就觉得了。 “庸俗也没办法。”许诺突然恶狠狠地抱住她，在叶珏脸色一阵乱亲，“你已经注定只能嫁给我了！全世界都知道了。你叶珏会是我的妻子。” “是是是……我又没否认，你突然搞什么袭击啊！”叶珏躲闪着投降求饶。 前面开车的司机听到后面两个人打闹的声音，不自觉地笑了笑，和身旁的保镖闲聊了几句，内容几乎都是感叹许诺在叶珏面前有多么地不同。 谁会想到，黑心公爵，在叶珏面前会是这样的小孩子心性呢。 叶珏原本以为他们至少会先在伦敦住一阵子，毕竟JN设计的总部在这里，自己在回国之前也是住在公司附近的小公寓里的。没有想到许诺直接就选择了先回封地。虽然现在贵族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特权，封地一说本质上也不再存在，但是各个贵族选择的庄园位置也都是女王授意的。也就是形式上的封地的象征。 而作为仅次于女王丈夫亲王的公爵，封地自然也不会是什么边远小镇。 雷克斯公爵的庄园，位于伯克郡，靠近温莎城堡的地界里。按照划分，其实本来也是属于温莎镇的，不过因为世人提到温莎镇便直接想到温莎城堡，所以许诺便在接手了之后改了伯克郡的规划，把自己的庄园划为了单独的小镇。 当然，也是因为整个庄园的大小几乎也有一个小镇的规模了。 叶珏不曾来过，却也早有耳闻。她自然也被许诺邀请过无数次到这里参加宴会，或是单纯来游玩，可是都被她拒绝了。原因无他，叶珏讨厌成为媒体关注的对象，也讨厌被那些做作的贵族评头论足说她一介平民攀高枝。 而现在，许诺终于有了足够的理由，先斩后奏直接带她回到这里。不是以J的身份，而是以他未婚妻子的身份踏足雷克斯家族的地界。 “NOIR，你这叫做先斩后奏。”叶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和许诺全部用中文交流，哪怕回到了应该也不例外。许诺发现之后也没有提醒她什么，毕竟这种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英国人面前说任何话的感觉也是不错的。 关键是，不论自己说什么都不用担心被自家的下人偷听。 “不好么？总在伦敦那样的地方呆着，空气不好。乡下比较适合居住。”许诺看着窗外越来越多的乡间小道和绿荫便知道已经快要到了。 “要不是我看着这景色变得越来越乡下！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到你发现的时候。”许诺直白地承认。 “你难道不知道，你们贵族的圈子，有多么复杂吗？我真的不想那么快就被拉进去。我……需要时间。”叶珏不安地看着远处宏伟的建筑越来越近。 “我当然知道这是个乱七八糟的圈子。”许诺轻柔地安抚她，“可是，既然我敢这么先斩后奏地把你带来这里，我就有能力护好你。” “可是……”叶珏看着许诺眼神中的坚定，心情微微放松，却已经忍不住地紧张，“说到底，至今为止我和你的交集，都是在你放低了姿态以一个和我平等的样子的情况下来和我交谈。可是，一旦回到了你的圈子，你的庄园，你就是完全的雷克斯公爵。这和在宅邸的时候不一样，因为那不过是你常住的地方。这里，却是你作为公爵的权力中心。在距离温莎城堡如此近的地方，和女王的距离，几乎就意味着你的地位。你真的，懂我的意思吗，许诺？我从没有这样不安过。” “阿珏，我懂。”许诺认真地说，“我也知道你的担心。其实，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担心。因为你的担心，统统都是来自你对我的在意。你在乎我所以才会考虑到这些。可是，我也要告诉你，我从坐上公爵的位子的那天开始，就是在为了今天准备的。我不会说不必担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话，可是我要你知道，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那些人伤害到你一丝一毫。” “你发誓吗？”叶珏下意识地反问道。 “我发誓。可是不是对上帝发誓。我发誓的对象只有你一个，阿珏。” 叶珏点点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努力平息自己心底的不安和躁动。 会没事的。身边的这个人，会保护好你的。相信他。 许诺自然是了解叶珏的。省去了大队人马的欢迎，只让负责庄园的管家和女仆的主管来迎接他们。因为知道叶珏似乎很喜欢苏珊，许诺也特意把苏珊从伦敦的宅邸调了过来。 叶珏也只是礼貌而疏远地跟他们打了招呼，对苏珊微微一笑，便跟着许诺进了门。 这样让她有压迫感的庄园，叶珏很是难受。就好像平日里总是作为博物馆参观的地方，突然有一天要变成你的家一样的怪异感。 不习惯大理石地板，不习惯高到抬头都看不清楚天花板的大堂，不喜欢人们走路都小声到好像鬼魂一般的寂静，不喜欢餐厅里那张长长的两个人吃饭似乎都得用吼的桌子，雷克斯家的庄园，只让叶珏觉得冰冷。 甚至没有活人的气息一般地死寂。 许诺带着叶珏慢慢走过那些房间，看到她越发难看的脸色不禁也有些担忧。 “不舒服么，阿珏？” “不，我只是觉得，这里冷冰冰的。”叶珏下意识地说。 “嗯，我也觉得。”许诺搂紧了她，“我们回房间吃饭吧。” “好。” 意外的是许诺并没有住在主卧室，而是住在一间角落里不太大的房间里。叶珏的行李箱已经被放了进来，而她也在走进这间房间之后就意识到了这并不是给自己准备的房间。整个房间的装饰和格调，都和当年她和许诺一起住的时候他的房间几乎一样。 “你是太念旧，还是有别的原因？”叶珏好奇地问。 房间里依旧是全木质的家具，朴素的棕色，甚至连花纹几乎都没有。除去天花板上的壁画之外，整个房间是朴素的。这样的装潢，和有些紧巴巴的布置，显然和庄园的整体感觉格格不入。当年叶珏也奇怪过。毕竟两个人在装潢方面的品位相似，都喜欢有些华丽的英式装潢。可是叶珏对于自己的卧室却是没有这样的要求，万事只要舒适就好。而许诺却是走得另一个极端。别的房间要华丽，自己住的房间却要朴素。 宅邸那边的房间，虽然整体是比这里的华丽的，却也是因为许诺并不常住而只是偶尔想起才换一下家具整修一下内部装潢。 而在这里，这间巨大的庄园内，住在这么一件朴素而不算大的卧室，实在是让叶珏很吃惊。 “那是因为，这样的装潢能够让我想起和你一起合住的日子。”许诺微微一笑，“所以几乎是还原了当时那个房间。没想到你也还记得。” “嗯，我当然记得。因为很特别嘛。”叶珏点点头，“那我住你的房间？还是怎么个分配法？”她状似正常地问。 “阿珏，你认为你有问的必要吗？”许诺慵懒地勾起嘴角，“你早晚都是我的，何必躲闪。” 原本两个人就离的近，许诺说话的时候叶珏又下意识地回头看着他，瞬间被他一副妖孽的勾引人的笑容弄得小鹿乱撞地。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却又被许诺眼疾手快地勾住了自己的下巴，轻轻抬起叶珏的脸，以近乎亲吻的距离继续说着：“对吧，嗯？”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唇间，自然地覆了上来，不给她一丝逃离的机会。 这是许诺偶尔升腾的霸道。而叶珏，也总是顺从他突如其来的强势的。是纵容却也是因为自己心里的爱意。 迷迷糊糊被许诺吻得几乎断了气，叶珏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许诺“放”在他腿上亲密地搂坐在他房间里的单人沙发上了。似乎真是面对许诺的时候，警戒心极强的叶珏女王总是难以发挥她原本的理智。每每都是被不知不觉莫名其妙地吸引，沉迷于他的吻，然后就有些忘乎所以起来。 晕眩。似乎是唯一可以形容这种时候的叶珏的感觉的词语。而许诺眼中的这个时候的她，却是和普通女孩一样，脸颊泛红，带着少女般的羞涩和女人渐渐绽放的魅惑地看着他，让他总是自豪的自制力一再崩溃。 叶珏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开许诺的怀抱，却被他直接制止了：“别动。” “你……”叶珏看到许诺有些潮红的脸，似乎也隐约感觉到了自己身下某个突然变化的部位，顿时尴尬地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两个人都是在那样肉欲横流的底层社会见过这些事情的，自然也是明白这是怎样的情况。 深呼吸了几下，叶珏才小心地开口，试图转移许诺的注意力：“那个，我们还没有吃晚饭呢……” “嗯，可是我现在比较想吃了你。”许诺恶狠狠地说着，眼神里是叶珏陌生的汹涌情潮。 叶珏只觉得心底一颤，不知道是被许诺此刻身上散发出的异样的魅力给惊讶的还是被他的语气给震撼的。总之，原本涌到嘴角的所有话语都在瞬间变得无比苍白。她想好的一堆要怎么劝他放开自己的理由……似乎都不能打退他如此直白的一句话。 “好了，”最终还是许诺先松了口气，拿起身边茶几上的电话打了出去，“把晚餐送到我的房间来吧。” 挂了电话却是依旧没有放开叶珏，还是搂得紧紧地不肯撒手。 “你不……放开我么？”叶珏小心翼翼地问。这样的姿势，亲密地让她很不习惯，仿佛自己不过是一个被他宠着的小孩一般。 “不放。这是惩罚你。”许诺自己似乎是忍得很难受，却依旧执拗地说。 叶珏自然也是不敢再动，生怕把持不住的公爵大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按说两个人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毕竟七年来几乎算得上相濡以沫的相处让叶珏不但没有朋友升级成恋人的古怪感，反而是自然而然地。甚至连许诺的拥抱和索吻，她似乎都习以为常一般，从没有感觉过怪异或是别扭。当然，叶珏自然是不会注意到，自己愿意和许诺亲近的习惯也是被许诺培养起来的。 一步步让她习惯，自己已经超越了朋友的亲密，然后顺理成章地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大人，晚餐送到了。” “进来。” 叶珏不得不佩服雷克斯家族的佣人的心理素质，看着自家主人抱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暧昧地坐在他腿上，还可以如此镇定自若地进来把食物放好整理好桌子……然后再淡然地离开。 “仿佛司空见惯了一样。”叶珏不禁想。 “怎么了？不饿？”许诺看着叶珏一副没有注意到食物的没有焦距的眼神问。 “说，你是不是经常这么做？”叶珏猛然回头看着许诺，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什么这么做？”许诺无辜而疑惑地反问。 “经常，这样带女人回来，带她们进你的房间，和你这样……坐着！”叶珏说，“你的佣人都一副司空见惯了的样子！” “你觉得，除了你之外，我还会再找别的女人？”许诺的声音里有着隐约的怒气。 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叶珏的不信任。自然对叶珏刚刚想得出声的结果有些生气。 “我当然相信你。不过我可不相信这些女人。比如，她们中间肯定有对你投怀送抱的吧？”叶珏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然后趁着自己的职务之便，溜进来你的房间什么的，也很正常啊。” “你这么想？我的房间有那么好进出么？”直接地拿起叉子叉上一大块沙拉便塞到叶珏嘴巴里，堵住了她继续想要说的话，“他们这么自若，是因为都知道你会是这里的女主人。从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乖，好好吃饭。”许诺递给叶珏一个叉子，示意她吃点东西。无奈叶珏现在侧坐着的样子几乎是不可能正常地吃东西的，只得又提出要许诺放下自己的要求。 “要我喂你么？”许诺笑眯眯地问，让叶珏实打实地感觉到了他的狐狸属性。 “我还有的选么？”无奈地把叉子还给许诺，乖乖地任由他喂自己吃饭。 飞机上睡了那么久，折腾到现在本来就饿了的叶珏，乖乖地吃了几乎所有许诺喂给她的食物。 当然，也对雷克斯家的厨子手艺赞叹不已。连她这个对西餐其实兴趣不太大的人，都胃口大开，着实是不容易。 那天晚上最后的结果，叶珏自然是没能争取到自己的房间，顺理成章地“入住”了许诺的房间睡上了自己未来丈夫的床。因为疲惫和身边熟悉的气息，她很快就睡着了。自然也没有看到，许诺越发痛苦的压抑自己的样子…… “总有一天要吃了你！”愤愤地话语到了嘴边却又不自觉地放柔了调子，许诺无奈地看着怀里香甜的睡脸，知道自己是在是不忍心冲她吼。 温香软玉在怀，公爵大人越发开始发现自己的自控快要崩溃了。 看来，女王陛下要求的事情，要尽快完成了。 第一百一十章 凯特王妃被偷拍的事件，终于渐渐从英国被流传到了整个世界。震怒的皇室对那家八卦杂志提出了诉讼，可是却因为事件牵扯出来的竟然不只有王妃还有不少英国贵族的私密偷拍照片让这家小小的杂志社竟然难以被撼动。 惊天的丑闻，似乎都被这个杂志社握在手中，两方都僵持不下。 警察自然也介入了调查，但是却根本没有搜到任何照片的底片也好记录也好。如今甚至可以矢口否认那组王妃被偷拍的照片并不是公司职员所为。只要没有铁证如山，就无法动他们。西方的某些法律，依旧是人性化过头了。 所以如此急忙地要许诺回来，就是为了解决这样的事情。他所控制的那些影子里的势力，自然是不被允许存在的。可是，王室为了稳住自己的根基又不需要有人操控背后的黑暗势力……总是有的时候，司法会被钻了空子。 雷克斯家族，便是这样地，影子般的守护者的存在。他们世代终于女王，为这个苟延残喘的英国王室守住最后一分权力。同时也是抱住自身爵位的办法。 两天之后，他接到了女王的传唤并且要求他带上叶珏一起出席。 身旁的叶珏正在喝着许久没有品茶过的伯爵茶，原本放松的心情在听到许诺说女王要见自己的时候差点洒了手中的茶。这是她这辈子活到现在从没有想过的事情。 被女王接见。仿佛被突然拉入了一个未知的陌生的世界。她想起中国古时候那些加入皇宫里的女人们，突然有一种时空交错的错觉。 “她人好吗？”叶珏问。 “不太好。她是个脾气很大的老太太。而且，心机很深。”许诺实话说，“不过，她不如你想象的严厉。偶尔，她也是位慈祥的老人。” “那是在面对她的民众的时候。”叶珏没好气地接嘴道。 “这么想也没错。如今的君主，要得到人们的尊重，只能从亲民出发。毕竟，他们已经失去了实权，变成了政府的傀儡。”许诺笑着说。 “那么你呢，也是其中之一吗？” “我是参与这些事情的人，可是，我的心不和他们一起。我从不认为英国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最伟大的国家，不会是在这样的冷漠的地方。” 看到许诺按下去的眼神，叶珏知道他是想到了当年的那些遭遇。无声地抓住他的手轻轻摩擦着，想要给他一点温暖。 “阿珏，我没事的。”许诺反手握住她的手，嘴角是温和的笑容，“因为现在有你了。” 心里猛然涌入的暖流，让叶珏也松了一口气。 对他们来说，这样的话语，都比“我爱你”来得更加动人。因为经历过太多的孤独和无助，才知道有人陪伴，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那么，我们要去白金汉宫吗？” “不，女王在温莎城堡。”许诺说，“我们可以早点去，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母校。” “母校？哪里？”叶珏下意识地问了之后猛然想起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许诺，“不会是！那个学校吧？” “对，就是那里。伊顿公学。” “看来，你那位血缘上的父亲对你还是不错的。”叶珏说，“至少，送你去了那里。” “或许吧，不过我并不喜欢那里。”许诺回忆起自己母校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头疼。 虽然有过短暂的美好的回忆，那里却也是他那段黑暗的起点。 和温莎城堡隔着泰晤士河相望的伊顿公学，虽然不过是一所中学，却有着英国最好的中学的名声。不仅因为历史悠久，学生的背景，更多的还是因为这里的毕业生大都去了世界名校，也培养出了二十多位英国的首相。几乎是贵族男孩一定会去的学校。 校徽上，右上角代表英格兰王室的狮子纹章和左上角代表法兰西王室的百合花徽章象征着建校的亨利六世彼时是英法两国的过往。下方三枚衬着黑底的银色百合，代表在永恒的圣母玛利亚。 英国人将黑色视为永恒的象征的这一点，叶珏总是感到莫名地奇怪。 不过沿着小街渐渐走向伊顿公学，整个小镇浓浓的英伦风情倒是让叶珏欢喜不已。褪去大城市里的繁华，几乎四处可见各色的花草，平静得几乎想让人就这样停下来在难得的阳光下晒一下午太阳。 “这里，是每次集会出门的时候坐车的地方。”许诺指着不远处一个装饰特别的路灯说，“听说因为最初的时候雾很大，所以总是需要点着灯才能看到，所以害怕大家迟到所以才建的。” “不过，很漂亮。”叶珏赞叹地看着镂空雕花的灯柱上的花纹，“我喜欢这样的想法和设计。” “不过，穿着燕尾服出行，真的很累。” 许诺带着叶珏一一走过带着他的回忆的教室，图书馆，体育馆。主教学楼里的长廊里还陈列着各个有名的校友的头像和名字，也包括许诺自己的。他把NOIR的名字刻在了这间世界闻名的学校的名人长廊中，告诉这些自大傲慢的贵族，这样黑暗中出生的混血儿，也可以走到今天。不必任何一个毕业于这里的人逊色。 “这么好的学校，为什么不喜欢呢？”叶珏看过这些文化底蕴丰富的地点之后，都是赞叹不已。 “一会你就会明白了。”许诺带着叶珏走到了他们的校服店，里面陈列着伊顿公学的学生们各种场合需要的服装。 然而吸引眼球的却绝对不是这些服装。 而是橱窗里，一张巨型的许诺的照片。穿着和其他人不同的，酒红色的马甲，美艳得让叶珏瞬间呆愣在了当场。原本严谨绅士的燕尾服，竟然被他穿出了一丝诱惑的味道来。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她知道在伊顿的最后一年，从各种获奖者中精选出20个成为“POP”的人，可以自己选择马甲的颜色。许诺显然是的。可是，这马甲的颜色…… 在许诺开口说话之前，叶珏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咔嚓一声照了下来这张无比妖孽的照片。 “阿珏。”许诺无奈地搂过身旁还在看着照片发呆的叶珏，“真人都在你身边了，你还看照片做什么？” “我……”叶珏抬头看着满脸无奈的许诺，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许诺的距离，“我怎么就答应了你呢！” “后悔了！”许诺挑眉。 “我担心，以后会被全世界的人追杀。”叶珏甚至还配合地打了个寒战，“这样的妖孽弄回家，还要不要人活啊！” “你啊……管好你自己就好了！”许诺真是想出手给她一个毛栗子，最后还是不忍心地收回了打算下手的右手，用左手拉过叶珏，“走吧，差不多到时间了。” “哦。”顺便也褪去了要去见女王的紧张感，叶珏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拉上车，跟着许诺绕过了游客们顺利进入了女王居住的宫殿。 “雷克斯公爵，叶小姐，请稍等片刻，我进去通知陛下。”女王的执事是位年纪似乎不小的白发苍苍的老人，然而动作却没有一丝地迟缓。 会客室倒是出乎叶珏意料之外地普通，并没有太大的浮夸或是贵族的着重感。 “NOIR！”会客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伴着惊喜的呼声一个女人快步上前抱住了许诺。 动作自然而亲昵，似乎已经很习惯了这样的打招呼一般。 许诺的手还牵着叶珏，于是用另外一只手臂回抱了对方一下表示礼貌。下意识地看向叶珏，以为能够看到一丝吃醋的妒忌，却只是满满的兴奋。 因为这个扑过来的女人，真是现在一大堆新闻的主角，凯特王妃。 “你就是那个J！”凯特松开许诺之后便欣喜地又冲上来抱叶珏。身材和身高的巨大差异让叶珏被她结实而热情的拥抱弄得有些难过。 下意识地抓了抓牵着自己的那只手，许诺立刻会意地帮忙提醒王妃他们是在等待女王的接见。 “噢，我都忘记了！今天的确是大日子呢。”凯特的举止和严谨地过分的宫廷贵族不同，带着一份自然和洒脱，让叶珏蛮有好感的。 “今天就放过你们了。不过，下次一定要好好和J聊聊！传说中的大设计师啊啊！”在叶珏的脸颊上印下种种的一个吻，凯特十分之豁达地挥挥手离开了会客室，“我很是崇拜你的，不要让我失望啊。” 叶珏大约猜到了她指的事情，忽略刚刚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僵硬地点了点头，扯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看着她消失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我的防备对象还得包括女人啊……”许诺突然叹息般地吐出一句话，拿出身上的手帕细细地擦过叶珏脸上刚刚被亲吻过的地方，“虽然很想现在给你消毒，不过我可不想和王妃殿下间接接吻。” “噗！”叶珏忍不住笑了，“公爵大人，你不是很习惯她的亲昵了么？怎么能连预测这么点可能发生的状况的能力都没有呢？” “我也很想有啊，不过，似乎我亲爱的未婚妻子的魅力比较大，发生了我预料之外的状况呢。”许诺一本正经地说完，顺手把用过的手帕扔进了垃圾桶，“还有啊，下一次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不仅只是消毒这种地方了。而是会把你，里里外外亲自好好清理一下。” 叶珏保证，她认识许诺到现在从来没有那么害怕他的话语。这是第一次，她从许诺直白的眼神中猜到了他指的是什么……而且，也害怕他会说到做到。 “二位，请进。”执事先生的出现终于让叶珏松了一口气。 女王的书房，或者说是临时的办公室里正对着门的就是一张巨大的木质书桌，上面堆满了整理好的各式书简和文件，看得出她的繁忙。叶珏小心地看着和电视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年迈的女王，在许诺眼神的示意下小心地行了一个略带笨拙的礼。 君王的威严并没有随着她的年迈而褪去，依旧不过一个眼神就让叶珏几乎被压得喘不过起来。倒是许诺依旧气定神闲地站着，嘴角依旧挂着那丝没有真心的微笑。 “这就是J？”她坐在说桌前，看向叶珏的眸子晦暗不明。 “是的。”许诺点点头，“我的未婚妻。” “在我承认之前，她还不是。”和叶珏猜测的一样的口吻。 “陛下，”叶珏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觉得订婚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你应该知道，公爵的婚姻不是儿戏。”女王冷冷地说，“要为自己的权势做铺垫的婚姻，才配得上一位公爵。” “那么在陛下您眼中，难道没有因为爱而来的婚姻吗？”叶珏反问，“如果只是为了铺垫而牺牲自己下半生的幸福，这样的婚姻不过是一道枷锁而已！” 她自然听闻过当年查尔斯王储和戴安娜王妃的各种传闻，但是直到今天才真切地觉得，或许真的拆散他们的人，不过是这位婚姻观念扭曲的女王陛下。 可是，这对于身处这样位置的她来说，却也是不得不遵循的隐晦守则。在位这么多年，女王的身份是枷锁也是权力，她有了看透这些贵族之前关系的能力，也知道怎么样才是最有效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身边可以利用的全都是保护自己的武器。 婚姻便是其中一样。 “那么你，又是在什么立场上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呢？” “我既然答应了雷克斯公爵要嫁给他，就是他的未婚妻。”叶珏看了一眼因为自己的称呼而不开心地皱眉的许诺，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表示安慰。 “因为爱吗？” “自然。”叶珏点点头，感觉到身边的许诺陡然僵硬的身躯，好笑地轻轻拍了拍他。似乎每次提到“爱”这样的字眼，就会让他异常敏感。 “可是婚姻，不是仅仅靠着爱情能够维持的。”女王陛下笃定地说，“所有的爱，激情，总有一天都会褪去。你会年老色衰，他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被更多的女人追求。现在的这份爱，会经历各种各样的阻挠和考验。哪怕你们平安度过了那样的煎熬，最终所有激烈的感情都会化作平淡。而你，能够守住他吗？” “我不需要她来守着我。”许诺开口说，“因为我不会离开她。” “你们认识不过七年，相恋不过几个月！”似乎对许诺开口帮叶珏格外不满，女王的口气也越发不好了起来。 “可是，我爱了她七年之久。”许诺笑了笑，眉眼里是沉浸子啊回忆里的欢喜，“所以，她允许我爱她，甚至愿意回应我的这份爱，我已经很满足。” 似乎也是从来没有见过许诺这样的面容，女王微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原本的语调，似乎是放弃了委婉地劝说，选择了命令一般的祈使句：“不管怎样，这个女人不适合你。” 虽然道理上和中国那些古板的长辈们说的话是类似的。但是她没有说“她配不上你”。因为女王陛下知道J的名字，认可她的才华。总有合适她的人。却不能是有身份的，地位颇高的公爵大人。 “可是，我认定她了，怎么办呢？”许诺无奈地耸肩，似乎毫不在意女王的反对，施施然地摸出自己的手机，得意地说，“而且我想，全世界对我们，都是祝福的吧？” “你……”女王似乎也猜到了许诺这样的表情一定意味着他已经做了什么，正准备叫人，执事就慌慌张张地敲了两下门就走了进来：“陛下，出事了。” “给我。”女王看到他手中厚厚的各家的报纸，结果之后快速地扫了一眼……所有的报纸的首页，都不再是前几天热议的凯特王妃被偷拍的话题，而是叶珏和许诺两个人在机场手牵手的亲密照。有的照片里特意放大了叶珏手上的戒指，然后说两人已经在中国订婚并且已经向中国的记者取证说许诺已经公开说过了。 所有的证据，似乎都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纷纷指证着两个人的关系。而泰晤士报，甚至有一整版的报道，关于他们最初的谣言和七年的经历，有的是猜测有的是知情人爆料，直接把原本的灰姑娘故事渲染成了励志故事。 两个人相互扶持一起成长的故事。 这远远比俗套的情节要引人入胜。 “原来你早已经计划好了。”女王放下报纸，语气虽然不甘但是似乎已经无能为力。毕竟，许诺做到了她的要求，很好地解决了凯特王妃的偷拍事件，虽然代价是把自己和叶珏彻底曝光。 “是的，陛下。我想，这也是个很不错的办法不是么？我们本来就要结婚了，正好也可以解决您的烦恼不是很完美么？” 许诺笑得礼貌，叶珏却也看出了其中诡计得逞的洋洋得意。 腹黑如斯的许诺，在骗到女王陛下之后也是会沾沾自喜的。到底是扳倒了一个一直以来设计自己只会自己的大老板，成就感非同一般。 “我老了，不愿意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婚礼就不参加了，威廉和凯特代替我去好了。”女王最后松口说。 “好的。谢谢您。” “谢谢您。” 两个人道了谢便离开了女王的书房，执事看到两个人亲密地牵着手出来，也欣慰地笑了：“恭喜雷克斯公爵和公爵夫人了。” 叶珏对着面目慈祥的老人甜甜一笑，被许诺瞪了一眼之后便又乖乖低头跟着他走了。 离开的时候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宏伟的温莎城堡，或许它没有故宫的华丽，可是外表的朴实也无法让她否认内部装潢的华美。 关键是，她和许诺在一起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阻力，就这样成功被许诺半威胁被女王陛下自己半顺水推舟地化解了。原来老天，其实也是眷顾他们的吧。叶珏不禁想。 她不自觉地看着身旁一直陪着自己的许诺，压下眼角突然涌上来的湿意，只觉得胸腔里满满地都是幸福。 第一百一十一章 晚上回到庄园吃过晚饭之后叶珏拉着许诺在宽大的客厅坐着聊天。除去电灯，这座古老的庄园总让叶珏有一种回到了几百年前的英国一般的错觉。天气阴冷得让叶珏难受，捂着毛毯也不如许诺的怀抱舒服，便和他偎依着，在点着的小小的火炉旁听他一字一句念着手中的诗集。晕晕乎乎地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却很喜欢许诺阅读的时候的嗓音。 “我突然想到一首诗。”叶珏突然打断许诺的朗读。 “中国的诗？” “不，外国的。叶芝的诗。我不知道英文是什么，中文叫做《当你老了》。”叶珏突然兴奋地看着许诺，“中学的时候有学过，我很喜欢那首诗。现在围着炉火，突然想起来了。我背给你听吧。” “好。”许诺放下手中泛黄的诗集，不动声色地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嘴角的笑意却是正浓。 被磨损的封面上，赫然写着：William/Butler/Yeats威廉巴特勒叶芝。 叶芝《当你老了》：叶珏的记忆似乎被触动到了某个开关一样，突然就清晰地想起了那首诗。一字一句慢慢地背诵着，语调温柔：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沉沉，倦坐在炉边，取下这本书来，慢慢读着，追梦当年的眼神多少人爱过你青春的片影，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是真情，惟独一人爱你那朝圣者的心，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在炉栅边，你弯下了腰，低语着，带着浅浅的伤感，爱情是怎样逝去，又怎样步上群山，怎样在繁星之间藏住了脸。 叶珏的声音在啪啪的炉火声中戛然而止。 她在许诺的怀里蹭了蹭才缓缓开口说：“今天听到女王陛下的话，有些感触了。你不会因为我年老色衰而抛弃我吧，弟弟！” “你说呢？”许诺对“弟弟”这个词总是有莫名其妙的反感，仿佛是叶珏在质疑自己能力的时候的戏称一般。 “你不会。可是，我会自卑。”叶珏认真地说，“你一直那么漂亮……” “就算漂亮，只要足够勾引你一个人就足够了。”许诺叹了口气，亲吻着她的头发，“这首诗很动听，可是，我却不那么喜欢。” “为什么？” “因为他说，爱情会逝去，会让人伤感。” “这是其中的一个翻译版本，另外也有人翻译说，逝去的不是爱情，而是爱神带来的激情。年老之后，所有过去的爱变得深沉，不再轻易表现，所以说它逃走了逝去了。还有人觉得，是因为爱情已经转化成了亲情。” “两者是可以共存的。”许诺说，“你会是我的妻子，会是我的家人，还是我的灵魂伴侣。” “嗯，我知道。”叶珏感觉着他温热的体温，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安心。温暖。幸福。 这个男人，是最懂得自己的人。 之后，也会陪自己走过余生。 雷克斯公爵要结婚的消息，几乎没有受到什么质疑声就被公众接受了。叶珏在惊讶之余也问了许诺原因，却被公爵大人无比意味深长的一个笑容给冲击到直接忘了这个问题。 也直接忽略了他的那句“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原因”。 于是就在叶珏还没反应过来的几天之内，许诺就开始了马不停蹄地准备起了他们的婚礼。当叶珏抱怨起就要入冬了会很冷的时候，公爵大人立刻无比幽怨地说：“全世界人民都知道我们要结婚了，你难道想要悔婚吗！” “可是好冷……不能到明年……” “乖，我们只是办个婚礼，然后就去暖和的地方度蜜月。” “哦。”一口“乖”一口“蜜月”立刻让牙尖嘴利的J大设计师脸红红地闭上了嘴，认命地顺着许诺的要求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婚纱和捧花。 好歹是一辈子一次的婚礼……她还是老老实实认真对待吧。 “人家不是一般都有人专门为新娘订做好吗？”叶珏突然想起威斯敏斯特教堂盛大的皇家婚礼，人家王妃身上的都是名家大师所设计的。 “你看的就是啊，傻瓜。我选了设计师让他们做好了给你选的。信任一个的话风险太大。”许诺眯着眼说，笑得越发得意起来，“我可是连名字都没有印上去，避免你被熟悉的设计师影响。设计比较重要。” “噢……”叶珏只是低声惊叹了一下，责怪自己刚刚看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这些图片的设计风格完全不一样。 “本来想让你自己设计的，不过服装设计课擦边球过的你大概也没有那个能力。所以，只有请教专家咯。”许诺指着捧花的那本册子说，“那些捧花如果看不上，就自己设计吧。这个你好像还行吧。” “是是是……我知道了！”叶珏脸红红地抱起厚重的两本册子站起，“我，去书房慢慢看。你继续忙你的吧！” 许诺看到她窘迫的脸色，笑着应了句“好”。 难得看到叶珏害羞，倒是不错的收获。许诺的搜罗范围之广超过了叶珏的想象，总是在她看到一款钟意的时候就在下一秒又开到一个同样让她眼前一亮的设计。眼花缭乱地看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她终于泄气地放下了花花绿绿的画册，摸出电话来想要搬救兵。 电话簿里的名字很少，几乎几十秒就全部翻过了。按说叶珏这样性格孤僻的人应该没有什么朋友，而她又是那种一忙起来就会把朋友忘干净的人，可是意外的是她的朋友倒是很少为了这样的原因而和她绝交或者闹矛盾的。 自然这其中的原因，一半是因为她的朋友们都感觉如果自己发火叶珏还是会这样保持冷冷的女王样不在意，还有一半，是护短的公爵大人一定不会绕过他们的。 两害取其轻，所以对于叶珏时不时的长时间“冷冻处理”大部分人还是认命地受着的。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叶珏终于打通了其中一个人的电话。 几乎在接通的一瞬间就被人接起了。电话那头似乎有很多人，背景里是阵阵哀叹和嚎叫，让叶珏皱着眉把手机放远了些。 “看！我赢了！拿钱来！”距离听筒最近的这个女人大嗓门地吼着，声音里带着异样的兴奋。 “好啦……”听到无数的哀叹和抱怨声响起，然后是各种拉链声，钞票被取出来的沙沙声，对方捏着钱得意的小声…… 叶珏在这头，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甚至也忘了这通电话的目的。 “喂喂！”对方似乎也意识到叶珏没有说话，以为是电话的问题，“听不到么？” “嗯。”叶珏低低应了一声，“你在忙的话，我一会再打。” “不不不！”对方一听慌张地对其他人吼了一声“给老娘先滚出去”之后，伴随着关门声，终于安静了下来。 “嗯，找我当伴娘是吧？要穿什么礼服？什么时候婚礼？”对方还不等叶珏开口便噼里啪啦地说起来了，“我说，我可要和一个帅哥伴郎！是不是贵族无所谓，只要脸蛋好看身材好就行！要是单身的哦，我可不想在你结婚的日子被人家指认是小三！” “楚清然，”面对这样的女人，叶珏缓缓开口，如愿听到对方立刻闭嘴了，才继续讲道，“我不是问你这件事。” “那什么事？你说！是不是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记者找你麻烦了？” 叶珏知道自己如果不一次性把问题说清楚会被她又一次次打断唠叨个不停地，终于一次洗把打电话的原因讲了个清楚明白：“我是想让你，帮我选一下婚纱和捧花。” “什么！你要我帮你选！你婚礼用的婚礼和捧花！只要我一个人？小玉，你对我太好了……我要为公爵夫人选捧花啊婚纱啊！全世界都会知道我楚清然了，会有多少好男人来对我投怀送抱啊！”叶珏知道这是楚清然应该会有的反应，安静地等着她发泄完。 双子座的人的两面性总是在楚清然的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叶珏的冷处理让她尽情发泄之后，楚清然立刻平静下来恢复了原本的语气……带着丝丝诱惑的沙哑嗓音说：“真的只是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叶珏顿了顿，“还要麻烦你帮我调查一件事。” “嗯哼，什么事？这一次当做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不收钱哦。” “帮我调查一下，为什么我和许诺结婚的消息，这么容易被媒体接受了？明明女王都是带着不乐观的态度的。” “哈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楚清然不以为然地笑了，“我收了人家的钱，自然要做到。” “是你！”叶珏惊讶地问，“谁给了你钱？！” “这个嘛……你觉得还有谁会这么做？除了你那个傻老公！” “你是说，许诺他找你的！他怎么认识你的！”叶珏怀疑地说。 “小玉，你不会这么天真以为你和我的交集都是不被他知道的吧？人家可以公爵诶！就算一次两次没有察觉到是我动的手脚就算了，上次你要我帮你弄走家门口的媒体的时候我派去的人就说许诺已经吩咐了人收拾了！” 叶珏恍然想起之前那次苏暖送她和许诺回家的情节，明明是许诺清空了记者，他却说是自己做的……而自己还真以为是楚清然做的就答应了！ “看来他早就知道了。”叶珏哀叹一声，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许诺的能力。 “怎么，你露出马脚了？” “嗯，算是吧。”叶珏也不否认，“好了，你找时间来看我吧，我需要你帮我出出主意。如果注意不错的话，就让你当伴娘。” 如同楚清然一样，叶珏也了解她的喜好和死穴。 两个人的渊源甚至长过和许诺的相识。她们是在同一天被卖入了那间夜店，但是楚清然却是大大方方地在第一天就出卖了自己的身体给片区里有权有势的黑帮头目。她天生媚骨，勾人的本事绝对一流，几乎从未失过手。叶珏在她的帮忙下，才得以抱得完璧到现在。可是楚清然却是在做了黑道老大的女人五年之后意外地杀了他然后告诉叶珏她成了苏格兰地区的头目……一个大姐大。 彼时叶珏刚刚本科毕业准备去学设计，接到楚清然的电话有意外也有惊喜。虽然许久未变，虽然境遇或许天差地别，可是相见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什么都不想，活下去就是唯一的愿望的日子，单纯得令人惊叹。 两个人隔着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生活环境，再次开始联系起来。仿佛中间的五年断层不曾存在一般。 她们不常见面，偶尔在网上视频的时候也总是楚清然一个人说个不停叶珏安静地听。她虽然不喜欢唠叨的楚清然，却意外地喜欢楚清然那把魅惑的嗓音说故事的时候的沧桑感。不知道是真的经历了太多，还是只是声音的原因。直到叶珏告诉她自己要回中国一趟的时候才知道，她竟然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被卷入了帮派斗争而被送到英国来逃避追杀的黑帮小姐。叶珏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她从来都不觉得黑帮和楚清然联系在一起有任何违和感。 “那那个时候买下你的男人呢，你认识吗？”她忍不住问。 “我认识。他就是那个背后搞垮我爸的人。”楚清然冷然地说，“所以我弄死了他，得到了他的一切，也拿回了我爸失去的权力。” 她告诉了叶珏自己在中国的势力，如果需要的时候可以帮叶珏处理任何问题。 “难道杀人放火也做？”叶珏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如果是你，杀人放火也做。”楚清然低哑地笑着。 “为什么愿意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叶珏疑惑地问，“我们真的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是很久。我没有帮过你，你却一直护着我。还是说，你护着我，不过是为了在接近自己的仇人的时候顺便卖我一个人群。” “我也不知道，小玉。”楚清然最初一直以为叶珏的名字念做玉，所以就一直这么“小玉小玉”地叫了下来不愿意改变，“或许，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我一直想要拥有却没有办法拥有的纯净吧。” “纯净……” “我知道你受过伤，很重的，让你对所有人都关了心，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把心流失在了哪里。可是，你的心里和我不一样，满是杀戮和仇恨。哪怕那个人伤你再深，你还是不会记恨他，甚至会觉得是自己造成了这样的局面。”楚清然说，“所以，看着那样的你，我不自觉地想要保护，仅此而已。而且，也顺便让我更靠近那个我要复仇的对象不是么？两全其美。我在越来越接近心里的黑暗的时候，还好有你，让我安抚一下罪恶感。” 于是叶珏坦然接受了楚清然留给她的联系方式，而且也在需要的时候叫了那些人帮忙……虽然最后其实是许诺要求的。而这样的楚清然，最在意的不是当新娘，而是当伴娘。 因为只有未婚女子才可以做伴娘，所以她眼中伴娘是比新娘还要珍贵的角色。叶珏的威胁，恰到好处。而许诺在第二天看到自家宅邸内突然出现的楚清然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只是礼貌地吩咐下人去准备客房给她，还特意腾了一件空房给她和叶珏慢慢挑选。 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这个着装暴露而性感的女人叫什么，和叶珏怎么认识的。提到的时候都是用“阿珏的朋友”代替楚清然三个字。 这让向来都在男人面前如鱼得水的楚清然很是挫败。虽然她也知道朋友夫不可欺的道理，不过如果能让传说中的黑心公爵区别以待，倒也是对她虚荣心的巨大满足了。 “我说，小玉你的未婚夫真的和传说中一样！”楚清然兴奋地说。 “嗯。”叶珏点点头，不在意地翻着手中已经看过几遍了的设计图。 “你怎么都没反应呢！以后要跟这么个黑心公爵一起生活，你真的想好啦？”楚清然怀疑地说，“虽然七年来他一直都很照顾你是没错，不过这么守了你七年才突然进攻，也太逊了吧！” 叶珏微微一怔，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把事情点明了说。七年的时间，也难为他还肯等我哦。” “说不定，他之前对你都是别有用心也说不定。”楚清然突然说，“不然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爱了那么久的女人忍耐着不下手？！” 叶珏对楚清然的推论也不意外，她总是认为肉体上的结合是必经的阶段，也是对方在意自己的表现，所以对许诺这样看起来对谁都冷冰冰的样子很是反感。 如果没有叶珏，她大概也会觉得许诺很有挑战性会想要尝试撩拨他一下的。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想？”叶珏无奈地把手中的册子塞给楚清然，“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是是是，我的公爵夫人！”楚清然喜滋滋地结果两本大册子开始细细地看了起来。 叶珏和她一边看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每个设计哪里好哪里差，迷迷糊糊地叶珏窝在宽大的沙发椅上歪着头就睡着了。 楚清然一个人说了一大堆才发现没有人回应自己，回头一看自己身边的叶珏熟睡的样子好笑地帮她收起了册子，给她盖上了毛毯才有继续看着她手中的婚纱册子。 思绪里却满是叶珏跟自己谈过的许诺的事情。似乎寥寥无几。她对许诺的了解，不过是叶珏口中的“照顾了自己七年”，“人不错”的“好朋友”而已。哪知道回一趟中国，两个人直接就要结婚了，而且还是昭告世界。 她楚清然竟然都是通过电视媒体才知道自己朋友要结婚的事情，不禁气恼了很久。可是转念一想，叶珏的性格如果不通知她那么事情多半都是假的。 然而现在，恐怕叶珏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在意得多吧。 “叩叩”的两下敲门声响起，还没有来得及楚清然开口就看到许诺自然地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熟睡的叶珏，大步上前一把把她抱起，走出了房间。楚清然知道他是要把叶珏放上床睡觉，不过这样表情阴沉似乎有点生气，却动作自始自终都无比轻柔小心的黑心公爵大人，倒是更让她好奇。 安顿好了叶珏，许诺在楚清然的意料之中回到了之前的房间。 “公爵大人，您好。” “你好啊，楚清然。”许诺冷冷地说，“或者说，苏格兰地区黑手党的翘楚，清？” “公爵大人的中文真是不错。公爵大人知道我的底细，自然就好说话了。”楚清然也不意外地说，“我就直说了，你是为了什么而要娶小玉的？” “我迷恋了她七年。”许诺理所当然地说着，“娶她不过是必然的结果。” “如果是这样，那么过去的七年，你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 “我有陪在她身边。” “可是什么都不表示。是害怕被拒绝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在能够万无一失护她周全之前，我不能自私地把她拖下水。”许诺皱眉，“而现在到时候了。我有足够的能力，她也找回了自己的心。” “嗯，这样啊。”楚清然满意地点点头，“那么，就好好守护她，绝对不可以松手。” 原本这样的语气是会让许诺生气的，可是对方到底都是为了叶珏而试探自己，许诺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绝对不会。” “嗯，不错。那么我这关你算是过了。阿珏找我来，其实也是在你的预料之中吧？找这么多婚纱设计稿骗过她这个傻子，恐怕真的设计，你早就准备好了吧？”楚清然笑脸盈盈地说。 “惊喜只有保留到最后才有价值。”许诺不否认地笑了笑，释然地说，“虽然我不认同你的生存方式，但是还是谢谢你这些年在阿珏需要的时候的帮忙。” “我自认为能够担得起这句谢谢，就收下了！”楚清然点头，“不过，婚礼我可是要当伴娘的！” “没问题。” 两个人的交谈，叶珏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不过睡了一个午觉，醒来之后楚清然已经离开了，留下的是一张她选中的设计图……空白的纸。 “小玉，我先回去准备你们的结婚贺礼了。这是我帮你做的选择。交给那个男人吧。他会帮你准备好一切。你要做的，只有准备好嫁给他一件事情而已……楚。” 叶珏轻轻摩挲着那张白纸，看着走近的许诺，苦笑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了，也早就做好决定了吧，N？” “是啊。”许诺顺势坐上床把叶珏搂在怀里，“我不过是想要你在意的人认可我。” “我讨厌你骗我。” “嗯，那我不骗你了。”许诺淡笑道。就算骗你也不会让你发现的，小傻瓜。 第一百一十二章（大结局） 鉴于公爵大人对消息的封锁，叶珏直到婚礼前一天才被通知第二天是婚礼。她有一种自己或许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直到自己明天要结婚的人的感觉，却还是顺着许诺的想法静静等待他准备的惊喜。 “你至少应该提前一周告诉我的。”叶珏知道睡觉之前都还在气哼哼地抱怨着，一面不满地想从许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至少狠狠瞪他一眼，“我都没有时间保养我的皮肤。” “你以前也不怎么在意。” “可是当新娘是不一样的！一辈子就一次啊！” 许诺只是和往常一样牢牢抱着叶珏，温柔地亲吻她的长发，“你说的，一辈子就一次，不要想反悔。” “唔，嗯。”叶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今天才告诉你，是因为我今天才接到通知下周就要开始降温了。到时候冻到你就不好了，反正婚礼只是个形式。” “哦。”叶珏低低应了一声，没多久就去会周公去了。 雷克斯公爵的婚礼，比外界预测得要简单而低调地选择在了伯克夏郡的一处小小的湖心岛举行。按照地理位置算倒也是在许诺的庄园附近不远的地方，在他刚继承了公爵之位没有多久就被他买了下来。这座湖心岛的前任主人是以为落魄的男爵，在岛上建了一间餐厅来赚钱，却在自己的妻子病逝之后急急忙忙地把这座满是他回忆的小岛出手。不是因为害怕厄运，而是想要带着妻子的棺木回到他们相识的地方安葬。许诺买下来算是个小小的意外，却在后来挑选婚礼地点的时候发现了这座岛的合适。 他们的身份注定认识的人会不少。而和叶珏不一样，许诺的工作网更复杂和繁重。而他却也知道叶珏和自己一样并不愿意自己的婚礼有很多无关的人来参加。两个人都疲于应付各种不熟悉的关系，于是索性以场地小的缘由而推辞了媒体和一些不熟悉的商业伙伴的问询。请的人里面，大多都是JN设计的同事们。而私人的朋友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人。甚至连女王钦点的代替她来参加的威廉王子和凯特王妃，也都低调地混在角落的位置没有声张。他们虽然也很想看到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是自己经历过了之后也知道那样的婚礼是多么华而不实地劳累。所以如今看到这样简约的婚礼，反而是意外地欣喜和感动。 楚清然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伴娘，而伴郎则是被许诺从中国拉回来的席子陌。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楚清然立刻十分之满意地上前勾引之，至于席子陌有没有成功被勾引，那是后话了。总之，宾客中有让叶珏意外却释怀的简惜之，甚至还有钟秀……当然，她是一个人来的。虽然叶珏和许诺都不喜欢她，可是许诺觉得总得有一个人代表一下叶珏的娘家人。如今钟言消失李娟独揽了钟氏的一切，钟秀却是老老实实地在一家小公司坐起了文秘的工作。所以，姑且认为她已经有了改过之心，让她来凑个数。 七七八八地还有些一起工作过的设计师，叶珏走过他们的时候每个人都对她友好地笑着。 她穿着许诺准备好的婚纱……那件她穿过的新娘装改良之后的作品。除去保守的上半身没有太大的改变以外，和一般纯白色的婚纱不同，她的婚纱有着五彩斑斓的裙摆。那里绣着她这些年来所有设计过的作品的小样，很多都是未成形的弃稿的设计，都被好好地绣在了裙摆。给原本纯洁肃穆的婚纱增添了一丝异样的风情。手腕处改用了一条纯白的蕾丝缠住，搭配上被挽起的墨色长发上插着的几朵白色的鸢尾花，精致的妆容也让原本五官就很漂亮的叶珏显得既清纯又艳丽动人。 从早上被许诺拖起来化妆穿上婚纱到走进婚礼的现场，叶珏仿佛还置身在梦境中一般浑浑噩噩的。她甚至连折磨新娘的高跟鞋都没有穿，直接光脚踩在湿软的草地上，毕竟长长的裙摆遮盖了她的腿和脚，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没有神父，没有住持，没有父亲，许诺牵着她从船上下来，牵着她走过寥寥无几的宾客，两个人一个一身黑一个一身白，却无比般配。 并肩走到正前方的花团锦簇的“神坛”面前。原本应该放着圣经的地方，放着的竟然是叶珏的所有弃稿装订成册的一本书。 她颤抖着翻了几页，看到上面的字迹，忍不住流泪的冲动。 有的纸张很粗糙有的发黄有的曾经被她揉成一团还有着褶皱，但是每一张设计图的旁边都有许诺的字迹。最初的是英文，后来的是越来越漂亮的中文字。 “六月七日，我没有想到这样好的设计也会被她丢掉，真是可惜。但是，我却忍不住更期待最后的成稿会是多么地夺人眼球。” “四月十五日，没有想到她在工作的时候会是这样拼命。我多想扔掉她所有的笔和纸，拉着她出去吃一顿饭让她好好睡一觉。可是我不能，因为那样会打扰她。” “十月三十日，总是能看到她陷入回忆的时候忧伤的样子，我突然很怕知道，那个让她陷入回忆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们，又发生过什么？” “七月一日，我总是想着，要是我有一天能够名正言顺地打断她这种自虐般地工作方式，然后理直气壮地说，为了我你也需要好好休息。可是，我却是如此担心她离我越来越远。” 最后一页上，不是叶珏的弃稿。而是一张轮廓清晰的素描，铅笔勾画的，是许诺臂弯里熟睡的叶珏，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微笑：“十一月九日，明天她终于要嫁给我。终于到了这么一天，我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她身边，爱她一生一世。只要她每天能够这样安睡，便是我最大幸福。” 两个人结婚这天，正好是“光棍节”的前一天。对日子并没有太多的在意的许诺和叶珏并不在意，一直到很久之后才有人想起来问这件事，还说两个人是赶着要脱离单身。 自然，这都是后话了。 翻过最后一页，叶珏又把眼前的册子翻回了前面的封面。 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一个单词，Menmory。（记忆） “不是回忆，而是记忆。”许诺轻声说。 “你……”叶珏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们相伴七年，她却似乎从没有看清过这个男人。他对自己好，照顾自己，却恪守着礼仪什么也不表示。而今天她才知道，不说出来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在意她，太小心地爱着她。 这个男人，一定要在自己有了足够的能力的时候才肯放纵自己去显露出那份被压抑了七年之久的感情。 世人都说七年之痒，是因为人的身体新城代谢更新细胞的全部周期加起来正好是七年。有人戏称说每七年我们就是一个全新的人。 如果说七年后的许诺和叶珏都是一个全新的人，那么便是上天注定他们会在一起。七年前七年间的许诺都不曾停止过的爱恋，七年后，接下来的时光里，也会继续着。 不停息。 “我们会制作更多的记忆，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许诺吻了一下他牵着的叶珏的手，然后从一旁的执事手中接过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不是结婚钻戒，而是一个全新的手镯。 和那只被杨媛媛夺走的完全不同的手镯。不再是镶满碎钻的金属手镯，而是乳白色中交错着些许血红色的玉石手镯。带着淡淡的光芒，恬静的气息仿佛能够感染人平静人焦躁的内心。 “我猜到，你不会想要钻戒。”许诺笑着说，满目柔情。 “是的。我已经有它了。”叶珏抬起左臂，看着无名指上那没古朴的戒指说，“而且，我的确也更想要一个新的手镯，一个不会被别人抢走戴一辈子的手镯。” “如你所愿。”许诺小心地将手镯套到叶珏的手腕上，玉石原本的冰冷因为蕾丝还缠在手腕上所以并没有触碰到叶珏的皮肤。 伸手拿过另一个盒子，里面是和叶珏手上的镯子颜色正好相反的一只男士的镯子。通体血红，只有些许的白色。考虑到叶珏的右臂到现在还不能抬起来，许诺只得自己戴上去，却在抬起手的瞬间被叶珏制止了：“让我试试。” 因为事先许诺已经告诉过到场的宾客叶珏的右臂受了伤抬不起来，所以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交换戴镯子的环节其实会是许诺一个人完成的。没有想到，叶珏却要自己来？ “小玉……”楚清然似乎想要上前帮忙地站了起来。 “我没事的。”叶珏回头对惊讶和担心的宾客们微微一笑，“这是相互的事情，所以，我也要帮他戴上。” 僵硬而缓慢地，右臂终于抬了起来一点点。 所有人的屏气呼吸之中，叶珏小心地用右臂扶住许诺的手腕，用左手取了镯子慢慢套进了许诺的手腕。 “那么我宣布，你们是合法夫妻了。”意外的声音突然响起，叶珏回头看到一身黑色西装的苏暖，手里拿着一张单薄的粉红色纸片，对她微微笑着。 “苏暖！”叶珏有些惊讶，却立刻又明白了许诺让苏暖来的原因。 他想要在自己曾经最大的情敌面前证明，给得起叶珏幸福。也让叶珏看到，他们在一起，是收到祝福的，不会有人不甘心不情愿。 只有彻底地放下，才能全部地拥有彼此。 “虽然已经是事先就做好了的，不过，还是现在才给你看比较好。”苏暖将手中的纸片递给叶珏，嘴角的苦意渐渐散去。 因为他分明看到了叶珏在看清楚这张纸的实体的时候，欣喜的笑容。 “尊敬的雷克斯公爵大人，公爵夫人：我不知道我的左手对右手、右腿对左腿、左眼对右眼、右脑对左脑究竟应该享有怎样的权利，究竟应该承担怎样的义务。其实他们本就是一个整体，因彼此的存在而存在，因彼此的快乐而快乐。最后，让这张粉红色的小纸带去我对你们百年婚姻的美好祝愿！祝你们幸福！都柏林首席法官：吉米。里莫” 那张粉红色的纸片，是传说中的百年契约。 “你什么时候……”叶珏眼中含泪地看着许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我决定要娶你的时候。”许诺笑着将已经被叶珏的手指揉成皱褶的粉红色纸片从她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交给自己的执事，然后对着苏暖感激地点点头，拉着叶珏的手转身对着所有的宾客鞠躬致谢。 还没有等叶珏反应过来，许诺又继续开口道：“今天来这里参加我们婚礼的人们，都是我和阿珏的朋友，和亲人一般的存在。当然，还有我的前情敌。不过在刚刚我已经彻底赢了他。” 众人纷纷低声笑着看着一旁的苏暖，气氛从刚刚略带担心的感动中化解，变得轻松了许多。苏暖也不恼，只是认真地看着无比般配的两个人。 他也幻想过，和叶珏婚礼的这一天。没有想到，自己虽然参加了，却是那个宣布他嫁给另外的男人的人。许诺这个男人，最狠的地方便是这里。知道自己会想要看到叶珏穿上婚纱的样子，主动邀请自己来，却是这样的角色。 不过是为了让他和叶珏都放下最后一丝眷恋，从此便是真的没有任何瓜葛了。那个教会他爱的女孩，终于还是彻底地离开了。找到了她的幸福，便是比谁都幸运的事情。而那个幸福不是自己，不过是意料之中的结局也说不定。 “我想在座的很多人应该都知道这七年来我是怎样在艰难之中坚持着爱她，守着她。可是这个榆木脑袋，就算是猜到了我的好感，只要我不开口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真的让我很挫败。我原本根本没有想到不过七年就能够让她放下过去接受我，这算是我这位前情敌送我的大礼了。谢谢你错过了她，才有了我最好的邂逅和救赎。” “新娘都是你的了，还不亲一个！”楚清然突然起哄道。 这么一提醒，众人才想起来刚刚新娘新郎根本没有亲吻。因为没有神父和一般的仪式，所有人几乎都忘了这么一件事。 “吻她！”“吻他！” 许诺优雅地抓住叶珏的肩膀，轻柔地吻了下去。即使心里已经是悸动不已，他也还没有在人前表演的习惯。叶珏肯定也不会欢喜的。节制而清浅的一个吻，更多是誓言的凭证。 叶珏在这一刻突然碰到了许诺手上的玉镯，意外的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冷，而是带着淡淡的温度和暖意。她惊讶地又碰了碰自己手腕上的，也是一样的温度。 “傻瓜，那是暖玉。”许诺大笑着一把横抱起叶珏，一面穿过宾客一面享受着自己的朋友们帮忙制造的“花瓣雨”，虽然这一招很是俗气很是浪费，叶珏却还是开心地笑着。 重要的不是什么形式，而是为她去操持这些的都是许诺。 为了她，仅此而已。 “诶，你说，明天小玉会几点起床？”欢呼声中，楚清然却是拉着席子陌在聊天。 “人家第一天结婚，你别想阻挠公爵大人。”席子陌警惕地看着一脸向往的楚清然。 “我能阻拦得了那位公爵大人么！你也太高看我了！”楚清然一副鄙夷地说，“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可能连这都听不懂吧！” 席子陌愣了片刻才猜到了楚清然话里的意思，尴尬之后便是陡然的怒气：“你！你个女人家，说话那么粗俗做什么！” “粗俗？我说什么粗俗了？你给我拿出证据来吧！”楚清然不以为然地说。“粗俗的话都能够理解到一丝的你，也高贵不到哪里去吧。” “你……”席子陌第一次遇到比叶珏的牙尖嘴利还要厉害的楚清然，有些百口莫辩的恐惧感，索性直接放弃了继续和楚清然的对话。 “我要抛捧花了哦！”已经走到了小岛的码头，许诺终于放下叶珏。而她的这句话让楚清然立刻抛下了这边的紧张局势，冲到了最前面，还一般嚷嚷道：“小玉啊，我可是你这么多年的朋友和亲人！你一定要给我个好兆头啊！女神！” 叶珏手中的捧花，因为许诺害怕她的手臂不稳，自如的那边手臂既要挽着自己又要拿捧花的，所以一直是让身后的执事保管着的。 和叶珏白色为主的婚纱不同，捧花则是用了鲜艳地让人有些意外的罂粟花和曼陀沙罗。 “为什么选了这样的捧花？” “捧花这样的东西，只有在婚礼短短的一瞬有作用。我知道如果选得太好看你会舍不得丢掉，如果太难看你又不会要，所以才给了这么一捧你喜欢而且她们也会比较喜欢的花束。”许诺正在为自己的决断洋洋自得，没有想到冲上前来的楚清然看到红艳艳的捧花的瞬间立刻火冒三丈地大吼道：“你叫许诺对吧！要不是因为你娶了小玉，我连甩都不会甩你一眼的！哪知道你这样的人呢，竟然这么敷衍没有结婚的女孩子们……”楚清然下意识地向后望去，却是一片空当当。 好吧。也就是说，她是这次婚礼上，唯一一个未婚女人。所以这捧花，其实根本就是为了她准备的…… “明白就好。”许诺看到楚清然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和古怪，知道她是明白了，“这艳红的颜色，也只有你这样的女人才会喜欢。” “接着，清然。”叶珏柔声说着，高高抛弃手中鲜艳的捧花，稳稳落入了身后的楚清然怀中之后她才转身面对自己的好友说：“你会找到自己要的那个人的，总有一天。” “嗯。谢谢你，小玉。”楚清然点点头，看着怀里的捧花，勾起一抹笑。 连她这个名义上的伴娘的衣服，都是别具风格的深紫色礼服，设计简约不会有一丝喧宾夺主的味道在。许诺这个男人，真是深到难以捉摸的地步。 “那么，谢谢各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许诺对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深深地鞠了一躬，“不管你们最初对于我和阿珏在一起是抱着怎么样的想法，现在在这里，便是因为你们承认了我雷克斯公爵一辈子的妻子是叶珏。所以，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要赶着去坐飞机！” 然后，在叶珏讶异的眼神和众人热烈的喝彩声中把叶珏拉上快艇，离开了小小的湖心岛。 “我们要去哪里？” “渡蜜月，我亲爱的妻子。” 张狂地笑着的许诺，眼神里虽然依旧带着魅惑天成，俨然是个十足的妖孽，更多却是满溢的爱恋和宠溺。他的世界里，不论再强大，有再多的权力和金钱，都比不上和叶珏相守的幸福和满足。 曾经明明有那么多人围绕着他，可是在叶珏对他慢慢开始接受之前，许诺都还是感觉到深深的孤独和寂寞。 他的成长教会他现实的残酷。不是自己想要的都能够得到。哪怕有了去争夺的实力命运也许也会跟你开玩笑。所以，如今得到叶珏的誓言，得到她陪伴一生的承诺，他知道有自己的实力，也有命运的眷顾。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今天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他们以新的关系，更加紧密的相连。 没有什么可以再将他们分开。 哪怕是死亡。许诺在心底默默想着。 “呐，阿珏，我们就这样一天天变老，最后死去，多好……” 念珏一生 叶珏对于海的印象，总是冰冷的，阴寒的，带着一种异样的苍茫感。因为蒙城并不临海，所以她看到的海，都是在英国的七年中间偶尔因为出差或是路过。在每天阴霾的英国，她眼中的大海也总是阴沉沉的。 和她此刻眼前的这片蓝到发绿的海水截然不同。 从婚礼上离开火速整理之后，叶珏就被许诺拖上了他的私人飞机。原本以为之前做事都已低调为主的许诺在这种方面还是不会那么铺张浪费的，不过原本叶珏即将出口的反对意见在许诺一句“如果不坐我的飞机还要折腾十个小时转机”之后立刻收了回去。 没必要和自己的舒适度过不去。 结果意料之外的，以为许诺会选择美洲或者欧洲的叶珏，在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之后才知道目的地竟然是马尔代夫！ 虽然也是有名的蜜月圣地，可是纵使难以将公爵大人跟那种热带国家联系到一起啊……叶珏感叹地望着皮肤白皙的许诺，想象着古铜色皮肤的公爵大人，兀自一个人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叶珏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了解她的许诺自然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你想去哪个岛？”许诺拿着一张巨大的马尔代夫的地图交给叶珏。 “还没有决定吗？”叶珏接过之后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一般这种时候，你应该很财大气粗地说自己已经买下了一个岛之类的才对嘛！” “我的确买下了，不过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所以还是你来挑好了。”许诺无所谓地说，“我可不想让你觉得我太小题大做。” “你在你的岛上准备了什么觉得会让我有这样的想法……”叶珏汗颜地问。 “这个嘛，因为怕你会不喜欢，所以还是你来选好了！”许诺说。 “看起来都差不多嘛，那就选……这个吧。”叶珏指着一个相对于其他岛屿来说位置相对偏远的小岛说，“看起来位置比较清静。” “嗯，知道了。”许诺挑眉，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不愧是我的妻子，眼光和我一样。” “这是你的岛？”叶珏惊讶地看着许诺，以为他在说笑，可是又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异样，便相信了他的话，“那，名字呢？” “还没想好，等你到了再决定不好么？” “别给我再用JN之类的名字取！”叶珏怀疑地说。 “阿珏，中文变差了哦！”许诺拿过叶珏手中的地图放到一边，原本就是半搂着她，此刻俯下身子靠近叶珏的耳边低声说，“名字，取？这是英文的语法顺序，中文要说，取名字才对哦。” 温热的气息让叶珏一阵口干舌燥。 这一路上出去自己睡着的时间没有意识意外，许诺几乎就一直在若有若无地吃着叶珏的豆腐。她想要反抗也会被他一句“我们已经是夫妻”给结结实实地挡回去。 已经是夫妻了，如今他这是放开了手准备大吃特吃了么…… 叶珏在许诺的怀抱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后知后觉地，突然开始担心身边这个男人的忍耐力，不会是和能力是正比吧…… “阿珏，脸红咯！在想什么呢！” “什么都没！” 飞机上折腾了十几个小时之后又是一个小时的快艇，等到叶珏到达这座小岛的时候竟然还是白天。 又一次，切实地感叹时差的力量。 明明已经是日落时分，可是海水却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冷色调颜色，和镜头渐渐沉向海平面的橘色的落日截然相反却也相得益彰。 美得让叶珏一时都忘记了去注意自己到达的这个岛屿本身。 “大人，夫人。”马尔代夫的本地人不知道是因为本身的人种偏向印度人，还是每年被晒的时间太久，都有着接近黑人肤色的皮肤，说英语的口语却又是浓浓的印度腔调。此刻在说话的男人体型微胖，但是对许诺的态度倒也很好，打算帮他们将行李拿出来。 “你好。”叶珏这才回神对着他点点头，挽着许诺坐上码头边听着的电瓶车。 早就听说在这里的岛屿度假都是用电瓶车BAGGY作为代步工具的，看来不假。所有建筑都是木质的，带着南亚岛国独有的特色的草棚顶看起来也很是特别。细软的沙子覆盖了整个岛屿，松软却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暴晒而过烫。上车之前叶珏好奇地脱掉鞋子试了试，舒服得要不是因为太累了她都想要直接走去房间了。 许诺似乎也是知道这里的啥子很细软，并没有制止叶珏的动作，体贴地帮她提着鞋子，先坐上了车：“要不要，走过去？” “我一个人？”叶珏看到许诺稳稳的坐着，一副旁观的样子。 “我累了。”许诺点点头。 “我也累了。”叶珏说，“所以没有人陪我，就不走了。” 大概因为和自己以为的反应大为不同，许诺这次没有再调侃什么而是乖乖接过叶珏的包，扶着她坐上了车。 “二位是第一次来马尔代夫么？”司机似乎和叶珏猜想的一样，对许诺的身份并不清楚，大概只被交代要怎么称呼他但是没有说许诺的贵族背景所以才这么随意地和他们聊天吧。 “是啊。”叶珏说，“没想到这么漂亮！” “你们来的时间正好。日落日出是最漂亮的时候。大人和夫人选的季节也很合适，别的地方开始冷开始热了，我们这里就是温暖的。” “嗯，的确是。”许诺认同地说，并没有对司机的态度感到奇怪。 他的吩咐便是要叶珏和自己像普通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妇一样被对待。虽然也想过要和叶珏两个人过二人世界，不过如果整个岛上只有他们那样与世隔绝的日子，或许会让自己全然失去忍耐力的…… 酒店没有大堂，办理入住手续的地方也是一个小小的休息区，正对着大海。叶珏不意外地看到香格里拉酒店的标志便才真的确定这是许诺名下的酒店。两人下了车坐在宽大的双人沙发椅上看着海景等着办理入住手续的负责人，叶珏看着效率极高的司机先生又为他们调好了两杯鸡尾酒也欢喜地结果喝了起来。 冰冰凉凉的，带着酸甜的味道，几乎尝不出酒的味道。 “你不喝么？”叶珏问许诺。 “不喝，我还得保持意识清醒地做些事。”许诺笑着看着叶珏微红的脸颊，忍不住凑上前去偷了个香。 “”叶珏倒也不是不愿意这样的亲昵，只是依旧有些害羞地低了头。 “你们好。”办理入住手续的意外地是一位白人女性，穿着和其他的工作人员一样，都是白色的麻布工作装，不过感觉自然是不同的。个子高挑，举止得体，说话也带着一股子西欧别的语言的口音……不过以叶珏的听力还听不出是德语还是法语。 “你好。”叶珏笑眯眯地回答。 “你们是来度蜜月的对吧？不好意思，马尔代夫这里的规定是，蜜月新婚夫妇要出具两个月内的结婚证，你们带了么？” 叶珏惊讶地看着许诺，看到他淡定地拿出那张粉红色纸片才松了口气。好吧，她是真的有一瞬间担心许诺没有带。 “我的上帝！”看到这张薄薄的纸片，对方立刻一阵惊呼，“百年契约！” “唔，是的。”叶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想我不用仔细看了，”对方草草看了一眼就讲纸片还给了许诺，“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恭喜你们。” “谢谢。”许诺终于低声说了一句。 之后的手续，几乎也都是叶珏一个人填的办好的。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海景，看着太阳渐渐沉入海平面，搂着叶珏的手臂却是一直没有松开。 “那么，我就让HASSAN带你们去你们的别墅吧。”终于办好了所有手续，她礼貌地向叶珏和许诺行了个礼，招来了刚刚的司机，顺便介绍道，“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也会是你们的管家。负责解决你们遇到的问题。请不要犹豫找他帮忙。” “好的，谢谢。”回答的依旧是叶珏，许诺表情有些恹恹地跟着叶珏坐上了电瓶车。这一次HASSAN似乎也感觉到了许诺身上的低气压，没有再搭话。 许诺选的是WATER—POOL/VILLA，房间里可以直接下海浮潜，也带有自己的游泳池的独栋水上别墅。 HASSAN把行李已经放进房间里了，送到别墅门口只是恭敬地将手中的门卡交给了叶珏便离开了。叶珏本来想要给他一点小费的，却被许诺直接大力地拉着进了房间。 似乎，带着一丝怨气…… 叶珏自然也没有看到，身后离去的HASSAN诚惶诚恐地摸出电话打通了一个号码：“是，我已经送到了……当然。是，公爵大人似乎有点不高兴。我会注意的。女性的管家吗？我们没有女性的管家，只有……好的，嗯。明白了。是是是，我一定注意不会再多看公爵夫人一眼！” 可怜的管家先生，遇到公爵大人这么个醋缸子。刚刚还被许诺满意地称赞的设定立刻便因为涌起的危机意识而消失殆尽。这种时候，果然还是身份压人比较愉快。 腹黑的黑心公爵大人，果然是半点亏都吃不得。 只有一层的独栋水上别墅，面积虽然不大只有客厅卧室浴室三间房间可是却宽敞舒适，装饰也是叶珏没有见过的南亚热带风情，让她倍感新鲜。客厅里的茶几上还放着精致的小点心和酒店经理的欢迎信，叶珏匆匆扫了一眼发现内容很是冠冕堂皇于是还是悻悻地放下了。许诺已经拖着行李进了卧室，叶珏跟进去之后看到正中央巨大的双人床似乎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胆怯地把目光移开了看向窗外。 “好漂亮！……”三间房间的都是落地的玻璃门，推开来是宽阔的阳台和一个不大的私人泳池，然而让叶珏惊讶的是，这间朝西的房间正对着海面，能够看到旭日渐渐落下的美景。 虽然一路上都断断续续地看到了日落，可是都不比这里的视野好。 叶珏一时看得有些恍了神。许诺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自己温热的体温告诉她自己在。和她以前看这片景色的人，是他。 “N，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叶珏突然说，握住了许诺的手，右手虽然还有些颤巍可是却是毫不迟疑地，“谢谢你给了我那么棒的婚礼。” “阿珏，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感谢。如果你要回报我，那么就爱我。”许诺亲昵地低头蹭了蹭她的发，“你是我的妻子，所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还有那么悠长的岁月，我们会一起走过的。所以，如果你真的要说谢谢，我更想是在我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听到你这么说。”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一起死去？”叶珏不自觉地勾起嘴角，“难道你没有听过哲学上定义的死亡，每个人都是自己一个人死去的么。不论你的一身活得多么风生水起，最后总是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正如你一个人来。” “但是我，绝对不会放开你。”许诺也不否认叶珏的话，他读得这类的书籍远比叶珏多，自然也知道没有必要再这种地方和她争。 他现在也不过是想好好和她温存片刻，为他晚上的计划做好准备。 叶珏却是想着，他们两个在新婚的今天竟然就开始讨论起死亡的话题了，是多么的诡异。然而，死亡这样的话题却不让她觉得苍凉和悲戚，只是觉得释然的安心。 她的丈夫，是能够和她一起谈论死亡的人。不是很好的事么？ 看到阳光把整片海染成橙色了，叶珏才回过神来觉得有点饿了，往身后的许诺靠了靠，声音里带着一丝浅浅的撒娇：“我饿了。” “去吃海鲜吧。”许诺低低地笑了笑，胸膛微微震动，“我预约好了的，一会有车来接我们。” “那我去梳洗一下。”叶珏说完许诺便顺从地放开了她，任由她去翻找箱子里的衣服去了。这样的习惯，似乎也是他培养出来的。 然而原本心理的自豪感在看到叶珏穿着一袭浅蓝色的丝质长裙出现的时候突然变成了懊悔。果然，教会自己的女人打扮之后……他会很不甘心。不想要别人看到这样的叶珏。只是他的，他许诺一个人的而已。 “怎么了？”叶珏还在恍然未觉中有效率地画着淡妆，虽然不明显却是把她脸色漂亮的部分显得更加立体。过去很坦然地欣赏叶珏打扮之后的许诺，此刻却是有些想要擦去她脸上的妆容的冲动。 “没事。”许诺摇摇头，看到样式依旧还是保守的衣服样式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吧。” 这一次来送他们的不再是HASSAN，而是帮他们办手续的那个女人，JOE。她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多话，只是友好地冲叶珏笑了笑点点头便沉默地开着车把他们送到了餐厅。 以当地语言命名的这间餐厅其实并不属于这座小岛，而是在架起来的长约五百米的栈桥之后搭建起来的水上餐厅。白天在这里用餐还可以看到珊瑚礁，是很不错的观景餐厅。当然，晚上便只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两个人安静地吃了晚餐，叶珏似乎也是很久没有吃过龙虾了，所以情绪微微有点高涨地喝了几乎半瓶红酒。许诺却只是看着，依旧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他也知道叶珏的酒品不错所以也并没有在这一方面打什么坏主意，只是看到她因为酒精作用而变得粉扑扑的脸颊，心情就变得出奇的好。 “你还点了什么啊？”叶珏好奇地问。 “生蚝。你要吃吗？”许诺笑着拿起一个巨大的生蚝，烤过之后还有一股浓浓的腥味，让叶珏不自觉的地皱了皱眉。 “不要，好臭。” “噢，那我吃了。” 叶珏那个时候要是知道生蚝的副作用需要自己来承受，她绝对不会自讨苦吃的……特别是对公爵大人这种某方面能力本来就比较强的人来说，生蚝直接就是助长了他的气焰。 晚上回到房间，意外地发现房间内的游泳池底部为了方便晚上游泳的客人还安装了感应灯。原本就吃得不少的叶珏便临时起了运动的想法，试了试水温没有想到竟然是恒温更是兴奋地去翻找自己的泳衣去了……其实她根本没有收拾行李，不过她知道心思缜密的许诺肯定不会漏了这些必需品。 “要游泳？”许诺看着兴奋的叶珏便猜到了她的想法。 “嗯，对啊，刚刚吃了太多，得运动一下。”叶珏终于找到了泳衣，拿出来之后才愣了一下，怀疑地回头看着许诺，“不会是你选的吧？” 许诺看着她手中的豹纹比基尼，忍不住破功般地笑了，淡然地解释道：“当然不是。我吩咐苏珊去负责置办你的衣物，所以她应该是按照你的形象，嗯，选的。” “这么说，我的形象在你眼里就是……母老虎！”叶珏咬牙切齿地等着许诺。 “不，那是在苏珊的眼里。我眼里么……应该是小白兔？”许诺语气略带怀疑地大量着叶珏说，“不过白白胖胖的倒是蛮像。” “哼！”叶珏知道说不过许诺，放弃地扭头不去看笑脸盈盈的许诺，拿着手上的泳衣去换了便直接下了水。 意外地池子里的水只有一米二深，加上面积也不大，叶珏发现根本没有办法运动，充其量不过是个儿童戏水池……有些无奈地尝试着游了游，发现不过几秒钟就游到头了于是索性就泡在水里发起呆来。 当然，有一半的原因是突然想到许诺现在和自己的关系，和两个人现在“度蜜月”的状况，叶珏有点胆怯了。她过去的二十五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想象过和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有这样紧密的联系。 年少的时候觉得父母对自己的爱是理所应当，因为骨血相连。不曾想过有天自己会和一个无法推测的陌生男人厮守一生的情景。 而当这一天终于变成了现实，叶珏却发现，最初的那些不安也好犹疑也好，统统都消散了。仅仅只是想着，眼前这个男人，和自己从今之后便不单单是在一起，而更是一家人，就觉得满足得不可思议。 “怎么不游了？”许诺倒是没有换上泳装，只是脱掉了原本的正装换了一套宽松的休闲打扮走到了阳台，看着站在泳池里发呆的叶珏，好奇地问。 “水太浅，水池太小。”叶珏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 “那为什么不上来？”许诺走到泳池边，伸出手示意叶珏拉住自己，眼神却是不自觉地被叶珏胸前因为比基尼的衬托而更加诱人的风光。 叶珏也觉得胸前有些凉意，因为恒温的水毕竟太浅没能遮盖住自己的全身。便还是乖乖地把手交给了许诺，让他拉自己上去。看到手腕上的镯子还小心地嘱咐道：“不要磕到镯子了……” “放心。”许诺一把拉起叶珏，紧紧搂住她单薄的身躯，也没有用浴巾包裹住她，只是用自己的怀抱温暖着她，随即低头在她耳边说，“绝对不会的。” “我身上是湿的！会着凉的。”叶珏慌忙地想要推开他却全然是在做无用功。 “没关系，不穿就好了。”许诺打横抱起叶珏拉开了卧室的玻璃门然后动作流畅地关门，拉窗帘。 叶珏知道会发生什么，却还是忍不住地紧张。 重重地深呼吸了几下尝试把自己的心跳稳住，却不知道自己现在穿着比基尼被许诺抱着的状况下这样动作大的呼吸会直接传递到许诺那里…… 呼吸的时候，会一下下碰到许诺和自己紧挨着的胸膛。 “哎……”似乎很伤脑筋地叹了口气，许诺将叶珏轻柔地放到柔软的大床上之后便站起开始优雅地慢慢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叶珏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一时间忘记了现在是怎么样的状况下。许诺的动作始终带着贵族教育下特有的高贵感，平时就让他普通的动作让人过目不忘了不说，此刻更是把简简单单的动作弄得魅惑天成，让叶珏有一种美色惑人的错觉。或者说，已经超过了错觉，她是实打实地被眼前这个眼神中带着深沉欲望嘴角的笑意让她毛骨悚然却又难以一开眼神的男人，诱惑住了…… “我虽然很高兴阿珏这样看我，”许诺在叶珏发呆的中间已经欺身上来，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温热的气息吞吐在她耳边说，“不过，我还是更想要看到，阿珏哭着求我的样子呢。那样，一定更漂亮。” 明明是带着有些调戏意味的话语，叶珏却在许诺身上看不出一丝粗俗的感觉，甚至连自己面前这个一丝不挂的男人也一样，让她硬生生地只联想到自己看到的无数油画里和雕塑的古希腊男子。身体比例协调地近乎完美，明明皮肤白皙却不带一丝瘦弱，或许是那些年在困境中努力求生所迫，许诺其实练就了一身很漂亮的肌肉。 只是这一切，叶珏都没来得及仔细去看，就被胸前突然袭来的凉意夺去了神智。 没有普通女人会有的羞涩和抵抗，叶珏只是顺从地接受着许诺近乎痴迷地爱抚。 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会在一起度过余生的男人，也会是她未来孩子的父亲。 “阿珏，我爱你。” 人们都说，男人只有在床上才会说甜言蜜语，那是因为他们总是在尝到甜头的时候才知道这样来表达一下。 可是让叶珏陡然心动的不是这句沾染着情和爱恋的低声告白，而是在最后意识消散的瞬间，她感觉到许诺抓着她的右手，轻柔地吻着她手腕处的丑陋伤疤，两个人手上的暖玉手镯互相撞击，清脆的声音让她突然很想哭。 相濡以沫。这个词突然就这样涌入脑海。不假思索地。 许诺在天亮的时候就被没有遮严的窗帘缝隙间透出的阳光照醒了。虽然是朝西的，可是热带地区早上的阳光也不可小觑地，有些刺眼。 下意识地微微偏头，看到没有被阳光照射到的阴暗的另一边睡着一个人。一瞬间地发愣，似乎自己都有些难以相信。和叶珏这样在同一张床上醒来虽然不是第一次，却因为昨晚发生的让他终于有了触碰到幸福了的实际感。 小心地靠近叶珏，她果然又是挺尸状地睡着。许诺轻轻揽住她，叶珏似乎感觉到了一般微微侧了身子靠到了他怀里。乌黑柔亮的发丝铺满了几乎整个枕头，又随着她的动作落到了许诺身上不少，触碰到光洁的皮肤上带着些许微痒的触觉。许诺忍不住低头用脸颊如同孩子般蹭了蹭叶珏的发丝，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明明和自己用的是一样的洗发液，却让许诺一阵悸动。几乎要控制不住就这样狠狠吻著她。 不过公爵大人隐忍了七年的功力到底还是有的。不一会儿便就压下了那股冲动。这一点他似乎和叶珏也很相似。昨晚明明那么累，叶珏却还是冷静地去泡了澡清洗干净而且坚决不要自己帮忙。真的睡下已经是凌晨三点，洗过澡还乖乖吹干头发再说的叶珏也没有再对许诺说什么，只是飞快地窜进被子里不一会就睡着了……当然，多半还是累的。不过看到她执意睡到另一头不靠近自己的样子，许诺也理解地放过了她。这是叶珏害羞的方式，所以他暂且纵容一次吧。 毕竟也不可能指望她这么快适应。 一个晚上，也足够了。许诺哀叹一声，贪婪地闻着她发间的馨香，静静等着叶珏醒来“喂饱自己”。 于是乎，迷糊中刚醒来的叶珏便被早就等待许久的公爵大人温柔而强势地一步步拆骨吃入腹中，好好进行了一场“晨间运动”。 叶珏不知道别人的蜜月是怎样过的。 她的蜜月，平淡却也带着惊喜。 她和许诺并没有怎么出去玩，更多的时间几乎都是待在房间里，酒店的图书馆里，或是酒店的露天酒吧里。她总是看着眼前有时发绿有时发蓝的海水被朝阳也好落日也好染上别的颜色的样子，满眼的欣喜。 酒吧因为正好在沙滩旁边所以被取名为BEACHBAR，也有酒店里唯一一个公共的大泳池。泳池边还架起了几个设计独特的小凉亭可以直接坐着泡脚，那是叶珏最喜欢的地方。 而第二天叶珏也意外地发现原来岛上真的不止他们一对新婚夫妻，还有另外的几对。不过大部分人都忙着享受自己的甜蜜时光，叶珏只是远远看到了并没有跟他们打过招呼。 虽然知道许诺没有为了他们的蜜月就把这个岛给独占了，的确让叶珏有些意外地惊喜。 这种考虑细致的想法，叶珏是欢喜的。 出去这些切入点，许诺并没有在那之后就好像“开荤”了一样缠着要和叶珏耳鬓厮磨打发时间，而是几乎总是带着让她惊叹的自制力地，只要她拒绝就绝对不会逾越半步。对这样的许诺，叶珏真是又是高兴又是苦恼。 毕竟很多的时候，自己的拒绝都是带着半分玩笑意味的。 于是之后叶珏偶然和许诺谈起女人是口是心非的，然后那天之后公爵大人才算是得了所谓的“特赦令”开始显露出自己压抑了七年的郁结。 当然，这些缠绵虽然让叶珏有些劳累，在认识到蜜月的本质之后她还是乐于接受的。毕竟接受了那么多年西方教育，叶珏在这方面倒是在第一晚之后就没有了羞涩之意，坦然地告诉许诺自己的感觉，也总是积极地回应的。 而对这样的叶珏无比之满意的，自然是得利最多的公爵大人了。也拜他的“辛勤耕耘”所赐，叶珏倒是成功地在蜜月的一周之内就迅速地怀孕了…… 叶珏坚持没有为自己的孩子取一个雷克斯家族的名字而是选择让他姓许。虽然外界的反应是惊讶，但是许诺却是理解和欣喜的。而名字的问题在叶珏面前并没有出现普通父母和亲戚朋友之间的纠结过程，几乎在见到这个小小生命的瞬间，叶珏就想好了名字。 许言铮。 希望他能够秉承着许诺能够信守承诺的坚持，也能有男子汉的铮铮铁骨。 许诺看着妻子抱着而坐睡着的样子，难以抑制地颤抖着用手轻轻抚上叶珏的脸颊，暖玉的温度让叶珏的表情微微放松，甚至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二十几年的人生，许诺却生出了这样一种满足感。他眷恋和叶珏相伴的每一份每一秒，褪去过去年月中的不安和隐约胆怯，只剩下细水长流的幸福。 许洋出世之后，公爵大人才知道生出一个和叶珏的爱情结晶并不完全代表着骨血相连的快乐，还有更多的是出现比苏暖还要难缠的情敌的愤愤不平。继承了许诺的皮囊不说，出生便被封为男爵的许洋更是个乖巧讨喜能说会道的孩子，逗得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喜欢得不得了。而直接结果便是，作为母亲的叶珏自然也是疼爱无比，将做父亲的他彻底忽略了整整三个多月！ 不过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许诺最初不和儿子抢也是因为毕竟孩子还小自己就让一下吧。不过看到才几个月的孩子对着自己做出得意的神情还色迷迷地对着自己的母亲偷香一个，压抑了许久的公爵大人终于忍无可忍地出手了。 “臭小子！不要以为你老爸是斗不过你！” 时隔两年，公爵大人再次用叶珏当年难以抵挡的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叶珏的时候，她心软了。果然……许诺要是妖孽起来真是不能抵抗的。 所以，除去偶尔的小吵小闹以外，许洋男爵和他的公爵父亲相处得还是不错的。因为他几乎是斗不过这位比自己段数高上太多的父亲。 叶珏自然也猜得到许诺那点心思，看到和儿子斗嘴却也其乐融融的他们，她总是浅浅地笑着，看着。便已经是满满的幸福。 她会时不时地在新闻里看到她熟悉的那些名字。比如席子陌已经成为了JN设计新的顶梁柱，比如楚清然竟然为了他常年留在了蒙城不再回爱尔兰，比如苏暖把火焰城堡的中国分部全权交给了许皓自己一人回到了欧洲发展，比如莱恩因为卷入了黑道的火拼事件而被削去了爵位，比如钟秀艰难地扛起了钟氏的烂摊子顺便照顾她一病不起的母亲……还有太多认识的人，过着她不知道的人生。她不知道简惜之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耿乐怎么样了，她会偶尔想起这些人，在她不长不短的人生中都匆匆走过，留下不深不浅的印记。他们有不同的结局，或者这也并不是结局，只是新的开始也说不定，毕竟他们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 可是叶珏却也感觉到，做了母亲之后，她想起过去的那些时光里的恨意和委屈，似乎都不再重要。再浓烈的恨意，都不过会让人两败俱伤。她平淡地看着那些或许伤害过她的人或许帮助过她的人的现状，只是看着而已，不会评头论足，只会浅浅地微笑或是叹息。 然后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自己视线范围内的许诺，明白自己是有多幸运便已经足够。 外界却都盛传，雷克斯公爵有着倾世美貌，妻子又是那位有名的设计界女王J，两人的儿子出生便是男爵。他们住在伯克夏郡，与常年在温莎城堡居住的女王为邻。他们知道这位公爵夫人的美貌或许更胜过公爵大人，因为她几乎从未在公众面前出现过。低调而神秘。但是唯一确定的是，雷克斯公爵在修葺庄园的时候在门楣上留下了一句话…… 她是我全部的爱，让我活下去的理由。 而那座岛，最后被取名为念珏岛。纪念，和想念，他许诺唯一的妻子叶珏。 宣告整个世界。 唯有你，是我思念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