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王娘娘来了,快跑》 第1章 卷王穿越了! 三年前梨花猝死穿越了。 等醒来发现脑中多了个冰冷的声音,提示她如果不按时完成系统要求的任务,系统将在她脑中爆炸。 当是时,梨花冷笑一声,作为一个三年修完两个大学专业、一年读完研究生课程的现代卷王,科学的无神论者,她是吓大的,根本不信这种屁事。 还不等她冷笑完,系统突然报警变红,“嘣”的一声,她脑中传来开花似的尖锐疼痛,随即陷入一片无知无觉的黑暗中。 等她重新醒来,像死过一回的难受,脑中又响起那个冰冷的声音:‘爆炸模拟已完成!是否选择接受任务?’ 梨花含泪选择认怂:‘是!’ 系统接着发布任务内容:‘三年后,你将入宫参选,请在三年内充实自己,成为一名优秀的大家闺秀,在深宫中存活下去。’ 梨花凌乱了,合着她这条捡来的小命,翻开的是宫斗大戏,一不小心就玩完那种,运气也太好了! 就在她凌乱之时,系统随后给了初级背景介绍。 原来梨花穿越到的是一名十二岁官宦小姐的身上。 原主名叫武梨,小名和她一样都叫梨花,自小寄养在外祖家,又蠢又笨,除了得罪人的本事了得之外,别的本事一样没学会,这点看得梨花直皱眉。 原主十二岁(也就是梨花穿越来时)被亲生父母接回京城,十五岁进宫参选,参选时被其他秀女极尽羞辱。 后来因为她爹的关系勉强入选宫妃,又因宫宴上失了体统被皇帝丢在后宫某个角落,日子过得比在冷宫还凄凉,最后她爹因为犯事全家抄斩,原主也在宫中自缢身亡。 简而言之,系统挑中梨花这个卷王来,就是为了帮原主重来一次逆袭人生! 但终极目标是什么,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放过她,任凭梨花怎么问,狗系统都跟死了一样不吭声,气得梨花直敲脑袋。 至此,梨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古代苟活之路。 这三年来,梨花起得比鸡还早,每日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把武家从上到下席卷得怀疑人生。 武夫人心疼地直掉眼泪,自家小女儿寄养在舅舅家,以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才被养得这么变态。 梨花含着一包泪无从解释,她也不想的啊,无数次她想不干了,狗狠话不多的系统就报警变红,逼得她费了老命了,前世跟私生子弟弟抢家产她都没那么拼命过。 终于三年一晃而过,在即将进宫的前半个月,也是派来礼仪嬷嬷的这一日,梨花接到第二个任务。 听听狗系统是怎么说的:‘恭喜,你将迎来首关挑战,请在半个月后战胜素有礼仪典范之称的秀女李小姐。’ ’提示:如果首关无法完成,系统有理由认为你没有逆袭人生的资质,将启动爆炸程序,重新选择宿主。’ 人家是土生土长的大家小姐,她才学三年,怎么赢,难怪要逼着她学习了! 梨花全明白了系统的“良苦用心”,每每想起就咬牙切齿。 她这哪是穿越啊,分明是玩闯关游戏,卡关就死,要命那种,亏狗系统还用恭喜的口吻,啊呸。 “武三小姐!”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梨花回过神来,发现宫里来的孙嬷嬷在看她,脸上十分不悦,显然是不满方才她的走神。 她从容地福了福,笑不露齿地道:“梨儿失礼,嬷嬷请继续。”为了小命,她要认真听讲做重点了! 孙嬷嬷这才满意,继续刚才洋洋洒洒的危言耸听。 此次宫中大选,乃新皇登基三年后第一次大选,事儿是突然,但流程繁杂。 参选秀女不仅年龄、出身、相貌等多有限制,连庚帖命格都得通过钦天监那一关。 待这些关卡都通过后,才算正式进入参选名列中,有资格进宫参加更严格的筛选。 无论在京城的,还是在外地的,但凡在名单上的秀女,都需早早到京城候着。 临近前半个月,宫中会派礼仪嬷嬷教导一些初级的宫廷礼仪,孙嬷嬷正是派到武府教导梨花的礼仪嬷嬷。 宫里的礼教嬷嬷,向来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法则,初次见面威吓一顿便是惯用的一条,孙嬷嬷乃其中佼佼者。 只可惜前半段危言耸听,梨花因太过气愤没怎么听,后半段危言耸听,梨花听是听了,却完全不当回事。 因为孙嬷嬷说到什么打入冷宫云云,全都比不上狗系统的爆炸,她得有那个命,才能被打入冷宫吧!!! 又说了半晌,孙嬷嬷总算说满意了,抬着下巴拿着戒尺,极其高傲地总结: “宫里的规矩可不好学,但学不好那是不成的,若是将来触犯了宫规,贻笑大方事儿小,累及家族性命事大。武三小姐可要多多努力,一丝一毫不可差错,若有懈怠,休怪老奴无情。” “谨遵嬷嬷教诲。”梨花又福了福,扬起标准的笑容,抓准时机问道:“若我有不懂的,可以请教嬷嬷么?” “那是自然。”孙嬷嬷端着架子,皮笑肉不笑地道。 梨花眼睛亮了亮,笑容大了些:“如此,往后半个月便有劳嬷嬷了。不知嬷嬷可从现下教起?” 孙嬷嬷心中略有诧异,这反应跟她想象中有很大出入,不过她想着若梨花一会儿做不好,正好来个开门红的下马威,于是便同意了:“自是可以!” 这话一出,武府的人从上到下全都怜悯地看着孙嬷嬷。 武夫人与大女儿武兰、二女儿武竹三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透露着惊恐,当即以不打扰孙嬷嬷的教导为由,告罪一声离去。 垂花厅里眨眼只剩孙嬷嬷和梨花等人,速度快得孙嬷嬷都反应不过来。 此时孙嬷嬷还不知,她即将要为这番天真的言论付出惨痛的代价。 两个时辰后,武府的偏厅里。 有小厮匆匆走进去,还没站停,武夫人便迫不及待地问:“关山,情况如何了?” 站在左边的武兰迎上去,跟着关心道:“人没事吧?” 小厮关山急忙站定,摇了摇头:“回夫人、大小姐的话,小的从窗外仔细看过了,三小姐人还好好的,没事,学得认真极了。” 站在右边的武竹急了,一跺脚:“谁问小妹了,我们是问孙嬷嬷没事吧!?” “啊?哦哦哦,孙嬷嬷啊……”关山意识到重点偏了,皱着眉头回忆。 孙嬷嬷究竟是有事还是没事呢? 他好像说不太清楚! 第2章:熟悉的情景,熟悉的配方 偏厅里,关山将他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才一小会儿的功夫,孙嬷嬷便擦了两回汗?”武夫人噙着这话,也不太确定孙嬷嬷情况是不是还好,看着一把年纪了。 关山道:“对,小的看到的便是如此。” 心直口快的武竹在一旁说:“娘,我说您多虑了吧,不过短短两个时辰,这才哪到哪呀!” 武夫人一想也是,暂时放下心来:“罢了,出汗兴许是热的,吩咐厨房给孙嬷嬷多备些汤水,莫要怠慢了。” “是,夫人。”关山领命而去。 武兰来到武夫人身边,有些忧虑地说:“娘,若小妹太用功,会不会得罪孙嬷嬷?毕竟是宫里的人,不是咱们府里那些爱才的先生,累病了也高兴。” 武夫人也忧虑起来,正是如此,她才这么紧张,怕得罪了孙嬷嬷,以后在宫里给自己小女儿下绊子。 但诚如孙嬷嬷所说的,宫里的规矩不学好又是不行的,那对小女儿更不好。 武夫人左右矛盾,思来想去之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花钱消灾! 垂花厅里的孙嬷嬷,此时正汗如雨下。 梨花蹙眉,翻着她让大丫头知春记下的重点:“嬷嬷方才不是说,双手合掌当在指节第二处,此刻怎么又改了?差了两分呢。” 她记性很好,翻笔记不过是因为孙嬷嬷不记得自己说的话了,特地翻给她看的。 “这,这个……”孙嬷嬷尴尬地笑笑,拿帕子掩饰地擦了擦汗。 她没想到梨花记性那么好,眼睛那么毒,几个时辰前说的话,返回来还记得,给做的示范差了两分都能看出来,还有纸笔记录,抵赖不得。 自当上礼仪嬷嬷以来,她还从未遇见过如此棘手的情况,下马威根本没有机会施展! 她教导的东西,梨花基本一遍就会,她故意刁难,梨花全然接住,让梨花反复维持姿势动作,甚至教了好几个礼仪后,来个回马枪让梨花重头来一遍,梨花都做得丝毫不差,甚至还反过来找她的茬,真是见鬼了。 梨花将笔记还给知春,一一点出:“还有行走礼、入坐礼、三叩礼这些,嬷嬷做的与说的,可有些不同。” 孙嬷嬷闻言,汗出得更多了,脸上笑得僵硬:“三小姐,老奴与你有缘,不妨与你说句掏心窝的话,其实啊,这礼仪在宫里并非人人都能做到十成十,只要大差不差都是行的,不必那般较真。” 称呼已从武三小姐变成了三小姐。 梨花满脸不赞同,极具钻研地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差了两分,美感就大不一般了,嬷嬷先前不是说一丝一毫都不可差错么?” 孙嬷嬷脸上的笑容更加难看,这又破了她的记录了,她还从没试过用来恐吓别人的话,转头被用回自己身上的情况。 她以前教的诰命夫人、千金小姐学几遍都学不好,根本没机会打她脸。 梨花见火候差不多了,怕把人弄得狗急跳墙,当下递上台阶,放缓语气: “嬷嬷,我才初入宫,虽是个主子,却不似您在宫里头那般有脸面,便是您做得比小宫女还差,都无人置喙,何况您还是礼仪的准则,连太后多年前都夸赞过您,谁见了您不给几分脸面?” 她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唉,我就不行了,自入宫第一日起便有许多人瞧着,容不得一丝岔子。您教导我规矩,便算我的半个老师,虽您宽和,想让我轻松些,可我心里头惶恐不安,总怕规矩做不好,连累了家里,往后也让老师您的名声受损呀。” 这番话让孙嬷嬷的脸色渐渐好转,等听到最后,她心想,原来武三小姐是这么想的,不是故意打她的脸,或许是她先头吓得太过的缘故,人才那么害怕较真。 尤其“老师”两个字,让孙嬷嬷心花怒放,心头滚烫滚烫,有种为人师表的自豪感,这可是首次有千金小姐这么称呼她、尊重她。 她脸上头一次出现真心实意的笑容,这一高兴,话就容易说得满: “三小姐,不瞒你说,老奴这身本事,也不是一朝一日练成的,都得勤学苦练,下狠功夫。还有半个月,咱们不必太过忧虑,慢慢来,只要你想学,老奴定竭心尽力。” 等的就是这句话! 梨花眸中精光闪过,扬起深深的笑容,脸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那就有劳孙嬷嬷了,方才那些礼仪我都会了。嬷嬷,您懂的那么多,我都迫不及待地想您多学些了呢,咱们学下一个吧。” 孙嬷嬷听了这话,不由更高兴了,浑然忘了刚才的难堪,心甘情愿的教起来。 梨花也是没法子,她心头火急火燎的,争分夺秒地想学好礼仪规矩,可这孙嬷嬷总想刁难她,嘴里说得冠冕堂皇,给做的示范却透露着敷衍。 她哪里有那么多功夫跟人去耗,故而忍耐了好几个时辰,终于一棍大棒加个甜枣,一举把孙嬷嬷的威风给打掉。 正厅窗外,一个身影飞速离开。 很快,偏厅里响起关山激动的言语:“夫人夫人,没事没事,都没什么事,孙嬷嬷和小姐都笑了,好着呢!” 武夫人先是一喜,随后数银子的手一顿,整个人给惊住了,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武竹大惊失色,抢先发言:“你说什么?这个时候,小妹笑了?” 一向镇定的武兰也跟着慌了,再次确认:“关山,你确定瞧清楚了?” 关山以为三人是高兴坏了,接着喜气洋洋地重复:“是,小的瞧得清清楚楚,三小姐和孙嬷嬷都笑了,看着其乐融融,奴才还听见孙嬷嬷说只要小姐想学,她都会尽心尽力,三小姐听了立即表示想多学一些。” 这熟悉的情景!这熟悉的配方!这不正是…… 武竹转头大叫:“娘,怎么办?!”人间炼狱要重现了,又一个受害者,宫里的人能得罪那么狠吗! 武夫人手中的银子一块块往下掉,整个人倒回椅子上,她数的银子是准备给孙嬷嬷的赏钱,现下看是不够了。 不怪几人反应这么大,他们都是被折磨过的,实在是一言难尽。 唉,这得从三年前说起了…… 第3章:被卷得水深火热的武府人(一) 武夫人命数还算不错,半辈子没什么太大坎坷,在家时父母宠爱,嫁人后没几年公婆便过世了,夫君又是独子。 可以说上无公婆掣肘,下无妯娌相争,夫妻琴瑟和谐,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以前只两件事让她很是苦恼。 第一件便是武大人过去十几年,因任官考绩过优,被先帝倚重,年年外任地方要职,几乎三年换一地,连带着她也得带着儿女连轴转,一个地方刚熟悉便换到另一个陌生之地,实在奔波。 第二件事,便是小女儿武梨出生时先天有些不足,导致体弱多病,武夫人不得不忍受骨肉分离之苦,将女儿寄养在娘家。 这些年来,娘家一直有书信往来,武夫人只能通过信中寥寥数语解对小女儿的相思之苦。 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小女儿的名声渐渐变得不好起来,尤其她娘去世后,嫂嫂来信中的字里行间藏着颇多机锋怨语,让武夫人心忧不已,奈何鞭长莫及。 终于三年前,武大人得以归京,横在武夫人心头的两件大事一下子便解决了。 她心情舒畅愉悦,几乎是归京的任命一下,她便迫不及待地收拾出发,准备将小女儿给接回来,顺便祭拜自己的母亲。 武夫人想得很好,自己的小女儿被养歪了,那她将人接回来后,便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给武梨磨磨性子,教导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过几年再给相定一户人家,以武家的家世,找一户家境殷实的低门小户嫁了,应当不难。 想是这么想,可等武夫人见到梨花后,才发觉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道听途说全然不可信。 自己的这个小女儿根本不是传闻中的性子,非但不任性懒怠,反而十分懂事勤奋,比要考举人的秀才还勤奋刻苦,努力得让人心惊肉跳! 归京途中,武夫人刚提出归家后需晨昏定省,她预备好好教教规矩礼仪,便见自己的小女儿眼睛全然亮了起来。 自此以后,武夫人再也没能睡过一次懒觉。 彼时的梨花刚穿越来,原主是掉水里溺亡的,导致梨花身体十分虚弱,刚养好身子,系统就无情地催促她行动,正瞅着不知该怎么下手时,武夫人送上门来了。 当时的梨花,看武夫人的眼神如再生父母一般,脸颊上笑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母亲,我想学,请多教我一些。” 用三年时间把她培养成最优秀的大家闺秀,千万别让系统炸死她! 武夫人欣慰地笑了,多好的孩子啊,被人给耽搁了:“好好好,想学什么,娘都教你。” 却没想到自己话太满了,还在归京的路上,武夫人肚子里那点货便被梨花全给掏空了,学得又快又好。 武夫人都有些怀疑人生了,半辈子学的规矩礼仪实在不堪一击,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浅薄。 到最后,武夫人在客栈里看着天真懵懂、求知若渴又带着孺慕之情的小女儿,四目相对,教无可教,压力极大。 武夫人一片慈爱之心还没怎么施展,便遇到了泥石流一般的梨花,只得擦着汗忍着心虚,推说回去后给请先生,想学什么就请什么先生。 说出这话时,武夫人暗自松了口气,却见自己的小女儿眼睛又亮了。 那时的梨花眼冒精光,简直高兴坏了,真是瞌睡遇着枕头,连忙一口气点了三门课,包括识文断字、女红、厨艺,都是大户人家的闺阁女子顶顶要紧的技艺。 武夫人这才发觉自家女儿连大字都不会几个,写的全是错字(那时梨花不怎么识古代的字),不由搂着梨花心疼得直掉眼泪。 她的女儿啊,在外祖家竟然无人教读书识字,她的那些嫂嫂皆是面甜心苦的货,竟薄待她的女儿至此,往后能不来往就不再来往。 武夫人心疼梨花,给梨花找先生的事她一口应允下来,还拉着梨花的手,让梨花往后想学什么都多跟她说说,不必闷在心里张不开口,她们是母女,女儿有求,做母亲的自然想法子满足。 就后面这一句画蛇添足的话,武夫人后悔了无数次。 接下来的三年,武夫人感受到了水是多么的深,火是多么的热,因为每隔一阵子,梨花便来寻她一回。 找个先生不难,但一般的先生压根镇不住场子,找能教小女儿又挺得住折磨的好先生,实在太难了。 武夫人日日愁眉不展,天天琢磨怎么请先生,逍遥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譬如有回请了个七老八十的老先生回来,不到一日就被气得差点中风,最后甩袖而去:“这女娃既懂那么多道理,还请老朽来作甚!” 武夫人连忙去问,才得知小女儿当日上午一直跟在老先生屁股后面学启蒙的书,等到下午说自己都会了,问老先生还会不会别的。 老先生以为梨花在侮辱他智商,当场气得差点脑中风,被梨花救了回来,等恢复神智直接走人。 而梨花实在冤枉,她在前世可是名校硕士生,这古代小学启蒙的东西,她用一上午过一遍已经很对不起她现代卷王的名头了。 要知道她在前世可是连学霸都害怕的存在,去哪都卷得飞起。 幼儿园就因学得太超前,气哭一班小朋友,小学初中从没在一个年级待够一年,一路蹭蹭往上跳级。 十五岁就考上了名牌大学,三年修完两个专业,一年读完研究生课程。 要不是家逢巨变,指不定梨花会一路读下去,成为科学界的中坚力量。 也许是卷得太过,也许是天妒英才,就在梨花即将毕业,准备接受名企百万年薪聘请之际,因为连续熬夜做毕设写报告做方案做调研等等等,半夜猝死了,光荣被系统挑中,穿越回古代做任务! 话说回来,老先生被气走的事,武夫人赔礼道歉一套操作下来,总算将此事给平了。 起初武夫人也不太在意,老先生不愿教小女儿就再请一个吧,不是什么大事。 后来发现这仅仅是刚开始,后面请的许多先生,不是水平不够教不了,就是很快教无可教,被折磨得自我怀疑的先生数都数不清。 看看梨花每回来找武夫人怎么说的就知道了: “母亲,王先生似乎没得教了,见女儿就躲,唉……说来女儿在女红上已算入门,听说双面绣技艺高超,十分精妙,不知母亲可识得这方面的先生?” “母亲,方先生既不愿留下,那再请个先生教琴吧。对了,听说京中来了一位棋艺大师,母亲可能请来?” “母亲,方才田先生哭着走了,说是回去学学再来,您放心,女儿安抚过了。女儿身子骨弱,听说学些拳脚功夫可强身健体……” “母亲,书法大家周先生……” “母亲……” 第4章:被卷得水深火热的武府人(二) 这三年,武夫人不是在找先生,便是在找先生的路上,以至于现在听到“先生”两个字就头皮发麻、两眼发黑,被折腾得不行。 且小女儿找的先生五花八门,早跳出了后宅的条条框框之外,但每回小女儿都将道理讲得明明白白的。 大家闺秀岂能不会诗书礼仪、不懂琴棋书画?岂能不读书明理明德?身子太弱怎么扛得住高强度学习?云云云…… 武夫人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来,而且武大人十分支持。 有些先生是武夫人触及不到的,武大人会亲自出马去请,让武夫人偶尔能缓口气。 想到请回来的先生,不是只教小女儿一人,而是教所有儿女,武夫人就感觉自己的苦心一丝一毫都没有白费。 他们夫妇负责请先生、安抚先生、送走先生,儿女们负责学习,双方分工合作,多么好的事啊。 尤其看见其他儿女被小女儿卷得苦不堪言时,武夫人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一家人嘛,就是要整整齐齐一起受苦! 大浪淘沙必有真金,被梨花淘过一遍剩下的先生,个个有真才实学,非浪得虚名之辈,将武家儿女整体素质拔了一个高度。 看得武大人十分欣慰,更加支持梨花的行为,以至于到后来,教两个儿子的先生都让梨花过一遍。 再说到武兰和武竹,刚和梨花团聚时,看梨花身子骨不好,人瞧着甜甜糯糯的,很是怜惜。 特别发现梨花有很多常识都不懂时,她们更加心疼,跟着武夫人一道怨上了舅舅家。 连常识都不懂的孩子,平日里过得能有多好?(实则梨花刚穿越来,还不太了解古代生活) 便是在这种心情之下,武兰、武竹开始和梨花的生活,无微不至地照顾这个妹妹,教梨花一些日常穿衣打扮梳头梳妆的常识。 惹得梨花不好意思极了,且瞧着武夫人为请先生折腾得上火嘴角长泡,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向两位姐姐伸出了友谊的小手。 有一日,梨花过来寻武兰、武竹她们俩,眼睛贼亮,明媚的小梨涡挂在脸颊两边晃: “大姐、二姐,母亲为我寻了个好先生,水平高超,若同他学,对咱们大有裨益,两位姐姐陪我一道学么?” 看到妹妹懂事会疼人的笑容,武竹武兰笑了,以为梨花是想要人陪,便欣然应允:“当然可以,小妹有问,姐姐自然有应,何况是向先生学学问之事,姐姐乐意至极。” “咦?学什么都乐意么?”梨花问。 “那是自然。” 几句话一出,武兰、武竹贼船一上就是三年,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一次次怀疑人生,一次次崩溃又重新振作,直到她们顺利定了亲,才解脱出来。 梨花的好学和刻苦程度,是武兰、武竹平生前所未见。 无论严寒酷暑梨花都从不缺席课堂,即便是先生病了休课,也依旧不曾停歇,并且学什么会什么,十分出色。 每个大浪淘沙留下的先生提到梨花,几乎都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常常不经意地赞赏:“人生得此高徒,足矣!” 若一不小心扭头看到她们两个时,先生便笑脸一收,严肃地说:“你们二人还多有欠缺,需多加努力,不可松懈。” 次数多了,武竹、武兰怀疑起人生,同一个先生同一堂课,同一个爹生同一个娘养,为何相差那么大? 她们时常感觉自己学得力不从心,而自家小妹游刃有余之余,还有能力反过来教她们,她们难道智力有障碍? 两人用尽力气都跟不上梨花的进度,往往前一功课还没学明白,后一堂课又开始了,每日学得焦头烂额、头昏眼花都学不明白,苦不堪言,身心饱受煎熬。 而且小妹待她们特别好,无论发现什么想学的,从不落下她们,上什么课都预一份给她们,让她们欲哭无泪。 自家最小、身子骨最弱的妹妹都能如此,她们有什么理由懈怠,只得含着泪咬着牙坚持。 最主要是她们的父亲回京后比以前闲了,她们不去也不行…… 这些说多了都是武家人上下的辛酸泪,当然,武大人除外。 武大人常考校几个儿女的功课,发现小女儿涉猎甚广,对人对事有独到见解,总能举一反三,有几回甚至替他解决了天大的难题。 武大人十分欣慰,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便是:“女儿肖父,有女如此,足慰平生。” 跟那些先生一模一样! 夸完后,武大人往往惆怅不已,感叹若小女儿生而为男定是栋梁之才,可惜,可惜了…… 每每这时,武大人就开始挑儿子武清、武澈的不是,看他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往往痛批一顿自由散漫、不学无术,再狠狠鞭笞一番才肯罢休。 武清、武澈两人十分委屈,他们双胞胎兄弟在十一岁那年同时考取了秀才,在本朝实属少年英才了,那会儿父亲大人可是高兴得很啊,不能小妹回来后,就将他们当成草芥啊! 小妹的四书五经确实读得比他们要好,将他们自信心打击得粉碎,只能日日苦读指望能追赶一二,却怎么也赶不上,但也不用久不久寻事训他们吧…… 算了,在小妹珠玉之前,他们就是草芥。 曾经试过向武大人抗议的武清、武澈,后来已然是放弃了,只能羞愧地接受武大人的批评教育,表示一定好好努力再努力,不辜负期望。 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应当是三年前的某一天,梨花来找他们,笑眯眯地问: “哥哥们,听说你们现下在学《大学》《中庸》,我能不能跟着一起学呀?”大家闺秀怎能不会四书五经?多学点准没错! 看到敏学上进的妹妹笑得灿烂,武清、武澈两人笑了,一口答应下来:“当然可以,小妹想学什么,和我们说便好,我们去同爹和先生说,他们应当不会拒绝的。” 自此以后,在武大人和先生的眼中,兄弟二人是成了愚笨、自由散漫、不成器的反面案例。 从和梨花一起学以来,踌躇满志的武清、武澈两人几乎每隔几日就被打击一次,信心被打击得粉碎,如今连下场考科举的勇气都没有。 毕竟比自己的妹妹还不如,怎么可能考得上?还是得再练练。 这便是武家人这三年来水深火热的经过。 外人兴许不知,只有被卷的皮糙肉厚的武府人,才清楚地意识到梨花卷起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第5章:武三小姐,你这是…… “这可如何是好?” 偏厅里,众人一筹莫展。 除了在衙门未归的武大人和正在学习的梨花,其余武家人整整齐齐到场。 武清、武澈两兄弟刚从先生那里回来,听说宫里的嬷嬷来教导小妹了,特地过来看看。 武家兄弟姐妹共五人,武兰最大,武竹第二,武清武澈第三第四,梨花最小。 但一般大户人家,男孩跟男孩排辈,女孩跟女孩排辈,所以武梨在外会被叫三小姐。 武清、武澈二人听了正厅里的情况后,深觉得不乐观,自家小妹这种时候这样的笑容,对方还被忽悠瘸了,跟当年对他们一模一样,且小妹明确表示想多学。 得,没跑了,孙嬷嬷要惨了。 两人同时喃喃:“宫里来的嬷嬷,应当能挺住的吧?” 这事难说,大家伙儿都没有什么信心,整个偏厅愁云惨淡。 武竹坐在凳子上,托着下巴忧愁地说:“若是宫里的嬷嬷自己疯了,小妹不会被降罪吧?” 这话一出,大家全都急了起来,逼疯宫里嬷嬷这种事虽然没惯例,不知降不降罪,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武夫人在厅中焦急地走来走去。 武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娘,二妹,两位弟弟,不成,得赶紧想想法子,不能将人得罪死了。关山,你再去探明情况,若有不对,及时来报。” 已呆滞了许久的关山,闻言“哦哦”了两声,搔头搔脑地出去了。 他是新来的,才三个月,没有经历过梨花最卷那阵子,所以闹不清状况,不知明明是好事,为何主家如临大敌。 剩下的武家人开始七嘴八舌地商量对策,拿钱消灾已经不够了,还得另想办法。 众人讨论来讨论去,终于讨论出了一套完整的从身到心关怀孙嬷嬷的方案。 中午用饭时分。 有小丫鬟来到正厅,通知饭食已备好,请梨花、孙嬷嬷去用饭,说完话便等候在一旁,等着引不识路的孙嬷嬷去吃饭。 孙嬷嬷不由松了口气,高强度的教了一上午,终于可歇息了,她已腹中空空,饥肠辘辘,脑子都累得有些懵,好多年没试过这么累了。 不过好在教得快,学得也快,孙嬷嬷这趟差事,只用教初级礼仪,她估计按照这进度下去,最多两日就能将此次的教导内容教完,剩下的日子就剩清闲咯。 想到这里,她心里松快了几分,看向正在擦汗的梨花:“三小姐,老奴先去用膳了。” 梨花放下帕子,微笑点头:“辛苦嬷嬷,去吧,咱们一会儿见。” 孙嬷嬷顺口应了一声,跟着小丫头往厅外走去,走到半道,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也没多想,只以为梨花说的一会儿见是指一个多时辰后。 按常理,用完午饭后一般会午歇小憩一番,这宫里宫外都是一样的。 厅里的梨花,让知春将记的重点拿过来,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确认这些全都学好了,便还给知春。 她边往外走边说:“你先去用饭,唤知秋过来,记得让她带上笔墨,后头便由她来记,你在一旁跟着多学一些。” 知春是要跟着进宫的人。 梨花走路步速很快,又端庄又快,一句话间就走出了一大截。 知春都不知怎么她家小姐怎么办到的,她抱着笔记小跑才能跟上,把事儿应了下来,又询问道:“小姐,您不去用饭么?” 梨花头也不回:“等更了衣,去孙嬷嬷那边吃。”狗系统逼得她拼了,是死是活就看这十五日了,哪有空单独吃饭啊。 知春停步,知道她家小姐要做什么了。 另一头,孙嬷嬷来到用饭的地方,看到眼前武府给准备的膳食,即便见惯了大世面的她,也不由十分吃惊。 只见桌上精致的碗碟上摆着一道炙鹿肉、一碗佛跳墙、一盅燕窝羹并着一道开胃小炒和一道时令鲜蔬,还配了新鲜的瓜果,三荤一素一羹一果,周到齐全、搭配相宜。 而其中炙鹿肉、佛跳墙、燕窝羹,样样都是极珍贵的食材,便是在宫里,也只有少数的主子能吃得起,武家竟然用来招待她,这也太客气了。 孙嬷嬷吃惊过后,心里受用无比,这代表武家人将她当贵客对待呢。 她心中满意,正想动筷时,武夫人面上带着柔善的笑意过来了:“嬷嬷受累了,饭食可有不喜之处?” 孙嬷嬷放下筷子,客气地站起身,笑容满面:“都好都好,一切都好,夫人客气了。”称呼十分亲切。 武夫人仔细观察她的形容,感觉精神头还好,稍稍安心,便不经意问起:“小女让嬷嬷费心了,教了一上午,不知嬷嬷感觉如何?” 孙嬷嬷以为问的是梨花怎么样,于是笑呵呵道:“夫人放心,一切都好,老奴就没见过悟性这么高的小姐,才半日的功夫便卓有成效。老奴教过那么多小姐,从未这般顺利,只怕明日老奴就无事可做咯,呵呵呵……” 武夫人心生怜悯,眼神越发柔和,这可怜的老嬷嬷,不会以为只这程度吧? 她又关心了几句,着重关心孙嬷嬷的身子,最后道:“嬷嬷切莫太累了,如有不适之处,定要与我说,我已命府医随时候着。” 孙嬷嬷听到“府医”二字,感觉怪异,她当礼仪嬷嬷那么久,在宫外办差还从没装病故意刁难人过,那手段太下乘,武夫人也忒小瞧她了。 不过被人重视,孙嬷嬷心里还是很受用的,连连客气地表示:“不累不累,三小姐瞧着便是有大造化的,老奴教得心里高兴,怎会累?”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武夫人确认孙嬷嬷现下没什么事,当即让人递上一份厚厚的赏银关怀。 孙嬷嬷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推辞了几句才收下赏银,暗自颠了颠,心都热起来,武家也太大方了,这包赏银少说也有十几两,这还是头一天。 按惯例,主家一般等宫里的人走的那天再给赏,若第一天给赏,走的那天还得掏一份,且得比头天的要多,寓意越来越好,这是规矩。 武夫人身心关怀的任务完毕,落下一句:“不打扰嬷嬷用膳了。”便带着小丫鬟走了。 孙嬷嬷满面春风地将人送出去,回到饭桌前,她摸摸赏银,看着桌上的珍馐美肴,暗自感慨了一番,真是来到好人家了,这趟差事来对了! 她重新执起筷子准备用饭,还没吃到嘴里,门外传来动静,抬头望去,十分惊讶:“三小姐怎么来了?” 梨花微微一笑:“嬷嬷不必理我,请继续。” 接着让开身子,抬手利落一挥,她身后的丫头小厮鱼贯而入。 有的在孙嬷嬷对面的桌上,井然有序地摆上膳食; 有的抬了一张桌子摆在孙嬷嬷旁边,上头放下一套笔墨纸砚。 还不等孙嬷嬷整明白,梨花在她对面用新学的礼仪优雅地坐下,一个小丫头在她旁边的桌子前坐下,手里拿起笔,表情十分严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孙嬷嬷懵了:“武三小姐,你这是……” 第6章:孙嬷嬷快疯了 孙嬷嬷快疯了,她就没见过这样的,累了一上午,刚坐下想吃口热乎饭,女主人来了,刚把大的送走,小的那个又来了。 她以为梨花也是来慰问的,还准备说几句客套话送走。 谁知人那番动作又快又迅速,都来不及说什么,人便端坐下纹丝不动,只是笑着让她用膳,旁的没有多说。 孙嬷嬷饿得太过,又见梨花执起筷子示意她先请,只好压下奇怪的感觉开始吃起来。 等吃了两口,她感觉浑身不舒服,抬头一看,原来梨花和小丫头一直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那小丫头手里的笔还不停地在写什么。 孙嬷嬷十分不自在,问三小姐看什么。 “看嬷嬷用膳的礼仪呀,宫里用膳应有特别之仪,又正是用膳时分,便想来同嬷嬷边吃边学。” 孙嬷嬷无言片刻,宫里用膳的确有一套标准的礼仪规范,但私下里,主子和奴才都不会那么讲究,怎么舒服怎么来,在人前不出错就好,尤其是奴才,根本没那么讲究。 再说了,等午歇过后有大把时辰,那时再学不成? 但学就学吧,武三小姐好学,可以理解,她是礼仪嬷嬷,又有言在先,人来跟她学,没道理把人往外赶,而且怀里的银子还热乎着呢。 孙嬷嬷正想示范讲解讲解,敷衍打发一番,便按照她日常的习惯吃,毕竟一直端着礼仪是很累人的,却突然感觉不对,旁边的小丫头一直在记什么? 一问,原来这小丫头跟知春一样,名叫知秋,是来记录礼仪重点的。 不同的是,知春记的是孙嬷嬷口述的规矩,那些口头的话孙嬷嬷都是说惯的,她确定没有错漏之处。 但小丫头记的是言行,方才她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记下来了,那错漏可就多了。 孙嬷嬷慌了,记录下来的言行都是证据,要流传出去,她的招牌就毁了,若传回宫里去,她的差事得被卸了去! 她顿时如临大敌,带了点讨好问梨花能不能将先头记下的给撕了,她重新来过。 梨花扬起招牌笑容,十分好说话:“不急,等同嬷嬷学完再说。” 有把柄在手,孙嬷嬷再也不敢不重视,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用最标准最官方的宫廷礼仪用饭。 一顿饭用下来,孙嬷嬷味同嚼蜡,累得够呛,中途为了贯彻食不言的方针,活生生忍耐着梨花的打量和丫头的记录。 这便罢了,等用完饭,孙嬷嬷才发现,武府没有午歇!!! 她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家! 刚劳累一场,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孙嬷嬷又投入高强度的教导之中,险些扛不住了。 幸好她脑子转得快,中途借口出恭一回,等蹲在恭桶上,她总算能歇口气了。 谁知中途,旁边响起一道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宫里是这般如厕的。” 孙嬷嬷吓得险些掉进坑里,惊慌失措地厉声叫道:“武三小姐,你在做甚!” 梨花理所当然、好心安抚:“同嬷嬷学习礼仪呀,嬷嬷不必害怕,这里没有旁人,你我同为女子,只管做自己的,我看看便好。” 孙嬷嬷一张脸顿时涨成猪肝色,生生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因为不忍不行,那知秋小丫头正拿着笔一板一眼在旁边记呢! 才头一日,孙嬷嬷差点就被逼疯了,她从没遇见过这么生猛认真的千金小姐,一整日吃喝拉撒都跟着她学,几乎寸步不离。 按梨花的话来说,宫里规矩这么多,这些用饭出恭姿态礼仪等等等,她得跟嬷嬷学着点,免得将来触犯了宮规,传出去是孙嬷嬷教的,那就不好了。 惹得孙嬷嬷时刻得绷紧神经,一刻不能松懈,最后累得腰酸背痛、腿脚险些抽筋,才在夜里被放回来。 被放回来,还是因为快到梨花雷打不动就寝的时辰了。 孙嬷嬷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她刚来时就别吓唬那么狠了! 不,是话不要说那么满! 不不不,是武家这趟差事她压根就不该来,给的十几两赏钱都不够弥补她的精神损失! 这还不够,应付完小的,晚上孙嬷嬷刚回去坐下,武夫人又来了,还带了府医来嘘寒问暖,身边的丫鬟甚至端了碗清心滋补汤,十分周到。 合着早就知道她有这般遭遇,孙嬷嬷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蹊跷,不由气上心头。 武家人全是神经病!往后给钱她都不…… “这么多!”孙嬷嬷数着银两吃惊道。 武夫人心头发虚,笑得温和:“多谢孙嬷嬷对梨儿无微不至的教导,往后还望嬷嬷在宫中多照应照应梨儿。” 这便是武家人商讨出来的消灾法子,每日好吃好喝供着孙嬷嬷,同时命府医侯着,每天给孙嬷嬷把脉,下火降燥补气补血的汤药随时熬着,但凡孙嬷嬷有个头疼脑热、力不从心,立即端上! 并且由武夫人亲自出马,每日带一包赏银,对孙嬷嬷嘘寒问暖,做足人身和心灵的关怀。 那一刻,孙嬷嬷摸着白花花的银子,突然感觉自己又行了。 但下一日面对梨花时,她又感觉扛不住了,给钱都不想再受这种折磨。 每日便在这么反反复复之间,这半个月几乎成了孙嬷嬷毕生的噩梦,死去又活来,险些要疯了! 梨花这边也快疯了,因为每日狗系统都会给她倒计时: ‘距离比拼还剩十四日!’ ‘还剩十三日!’ ‘还剩十二日! …… 言简意赅,充分体现了梨花不成功便成仁的处境。 以梨花三年的观察和分析,若她过不了第二个任务,狗系统真的会炸死她,从越来越急促的倒计时提示音便能得知一二。 狗系统就像个不耐烦的阎罗王,时时刻刻提醒她时间不多了,也许在她之前就有人被弄死过,狗系统没耐性了,现下换成了她,若她也过不了…… 真是细思极恐! 梨花不知从哪来的系统,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她还有多少关卡要过,但当下她想保住小命,就得拼了命去学。 人家李小姐从小开始学的古代礼仪,耳濡目染之下都刻在骨子里了,她想要赢人家,就一丝一毫都不可松懈,从孙嬷嬷身上挖掘出所有可能的宫廷礼仪。 好在她学东西快狠准,眼睛量得比尺子都准,学这些繁文缛节不算难事。 就是孙嬷嬷不太中用,精神状态老是恍惚,幸得梨花自猝死后便决定每日要早睡,给了孙嬷嬷充分的喘息空间,不然估计这嬷嬷更扛不住。 系统选中梨花不是没道理的,她要认真学习,基本能到累死先生的地步。 这半个月里,梨花学得无比认真,孙嬷嬷教得死去活来。 这位老嬷嬷奉旨教过不少朝廷命妇、千金小姐进宫的礼仪,却从来没遇到过一个像梨花这么奇葩这么卷的,从清晨开始就准时等在她的门外,不到天黑绝不放过她,每次回去累得脑壳都转不动的地步。 但凡是宫里的规矩、礼仪、定例、约定俗成等等,无论是什么,梨花都学,还学得又快又好,将她肚子里的存货几乎全掏光了,让孙嬷嬷怀疑起自己的专业水平来。 孙嬷嬷日日熬着,做梦都期盼早日回宫解放自己,熬得快要疯了,终于在这一日快熬出头了。 教完这一日,她的这趟差事便算完成了! 第7章:落荒而逃 “嬷嬷,请喝茶。”梨花端着一盏茶敬向前面,动作优美典雅,举止恰到好处。 孙嬷嬷不由看痴了,眼前的武家三小姐,巴掌大的小脸,粉嫩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双桃花眼若含了一汪秋水,低头垂眸时是美人含羞,抬眸看人时若依恋敬慕。 最为醉人的,是浅笑时露出的那一对小小的梨涡,任谁见了,心中的冰天雪地都能给融化了。 泡茶的动作极难,天赋再好的也得学很久才能做准,如果做准后还兼具美态,那就得学更久了。 只是这么难的动作,孙嬷嬷却从未见过梨花这样的,只学了一次,第二遍就能将泡茶敬茶的动作做得如此好看。 若行云流水一般,碧青的茶水从高处撞入杯盏,一滴未漏,倒入盏中的水量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跟尺子量过一般。 等了一会儿,梨花没听到回答,不由疑惑地抬头看去:“嬷嬷,是如此么?” 孙嬷嬷如梦初醒,连忙避开:“是如此,三小姐做的再好不过了,不止茶泡得好,敬茶礼做得也很好。” 梨花起身,笑着将茶递向孙嬷嬷:“嬷嬷辛苦了,请喝茶。” 孙嬷嬷连忙摇头又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三小姐是个有大造化之人,老奴当不得您奉的茶。” 态度和初次见面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带了一丝卑微。 “这些日子嬷嬷辛苦了,若没嬷嬷,我连宫里有什么规矩都不知,嬷嬷便如我半个老师一般,怎当不起?” 梨花再次将茶递过去,又劝了几句,孙嬷嬷这才半推半就地喝了那盏茶。 被折磨了半个月的劳累似乎都一扫而空,她心里有些舒坦,心道武家三小姐是个知恩图报的,不枉费为了教导她累得都清减了十来斤。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离开了,孙嬷嬷连带着心情也放松下来。 见孙嬷嬷把茶喝净,心情十分好,梨花微微一笑,接着道:“嬷嬷,趁着还有些时辰,我们继续吧,听闻宫里的礼佛礼自有一套,太后娘娘也爱礼佛……” 孙嬷嬷笑容一僵,喝进去的茶瞬间不香了,连忙将茶盏往旁边一放,一拍脑门,找了个糊里糊涂的由头: “哎哟,今夜老奴就要回宫了,想起还有东西未收拾,得先走了。时辰不早,三小姐早些回去歇着,也好养足精神为明日进宫做准备,奴婢在此祝愿三小姐得偿所愿。” 话音未落,人已经落荒而逃消失在了眼前。 孙嬷嬷实在遭不住了,再不走她真要疯了,本来可以明日再回宫的,她也执意要连夜走,就为了离开这水深火热之地。 梨花十分遗憾,她还有些问题想跟孙嬷嬷请教,争取用尽这最后的时辰呢,不过孙嬷嬷看着精神状态不对,那便罢了。 “小姐,听孙嬷嬷的意思,那些礼仪规矩进宫后还会再教,何必紧着这十来日呢?”知春十分不解。 按知春的想法,她家小姐那么聪明,就算临时学都比旁人做得好,没必要那么拼命,还额外多学那许多的东西。 连孙嬷嬷偶尔说些乱七八糟的废话,她家小姐都听得津津有味,总问孙嬷嬷还记起什么,还有么。 梨花走到茶几边顺手倒了两杯茶水,两个杯子茶水的高度几乎一模一样。 她递一杯给知春,端起一杯抿了一口,冠冕堂皇地发表高见:“知春呀,人要珍惜时光,指不定意外哪一刻就来了,能现在学的,何必等以后?切记,时不待我!” 明日就跟那李小姐比拼了,暴毙跟过关哪一个会到来,她也不清楚! 每回想到这点,梨花心头就淌下悔恨的泪水,前世她怎么就非要熬夜呢?要不然也不会猝死,落到狗系统的手里! 知春听得似懂非懂,却深以为然,她家小姐,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的。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动静,梨花和知春齐齐看去,原来是离去的孙嬷嬷又回来了。 孙嬷嬷脑门见汗,鼓起勇气讪笑着道:“三小姐,那本子……” 说的是知秋记录的那本子,她也不想回来啊,只是那本子实在要命,对她很不利。 梨花了然地笑了笑:“嬷嬷,本子里所记皆是嬷嬷这些年来的心血凝结,我怎好夺取,已命知秋将那本子放到你的房中,这样嬷嬷往后也能更好的教别人。” 孙嬷嬷一怔,随即大喜,连连弯腰拜下:“多谢三小姐,多谢多谢。”就差三拜九叩表达感激的喜悦之情了。 “该我多谢嬷嬷才是。”梨花笑不露齿地摇头。 接着她退后两步,执礼郑重一拜:“多谢嬷嬷这些日子的教导,梨花感激不尽,请受梨花一拜。” 被折磨久了,冷不丁被如此大礼对待,孙嬷嬷顿时受宠若惊,不知后面有什么等着她,慌得不知所措。 她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使不得使不得,三小姐,哎哟,折煞老奴了,使不得啊……” 待退出门外看不见人了,她拔腿就跑,跟后面有鬼追一样。 等孙嬷嬷回到房中缓了好半晌,确定身后没人追来,才缓缓松了口气,便看见桌上摆着两本本子。 她迫不及待地去确认,翻开一看,第一本是正是记录了她言行不少娄子的本子,拿在手里,她这心彻底踏实了。 再看还有一本,孙嬷嬷有些疑惑地拿起翻了翻,发现这本竟是这些日子她教给梨花的内容,重新整理成的册子! 里头将她半辈子所学所会、记住的、疏忽的全都整理下来,内容分门别类、条理清晰、归纳齐全,即便是她也弄不出来。 孙嬷嬷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份册子是个宝藏,是再多的银子都买不着的。 有了它,她兴许能摆脱初级礼仪嬷嬷的等级,朝前再进一步。 她不由心潮起伏,感慨万分,原本被拿捏的那点不快彻底消散,那身疲累仿佛消失了,油然而升一股心悦诚服的骄傲,武三小姐是个有大造化的,而她是武三小姐入宫的礼仪嬷嬷。 话说回来,知春见孙嬷嬷失态成那样,还不说一声拔腿就跑,眉头皱了起来。 她有些不解:“小姐,往后进了宫,您便是主子,何必对她那般客气?” 何况还是个初级嬷嬷。 第8章:当今天子克妻克妻族 梨花也是没想到孙嬷嬷怕她怕成那样,有些错愕。 听知春这么问回过神来,抬手敲了知春一个脑瓜蹦:“尊师重道,无关身份。” 多条朋友多条路,她是去闯关的,不是把路堵死的。 虽说是她用了手段在先,但孙嬷嬷确确实实教导了她,是该还的。 梨花最不喜欠别人的,孙嬷嬷的好还,但有一群人的,她欠了许多许多,却不知怎么还。 她心口有些发闷:“替我更衣,今日早些去母亲那里说说话。” 知春揉着额头似懂非懂,乖乖应了:“是,小姐。” 两人从不怀疑梨花不能中选,不过认知却有不同。 知春肯定她的小姐能中选,是出于对梨花的盲目崇拜。 在知春眼里,梨花是那种典型的比你聪明还比你努力的人,懂得很多,几乎没有学不会的东西,简直是吊打同辈的好手,对身边的人影响极深。 就知春的话来说,养在小姐院子里的狗,都比别的狗争气,她小姐怎么可能中不了选? 要中不了,那肯定是有黑幕! 而按梨花想的,她要是中不了选,那才是真正没有黑幕! 历朝历代皇帝选秀几乎都是出于政治目的,怎么可能没有黑幕? 梨花确定她一定会中选,除了狗系统的提示外,还有别的缘由。 那便是她是武定邦的女儿,没理由不会中选,即便后来的武家被抄家灭族,但此时的武家无疑是鼎盛时期,深得先帝和新皇重用。 可是为何最后走向了灭亡呢?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唉…… …… 这夜,梨花破天荒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是她自猝死穿越来的头一次失眠,不只是因为即将面对系统设置的生死大关,更是因为武家人,因为他们的未来命运。 这三年来,梨花刻意麻痹自己,将自己剥离成武家的一个看客,日日沉浸在学习中。 学习之外,她给武大人解决了几个难题,帮武清武澈用前世应试教育总结科举套路,提高武竹武兰的各方面,让她们婚事变得顺利。 可是依旧还不清武家人待她的好。 今夜武夫人拉着她的手,抹着眼泪:“梨儿,你是娘春日生的小梨花,又在春日离开娘,娘这心……哎,不说那些,娘别的帮不了你,给你准备了二十来个箱笼随宫去,只盼你在里头过得好一些,娘在宫外便安心了。” 二姐武竹拉着她悄悄说:“小妹,二表姐周玉珍也要进宫,三年前我打了她一顿给你出气,若去了宫里,她敢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别让着她。” 大姐武兰宽慰她:“小妹,因着当初你落水一场,娘很恼火,现下家里头都不怎么同舅舅家来往了,你在宫里也不必顾忌我们,且先保重好自己。” 武清、武澈说:“小妹,李小姐的事,哥哥们又给你打听了些新消息,都写下了,你拿去。” 情深义又重,是梨花前世所感受不到的温暖。 她的前世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值得留恋的早已离她而去,所以她从不缅怀前世,她理智、冷静、拼命,眼中只有目标。 可如今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牵挂了。 她很渺小,明日还有性命关要过,现下妄图扭转武家未来的命运,压根不现实。 且不说她现在不知道武家缘何覆灭,便是将来她知道了,彼时她在深宫之中,又怎么影响到外面的事? 除非…… 想到这里,梨花忍不住抱着被子,细细去想那个可能性,成为皇帝的宠妃? 只一瞬,她便否了这个可能。 听说当今天子年轻有为,不好女色,还在太子时期接连克死三个未婚妻,干倒三家准岳父,还都是他亲自带头去抄的家,落了个克妻克妻族的名头。 当时的百姓朝臣闻太子名就直摇头绕道走。 以致于后来,先帝爷大限将至之际,想重新给太子指一太子妃,朝中痛哭声一片。 大臣都苦劝先帝爷想开点,太子贤能,有良娣良媛就好,不必非要正妃不可,就怕太子妃名头落到自家女儿身上。 再到太子登基后,有人上书谏言立后,有女儿在宫里的朝臣和有适龄女儿的京官,拼了命的往外推。 推来推去最后推到谏言那人三岁女儿头上,那人吓得连说自己糊涂,再也不敢提立后之事,最后此事不了了之。 朝中上下,无一人敢小觑天子克妻族的命格,因为当年不信邪的那些人,全族都被灭了! 故而当今天子至今没有皇后,宫里也从未有过名正言顺的皇后在位。 这种奇怪的现象是全朝默许的,历朝历代只此一个。 此次突然大选,有小道消息传是太后老人家的意思。 兴许是太后看后宫里没人能留住自家儿子的脚步,至今一个孙子孙女都没生,不由心焦火燎,极力要张罗大选充实后宫,希望新人进来能改变这种局面。 天子孝顺,便依从了太后。 从梨花的分析去看,当今天子非常人也,这里特指不是正常人的意思,至今没听见宫里有哪个宠妃,想要成为他的宠妃比登天还难。 且还要天子看在宠妃的面上饶过宠妃娘家? 哈,真是天方夜谭,天子不直接操家伙带头去抄宠妃的家,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 指望当今天子?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唉……生存形势极其严峻啊,还是先过了狗系统那一关,保住小命要紧!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梨花迷迷糊糊睡去。 半夜,脑中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声:‘建议明日提早进宫。’ 梨花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还没听完便冷笑连连,提前去送死啊,狗系统总建议她去死! 她气呼呼地拉过被子将自己蒙头蒙脑地盖住,心中愤愤,这狗系统真是越来越狗了,以前都是她醒着时候来消息,现下竟然大半夜来。 还有没有人性,万一她猝死怎么办,还想不想她这个培养了三年的小白鼠逆袭人生了! 气过后,梨花还是忍不住琢磨这话的意思,因为狗系统从不说废话。 但为何让她明日早去呢,还是建议的口吻,还那么突然? 梨花想不出原因来,便在脑中试探性地询问系统,能不能详细讲讲为什么? 结果狗系统依旧跟死了一样,一声不吭,气得她又想敲脑袋了。 这是敲山震虎,敲她的脑袋,震狗系统! 第9章:坑人的狗系统 见问不出来,梨花只好认命的坐起来自己分析,不分析明白了,万一里面有坑呢? 守夜的知秋听见了动静,轻声唤道:“小姐,您醒了?”声音十分迟疑,因为小丫头就没见过梨花半夜起来,连起夜都没有。 梨花没想到惊醒了小丫头,便应了声:“嗯,醒了。” 想了想,她干脆唤小丫头点灯,她起来分析分析,看值不值得她折腾一场。 很快,屋子里亮起明灯,小丫头问道:“小姐,是要喝水么?” 梨花摇了摇头,让取笔纸来,她要用自创的分析法分析因果,回想跟明天相关的所有事,将狗系统过去提示过的每一句话串联起来分析。 原来的剧情,是原主第一天进宫就遭到了几乎所有秀女的排挤,其中就有李小姐的一份子,她如天上的明月,衬得原主狗屎不如,让原主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此后,秀女们像校园霸凌一样欺辱着原主,偏偏原主的性子并不讨喜,嘴又笨心又傲,受了欺辱只会横冲直撞,导致教导嬷嬷很不待见她,根本没人帮她。 如果不是武大人的关系,原主压根进不了宫。 梨花推测,系统让她逆袭人生,首关便卡在李小姐这里,估计是判断此处是悲剧的源头,想从最初改变起。 那么为何要建议明日早起呢? 梨花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来,当初狗系统简略提过一句,原主在进宫当日便惹了皇帝不满,那时这句话混在一堆话里头,十分不起眼。 引起皇帝不满,但没后续,也没有惩罚,相比起被李小姐衬托得跟狗屎一样,这事还真是微不足道。 难道这事跟原主晚去有关?所以系统建议她早去避开? 但因为狗系统不认为这件事很重要,所以以前一笔带过,现在也只是建议口吻? 梨花越分析越觉得是,这三年来,她也算摸清楚系统的狗脾气,九成九的可能就是她分析的这样。 只是系统认为这事不太重要,梨花却有不同见解。 头一日就引起天子(未来老板)不满,这以后能晋位份(升职加薪捞好处)才怪! 人的刻板印象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个性强烈唯我独尊的帝王,梨花很怀疑原主一手好牌打到烂,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也许就像是蝴蝶的翅膀,最后煽动了原主的悲惨结局呢? 但问题来了,原主是怎么引起皇帝不满的呢?小小秀女,进宫头一日也见不到皇帝呀! 梨花咬着炭笔头冥思苦想,炭笔是她做的,里头是炭芯,外头包裹的是软木,特地方便快写时候用的,平时正经时刻都入乡随俗用的毛笔。 她眼睛不经意落到一句话上,那是半个月前跟着孙嬷嬷一道来的传旨太监,传达入宫旨意中的一句话: 本次大选,太后体谅秀女进宫不易,特意恩准不限箱笼,日中入宫。 梨花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问知秋:“明日休沐?” 知秋正在发呆,她很少看见梨花这种样子,披散着头发坐在烛火下,咬着笔头皱着眉头,和白日举止有度是完全不同的样子,是另一种好看,仿佛这才是小姐真实的模样,不由一时看迷了眼。 梨花见小丫头发呆发得狠,抬手晃了晃,知秋才从发呆状态中惊醒过来,连忙点头:“是,小姐,所以老爷明日才能亲自送您进宫。” “难怪呢!”梨花一敲桌子,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明日将有堵车大高峰,秀女要迟到,同时还是休沐日,代表皇帝吃饱了撑着可以到处浪,要是一不小心碰见迟到的秀女,完犊子! 第一个剧情点要来了! 垃圾狗系统,就不能说详细点,险些坑了她! …… 这一夜半夜三更,武府灯火通明,亮至天明。 整个武家都动起来,丫鬟来来往往,小厮奔来走去,因为他们的三小姐,明日早早就要进宫,而且收拾好的二十多个箱笼要重新精简成四个! 武家人竟没一个人质疑梨花的决定,只武大人问了一句:“梨儿,何故去如此早?晚些再去,多和你母亲他们说说话,岂不更好?” 宫里规定了时辰,秀女只要在日中前到就成,去早了没什么用,教导嬷嬷都没来,博不了什么好印象,故而其余人家几乎都是待到最后一刻,算准时辰到的,以往选秀都是如此的。 梨花也只解释了一句:“父亲,晚了只怕不好进,会堵车呀。” 武大人明白了其中关键,便再无多问,其余人风风火火忙碌起来。 一切计划都乱了,武夫人根本顾不上伤感小女儿的离别,光精简进宫的箱笼这一项就愁坏了她,看着敞开的二十来口大箱笼,这箱布料想让梨花带走,那箱软衾也想让梨花留着,左右都想带。 还是武兰的“宫里有银子好使些”这话点醒了她,武夫人直接收拾了几匣子宝石戒面和金银镯子、戒指、钗子,方便梨花赏人,剩余的箱子再装一些梨花用惯的和零碎的东西,四个箱子便满了。 梨花这边也非常忙碌,先抓紧最后时机找武大人聊了聊天,告诫:“父亲,小心您的政敌,所有被你阻碍利益的人,都是您的政敌,不管立场、关系亲疏。” 再三言两语跟府里的众恩师拜别过。 紧接着梳妆打扮。 等等等,好一通忙活。 次日一早,武家人在大门外,齐齐朝着一辆远去的马车挥手,直到看不见,众人才有说有笑地走回府中。 一切的节奏都太快了,从梨花三更敲门,到忙碌到天明,武夫人一直在忙,都没时间伤感。 等梨花走了,武夫人还未觉出离别的滋味来,甚至笑着说:“可忙了好大一场,时辰还早,都回去补个回笼觉吧。” 其他人都笑着附和定要好好睡一觉。 武澈笑嘻嘻地调侃说:“可不得好好睡一觉?自接回小妹后,咱们可再也没睡过懒觉了,我都不知回笼觉是个什么滋味了。” 众人顿时有些安静,不知为何这心感到空荡荡的,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武清小声叹了句:“不知何日能再见小妹……” 这话一出,众人黯然伤神,迟到的离别伤感铺天盖地袭来,武夫人眼圈逐渐红起来,却强忍着不哭。 以他们对梨花的盲目自信,从不怀疑梨花入不了选,而入宫跟嫁人可不同,若不得宫里的恩典,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梨花。 武兰心头发堵,责怪自己定亲早了些许,不然她是长姐,进宫最合适。 武竹擦着眼泪:“大姐,你过了选秀的年纪,要去也该是我去。”只是她也定亲了! 武清、武澈心里难过,默默垂头不语。 武夫人终于忍不住,泪如泉涌地哭道:“我的儿啊,你们妹妹才十五岁,还那么小,在宫里怎过得好?” 其余人都跟着抹泪。 武竹哭着哭着,忽然觉得这话不对,不由收住眼泪,迟疑出声:“娘,我怎觉得有小妹在,过不好的是别人才是,那来教导礼仪的嬷嬷不就险些……”疯了么? 武夫人一怔,武兰、武清、武澈齐齐愣住,众人互相对视,彼此目光交流。 嗐,感情差点蒙蔽了事实,有武梨在的地方,谁不被碾压得稀碎? 回忆过去三年的种种,众人顿时心中大定,伤感一扫而空。 三年了,自家养的小雏鹰终于长开,要飞出去卷外人了,好事啊! 武夫人还没伤感多久便冷静下来,尽管还有不舍,但周身筋骨慢慢松散下来,从明日起,她再不必早起了,也没有找先生的压力,终于能睡个囫囵觉了。 她望向皇宫的方向,眼中带上期盼,只盼自家的小梨花,自此入宫,若鱼入大海,鸟上青霄! 第10章:斩断前世,席卷今生 西外宫门前。 接引太监匆匆赶来,略行一礼,十分惊讶:“武大人,怎那么早?” 武定邦拱手回礼,笑着塞了个红封过去:“宫中有召,怎能不早些,小女往后劳烦公公多加关照。” 接引太监连道“不敢不敢”,推辞一二,最终收下了那个厚实的红封。 他喜眉笑目地带着人抬箱笼,一看才四个箱笼,心中诧异,却没有多问,留武家父女单独叙话。 梨花扶着知春的手下了马车,举目望去,此刻宫门口还空荡荡的,连接引太监都是听他们到了才慌忙赶来的,显然是没料到有人这么早来。 梨花心想,只怕此处一个多时辰后,便会车水龙马,堵得难以走动。 不做则以,要做就做得万无一失,梨花担心自己推测还有意外,早到之余,连箱笼都削减到了以前合法的数量——四个,让自己跟带壳的乌龟一样,没有能下嘴的地儿。 这下,她应该能避开皇帝,不会留坏印象了吧? 收回脑中杂念,梨花转身干脆利落朝武大人拜别:“此一去,不知何日再见,望父亲珍重。” 说完这句,梨花就没别的话说了。 她不擅长处理离别,也不愿用对外人那套对武家人,从头到尾都理性冷静得很。 所以根本弄不出离愁别绪来,也因此在武府外跟武夫人他们离别时,人都走了其他人还伤感不起来。 她这样子,反倒显得武定邦啰嗦了些。 看着即将离别的小女儿,武定邦心绪极其复杂,连着嘱咐了好几句。 眼见接引太监又过来了,才最后嘱咐道:“你表姐玉珍也在采选之列,进宫后,你们可互相帮扶,若是……,你也不必勉强自己。” 武大人既希望女儿有个帮手,又不想勉强女儿,他知道二人合不来,所以才有这句矛盾的话。 梨花眼神微微波动,这个表姐是舅舅的女儿,说是表姐,不过才比她大一个月。 她穿越来后只见过一次,那便是她离开外祖家那日,当时这表姐看她眼神躲闪,很是古怪。 还有这个表姐的母亲也十分奇怪,趁着她虚弱时候来了好几趟,似乎在试探什么,被她糊弄了过去。 看来又是个潜在的敌人,难怪二姐武竹要替她打一顿。 垃圾狗系统,什么都要靠她,没一丁点用! 梨花心里咒骂了句,又记了狗系统一笔。 她面上神色不变,笑着点头:“记住了,父亲保重,女儿这便去了。” 话毕,她拜了个大礼,接着和知春在接引太监的指引下,一步步走向宫门。 武定邦怅然若失,眼见小女儿即将穿过宫门,从此一门便如隔着天堑,他不由道: “家中前程自有父兄挣,小梨花,不必太累,莫要逼自己太甚,照顾好自己。” 梨花身形一顿,心头骤然一酸。 前世从没人让她别太累,而今生她只相处了三年的父亲让她别逼自己,母亲和兄弟姊妹都在为她着想。 只是为何亲缘那么浅,才三年那么短暂? 梨花咽下喉头的哽塞,回头扬起灿烂的笑容:“爹爹放心呀,梨花从不逼自己。” 脸颊上笑出的小梨涡,像一汪浅浅的清泉,深深地印在了武大人心中。 武定邦也跟着笑了,这是头一次他的小女儿叫他那么亲热,笑得那么开怀。 以前感觉小女儿和他总隔了一层,现在他才发现小女儿的笑,是那么的美。 行走在长长的宫道,梨花眼前有些模糊,前世与今生交加在一起,回忆滚滚而来。 她想起了前世,她前世的爸爸是个大忙人,从小就不怎么在家,每次来见她,都会给她加油,给她鼓励: “再加把劲,爸爸相信你能考第一名。” “多多用功,爸爸相信你能考到最好的大学。” “再努力些,爸爸相信你能拿到全额奖学金。” 她一直都以为爸爸是爱她的,是以她为荣的,只是忙没空回来而已。 所以她很努力很懂事,每次爸爸让她加油,她都充满动力,会更加努力。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听到她的爸爸跟私生子通电话:“你是我儿子,将来我的都是你的,你那姐姐让她自己拼去,她越好,才不会分你的家产,宝贝儿子,懂了吗?” 她才发现原来她爸爸有个宝贝私生子,只比她小两岁,小小年纪什么都不会,就会嫉妒。 爸爸的爱跟所有的一切都是私生子弟弟的,难怪她千盼万盼都盼不回爸爸呢。 后来有一天,她爸爸中风入院了。 她穿着妈妈生前最爱的红裙子去探望,笑着对他说:“爸爸,弟弟还小,你看女儿那么聪明,你那么大的公司我替你管吧,弟弟我也替你照顾。” 她爸爸高兴得心电图上下乱跳,哈哈,真是有意思呀。 那是她最后一次哭,后来她没有选择继续念书,也没有接管她爸爸的公司,等着那公司烂在私生子弟弟手上。 这就是她前世的亲人呀,血脉相连的亲人,被她亲手斩断的亲缘呀。 而这一世的父亲对她说“小梨花,不必太累,莫要逼自己太甚,照顾好自己”。 真温暖,这才是真正的父爱吧,她感受到了呢…… 梨花眸中浮起坚定,若是今日这一关能过,武家,她救定了! 自穿越后,就被系统一直推着走的梨花,第一次那么想做一件事。 与苟活时的状态不同,此刻她胸中豪情万丈,燃起熊熊斗志! 或许前路未卜,但这一刻,梨花在今生真正有了努力的方向和目标,非因系统相逼,而是她愿意。 像前世有割舍斩断一切的果敢,今生亦有拥有一切的勇气。 她梨花可以的,不是么? 宫门缓缓关上,静静地等待下一波秀女的到来。 京城各处,街道上的行人和马车逐渐多了起来,在这个平常的休沐日,人流一如既往地比往常要多一些。 不过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日,很快将迎来它的盛况。 这一日过后,在后世的每一次选秀,人们都吸取了教训,秀女们早早便到宫门前候着,再也不敢摁着时辰入宫。 此时此刻,有些大户人家门口的马车排了长龙,每辆马车上都装了不少箱笼,如同远行一般。 一队队马车的轱辘缓缓滚动,载着野心与欲望,从四面八方涌向皇城。 第11章:锦绣台前迎锦绣 内宫门前。 狗系统他喵又来了一条提示:‘今日是与李小姐的比拼的日子,你准备好了吗?’ 梨花刚燃起的雄心壮志,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她在心中破口大骂,狗系统时时刻刻提醒她死期快到了,简直不要太孙子! 兴许情绪显露了一星半点,接引太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好心安慰:“武小姐莫要紧张,您定能旗开得胜,步步高升。” 梨花回过神来,露出个端庄的笑容:“多谢公公吉言。” 接引太监对武梨印象很好:“武小姐客气了,奴才说的可不是客套话,奴才虽身份低微,见过的人却不少,像您这般的风采定是能入选的……” 几句来回的闲话之间,他们来到一处广阔的圆形场地,靠里有棵巨大的梨花树,树梢上全是盛开的梨花。 梨花略扫了一眼四周,听接引太监介绍,这里名为锦绣台,是秀女正式进入后宫前集中的地方。 传闻女子过了锦绣台,便能一步踏入锦绣的前程。 她目光不自觉地落到梨花树上,几乎无人知晓,她最喜欢的便是梨花。 直到听到接引太监说:“到了,武小姐请在此等候,时辰到了自会有教导嬷嬷前来指引。” 梨花才调转目光,客气道:“辛苦公公。”以眼神示意知春。 知春领会,连忙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递过去:“多谢公公带路。” “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武小姐实在太客气了。” 接引太监暗自颠了颠荷包,十分满意,心道武家父女都是大方的主儿,武小姐还很平易近人,不由印象更好了。 接引太监一高兴,便多嘱咐了句:“武小姐,若您等得累了,可在这边略走走,不过那边那条宫道可千万不要去。” 他给梨花指了指锦绣台百步外岔道口另一边的宫道。 那条宫道通向的是另一个内宫门,宫里的路都有讲究,走的人需要匹配身份,不该走的路千万别走。 梨花郑重谢过,又让知春拿了个荷包做谢礼,接引太监接过喜气洋洋地走了。 此时时辰还早,有太监宫女来来往往在做准备,见到梨花都远远行礼后走开。 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人时,身旁的知春放松了些,低声问:“小姐,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等呀!”梨花目光坚毅。 目前看来她很可能躲过了原主惹皇帝不满的所有可能,那么接下来得为跟李小姐的比拼做准备了。 她想了想道:“走,咱们去梨花树下,将母亲准备好的点心拿出来,咱们吃饱些迎战!”今日估计很晚才能吃上饭了。 “哦哦,是。”知春琢磨了一会儿“迎战”二字深层意思,都没琢磨出她家小姐说这话的深意,遂放弃。 此刻的梨花因为那棵梨花树,心情变得很好很好。 锦绣台旁只有一棵树,还是与她名一样的树,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梨花必胜呀! 与此同时,在一辆马车上。 一名妇人握着即将进宫女儿的手:“玉珍,不必担心,你那表妹不过空有其表的草包罢了,仗着你姑父的权势才得以进宫,没了家里帮衬,什么都不是。” 周玉珍心里烦闷,不耐道:“娘,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当初有祖母宠着,她都不能拿我如何,现如今又能怎样?我只是担心……” 说到这里,她心中烦躁,干脆扭过头去不想再说。 “你是担心那件事?”周夫人惊诧,难怪得知武梨也要进宫后,她的女儿如此忧心忡忡。 周玉珍转回头来,迟疑了一下,最后微微点头。 武梨是她最讨厌最厌恶的人,没有之一,以前周老夫人在时,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武梨,即便武梨拿了她想要的,周老夫人也会护着,让她甚是恼恨。 不过就算这样子,周玉珍也没吃过太大的亏。 明面上失去的,她都会暗地里找补回来,在她心里,武梨这种没脑子还好骗又蛮横无礼,被挑唆几句就昏了头的人,完全不足为患。 只是自那件事后,每每想起武梨,周玉珍就如鲠在喉,心有不安,害怕那件事暴露。 确定女儿是因为那件事担忧,周夫人不由放松下来:“娘还当是什么事呢。” 她微微一笑,拉着周玉珍的手拍了拍:“放心,那事无人知晓,你姑姑、姑父他们根本不知,就算有些猜测也无证据。至于那丫头……” 说到这里,周夫人轻蔑一笑:“娘当初看她醒来后,似什么也不记得了,这才留她一命在。何况如今进了宫,她若敢抖出来,那便是自寻死路,你怕什么。” 周玉珍怔了怔:“是这样么?” 周夫人见她还不安,又隐晦地跟她分析了其中利弊。 说到最后,她有些自得地道: “进京这些日子,娘带你结交的那些小姐,个个都出身不凡,其中同你一道进宫那几位小姐才艺卓绝又心高气傲,最看不得武梨那般的人了,若她敢欺负你,自会有人帮你,无需担心。” 这是周夫人最骄傲的事,不枉费她未雨绸缪,带着女儿早早进京,去参加各种宴会,做小伏低地捧别人的臭脚。 哄得好几位夫人跟她交好,其中便有些夫人的女儿在此次入宫之列。 周玉珍心怀渐开,其实她还有个疑问,若姑父姑姑不知,为何这三年来,两家很少再有来往? 便是此次入京,他们两家都没有正式碰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即将奔赴新的前程。 她已想好,进宫后的头一件事,便将那蠢货武梨赶出宫去,便如小时候那样! 这些日子她没少在那交好的姐妹前说武梨的坏话,到时人定然会帮她的。 想到此,周玉珍眼眸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此时京城的东面,有十余匹快马快速穿过街道。 当头的青年身着窄袖滚边常服,头戴紫玉束发冠,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面容冷峻。 他的身后跟着的十几人,个个都是骑马的好手,腰间皆配有宝刀,浑身处于戒备状,懂行的人必定能看得出这行人个个都是练家子。 青年天不亮便去了一趟京城东郊边缘,乘兴而去,却带着一身怒气回归。 一行人自东向西,快速朝着城中心奔去。 第12章:卷王预测应验,皇帝被堵了道 京城很大,分为外城、内城和皇城,其中皇城共四个门,分布在东西南北方向。 此次秀女奉旨从南面的皇城门入。 周夫人是算着时辰出门的,一路行驶来还算顺畅。 只要马车穿过皇城门后不久,将会看到那座巨大的皇宫,那里是天下权力的中心。 越接近目的地,周玉珍内心越是兴奋。 她心底有股跃跃欲试的冲动,忍不住伸出手掀开车帘一小角往外看去。 周夫人摇着团扇,含笑看着她:“多看看也好,往后进了宫便是天子的人,眼前瞧见的都是富贵荣华,再想看这些市井粗巷就难咯。” “娘~”周玉珍娇嗔一句,依旧津津有味地看着外面。 突然马车似撞到了什么,一个急停,周玉珍惊呼一声,抬手险险撑住车厢壁才没有撞到脸。 周夫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撞到了一边。 她来不及痛呼便紧张地去查看周玉珍的脸,发现没事才松了口气,随即火冒三丈。 她怒气冲冲地掀开帘子,欲要训斥车夫,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愣住了。 只见皇城门已近在咫尺,但前面的景象,却是马车挨着马车,都集中到了这条街上,一眼望不到头。 车夫见周夫人掀开帘子,慌张地开始告罪。 周夫人有些发怔地让车夫下车前去查探是何情况。 等车夫回来才知道,原来这些马车都是各家送秀女进宫的马车。 因各家箱笼太多,导致马车极多,并逐渐汇聚到这条街上,行驶越来越慢,最后甚至停了下来。 停下的原因,是皇城门口正中央,先到的两家马车为了抢先一步,互不相让碰在了一起,箱笼掉到地上散落了一地,将城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后面的人压根过不去。 这一意外打得周夫人措手不及。 她抬头看看天色,暗自叫遭,若按这情况下去,她们定然会迟的。 怎么办?周夫人暗暗焦躁起来。 焦躁的不止她一个人,被堵在了皇城门前的秀女都急了起来,却没有任何法子,还是得等城门中央的箱笼收拾好,清出地来通过。 有人焦急地说:“以前也没碰见过这样的情况啊。” 这人说的是以前选秀没出过这样的状况。 其他人均有相同的想法,几乎各家都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他们参照的是多年前选秀的经验,却忘了今年跟以前略有差异。 以前秀女的箱笼数是限定了的,而今年太后仁慈,怕秀女们刚进宫吃穿用度不习惯,便没有限定箱笼数量。 于是各家铆足了劲儿给女儿准备,甚至攀比起来,导致拉箱笼的马车数量大大增加。 就是这点细微不同造就了这种局面,却恰恰被梨花注意到了,推测出今日将有堵车大高峰,早早让武大人送她来,避开堵车的情况。 此刻,渊源不断的马车汇聚而来,排成一条长龙。 整条街被堵得水泄不通,路过的百姓看得叹为观止,便是过年都没见堵成这样过。 皇城门的守卫见状,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 等了许久,终于掉落皇城门堵了道的箱笼和物件被收拾好,城门开始变得通畅。 不过因马车太多,行驶依旧很慢。 焦躁的周夫人缓缓松了口气,眼下虽然慢,但总算是在前进的。 她算了算时辰,心知定然来不及了。 不过车夫打听回来的情况,周夫人知晓几乎所有秀女都被堵在了这里。 正所谓法不责众,要迟一起迟,自己的女儿应该不会有事,故而安了心。 日上中天之际,东外宫门前。 一行人骑马入内,青年一勒缰绳停下,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看也不看便抛给身后的人。 他们是从东皇城门进来的,几乎没受南门的影响。 青年脚步不停,一路疾行穿过宫道,俊美如玉的脸上满是怒气: “若不是朕亲自去看,竟不知武库司里尽是破铜烂铁,腐烂至此,这如何打仗,掌武库司之人,从上到下都该杀!” 身后的人噤若寒蝉,皆垂头跟着,有人低声劝道:“万岁爷息怒。” 尉迟恭脚步猛然停顿,冷笑一声:“息怒?让朕如何息怒!北有匈奴,南有蛮夷,朝中文武真当天下太平了不成?宣兵部尚书来见朕,即刻!” “是!”有人当即匆匆准备离去,刚走了几步又被叫回来。 尉迟恭眸中阴晴不定,思索片刻后重新下旨:“宣武定邦秘密来见朕,不可声张!” 武库司出了那么大的篓子,兵部渎职,尉迟恭已再不信任兵部。 他急迫地需要一个人插手进去,而武定邦乃是一名能吏,进士出身,武职文职都曾任过,这样的人再好用不过! 等宣旨的人匆匆离去,尉迟恭才重新朝前走去。 拐过几道弯儿,准备通过西侧的内宫门回到寝殿,却不想被挡住了去路。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尉迟恭整个人一怔。 只见长长的宫道上,太监宫女神色匆匆,往来繁忙,不断地从宫门外抬箱笼进来。 箱笼极多,大部分箱笼直接堆放在了宫道两边,使得宫道分外拥挤。 这就算了,在这其中竟还夹着一群穿红戴绿香风扑鼻的女子在内! 这群女子也不听接引太监指挥,似觉得甚是新奇,彼此间仿佛初识,在宫道上便互相攀扯干系,互表姐妹之情,不时传来阵阵娇笑声。 往常安静的宫道一片嘈杂,到处都是箱笼和人。 场面极其混乱,比闹市还吵,几乎没人注意到拐角口出现的这行人。 尉迟恭眉头紧皱,从宫外回来本就一身火气,他勉强忍耐着怒气,遣人去问怎么回事。 话来也巧,在他赶往皇城之时,秀女的马车很快通过皇城南门到达皇宫前。 这可忙坏了宫人,各家的箱笼实在太多,源源不断的箱笼卸下来,一时半会根本抬不完。 主管此事的太监自觉平日少有贵人从这条道走,干脆让人先将箱笼贴上各秀女名签,先抬到宫道上,待检查无误后再抬入宫中,几乎将宫道都堵了。 接引太监也忙坏了,同时到达的秀女太多,接引的人手不够,于是将人都聚在一起,一道接入宫中。 人一多就容易乱,这些秀女下了马车后,与家人依依不舍道别,诉说了好一番情怀,才跟着接引太监走。 秀女聚一起后,两两之间有不少认识的,便叙起了旧。 接着这个引荐给那个认识,那个引荐给另一个认识,行走间便热火朝天聊了起来。 当是时,宫道里一片混乱,聊天叙旧的秀女,与卸箱笼抬入宫的宫女太监交织成一片。 接引太监连着催促了多次秀女安静些、赶快走,时辰到了,已经很迟了。 这些秀女在家个个都是娇宠大的,进宫又是奔着当主子去的,怎会将小小的接引太监看在眼里?都无视他们的话,自顾自聊得高兴。 便在此时,恰巧撞上皇帝出宫回来。 此时此刻,弄明白了缘由的尉迟恭,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勃然大怒! …………(翻页线)………… 注:尉迟恭,“恭”字取自唐太宗《元日》“恭己临四极,垂衣驭八荒”,表恭承天下之平的意思。 男主的两位曾曾…曾祖父名字(另一本书的男主),皆有出处: 尉迟昭:‘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春气奋发,万物遽只。’(寓意江山如太阳一般辉煌长青。) 尉迟祐:‘承天之佑,护国佑民。’ 帝王之名,皆照应国朝苍生,尉迟恭也是一样撒(〃'▽'〃) 第13章:丑人多作怪 自尉迟恭登基以来,还从未遇到过比菜市场还热闹的宫道,更无人敢挡他去路! 微服在宫外遇见便罢了,宫里竟也如此混乱,明目张胆挡他去路,简直放肆至极! 太后仁慈,没有限制秀女箱笼进宫的数目。 但恩赐是一回事,毫无自知之明又是另一回事,一个秀女便带几十个箱笼进宫,岂有此理! 尉迟恭大怒:“骄奢,无知!” 他大手一挥,冷着脸道:“传朕旨意,所有秀女不得带箱笼进宫,一切衣食住行由尚宫局安排。开路!” 身后随侍心中一凛,知道皇帝动了真怒,否则懒得管这些琐事。 他们立即领命,顷刻奔出。 却在此时变故丛生,不远处一秀女似乎被什么绊了,尖叫一声,踉跄几步皆未站稳,直直朝前摔去,双手不停在空中挣扎,想要抓住身边的人。 旁边的秀女见状纷纷侧身让开,最后这秀女直直撞到了前面抬箱笼的太监。 太监手中箱笼直接脱手朝前甩去,整个箱笼倾倒而出,撒了一地的女子衣裙。 那秀女也整个人扑进了衣裙中,正正摔在了拐弯口前。 而尉迟恭恰恰就站在拐弯口正中央! 离他最近的几个随侍反应极快,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护驾。 剩余的随侍全部拔刀戒备,对宫道的人大喝一声:“全都原地跪下,所有箱笼不得入宫!” 说话间皆迅速穿梭在宫道之间。 这番变故极快,宫人和秀女们还没看清情况,便见到一群人拿刀相向,凶神恶煞地呵斥他们跪下。 宫道内气氛瞬间慌乱紧张起来。 众人惊慌失措地低头原地跪下,跪得慢的被随侍一个巧劲踢过去跪倒在地,堵在路中间的箱笼皆被踢开。 有胆子大的秀女,抱着侥幸心理,想偷偷抬头看看是什么人如此大架子,却被随侍毫无怜香惜玉地直接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很快宫道上便安静下来,只余摔倒的秀女,还不名状况地在那箱衣裙中呜呜挣扎。 尉迟恭面无表情地伸手拨开护驾的随侍,冷冷扫向全场。 那秀女此时终于挣扎起来,扯掉挂在脸上的裙子,怒气冲冲抬头问道:“谁那么大狗胆,敢……”绊她! 话未说完,便看到正上方站着一个俊美的男子。 秀女张着嘴巴直接愣在当场,连后面要骂什么都给忘了。 尉迟恭低头看向那秀女,缓缓笑出来,眼神极冷。 自出生以来还没人敢这般冲撞他,很好。 这一笑若春风拂面,俊美的不像话,让那秀女直接看傻了去。 这是她第一回亦是最后一回看见当今天子。 尉迟恭这人有个毛病,怒到了极致时,看着反而十分温和。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心情很好,一不小心便陷入在这种笑容之中。 对待女子他一向没什么耐心,有强烈的嫌弃症,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不过却很孝顺太后。 因着太后,尉迟恭练就了另一幅面孔,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说出的话却刀刀扎心。 宫里现有的妃嫔,几乎都受过他的毒舌摧残。 正因如此,太后总是担心抱不上孙子,时常给宫妃创造机会。 例如有一回,太后瞅准尉迟恭来请安的机会,让一宫妃在半道上堵自家儿子。 那宫妃也是够拼的,春寒料峭时分,身着薄纱,在道上搔首弄姿欲请皇帝去她宫里。 当是时,尉迟恭笑了笑,撂下一句:“卿卿类婊,若是不冷,宫份里的碳便捐了吧。”随后扬长而去。 话里的意思在说那宫妃像个婊子,羞得那宫妃当场哭着跑了,从此再不敢穿得太露。 而那次的事后,皇帝身边的太监们还不忘去尚宫局取消那宫妃的碳例,十分尽职尽责。 气得那宫妃想吐血,又不敢多说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 其余宫妃见状,再无人敢在宫道上堵人。 便在此刻,这名秀女有幸感受到他如沐春风的笑容,却不知危险已然降临。 对冒犯他的人,尉迟恭从不留着过年。 只见他面带和煦的笑容,嘴里吐出的话却满含冰碴:“丑人多作怪,来人,拖出宫去。” 随即转身大步离去,帝王威势霸露无遗。 怜香惜玉?不存在的! 皇帝身边的人,从上到下都不知这词怎么写,随侍听到这般命令,当即留下两人。 一个给秀女堵嘴,一个拖着秀女的腿,毫不打折扣地一路从宫道拖出去。 剩余的人全部跟随尉迟恭离开。 那秀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堵住了嘴拖走,伸冤都无处可去。 宫道上跪着的太监和宫女无不心惊胆战、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 而秀女们个个被吓得面色煞白,初入宫廷就被上了深刻的一课,头一回她们感受到了皇家的权势和威严。 那秀女长相并不丑,在普通人中算是美的,太后为皇帝精挑细选进宫参选的秀女,怎么可能会丑! 却没想到被不知哪来的贵人评了一句‘丑人多作怪’,这往后还怎么活呀。 秀女们心有戚戚,满心惶恐,在脑中齐齐升起一个疑问:原来皇家丑的标准是如此的高么? 许久后,再也没有动静传来。 有人大着胆子小心抬头,却见宫道里除了跪着的太监宫女与要入宫的秀女,哪里还有什么人在。 宫人们齐齐松了口气,宛若劫后余生,贵人过去了,没有降罪他们,实在太好了。 秀女软着腿被自家婢女扶起,周身狼狈不堪,妆容和头发服饰都乱了。 有人捏着帕子遥看前方,喃喃问道:“刚刚过去的是什么人?”既让人害怕,又让人好奇。 旁边的秀女摇了摇头,慌乱之间,她只看见一片衣角,那料子看着很是名贵,是民间极难见到的好料子。 在最后的周玉珍情不自禁看向宫道的前方,她刚跪下得晚,看到了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只可惜没有看到脸。 即便如此,她的心也如小鹿乱撞般,噗通噗通一阵乱跳。 方才被摁趴在地上的秀女被自家奴婢扶起,一身狼狈,却顾不得管。 她手捂胸口,眼神透露着惊恐,刚刚她还以为自己也要被抓走了,可吓死她了。 这秀女姓苏,是家中唯一的嫡女,被惯得刁蛮泼辣,平日欺辱庶女惯了,胆子极大,却被刚刚那幕吓住了。 第14章:装模作样 秀女们都沉浸刚刚的那一幕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有人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去,为那拖出去的秀女轻轻叹息:“好端端的,怎就摔出去了呢?” 要不然也不会冲撞了贵人,还没进宫就被拖了出去,颜面尽失,还会令家族蒙羞,今后想嫁出去就难咯。 进宫的秀女,即便最后没有被选为后妃,出了宫归家亦是无上荣耀,能增添一笔嫁人的资本,所以都以被选入宫参选为荣。 但如果是因为犯错被发还家中就不一样了,会被人人唾弃,基本姻缘就断了。 那苏姓秀女闻言,眼神闪了闪,悄悄将歪了的鞋子在裙下调正穿好,那是绊人时弄歪的。 那被拖出去的秀女她再认识不过了,那是她的死对头。 两人脾气相当,自小到大互不服对方,皇城门前正是她们两家别苗头撞在了一起。 惊恐过后,她的心里慢慢升起一股隐秘的窃喜。 有惊无险,这一次她彻彻底底赢了对方,往后对方再无翻盘机会,虽然冒险,但实在太值了! 接引太监松了口气,看到秀女还有心思讨论,心中的不满到达了顶点。 他阴冷一笑:“诸位小姐,今儿个入了宫,往后奴才便该叫你们一声小主,只是这宫里的规矩同外头可不同,还望诸位小姐修身修德、谨言慎行才是。” 若不是怕被牵连,他才懒得提醒这群麻烦的蠢货! 秀女们听到此话没有再如先前一样无视,都安静下来。 有人嘀咕:“不过一奴才,逞什么威风。”声音却很小,不敢再如之前一般大胆。 接引太监垂下眸中不满,比了个请的手势:“诸位小姐,教导嬷嬷已候着,快请吧。” 话毕,快步朝前走去,等也不等,与遇到贵人相比,这些秀女不值一提。 秀女们见状,狼狈地加快脚步跟上去,再不敢磨蹭。 周玉珍看向旁边的秀女,带着些亲热,小声说:“李姐姐,我们快些走。” 名唤李姐姐的秀女长得柔美秀丽,她微微点头,尽管与其他人一样透露着一丝狼狈,但仪态举止尽皆优美动人。 很快宫道内只剩一地箱笼,主管的太监继续指挥宫人们动作,不过不再是抬进宫,而是往宫外抬。 此时的秀女们尚未反应过来“所有箱笼不得入宫”那句话的分量。 毕竟一时间发生的事儿太多,她们那时没怎么听清,都没当回事。 等到后来发现自己的箱笼都没了后,几乎所有秀女都要哭了,却于事无补。 当然,这是后话了。 且说回尉迟恭,宫道上的一幕对他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过了便过了。 他大步疾行,行过一段长长的宫道,到了岔道口时,无意中瞥了眼另一边的锦绣台。 他不由慢慢停下脚步。 锦绣台角落唯一的梨花树下,有一身着宫外衣裙的女子带着奴婢安静地站着。 女子嘴角带有笑意,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一阵清风吹来,春末的梨花挂不住梢头,浅白花瓣纷纷如雨落下,像一副画一般。 那女子微微抬头,袖中的手悄悄伸出去,恰好接住一朵落下的梨花,又收回手去,像是无事发生,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未变,站得依旧端庄典雅。 不远处有三位教导嬷嬷,神情十分肃穆。 面前有宫女在对她们回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子的小动作。 尉迟恭脚程太快,宫道处的消息还没有传递过来,故而此处一切如常。 他眼神很好,锦绣台那么大,明明女子站在最边上的角落里,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注意到了。 尉迟恭心想,兴许是那女子的装模作样让他看得眼疼。 大内总管张德发刚刚赶来,麻溜地行了礼后,小心地顺着看去。 看到尉迟恭眼神似乎落在一名秀女身上,迟迟不迈动脚步。 他心思不由转了几转,最后试探性道:“万岁爷,要不奴才去……” 尉迟恭瞥他一眼,又转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女子,随即轻哼一声:“装模作样!”接着大步离去。 那话不知说的是那秀女,还是骂的张德发。 张德发连忙恭敬地垂下头去,待尉迟恭走出很远后,才面带喜意地招来个小太监,低声耳语了一番。 小太监听后迟疑:“张总管,万岁爷方才瞧着不高兴啊。” 这么做,不会触怒爷吧? 张德发将拂尘挥打过去,瞪他一眼:“你小子懂什么,快去。” 万岁爷没阻止,那就是默认! 要不是他去会引起诸多猜测,他就亲自去了,真是榆木脑袋不可雕也。 看着小太监离开,张德发看了一眼宫道的另一头,那群秀女已经出现在眼前,个个都带了丝狼狈。 他微微一笑,年轻真是好啊,就是天真无邪,是该毒打毒打才是。 且说回梨花这头,一直等到日上中天都无事发生。 她以为自己躲过了引发皇帝不满的劫,不由有些放松。 却不知重来一世,冥冥中自有注定,还是撞入了某人的眼里,落了个装模作样的“好”印象。 正如梨花所猜测的一样,原主前一世因带的箱笼太多耽搁了行程,跟其余秀女一道被堵得迟了,走在宫道上恰好撞见尉迟恭回来。 接下来的经过,今生和前世几乎相同。 都有许多箱笼堵住了尉迟恭的道,都有人倒在尉迟恭面前。 所不同的是,前一世那被绊倒的秀女在摔倒时,靠着推了一把躲闪不及的原主站稳了脚跟。 而可怜的原主原本能躲开的,在有心人‘帮助’下,最后却没躲开。 她被始料不及地推倒在尉迟恭前,还很不幸没有那箱衣裙的垫底。 整个人被摔得很惨,手被砂砾磨破了一片,疼得爬起来后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那时的尉迟恭只是冷冷扫了原主一眼,落下个冒失无礼的印象。 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既没有赶原主出宫去,也没有说原主丑,算不幸中的万幸。 春末的天气不冷不热,梨花站在梨花树荫下甚是惬意,十分安稳。 与宫道上的秀女不同,她过得非常顺利,跟知春吃了一顿点心后,便在脑中过了一遍李小姐的资料,分析怎么比拼,顺手押了押比拼的题。 系统并没有给她提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琢磨着应该会有个契机推动她们比拼。 但她比原主早到,这点变化不知会不会改变后面的事情,于是试着问系统,如果比拼不上,会不会炸死她。 结果系统一如既往的狗,十分高冷地回了一个字:‘会!’ 世上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狗! 第15章:那是武梨?! 梨花当场怒了,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比拼不上的后果都要她承担!!! 气得她绕着锦绣台转了好几圈,将锦绣台丈量得明明白白,又默念了一遍《金刚经》,才冷静下来。 就这么待了许久,期间竟没一个秀女到来,梨花有些奇怪,就算堵车也不至于一个都不来吧? 后来见宫人都火急火燎的出去,她都惊讶了。 能扎堆迟到,算是了不得的本事,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就是不知是堵车堵的,还是有什么意外。 梨花等到日上中天时,内宫门里终于出来三个嬷嬷:厉嬷嬷、田嬷嬷和秦嬷嬷。 在大选结束前,都由这三个嬷嬷总领负责教导秀女。 严厉板正不言苟笑的是厉嬷嬷,面带笑容慈祥可亲的是田嬷嬷,最后一个低调毫不显眼的,姓秦,叫秦嬷嬷。 三人见时辰到了就梨花一个人,大感意外。 在双方见过礼互报家门后,其中的厉嬷嬷立即皱着眉头问梨花:“怎就你一个,其余人呢?” 梨花恭敬地回答:不知。 至于她的推测,当然不会说咯,也不好说的呀。 厉嬷嬷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见问不出什么来,于是让她站到一边等着,跟着派人去查看什么情况,表情十分严肃。 不久后宫人回来禀报,三个嬷嬷听说秀女在宫道说说笑笑,迟迟不到,当场就黑了脸。 尤其厉嬷嬷,脸上板起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而梨花那时则微笑地站在梨花树下,眼观鼻鼻观心,看着没有丝毫不耐。 便在这时,忽然一阵春风吹来,如雨般的白色花瓣纷纷落下。 梨花心有些痒,拿眼角余光观察无人注意她后,看准机会,悄悄伸出手去接住一朵藏在袖中,心头有些欢喜和小小的满足。 便在此时,她突然感觉一道强烈的视线在打量她,抬眸看去,却分辨不出从哪里来的打量。 反而看到那低调的秦嬷嬷在看她,她觉得有点奇怪,遂扬起招牌式的微笑,微微点头。 秦嬷嬷也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便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梨花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不等她琢磨明白,有个小太监上了锦绣台。 紧接着宫道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秀女大部队在太监的接引下,终于到了! 锦绣台下,接引太监放慢脚步,低声提醒:“小姐们,快到了,当心前面台阶。” 秀女们微微舒了口气,这最后的一段路跟赶去投胎一样,赶得气都喘了几分。 她们放缓脚步,第一反应是看向锦绣台。 有人惊呼:“那是谁?怎么已经到了?” 人群中的周玉珍此刻额头微汗,暗叹这皇宫可真大呀,光进宫的道就如此长。 她往身后看了眼,心道不知武梨到哪了,一直见不到人,让她感觉甚是诧异,不会不来了吧? 那最好不过了,最好落个抗旨不遵的下场那才好呢。 她心里暗暗诅咒,听见惊呼声后,不由跟着转头看去。 却不其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周玉珍瞳孔一缩,心头骤然一跳。 那是武梨?! 尽管三年不见,武梨变化不少,却依旧长了那副化成灰她都认识的模样,只一眼便能确定! 秀女们有些骚动,纷纷低声议论锦绣台上早到的秀女是谁,大家都迟了,怎就她能早到? 这不科学啊,道都堵了,大家都差不多时候到的,难不成是飞进来的不成? 周玉珍含恨地垂下眼眸,心头冷笑连连,难怪一直没看见人呢,原来早早就到了宫里,也不和他们家打个招呼,害得她晚来了! 武梨这蠢货,来这么早,不会是想巴结教导嬷嬷吧? 呵,又蠢又笨,开口就得罪人的主,还想巴结嬷嬷,下辈子吧。 周玉珍掩饰眸中浓浓的嘲讽,忍不住再次抬眼细细打量。 待看清了梨花的模样,周玉珍眼底浮起一丝怨毒。 她一直知道自己这个表妹长了一副好相貌,不然当初也不会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就…… 只是以前她这表妹眉宇间日日笼罩着一层戾气,一副蠢笨模样,纵然有十分美貌也打了七分折扣,让人喜欢不起来。 但现下看去,周玉珍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她的表妹整个人变得璀璨夺目,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气质十分从容,竟还冲着她笑! 周玉珍呼吸一滞,下意识便看向了别处,恰好在上台阶,连忙装作低声提醒李若仪小心台阶。 她轻蹙眉头,怀疑自己看错了,上不得台面的人,怎么可能变化这么大?! 台上的梨花淡定的接受注目礼,在一票目光中,一下子就认出了周玉珍。 不怪她一眼就能认出来,实在是周玉珍的目光太过火辣,想忽视都难。 穿越来后,梨花只见过周玉珍一面,不过她记性很好,还是能认出长相来。 三年过去了,她这表姐瞧着似乎更柔弱动人惹人呵护了呢。 她敢打赌,周玉珍一定爱喝茶,还是绿茶。 见周玉珍盯着她的目光带着不善,梨花扬起个甜甜的笑容回望,小梨涡晃眼得很。 亲戚嘛,待遇就该不同的。 谁知周玉珍却不领情,脸一别假装和旁边的秀女说话。 梨花这才注意到周玉珍身边的人,目光不由一凝。 如果她猜测得不错,站在周玉珍身边的正是她今日要过的生死大关——李小姐! 礼仪典范果然不愧礼仪典范,即便跟其他秀女一样有几分狼狈,一举一动都十分好看。 梨花看得暗暗点头赞许,第一万次在心里咒骂狗系统,还好她做了突击准备,押了好几道题,不然今日准交代在这里了。 李小姐,全名李若仪,出身书香门第之家,在京中素有礼仪典范之称,迷倒一片官家子弟,令京中闺秀艳羡不已。 传闻中李小姐出游,必定有一群人在身后追捧相随,人气极旺,看现在围拢在旁边的人就知道。 而周玉珍乃天子第一号狗腿子,就差黏在李若仪身边了。 梨花暗自点头,有周玉珍在,随便给她挑拨几句,她再拱火拱火,不愁跟李若仪没有比拼的机会。 知恩图报,有机会当面谢谢她这个表姐。 锦绣台上,很快秀女们到达,三三两两站得零零散散。 有被婢女扶着的,有聚在一起搞小团体的,还有窃窃私语的,什么样的都有。 和站得端庄、带着浅笑的梨花形成鲜明对比。 有对比才有伤害,嬷嬷们看得眉头紧皱,转而看见梨花时,印象加倍的好。 接引太监擦了把汗,快步走到嬷嬷面前,将接引以来发生的事,都低声禀告了一番。 “刚进宫便冲撞了贵人?”这是翻天了? 厉嬷嬷和田嬷嬷两人猝然一惊,面色陡然一变。 第16章:卷王准则一:拉满仇恨,才更好卷 两人面色凝重,双双看向秦嬷嬷。 秦嬷嬷摇了摇头:“继续吧,等此间事了再说。” 不远处的梨花隐约听到“冲撞贵人”几个字,心念一动。 她果然没猜测错,那贵人很可能是皇帝,趁着休沐日出去浪荡的,看来她真的躲过了! 在她身心愉悦时,教导嬷嬷们看着散漫的秀女们,脸色越来越难看。 厉嬷嬷神色冷厉,朝秀女们喝了一声:“肃静!” 还在窃窃私语的秀女,顿时安静下来,看着这么严肃的嬷嬷,心里有些打鼓。 厉嬷嬷这才对一旁准备好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们迅速过去让秀女们排队站好,挨个核对身份名签,宫外的婢女带走,另作安排。 知春临走前看向梨花,直到梨花对她微微点头才离去。 梨花自己不想太惹眼,正准备浑水摸鱼跟去排队,却不想被安排到了最前头的,正面对着秀女,站在几个嬷嬷旁边不远处,俨然独树一帜。 以她多年熟门熟路的经验来看,嬷嬷们要拿树立一个正面形象,要收拾其他秀女了。 得!要成为秀女们敌视的对象咯,避开了原主原来的剧情,没想到结局还是一样。 既然如此……梨花嘴角露出个狡黠的笑容,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等都列好队,厉嬷嬷对着梨花,语气还算温和:“武小主稍安勿躁。” 紧接着转过头去,脸色一转,疾言厉色地开始训斥:“小主们在宫外自有散漫惯了,竟敢迟到如此之久,还当是在府里不成?……” 一通训斥下来,秀女们跟霜打的小树苗似的,个个都低了头,噤若寒蝉,便是有不服也不敢吱声。 梨花站在侧面,也能实实在在感受到那股老嬷嬷威严气势,真是同情呢,跟迟到遇见教导主任一样惨。 训斥到最后,厉嬷嬷伸手一比梨花:“同样旨意,武小主卯时出辰时到,早早来了候着,可你们是怎么做的?” 秀女们吃了一惊,一道道火辣辣的目光集中在梨花身上。 这来得也太早了吧,没听过这么早的,入宫的时辰也需要卷了吗? 梨花眸中精光晃过,瞅准机会,脸上浮起羞涩的笑容,福了福: “嬷嬷过奖了,本是本分之事,这些规矩教导礼仪的嬷嬷都教过的。太后娘娘宽和,我感念在心,无以为报,只能早些来候着,以表敬意。”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响荡在锦绣台上,她就不信这样不遭人恨! 果然,这话一出,其他秀女都震惊了,人人一副想刀了她的眼神。 听听这是人话吗! 什么叫分内之事?那岂不是表示其他人都没做好分内事! 礼仪嬷嬷教过要早来吗?麻烦说清楚一点,教规矩就教规矩,别混在一起引人误会! 还有什么叫无以为报,早来以表敬意?这不是在说她们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句句将她们往绝路上推,怎么会有这么可恨的人啊! 秀女们升起满腔怒火,对梨花怒目而视,又碍于嬷嬷都在不敢做声,堵得胸口都要长结节了。 她们原本只是有些不喜梨花来得早,要是所有人都迟到,大家觉得没什么,毕竟挨骂一起骂,丢脸一起丢脸,偏偏出了个异类在最前头看风凉,那就太讨厌了。 却没想到还能更讨厌,嬷嬷都没问她,就跳出来火上浇油,恨煞人也! 周玉珍一副果然如此的恼恨模样,看,这就是她的表妹,一开口就得罪人的货,完全没变! 她之前竟然觉得梨花有哪不一样,简直瞎了眼! 拱火完毕,梨花心满意足地等着看戏。 正所谓急症下猛药,小打小闹,怎么能保证李若仪这种自恃身份的人想打压她,进而跟她比拼礼仪? 而嬷嬷那边,梨花并不担心,她只是跟嬷嬷点醒其中道理罢了:嬷嬷们就算不顾及自己感受,也得顾忌太后的感受啊。 太后特地给秀女开恩,谁知秀女蹬鼻子上脸,第一天就近乎全体迟到。 太不像话了,太后心里怎么会舒服,骂太轻可不能收场。 所以嬷嬷得感谢她。 厉嬷嬷被梨花一点,也想到了那层深意,后背刹时出了层冷汗,原本消散的差不多的怒火,“腾”地一下熊熊燃起。 可不就这个理! 宫里派去的嬷嬷刚教完规矩礼仪,还热乎着,秀女们就敢集体迟到,还冲撞了贵人,简直是藐视皇家藐视太后,无尊无卑,反了天了! 厉嬷嬷是掌刑司的掌事嬷嬷,掌宫中刑罚,一般人奈何不了她。 就算秀女将来当了主子,也得给她三分脸面,故而被委派来教导秀女,属于大材小用。 这次,她俨然动了真怒,劈头盖脸,一顿疾风骤雨般的训斥就下来了: “太后娘娘宽和仁慈,体念秀女入宫不易,特准予日中前入宫,而尔等是何等藐视,你们家中便是这般教养的?!……” “……还未进宫便敢如此做派,没规没矩,若真要论起来,此乃大不敬之罪,你们可承担得起?” “……半个月前宫里派去的嬷嬷教你们的规矩礼仪,都喂到了狗肚子里去不成?!宫里容不得没规矩的存在!” 一句比一句重。 如果说先前那番训斥像小雨的话,这一番训斥就像乌天黑地的大暴雨,电闪雷鸣交加,一不小心就能劈死人。 便连面上一直带着几分和蔼的田嬷嬷,听了梨花的话,心头也不禁一跳,面色不渝起来。 在她看来,她们负责教导秀女规矩,但秀女第一日就敢这番作态,不狠狠训斥一顿,让太后知晓她们尽职尽责了,怎么能收场? 且不让秀女们知道厉害,往后还怎么教,若日后犯了事岂不连累了她们? 三个嬷嬷中,唯有秦嬷嬷眼有异色,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梨花,又重新回归平静。 秀女们被吓得脸色发白,宫里的老嬷嬷实在太可怕了。 话里话外句句都是她们承受不起的大罪,训人还不带歇的,根本插不进话去。 她们委屈呀,不就迟到了些许吗,都是事出有因的,宫里的嬷嬷不能先听听她们解释吗? 她们好想回家找爹娘啊,呜呜呜…… 都怪那姓武的,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第17章:卷王准则二:走别人的路,让别人走绝路 这一通狂风暴雨的训斥,整整持续半个时辰才结束。 秀女们才有机会说话,十分委屈地解释:“嬷嬷息怒,礼仪嬷嬷教导我们入宫的规矩,我们片刻不敢忘,只是我们实在有不得已的……” 梨花眼角抽搐了一下,眼看能结束了,怎么有人那么傻在这时候装委屈去辩解,老老实实顺着台阶下多好啊,非要装相,啧…… 嬷嬷们都做足了姿态,能给太后交差了,不过骂一顿而已,又不能真把所有秀女都赶出宫去。 嘿,这下嬷嬷不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必然要做出一番惩罚才行。 幸好她练过扎马步,不然腿都要站麻。 厉嬷嬷也是糟心透顶了,一通训斥下来,竟有人还想狡辩,不给点颜色瞧瞧真当是在家中那么随意! 她厉声斥道:“没有只是!无论你们有多少理由,在老奴看来都不成立。既你们说教的规矩礼仪片刻不敢忘,那就让老奴看看你们的能耐,若做不好,休怪老奴罚你们。” 说着让宫女们上戒尺,十根整整齐齐的戒尺被宫女捧在托盘里,一字摆开,渗人得很。 在其他秀女的衬托,厉嬷嬷看梨花的眼神温和了不少,再无一开始的冷冰冰。 全场鸦雀无声,秀女们都不敢再吭声,心里对梨花的不满却越来越深。 梨花可不怕被敌视,她想的透彻,被嬷嬷拉出来遛时候,跟大多人已经不可能和平共处。 何况她们本来就是竞争对手,原主当初被欺辱那么厉害,这些人除了落井下石,没一个帮过。 指望跟她们交好,等于自寻死路。 梨花信奉,弱者只会被践踏,强者到处是朋友,而最强王者,则无需朋友。 从古至今,天下至尊为孤家寡人,就是这个道理。 此刻,厉嬷嬷也不管秀女怎么想,直接宣布:“宫里的礼仪你们学的时日尚短,老奴也不为难你们,便考校一套行走坐立的礼仪,谁先来?!” 总有人做不到的,到时就杀一儆百。 秀女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第一个来。 这十五日被礼仪嬷嬷管束极严,被好好磋磨了一场,这套是基本礼仪,还是能完成的。 但厉嬷嬷的过关标准是什么样的,前面有什么在等着她们,谁都不知道。 故而第一个来的人最吃亏,没人想第一个出头。 又过了一会儿,见没人出声,厉嬷嬷更加严厉,准备按排列次序考校时,有人站出来了。 李若仪当先走出来,款款行礼:“嬷嬷,若仪不才,便由我先来。” 厉嬷嬷心中赞许,心道太后看重的李小姐是个有担当的。 此次大选,太后是为了挑选皇帝可能会喜欢的人,礼仪典范李小姐早就在太后名单了,成了重点观察的对象。 至于梨花,因为那三年在京城太过低调,在太后眼里不过凑数的,在皇帝那里是用来平衡朝臣关系的,宫里根本没什么人注意。 而厉嬷嬷也只是因为她表现乖巧,才对她温和几分,不对她有什么期望。 此刻,厉嬷嬷很痛快地答应李若仪:“好,就依你所言!” 秀女们都微微松了口气,不过不一会儿,又犯愁了。 李若仪必定没问题的,但有她珠玉在前拔高了标准,下一个人怎么办? 李若仪谢过厉嬷嬷,目光略过前头的梨花,带了些意味不明,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梨花眼睛一亮,她一直注意这个关乎她生死的人,从到来到现在,李若仪一共朝她看了四眼。 第一眼是初见的诧异与不喜,第二眼是被训后本能的迁怒,第三眼是梨花拱火后的恼火,第四眼便是现下。 而这第四眼,正是想挑事的眼神,她要的就是这个! 梨花反应极快,刹那间九曲十八弯的花花肠子都被她想了个遍。 灵光闪烁之下,她抢先一步出言,边行礼边说: “厉嬷嬷,跟孙嬷嬷学了十五日,我也有些心得,今日不忍诸位姐妹们受罚,我有个提议,不若我跟这位姐姐比一场,若是我赢了,姐妹们来迟之事便算了如何?若我输了,我与其他姐妹一道受罚好了。” 举止从容不迫,神态自信大方。 场面立时一静! 李若仪愕然地微微张嘴。 其他秀女们脸色精彩纷呈,一时间竟分不清梨花是想帮她们还是害她们。 毕竟这京中的小姐谁在礼仪上能赢过李若仪?! 排在前头的周玉珍面色尤其精彩,她整个人给惊住了,只觉得荒谬无比。 就武梨这样的,要跟李若仪比礼仪? 听那语气还想赢?? 她是出现了幻听吗??? 怎么有人能口出这么大的狂言!!! 还有,输了一起受罚,谁让她替她们决定了?!! 周玉珍震惊得五雷轰顶,等反应过来后,她在心里恶狠狠咒骂了一通。 若她自己上还可能不被罚,指望武梨,那所有人都逃不掉罚了,武梨是故意坑她们吧! 还是跟以前一样,比猪还蠢! 周玉珍不断在心里骂着梨花,要不是场合不对,她估计会直接动手掐死梨花。 李若仪这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调整脸上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宠辱不惊,但心中却翻江倒海起来。 自从她在京中一战成名后,还无人敢在礼仪方面与她比拼。 委实没料到梨花这个名不见经传、甚至传闻中名声很不好的人,会敢站出来跟她比! 而且梨花那提议本是她想说的,但却反过来,她想说的是她要是赢了武梨,就让厉嬷嬷饶了各位姐妹。 此举一箭三雕! 一来,她能在所有人面前彰显她的大度,进宫就先卖个好; 二来,她早听周玉珍说过,武梨粗鄙不堪,以前经常欺压周玉珍,这次借机让武梨出丑,顺手替周玉珍出气。 三来,她看到武梨的第一眼就不太喜欢,所有秀女都带了几分狼狈到来,被嬷嬷责难,就武梨一点事儿都没有,从容不迫地站在那里,接受所有人的瞩目,还被当众赞扬。 她就看不惯这样的,因为平日里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没人能抢她风头。 但武梨这么粗鄙,又不配她亲自下场,直到后来梨花拱火殃及所有人,才让她改变主意了,想将梨花踩在脚下,狠狠羞辱一番。 李若仪思绪不断变化,看向梨花的眼眸泛着冷光。 既有人上赶着受辱,那便成全她好了! 只是…… 李若仪皱起眉头来,发现眼下情况极为棘手。 第18章:卷王准则三:加大难度,卷得飞起 梨花的话,相当于将李若仪架在了两难境地,输和赢都不好。 要是李若仪赢了,其他人就得一起受罚,虽然会有人埋怨梨花,不过更多的是恼火她好心办错事。 毕竟在周玉珍的宣传下,有些人可是知道梨花见识‘浅薄’这件事,这么浅薄的人很大可能‘不知’李若仪的能耐。 在此情景下,大部分人更多是去埋怨李若仪自私,毕竟要是李若仪放水让梨花赢,大家就不用受罚了。 人都是往利好自己方面去想的,真关系到利益方面,就没人去关心李若仪会怎样。 而李若仪要是输了,她最在意的礼仪典范名头就保不住了,以后兴许被人跟梨花比较一辈子。 往后许多人提到她,会说谁谁谁号称礼仪第一,却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梨花。 这李若仪怎么能忍? 正是这种两难局面,让李若仪皱起了眉。 总之,梨花这一句话让李若仪左右都讨不了好,而她本人却淡定得很,看得秀女们窝火,却奈何不了。 梨花气定神游地等着厉嬷嬷回话,行礼的姿势都没变。 她直接将李若仪的路走了,至于李若仪有没有路走,她管不着呀。 几位嬷嬷这边同样十分诧异,田嬷嬷的诧异就明晃晃写在脸上,只有秦嬷嬷深深地看了一眼梨花,没有做声。 厉嬷嬷微微缓了脸色,心想武小主是个忠厚老实的,只是得有那个能耐才是。 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不忍辜负一片苦心,但又答应不得。 照道理,梨花给的是一个很好的台阶,毕竟厉嬷嬷只是想吓唬这群秀女,并不是想全体都罚。 但这个台阶却很不好下,厉嬷嬷同样不认为梨花能赢李若仪,要是同意,等于罚所有人,这有悖她的初衷。 好一会儿,她才点评:“勇气可嘉!”就是太逞能了。 她叫梨花起来。 “嬷嬷,那是同意了么?”梨花抬头看向厉嬷嬷,要问清楚才可。 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若带了依恋一般,看得厉嬷嬷不忍拒绝。 周玉珍却看得窝火,无耻,武梨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招数了? 厉嬷嬷难办了,左右为难正想否了时,忽然注意到一道目光,感觉并不那么简单。 于是半信半疑地改了口:“就依武小主。” “不要啊!”秀女中有人当场受不了地叫出声来。 紧接着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秀女实在忍不住了,当即开口:“嬷嬷,能不能换一换,换成李姐姐赢了,就不罚我们可好?” 她这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大家纷纷出言附和。 梨花心中遗憾,怎么就没人信她能赢李小姐呢?唉…… “肃静!”厉嬷嬷板着脸道,场面又重新安静下来。 她拿起一柄戒尺走在前头:“你们就那么想让李小主代表你们?” 秀女们咬了咬牙,齐齐道:“是。” “既然如此……”厉嬷嬷顿了顿。 秀女们心都提了起来,尤其李若仪,要是肯改,她的一箭三雕就算只剩两雕,结果还是不错。 周玉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别人或许不清楚武梨什么德行,她清清楚楚。 厉嬷嬷不经意看向先前那道目光的主人,才接着道: “既如此,那便李小主赢了,你们免罚。若是输了,除武小主外,每人罚二十下手心,可有异议?” 对细皮嫩肉的小姐来说,二十下已经很多了。 “没有异议,多谢嬷嬷。”秀女激动地回应道。 她们差些欢呼出来,心中已是大定,个个面带笑容,真心实意地福身感激厉嬷嬷,庆祝即将躲过的这顿罚。 要是知春在这里,定然会怜悯这些秀女,正确选项送上门不要,偏偏选个错的,老天爷都没眼看。 李若仪绷紧的心神松下来,这样的结局正是她想要的,好人她要做了,那姓武的她也要羞辱,这些她都要! 人人都皆大欢喜的时刻,只有梨花在叹气。 唉,她拿命跟她们玩,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她们只是受罚,但心狠手辣的狗系统可是会炸死她的。 怎么看都是她亏了,怎么就不愿意呢? 那就只好对不住了,诸位。 梨花眸中狡黠一闪而过,终于推进到比拼这一步,小命有着落了。 很快场地收拾出来,锦绣台尽头的正中放了一把椅子,开始准备考校。 两人需从台阶下走上锦绣台,从中央穿过整座锦绣台,走到尽头停下,朝后宫方向行一套大礼,再到椅子前坐下,便算结束。 看似简单,其中却多有讲究,例如行走途中脚尖鞋面不能露在裙摆之外,头上耳环、步摇不可晃动幅度过大,越小越好,这便限制了行走的速度。 但同时又有沙漏计时,需在规定时辰内到达,又使得不能不快。 这就好比皇帝突然驾临,需速速迎驾一样,既要仪态不出错,又要速度足够快。 要是半天才挪过去接驾,皇帝可等不了,一个慢待的大不敬之罪就甩过来了。 所以这套行走坐立之礼,是最考验秀女们基础功底的礼仪,派去的礼仪嬷嬷都会压着秀女苦练一番。 李若仪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虚伪地说:“武妹妹,为了诸位姐妹,姐姐对不住了。” 当先就想去做,却不想听到一声:“慢,姐姐稍待!” 李若仪转回头来,心想这是要知难而退么? 可惜,晚了! 她心中不屑,故作不知:“武妹妹,这是怎么了?”已是想好怎么拒绝不比的请求了。 厉嬷嬷安抚梨花说:“不必紧张,尽管去比就是,老奴知小主是有心人,若是输了也不打紧。”她不会罚心眼这么实的人。 “呃,嬷嬷误会了。”梨花有些为难,还是把想法说出:“我是想说,这路实在有点平坦,不足以考校我们的功夫,是不是撒些石子石块什么的,加大些难度?” 轻飘飘一句话,又是一个惊天响雷,把锦绣台上的人都给炸翻了! 李若仪瞪大眼睛,忘了维持仪态,像这样的考校,考验的是平稳有度、优雅从容。 具体表现之一,便是步幅要均匀,不能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更不能故意绕开,若路上加了石子,便充满了不确定性。 就算是她也没十成把握,武梨凭何敢这么说? 其余秀女则集体石化,齐齐浮现一个念头: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杀敌一百,自损八千万的傻子? 几位嬷嬷:……这秀女心眼实过了头…… 就在此时无人注意之处,有个小太监悄悄从锦绣台上下去,朝着另一个内宫门而去。 第19章:卷王一出,谁与争锋(上) 一座宏伟的宫殿前。 有个拿着拂尘的太监边听边点头,最后问:“姓甚名谁,出身哪家,都打听清楚了?” 小顺子摇了摇头:“奴才找不到机会打听,怕您等急了,便先回来禀报,且有秦嬷嬷在,奴才不敢随便打听,只知道那秀女姓武,是头一个来的秀女。” “姓吴……”张德发噙着话,抚着拂尘回忆:“印象中确有位姓吴的秀女,乃是工部从六品员外郎吴甄之女,当是她了。” 唯一一位姓吴的只有这位秀女,因是最后一名入选,故而张德发印象深刻,一提就想到了。 家世不显名次还靠后的秀女,没有倚仗,可不就得早来? 小顺子只以为张德发有口音,把武念成了吴,没听出不对来,不过听得心里痒痒的。 他刚进宫时,一口口音难倒天下无敌手,没人听得懂他说话,后来狠下功夫才改过来。 因张总管规定了,但凡他谁敢有半个字的口音,说错一次,罚半个月的银子。 所以小顺子平时能少说话就少说话,不过每次听见差不多的口音时,他内心还是有些躁动的。 张德发没注意他神色,自个想明白后,喃喃道:“听起来倒像个心善的实诚人儿,只是……且瞧着吧。” 只是什么,他没有说透,只要皇帝喜欢,再傻的人都可以。 身份确认了,他让小顺子接着去留意那秀女的动静,而他自己则候在大殿外。 里头皇帝正在秘密召见大臣,张德发得守着。 他已是想好,回头寻个机会将那秀女的事不经意间告诉尉迟恭…… 说回锦绣台上。 李若仪正端着仪态,慢慢走过撒满石子的路,每一步都不敢走错。 心里埋怨不已,也不知哪来的小太监,搬了那么多石子来,铺得又密又麻,就是平时走都可能崴脚,何况还是端着仪态的情况下。 她每一步要很小心才不会踩到晃了脚。 而且她穿的曳地长裙,拖在地上和石子会擦出一片滚石的声音,让她难受极了。 此时考校的路与方才相比,别的没什么变化,就是上台阶后的一段路,撒了不少石子石块,通过这段路,才能走回原来平坦的路,直到终点。 这么考校,是多方反复妥协的结果,要梨花自己的话,她定是要铺满整条路的。 梨花的提议李若仪咬牙答应了,武梨都敢提了,她怎么能不应战? 不过厉嬷嬷见梨花太“实心眼”,为了照顾她就没铺全,好歹有段坦途让梨花可以发挥一些,输得不至于太难堪。 难度是拉开人与人之间差距最好的证明。 对李若仪的实力,梨花是有过分析的,难度越大,她才能更好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就跟小学数学大家都可能考满分,但高中的数学就不一定了,考满分的人凤毛麟角,而她恰好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现下也不赖,铺得甚合梨花心意,这还得托一个小太监的福。 当时梨花见身边不声不响来了个小太监,恰好厉嬷嬷思虑再三做了决定,便请小太监帮多寻些石子石块。 小太监瞅她一眼,话也不多,点了点头,立即寻来一大筐石子石块,使劲往划出的地方丢。 要不是最后厉嬷嬷阻拦,那片地方兴许连下脚的空隙都没有。 那小太监,正是张德发派来的小顺子,办事不打折扣的一把好手。 不过此刻梨花还不知道被盯上了,只以为他跟接引太监差不多,是来听候吩咐的。 说回现在,李若仪目视前方,保持上身姿态优雅,脚下步速匀称,每踏出一步都用微微垂眸,拿余光扫过,免得踩到石子导致不稳。 短短一段路,耗费了她巨大心神,好在走得虽慢,却最终没有出岔子。 等安安稳稳通过了这段石子路,李若仪额头已见微汗,两鬓湿濡,她暗自吁了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锦绣台两侧的秀女看得赞叹不已,连几位嬷嬷都暗自赞许。 有秀女情不自禁地感叹:“李姐姐走得真好,若是我,定然走得磕磕绊绊,不,兴许我连走都不会走了。” 另一秀女应声:“那不然李姐姐怎叫礼仪典范呢?你以为这名头谁都当得起的么。” 锦绣台中央,接下来这一段路没有石子石块,是条坦道。 在这些地方表现自己,是李若仪的强项。 和方才的小心翼翼不同,这段路,她每一步都迈得十分自信。 只见她带着柔美从容的笑容,拖着一身飘然的曳地长裙,优雅地朝前走去。 发髻间步摇轻轻摇动,幅度甚小,但腰间环佩却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悦耳动听的节律音。 看得秀女们发出阵阵惊叹声。 但在这时,宫女高声道:“时辰将尽,李小主注意。” 沙漏中流沙漏尽,便算失败。 周遭的秀女顿时一惊,心跟着提起来,连忙噤声,就怕扰了李若仪,害了她们自己。 李若仪同样心头微惊,知是方才那段石子路耽搁的时辰太多。 她眼眸划过坚定,该展示她的实力了,剩下那点时辰足矣! 只见李若仪脸上神色不变,步伐加快了几分,却毫不影响美感,反如美人迎来,赏心悦目,仪态极其优美,让秀女们情不自禁发出惊呼。 短短一段路,走得那叫一个千娇百媚。 待到尽头,李若仪朝后宫方向款款拜下,刹那间广袖翩翩,饰带层层飘起,真真仪态万千。 紧接着起身侧走两步,李若仪一洒衣袖,稳稳坐于椅子上,微微低头,如娇似怯。 随着最后一个动作落下,宫女报时的声音也一起响起:“时辰到!” 全场秀女掌声雷动,欢欣鼓舞。 周玉珍尤为高兴,她下意识朝梨花方向看去,谁知见到梨花也跟着鼓掌? 周玉珍:…… 三年不见,武梨更蠢…… 梨花是真心实意的鼓掌,李若仪的确很有几下子,所做礼仪优美动人,若她是个男人,看了也会心动。 只是可惜了那套曳地长裙,跟扫把似的拖了一路,估摸回去就要报废。 这套行走坐立礼多练练的话,能做到不难,但想做得像李若仪这么好看的,就很难了,新手极易束手束脚,顾此失彼,显得小家子气。 梨花看得出李若仪是下了苦功夫的,应当是自小就这么要求自己,啧啧,为了好看,对自己还真是狠呀! 狗系统挑的挑战果然不同凡响! 也不知她穿越来时,这关卡死了多少个可怜虫。 此时厉嬷嬷板正的面容,也不由带了些许的笑意,这般素质高的秀女,不怪乎太后注意到,连她都欣赏不已。 第20章:卷王一出,谁与争锋(下) 接下来,厉嬷嬷高声宣布李若仪通关,还特意加了一句“做得很好”的赞许。 李若仪很高兴,却极力压抑着心中喜悦,礼数周全的谢过后,回到秀女中央。 秀女们喜形于色,如众星拱月一般围过去夸赞。 这个夸赞“李姐姐方才好美”,那个夸赞“李姐姐的仪态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幸亏有李姐姐出手救了我们”。 仿佛李若仪赢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根本无需再比。 周玉珍亲热地过去挽着李若仪的手,轻声道:“李姐姐,你适才真如天仙下凡一般,若我是万岁爷,定然被你迷住。” ‘万岁爷’几个字附耳说的,极轻极轻,轻到只两人能听见。 李若仪盈盈一笑,一般的夸赞她早已习惯,而周玉珍这句的夸赞,夸到她心坎去。 此种热闹情景之下,梨花这边孤零零一人,被衬得格外寂寞。 厉嬷嬷看向她,暗叹一声,高声问:“武小主,你准备好了吗?” 场中一静,众人这才想起还有比试,等回过神来,个个带了看戏的热切。 梨花面上浅笑,福了福:“准备好了,嬷嬷,我这便过去。”语气波澜不惊,仿佛说的是什么稀疏平常的事。 她练了三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刻的检验么? 此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话毕,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梨花从容不迫地穿过锦绣台,回到锦绣之下,等待走入锦绣。 秀女们见她太平静,期待中的反应没见到,不由微微失望! 有秀女鄙夷:“本事不大,还挺会硬撑,哼!” “要我说,还是别比了,省得自惭形秽,丢丑!” 李若仪看着从容镇定的梨花,心里陡然升起强烈不安,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周玉珍觉察到了什么,靠近悄声说:“姐姐放心,那都是装的,我这表妹我最清楚了,她,呵……” 一个呵字倒尽了无穷的轻蔑。 李若仪此刻却无暇理会她,只紧紧盯着梨花,浑身汗毛倒竖,心跳越来越快,如遇平生最大劲敌。 很快那段被裙子拖过的石子路被还原回来,随着宫女高声宣布开始。 梨花正要抬起脚步,脑中却突然传来系统的声音:‘加油。’ 简简单单两个字,让梨花动作一顿,愣了愣,原来狗系统也有人情味的么? 此举却被其他秀女解读成了别的:“看看看,她怯了,定是相形见,见……” 话未说完,说话的人已是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 梨花笑了,脸上一双梨涡宛若芳华绽放,绝代风华,又如涓涓春雨缓缓洒过心田,看得人发痴,便是心似寒冰也能化了去。 她嘴角含笑,徐徐踏上台阶,如履平地般平稳从容,十来步间已是走到石子路前。 台上众人不约而同往前走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梨花,等待着她放缓脚步,看她应对接下来的石子路。 便连几个嬷嬷都不禁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却见梨花想也不想便踏入其中,速度丝毫未减,闲庭信步行走在这段地狱级的凹凸不平之地,每步像精准丈量过,一样大小。 她似乎根本无需思考,每走一步都恰好踏在石子之间的缝隙,仿佛连老天爷都帮她,给了她逆天的好运。 而她的耳环和头上配饰,就像被定住了般纹丝不动,只有微风吹过才轻轻摇晃,让人知道是能动的。 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秦嬷嬷惊了,沉浸后宫多年,她早练就了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却没想到小小秀女让她如此震惊。 她知道那不是运气,这么密集的石子石块,以这个速度,看也不看之下,是不可能凭运气就能完全避开。 正因如此才恐怖,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秦嬷嬷脑中忽然浮现一个荒唐的念头:这个秀女,脚下的每一步都是经过事先计算的。 但这怎么可能! 那么多石子石块,仅凭走下台时经过的匆匆一瞥,怎么可能计算出这么一条路线:保证每步大小一致的同时,又恰好落在石子的缝隙之间。 这要何等惊人的计算力和掌控力,才能做到如斯地步! 这一幕极大地冲击了李若仪,她急走几步,失态地惊叫出声:“不可能,她是怎么办到的?!” 却无人能回答她,此刻秀女们都看呆了,仿佛在看天人踏过人世间的凡路一般,满脸不敢置信。 就连厉嬷嬷和田嬷嬷都充满了不敢置信,看得发痴。 周玉珍亦是一样,她嘴巴张大得能塞入鸡蛋,脑子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地往中央走去,想看看那还是她认识的武梨么? 快走到考校的必经之路时,被一个小太监扯了个趔趄,她险些摔倒,才回过神来。 梨花笑容丝毫未变,对李若仪极难的石子路,她如履平地。 台上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她便已穿过噩梦般的石子路,朝前行去,离围观的人群越来越近。 每走近一步,众人受到的震撼也越大。 那迎面而来的风仪,浑然天成的大家闺秀风范,举止间无一丝一毫的刻意之感。 即便周玉珍险些挡了梨花的道,她也如“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从容,依旧不疾不徐的朝前而去。 她就像一个天生的王者,理所当然接受万众瞩目。 此刻全场寂静,仿佛开口说话就是一种不尊与亵渎。 便是李若仪在惊叫过后,都只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人,没有再出声。 只有周玉珍,被小太监的那一扯,率先回过神来。 看着周围人的反应,连她自己方才都不自觉沉迷进去,她心底不由涌现一股妒忌和怨毒。 不,不对,这不应该是武梨,不能是武梨。 武梨就应该粗鄙蠢笨,为人所憎恶,被她狠狠踩在脚下! 周玉珍脸上浮出一丝狰狞,心底有把急迫的声音,让她必须得做点什么,阻止梨花走完这段路! 她低头掩饰自己藏不住的怨毒,却看到脚边有块小石子,那是李若仪裙子带过来的。 心念急转之间,她抬头匆匆扫了眼周围,见无人注意到她,银牙一咬,一脚踢向梨花,紧接着快速收拾脸上神色,像无事发生一般。 众人看得痴迷之时,忽见不知哪来的石子,直直朝着梨花破空而去。 此时此刻,无论看得惯梨花的,看不惯的梨花的,都忘了自己的立场,齐声惊呼: “小心!” 第21章:表姐,这是第一次警告哦 且说那石子滚滚朝着梨花而去。 梨花目光一凝,紧接着笑意加深,丝毫不怵。 只见她双手往前一挥,高抬于前,连做一套动作,紧接着朝后宫下拜,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而那往前一挥的动作,竟恰巧将那石子原路打回。 只听“啊”的一声痛呼,众人条件反射顺之看去,便见周玉珍弯腰抱着肚子,显然被石子打到了肚子,看着似乎还疼得不轻。 但此刻众人都没闲心管她,都齐齐看回梨花,明明没到终点,却为何下拜了? 这番动作又是什么,无一丝多余累赘动作,繁正中透露着一股正统的庄重之美。 震人心魄,又充满不解。 厉嬷嬷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套行礼之仪,却认不出是什么样的礼。 秦嬷嬷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田嬷嬷是掌仪司的嬷嬷,最先认出了梨花所做的是什么。 她小声惊呼了一句,另外两个嬷嬷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梨花做的乃是一套宫廷的正统古礼,是宫廷最隆重最尊崇的拜见礼,需拜三次,每隔一段相同距离下拜一次。 好看是好看,但动作极繁复,十分之难,曾经难倒无数朝廷命妇。 因此,几百年前被圣德皇后莲氏给废止了,后来就几乎没人用过。 圣德皇后乃本朝最有盛名的皇后,功勋卓著,修有《农用种植大法》一书,对后世影响极深远,深受百姓爱戴,民间还有庙供奉圣德娘娘,祈求风调雨顺。 此外,现下后宫的许多改革和规矩,都沿用了圣德皇后那时期的。 例如宫女到了二十五岁的年纪就能放出宫去,还有一笔嫁妆银子给,等等等这样恩惠的定例,都是圣德皇后定下,因而同样深受宫人爱戴。 每年花朝节前后,太后会领宫妃集体抄写佛经供奉圣德皇后,祈国泰民安。 不过今年有些变化,太后准备等大选完毕,再带新进的宫妃一道供奉,也算是对新妃子的恩宠和关爱。 已废止了的古礼,如今只存在古书典礼等记录中,故而场中众人认不出也是正常。 梨花朝着后宫拜下,一拜起,接着行一段距离,二拜下,二拜起,再行一段距离,三拜下,正正好在李若仪行礼的位置上,分毫不差。 将宫廷礼仪的正统美感展现得淋漓尽致,端庄大方、典雅秀逸,如此动人心魄。 锦绣台上的所有人,受到了一场震撼人心的洗礼,他们忘了时辰、忘了身处何处,眼中只有那一拜一起的人。 往后礼仪盛名之下,除却梨花,再无他人! 经历过这一幕的人,此后再听见有人号称礼仪之秀,都呲笑不已。 此时此刻,直到梨花端端正正坐在椅子前,场中众人还没醒过神来,犹自沉浸在这几拜之中。 三位嬷嬷忘了说话,守在沙漏旁的秀女忘了报时,秀女们都呆呆愣愣的看着。 全场鸦雀无声,都静静看着梨花,久久说不出话来。 当然,还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周玉珍,她依旧疼得弯着腰缓不过神来,没看见最后这一幕。 梨花的性子,有仇从不留着给自己长结节。 她有恩必报,有仇加倍还,以德报怨这种事,除非形势所迫,不然在她这里是不存在的。 至于加几倍,看梨花心情。 周玉珍的动作,梨花早就注意到了,这种生死关头,她不会容许有任何岔子。 恰好周玉珍就在她特别留意的范围内。 又恰好,梨花的物理好得惊人,从周玉珍抬脚发力的角度和力道,她已飞速计算出了石子的轨迹,以及原路返回需要的力道和角度。 又又恰好,那三年里,梨花学过那么一丁点武力,这些弱鸡秀女单拎出来,没一个是她对手。 周玉珍想闹幺蛾子,简直是自讨苦吃。 这一场对决,毫无意外,梨花赢了。 当厉嬷嬷出来宣布时,全场无一人提出异议,秀女们罕见的沉默了。 按嬷嬷们的专业看法,李若仪做的礼仪美则美,但与梨花一比,便如青楼的浮夸妓子,满是哗众媚宠之态,根本没法比。 那被衬得像孤村的野路数,在正统面前不堪一击。 这种巨大的差异,秀女们虽没嬷嬷专业说不出个具体来,但想昧着良心却没法子。 何况梨花用时还不到一半,这怎么比,根本没有下嘴攻击的点。 当宣布完结果时,梨花有些激动,激动的却不是干翻李若仪、回敬周玉珍、拖所有秀女下水受罚,大获全胜这事。 她常赢,这点比拼还不足以让她多激动。 她激动的是她的小命终于保住了,却发觉系统与她一样激动,平时冰冷的声音像电池坏了似的,带了颤音:‘恭喜通过首关。’ 梨花敏锐嗅到了一丝不同,趁热打铁:‘那有通关奖励么?’ 系统沉默了好半晌才道:‘下一关致死率降低百分之五十。’ 梨花:…… 别人的系统有提示、有奖励,是女主的开挂工具,她这系统啥都不会,只会要她小命! 她这辈子,真是命里犯狗,呵呵! 比拼一结束,便没梨花什么事了,秦嬷嬷看她似乎没多高兴的样子,反而带上了一抹愁色,心里暗暗有些欣赏。 胜不骄败不馁,这便是宠辱不惊的代表啊。 事后还忧心其余秀女被罚,品性看来是好的。 厉嬷嬷对梨花这匹黑马心情有点复杂,原以为是个需要她主持公道保护良善的弱小,却没想到是以一己之力让秀女集体受罚的悍匪,最后只摆了摆手便让人先领梨花进去。 至于其余人,排排队等着受罚吧。 梨花临走时,特地去看了她的“好表姐”找乐子,好弥补她被狗系统伤害的心灵。 她满脸内疚,‘愧疚不已’地说:“表姐,你无事吧?方才我是无心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周玉珍银牙咬碎,却只能选择原谅,‘理解’地表示不碍事,表妹不要放在心上。 心口堵得都要梗塞了。 这还不止,那骄横的苏秀女路过,见她们二人姊妹情深,又看周玉珍还捂着肚子,十分鄙视: “不就一颗小石子,能有多疼?等下那二十下,你可不要叫得杀猪一般,丢了我们贵女之风,哼!” 说完又瞪了梨花一眼,脸一别,排队挨打去了。 梨花笑而不语,用袖子挥飞的一颗小石子,看着好像没多大力道。 但是嘛,她用的力道还真不小,打不坏人,又恰恰能让人皮肉疼许久许久。 周玉珍一时羞愤交加,见周围无人再注意她们,终于忍不住,压着嗓子愤怒地问:“你方才是不是故意的?” 虽然她不知道武梨怎么做到的,内心里也觉得这是巧合,不可能有人挥挥衣袖就能做到,但她不管,就是故意的! 梨花浮起一个邪邪的笑容,凑过去阴恻恻说:“表姐,这是第一次警告哦!” 下回踢的就不是肚子了,兴许是脸呢,要一不小心踢破相,可就怪不得她了。 “什么意思?”周玉珍大惊失色,猛然后退一步,随即开始心里发虚,也不敢深究,只撂下一句:“不知道你说什么。” 便忍着疼,逃也似的急急走了。 第22章:有空子不钻王八蛋 梨花懒得再看她,重新换回招牌式笑容,礼貌地请身后的宫女带路,正式从内宫门入,去此次秀女居所:群芳殿。 在她身后,有两双眼睛追着她的身影。 一个看了一眼,匆匆走了。 另一个满含深思,接着微微而笑,似乎找到了什么合适人选…… 说回台上,此时一片惨叫声。 秀女们十人一组,一字排开,每组等待嬷嬷一声令下,一起挨打。 被打的,一边嗷嗷叫疼,一边埋怨怎么会信了别人的鬼话呢。 等着被打的,看得心惊肉跳,吓得手心冒汗,脸色发白。 人比人气死人,秀女们只要一想到武梨进去歇息了,实在太可恨了,而她们却得留下挨打,心头就既憋屈又难受。 但武梨虽然讨厌又可恨,之前是真的想帮她们,是她们信了李若仪的邪。 李若仪!亏号称礼仪典范,名满京城,无人能匹敌,啊呸! 最可恨的是周玉珍,听说跟那武梨是表亲干系,她表妹这么厉害,竟不跟她们说一声,让她们齐齐挨罚,不会是她们中的卧底吧? 周玉珍大呼冤枉,她怎么知道啊,她也是受害者! 现在她还觉得武梨赢太不可思议了,不就快速通过了石子路吗,运气好点而已,她还是更喜欢李若仪做的。 她怀疑不是周围人眼睛有问题,就是她出了幻觉,找谁说理去啊! 她没看见最后一幕,要不然怀疑的就是人生了。 秀女们后悔不迭,悔不当初没选梨花。 而有一人却在状况之外,那便是李若仪。 她自比拼结束后精神便已恍惚,连打手心时也没太大反应,满脑子想的都是不可能,她不可能输,又忽而去想她能不能做到那套礼仪。 在两者状态之间切换,都魔怔了,即便她的好友姐妹劝解也无用,直直钻了牛角尖去。 群芳殿。 梨花跟着宫女从一处高大的门头下走过,门上龙飞凤舞地写了“群芳殿”三个大字。 等候已久的知春,立即迎了上来,和她低声说都扫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尽在掌握。 最后特别禀报:“主子,奴婢发现个怪事,只咱们的四个箱笼抬回来了,其余人的不知在何处,奴婢悄悄去打听了,那些小宫女都避而不答。” 梨花心念微微一动,有古怪! 其他各家的婢女,见只她一人回来,纷纷围着宫女问自家主子哪去了。 梨花趁机去逛了逛,只见群芳殿雕梁画栋,屋舍广阔,呈众星拱月之相,大体上分为几处。 大殿东殿叫修身堂,平日礼仪教导受训倾听应当是在这处;大殿西殿名叫修德轩,瞧着像是上课的地方;中间的主殿就叫争辉阁,大门未开,梨花猜测此处应该是最后考核之地。 三者合成了群芳殿的主殿。 主殿周围环绕一圈屋舍,呈半月形,那是秀女们的起居之地,每个秀女住一间。 虽说这些屋舍比不上主殿宏伟大气,但看着小巧精致、五脏俱全。 每间屋舍分二层,下头小厅待客,上头日常起居,处处透露着新修葺的痕迹,看得出十分精心。 等逛到主殿后面,梨花便见她的箱笼,在正中位置最好的那间屋舍外,整整齐齐放着。 四个箱笼,孤零零的,仿佛被人遗忘了一样。 梨花正想过去,就听到身后有人问候:“武小主安好。” 转头看去,认出了是今日的接引太监,笑吟吟道:“公公安好。今日公公事务繁忙,可还顺利?” 接引太监曾公公心里一暖,锦绣台上的事他都听说了,像这么本事又良善体贴还懂礼貌的主子,不多了。 他心里高兴,嘴上却说:“嗐,奴才做这个的,只要主子们安好,奴才怎么都好。” 梨花竖起大拇指,大大夸赞了办事稳妥,觉悟性高,有前途云云。 两人关系立马拉近不少,曾公公连姓甚名谁都报了一遍,对梨花的称呼去了姓氏,直接变成了小主。 梨花这才问明来意:“不知曾公公是……” 曾公公一拍脑门:“您瞧奴才这脑子,和小主聊得高兴,险些将正事给忘了。奴才此来,是替小主安排屋舍的,不知小主可有心水之处?” 语气十分微妙。 梨花看看她的箱笼所在的那间屋舍,坐北朝南,通风优秀,采光极佳,与主殿双双照应,位置和视野都是一等一的。 她心领神会,对知春使了个眼色,直接福了福:“全凭公公安排。” 知春二话不说,立即递上荷包。 曾公公顿时受用无比,只觉得怎会有这般良善还聪慧的人呢,一番苦心全没白费,人家都懂。 他装作思虑了思虑,才说:“以奴才看,最好是按次序来,小主是头一个来的,便从正中那间排起吧。” 两句话间,在册子上一勾算是定下,冠冕堂皇地把最好的屋舍给了梨花。 此事办完,曾公公不经意地叹了口气:“小主请先安置,奴才还有要事在身,唉,宫道的箱笼先头堵了贵人的道,奴才还得派人知会各家府上,将箱笼给拉回去。” 话像随口一说,说完就要告辞。 梨花瞬间福至心灵,在知春不明所以之间,将她怀里的荷包一股脑掏出来,兜头兜脑塞给曾公公。 笑着说:“今日几次三番劳烦公公,我又无甚好招待的,小小意思公公定要收下,不然只怕我食不安寝不眠。” 曾公公“这这”了一句,只好免为其难收下,跟瞎了似的没看见那四个箱笼,愉快地走了。 目送人走后,梨花笑脸一收,急切道:“快,将咱们箱笼里的东西都搬出来,拿进去!” 知春不解:“小姐,怎的……” 梨花直接拉着她到箱笼前,边打开箱子边小声说:“箱笼不让进宫,再不腾就晚了。” 知春联系前后,顿时也明白过来,开始帮忙。 至于能不能这么干,她听小姐的! 曾公公那番暗示梨花听明白了,宫道里发生的事比她想象中严重,定是惹怒了贵人,使其亲自下旨不准秀女箱笼入宫。 而那贵人不做他想,定是皇帝。 曾公公特地跟她这么说,是给她留时间,暗示等会还会奉旨把她的箱笼抬出去。 有空子不钻王八蛋! 她这可没犯规,贵人不准进宫的是箱笼,那等下抬出去便是,至于里面的东西,贵人又没说不准拿出来! 时辰不多了,得在其余秀女回来前尽快腾出! 梨花和知春七手八脚地把箱笼里的东西腾出来,一样样搬到给她们安排的小舍二楼里。 只要想到今后这群秀女里,只她们有家当,主仆二人搬得就十分带劲。 正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与人为善的感觉真不赖,梨花这个卷王的蝴蝶效应已初步显露。 因早进宫,所以避开了人流,接引太监有充足时辰将她的箱笼给抬进来。 又因减少箱笼至四个,导致极不起眼,没什么人关注。 还因与人为善,让接引太监对她印象极好,肯多费周章把她的箱笼抬到了最里面最好的屋舍外,使得有了极大的发挥空间。 当然,最重要的是梨花聪明,听懂了暗示的同时,还知有所回报,双方互惠互利,才能长长久久。 若是原主,即便给她开挂,都不一定能接住这么多关卡,不将人得罪死就算不错了。 前一世的原主便是如此,受尽众人排挤,接引太监因收了武大人的银子,在分屋舍时想关照她一二。 那时的原主,因被李若仪衬托得极为难堪,内心屈辱,以为曾公公也是来看笑话的,狠狠道:“你算哪根葱,不用你管。” 直接将人给得罪了个干净,从此再无半分关照。 …… 第23章:苍穹浩瀚,星辰不朽 晴天又一个霹雳! “什么?我们的箱笼都不让进宫!” “那我们用什么?” 得知这消息,刚到群芳殿的所有秀女集体炸了。 她们简直要疯了,第一日入宫遭受的毒打实在太多,一个接一个,她们已然应接不暇。 她们被折腾了一个下午,腿脚站得发麻,手心被打得红肿,临近申时将尽才被放进宫。 临走前,得三位嬷嬷一句话:“今日便到这里,诸位小主都累了,等分了屋舍自行歇息。用膳和安寝的时辰,自有人知会,散了吧。” 秀女们此时已然饥肠辘辘,又累又饿脚疼手心也疼,自以为解放了,准备回去擦药油歇息歇息。 却发现更大的毒打还在后面,她们的箱笼一个都没有!脆弱的心灵再也不能承受! 宫女安抚:“小主们放心,自有尚宫局安排,不会短缺了小主的用度。” 却是不管用,秀女炸开了锅。 这个说:“家中给我准备的东西,都是我用惯了的,若用别的,我怕……”她不想用跟别人一样的,显示不出她的品味来! 那个说:“我带了不少新衣裳呢,一件都没穿过,这怎么好……”她还没好好秀呢! 还有的蛮横地说:“谁要与她们穿用一样的,我的箱笼在哪,我就要我的箱笼。” 好一番骚动,扯着宫女不让走,不依不饶,就差哭着撒泼打滚了。 直到接引太监曾公公到来安排屋舍,秀女依旧吵闹不堪,有愈演愈烈之像。 曾公公可没那么多耐心,见此皮笑肉不笑地说:“诸位小主,屋舍先到先挑,若无功夫理会,奴才便看着安排了。” 秀女们这才含泪,咬着牙先去抢屋舍。 而曾公公对这群人本就十分不满,自然没个好脸,笔一划一勾便定下谁住哪间,断无更改的道理。 秀女们除了自家婢女身上带了点银子外,现下一穷二白,想用银钱通融,却被曾公公义正严词地拒绝。 有了梨花一股脑的打赏,这点银钱,曾公公还看不上。 秀女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想要的屋舍被定了去,哭都没地去哭。 这一切都跟梨花毫不干系,她把屋舍门一关,正带着知春优哉游哉,在许可的范围内,在逛周围呢,放饭的地方她头一个逛! 梨花的箱笼已经被抬走了,她没把箱笼都腾空,而是在里面放了一些石头,上头盖了层布匹,装作满的样子,又放了张纸条压在布下。 这一做法得到了曾公公极大的赞赏,这么聪慧还肯为奴才着想的主子,凤毛麟角! 后来,武夫人听说秀女箱笼不准进宫,又见小女儿的箱笼都被拉回时,心都揪了起来,等打开箱子才发现,该腾的东西小女儿都腾走了,感慨自家小女儿真是未卜先知,完全安了心。 这是后话了。 …… 小顺子匆匆上登上一处汉白玉砌成的宽阔台阶,举目寻去,一座宏伟壮观的宫殿印入眼帘,上出重霄,下临无地。 他往殿前宽阔的汉白玉广场看去,便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大殿外的张德发眼睛一亮,连忙将他招手过来。 等小顺子将锦绣台上的事一说,张德发惊呆了:“吴秀女竟有如此能耐,真是海水不可斗量。” 小官之女亦不容小觑。 那套古礼,除了掌仪司的人知道多点,宫里已没几人知道,何况宫外。 小顺子一愣,怎么张总管口音还没改过来,让他的口音也蠢蠢欲动。 张德发抹着拂尘,犹自思量着什么,越思量眼睛越亮。 他眯着眼睛噙着这三个字:“吴秀女……” 小顺子蠢蠢欲动的口音终于被触发,脱口而出:“小北兔?” 张德发回过神,嫌被打断了思路,拿拂尘直接一拍:“什么乱七八糟的,滚滚滚。” 小顺子捂着脑袋赶紧跑,就怕挨罚银子,心里有点委屈,张总管自己有口音,就不能他也有? 跑了半道,想起了什么,他又跑了回来,把在锦绣台上对周玉珍下毒手的事说了说。 当时小顺子正看得目不转睛,谁知周玉珍挡了视线,于是上前使劲扯了一把,不知道要不要紧。 张德发不耐烦地一摆手,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别来烦他,小顺子安心了。 等小顺子走后,张德发捋着那柄心爱的拂尘,思绪不断变化, 这秀女似乎有点意思,不怪被皇帝火眼金睛一眼认出来。 正好皇帝自秘密见了大臣起就异乎寻常的寡言,他还准备找点什么趣事插科打诨呢。 瞧,趣事这不就来了吗?! 先看疗效,若是好,往后就让小顺子盯着那秀女,寻更多趣事! 这么想着,他转身朝着大殿走去,走入的大殿宇前,上头书写着三个大字:苍辰殿。 苍劲有力,气势磅礴,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扑面而来,传说这三个字乃一代武帝尉迟祐亲手所书。 这座宫殿,千百年来皆为帝王居所,只是几百年前并不叫这个名,而是叫“星辰殿”。 典籍记载,武帝尉迟祐为纪念双亲——圣英皇帝尉迟昭与圣德皇后莲氏,改名“苍辰殿”。 取“苍穹浩瀚,星辰不朽”之意,与圣德皇后居所“苍澜院”,遥相呼应。 自此苍辰殿之名便沿用下来,而苍澜院则尘封在历史中,再未启用,现下还屹立在皇宫西侧,见证岁月变迁。 …… 夜里,庄宁宫。 秦嬷嬷给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梳头,徐徐禀报今日之事。 妇人四五十岁的年纪,保养甚好,周身气质平和雍容。 听到秀女们来迟,堵了皇帝的道儿时,妇人来了兴致:“皇帝是何反应?” 秦嬷嬷苦笑不已:“回太后娘娘,奴婢未曾亲眼见着,不过猜测爷定是恼了。” 把皇帝下旨拖了一个秀女出宫,还亲自下旨不准秀女带箱笼这两件事一说。 太后眉头皱起,接着叹气一声:“罢了,由着他吧。派人去那秀女府上多补偿一些,莫坏了名声。” 至于箱笼的事,皇帝都下旨了,她不会打儿子的脸。 能做太后的从不是烂好人,既然给的恩宠接不住,那就由着去。 秦嬷嬷将事儿应下。 太后又问起:“听说今儿个秀女们都挨了手心?” 秦嬷嬷早有准备,她手上功夫未停,将事儿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 太后感叹:“到底是她们的选择,也怪不了别人,罚一罚也好。” 言语间,秦嬷嬷判断太后也是赞成罚的,不由暗自松了口气,这事算过了明路。 接着太后有些感兴趣的问:“你说有人赢了李家那丫头?” “正是。”秦嬷嬷道,一下下梳着头发,这也是她想提起的。 太后奇了:“那丫头在礼仪方面不是京中闺秀第一?怎还能被比了去?” 秦嬷嬷摇头:“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奴婢今儿个是见识到了。”将事儿大略说了一遍。 “武梨?”这名字,太后没什么印象,却起了些兴致。 不待她问,秦嬷嬷意会地将梨花出身来历、锦绣台上的表现一一说出,说得十分详近。 还特地将梨花赢了后忧国忧民的神色说出。 “竟有这般的孩子。”太后微微惊讶,想到了什么,她问:“你观之二人如何?” 第24章:哗众取宠,还蔫儿坏! 秦嬷嬷手中梳子一顿,为难道:“这……太后,奴婢如何敢置喙?” 太后瞥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在我面前就别装了,快说吧。”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秦嬷嬷无奈地笑着说。 她道:“能进宫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姑娘,都没得说。李小主别的都好,只是这心里有些脆弱,当不得打击,只怕……” 点到这里,秦嬷嬷不说话了,垂眸细细梳起发来。 但太后却听懂了,接口道:“只怕过不了皇帝那一关吧!” 这点小小打击都受不住,怎么承受得了恩宠?太后不由有些失望。 秦嬷嬷见她愁眉不展,连忙放下梳子,用手按揉着她的头部穴道,继续道:“而武小主,奴婢未见过人时,便已听过她的一件趣事。” 太后有些寂寥,她关心的是这届秀女能不能改变后宫现状,至于其他都不怎么要紧。 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情,太后半阖着眼:“说来听听。” 秦嬷嬷说起来:“昨夜奴婢听人来报,有个可疑之人,自称是宫里的老嬷嬷,便去问问情况。一看这嬷嬷,眼生得很,但宫牌和衣裳都是宫里的,如假包换,便让人带过来问,您猜怎么着?” 她半卖了个关子,不等太后问,便直接道:“一问才知,竟是派去教武小主的孙嬷嬷,不过十来日的功夫,竟瘦得脱了相,奴婢险些都认不出……” 说到这里,秦嬷嬷不厚道的笑了,将遇到孙嬷嬷的事儿说出。 昨夜那一幕实在滑稽,孙嬷嬷整个人瘦了一层,穿在身上的宫服空荡荡的,让守宫门的太监起了疑心,这才叫她过去。 “认出了是她后,奴婢吓了一跳,不过十来日未见,怎都瘦成这副模样?她原还想瞒着奴婢,不肯说,在奴婢再三追问下,才肯讲起缘由。” 秦嬷嬷绘声绘色地讲起来,把孙嬷嬷险些被梨花逼疯的事一说。 太后当下便听笑了:“你这老货,莫不是胡编逗我乐子,哪有初出茅庐的秀女,能逼疯经验老道嬷嬷的道理。” 太后是过来人,当年她进宫前的礼教嬷嬷,就极为严厉,即便她做得很好,也很少有个笑脸。 虽说现在回想起来没有什么,但当初太后也着实忐忑了一番,就怕做得嬷嬷不满意。 所以秦嬷嬷说这事,太后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秦嬷嬷熟练地按摩穴道,含笑说:“奴婢可不敢蒙您,不信您召孙嬷嬷来一瞧便知了,人瞅着憔悴又可怜。” 太后睁开眼睛,笑容渐淡:“莫非武秀女苛待了她?” 如果是这样,那品性就有问题,这样的人她也不喜。 秦嬷嬷手上力道未变,连忙否道:“非也,这便是奇特之处了……” 孙嬷嬷和她大倒苦水,说这趟差事是多么多么的难,她过得多么多么的惨。 秦嬷嬷以为武府亏待了宫里人,当时就冷了脸,说为她做主,结果孙嬷嬷又不肯了,怎么劝都劝不动,还连着说了一车子的好话,言语间极尽维护,就怕秦嬷嬷找武梨的麻烦。 她将经过道出,又仔细回忆:“奴婢观其形容,句句发自肺腑,不像假话,后头在奴婢仔细询问下,才肯说出实情,原来啊,人家武府待她好着呢,好吃好喝供着,日日嘘寒问暖,事事周到上心。” 太后不明白了,插话问:“那怎的清减这么多?” 秦嬷嬷“嗐”了一声,说道:“那是劳心劳的。这老货,当年得您一句夸赞,便赖着脸子不思进取,总拿您的话说事,多有备懒。这下好了,自个学艺不精,人家武小主稍微想多学些,她便扛不住了,合该有人治她。” 太后哑然失笑,没想到是这缘由。 只是她终究觉得有些夸张了,却并未继续深究,只以为是孙嬷嬷的问题。 秦嬷嬷接着说:“奴婢今日观察了一日武小主,瞧着是个聪慧厚道的主儿,最难得的是胸怀坦荡,极有韧性。” “就拿秀女被罚这事说吧,武小主为了大家伙儿不被罚,事前都说明白了,可没人信她,她又能如何,事后面对秀女的微词,她也不放在心上,反而有些忧心,瞧着心眼便实在。” 太后颔首赞同:“听着像个好孩子。” 秦嬷嬷原想通过孙嬷嬷和锦绣台上的事,引出梨花的不同,听到太后这句话,只得忍下推荐的心。 宫里人讲话,听话要听音。 “听着像”几个字就清清楚楚表明了太后的态度:她依旧不看好梨花,即便是赢了李若仪这事,在她看来也没什么。 先前问秦嬷嬷对二人的看法,太后也更多关注在李若仪身上,而不是梨花。 秦嬷嬷心头微微叹息,她能理解太后这种心情,毕竟没有亲眼见到锦绣台上那幕,谁能信呢。 她不再就梨花这话题说,而是提起一事:“太后娘娘,今儿个锦绣台上,奴婢瞧见了苍辰殿的小太监。” 太后惊得站了起来:“什么?” …… 苍辰殿,就寝时分。 张德发看着思绪不明的皇帝,趁着更衣时刻,将憋了一日的事儿趁机提了提:“万岁爷,今儿个迟到的秀女,可被狠狠教了一通规矩。” 尉迟恭正思索着政事,对他提的并不感兴趣,连个眼神都没分过去,但也懒得阻止。 自召见武定邦后,便一直如此。 张德只好边更衣,边自说自话: “也是奇了,二十来个秀女竟扎堆迟到,只有一位秀女准时,还到的很早。后头奴才去打听了,才知晓出了点意外,皇城门堵了,将集中到来的秀女堵在了外头……” 这就是张公公的高明之处了。 一番话看着絮絮叨叨的,但既解释了引发宫道被堵的缘由,尽了职责,又暗搓搓提起了梨花。 要是皇帝不感兴趣,过了他就不会再提。 果然这话一出,尉迟恭停下思绪,脑中回想起一个身影:“可是站在梨花树下那位?” 张德发心里一喜,要一般人还真反应不过来皇帝问的是什么,但他可是待在皇帝身边多年的人。 他知皇帝只关心他关心的,其余皆不过耳,不经意提起的那位秀女显然是引起了注意。 他赶紧道:“正是,那位小主姓吴,乃是工部从六品员外郎吴甄之女。说来这位秀女好本事啊,连那有礼仪典范美誉的李秀女都赢了,让其余秀女被狠狠罚了一顿。” “继续!”尉迟恭不认识什么狗屁礼仪典范,礼仪典范本身就扯淡,但不妨碍他看热闹。 张德发连忙热切地将前因后果一说,也没耽误手上的功夫,不一会儿衣就差不多更完了。 尉迟恭冷峻的面容柔和下来,轻哼一声:“哗众取宠,还蔫儿坏!” 别人看不出那秀女的路数,他瞧的一清二楚,不过想做到也并非易事便是了。 他眼里倒是有些欣赏,嘴上却还是说:“既是圣德皇后废止的古礼,又拿出来作甚,朕看得治她个大不敬之罪。” 第25章:张总管和太后的烦心事(加更,求票票) 张德发一愣,抱着脱下的龙袍迟疑:“那……” 他想说要不他去给人治罪,又直觉不对,即便待在皇帝身边多年,有些思绪还是跟不上,捉摸不透。 尉迟恭斜他一眼,转身朝御床大步走去,不耐道:“那什么那,滚。” “得嘞!”张德发听懂了。 皇帝那说着过嘴瘾,不是真想罚,不然直接就让人抄家伙了。 他麻溜地抱着龙袍细心放好,准备麻溜的退出去,却听见御床前传来不耐: “朕的寝殿,简直一塌糊涂。” 尉迟恭扫了一眼床铺被盖,再扫了一眼整个寝殿,一脸糟心,只觉哪哪都不顺眼。 张德发看着摆放整齐的东西,心绪极其复杂。 他躬身请罪:“奴才明日便安排,换人打扫,重新摆设,请爷早些安歇,莫为这些琐事伤了心神。” 尉迟恭“嗯”了一声,上了床榻阖上双目,思索着兵部贪腐之事,没有再作声。 张德发低着头,直到听见软衾掀起又盖上的声音,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退出去。 走前还不忘熄了明灯,只留夜灯。 等到了殿外,张德发一脸愁容,已经数不清换了多少批人打扫陈设了。 无论东西摆放多好,看着多么整齐,几乎没一次能合皇帝的心意。 张德发根本揣测不出皇帝想要怎么样的,但这种事怎么可能让皇帝亲自来,除非他想不要脑袋了。 这事难倒苍辰殿一票太监宫女,让张德发忧心忡忡。 好在皇帝是讲理的,不会因这些小事去治罪,只忍不得时让人重新来过。 但爷不计较是一回事,他们办不好是另一回事。 张德发甚至私下说过,若哪个奴才帮他解决这件心头大事,算大功一件,他可以破格提拔,还奖一枚铜宫章。 宫章是圣德皇后时期流传下来的,对有功绩和成就的宫人颁发,分为铜、银与金三等,铜宫章等级最低,金宫章的最高,是皇家认证和荣耀的证明。 极其难得,各司各局宫章有限,非想发就能发,每枚宫章的发放,都得上报太后或皇帝,得到首肯。 若宫人得一个,谁见了都高看一眼,宫女有了宫章,哪怕是一枚铜的,二十五岁出去后就是香饽饽一个,嫁人和前途都不用愁。 所以张德发这话一出,无数太监宫女前赴后继。 却没用,最终惨败而归! 这不,素有化腐朽为神奇之称的织造局马大拿,信誓旦旦地说这事包他身上,这不过才两日,就…… 张德发愁眉苦脸地挥挥拂尘:“你回去,继续在织造局和你的布料打交道去吧。” 马大拿提着包袱,黯然收场。 张德发抬头望向春末的明月,长叹一声,要谁能帮他解决这件事,他磕头叫一声祖宗也愿意。 他的心愿似被明月听见了,几个月后,有人成功当了他祖宗。 夜已深,苍辰殿的主子已歇下。 庄宁宫的主殿却还灯火通明。 太后近两年一直寝不着歇不好,每夜得秦嬷嬷梳头通络,才好一些。 皇帝孝顺,果断答应大选之事,也是为了让太后少些忧心。 今夜,太后是彻底睡不着了,在殿中走来走去。 秦嬷嬷连呼“罪过罪过”,她就不该夜里说,不,她就不该说。 太后却摆手不赞同:“你也是为了哀家,知哀家怕什么,不说才是不该。只是这回那小太监真不是找事?” 秦嬷嬷细细回忆:“奴婢瞧着,当不是同往常那般。” 不怪太后反应如此过激,实在是提到皇帝身边的奴才,太后就心烦意乱,堵得难受。 苍辰殿那些个奴才,在太后眼里个个都是铜豌豆,傻缺二愣糟心货,教不会打不好罚不听,全听皇帝命令行事。 以前太后见皇帝去后宫次数太少,嫌张德发滑不溜手,便想从他身边的奴才下手,让那些小太监们偶尔说一两句好话,帮引着皇帝去某个宫妃那。 而那些小太监是怎么做的?直接将话原封不动搬给皇帝听! 皇帝以为是宫妃挑唆的,转头就派那些小太监去抓对应宫妃的错处。 太后气个半死,把小太监召来一问。 小太监说他们不能瞒着万岁爷,而且娘娘就是这么吩咐的,不知哪错了。 这说法一点毛病都没有,苍辰殿的太监就该忠于皇帝,若有二心,那才是罪无可恕。 太后哭笑不得,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只好教他们灵活一些,别太死心眼。 结果小太监们是灵活了,灵活到照着原来皇帝吩咐的做法,跳了一大步,直接去抓宫妃错处给皇帝复命。 导致后来发展成,苍辰殿的小太监们去哪,哪殿的宫妃就瑟瑟发抖,准没好事! 太后气了个倒仰,把苍辰殿的小太监抓来,摊开了直白说,能不能只引皇帝到宫妃那! 却没想到小太监们耿直脖子:不行,有违万岁爷教导。 太后发火了,狠狠打了一顿那些小太监,险些连张德发也一起打,直到皇帝亲自来领回去,说要好好罚罚,才放回去。 这也是小顺子今日不敢在秦嬷嬷眼皮底下打听的原因。 张德发一听秦嬷嬷在,就只让他观察留意,免得引起误会。 所以太后一听,苍辰殿的小太监竟然在锦绣台上,还待了许久,第一反应就是在找事。 秦嬷嬷连忙否认,拍着胸脯,再三保证看着不像找事。 太后才安了些许心,重新坐下:“那便好,若不然,哀家得找皇帝说道说道去。” 秦嬷嬷出了一脑门的汗,看太后情绪平复下来,才有机会说出自己的猜测: “奴婢看那小太监似在关注着什么人,瞧着极好。奴婢斗胆猜测,是不是爷对哪位秀女上了心?毕竟今儿个万岁爷在宫道上,将所有秀女差不多都见过了。” 太后又有些激动起来:“可别太上心!” 要皇帝对某个宫妃很上心,那宫妃就离下岗不远了,她刚弄回来的好苗子,不想就这么没了。 秦嬷嬷连忙安抚:“娘娘,此上心非彼上心,万岁爷可不是个能忍的主,那拖出去的秀女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太后迟疑:“那是什么个上心法?” 她只见过皇帝给妃子抄家灭族那种上心,还没见过别的上心,这也是她那么着急大选的原因。 秦嬷嬷神秘一笑:“兴许是开窍那种上心呢?” 太后大喜,感觉这次选秀真选对了:“你且留意着些,如有发现,速速来报。” 秦嬷嬷轻快地应了,太后却还是睡不着,这回是高兴的睡不着。 她左思右想,将田嬷嬷和厉嬷嬷都叫过来嘱咐了一番。 待两人退下后,秦嬷嬷服侍她上床,临睡前她还惦记着:“过两日得办个赏花宴。” 让现下的宫妃再露露脸,看看能不能再努力努力。 一直折腾到三更才睡去了。 第26章:将爱卿叉出去! ‘你好,请战胜诗词才女王诗语!’ 睡梦中的人睁开一双桃花眼,露出要刀狗的眼神,随即将被子一卷,蒙头蒙脑把自己盖住,沉沉睡去。 次日,天蒙蒙亮。 朝臣们已在宫门外候着,互相正衣冠、理仪容、整仪表。 一个朝臣整理好后,朝另一个朝臣问:“陈大人,你看我如何?” 叫陈大人的仔仔细细替他检查了一遍:“官帽正,衣无褶,衫无污,鞋无泥,腰扣在中央,不错,都齐整了。周大人,你也替我看看?” “这便看。”这叫周大人的朝臣,赶忙细致地帮看起来。 等都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两人相视而笑,都放松下来。 这一幕日日在早朝前重复,今日也同往常一般。 武定邦与其他朝臣一样都检查好后,便耐下心来等待。 随着唱喏太监宣布:“升朝,群臣觐见。” 群臣挺直腰板,列队鱼贯进入宫门。 就在此时,有大臣姗姗来迟,他中途出了点意外,在最后一刻才赶到。 其余朝臣齐刷刷看过去,眼神一凝,都满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这位大臣赶忙插入到队列中,一边掏帕子擦汗,一边快速整理仪容仪表。 他丧着脸小声恳请前面同仁等会儿能不能挡一挡他,他还想要点脸。 前面的人低声答复:“林大人,我尽力而为,只是你也知万岁爷他……”眼毒! 这林大人也是个能人,低声道过谢后,心理素质极佳地继续整理衣冠,整了一路。 待到大殿前,正正好理完,将擦过汗的帕子往袖子中一塞,跟着群臣齐齐礼: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下时低头一看,坏了,还有一脚泥漏了! 尉迟恭高坐殿上御座,朝底下道:“众爱卿平身。” 殿内群臣口中谢恩,起身忐忑; 殿外侍卫虎视眈眈,枕戈待旦。 每日朝会最紧张的时刻到了! 在太监宣布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之时,林大人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前面的大臣后,把带泥的鞋极力藏在袍子底下,心里哀嚎前面的大人咋就不长胖一点呢。 尉迟恭坐在高处,将底下的动静尽收眼底,扫了一圈后,目光落到某处上。 他慢条斯理道:“来人,把林爱卿叉出去。”随即端起茶盏喝起茶来。 殿外侍卫早有准备,闻言像风一样进殿,一左一右架着人拖出去。 林大人大惊失色,挣扎着从怀里掏出奏本:“万岁爷,臣今日有奏,还请宽容一二!” “嗯?”尉迟恭喝茶的动作一顿,将眼神落回林大人身上:“如此,那便宽容一二……” 侍卫动作暂停。 林大人眼里涌现希望,口中正想谢恩。 其余朝臣升起惊异,难道有转机? 尉迟恭放下茶盏,微微一笑:“奏本留下,人叉出去!” 朝臣放下心来,万岁爷还是那个万岁爷,呼,没被叉出去,今日这关过了! 这一幕久不久就上演一次,朝臣早已习惯。 为了江山社稷,尉迟恭可以容忍朝臣长得歪瓜裂枣,但仪表一丝都不能乱,殿前之仪都做不好,谈何治理天下。 事实上,自他登基以来,就明确下了旨意,广开言路,选才选能,不以貌取人。 无论长得多丑的人,只要有能耐,都可举荐,科举不可因身体有疾形貌丑陋将考生拒之门外。 虽说本朝前有名臣莲沐苏,首次乡试以跛足之躯考了解元的著名实例,但千八百年士大夫的“容颜有碍瞻仰,身体有残之人不能为官”观念依旧流传下来,成为潜在规则。 尉迟恭一登基,直接破了这一条潜规则,传递出任贤用能空前绝后的积极信号。 许多怀才之人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三年之间卓有成效,为朝廷选拔了极多的人才。 朝臣们一边感怀着皇帝的圣恩,一边对皇帝的怪癖感到费解。 明明连脸被毁容一半看着凶恶狰狞的臣子,皇帝都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怎就忍不了朝服上的一点泥污呢? 怪哉怪哉,不过不影响圣上圣明便好! 与此同时,梆子声打破了群芳殿的静谧。 紧接着有宫女拍门:“厉嬷嬷来了,请小主全体集合!” 听到厉嬷嬷的名头,秀女们一下子被吓醒,惊恐忙慌地开始梳洗更衣。 一阵兵荒马乱后,等秀女大部队来到修身堂一看。 嚯!有人早就来了,还和旁边的人亲切交谈! 秀女们视线再往旁边一移,齐齐升起疑问:武梨什么时候和王诗语攀扯上了? 王诗语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擅作诗词,与李若仪乃手帕之交。 周玉珍也愣住了,她昨夜废了好大的劲儿,才重新融入秀女的精英小团体里,武梨是怎么办到的? 李若仪只定定看着武梨,眼底的青黑泄露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王诗语看见众人误会的眼神,尤其见李若仪眼神都没分她一个,她心里一急。 不是,她没有,是姓武的自己主动凑上来的,跟她没有关系。 而且她们谈的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可是没有机会解释,随着众人的到来,厉嬷嬷见秀女们个个精神萎靡,千姿百态:有衣服没穿好的,有头梳了一半的,有坚决不肯穿尚宫局衣裳的,等等等。 厉嬷嬷顿时黑了脸,用一通训斥开启这一日的功课。 王诗语难得的没有在被训之列,但她感觉自己被盯上了,比被训斥还难受。 被谁?那姓武的呗! 她今晨天未亮就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身梳洗出门看看。 谁知还没出门,就听见了梆子声。 在婢女的服侍下,王诗语咬了咬牙,果断穿上那套尚宫局分发的衣裙,随后特地去敲了李若仪的门,听到回应她才离开。 王诗语以为她会第一个到,毕竟早就梳洗好了。 不料到了集合地,却发现早有人等在那里。 王诗语眼神一冷,又是她——武梨! 她听到厉嬷嬷和梨花两人在聊着什么,人家不知和厉嬷嬷聊了多久,严肃的厉嬷嬷面上竟还带了一丝温和。 第27章:王诗语被盯上了(3000字肥章,给个票票鼓励么) “…嬷嬷尽管试试,多吃果蔬,最好也食些肝脏,虽说宫里不喜,你照我说的方子去做,不会有异味。” “那…老奴便试试?” “试试吧。” 王诗语就听见了这几句,随后两人看见她来,交谈戛然而止。 受过昨日一天的毒打,王诗语跟其他秀女一样,对厉嬷嬷十分畏惧,她忍着发憷赶忙前去行礼。 厉嬷嬷揣着手,只淡淡“嗯”了一声,示意她排好队,再无反应,表情依旧十分严肃。 王诗语松了口气,接着到武梨旁边不远处排队,两人离了有三四步的距离。 就在这时,武梨笑吟吟地侧头问:“是王诗语小姐么?” 王诗语当时就愣住了,两人从未说过一句话,秀女又那么多,武梨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尽管觉得怪,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还是点了点头:“正是。” 却见梨花笑容变大,眼睛全然亮了,先主动走近两步以表亲近,再亲切地和她交谈起来,态度举止对她分外热情。 先是看了她的手,问候她手还疼不疼。 随后似觉得她脸色不好,问候她睡得好不好,饿着肚子睡难不难受? 最后好心建议,若是下回没饭吃,可以多喝水充饥,群芳殿东侧有处园子,那花下长的小红果也能吃,就是不太多。 王诗语顿时脸色涨红,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换个人那么关心她,她也许会很感动,但这个姓武的,专戳心窝扎肺管,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她武梨没被罚,就她有饭吃,怎么滴,看把她能的,炫耀个什么劲儿啊! 昨日严格来说,秀女们只吃了一顿饭,就是进宫前在家里那一顿。 王诗语胃里烧了一夜,今晨就是被手心疼醒加饿醒的。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才早早起来,想看看什么时候开早膳,就算时辰没到,早些去也好。 但那又如何! 她堂堂京中贵女,要沦落到跟破落户一般摘野果的地步不成? 当是时,王诗语一句话都不想再聊,咬着牙结束话题:“谢谢,不劳关心。” 紧接着将脸一撇,不再理会。 提到昨夜,对秀女们来说,真是一个水深火热、多灾多难的晚上。 当然,这些秀女里,不包括梨花。 众人先是被罚,好不容易挨了过去,一到群芳殿,就被箱笼没了这个噩耗轰得六神无主。 接着劳心费神,为抢屋舍乱成一团,完事又接到尚宫局送来的衣裙,清一色的粉罩衫白襦裙,寡淡得跟个丫鬟似的。 事实上确实跟宫女的衣裙差不多,是尚宫局临时接到通知鸡飞狗跳凑出来的,只不过宫女的罩衫是青色打底,秀女的颜色鲜艳了些而已。 这就算了,正当大家伙儿心焦气急,心肝脾肺肾都堵时。 不知武梨从哪寻摸回来了,经过时轻飘飘道:“你们不去用膳么?”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满是诧异。 场面顿时一静! 没人想搭理她,毕竟大家都被现实毒打得想骂娘,看见武梨更来气。 何况用膳这事,宫女早来通知过,用她武梨做什么好人! 大家重新和尚宫局的人纠缠起来,衣裙料子一样,最起码颜色款式做些不一样的吧,她们身段各有不同,怎能穿一样呢? 尚宫局的小太监们只是奉命行事做不得主,对此无力更改,却怎么说都没人听,秀女们怕嬷嬷怕管事,可不怕他们。 就在这时,众人又听武梨很关心的说了句:“表姐,膳堂过时便收,现下赶去,还能吃两口垫垫肚子。” 场面又是一静,众人齐刷刷看向周玉珍! 周玉珍当时就急眼了,好不容易跟武梨撇清干系,重获大家伙的信任,武梨装什么亲近啊,赤裸裸的离间! 尚宫局的小太监们一听那话,得救似的说那是真的,再不去真没饭了。 苏绣女当先放下“这事没完”的狠话,和其余人急匆匆赶去膳堂,就见有个宫女刚落了锁,端着最后一小盘馒头准备撤。 她们赶紧将人拦下,最后凄凉地蹲在膳堂外头,每人忍着不适,用手掰一小块吃,还真就一人分了两口干饭。 大家伙儿憋屈了一整日,有气没处发泄,气冲冲回去找武梨。 总之她们不管,从梨花在锦绣台上多嘴开始,她们就什么都不顺,找她撒气就对了。 却见梨花已然沐浴完毕,友好地说:“宫里酉时二刻放饭,酉末便收,这事你们不知晓么?” 这么细节的事,她们哪会放在心上,只有饭桶才一日到晚惦记着吃吧? 骄蛮的苏绣女刚想回怼,就听武梨又丢下一个雷来:“沐浴的时辰也有规定,再不去兴许热水也没了。” 秀女们一听大急,她们累了一天,浑身黏糊,不沐浴明日能馊。 当是时,众人再顾不上找茬,急吼吼跑去沐浴,总算赶上了一回晚集。 原地独留梨花悠悠准备拯救武家的帝王攻略,感叹秀女们真是娇生惯养,没住过集体宿舍,不知道规矩,以为还在家一般呢。 等秀女们折腾了一通回来,就见厉嬷嬷早已候着,脸皮板得紧紧的。 原来尚宫局的小太监将秀女不满衣裙的事儿,禀告了厉嬷嬷。 其余宫人顺手补充了补充秀女胡搅蛮缠箱笼没了,以及互抢房舍没规没矩的问题。 没赏银,事儿还多,宫人告起状来毫不手软。 接下来,群芳殿大殿灯火通明,传来阵阵严厉的训斥声,听着便让人胆战心惊。 声音大得,连在小舍里提前就寝的梨花都听见了。 待秀女们被放回去,已然到了夜深,个个身心俱疲,又惊又怕,欲哭无泪。 经过这一遭,秀女们更怕厉嬷嬷了,连带着在宫人面前也不敢再放肆。 所以现下秀女们瞧见梨花,个个牙根痒痒的,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但真算起来,好像没什么可恨的,可好像什么都可恨,总之看见梨花就不高兴! 故而梨花跟王诗语这么“亲切”地交谈,王诗语不骂人已很有涵养,却没料到自己被误会成跟武梨一伙的了,急的心里冒火。 接下来厉嬷嬷的一通训斥中,王诗语如坐针毡。 一边担心李若仪误会,武梨害的好姐妹郁郁寡欢,她讨厌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交好。 一边又升起怪异之感,她总觉得自己被那姓武的盯上了,虽然她没有证据。 每每她情不自禁看那姓武的,那姓武的便能立即察觉,对她报以微笑。 她觉得很怪异,那种感觉不知怎么形容,就像,就像有个人一直在默默关心着你,你一转身,她就能觉察一样。 如芒在背! 要问梨花为何这么关心王诗语,呵呵! 提到这个她就想呵狗系统一脸! 今日天未亮鸡未叫,梨花如常一样,带着知春起来早练。 托狗系统的福,梨花这三年来无一日不早起,无一日落下锻炼这事,体质比穿越来时有了质的变化。 想起半夜听到的声音,梨花愤愤地质问系统,生产队的驴都有驴权吧,她过生死大关才一日,能不能歇一歇了。 狗系统很爽快地答应:‘能。’ 梨花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了狗系统说:‘请在两日内战胜王小主。提示:输了有百分之五十死亡几率。’ 还真就给歇一日。 梨花:……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狗,小命快不保! 接下来梨花和知春在群芳殿外的一个园子里锻炼,等锻炼回来,恰巧遇见了来突袭的厉嬷嬷。 在雾蒙蒙的清晨,厉嬷嬷险些栽了个跟头。 梨花觉察不对,扶了一把,询问了几句,得知厉嬷嬷在光线暗的环境下看不大清。 她琢磨着厉嬷嬷的饮食单调,应该是患了初期夜盲症,均衡饮食多补补还来得及,就提了几条建议。 恰巧这时王诗语来了,于是梨花笑了,天赐良机! 王诗语不知,梨花早就踩过点了,所有秀女住在哪,她一清二楚。 一看来的方向,梨花就大概知道来的是谁了,多问一句不过确定而已。 和王诗语的亲切交谈,也不过是为了展开性格分析,看看怎么引王诗语和她比拼诗词。 等秀女大部队到时,梨花已经得到她想要的,分析出任务目标的性格特点:有礼,易怒,自恃身份,还有一定的义气…… 训斥的时光过得总是特别的快。 早膳的时辰一到,厉嬷嬷看着两眼无神的其他秀女,再看精神奕奕的梨花,心道这一届的秀女资质实在太差。 昨夜太后命她们好好教导秀女的吩咐,只怕不好办,幸好还有根优秀的独苗,不必叫,什么都能做好。 她戒尺一挥:“去用膳吧。” 便见秀女们活了过来,争先恐后朝着善堂而去。 田嬷嬷惊呆了,她刚刚来到,准备接厉嬷嬷的手,就见秀女们饿狼扑食这一幕。 她想这届秀女就得一个好些的,其余人用膳的礼仪得好好教一教了,不然有愧太后的殷殷嘱托。 于是这一上午,秀女们都在膳堂里和田嬷嬷学用膳之仪…… 第28章:前朝毒大臣 大朝会上。 兵部左侍郎出列,将奏本递上,惶恐道: “昨日初闻万岁爷去了武库司,臣喜不自胜,正好新造了批强弓劲弩待您检阅。不料却闻武库司主事说,这段时日在盘需修缮的兵器,将几方大营的运了来,都堆满了外头的库房。臣一听便知坏了,恐万岁爷误会,今日特有此奏。” 话音落下,让人抬进一筐早准备好的,去了矢刃的弓弩上来, 兵部尚书年纪大,今日抱病了。 尉迟恭接过奏本,一边翻一边随口说:“昨日朕不过心血来潮罢了,不过朕记得去年秋日才盘过库,怎么现下也盘?这么大的事,何故无人奏来?” 兵部左侍郎连忙跪下请罪:“是臣等疏忽,春日雨水充沛,兵器易锈,臣等也是想着防患于未然,预备清出账目便上奏呈禀。兵器,兵士倚仗;兵者,国之利器,臣等自知干系重大,不敢不精心。” 话毕,叩首拜下。 群臣中的武定邦,垂首站着,闻言眉头皱了皱,随即归于平静。 尉迟恭未叫人起,细细看了一遍奏本,慢条斯理道:“爱卿账算得不错,将弓弩呈上。” 待合上奏本,又试了试弓弩后,才笑着说:“不错,劲道改善了许多,爱卿起来吧。” 兵部左侍郎暗自松了口气,官袍下的里衣已汗湿,却听上面又问:“不知何日将细账呈上?” 他心里一紧,连忙道:“万岁爷若想看,随时可查,但细账繁多,恐累了爷的眼。” 尉迟恭眼中冷芒闪过,口中赞许:“好,不愧是朕的好爱卿!” 下朝后,尉迟恭大步回到苍辰殿,脸上不辨喜怒。 待进了殿中,他接连吩咐: “去将兵部与武库司细账全部抬来,即刻!” “午后,找个由头宣武定邦觐见。” 要是一般人甚至换个皇帝,兵部侍郎还真能蒙过去,但尉迟恭是什么人,眼毒心明,查贪墨抄家灭族的能手。 还当太子时,他就知道武库司什么库放什么兵器,这点少有人知。 而昨日他去的是主库,专门存放主兵器之地,去的并非外库! 绣了损了的兵器,是不能同好的兵器一道存放,更不能存在主库里。 同时,从武定邦嘴里,他知道虽然一年四季都要修缮兵器,但大面积的修缮,一般选在秋冬,修缮好就得上油包着存好。 而春日雨水多,太湿润,修缮好的兵器不等上油包好,就可能被锈蚀,这也是为何秋日盘兵器的缘由。 所以,兵部左侍郎在瞒天过海! 他昨日刚去,今日就能拿出账目,竟早有准备,真是屈才了! 尉迟恭一下便意识到,兵部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他并未当场发作,甚至让人看不出态度来,等下了朝才作安排。 以他的脾气,一般的事当场便斥下了,若是忍而不发,即表明事情不是一般的大,有人抄家灭族都不足以平息的大! 事越大,才越平静! 午膳时分。 煎熬的上午终于过去,秀女们集体在膳堂内用膳,三五成群,几乎都结伴而坐。 婢女和秀女是分开教导的,每日清晨各家婢女先伺候完主子洗漱更衣,再去掌仪司那头接受教导,黄昏才回。 所以知春不在,梨花一人单独坐一桌,其余秀女不想,也不敢和她坐一起。 梨花自是不在意这些的,只专心用自己的膳,吃得津津有味。 对秀女们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她习以为常,其中有道视线特别强烈,她正等着那道视线的主人。 苏秀女看了眼梨花,又扫了周围一圈,见没有嬷嬷在,才放下筷子。 她掏出帕子装着擦嘴的模样,冲隔壁桌低声道:“喂,姓周的,你不是那姓武的表姐么,她那么可恨,你怎不管管她?” 周玉珍望去,是苏思茹,家世甚好,只是眼高于顶。 之前一个正眼都没分她的人,竟然主动与她搭话。 周玉珍心里有些激动,面上却惆怅地说:“表妹她自小便有些爱出风头,我行我素惯了,就是我那过世的祖母亦难管教呢,我怎敢……” 苏思茹撇撇嘴,鄙视的打断:“真是个废物草包,要你何用。” 两人声音不大,只小范围能听见。 周玉珍一口气上来,又强行忍下,看了一眼梨花,装作难过的样子: “思茹妹妹,我表妹现下这副模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只是她终究是我表妹,若有冒犯之处,我代她给你赔个不是。” 自昨日起,她已替梨花给许多人赔过不是。 苏思茹冷哼一声,高抬下巴,一脸不屑:“谁是你妹妹,以后叫我苏小姐。还有,就你这样的,有什么资格代她赔不是。” 在她心里,梨花就算再可恨,那也是凭真本事的可恨,就周玉珍这样的废物,跪在地上舔她,她都懒得多看一眼。 把话说完,苏思茹脸一撇,懒得再理周玉珍,撑着脑袋又朝梨花看去,心想怎么会有人用膳那么好看呢,又可恨又好看。 周玉珍肺都气炸了,难怪有人说苏思茹不好伺候,横也不行,竖也不行,实在刁蛮! 这两日,因和梨花的表亲关系,周玉珍的日子着实有些难过。 入宫前打的基础,险些因为锦绣台的比试毁于一旦。 众人都揪着周玉珍质问,她表妹那么厉害,为何不提前通气,害大家被打。 和李若仪一道的小团体,尤其质疑得狠,险些将她视为叛徒。 周玉珍哭诉了一番,她这表妹自小爱欺她辱她,两人又三年不见,人家故意藏拙瞒她,她也没法子。 又把火引到梨花身上:“表妹对我藏拙便罢了,只是不该火上浇油的,否则嬷嬷就不会再训我们,自然就没有后头之事。” 众人思路被拉了回来,顺着一想,可不是么,险些忘了梨花锦绣台上拱火那茬,都愤愤不平起来。 周玉珍就这么重获信任。 谁知好死不死,梨花用完膳路过,好心丢下那句充满关心的言语:“表姐,膳堂过时便收,现下赶去,还能吃两口垫垫肚子。” 一句话将周玉珍重新打回谷底,险些爬不上来。 好嘛,梨花明明就很关心周玉珍这个表姐,合着前面一直在骗大家! 要不是当时情况十万火急,众人没空和周玉珍计较,给了她转折回来的机会,兴许就真要被孤立了。 要问梨花有心还是无意。 当然是故意的呀,有绊子不下也是王八蛋。 要是周玉珍没搞小动作,那梨花的话没毛病,怪只怪周玉珍自己站不住脚,一下就中招了。 梨花这绊子下的,一丝神儿都没耗。 她这表姐,唉,太弱了…… 膳堂里,梨花很快用好膳,在武府折磨了孙嬷嬷一场,她的礼仪学得极好,大方自然,比标准的范本还要好。 上午田嬷嬷拿她做了无数次示范,将李若仪脆弱的心,又狠狠打击了一次。 梨花起身,对一旁的宫女微微点头致意,又对秀女们微笑着说“吃好了,慢用”,虽没人理她,但礼数一定要做足。 正要出去之时,有人站起来喊住了她:“武梨,你敢不敢与我再比一场?” 终于,来了! 梨花停步,唇边漏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她转回身去,惊讶道:“是李姐姐呀,怎么了?” 第29章:后宫坑秀女 李若仪紧捏拳头,面上一丝笑意也无,与往常注意举止仪态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走上前来,定定看着梨花,又问一遍:“你敢不敢与我再比一场?” 自昨日输了后,李若仪已然陷入魔怔,始终不信她会输。 最难受的是,从此她的礼仪典范美名不复存在,成了一场笑话,比杀了她还让她接受不了。 此刻,膳堂里的其他秀女,吃好的,没吃好的,纷纷放下了筷子,热切地投过目光,激动的竖起耳朵。 苏思茹尤其激动,就差搬板凳来看戏了,李若仪跟梨花无论哪个赢,她都没意见,两人她都不喜欢。 京中闺阁分为几大派别,苏思茹属于豪横那一挂的,身边攀附了许多走狗,跟李若仪那帮自视清高走才气清流的那挂不同,平时井水不犯河水。 但相比李若仪,她觉得还是梨花要顺眼一丢丢,李若仪太虚伪了,她更喜欢坦荡的。 王诗语和几人担心地跟过去,劝道:“若仪姐姐,你昨夜几乎一夜未睡,太累了,莫要理她,咱们先回去吧。” 李若仪摇头不依,定要再比。 梨花顺着点头认同:“王姐姐说的是,李姐姐你就听她的吧,我瞧你精神不好,赢了你亦是胜之不武,还是罢了。” “你!”李若仪一下子便红了眼,嘴唇都哆嗦起来,气的! 王诗语也怒上心头:“姓武的,你好大的口气,李姐姐成名之时,你还不知在哪个山窝窝里转悠,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赢了一回,有什么可狂的。” 想插话帮腔,借机巩固关系的周玉珍沉默了,那山窝窝就是她家……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李姐姐昨日不过小瞧了她,未尽全力罢了,今日田嬷嬷体贴姐姐,才不让她示范。” “说的极是,现下李姐姐便是未歇好,都有十足的胆气去比,她不会是不敢了吧?” “定是了,若是比别的,谁赢谁输还说不定呢!” 几人一言一语,句句都在捧李若仪踩梨花,让李若仪心气平了些许。 却在这时,梨花似来了兴致:“嗯?比别的?只是我瞧着李姐姐确实很累的模样……” 她顿了顿,看了眼李若仪,为难地摇了摇头,将目光转看其他人,最后落到王诗语身上。 她眼睛一亮:“若不然,王姐姐和我比?你们姐妹同心,你赢了,便如同李姐姐赢了,我也不算胜之不武,如何?” 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看得王诗语心里一慌。 那股被盯上的怪异感觉又来了,今日一上午,她时不时冒出这种怪异的感觉,从未停止过。 现下怎么说着说着变成了和她比? 只是比礼仪,她不行啊,今日上午又见识了一把,连李若仪都没把握,她怎么可能比得过。 便是比别的礼仪,她也不行啊! 其他姐妹看出了王诗语的心声,正想帮腔,准备说梨花以己之长欺负人,还不是胜之不武,不过话还没出口。 就听梨花忧愁地说:“只是今日瞧过王姐姐的用膳之仪,嗯……还是罢了,就比王姐姐擅长的好了。” 半个字没说王诗语礼仪不好,但这个“嗯……”字,话尾巴拖得长长,引人遐想,深意无限。 王诗语顿时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感觉自己又行了,气冲冲出口:“比就比,这可是你说的,就比诗词!” 她终于知道哪里怪异了,原来姓武的一直在暗中笑她礼仪不行,这如何能忍! 梨花笑眯眯地一口答应:“好呀!”脸颊两边的小梨涡格外明媚。 围观群众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心想武梨膨胀过了头吧,三字经都背不全的人,竟敢和王诗语比诗词?!!! 谁提供的黑料?周玉珍呀! 吃着瓜的苏思茹也惊呆了,站起来脱口而出:“你傻呀,谁不知她是诗词高手!” 在京中的人,谁都知道礼仪典范李若仪,诗词才女王诗语,绣品千金孙绣云,此三人并称京城三大才女。 梨花笑而不语,心中欢喜得很,为了这一刻,她准备了一上午。 分析王诗语性格特点,定制化策略,巧妙地通过李若仪,引义气的王诗语上钩,怕人怂,一套激将法下去,最后诱之以人所长。 请君入坑,终于成了! 不过梨花高兴得太早,被气红了眼的李若仪,旁观了一遭后,突然冷静下来:“诗语,我知你是为我好,只是这是我的事,不亲手赢她一场,我心有不甘。” 她的尊严、礼仪典范的名头,她要亲自赢回。 梨花笑容逐渐消失:“……” 王诗语担心地道:“姐姐……” 李若仪轻抚她的手,转头看向梨花:“武梨,你若与我比,赢了我不会如何你,输了我任你处置。” 梨花面无表情,不想说话,若是可能,她想朝李若仪丢一条狗,狗系统的狗。 嗷,就差那么一丁点了,真想挠墙,她此刻只想骂狗系统,没用的狗,什么都要她自己搞! 这般的不平等条约一出,王诗语和众人齐惊,急切阻拦:“李姐姐,不可,她那样的人……” 万一输了,还不知姓武的会如何呢! 李若仪开口打断:“不必再劝,我意已决,无论成败,我都受得起。” 梨花心中呵呵,她哪样的人呀?她瞥了眼周玉珍,后者心虚地移开眼睛。 行,她的好表姐,等着! 李若仪这边三言两语阻止众人的阻拦,重新对梨花开口:“如此,你愿还是不愿?” 梨花暗赞,京城贵女果然有自己的风范,不屈不挠的精神值得赞许,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只是:“不愿!” 干她何事!欺辱原主时,怎不讲究风范! 梨花面无表情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理都懒得再搭理一下。 一群吃饱没事干自以为是的千金小姐,她很忙,她没空,她要回去制定下一个计划,重头再来! 众人愕然,没想到李若仪开的条件那么不平等,梨花一点兴趣都没有,头也不回地走了,突然感觉有点高风亮节啊,是错觉么? 李若仪也是吃惊不小,连忙追了出去,好说歹说,梨花都不理她。 她气急攻心之下:“你若不比,我,我……” 想说威胁的话,却发现没什么能威胁的,最后灵机一动:“我就一直跟着你缠着你。”直接开始耍无赖。 这话还真让梨花停了脚步,上下扫她一眼:“好,便应你!” 梨花此时心里不爽,既李若仪不甘心,那就给她个痛快! 第30章:再遇:小小秀女,岂有此理 李若仪头一回当无赖,没想到那么有效,大喜之下,连忙请梨花前往修身堂比试,先前那股自傲不复存在。 两人很快商定比试内容,用泡茶礼一决胜负,让闻讯而来的田嬷嬷作为裁判。 泡茶礼是李若仪的成名之作,当初世家小姐茶话会上,她以独创的泡茶礼响彻京城,礼仪典范之名由此而来。 这次比试,李若仪已然赌上了全部尊严。 而她不知,梨花入宫前就押了题,其中一道正是泡茶礼,为此,梨花还特意研究过宫里的茶。 修身堂中央,很快摆了两座茶台。 茶叶用的宫里普通茶叶,茶台和茶具都是现成的,本就是用来教导秀女的。 李若仪看一眼梨花,当先开始,只见她轻翘兰指提起紫砂小壶,身形在茶台前轻舞,纤纤玉指拈杯换盏,如翩跹起舞一般,煞是好看。 围观的秀女看得目不转睛。 最后,裙摆翩翩落下,她用一柄如扇骨大小的紫檀木托,将紫砂杯稳稳托于田嬷嬷案前。 美人如花舞娉婷。 而梨花则坐于茶台之前,见她已毕,废话也不多说,先探壶温,随后双手同时动作,上下翻飞。 围观秀女只觉那番动作极快,前一步尚未看清,后一步已至。 和李若仪相比,梨花的动作干脆利索,如行云流水一般,烫壶、温杯、取茶、置茶、洗茶一气呵成,洒脱肆意之极。 待秀女们回过神来,便见梨花已将碧清茶汤从高处撞入杯中。 刹那,室内茶香四溢。 茶泡好,梨花站起将茶奉于田嬷嬷案前,欠身道:“田嬷嬷,我还有事,请容我先行告退。” 众人吃了一惊,眼看结果要出了,武梨不关心么?难道真的是高风亮节,视名利如粪土? 田嬷嬷也是微微诧异,却还是应了。 梨花转身就走,李若仪下意识去拦,被梨花笑着看了一眼,后背一寒,连忙让开路。 梨花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她并未使出先前学的繁复礼仪,无关小命,没有必要那么拼命。 李若仪不明白,梨花为什么说走就能走,不怕输吗,还是说,是装作不在意? 只是这次她志在必得,就武梨那么简单的泡茶手法,还用的高冲法,将茶香都漏完了,她赢定了。 虽这般想,但梨花不在,不能看见人输时候的表情,李若仪总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就在这时,田嬷嬷品过两杯茶后,满含深意地说:“李小主,泡茶之礼重在茶,往后多注意茶与茶之间的不同才是。” 随即起身离开,没有宣布结果。 秀女们大感意外,互相交头接耳:“这什么意思?谁赢了?” 秀女里头,有位模样清丽、气质出尘的秀女静静看着,若有所思。 李若仪震惊不已,不敢相信地快步走过去,倒了一杯梨花的茶,又倒了一杯自己的。 分别尝过,她整个人颓然下来。 本末倒置,她输了…… 宫里的时辰作息,极为规律,午膳过后通常是午歇,秀女们的作息也不例外。 梨花抱着两本书埋头走在宫道上,垂着眸思索着什么。 自穿越来后她就没有午歇的习惯,趁着这空档,她去了一趟尚宫局附近的书库,找她想看的东西。 昨天晚膳前,她亲自出去踩点了一趟,后来寻了个机会找曾公公打听了一遍,哪里有什么,她基本已摸清楚。 按理说,这个书库乃后宫正式妃子才可用,但她是秀女中最富有的人,在曾公公和银子的搭线之下,她顺利的进去了一刻钟,借阅出两本书来。 这个时代许多典籍只有宫里有,流传不到民间去,即便是给后妃用的普通书库,也有许多她在武府时看不到的。 要做的事情很多,一件一件来,她相信万事皆有解决的法子,只要下功夫。 和李若仪的泡茶比拼,梨花早抛在了脑后,李若仪泡完茶的那一刻,在她看来结局已定。 李若仪太注重自身的美感了,而忽略了事物的本质。 同时,李若仪对宫里的茶不熟悉,她从前泡的茶,都是名贵的茶,于是习惯性地用了低泡法,虽是保住了茶香,可普通茶叶的那股涩感也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 梨花用的高冲法,将茶水从高处撞入杯盏之中,茶香虽会挥发一些,但茶汤中的涩感与空气接触,撞入时便转成了甘甜。 两者泡茶口感差异极大,泡茶礼为泡茶,形式再好看也只是为了将茶泡好,所以田嬷嬷才会那么去点李若仪。 此刻的梨花心中藏着隐忧,头一回心里那么没底,不知武府未来走向,不知从哪下手,怎么去逆转。 从天子那里使劲儿是一定的,但方才和宫人的闲谈,她才知形势是多么的严峻,皇帝根本就很少来后宫,后妃想见他,难如登天。 所以她又不确定了,若是往后连天子的面都见不到,她该怎么办? 梨花腹诽,皇帝不会是喜欢男的吧,不然怎么不好女色。 想得烦闷,她顺脚踢了一脚路过的石子,朝旁边的岔道拐去。 尉迟恭眼睁睁看着人从另一条岔道口走过,很快消失在了眼前,只余一颗石子在旁边滚动。 他张了张嘴,忽然不知如何反应为好。 怎会有这样的人,路看都不用看,方向也不辨,只低着头走,宫里的道那么多,她刚进宫吧,能认得么? 可就这么闭着眼睛走,还真让她走对了! 而且还走得极快,快到他一个转身的功夫,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 对尉迟恭来说,从前都是旁人在路边早就等着迎他,从未有过需他主动喊别人的情景。 高声疾呼的事,有失他的身份,尉迟恭是万万不会做的,他一时之间张不开嘴,就这么错失了时机。 尉迟恭不由有些恼怒,小小秀女,岂有此理,竟没有注意他的存在,该治罪! 提到皇帝,不得不说说他为何在此。 今日早朝之后,尉迟恭令人即刻去抬兵部和武库司的细账来。 苍辰殿的人行动迅速,很快抬了一箱又一箱的账本回来,堆得跟座小山一样。 不看不知道,一看肺气炸,越看越火大。 兵部的账目一团乱麻,极不规整,许多细条纷乱如麻一塌糊涂,若要全部缕清,千丝万缕,谈何容易。 六部的细账,通常不会呈上去给皇帝看,毕竟这么多的日常账目,通通给皇帝过目也不现实,只核算整理好总账呈递上去。 但许多问题,往往掩盖在细账之中。 第31章:再遇:小贼,勉强能看(加更,求五星好评) 尉迟恭面色发冷,内心有团火在烧,看到这些年兵部的账本,他一瞬便想明白了兵部左侍郎为何敢那么说,分明是有恃无恐! 他怒意滔天,强行克制自己冷静下来,免得打草惊蛇,于是便到御花园散一散火气。 苍辰殿位于前朝正中位置,背靠御花园,整个后宫大部分在东面,那一面的御花园,尉迟恭几乎不去,免了那些磨人的纠缠。 而群芳殿在御花园偏西,尚宫局等各司各局大多位于苍辰殿西侧,要比群芳殿更西侧,靠近前朝和宫外侧。 这次散步,尉迟恭便习惯性地从苍辰殿西侧的宫道前去御花园,恰在此时,梨花从尚宫局附近的书库回来,两人在尚宫局和群芳殿之间相遇。 尉迟恭心中思量着怎么整治兵部时,眼毒地发现了梨花远远走来,认出就是那日梨花树下的秀女,在锦绣台上拉所有秀女下水的蔫儿坏小贼。 看到梨花抱着书埋头朝前走,穿着一身素净的粉罩衫白襦裙,整个人有些乖乖巧巧的沉静,举止同先头看见的大不相同,似乎这才是最真实最无防备的她。 当是时,尉迟恭脑海浮起一个念头:这小贼没有装模作样的时候,还是能看的。 他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心头感觉有些微妙,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期待人来,能抬头看他一眼。 等发现人要接近时候,他自觉不能太刻意,便背过身去,预备等人走近再恰巧遇见。 谁知一转身的功夫,发现不对再转回来时,只看见了一抹背影,人早就拐弯从另一边走了。 尉迟恭呼也不是,追也不是,一个帝王如此作态,成何体统。 他无来由的有些失落,随即恼怒不已,瞧见不远处无知无觉的小太监,平日里觉得顺眼的人,今日格外不顺眼。 若换个太监,这种事自不必说就替他办了,这小太监不能分忧,不要也罢! 等张德发匆匆寻来,禀报有大臣求见时。 便听皇帝面色不善地丢下一句话:“将他发配出去。”免得碍眼。 张德发当时就愣住了,连忙应下来,看着那无知无畏的小太监,满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小太监名唤小怔子,人如其名,对恐惧害怕高兴欢喜等情绪反应十分迟钝,反射弧能绕京城一周,平日里办事牢靠放心。 所以苍辰殿有什么危险的活儿,交给他准没错,这小子不知道害怕,手稳狠准,等反射过来知道害怕时,已经许久许久之后了。 像擦苍辰殿高处牌匾的活计都是交给他的,每回爬到高高的梯子上,旁人看了都手软脚软,他跟没事人一样,该擦擦该抹抹,清扫得特别干净。 等夜深人静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艾玛,好高啊!”才知道害怕。 但事儿已经过了,好像也不必害怕了,于是又跟没事人一样睡过去。 因着小怔子这性子,办事时不受情绪影响,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很沉得住气,拖走挡道的妃嫔、去太后宫里复命等等难办的差事,都办得服服帖帖,是苍辰殿的中坚力量。 便如此时,听到皇帝要把他发配出去的话,小怔子也不知害怕,还跪下铿锵有力地谢恩:“奴才遵旨,多谢万岁爷恩典。” 张德发赶忙挥着拂尘让他赶紧闭嘴,恩典,恩典个屁,那是罚,领到被罚的旨意还那么高兴,生怕不掉脑袋是吧? 等回去后,张德发寻了个空子,问小怔子发生了什么。 小怔子自己也糊涂,有他在,没人能接近万岁爷五丈之内啊,连只苍蝇也没。 张德发想来想去,那就是规矩不到位仪容不周整,碍了万岁爷的眼,先罚去掌仪司再练练吧。 这是后话了。 梨花这几日发现了个很特别的小太监,无论秀女在上课还是在挨训,他都远远看着,既不靠近,也不离开,就这么瞧着。 有时人突然消失不见了,以为不会来了,不久后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又冒出来,十分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几个嬷嬷只要看见他,总是一脸防备,却也不赶人走,就由着人那么待着。 这小太监梨花在锦绣台上见过,话不多,替她寻许多石子撒路,帮了她很大的忙。 本着少一事不如多见识的信念,梨花找了个机会和他道谢。 小太监不怎么说话,对她的道谢不是摇头就是点头,给谢银也不收。 梨花劝了几句,小太监终于说话了:“武小主,有规矩,不能收。” 梨花有些惊讶小太监知道她的名,随即一想就通了,锦绣台上这小太监待了不少时候,不知道才不对。 她也终于理解这小太监为何不爱说话了,乍一听官话还行,仔细听带了些口音,把她的武姓从三声念得偏二声,听着像“吴”。 秀女里倒是有个姓吴的,平日里在苏思茹的指教下,夹着尾巴做人。 人是很难听出自己有口音的,像小顺子能改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难得,他以为是张德发有口音,却不知是他带偏了张德发。 梨花根本没想到这小太监是来盯梢她的,毕竟她还没见过皇帝,也不知道皇帝已经见过她,怎么会知道有人那么狗,暗暗注意着她,还给她取了个“小贼”的外号。 这种没根没据的事,任她再聪明,凭空也推测不出来,想象不了。 当厉嬷嬷好心暗示她,让她当心留神那小太监时,梨花从中感受到了言语里的那丝紧张。 难道是代表上头来巡视的人?所以嬷嬷们才会那么紧张,在小太监看着时,对秀女们要求更严格? 梨花直觉这种推测不太对。 在她看来,三个嬷嬷里,秦嬷嬷身份一定不简单,虽然低调没什么存在感,但其余两个嬷嬷皆以她为首的,梨花早就看出来了。 有这样一位高品级的嬷嬷坐镇,上头不应该还派个小太监来督查才是,从这点上看又说不通了。 但当下也没有别的更好的解释。 梨花想不通,暂且将此事放在脑后,先应付眼前这半夜不请自来的人。 “武梨,你不过是投机取巧,恰巧比我多知晓了些罢了,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输。”李若仪双眼发红。 入宫前她不曾接触过宫里的普通茶叶,否则她不会输。 她咬了咬牙,接着道:“不过愿赌服输,既你赢了,我先头说过的话便作数,你说吧,想要我如何?” …………(翻页线)………… (很奇怪,《卷王娘娘》上周还9.6分,这周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而且明明没看见差评。 那么只能说,有路过的小友顺手给了我一棒槌,嗯……真的很痛! 所以求小主给个五星好评,评论内容什么都可以哒,不必太费心思,给个五星好评撒) 第32章:李若仪出宫去了 对李若仪的话,知春有些忿忿,她家小姐就算是投机取巧的一把好手,但多知晓的事才不是恰巧呢。 她小姐有多努力,她们这些人哪知道。 旁人只看得见她小姐游刃有余,却不知她小姐寒冬酷暑始终如一,白日连歇息都不曾,入宫前那十五日更是拼命,累到孙嬷嬷小解都发黄的地步。 她决定了,明日就给李若仪的婢女下绊子。 不怪知春那么气愤,她傍晚刚回来,就听到李若仪中午找茬的事,对来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要不是梨花开口,她根本不会给李若仪开门。 梨花若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定要教导她,逼得嬷嬷小解发黄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万万不可泄露。 听到李若仪愿赌服输的话,梨花放下手里的书:“嗯?任凭我处置?” 李若仪心里一颤,掐着手心强自镇定:“对,我说话算话。” 她也怕梨花提无礼要求,但她的自尊不容许她赖账,传出去对她名声也不好,且有件事她想问问。 梨花站起身来,欣赏地赞道:“李姐姐真令人敬佩,既然如此,知春,送客。” 知春高兴地应了一声,比了个手势:“李小主,请。” “什么意思?”李若仪没反应过来。 知春暗自嘀咕了一句真笨,好心解释:“小主对你的处置,就是让你走,别杵着碍眼。” 李若仪脸色难看起来,李家婢女立即上前:“大胆,你说谁碍眼呢?” “咦,听不懂么?”知春叉起腰。 “知春。”梨花唤了一声,就在李若仪以为她要教训丫头时,便听她说: “往日是如何教导你的,在宫里话不能说这般直白,要含蓄,方才碍眼那句改作‘舍下甚小,容不下大佛挡光’,便无不敬之罪,可懂?” 知春“噗嗤”想笑,连忙捂着嘴退到一边,点了点头,算是懂了。 李若仪脸都绿了,合着主仆二人,是真觉得她碍眼。 梨花转头扬起招牌笑容:“李姐姐,丫头不懂事,我已教训过了,莫要见怪。” “武梨,你!”李若仪咬牙切齿,气得心口起伏。 那是教训?当着她的面就教唆丫头怎么对付她,还抓不到把柄那种,她真心实意来遵守承诺,竟这般待她! 梨花不愿多加纠缠,收起笑意,淡然道:“李小姐,我对你无甚处置,请回吧。” 李若仪对原主的羞辱,她已还回去了,把礼仪典范之名给摘了,这对李若仪是奇耻大辱,比羞辱还难受。 还都还了,她没什么功夫再理会。 李若仪一怔,随即心头一震。 她忽然意识到,她所重视和在乎的事,对人家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今日答应与她一战,不过是不愿被她纠缠罢了。 瞧,眼下明明赢了,但人家甚至懒得费心思处置她,毫不在意。 原来在人家眼中,自己连对手都不是。 得出这个结论,李若仪有些茫然,她从未被人这般轻视过。 她恍惚地走出来,在小舍门关上前那一刹那,回头看去。 小舍内的人在一层的小厅里已重新执起书,灯火之下,面容姣好,神色从容。 她心底涌现另一种不甘,她没有不如武梨,没有! 李若仪一把用手挡住门,吓了知春一跳,直接朝里问道:“武梨,其余通通都无碍,但那条路,你是如何办到的?那才是我最在意的。” 梨花抬眸朝外看去,门外的人格外执着。 李若仪急切道:“别以为你今日赢了我,就是全赢了,田嬷嬷教导的茶性我已记在心中,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而先前那套古礼只要多加练习,假以时日我也能做到。只是那条石子路,你是如何办到看也不看便穿过去的?” 这是她昨日跟今日翻来覆去思索的问题,其余她都可以做到,唯独那条路不行。 梨花微微诧异,为坚持的事执着,现下的李若仪倒让她高看一眼。 她上下扫了李若仪一眼,开口问:“你会高数么?” 李若仪愣了愣:“什么?” 梨花又问:“会微积分么?” 李若仪紧皱眉头,听不懂。 梨花再问:“三维空间构建力如何?会照相机记忆法么?宫殿记忆法呢?” 李若仪摇头再摇头,越听越懵,除却宫殿两个字听懂了外,其余那些词她完全没听过。 连问了几个问题,发觉李若仪都不会,梨花一脸可惜:“这些你都不会,还是算了。” 此时此刻,梨花的话如当头暴击,李若仪突然感觉自己就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这一刻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摧残。 她脚步虚浮地回到了自己的小舍中,静静坐了许久,婢女催促歇息也置若罔闻。 直到许久许久后,李若仪笑了,没了不甘,做出了这辈子最冲动也是最明智的决定:她要出宫! 有武梨在的地方,她永远是一粒尘埃,没有发光的那一天。 而她只想做一颗闪耀的明珠,所以她要去一个没有武梨的地方。 李若仪不知梨花背后下了多少功夫,只看见梨花轻轻松松赢了她。 昨日梨花走了几圈锦绣台,用眼睛丈量了每一处,不是白走的。 在铺洒石子、走下锦绣台时,每颗石子大小和位置梨花都观察过,在脑中一祯祯回放,寻出最优解来。 这种耗费脑力的事消耗极大,她平时很少去做,所以昨日的后来,她头一个去逛膳堂,还多用了一碗饭补充体力,夜里也早早就歇下了。 李若仪同样不知,梨花的出现救了她自己。 前世她是秀女中最耀眼的一颗明珠,高高在上,最后得选成宫妃,成了秀女里位份最高的那一个,风光无二,却在几个月后香消玉殒。 与之相对的是原主,被衬得像烂泥一般,被人踩在脚下,勉强苟活着,只是最后也逃不过悲惨的命运。 梨花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衬得其余人黯淡无光,如蝴蝶的翅膀,改变了原主烂泥一般的命运,也改变了其他人的结局。 不过这些对李若仪都不重要了。 这夜深夜,谁的小舍门开了又掩上,夜色中,是谁深夜造访了谁,又有谁连夜匆忙去回禀了谁。 清风吹散夜色,宫里少了一个秀女,宫外多了一颗明珠。 第33章:我这表妹,连三字经都背不全 群芳殿,早膳时分。 王诗语怒气冲冲地跑去质问:“武梨,你将李姐姐怎么了?” 梨花刚回来,不明道:“什么怎么了?” 苏思茹等这一刻已经很久,她连忙凑过去,殷勤地回答:“李若仪一大早出宫去了,那什么,姓武的,咳,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出来一起热闹热闹。 后面半截话,苏思茹难得的没好意思说出来。 梨花讶然,她什么也没做,但李若仪怎么就出宫了? 可没人信她,说不是梨花搞的鬼,王诗语一万个不信。 今日天还黑漆漆的,有人敲响了王诗语的门,开门一看,是李若仪。 李若仪是来道别的,她已得恩准出宫,临走前对王诗语欲言又止,想劝王诗语同她一起出宫,可最后想到家族荣耀,终究没说什么就走了。 这一幕,恰巧被起夜的苏思茹在小舍二层撞见了,她就在旁边住着,于是一直期待着这一幕。 李若仪是想开了,但王诗语觉得她是想不开才离开的宫,毕竟打赌时李若仪说输了任凭梨花处置,最后那欲言又止更让她以为是有什么内情。 结合前后的事,王诗语认定李若仪是被梨花逼走的,很可能还被羞辱了,于是怒气冲冲去找梨花。 今日是掌仪司的人来教导宮规,是文课,所以没有提前集合。 王诗语找了好大一圈,终于在膳堂碰见梨花。 她不管梨花解释(事实上梨花也没想解释,只想用膳),放下狠话:“李姐姐之辱,我要加倍讨回来。武梨,我要与你宣战,敢不敢与我一比,如昨日说的那般!” 李姐姐输的,她王诗语要替她赢回来,狠狠将武梨踩在脚下,以泄她心头之恨。 其他几人同仇敌忾,周玉珍见状,痛心道:“表妹,若你真的做了,便道个歉吧,兴许诗语姐姐便放过你呢?” 搞得真的为梨花好一样,话里却要落实罪名。 梨花笑了,要聊这个,她可就不饿了啊,正好省了用新计策的力气。 她也不着急用早膳了,当先收拾她的好表姐,带着感激道: “还是表姐关心我,我虽不知自己哪错了,惹得李姐姐要出宫,可表姐所言极是,若是道歉可以让王姐姐好受一些,不再与我计较,那我……” 王诗语急了,连忙打断:“你,你等下。” 转头愤怒地看向周玉珍:“你哪边的,谁说道歉就要放过她了?” 周玉珍一慌,不一般都死不承认么,武梨不按套路出牌,她她她也没料到啊,而且她说的是兴许,兴许而已! 王诗语几人冷冷看了她一眼,周玉珍心头顿时拔凉,完了,又要解释许多了,武梨还有什么黑料来着? “她说得不算,你敢不敢与我一战?”王诗语重新道。 梨花也不装了,大大方方应下:“好啊,若是你赢了我,我便告诉你。”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一出,王诗语气红了眼:“果然是你,卑鄙!”现下就算有十头马拉她,不比也不肯了! 早膳的时辰有限,两人当即击掌为誓,约定午膳后开始比试诗词,依旧请田嬷嬷为裁判,请厉嬷嬷她们不敢。 其余人心头火热,都盼着那刻的到来。 庄宁宫里,太后用了几口早膳就吃不下了,撂了筷子愁眉不展。 秦嬷嬷再三保证,李若仪的离开,跟小顺子没关系,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也没近距离接触过。 太后叹气:“虽是如此,但哀家这心里不踏实。” 秀女不过才入宫两日,最好的苗子就走了一个,跟前两日皇帝对秀女上心的话联系起来,太后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兴许就是皇帝干的呢。 昨日田嬷嬷和厉嬷嬷夜叩宫门,来找守夜的秦嬷嬷,恰巧太后还没睡着,听说是秀女的事,当即起身。 听到李若仪请罪欲要出宫时,太后吃了一惊,最后还是叹着气同意了。 太脆弱的人进了宫也改变不了什么,太后也不愿宫里再多一个不正常的妃子。 只是这事到底让太后愁上了,总觉得不是个好兆头。 秦嬷嬷又细细宽慰了一番,并说她会留神那小太监,发现不对便亲自出手对秀女进行疏导。 太后稍稍宽心,还是决定:“派人知会皇帝一声,赏花宴提前,就定明日好了。” “是。”秦嬷嬷躬身退下。 此次大选,进宫秀女二十八名,现下剩二十七名。 本次大选依旧延续从前那套“德行礼学品貌”的选秀规则,品德佳才情好,举止端庄,礼仪得体。 照着这套标准,秀女进宫后,由宫里悉心教导一个月。 一来教会秀女宫里方方面面的规矩,免得将来贻笑大方,无规无矩; 二来给了秀女适应的时间,让人知道宫里宫外是很不同的; 这第三条,那便是选拔出其中的佼佼者,在最后一日进行考校,秀女们展现自己,彼时太后和皇帝将会到场。 若是中途表现不好也可能随时被淘汰,不过就算如此,也是带着荣耀归家的,好事一件。 但要是触犯宮规被发还家中,那后果就严重了。 所以秀女们学习规矩礼仪还是极其重视的,即便像苏思茹这样的,都不敢不重视。 今日上午,由经验丰富的掌仪司老太监严公公负责教导宮规。 上课之前,周玉珍私底下对其余人道: “我这表妹,从前在我家时就极不好学,连三字经都背不全,她能在短短三年内练成礼仪,许是姑姑压着她学的。但文墨这事讲究天赋,她没那天赋,姑姑就算摁着她学,也学不出个样来,姐妹们放心,下头该是咱们绽放光彩的时候了。” 为了再次获取姐妹的信任,周玉珍也是拼了。 其余几人一听,心头大定,昨日一日都由田嬷嬷教导礼仪,风头都让武梨一人占了,她们过得实在憋屈了,就想看武梨出洋相。 不过王诗语有个疑问,要是这样,武梨怎么敢和她比诗词? 她将疑问压在心头,等上课时一瞧,一下放了心,武梨果然不学无术! 修德轩里,掌仪司的老太监在上头一板一眼的讲宮规说条例,下头的秀女们在认真听记重点。 如今梨花在哪,哪就是焦点,秀女们有事无事总爱瞟过去。 这次众人一看,眼珠子都瞪了出来,武梨果如周玉珍所说那般不好学,但也太嚣张了!!! 第34章:疑兵之计,小贼又要耍坏 修德轩里,大家伙都在认真听课,但武梨都在做什么,她竟然明目张胆在看闲书,在教导太监眼皮子底下! 有了这个大发现,秀女彼此之间小动作不断,互相提醒。 不一会儿除了那讲课的老太监,整个学堂里都知道了梨花看闲书这事。 秀女们又佩服又羡慕梨花,老太监讲的课太无趣了,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犯困,只是不听不行…… 那闲书从哪来的,她们也想看…… 讲课的老太监严公公年纪虽大,但眼神很好,他接到好好教导秀女的命令,铆足了劲儿准备好好教一场。 见秀女听得认真,他讲得容光焕发,自觉讲得很好,在台上唾沫横飞。 讲着讲着却发现秀女们不专心了,眼神有意无意朝着一个方向而去,他定睛一看。 嚯,好嘛,竟然有个秀女胆大包天,公然开小差! 若是教导小太监时发现这么个异类,严公公定然当场发作,狠狠惩戒,让小太监吃不了兜着走。 但秀女是未来的主子,就不能那么干了。 他停下讲课,大声清了清嗓子,特意深深地瞧了一眼那秀女,给她一次机会。 修德轩内一静,秀女们都齐刷刷看向梨花。 梨花看着书,感觉修德轩里氛围有些不对,便抬头看去。 正见严公公盯着她,于是她含笑点头,以示礼貌,一双桃花眼饱含真诚。 严公公心里的气没了几分,心想这秀女还是懂得尊师重道的。 刚这么想完,下一刻就见梨花又低下头去看书,看得无比专注认真。 严公公:…… 秀女们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天呐,武梨好敢,好生佩服啊! 她们彼此视线交汇,眼睛澄亮,都带上了看好戏的眼神。 严公公憋着火气,又清了清嗓子,决定再给一次机会: “诸位小主,你们刚入宫有许多事不知,老奴教这些规矩,条条都是顶顶要紧的。你们若是会了,便是不听老奴也不强求,怕只怕你们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往后犯了规矩,可别怪老奴今日不提醒。” 一番大义凛然的话下去,他自觉已提醒到位了。 其他秀女跟小鸡仔似的,频频点头,将这话听进了心里去,这些话进宫前的礼仪嬷嬷也常说,她们深以为然。 宫里规矩繁多,在上位者前,吃饭吧唧嘴也是过错,贸然插话都是僭越,若是犯了,轻则罚跪,重则打入冷宫,更严重的打入诏狱,条条例例不听不行。 严公公看众人反应,心里满意,干瘪的面皮有了几分笑意,一看梨花,笑容立即凝固在嘴边。 他火气腾得一下升起,忍无可忍:“这位小主,您说呐?” 梨花目光从书里抽出,笑吟吟赞同:“公公说得极是。” 又看向周围:“姐妹们可要专心听了。” 秀女们:???关她们什么事! 将话说完,梨花目光重新落回手里的书,外头的封皮写着“贞洁烈女柳仙儿传”,字很大,就算老花都能看清的地步。 严公公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见这么嚣张的秀女,气得干瘪的面皮都颤抖起来,脸色难看无比。 他险险将训人的话骂到嘴边,又憋了回去,这回感觉寿数都要减个几年。 接下来严公公专门针对梨花阴阳怪气,时不时咳嗽清嗓子。 他忍了又忍,一次又一次给机会,嗓子都清喇了,可这秀女跟没事人一样,一个机会都没抓住。 他甚至站到了梨花旁边杵着讲课,就差公开点名批评,梨花依旧无动于衷,该怎么看就怎么看。 最后一次,梨花听到他咳嗽声太大,还好心提醒:“公公讲课辛苦,不若喝些茶水润润嗓?若有枇杷叶,熬些汤汁喝更好。” 严公公和秀女们集体绝倒。 严公公一肚子火,他哪是嗓子不好,他是肝火旺盛。 他越忍越窝火,忍得声音都变了形,又尖又细,音调极高,那嗓音震得秀女们精神焕发,一节课都不困。 时辰一到,严公公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走了,他要告状去,换个人来,他教不了这样冥顽不灵的秀女,不想再给机会了! 秀女们遗憾严公公没发作,但一想到很快就有热闹可看,都激动万分。 苍辰殿里。 今日朝会格外漫长,等下了朝时,都已午时时分。 尉迟恭下了朝回到殿中,早有太后宫里的人等着, 听闻有秀女出宫的事,尉迟恭没什么反应,多一个秀女少一个秀女,对他来说没两样。 倒是听到太后将赏花宴从后日提前到明日时,他多了两分诧异,让人回禀太后,明日一定到。 张德发一边替他换下朝服,更上松快的常服,一边抓准时机把群芳殿里的事儿说了说。 昨日皇帝从御花园回去,便一直在议事,直到深夜才散,张德发一直找不到机会说梨花的事。 群芳殿里日日精彩,今日又添了新事。 听到梨花用简单的泡茶手法战胜了李若仪,尉迟恭面上多了两分笑意:“投机取巧,直捣核心,她倒是会省劲儿。” 若是那秀女知晓茶性,这小贼定输无疑。 张德发见皇帝感兴趣,说得更起劲儿了,把今日课堂上发生的事,梨花要和王诗语比拼诗词的事儿一说。 感叹道:“奴才可听说了,这位小主从前最不喜念书,连三字经都背不全,今日更是堂上教的课都不听,只专心看话本子,可见不是个爱学的,却肯应了同王小主比试,怪哉怪哉。” 传说圣德皇后最爱看话本子,让如今的宫里对话本的限制也宽松了许多。 而且张德发知道,那书还是关于贞洁烈女的,在他看来没什么可诟病的,就是上课看闲书和答应比诗的行为,有点脑抽…… 尉迟恭笑了,并不认同张德发的话,心道那是疑兵之计,小贼又要耍坏了。 他心念一动,问道:“可是现下比试?” 张德发连忙说:“她们约定的午膳后比试,算算时辰,现下也差不多了。” 尉迟恭想了想,抬步就走:“去看看。” 张德发吃了一惊,追出去:“万岁爷,午膳已摆好,您还未用膳……” ………………………… 【加更通知】 主题:我就不信,加更骗不了小主的票票 加更时间:晚20点(小主不必空等,到点来就行) 小主们,票票鼓励一下吗~~(*^▽^*) 此处不可留言,阅后即焚 秋风瑟瑟抖·11月17日 第35章:诗词比试(加更骗票,啦啦啦) 修德轩内,此时此刻满满当当都是人。 众人早已严阵以待,粗略算来,一共分为三派。 以王诗语为首的一派,站在前头,气势汹汹,自信爆棚,看过梨花上午的表现后,她们对周玉珍的话深信不疑。 以苏思茹这些看热闹的为另一派,都在最后面看戏。 最后是梨花孤零零一派,在前头和王诗语相对而立。 田嬷嬷在中央,做好的诗词由她来裁决。 王诗语还算有些道义:“武梨,我也不欺负你,就以春夏秋冬四季任一为题,在一炷香之内作诗一首,我半炷香内若做不出便算我输。” 梨花轻蹙眉头:“王姐姐,这么比试,是不是有些不够明了?” 众人不明所以,王诗语疑惑:“你要如何?” 梨花眸中闪过暗芒,装着沉吟的模样,慢慢道: “若只得一首,万一各有千秋,嬷嬷也不好评谁输谁赢。不若如此,便以四季为题,比比半炷香谁作的诗多,这样也不必浪费太多时辰,如何?” 将难度直接拔高。 秀女们瞠目结舌,武梨疯了吧?这不是让自己难看,给王诗语送分么?! 还各有千秋,真当自己全能了。 王诗语呼吸一滞,心突然漏了一拍,她感觉这情景很熟悉,似在哪见过一般,不由有些犹豫。 田嬷嬷看梨花的眼神带了几分古怪,严公公告状的人正是她,她想开口阻拦,想想还是作罢。 上午的事儿她听说了,人太傲可不行,碰碰钉子也好。 周玉珍异常激动,武梨自己往死路上撞,可怪不得她落井下石,等王诗语赢了提条件时,她便怂恿赶武梨出宫去。 见王诗语有些犹豫,她凑近低语:“王姐姐,答应她,她于念书一途最差了,你忘了上午的事了么?” 王诗语想起那本“贞洁烈女”的话本子,立即坚定了信心:“好,便如你所说。” 梨花轻轻笑了,感谢她的好表姐,让她得偿所愿,得好好谢谢才是。 所以开始之前,梨花带着她的谢礼经过周玉珍身边,突然附过去,在周玉珍耳旁口型动了动。 周玉珍莫名其妙,想要问她说的什么时,梨花已经离开了。 身边的圆脸秀女问:“她对你说了什么?” 周玉珍也闹不清状况:“她什么也没说。” 圆脸秀女原本没多想的,听到这么说,立即怀疑起来:“她明明就说了,我都瞧见了。”看着还很亲密! 周玉珍连忙否认她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可那圆脸秀女摆明了不信,再想解释时,已经来不及了。 半截香被点燃,徐徐青烟升起。 比试正式开始! 修德轩内顿时鸦雀无声,都看着最前面的两个人。 王诗语坐于桌案前,面前是一套文房四宝,砚台已有磨好的墨。 她执起笔,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开始构思第一首诗。 梨花坐在旁边,转头看了一眼,看得暗暗点头,很有才女风范,很努力,很好,她很欣赏。 只是可惜遇见的是她,掌握了算法逻辑的人,可惜了可惜。 只要不是李清照那种级别的诗词大佬,梨花根本不带怕的。 她看过王诗语挂在小舍前的诗,确实有两分可夸道的,只可惜年纪太小,历练太少,显得无病呻吟,流于表面,满是辞藻堆砌。 这样的诗词,梨花闭着眼睛都能写出一大把来。 现代卷王,最擅长的就是融会贯通、灵活运用这种事了。 这个时代的人,哪有她看过的诗词多呀,不过抄袭可耻,梨花并不准备照搬古今诗词。 她利用的是她所见过的诗词,运用格式算法逻辑,按每个词的属性,根据对仗等各种关系组成,现代的自动作诗工具,正是这个原理。 例如春的诗,她随手便能作出一首: 烟搓闲度火相兼, 接眼方中自有期。 春似桃花收药径, 绿庭万井海潮齐。 看着便厉害,十分有意境,但若是深究,诗人的真情实感没有依托。 所以梨花要比数量,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诗词这种抽象的艺术很难界定,傻子才比艺术性呢。 要问她能不能写出出色的诗作来?能,但费劲,大可不必! 此时此刻,梨花并不着急,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她先是喝了一口水润足了嗓子,接着一手撩着袖子,一手研起墨来。 看得其他人鄙视又着急,原本就有墨了,还要那么多墨干啥,还能写十首八首不成,秀自己研墨好看还是怎么的,太墨迹了! 周玉珍见此情景,觉得梨花终于跟她印象中的愚蠢重合了,还是那个草包。 她眼神透露着得意,示意左右:看她说对了吧,武梨就算练好了礼仪又怎样,于读书一途上还是个废物。 等梨花磨好一砚台墨时,王诗语已经下笔写好了第一首诗。 田嬷嬷提醒道:“武小主,只半炷香的功夫,还是加紧些好。” 梨花笑着道谢:“多谢嬷嬷提醒,这便开始。” 她执起笔,终于下笔写了起来,她写字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写完一首放到一旁。 众人看得有些惊奇,以为她是研墨时想好的,正等着她停下来接着构思。 却见她继续下笔再写,很快第二首写完。 众人吃惊起来,周玉珍皱着眉不敢相信:“她,她不会是事先背好的吧?”不然怎可能连写两首。 刚这么说完,就见梨花速度丝毫未变,继续写第三首、第四首、第五首…… 秀女们震惊了,眼睛越瞪越大,道最后情不自禁地围了过去,便连田嬷嬷都走了过去。 而梨花思路仿佛源源不断一般,从春花写到秋月,从夏阳写到冬雪,春雷惊蛰秋霜寒露,花鸟鱼虫,一年四季,风景无限。 秀女们五雷轰顶,头一回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文思泉涌,真如流水一般,哗啦啦往外流。 全神贯注构思诗词的王诗语,觉得这一刻的思绪无比顺畅,又接连写了两首诗。 等她感觉不对时,周围的秀女都已围在了梨花的桌案前,几乎人手拿着一张纸,上头墨迹未干。 王诗语疑惑地停下笔,不知发生了什么,起身走过去看。 待看清了情景,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第36章:暴虐王诗语 群芳殿外。 尉迟恭大步行来,待到殿前的门头下,他停下脚步朝主殿望去,一眼就看见小顺子撅着屁股,大喇喇趴在修德轩外的窗户朝里看。 他目光往前移,依稀可见修德轩内人影幢幢,围成一圈。 想是那小贼已与人比上了,才这般热闹。 他忽然有些踌躇,他乃堂堂天子,日理万机,去看两个秀女的热闹,像什么话啊。 且秀女名分未定,与礼仪规矩不合。 何况除了那小贼外,还有那么多的秀女,想起就麻烦。 张德发见他停步,轻唤一声:“万岁爷?” 尉迟恭没有理他,原地踟蹰了一会儿,忽而一笑。 他不过见过那小贼两面,听过她几件趣事罢了,算起来两人连面都未正式见过,怎就起了这股冲动呢? 从前从未有人让他这般,真是着了魔了。 就在尉迟恭还没下决定时,有苍辰殿的太监急匆匆赶来,见到他立即叩首,低声道:“万岁爷,兵部左侍郎求见。” 尉迟恭面色一冷,眸中的暖色化作了寒冰,终于来了! 对此他早有所料,昨日将兵部和武库司的账簿都抬了回来,兵部的人慌了阵脚,来试探了。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罢了,总会有见面的那日。小贼,且等着,看那日他不揭穿她的真面目。 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修德轩里,此刻还是午歇的时辰,众人呆滞地走出来,魂儿好似被震丢了。 感觉像做梦一样,可看到手上武梨送给她们的诗时,又觉得不是做梦。 有人蓦然回神,冷不丁问:“武梨写了几首诗来着?” 旁边人想答,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忘了,好像三十首还是四十首来着?”要问王诗语写了几首,她还记得,才三首半。 有人插嘴:“胡说,是五十首吧?” 不怪秀女们记不清,实在是梨花太残暴了,那哪叫作诗啊,分明是抄诗,不不不,比抄还快,连想都不用想,下笔就写那种。 到最后实在太多了,桌案上的,大家手里拿的,到处都是在晾墨的诗,根本没法数。 这情景输赢还用说么,看都不用看,就知道王诗语输了。 何况王诗语整个人都看傻了,到最后直接放弃了。 此刻,轩内只剩几个人还在,王诗语双眼无神,精神恍惚坐在案前。 周围到处都是梨花写的诗词,晾了整个屋子。 显得她面前的桌案格外的干净,上面只晾了三首诗,还有下笔写了半句的诗词,看着像个笑话。 她满心苦闷无处诉说,又怀疑人生,感觉自己太过差劲,自诩诗词才女,连人家衣角都比不上。 她身边的几个秀女此时纠缠在一起,顾不上安慰她。 圆脸秀女怒气冲冲地扯着周玉珍:“大家听好,周玉珍和武梨早就串通好了,她一直在骗咱们呢!” 周玉珍百口莫辩:“好姐姐,你听我解释,比试之前她真的什么都没对我说,方才对我道谢,我也不知是为何。” 她已解释了许久,却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就差以死明志了。 刚刚梨花走前,首尾呼应地把先前埋的雷点炸,又坑了周玉珍一把。 在田嬷嬷宣布结果后,说想找她聊聊,梨花让田嬷嬷在外头等着。 她先将自己的桌案收拾干净,砚台里满满的墨已被用干。 几乎没人注意到,香燃尽时,随着梨花落下最后一笔,砚台中的墨恰好用完,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临走前,梨花对王诗语点头微微致意:“王姐姐,承让了。”又对其他人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王诗语恍若未闻,身边的人也不想搭理她,都细细安慰王诗语。 梨花礼数到了,也不管回不回应,抱起那本《贞洁烈女柳仙儿传》准备离开。 这本书她一直带着,先前用完午膳后,她没来得及放回小舍去,便随众人来了修德轩。 王诗语的桌案在靠门一侧,梨花经过要出去时,特地对外围的周玉珍亲昵地说了句:“表姐,谢谢你。” 声音不大,语气很轻,恰好够旁边的圆脸秀女听见。 便是这一句话,让圆脸秀女瞪直了眼,回忆起了比试前的事儿,梨花明明对周玉珍说悄悄话了,周玉珍却死不承认。 再联想周玉珍前后的表现,到处说梨花念书很差,说的真真的,结果梨花反手几十首诗砸下来,根本不是周玉珍说的那回事。 当是时,圆脸秀女仿佛大悟了什么,在梨花走后,整个人炸开了锅,当场叫嚷了出来。 其他人一听,集体揪着周玉珍逼问。 几个秀女一点都不信周玉珍的说辞,冷笑连连:“那她怎么不对旁人说,偏偏要对你?” 周玉珍急得语无伦次:“我也不知,不是,她没说呀。”武梨就是凑近了她一下,什么都没说! 圆脸秀女气得脸红:“我清清楚楚听见她对你说谢谢的,你还想蒙我?!” 周玉珍急得要哭:“不不,她是和我说了谢谢,我方才是说她先前什么也没说,不是说她没说谢谢。” “看,她承认了!”另一秀女大叫。 圆脸秀女转头对其他人愤怒地说:“我早就怀疑她了,怎么连表妹都不亲,倒来与我们这些外人亲近,合着一直在坑我们。” “可不是么,自从她和咱们待一块儿后,若仪姐姐都被逼走了……” 几人七嘴八舌地细数周玉珍的可疑之处。 周玉珍在一旁干着急,几次插嘴都插不进去。 她悲呛不已,想发火又不敢,看见满屋子晾墨的纸,她不由怒上心头,当即想去撕碎来发泄愤怒又憋屈的心情。 但未等她接近,就被人推搡了一把。 她“哎呀”一声,险些跌倒,等站稳身子看过去。 就见不知何时不声不响进来了个小太监,手里拿了一沓纸,看着像在外面收的。 小太监进了殿中开始,就一张张去捡写了诗的纸,周玉珍刚才挡着道了,所以被推了一把。 控诉周玉珍一通的秀女们,此刻正在安慰王诗语,用武梨早有准备,她们是被设计了,被周玉珍坑了这点来安慰王诗语。 她们听见周玉珍的哎呀声,也发现了小太监,赶紧停下话头。 秀女们现在对宫人防着呢,不和睦的一幕从不敢被看见,就怕被告状,自己又没银子通融。 提到银子,又是一把辛酸泪,秀女们现下穷得叮当响,连赏钱都拿不出,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公平公正,宫人拒绝她们的一切无理请求,哭都没地哭去。 此刻小顺子辛勤地捡着殿中的诗,待捡到王诗语周围时,面无表情地说:“让让。” 仿佛理所当然一样,一点都没觉得不对。 几个秀女下意识让开,便连王诗语都站起来让到一旁。 小顺子又捡了几张。 几个秀女以为他是专门来收拾的,提醒他:“那还有几张。”指的是王诗语写的那几张。 小顺子走过去拿起瞧了瞧,直接丢掉,很干脆地说:“不要!” 感觉刚好一点的王诗语,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崩溃大哭。 连个小太监都瞧不起她,将她的诗词视为粪土。 她就是个笑话,还有什么脸面待在宫里,呜呜呜…… …………加…更…预…告………… 问:今天有加更吗? 答:有,不加更怎么骗票(bushi,不加更怎么求小主赏票(*^▽^*)! 加更老时间:晚上20点,与小主不见不散 (此处不可留言,阅后即焚) 秋风瑟瑟抖·11月18日 第37章:怕武梨大佬虐她(加更求票,嘿嘿) 田嬷嬷和梨花一路走,一路聊。 她觉得梨花不像严公公说的那样,这一路无论她说什么,梨花答的都周到有礼,很是得体。 这几日梨花的一举一动,田嬷嬷都看在眼里的,即便秀女们孤立梨花,对梨花有诸多怨言,梨花都笑脸迎人,从不红脸。 方才比试完后,梨花还特地和王诗语等人道别,很有风度。 这么乖巧优秀的秀女,怎么会像严公公说的那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呢? 只是既然严公公告状了,田嬷嬷还是得走个过场,把该做的做了。 等到了梨花的小舍前,田嬷嬷想了想,委婉地提醒:“小主的才学,老奴敬佩不已,只是万不可恃才傲物,规矩这些,还是需多学,往后方能走得长远。” 梨花福了福,真心实意感谢:“多谢嬷嬷教诲,梨儿谨记在心。” 此次派来的三个嬷嬷,虽然性格各异,但无一不公正严明,从不苛待秀女,也不仗势压人趋炎附势,这在宫里是极为难得的。 即便厉嬷嬷看着严厉,那也是因秀女们做得不够好,每一次罚人都有理有据,不会乱安罪名,骨子里就刻着规矩。 所以梨花对她们很有好感,这几个嬷嬷定是经过千挑万选的,足见这次大选宫里是多么重视。 田嬷嬷颔首,两人又聊了两句,就此拜别。 梨花站在门口目送。 田嬷嬷转身离开,路上遇见还没回小舍的秀女对她行礼,她回礼过去。 连遇了两拨秀女后,田嬷嬷突然感觉不对:“你们手里的诗呢?”她明明记得几乎人手一张。 秀女们也觉得莫名:“方才有个小太监收走了,说这是规矩。” 田嬷嬷心底陡然升起不妙的预感:“小太监?” “对,就是一个小太监,挺面善的。”秀女朝着修德轩方向指了指:“喏,方才他进了里头。” 田嬷嬷顺着望去,暗叫不好,抬腿就走,越走越快,就差跑了起来! 李若仪出宫了,太后一直怀疑这事跟皇帝脱不开干系,秦嬷嬷特别叮嘱一定要留意苍辰殿的小太监,不让接近秀女,若是发现不对,一定要及时制止。 此刻王诗语等人就在里头,田嬷嬷听见小顺子进去了,不敢去想后果,不顾仪态越走越快。 站在小舍前的梨花,看着无论何时都慈祥从容的田嬷嬷,走得跟一阵风似的,不由瞪大了桃花眼。 能让她惊讶的事儿不多,看到田嬷嬷这么慌张是其中一件。 梨花站着看了半晌,直到看见田嬷嬷安慰哭着走出来的王诗语,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担心王诗语呀。 这心高气傲的小姑娘,人生顺风顺水惯了,偶然受一次打击就受不了。 梨花摇了摇头,转身关上小舍的门,心想往后多帮帮王诗语,多打击几次给她增加阅历,不然怎么写得出好诗。 此刻她没料到她虐王诗语的机会只剩一次了,王诗语经过这一遭后,一敛锋芒,比从前低调了许多,于诗词一道上潜心研习,确实有了很大成就。 梨花没有看见小顺子拿着一沓诗词随后跟出来的那一幕,否则以她七窍的玲珑心,定会接着再去试探一次。 小舍里,梨花将那本封皮上写着《贞洁烈女柳仙儿传》的书放下,去倒了一杯水喝。 待喝了水后,她坐在桌前,三下两下将那封皮扯下,上头书名一变,赫然写着《刑罚律例》。 这是她昨日借阅的书,用来研究这个时代的律法条文,为将来武家可能遇见的事做准备。 她昨天想坑王诗语比试时,就敏锐发现,王诗语对于有把握的事情非常勇敢,但一遇到可能的变数,就会犯怂,可能临阵退缩。 所以她调了调策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给借阅来的书包了层封皮,上头写了个又大又醒目的书名,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闲书。 怕犯忌讳,梨花特意选了个贞洁烈女的书名写,免得那种才子佳人的名,让人诟病,映射身在宫中却对别的男子有异心的罪名。 将扯下的封皮撕碎毁了后,梨花将这本书放好,与另一本名叫《宮规》的书整齐的摆放在一起。 下午依旧是教规矩的课。 周玉珍被孤立了,境地极其惨淡。 上课前,她当着圆脸秀女的面找到梨花:“表妹,你快告诉她们,比试前你对我什么也没说。” 梨花一看就知周玉珍打的什么算盘,就是天真了点,她很坦荡的承认:“对啊,表姐,我什么也没说。” 梨花确实什么也没说,只是谁信呢? 正因其他人问不出话来,以为周玉珍瞒着大家,不是一条心,才更怀疑。 周玉珍大喜,转头说:“你们看,她承认了,她真的什么也没说。” 圆脸秀女冷笑一声,两表亲在演双簧,当她们是傻子呢,于是拉着其他人离周玉珍远远坐下,理也不理。 周玉珍茫然极了,怎么她越努力,结果越糟糕?她茫然地寻了个位置坐下,思考究竟是哪出了问题? 苏思茹进入修德轩,扫了一眼,眼睛一亮,直奔梨花而去。 她特意坐在梨花后面,身子前倾:“喂,姓武的,那闲书去哪找的?”宫里太无聊了,正好夜里看。 梨花回头看去,心道这也是个被惯坏的小姑娘,连姓名都不会叫。 她就勉为其难教一教吧:“你叫谁?” “你啊!”苏思茹理直气壮。 梨花桃花眼一挑:“嗯?是这般叫人的么?” 苏思茹眉头一皱,最后还是道:“好吧,武梨,我叫你名了,这下能告诉我了吧。” 这已经是苏思茹的的极限了,以前她不给人起外号都好了,像吴秀女这样的就被她起了个吴矬子的外号。 “当然。”梨花笑眯眯道,清脆地丢下两个字:“捡的。”转回头去不再理她。 苏思茹:??? 就算敷衍也不带这么说的吧,连个借口都不找! 苏大小姐何尝受过这样的气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豁然起身就想发作,可一瞬后又坐了下来。 她是横,不是蠢,总觉得要是她发作,后果会很严重。 这几天见识过梨花的凶残后,苏思茹慢慢有了点敬畏,在梨花面前不敢像对别人那么呼来喝去,就怕武梨大佬虐她。 没看李若仪连续被虐,最后被虐出了宫么? 还有今日王诗语被虐得哭了一路,连下午的课都没来,田嬷嬷特准在小舍里歇息。 课堂上的其他秀女只见苏思茹起身又坐下,不知她心理路程这么远,都有些莫名其妙。 下午规矩课,来的是个老嬷嬷,严公公不来了。 那老嬷嬷颧骨高高,一瞧便知是刻薄的性子。 刚到课堂上,就开始立规矩了,阴阳怪气地说: “诸位小主,老奴的脾气同严公公的可不同,没他那般好,老奴的讲的课容不得人分心,若让老奴抓着谁在做旁的事,休怪老奴不给脸面!” 说着拿出戒尺敲了敲桌子,震得秀女们脖子一缩。 这反应让老嬷嬷有些满意,她扫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梨花身上。 却见梨花神色丝毫不动,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老嬷嬷目光凝实,捏紧了手中的戒尺。 第38章:嬷嬷说错了七大处 秀女们齐刷刷跟着看过去,都很佩服梨花勇敢无畏的精神,她们就没这么足的底气。 没名没分还没银子身家的秀女像根草,日子过得稀里哗啦的苦。 众人自入宫后受的毒打太多了,如今又名分未定,最怕被嬷嬷们寻个由头上报打发出宫去,都夹着尾巴做人。 每次选秀,宫里的礼教嬷嬷都凭借这种心理拿捏一番,但也不敢得罪秀女太狠,毕竟这里可有未来的主子。 但这老嬷嬷不然,她姓氏不详,宫里人都唤她孤嬷嬷,欺软怕硬的主儿,蹬鼻子就会上脸,好耍威风和拿捏人。 经她手里调教的宫人都服服帖帖,敢怒不敢言,是严公公使了大劲儿拱来教秀女的。 来之前,严公公还专门给她讲了上午的事迹,刺激孤嬷嬷,拿出一壶好酒赌她驯不服梨花,将她当枪使。 孤嬷嬷一下就上了钩,所以上来就威吓一番。 此刻没收到意向中的效果,孤嬷嬷脸色顿时阴寒起来。 她在宫里教这么多年规矩,还从未遇到这般无视她的人,心道果然像严公公说的那样,那秀女很难训管。 孤嬷嬷较起了劲,盯着梨花,加重语气一字一句道: “老奴都是为小主们好,小主可要仔细听了,若下了课堂答不出老奴问题,晚膳就不必吃了,留在这里将老奴教的规矩背齐为止!” 这话一出,秀女们心里一片哀嚎,却敢怒不敢言。 她们知道孤嬷嬷针对的是谁,但孤嬷嬷有没有那个本事罚到,经过中午又一番惊天动地的教育,秀女们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这两日秀女们的脸都被梨花打肿了,如今摸不清梨花的深浅,不敢再妄下定论,怕是梨花没罚到,罚到的是自己,那就悲剧了。 梨花听到背不齐没饭吃这事,分了些心神,抬起头看向孤嬷嬷。 方才她在脑中一遍遍过上午看的《刑法律例》,现代的法律条文读起来都比别的书难懂,何况古代的呢。 天才从不是一蹴而就,梨花上午是默记下来,预备下午理解通透。 以前上学,课堂上梨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师从不管她在干什么,听不听都由她。 要是梨花突然有点动静,老师就要慌了,怀疑是不是自己哪讲错了。 每次讲很难的题时,老师不太自信,都得去跟梨花对对答案,要是两人答案不同,老师首先怀疑的是不是自己错了,最后十有八九证明老师这么想没错。 当然,这不代表梨花不重视宫里教的规矩,只是她入宫前就将孙嬷嬷掏了一遍,怕有疏漏,还去借阅了一本翻了一遍,把孙嬷嬷的错漏之处自己校正。 梨花看孤嬷嬷面色不善的样子,皱了皱眉。 上午虽然是为了坑王诗语,但也真的是懒得浪费时辰。 同样无变化的东西,梨花不会去学两遍,对严公公她已经很客气了。 尤其严公公说了只要会了就不用听,后面又一顿阴阳怪气,梨花不喜却什么也没做,毕竟她有错在先,所以下午她没再带书来。 此时,她安安静静自己一人待着,没有不尊之举,孤嬷嬷便这般对她,梨花就不愿忍了。 她确定孤嬷嬷是有备而来,特意针对她的,上午的严公公应该是功臣。 实在有些麻烦,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客气了,一次解决了吧! 梨花冲着孤嬷嬷笑了笑,脸上的小梨涡浅浅扬起,若隐若现。 她要重点听讲了! 孤嬷嬷以为梨花在讨好她,心想现下知道怕已经晚了,不过一秀女,连主子都不算,还怕治不了你。 要是武府过往那些先生知道孤嬷嬷的想法,恐怕纷纷为她默哀,给她寄去下岗通知。 接下来孤嬷嬷在上头讲规矩,看梨花端端正正认真听讲,暗自冷笑,以为这样她就会放过她了么,想得挺美。 来之前她就想好了,准备了许多刁钻的问题给梨花,就连她都不一定答得出。 下午的时辰很快过去,课堂还剩两刻钟时,孤嬷嬷浑浊的老眼闪烁意味不明的光芒。 她正准备要讲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便结束这堂课,开始虐秀女。 就在这时,梨花站起身有礼地问:“嬷嬷,方才讲的课,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不知可否解答?” 秀女们都胆战心惊之时,忽然听见这么问,纷纷发怔,武梨这是想干嘛呀? 孤嬷嬷老眼一眯,好哇,她还没找茬,人就找上门来了,看她怎么治她! 她拿着戒尺揣着手,皮笑肉不笑:“小主请问。” 梨花微微一笑:“嬷嬷说尊卑有别,衣食行住多有忌讳,不可僭越,可方才嬷嬷说错了七大处,僭越二处,不守宮规一处!” 秀女们一惊,孤嬷嬷犯了那么多错吗,她们怎一个都看不出? “什么?”孤嬷嬷一愣,随即火冒三丈,今日不把话说明白,谁来替这秀女求情,她都不饶!!! 小舍里。 田嬷嬷从各个角度方方面面劝慰,奈何始终无用,王诗语已钻了牛角尖去。 明明刚比试完时,田嬷嬷看人还算好,怎么后面突然就崩溃了。 安抚中途,她试探性问修德轩里后来发生了什么,重点问那小太监都说了什么? 一提到那小太监,完了! 王诗语“哇”的大哭出来,刚恢复的情绪又重新激动起来。 吓得田嬷嬷赶紧打住,心想真是作孽啊,那小太监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把一个大好姑娘整得如此崩溃。 劝到最后,田嬷嬷已然心累不已,道:“人各有所长,王小主也有自己所长,有自己的好,不必妄自菲薄。” 王诗语呆滞地摇头:“可今日起,我连自己所长都没了……” “怎么会,王小主的诗词依旧十分出色……”田嬷嬷试图让她重拾信心,反复夸她诗词好。 王诗语垂头默然不语。 田嬷嬷知没听进去,长叹一声:“人生如此漫长,何必较一时长短?看得远,方走得远。” 王诗语有了反应,点头肯定:“嬷嬷说的是,我已低到谷底,不可再低了,站得高才看得远,如此看我是走不远了。” 田嬷嬷:“……” 她是没招了,她得赶紧去问问,小顺子到底做了什么,让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家,连精气神都没了。 嘱咐王诗语好好歇息,田嬷嬷便叹着气走了。 第39章:孤嬷嬷下岗了(嘿,提前更了,猝不及防吧) 修德轩内。 秀女们双眼发亮,个个小脸兴奋,激动得红扑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娘呀,武梨威武! 其中,满腹心事的周玉珍除外,她是越看越惊疑,这是武梨?她印象中的武梨不是这样的…… 苏思茹就差鼓掌叫好了,她心头不断叫嚣:武梨大佬,虐死这老虔婆,虐死丫的。 她前面的座位已经空了,梨花正站在前头,和孤嬷嬷“讲道理”呢。 秀女们知道梨花某方面猛,没想到那么猛,竟然公开质疑教导规矩的老嬷嬷,寻出了一二三等等错处。 且全部是从孤嬷嬷讲过的内容中挑的,涉及衣食住行各方面,光教导的内容就有七大处教错的地方。 这还不算,梨花还找出了两处僭越之处,一处教导时称谓僭越,另一处穿戴僭越! 此时此刻,正讲到孤嬷嬷不守宮规之处! 只见孤嬷嬷满头大汗,不断咽着口水,身子紧紧贴着殿墙,捂着衣袖藏住那僭越的镯子,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梨花双目有神,问:“嬷嬷身上有酒味,是何时饮的酒?” 孤嬷嬷狡辩:“老奴不曾喝酒,不不,老奴是昨夜喝的,许是还剩些味儿未散。” “哦?”梨花朝前逼近,轻轻嗅了嗅:“不是吧,嬷嬷,酒气二到十二时辰内便可消散,你虽用香掩盖,可呼出来的酒气浓度,闻着可不像是昨夜的,公然撒谎也触犯宮规的哟。” 孤嬷嬷退无可退,瞳孔发颤:“老奴方才记错了,是,是午歇时分饮了一两,只是为了松松神,当不得什么。” “一两?”梨花挑眉,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死鸭子嘴硬,啧,那就加把火吧。 她道:“此事好查,我们怎忍冤屈了嬷嬷,定还你一个清白。”作势要出去。 孤嬷嬷连忙改口:“不不,不必查,是二两,二两!” 梨花看她,表情似笑非笑。 孤嬷嬷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是半斤,半斤,得了吧!” 梨花笑容慢慢变冷:“宫里的规矩,当值者当日不得饮酒,嬷嬷是教规矩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该当如何?” 这题她会,刚武梨讲过,苏思茹大叫:“当杖责二十,卸去差事,拖出去狠狠地打!若是数罪并罚,当,当……” 当了半天,苏思茹后面算不出来了,武梨没讲数罪并罚会咋样。 孤嬷嬷脸色一白,噗通跪下,再也没有刚来的嚣张气焰:“武小主,老奴错了,老奴真的错了!” 她就不该贪杯,不,她就不该接这趟差事! 她怎么知道,一个刚学规矩的秀女,不但主子的规矩摸透了,连宫里奴才的规矩都一清二楚,她是做了什么孽啊,遇上这个变态! 梨花笑容深深:“嬷嬷既然规矩学得不甚好,不若回去学学再来?” 孤嬷嬷此刻脑子格外清醒,一下听懂了玄机,直接磕头:“老奴听武小主的,学好再来,不不不,不来了不来了。” 梨花那话,是让她不要再出现,她懂,她都懂! 孤嬷嬷屁滚尿流地走了,等回去后,立即辞了教导秀女的差事,问什么缘由也不肯说。 严公公特地寻过去问是不是跟他一样被气走的,想怂恿她一道去告状。 孤嬷嬷连连摆手,怎么都不肯,她怎么可能将那么屈辱的事说出呢,只说自己学艺不精,跟秀女无干,还好心劝告严公公往后别招惹梨花。 弄得严公公以为她疯了,莫名其妙地走了。 孤嬷嬷满腹屈辱,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却没想到才刚刚开始,最惨的还没来到…… 且说回此时,秀女们不用抽背,晚膳照用,欢天喜地地下课。 她们看梨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也不觉得讨厌和可恨了,只要武梨不虐她们,还是挺可爱的。 苏思茹带着几个走狗过去问:“为何放过那老虔…,咳,那孤嬷嬷?” 梨花走去膳堂,随口道:“得人饶处且饶人,孤嬷嬷那么辛苦教导我们,我们怎能将恩仇报呢。” 实际上是不愿太费劲,她刚进宫,也不愿意给人落个刻薄的印象,而且跟孤嬷嬷没有深仇大恨,没必要赶尽杀绝。 苏思茹撇撇嘴,满脸不信,要不是她没那能耐,她就让人打一顿那老虔婆,出出这几日的郁气。 周玉珍从后头追上来,拦住梨花:“武梨!” 梨花停步,微笑点头:“是表姐呀。” 周玉珍仔仔细细端详梨花,问道:“你是谁?” 梨花目光凝住,一瞬恢复,歪着头带了两分关切问:“表姐,你这是怎么了?” 言下之意,周玉珍有毛病。 一旁的苏思茹嗤笑出来:“废物草包,眼瞎还智障,连自己表妹都不认得,嗤。武梨,有这样的表姐,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说着施施然走了。 她是不明白为何周玉珍放着梨花亲表妹这条大腿不抱,非要去讨好王诗语那群人,肯定是瞎眼心盲的智障才这么干。 梨花心想,原主有这表姐,可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么,不然也不会混那么惨。 但周玉珍现下是几个意思,难道还认得出她不是原主不成? 只是几千年来,连鬼的存在都证明不了,想证明她不是原主,呵,先死过一回吧。 周玉珍被苏思茹说了一嘴,气急败坏冲着梨花道:“武梨,你从前不是这般的,这三年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自重遇梨花以来,周玉珍觉得邪门了,什么都不对了,以前总被她下绊子的人,现下调了个,不费吹灰之力就毁灭她所做的一切努力。 这几日她时刻陷入怀疑之中,怀疑是不是见鬼了,为何武梨跟她印象中完全不一样,但明明就是那个人没错。 难道回去后,被姑姑和姑父教导开窍了? 周玉珍的母亲是有意教废原主的,根本没打算好好教,这事周玉珍知道。 梨花顿时明白,周玉珍不过心有猜疑而已,并不肯定。 她双眼锁着周玉珍,缓缓笑起:“表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还当我是几年前那个任由你欺的武梨么?” 周玉珍只觉梨花此刻眼神十分慑人,别开眼睛,硬撑着说:“你胡说,从前都是你欺的我。” 梨花收起笑容,头一次冷冰冰道:“我不喜麻烦,若你再敢招惹我,我便让你逐出宫去,想必舅母会哭瞎眼吧。”话毕,略过朝前走去。 周玉珍瞳孔一缩,打了个颤栗,她知道梨花不是在说笑。 只是,不该是这样的,是她想赶武梨出宫才对…… 怎么会成了这样…… 第40章:爱卿,原来你的脸还在,呵! 苍辰殿内。 兵部的高层文官垂着头,排成一排缩成一团齐齐挨训。 尉迟恭指着那堆账册,笑着发问: “爱卿不来,朕还忘了看这些账册,只一眼,朕便以为朕出了眼疾,急召御医前来请脉,才知朕康健无虞,呵,原是账册有疾。” “这便是诸位爱卿这些年记的账?朕瞧着便如登东般齐整,爱卿是怎敢拿来与朕观,怕不够污朕的眼?”(登东乃解大手之意) “账记不清楚,想来俸禄也是记不清的,今年俸禄便不领了吧。嗯?李爱卿,原来你的脸还在,呵!”(你还有脸) “今日,朕替钦天监帮诸位爱卿算了一卦,才知几位无恙活到现下,命硬非同一般,原是有两个脑袋。几位爱卿可要当心了,今后只一个脑袋,另一个脑袋朕今日要了。” 兵部几个大臣脸上火辣辣的疼,万岁爷嘴太毒了,笑得春风和煦,骂人不带脏字,听得贼扎心,方才真的请了御医前来请脉,埋汰得他们脸都红了。 字里行间,都在说他们账做得跟屎一样,怎么敢拿来,嫌命够长,还有脸领俸禄,今年俸禄别想领了…… 他们皆暗自埋怨左侍郎,没事主动招惹万岁爷干啥,害他们被叫来集体训斥。 训斥了一通,最后尉迟恭道:“这番乱账,便请户部替你们整一整,几位今年俸禄也一同捐给户部罢。” 兵部左侍郎心头一颤,连忙说:“万岁爷,户部诸位同仁忙于春耕,臣等怎敢劳烦……” 尉迟恭直接打断,笑着反问:“怎的,莫非要劳烦朕?” 兵部大臣集体跪下:“臣不敢!”浑身汗已湿透。 尉迟恭收起笑,冷冷道:“那便定了,下回再敢拿这般东西污朕的眼,朕便让天下人看看你们的脑袋是扁是圆。” 一锤定音! 等几个大臣从苍辰殿出来,感觉重新投过一回胎一样,回去路上纷纷埋怨兵部左侍郎。 兵部左侍郎也懊悔不已,自昨日账册被抬走后,等了整整一日见无事发生,他这心里很不安,便找了个借口入宫求见皇帝。 谁知万岁爷不过心血来潮让人抬了来,根本没看账册,都原封不动堆着呢。 他这一去可就坏了,提醒万岁爷了。 他亲眼看皇帝前脚用完午膳,和他聊得温和,后脚随手翻起账本看了一眼,气场立即就变了。 接下来,皇帝让人直接把兵部的大臣叫过来,排成一排训斥,整整训了一个下午。 虽被训斥了一通,但此刻兵部左侍郎心里倒是踏实了,心想这么大阵仗训斥,应是没发现什么。 只要皇帝不怀疑,那么就不会查账,回头账本交给户部后,按照他们记录的只是重新规整一遍,就不会有问题。 兵部左侍郎这么一想,心境豁然明朗,心道没白白被训斥一通,也是有收获的。 苍辰殿内的尉迟恭,坐在御座上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什么。 等睁眼,唤来一人秘密吩咐了一番,来人悄然退下,朝着武府而去。 今日这一切都在尉迟恭的计算之内,故意将事情阵仗搞大,狠狠训斥了一通,再借兵部账本不规范之名,将账册移交户部规整。 而武定邦就在户部,用归账的由头,神不知鬼不觉,将兵部的账全部核查一遍,避免了大动干戈和重重阻力。 等兵部的人发现不对,彼时已经晚了。 夜里,小舍内。 知春将今天她那边的事儿细细禀报了一遍,十分遗憾李若仪的婢女也出宫去了,没能下成绊子。 梨花失笑,让她先歇一歇,不过知春闲不下来,便由着她去。 梨花闭目养神,开始和狗系统讨要今日的战利品了。 和王诗语比试完后,狗系统立即就发来了恭喜的通知。 当时梨花忙着,也没空搭理,而且她克制着自己的想法,不让狗系统察觉,等到夜深人静无人打搅时再执行。 一场梨花与狗之间的博弈正式开始。 梨花:‘今日我赢了,此次通关奖励是什么?’ 这就是梨花的说话技巧了,直接做实有通关奖励这事,而不是问有没有通关奖励,免得狗系统说没有,那就聊不下去了。 系统沉默:‘……’ 梨花耐心等待,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她知道了,狗系统是有情绪的,今日的恭喜通知语音语调就含了一丝亢奋,她觉察到了。 终于好半晌后,系统扛不住压力了:‘死亡率再降一半。’ 梨花冷笑:‘就这?’ 系统继续沉默。 梨花直接摆烂:‘唉,千辛万苦才得这个结果,我累了,反正以后总可能有关我是过不去的,还不如现在炸死我算了,还能赶个早投个好胎。’ 听着自暴自弃,像不怕死一样。 实际梨花怕着呢,她猝死过一回,刚穿越来时被狗系统一言不合炸过一回,那滋味难受得哟,终身难忘。 她只是在赌,赌狗系统不会放弃她这个优秀的苗子,反而会紧紧扒住,到时她就能反客为主,从此翻身把歌儿唱。 博弈,拼的就是谁更豁得出去,谁才能拿到更高的筹码。 梨花克制住自己的紧张,不让真实情绪泄露一分。 果然狗系统在衡量,衡量一圈后,怕梨花真的摆烂,松了口风:‘今后任务不再设死亡率,但你需积极完成。’ 梨花笑了,很痛快的答应:‘成!’至于积极两个字怎么定义,那得听她的呀,嘿嘿。 系统怕她要求更多,趁机发布任务:‘下一关,请战胜女红奇才孙绣云。’ 梨花积极应下:‘好哒!’一点也没有往常的不满,甚是愉悦的答应下来。 系统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出来,只好沉寂下来。 梨花很高兴,跟狗系统博弈第一回成功,翻身做主指日可待! 对于新任务,狗行狗上啊,反正她不用死,就让狗等着吧。 她眉眼弯弯,小梨涡炫啊炫,在家徒四壁的小厅里轻快地转了一圈,为了不让其他秀女发现她的家当,东西早都搬到了二楼的寝室里藏起来啦。 她甚至有些想哼首歌表达喜悦之情,但想到自己五音不全,就此作罢。 没错,梨花学什么都快,学弹琴音律都手到擒来,唯独唱歌怎么都学不会。 从小到大的音乐课,她都绷着小脸一脸严肃,实在是张口就笑,不是她笑,而是听她唱的人笑。 在她高兴之时,有人敲门了。 知春去开门,见到来人错愕了一瞬,侧开身子,无奈地说:“小姐,王小主来了……” 梨花笑容一收,鼓了鼓嘴,气咻咻地想:她就知道,还有人没被虐够! 等朝外看去,她也惊住了。 …………………… 小主们,让我看见你们热情的票票, 如果足够热情,明天就继续加更啊啊啊!!! (这几天码字头晕眼花,废稿不少,改改写写,心浮气躁之时,全靠小主的票票支撑扛过,只要一想到不多写点,小主可能就不爱我了,我就咬咬牙,爬起来继续搞!) 此处老规矩,阅后即焚~ 第41章:小贼如此奸猾(又加更啦,作者这狗不对劲) 苍辰殿里,此刻气氛很是轻快。 尉迟恭拿着一沓诗词,一张张翻过去,边看边笑:“胡拼乱凑,狗屁不通。” 张德发在一旁看得不甚明白,明明这些诗词张张都写很不错啊,万岁爷怎这么说? 他腆着脸道:“奴才略略看了一眼,看着写的很好,怎爷说这诗不通呢?” 尉迟恭心情很好,笑看他一眼,递一张给他:“这首诗,你仔细看看,里头说的何意?” 张德发双手恭敬接过,仔细看起来:“既有风月,又有东风,这这,奴才瞧着就厉害……” 看了一会儿,又斟酌道:“若是仔细品味……恕奴才无能,便如雾里看花,品不出了。” 尉迟恭俊容满是笑意:“正是如此。” 这就是那小贼的高明之处了,还真会投机取巧,也就糊弄糊弄那些秀女。 秀女和嬷嬷的鉴赏力,自然无法跟皇帝相比,尉迟恭拿到手看的第一眼就笑了,接下来看得直乐。 他只一眼就看穿了梨花把戏,怎么说呢,既觉得那小贼狡猾,又觉得她有趣,心头还有些痒痒的,想知道她还能耍什么花样。 尉迟恭又仔细看了一遍,赞道:“字写得还不错。” 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笔迹流水行云,看着很顺眼,小贼有两把刷子。 他将诗词递交给张德发:“收好。” 张德发一惊,他以为看过就扔呢,没想到这么重视。 他连忙伸手接过,匆匆找了个盒子装起来。 尉迟恭背着手在殿中转起来,看到低眉顺眼的小顺子时,大手一挥:“赏!” 小顺子大喜,叩头谢恩。 苍辰殿里的小太监都明白一个理,只要皇帝真心实意的赏,都很大方,对手底下的奴才也是如此,一次赏赐够顶小顺子好几年的月银了。 尉迟恭此刻心痒难耐,总觉得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那小贼的聪明才智。 他走来走去,转到刚回来的张德发面前时问:“你说,今日下午,她将教导规矩的嬷嬷给逼走了?” 张德发汗颜,躬身答道:“的确如此。” 又连忙吩咐小顺子将事儿仔仔细细的重新讲一遍。 小顺子带着喜意绘声绘色说起来。 第一次听小顺子这么说时,张德发还以为听错了,连着确认了好几回,逼得小顺子口音都出来了,他顺手给扣了半个月的月银后,才确定真有这么猛的秀女。 只是在张德发看来,孤嬷嬷能力不足是该重新学学,但刚进宫几天的秀女就这么做,多少有点狂…… 不等他想完,便听到皇帝眉眼含笑地评价:“干得好!” 尉迟恭自己不知,此刻他的双眸熠熠生辉,满是欣赏。 张德发默默将心里的想法给埋起来,烧成灰,谄媚地附和: “万岁爷说得不错,这小主抓住了孤嬷嬷的错处,却没有不依不饶,放了孤嬷嬷一马,进退有度,实在宅心仁厚!” 尉迟恭笑意收起,眉头一皱:“还留着作甚?” 心想那小贼到底是个女子,太过软和,像孤嬷嬷这样的废物,根本不配教导礼仪,还得他来。 于是道:“将那嬷嬷贬为杂役,不得再回掌仪司。” 如此惩罚,已然算轻了。 张德发真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现下觉得梨花确实干得很好,而他干的一塌糊涂。 宫里的差事分为几等,杂役是最低等,浣衣、倒夜壶都是下等差事,犯了很大的事才罚去受苦。 再往上一点便是打扫的杂役,当然,主子殿里的打扫活计除外,那算轻省的,而打扫御花园和宫道等差事就又繁又苦,苦得不能再苦,风吹满地叶,刚扫完的还得再扫,宫里又那么大。 在皇帝这里挂了名的,自然不可能是发配去主子的宫殿杂役,最合适的是发配去扫御花园等地儿,既不会太重,也不会太轻。 孤嬷嬷算是前途尽毁,一下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张德发不是同情她,而是心疼自己,太后若是知道,定会过问此事,到时足够他喝一壶了,他都不敢想! 此刻尉迟恭心里是抓心挠肺的痒,满心都是想着怎么虐虐那小贼,心想那小贼如此奸猾,一般的可难不倒她。 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群芳殿小舍里。 梨花不知道,在她虐王诗语时,有人正想怎么虐她。 “……你自小娇生惯养,未受过苦未被磋磨过,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晓,只能写出无病呻吟矫情做作的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面前的人哭成泪人,一抽一抽地问:“呜呜呜……我的诗真的那般不堪入目么?” “你说呢?”梨花反问。 王诗语点点头,她觉得梨花说得对,可是还是好扎心好想哭。 今日她哭了一下午,泪沾湿了枕巾,田嬷嬷安抚也不管用,等秀女下课回来,她的好姐妹来安慰她,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想静静,其余人只好留她一人走了。 刚刚她只觉满心苦楚无处发泄,便想出去走走,没有带婢女,不知不觉走到了武梨的小舍前。 王诗语觉得她是应该要找武梨问问的,若仪姐姐出宫的事,还有为什么武梨能源源不绝写出那么多诗词,而她不能。 所以她敲了门,只是知春一开门,她又想起梨花暴虐她的事,觉得很丢人,“唰”的一下,泪水夺眶而出,停都停不下来。 让想赶人的知春都惊呆了,只好无奈的把人请进来,她听说了诗词比试的事,心想她家小姐虐起人来确实很有一套,她从前见得多了,熟门熟路了都。 梨花见到王诗语那模样,也无奈了,她分析了一通王诗语的性格,唯独没看出王诗语是个潜在的哭包呢,触发后就没个消停。 毕竟是她先招惹的王诗语,梨花只好认命地自己收拾烂摊子。 先将人请进来坐下,再给倒了一杯温水,免得水分流失过多。 王诗语一句话都没说,进来就只顾着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越哭越起劲。 梨花怕她呼吸性碱中毒哭晕过去,连忙教她调整呼吸法,有节奏的哭。 于是王诗语顺着节奏,改为一抽一抽的哭着,觉得好了不少,可以说话了。 她开口就说自己的诗词写得很不好,问梨花的看法。 陪坐的梨花好心安慰:“不错,你的诗确实很烂。” 王诗语刚想崩溃大哭,便听梨花接着道:“我的亦然。” …………………… 《卷王娘娘》新书榜第1啦,啊啊啊!加更加更!!! ** 明天周一,评分会更新(紧张),求小主们今天动动手指给个五星好评撒,随便说点啥都行的,不用太费心思,成败在此一举(弱小可怜又无助o(╥﹏╥)o 第42章:她唆使秀女出宫了? 当是时,王诗语愣住了,梨花这才有机会摆事实讲道理,直到现下。 “你只知自己写得不好,却不知为何不好。你看那些千古传唱的诗词,写它们的诗人,哪个没有一番丰富的人生遭遇,才写尽人生百味?或苦闷、或郁郁不得志、或国破家亡,亦或者游历名山大川,登高眺远,见识广博。” 梨花道:“而你呢,你有什么,受一点挫折便哭哭啼啼难以承受,你的遭遇与遭受家国之变流离动荡的易安居士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何德何能想与他们比肩?” 王诗语听着听着,渐渐停止哭泣,仿佛了悟了什么。 她喃喃道:“从前从未有人与我说过这些。” 梨花说的口干舌燥,见人总算不哭了,才有空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所以你的诗词写不好,还沾沾自喜呀。不是每个人都如我这般好心,同你说这些的。” 知春在一旁看着,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是她小姐啊,糊弄人时那话才很好听,安慰人就该据实已告,把人扎清醒了,以前许多先生就是因为太扎心太痛了才离府的。 梨花也是没办法,若她知晓王诗语是哭包,定然虐轻一点,意思意思得了,省却这番麻烦。 不管前世如何,此刻梨花是真心实意的安慰劝解王诗语,不过她的劝解一向很扎心,刀刀见肉那种,却没想到恰好对了王诗语的胃口。 王诗语肯定地点头,心境豁然开朗,目光涌现坚定:“武梨,多谢你,你的话点醒了我。” 她的姐妹、田嬷嬷说好话劝她,她觉得那些话都是假的,越听越拧巴,梨花剑走偏锋,反倒让她想开了。 是啊,不接受风吹雨打,困在一方天地沾沾自喜,怎能真正的写出好诗? 她知道她未来要怎么做了! 梨花端着水举到唇边,觉得不枉费自己这番苦心,赞许道:“人贵在自省,你进步了。”说完,喝起水来。 王诗语得到肯定,更加觉得自己想的方向没错。 她胸中顿时豪情万丈,站起身来,一拍桌子,下定决心:“你说得对,我决定出宫去!” 在宫里这一方天地,她怎见识广阔的天下,怎接受人生的千锤百炼,怎写得出好诗词,怎追赶易安居士?! 梨花口中的水险些喷了出来,心里握了个大草,她刚刚没有说什么教唆他人出宫的话吧?!! 知春快步过来替她抚背,将杯子拿走。 梨花艰难地压下被呛的痒意,心念急转之间,带着丝紧张问:“诗语,你方才来时,可有人看见?” 遭遇紧急事件,得赶紧想后路! 王诗语不太明白,好端端的怎么提这个,但还是摇了摇头。 她心情激荡不已,仿佛已经看到光明的明天。 梨花又问:“我方才的话,对你是不是犹如醍醐灌顶?” 王诗语双眼发亮,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若不是你,只怕我这一生都在碌碌无为、沾沾自喜中度过。” 梨花咽了咽口水,完了完了,还真是她教唆的啊。 她咳嗽一声,一改策略,谆谆善诱:“诗语呀,今夜之事,只你我知春三人知晓,万万不可让他人知道,也不可让别人知晓你来过我这儿。” “这是为何?”王诗语大惑不解,重新坐下,握着梨花的手,满脸真挚: “武梨,我现下才知你那么好,以前是我误会了你,往后不会了。只是现下还有许多人都曲解你,不理解你,出宫前我想让她们知晓,你不是她们想的那般。” 梨花眼圈泛起感动的泪花,很想说:你还是误会着吧,昭告天下,是嫌她死的不够快! 果然做人不能太好,否则会害了自己。 她真诚地回望王诗语,双手反握回去,怀着十二万分真心说:“诗语,功名利禄对我如浮云,世人的目光我并不在意,你若为了我好,那便将今夜之事忘了。” 千万别告诉别人啊,让人知道她唆使秀女出宫就完了。 王诗语奇了,灵光一闪:“莫非你正在接受人生的锤炼?” 这脑坑…… 梨花沉默些许,高深莫测地略一点头。 王诗语恍然大悟,难怪武梨看着就很坚强,原来人生境界比她高出不知多少。 “我确实不如你。”她悠悠叹道,随后坚定地说:“不过我会努力的!” 梨花挤出点笑容,给她打气:“加油,你可以的,我自第一眼瞧见你,就知你是个坚定守信的姑娘,将来必成大器。那个,那什么……” 王诗语用力握了握梨花的手:“听你这么说,我更有信心了。放心,今夜之事只我们三人知道,趁着时辰还早,我得走了。” 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外走。 梨花送到门口,没开门,挡在门前,先拉着人又结结实实忽悠了一遍,确定王诗语不会往外说,心里踏实了。 暗自感慨才女的脑洞果然与众不同,犯的毛病都与一般人不一样,充满了浪漫的情操,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的沉下心研究诗词吧。 她不吝言辞,大大夸赞了王诗语讲道义、知礼明礼、知信明信,必能心想事成,这才笑意吟吟地开门放人出去。 两人友好道别,最后王诗语回头神秘一笑:“现下我知晓若仪姐姐为何选择出宫了,不过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武梨,希望往后还有机会再见。” 梨花笑容凝固在唇边,心里又“握了个草”,李若仪离宫跟她也有干系? 这事这人她早抛在了脑后,没怎么深思过,上午不过是激王诗语而已。 要是让太后知道自己千辛万苦选出来的秀女,被她三言两语唆使出宫,万一雷霆震怒…… 天呐!不敢想呀! 梨花迅速关上门,不让人看见王诗语是从她这里出去的。 等回到小厅,她小心肝噗通噗通跳,还是不太相信自己有那么大的魔力。 她想不明白,自言自语:“我明明是安抚和解答她们的问题呀,怎的一个两个……”都要出宫去? 知春听见插嘴:“小姐,你忘了从前那些先生了么?” 梨花小脸一红,好像确实如此,经过她安抚的先生最后都走了,有些还是哭着走的。 她以前还以为是那些先生有自知之明,自己决定走的,看来和她关系甚大啊。 哎呀!接连两个秀女出宫,还是拔尖的秀女,这事必定惊动太后,梨花不敢抱有侥幸。 幸好李若仪出宫前,没对人说跟她有关系的话,只希望王诗语守住承诺,千万别供她出来! 梨花有些忐忑,又暗下决心,往后得小心些,轻易不能安抚人了。 京城三大才女,一下被她弄走了两个,还剩一个孙绣云,无论如何得保住! 至于狗系统的任务,等着吧! 第43章:皇帝又背锅了(加更,抚慰周一搬砖的我们) 庄宁宫里。 太后又失眠了。 就在刚刚,田嬷嬷慌里慌张来报,王诗语要出宫! 田嬷嬷这一日忙得脚不沾地,先是严公公找她告状,随后王诗语崩溃痛哭,紧接着孤嬷嬷来找她辞差事。 刚料理完,张德发来了,传了皇帝旨意,将孤嬷嬷贬去洒扫。 等把张总管送走,还没坐下歇口气,王诗语来求见了。 田嬷嬷当时瞧王诗语精神极好,双眼又明又亮,像大彻大悟过一样,同下午那没精气神的判若两人。 她以为人想通了,正暗自欣慰,没想到王诗语开口就是要求出宫! 田嬷嬷惊了,好说歹说劝了一通,人就是要出宫,若是不允,长跪不起。 见此情景,田嬷嬷哪敢耽搁,焦头烂额地去庄宁宫禀报。 正想就寝的太后惊坐起,如梨花所料,她连忙将人叫来,要亲自询问王诗语怎么回事。 却见王诗语精神奕奕,挺直腰杆,跪着诉说了一通对诗词的情怀,对名山大川的向往,对人生历练的坚定信念。 为了写出更好的诗作,她要对自己千锤百炼,恳请太后准她出宫,一切罪责都愿承担。 当是时,太后和蔼地说:“起来吧,是个有志气的孩子。”都被那劳什子诗词弄魔障了。 太后自是不能理解王诗语这番志向,什么锤炼,什么历练,听着就累得慌,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受苦,不是傻了是什么。 太后亲切慰问了几句就同意了,还心疼地安抚了王诗语好一会儿,才让人带她下去安顿。 惹得王诗语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太后娘娘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宽和仁慈,不由十分感激。 等人走后,太后一下子变了脸色,怒气冲冲:“还说跟那小太监没干系,孩子都给弄傻了!” 人定是遭受了什么刺激,才宁愿受苦也要出宫。 受的什么刺激?那还用问! 太后可听说了,苍辰殿的小太监这几日一直在群芳殿游荡,今日还胆大包天进了修德轩,王诗语恰巧就在里面! 田嬷嬷禀报的过程中,有粗略提到梨花和王诗语比试的事,但太后听到哪都有小顺子的身影,关注点不自觉就偏了。 在她看来,秀女间比试是很正常的事,等大选最后一日还得大比一场,那才是真正的比试。 现下重点是王诗语出宫之事,跟那小太监有没有干系! 田嬷嬷讪讪解释:“奴婢询过在场的其余秀女,那小太监不过收了些诗词罢了,其余没做什么,不过确实是那小太监将王小主弄哭的。” 太后斩钉截铁:“这不就是了!” 今日之前人都好端端的,一点出宫的苗头都没有,怎么那么巧跟小太监接触后就要出宫,定是那小太监坏的好事! 还有,她听闻皇帝去了群芳殿,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今儿个去,夜里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有苍辰殿的小太监的痕迹,又有皇帝的身影,破案了,这事跟皇帝脱不开干系。 秦嬷嬷觉得不对,劝道:“娘娘,万岁爷只是经过罢了,听宫人说,爷并未进去。” 太后反问:“那你说说,若无人刺激,人好端端的怎么萌生出宫的念头?” 秀女能进宫乃是天大的荣耀,即便最后没被选中,出宫时也有恩旨发下,太后自然不会薄待,只会加倍地下发恩旨。 现下没两日就出宫去,一点荣耀没挣着,还容易引人无端猜测,得不偿失。 所以太后不理解,很不理解。 秦嬷嬷语塞。 其实秦嬷嬷仔细思考过这问题,要说巧,两个秀女出宫前都和梨花比试过,秦嬷嬷第一反应就是跟梨花有关系。 但没道理啊,除了锦绣台上那次比试,是梨花为了救其他秀女提出的,最近的两次比试都是李若仪和王诗语主动挑起的,梨花根本没有逼迫的举动,是无辜的。 要是输了就深受打击闹着要出宫去,那只能怪她们太脆弱,赖不到梨花头上去。 难不成只能赢不能输?没这样的道理。 所以秦嬷嬷没有将她的推测说出,而且她对梨花很有好感,总觉得梨花跟其他秀女甚至宫里其他妃子都不一样,是最符合太后期待的人选。 只是这两日太后心浮气躁,秦嬷嬷还没寻着机会继续提梨花。 综合考虑之下,秦嬷嬷没有说出自己的推测,迫秀女出宫这么大的责任,不是一个小小秀女能扛得起的。 田嬷嬷则丝毫没有怀疑到梨花梨花头上,这几次比试她都在场,是亲眼见证的。 人家梨花压根没对这两小主做什么,还很有礼貌,反倒是李若仪跟王诗语失礼了点。 在见识过王诗语的拧巴劲儿后,田嬷嬷更怀疑不到梨花头上,毕竟人要拧巴起来死活要出宫,那是再合理不过了。 太后深觉此事怪不到秀女的头上,反倒是皇家对不住她们。 强扭的瓜不甜,两个秀女一个脆弱,一个心思已经不在,放出宫去也罢,何况两人祖辈都为朝廷立过功,面子还是要给的。 太后思来想去,补发了两道恩旨给李家和王家,此举在于弥补两人受到的心灵伤害,同时打消外人的猜测,让这两个秀女往后婚嫁顺遂。 后来,李若仪受着家中责备、王诗语忐忑家中反应时,突然接到太后懿旨,都有些愣了,自己任性非但没收到惩罚,还恩宠加身?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出宫出对了! 这些是后话了。 此时庄宁宫里,太后心烦气躁,秦嬷嬷替她不断顺气。 田嬷嬷欲言又止,有一事她还没来得及禀报,怕太后听了更生气,所以举棋不定。 秦嬷嬷连忙打眼色,想让她先出去。 太后烦闷间,无意瞅见两人神色,冷眉道:“还有什么消息,说,哀家受得住!” 田嬷嬷没法子,只好将孤嬷嬷的事说出,张德发连夜来传皇帝旨意,说孤嬷嬷无才无德,不配教导秀女,贬为杂役。 太后拍案而起,还说那小太监不是来找事的,不然她儿子日理万机,这些琐碎小事怎么会知道! 她勃然大怒:“赶那小太监走,若他敢再踏进群芳殿一步,哀家扒了他的皮!” ………(阅后即焚线)……… 恭喜各位小主,顺利度过周一,特此加更一章,在下学下班之后,抚慰小主们幼小的心灵! 明天上学上班也要开开心心鸭(*^▽^*) 最后,码字鸡扯着嗓子喊:好小主,票票票票票~~ 第44章:秀女紧急大会 庄宁宫里,秦嬷嬷和田嬷嬷对视一眼,领下赶人走的懿旨。 秦嬷嬷心情复杂,她一直觉得苍辰殿的小太监来群芳殿,不像以前那样是找事的,先前也是这么劝太后的,但连着两个秀女要走,她又有点不确定了。 赶走也好,苍辰殿的小太监在群芳殿确实碍眼,有他盯着,嬷嬷和管事教导秀女都束手束脚,现下有太后发话,可以名正言顺地赶了。 太后越想越怒,二十八个秀女一下去了俩,专挑拔尖的薅,开局只剩二十六个了,到月底岂不剩零蛋了! 这回忍不得了,她要找皇帝说道说道去,让他看看苍辰殿小太监办的那些不得不说的糟心事儿! 这么想着,太后问:“什么时辰了?” 田嬷嬷赶忙报了时辰。 太后一听时辰这么晚,那股念头又打消下来。 还是罢了,皇帝勤政日日劳心,她心疼都来不及,还是等明日赏花宴看看情况再说吧。 太后心疼皇帝,不愿这么晚去扰,但有个人,她必得好好敲打敲打一顿。 她威严地发出命令:“命张德发速速来见哀家,晚一刻到,挺杖伺候!” “是!” 苍辰殿里,尉迟恭临睡前还在琢磨怎么虐虐那奸猾的小贼,很想看她吃瘪的模样,揣着这种心情安然睡去。 宫道上,张德发走得满头大汗,他早知有此一劫,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他深知太后不是吃素的,真晚一点到,屁股就要开花,故而几乎一路小跑过去,根本不敢歇。 平日近两刻钟的路程,被他风一样的走,生生少用了一半时辰。 等到了庄宁宫,就见秦嬷嬷面无表情,早在外头候着。 张德发擦了把汗,理了理袍子,将气喘匀,又拂尘拿正,才带上滚刀肉般的笑容,跟秦嬷嬷问了个好,试探了两句。 秦嬷嬷态度十分冷淡,对他的话爱答不理。 张德发顿时明了,殿里正酝酿着真正的狂风暴雨。 果不其然,刚踏入殿中,人还没看清,便听一道威严的声音暴喝:“张德发,你好大的胆子,还不跪下!” 张德发膝盖一软,噗通跪道,一边膝行过去,一边跟死了娘一样痛嚎: “参见太后娘娘,娘娘息怒啊,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要打要罚您一句话的事儿,只是万万要保重身子啊,奴才死了不打紧,就怕您生气伤身……” 嚎得悲痛欲绝,嚎到高潮时,还“啪啪”扇自己嘴巴配合。 太后:“……”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两刻钟后,张德发谄媚着从庄宁宫里倒退出来: “哎哎,奴才这便滚。娘娘放心,奴才保证不会了,一定改一定改,等回去就教训那些不懂事的,您且安心歇着,奴才就不碍您的眼了。” 等离开庄宁宫,张德发立刻愁上了。 逃是逃过了一劫,但接下来可如何是好啊! 太后不准苍辰殿的小太监再接近群芳殿一步,如若再犯,腿给打折。 可要是他的人接近不了群芳殿,怎么能知道那秀女的情况?怎么给万岁爷禀报? 两相矛盾啊,一个是太后,一个是万岁爷,左右都不成! 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张德发必定选皇帝,他就是皇帝的人,只能忠于皇帝,但要是跟太后对着干,皇帝知道了恐怕第一个饶不了他。 张德发愁了一路,等回到苍辰殿还没想出好的法子。 他仰天长叹,忽然看见夜色中,殿宇下气势磅礴的“苍辰殿”三个大字。 他一拍大腿,小怔子! 嗐,差点糊涂了,太后不准苍辰殿的太监接近,那不是苍辰殿的不就成了! 而小怔子那小子,刚刚好被发配去了掌仪司,再合适不过了,就他了! 张德发心情大好,把小顺子叫过来意思意思的修理了一顿,算是执行了太后的命令。 太后其实不止禁止苍辰殿的所有小太监接近群芳殿,还问了张德发今天皇帝去群芳殿的缘由,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张德发并未说出皇帝在留意梨花,打死他也不敢说,只说皇帝知太后上心秀女,于是派个小太监去留意着,必要时帮衬一二。 听说孤嬷嬷教得不好,怕几个领头嬷嬷面软不好罚,皇帝就顺手贬了贬。 他把从小顺子那听来的,孤嬷嬷教了七大错、二处僭越、一处不守宮规的事儿详细一说,其中隐去了梨花的作用,当做小顺子看到的去说。 开玩笑,万岁爷那么上心那秀女,他怎敢再太后面前上药眼。 太后听了,果然气顺了很多,对孤嬷嬷的惩罚没有任何异议,这样的人确实不能教秀女,凭白把人给教坏了。 庄宁宫里,秦嬷嬷等太后平静点,才细细抚慰:“……奴婢瞧着,万岁爷还是很上心秀女的教导的,不然这般小事论不到爷出手。” 太后阖上眼,心累地说:“兴许,且看明日再说吧。秀女那边你多加留心,不可再出岔子。” 秦嬷嬷应下,不再劝,帮太后揉起穴道来。 她心下决定,明儿一早就紧急召开秀女大会。 第二日一大早。 朝会开始,会上正式将兵部理账的任务递交给户部,尉迟恭冷眼旁观,兵部那几个高层文官脸躁得发慌,未敢有微词。 御花园百花园内,宫人来来往往布置着赏花宴,花花草草,香茶糕点座次一应俱全,太后一夜未曾睡好,早早起来过问,亲自督促。 与此同时,梆子声再次回荡在群芳殿内:全体秀女紧急集合。 秦嬷嬷、厉嬷嬷和田嬷嬷三大嬷嬷集体到场,阵仗极大。 秀女们兵荒马乱地忙了一通,有了先前的经验,很快集合起来,个个一改常态,精神抖擞。 自昨天下午见识孤嬷嬷被虐后,秀女们一扫之前萎靡的衰气,谈资丰富,都悄声议论着这件事。 不过她们不敢明面去说,背后议论教导嬷嬷是非,是要被罚的。 看三个领头嬷嬷同时在场,众人都有些惊异,除了锦绣台那一日,她们就没见过三人同时出现,最多只有一个在。 梨花心头发凉,这么大阵仗,必定是跟王诗语出宫有关,不会是东窗事发吧? 想想不能自乱阵脚,又连忙让自己镇定,分析分析。 她依旧是第一个到的人,没有去试探,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主动凑上前去,免得露了端倪。 不过三位嬷嬷对她点头致意,态度都很温和,应该不会是寻她兴师问罪的。 就如学生犯了事,教导主任通常没个好脸,先私下了解事端,将罪责定完,再公开点名批评。 现下把众人都召集起来,不会是冲着她来的,而且没人看见王诗语昨夜找过她。 经过分析,梨花把心一横,她没有犯错呀,心虚什么呢! 现下梨花倒是羡慕李若仪和王诗语了,她也想出宫,把锅留给别人,只是她不能。 若是出宫,狗系统第一个炸死她,而且还有武家要救。 梨花暗叹一声,被王诗语说对了,她穿越来就是接受人生锤炼的,路上还有许多许多狗等着锤炼她呢。 梨花这么想也没错,因为正有狗暗搓搓准备锤炼她,等后头干脆亲身前来,准备验收锤炼成果。 ………(阅后即焚线)……… 【加更通知】 嘿嘿,小主们很热情,在书友圈呼唤我救救孩子,多更更 好!明天继续加更,老规矩,加更时间最晚20点发出(搬砖狗,时间不自由,所以么得办法啦) 小主们,你们的票票在哪里?快让我看看天使们青春洋溢的脸~~ (小主们的请求,可以到书友圈五星好评,多多呼唤,码字鸡心一软,就如现在一样忍着头秃的风险,答应了呢?咳,五星以下一概不予受理,那等于在码字鸡心上砍一刀,心肝脾肺肾都会伤透) 第45章:他想到了虐小贼的好学问 对于此次集合,厉嬷嬷有些满意,她就见不得秀女们蔫儿吧唧的模样,这次集合很速度,精神面貌也很好。 她板着脸赞许了几句,又挑出一些还需改进之处,便站到一旁。 田嬷嬷走上前来,慈祥地说出李若仪家遇急事、王诗语身子不适,只能提前出宫的消息,叹着气惋惜。 宫里的嬷嬷,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十分强悍,言语间充满关心和遗憾,看得梨花暗暗佩服,要不是知道事情真相,她可能也信了。 昨夜之后,王诗语并没有回到群芳殿,而且安排在了某个殿中歇息了一夜,天一亮连同她的婢女一道送出宫去。 随恩旨出宫的,是两个秀女的出宫由头,宫里自然与两家通过气,李王两家也不会蠢到自己将自己卖了。 骤然听到她离宫的消息,圆脸秀女那几人吃了一惊,待知道不是什么大病后,才安下心来,她们去拍王诗语的门,没听见回应,以为还在伤心不愿出来见人,便直接来集合。 秀女们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都公开辟谣了,田嬷嬷又说得情真意切,于是便信了,都低声讨论,原来真相是这样。 苏思茹皱着眉思索,难道是她错怪武梨大佬了?她还觉得挺威武的呢。 梨花默默垂眸,不参与讨论,几位嬷嬷代表了太后的态度,听了这么久,她还是没确定几位嬷嬷认为两个秀女离宫的原因,无法真正放心。 接下来田嬷嬷亲切慰问了一番,众人习不习惯宫里的生活,感受如何,絮絮叨叨了一通,梨花总觉得话不到重点。 果然,田嬷嬷话锋一转,介绍此次大选,掌仪司主要负责教导,其余宫人负责衣食住行的职能,宫里人各司其职。 “…遇到不相干的人,不必理会,如遇难事便来找我们,老奴随时候着诸位小主。” 秀女们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嬷嬷对她们关怀备至,心里感动极了。 梨花却是听懂了,此次紧急大会共有三个作用,一是官|方解释李王的去向,安抚人心; 二是关注秀女们的心理状态,一有不对及时干预; 三是提醒秀女远离不相干的人,除了田嬷嬷介绍那些职能的人,其余都是。 “不相干的人?”梨花暗自琢磨,心念一动,难道是说那小太监? 再联系前后,梨花突然有个异想天开的念头,莫非是那小太监替她扛了锅? 啊这? 那小太监到底是干啥的?梨花好奇了。 最后,田嬷嬷洋洋洒洒地说了一番激励人心的话,好好学习,前途大好,结束今日的早会。 秀女们跟打了鸡血一般,听得热血沸腾,激动得要勇争先锋,力争上游。 等散会去用早膳时,梨花发现那小太监没来,等上课时,还是不见那小太监的踪影,往常早膳后上课前,那小太监都会准时出现的。 梨花确定了,不相干的人士,就是指那个小太监。 那她就不懂了,什么样的小太监才能扛下这么大的锅?除非他背后的主子能耐很大,不然怎么可能扛得了? 梨花有点不好意思了,希望自己想的是错的,默默祈祷那小太监没事。 直到许久后,梨花才知道替她扛了锅的人,竟然是…… 难怪扛得下,这么狗,扛死他好了,她可一点都不担心,甚至觉得锅还小了点。 时辰一晃而过。 赏花宴很快布置好,宫妃们梳妆打扮妥当,纷纷前往赏花宴,太后娘娘宽和,早就发了话,让她们今日好好打扮免了请安,赏花宴见即可。 朝会上今日未有大事,都是些常规例事,尉迟恭并未多费心神,只在上首听着下头的争论,待事情议得差不多了,又算算时辰,便让散朝。 下了朝,尉迟恭一边更换常服,准备前往赏花宴,一边思索着朝会上的事,兵部那几人的反应和他预料中的一样,没什么出奇的。 倒是有个朝臣算错了一个数,引来了争论,让尉迟恭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代,并非人人都精通算学,科举也不着重考,对皇子是必修的课,对天下学子却不然,偏偏土地丈量、谷仓容积的计算、堤坝和河渠的修建、税收等方方面面都涉及。 所以朝中大臣的算学能力参差不齐,日常加减乘除算法倒是还好,遇到再深一些的问题就很考究个人能力了。 户部经常跟算数打交道,算学算是相当不错,但看到兵部那堆乱账,也头皮发麻。 考科举学子和朝臣尚且如此,女子对算学更谈不上精,会打打算盘管管家已算了不得了。 尉迟恭走去赏花宴上,依旧想着这个问题。 走着走着,他停了脚步,想起了那个小贼。 “现下秀女所学都无甚用处……”尉迟恭自言自语,规矩礼仪那些自然而然便会了,何必特意去学?像那小贼不就都会了吗。 张德发在一旁听得一愣,只有皇帝敢说这话啊,换个人说流传下来的选秀教导无用试试,脑袋给你拧了。 尉迟恭掂量着:“还不如多学些别的,免得蠢人太多……”他在找一个名正言顺虐小贼的法子。 这话张德发也不敢接茬,话里的蠢人前朝后宫的人都有,是他这些年来亲眼见证皇帝下的评论。 尉迟恭思索着,规矩礼仪、诗词歌赋恐怕都难不倒那小贼,那换成这个呢? 他就不信,连前朝大臣都头疼的东西,小贼会不头疼! 尉迟恭自觉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抚掌道:“就如此办了,甚好!” 张德发见他心情很好,凑上去附和:“万岁爷英明。” 尉迟恭看他一眼,笑骂:“狗奴才,什么都不知,便说朕英明。” 张德发腆着脸笑:“万岁爷宏韬伟略,何时都英明。” 尉迟恭对他拍的马屁不以为然,人怎可能时时英明,即便帝王也一样,却懒得和他计较。 “朕想到了一门教导秀女的好学问。”他笑得春风醉人,对张德发吩咐:“你现下找人去传,让掌仪司将规矩礼仪放到一边,从今日起,先教导《九章算术》。” 他已然能想象那小贼皱眉头疼的模样,想想便心情愉悦,于是又补了句:“便从现下教起吧。” 第46章:掌仪司迎来惊天炸雷 那敢情好啊! 张德发欢喜地应了一声:“奴才遵旨,有万岁爷指教,秀女必定更上一层楼!” 尉迟恭略一点头,大步朝前走去,开始掂量起另一问题:“学得不好的秀女,不若淘汰出宫?” 宫里蠢人已然太多,太蠢的秀女不要也罢,省得太过麻烦。 只是那小贼能学好么? 她这般聪明,想来是可以的吧? 但人各有所长,也说不准。 再想想,再想想…… 平时杀伐果断的尉迟恭,忽然有些纠结起来,一边走一边纠结,直到去倒赏花宴还没下定决心。 原地的张德发突然反应过来,瞳孔放大,方才万岁爷说教导秀女什么来着? 《九章算术》?学不好还要淘汰?! 完了!!! 张德发一遍遍回忆刚刚的话,还扯着身旁的小太监再三确定:“爷方才说的《九章算术》,你听清了吗?” 得到的回答都是没错,他的脑子一下被霹懵了。 那可是《九章算术》啊,秀才举子都不一定能学明白,用来考秀女?! 万岁爷好像还想淘汰学不好的秀女?! 他的娘啊,那秀女不得全军覆没?! 不对不对,秀女全军覆没之前,掌仪司的人得先全军覆没!! 完了完了,太后要杀了他!!! 张德发懊恼极了,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恨自己反应太慢,没能稍微拦个一拦。 面前等着传旨的小太监有些发傻:“张总管,您怎么了?” 张德发回过神来看他一眼,怎么了,要完犊子了! 他挥挥手:“去传旨吧。”让掌仪司的人发愁去。 张德发明白,皇帝的决定他是拦不住的,只是若他稍微劝个一二,太后问起时,他也好交差,屁股开的花不会那么鲜艳。 事到如今,死就死吧,为了万岁爷,他忠肝义胆,死得其所! 小太监见他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丈二摸不着头脑,带着这颗惊天大雷,兴冲冲跑去掌仪司传旨。 掌仪司,刚去群芳殿回来的田嬷嬷,凳子还没坐热,就轰隆一声,被这道炸雷给掀翻了! “你说什么,《九章算术》?”田嬷嬷一改从容的模样,有几分凌乱,声儿都变了形。 “对,从现在起教导!”小太监十分镇定,毫无疏漏地强调。 待传完旨意,他直接就走,不顾身后轩然大波,深藏功与名。 田嬷嬷脑子嗡嗡作响,张着嘴瞪着眼睛坐回凳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身边的掌仪司同僚们急坏了:“这可怎么办?你会《九章算术》么?” 一老太监急得冒火:“不会啊,谁会那劳什子……”后面的话咽下去,不敢说了。 一老嬷嬷听得头脑发晕:“听都没听过,那是什么!” 严公公脸色也不好,闻言缓缓道:“我倒是了解一二,《九章算术》乃一本算学要术,涉田亩之算、粮食折算、土石工算、税赋等生产日常的应用之术,分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方程及勾股共九章,有题有术,只是……” 其余人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仿佛看见了救星,怀抱希望问:“只是什么?” 严公公脸皱成菊花,跺跺脚:“嗐,只是我也不通啊!” 他就是听过而已,他教导礼仪规矩的,没事学那玩意儿干啥,又不是想不开。 这下完了!众人心头顿时拔凉拔凉,齐齐看向田嬷嬷,急急说:“田嬷嬷,快想想法子,可如何是好啊?” 抗旨不遵,掌仪司一锅端! 田嬷嬷回过神来,一拍案,她就知道,苍辰殿的小太监来,准没好事! 此事不能善了,她必须要去找太后! “你们先去一人且教着,我去去就回。”田嬷嬷匆匆丢下这句话,抬腿就朝赏花宴而去。 赏花宴上。 太后坐于凉亭中央,身边宫妃环绕,个个花枝招展,打扮各异,娇笑连连,气氛一片和谐。 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和谐中带着一丝怪异。 在春日暖阳之下,有的宫妃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脸,连脖子都包住了; 有的宫妃如害羞一般遮着下半张脸,时不时拿手掩一掩,怕风吹开遮纱; 有的宫妃袖子很长,将手完全盖住不肯露出,便是拿取东西也是隔着袖子; 还有的宫妃很少说话,都是微笑点头,再不行就“嗯”“啊”“呀”单音节发音。 细数下来,形态各异,虽说好看还是好看的,但真正如常人一般敞亮的就没几个。 太后听着众妃说笑,面上笑得祥和,心头却直冒苦水。 如今的后宫,妃子们心有余而力不足,以前争宠的人前赴后继,后头变成前仆后继,再现在一一扑街到苦寂。 看得太后着急,却无可奈何,心想都是如花似玉的妃子,自己儿子怎就不多看几眼呢? 好吧,就算其中有些举止不正常,那不还有些是正常的么? 提到这个,对太后来说又是一件糟心事。 现今举止怪异的妃子越来越多。 初初太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宫妃,怎么过着过着,突然有些人就不正常起来。 次数多了,太后自个琢磨出了些许规律。 每次皇帝和某个妃子亲近后,隔不久,那妃子的行为很大可能会变得反常。 太后觉得,这定然和自己儿子有关,但怎么有关法,她就闹不明白了,问那妃子也不肯说,看皇帝举止又一切如常,毫无异样。 找来找去找不到原因,太后最后只能将此事归咎于命格,自己儿子命格太硬,一般人亲近不了,才使得这些宫妃承受不住。 于是太后让钦天监算了宫妃命格,发觉一切都好。 那只能是宫妃太脆弱,承不起恩宠的问题了。 皇帝的性子,太后知道是有些难伺候的,但在她看来也还算好,自己儿子俊美无双,孝顺知礼,待人温文尔雅,不会有太大问题。 只是一心扑在政事上,都到忽略后宫的地步,登基三年还未生下一个皇嗣,让太后很是忧心。 不过皇帝孝顺,每回太后让他多和后妃亲近,他都应允,让太后能放下些许心。 除此之外,太后还给宫妃创造了许多机会,此次赏花宴目的就是为了让皇帝跟宫妃多多亲近。 第47章:赏花宴上(加更咯,嘿嘿) 太后日日殚精竭虑,劳心劳力为皇帝经营后宫,奈何宫里的妃子就是不得力,没那福分,留不住皇帝的脚步也就算了,一个怀孕的都没有,连苗头都没有。 太后偶尔见皇帝对某个妃子上心了,主动去那妃子宫里坐坐,还很高兴。 谁知转眼那妃子家族就被抄了,妃子宁愿三尺白绫吊死或进和泰庙也不愿再留宫里。 总之皇帝费妃子,费到太后都怀疑起了人生的地步。 眼看局面差得不能再差,原有的妃子几乎都扑街了个遍,太后决意张罗了此次大选,希望新人进来改变局面。 在这种情况之下,太后对秀女的重视可想而知,谁知秀女进宫还没几天,就走了两个,太后能睡得着才怪。 此刻,太后脸上有些疲态,她一夜不曾睡好,敷了许多粉才盖住疲意,听着宫妃正彼此夸赞衣裳首饰呢。 在太后面前,宫妃们便是私下再不合,都表现出其乐融融的模样,说得甚是热闹。 “万岁爷驾到。”传唱太监高声宣道。 赏花宴上,原本热闹的氛围因皇帝的到来顿时一静,宫妃们情不自禁转头看去。 便见皇帝已然出现在百花园前,只见他剑眉星眸,鼻如削玉,唇弧度魅人不点自朱,面容轮廓俊美无双。 他头戴烟紫玉发冠,徐徐从百花丛中走来,身着白底织金祥云纹长袍,腰间白玉腰带下配了一枚双龙戏珠玉佩,明黄丝绦随着身形飘动,举手投足之间,如翩翩佳公子,尽显清贵风仪。 每次见到皇帝俊美的容颜,宫妃们就头晕目眩,脑子就不清楚起来,有些人甚至忘了以前挨的毒打。 便如此刻,宫妃眼睛齐刷刷亮了起来,已许久不曾见过皇帝,她们是既期盼,又紧张,还莫名带着一些害怕。 宫妃纷纷下了凉亭,在道路两侧行礼,各显风姿,有宫妃走路似不太顺当,一着急险些跌倒,被宫女扶着才顺利行礼。 太后看着来人,露出慈爱的笑容:“皇帝来了。” 尉迟恭未靠近众人,已阵阵香风扑鼻,他眼中划过不耐,眉头稍皱,随即脸上挂上惯常的温和笑容。 他大步走近,越过众人走上凉亭,蹲在太后面前,大掌握住太后的手:“母后,身子可安好?” “好好好,都好。”太后心花怒放,心头洋溢着欢喜。 即便有时再头疼皇帝和后宫那点事,但见到自己儿子气宇不凡,对自己关怀备至,还是止不住的欢喜。 昨夜那点气儿早都烟消云散了,亲儿子的气,哪有隔夜的道理。 尉迟恭眸中暖意融融,温声道:“朕近日朝事甚多,忽略了母后,还望母后莫怪。” 庄宁宫比后妃的宫殿,离苍辰殿要远,但凡皇帝有空子,都会去太后宫里坐一坐,却无法做到日日请安,不是不想,而是无法周顾。 早朝之前太早,太后还没起,只能下了朝或午歇,亦或者傍晚去一趟陪用晚膳,总之请安没个准点的时刻,遇上繁忙时与朝臣议事一整日,连膳食都顾不上。 算起来也有两三日未请安了。 太后摇头:“怎会怪?我知你朝政繁忙,只是再忙也要顾惜身子,精神莫绷得太紧,多出来散散……” 对皇帝好一顿殷殷嘱咐,如寻常母子一般,连“哀家”的自称都没用。 尉迟恭点头一一应下,太后的操心性子他是知晓的,却忽而发现:“母后精神怎有些不好,可是身子不适?难道……” 他转头看向秦嬷嬷:“母后近日不寐之症可是又重了?” 因着赏花宴要伺候,秦嬷嬷早早便从群芳殿回来了,侧立在太后身后。 此刻听见皇帝垂问,她连忙躬身垂首,将太后这几日的情况粗粗说了一遍,道:“御医今晨已给娘娘请过脉,开了安神汤,药效温和,今夜便服用,再配以奴婢的纾解按穴之法,当能缓解一二。” 太后的体质,每每喝安神汤后醒来头便昏沉一日,浑身不得劲,所以不愿喝安神汤。 尉迟恭皱起了眉头,正待要说什么。 太后摆摆手,心里暖洋洋,但也不愿儿子太过忧心: “行了行了,不过偶尔睡不着,没那么严重。哀家平日又没什么事,困时就睡,沾枕便着也是有的,自会补足精神。今日赏花宴重在赏花,说些高兴的,咦……” 太后这才发现,宫妃呢?赏花宴就是为了让皇帝赏这些花儿的,但花儿呢? 一看,还在凉亭下头行礼没起身呢! 母子两人顾着叙话,都忘了宫妃了。 秦嬷嬷是想提醒,但皇帝正关心太后身子,也没有机会啊。 而皇帝和太后在叙天家母子亲情,宫妃也不敢随便插嘴,墩身行礼半晌,肉眼可见的双腿颤抖起来。 此刻,尉迟恭也如刚想起,站起来对着下头温和地说:“众爱妃都平身。” “多谢万岁爷。”宫妃娇声道。 刚见皇帝就遭了一顿毒打,宫妃个个吞了一把心酸泪,被婢女扶着起来,好半晌没缓过劲儿来,脚麻,腿酸…… 她们心里委委屈屈,眼神哀哀怨怨,万岁爷怎能将她们给忘了呢,但一看到皇帝,就觉得万岁爷也是关心太后,一时忘了也是可以理解。 她们哪里想到,尉迟恭为了跟太后安安静静说说话,能多安静一刻是一刻。 瞧,将这些莺莺燕燕叫起后,场面如多了一群嘎嘎鸭子,立即吵闹起来。 宫妃们明争暗斗开始,都想多表现一些,争先恐后关心太后、关心皇帝。 太后心满意足,老怀欣慰,仿佛享受到了天伦之乐,这才是后宫该有的正常模样。 尉迟恭陪在身边,笑得温文尔雅云淡风轻,实则在极力忍耐,若不是太后,早已拂袖而去。 此刻凉亭之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更和乐起来。 田嬷嬷赶到一看,心头拔凉,还是晚来了一步,太后喜气洋洋被众人簇拥着,秦嬷嬷在身边伺候,皇帝也在! 赏花宴已开! 田嬷嬷心焦火燎,在外围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碰见个端茶的小宫女出来,正想扯着让她悄悄和秦嬷嬷说一声,准备欲曲线救国,谁知身边不声不响就来了个人。 “哟,这不是田嬷嬷,怎在此处啊?噫……掌仪司现下不忙?” 是张德发! 田嬷嬷暗自叫糟,只好装作无事的模样,掩饰自己的心焦,强笑着找了个由头糊弄。 张德发恍然大悟的点头:“如此,田嬷嬷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咱家在此候万岁爷的吩咐,咱们便说说话吧。” 田嬷嬷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涵养很好的她,也不由心中破口大骂:这死太监,揣着明白装糊涂,鬼才他那么闲,若不是苍辰殿的小太监,她会在这里? 事到如今,只有暂且忍耐,先等着了。 只是群芳殿那边…… 第48章:卷王属性蠢蠢欲动 群芳殿。 修德轩内,秀女们眉头紧锁,目光呆滞,听了半日,完全不知上头在讲什么,跟听天书似的。 “他,他在教的什么?”有秀女受不了了,低声问前面的人,满头雾水。 苏思茹脑瓜子跟进了水似的,晃得哐啷哐啷响,她起了些怀疑:“他说的不是人话吧?” 咋那么玄乎呢,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却听不懂的,就像祖宗显灵,说的鬼话。 苏大小姐肯定不认为是她的问题,那只能说上头的严公公说的不是人话了。 殿中靠后的位置,有位模样清丽、气质出尘的秀女,姓陈,名司司。 她平日举止娴静淡雅,无论何时都带着温婉舒服的笑容,即便被打手心时也只是微微皱眉,淡然面对。 而此刻,陈司司笑容却完全消失不见,蹙着眉头努力去听,这是头一回她听不懂宫里的课,跟不上思路,正在怀疑自己。 就在刚刚,秀女们好好的上着礼仪课,中途被叫停。 紧接着严公公被人一把推进了修德轩,整个人前一刻还哭丧着脸,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一刻连忙调了表情,挺了挺腰背,拿出一本书,板着脸说要换课教。 田嬷嬷走后,掌仪司的人一致推举严公公,先将万岁爷的命令执行再说,省得抗旨不遵,被一锅端了。 严公公肠子都悔青了,没事秀什么知识点,他对《九章算术》大概就知个样儿,根本不通,平日里几百文钱的加加减减,他都得摸着算盘算个好半天,怎么教! 众人安慰他:“怕什么,便是你教的不对,秀女们她们也听不出来,你且先教着,等田嬷嬷回来,兴许就不用教了呢?” 说完把书塞进他手里,一把将人推进了修德轩,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给。 严公公只得硬着头皮讲,连蒙带猜的讲,教得磕磕绊绊,连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反正就是这么教了。 在下头的梨花眉头紧皱,也听不懂严公公在说什么,不过不是那个不懂。 而是严公公教得一塌糊涂,释解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细算起来,全是胡说八道。 到了梨花想理性分析,严公公脑子里装的什么浆糊,竟敢这么教,都分析不出来的地步。 从严公公念出第一个句:“昔在庖犠氏始画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作九九之数,以合六爻之变……” 梨花便确定了念的是《九章算术》的序,要教的是《九章算术》,古代数术的巅峰之作,在数学历史上有崇高地位。 《九章算术》涵盖了许多现代的的奥数思想,十分先进,乃数学瑰宝巨作,共九章内容,解决了许多经典的实际问题,具有许多开创性的天才思想在内。 譬如柱体体积的计算,即便是现代高中生,对拟柱体用补割法求体积都是个难点,《九章算术》里却给出了一类拟柱体的简洁漂亮的公式。 梨花这个现代卷王,理科狂魔,小时候就研究过了,看得滚瓜烂熟,每每去看,都感叹古人智慧无双! 当是时,梨花桃花眼微瞪,心想究竟哪个天才想得出来,让教秀女《九章算术》? 思想还挺先进,这怕不是想弄死秀女吧? 瞧瞧其他秀女们,个个跟小傻瓜似的,一脸无知与茫然,一看就不知道说的什么。 对于梨花来说,《九章算术》可比规矩礼仪有趣多了,原准备开小差的她,起了几分期待,想看看古人是怎么看这本著作的。 却不料严公公这水货,连个序都搞不懂,说得糊里糊涂,根本解释不清楚,完全歪曲了。 梨花是越听越难受,仿佛有千百个蚂蚁在心尖爬上爬下,骨子里藏着的卷王和学霸属性蠢蠢欲动。 她浑身紧绷,双手在袖里紧握,就怕自己克制不住,上去一把抢过严公公的书,指着他鼻子一通大骂,骂丫胡言乱语,误人子弟。 啊!可难受死了,梨花在心里大叫。 她就忍不得这般错漏百出的玩意儿,一部好好的巨作,竟被严公公解释成什么样了,糟践! 看看严公公是怎么教的: 九九之术,泛指数术,严公公竟直接乘了,说是八十一个数字! 看见“以通神明之德”带了神明二字,严公公便解释成了玄学,说这本书学之能通神,讲了一通伏羲女娲氏开天辟地论,再延伸到鬼神论,实际那句仅仅是作注者认为伏羲画八卦是数术的起源之意。 自穿越来后,梨花情绪还从未起伏这么大过,忍耐的发慌,即便面对狗系统都没那么厌恶过。 她若不是连续唆使走了两个秀女,想要低调些,安然过些日子,暂时别让上头注意到她,这狗屁严公公,敢这么糟践先人著作,看她怎么修理他! 上头的严公公讲得满头大汗,下头的秀女听得脑瓜子嗡嗡。 等严公公胡诌到一半后,他额头已满是汗水,觉得这回寿数又要减了。 他擦了擦汗看向下面,就见秀女听得两眼发直,表情呆滞,心想还真如同僚说的,秀女们都不懂,竟没人提出异议,莫非他这么教是对的? 严公公突然感觉良好起来,觉得自己教得好像真不赖,深入浅出,引经据典,即便头回看《九章算术》,也讲得头头是道。 他一扫先前的沮丧,顿时信心十足起来,接着胡诌下一半的序,越讲越顺,越说越来感觉,到最后就差慷慨激昂地胡编了。 终于将序讲完,他意犹未尽,还有脸问:“诸位小主,有何问题?可听明白了?” 课堂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秀女们才如梦初醒,齐齐摇头。 严公公心里微微得意,心想也是,闺阁姑娘绣绣花学学女德,已算了不得了,不懂才是正常,而他读了一遍序后,感悟颇深,已然有不少心得。 《九章算术》也不过如此嘛! 从今日起,他就是掌仪司学问好的第一人,除了他,谁教得了这个。 严公公甚至起了点名师风范,清了清嗓子,又问:“方才教的,都哪不明白?” 秀女一片沉默,都听不懂。 苏思茹晃晃脑袋,有些忍不了了,第一个站起来:“公公,我有问!” 严公公眼睛一亮:“苏小主请说。”他正好炫耀炫耀他的渊博学识。 ………(阅后即焚线)……… 哎呀,小主们没有前两天热烈了呀~ 啥也别说了,今天接着加更,让小主早点看虐,快投投票票嗨起来! 下一章男主虐宫妃! 第49章:爱妃饿死得了(早更求票票呀) “那个,呃……”苏思茹怼人跟诸葛连弩似的,连发突突的溜,却头一次卡壳,发现无处问起,不知道怎么该问。 她铩羽而归,悻悻坐下:“好吧,我没什么可问的。” 严公公满是可惜,人模狗样地摇摇头:“也罢,不过一个序,以老奴看来也就那回事,懂不懂都无妨。” 只是高处不胜寒,真是寂寞啊,只能回掌仪司再秀了。 这么想着,严公公昂首挺胸,怡然自得的翻开下一页:方田! 苏思茹浑身不得劲,觉得方才那一问没经脑子,在众人面前坠了威风,怎么的都不得劲。 于是懒得再听严公公讲,反正她方田圆田都听不懂。 她自顾神游,却忽然发现,前面的武梨大佬今日怎那么安静?方才那天书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现在是谁敢坐武梨大佬后面,她就赶谁,秀女们气她蛮横霸道,却不想跟她起冲突,梨花后面的位置就这么成了她的专属位置。 苏思茹侧头看了看,看不出来,于是踢了一脚梨花下头的凳腿,低声问:“喂,武梨……” 谁知话还没说完,梨花豁然起身。 梨花本已忍到了极限,紧握的手指都泛起了白,谁知严公公说成那狗样,竟还敢洋洋得意,言语间满是轻视! 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 她豁然起身,横眉冷对:“一派胡言,宫里竟有你这般误人子弟之人!” 苏思茹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小心脏噗通噗通乱跳,她还以为武梨大佬不喜她踢凳子,要虐她了呢。 听到骂的是严公公,她大松一口气,随即反应过来,激动得小身板微微发抖。 妈耶,又有好戏看了! …… 赏花宴上。 百花怒放,争奇斗艳,置身其中心旷神怡。 太后坐在凉亭上,含笑地看着皇帝与一群貌美宫妃在园中赏花,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她眉目舒展,对着秦嬷嬷甚是高兴地说:“人美花娇,这宴真是没办错,瞧皇帝与她们同游赏花,多有意趣。” 不枉费她安排这一场赏花宴,这么多美人,自家儿子就算属铁的,此情此景也会化成绕指柔。 秦嬷嬷顺着看去,也笑着说:“还是娘娘的主意好,万岁爷平日难得松散筋骨,御医说饮食有常,起居有节,劳逸结合,动静平衡,身体康泰,无灾无病,这不正正好应了这话么?” 太后抚掌大乐:“好好好,今日布置的宫人通通有赏,宴后再从哀家库里挑些料子首饰,给各宫送去。” “哎,奴婢记着了。”秦嬷嬷欢快的应下,知太后心情舒畅,想来今夜能睡个安稳觉了。 凉亭下的皇帝,领着一群香风扑鼻的鸭…宫妃绕着凉亭周围游,所处位置皆在太后的视线范围内。 他身材修长挺拔,身量极高,慢慢绕着兜圈,便是被莺莺燕燕环绕也难掩一身清贵之气,宛若鹤立鸡群,鸡鹤同游。 有一妃子熏香郁烈,靠得过前,熏得人晕。 尉迟恭眉目不动,柔情似水:“爱妃真如烟熏乾肉,入味得很。既如此喜欢,来人,赏她一匣御膳房香料。爱妃,往后便用朕赏你的香料,下去领赏吧。” 那妃子正愁注意不到她,忽闻有赏,惊喜连连,未曾细思其中深意,欢天喜地谢恩退下,跟随苍辰殿的小太监领赏去了。 从此这宫里,多了一个用八角茴香做熏香的人。 料理了这熏得他恶心的妃子,尉迟恭继续朝前走去。 一个丰腴的宫妃指着一株花开正艳的虞美人,娇呼:“万岁爷您看,好美的花儿,臣妾最喜虞美人了,真想化作一朵美人花,日日供爷赏……” 说着娇羞低下头去,露出雪白脖颈,这是她最满意的地方。 尉迟恭眸子冷淡,瞥了一眼,看得糟心,不明怎会有人敢这般丑陋姿态与他观。 他脚步不停,温声回应:“那爱妃可有些费地力了。” 心下已满是不耐,忍耐到了极点,这般评价已是极为克制。 丰腴宫妃还没回过味儿来,尉迟恭已经走到了另一边。 她蹙眉琢磨,万岁爷那话是什么意思,是应了风情,还是? 一梳着高椎髻露出整张脸的妃子懂点农事,厌她抢风头,便好心告诉她:“万岁爷说你吃得多,长得肥,土里的粪肥都不够你吃的。” 地力,土壤供应作物的肥力,庄稼的好坏全看地力,尉迟恭重视农耕,自是懂的。 但宫妃则不然,大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没点文化,还真听不懂尉迟恭的话。 那丰腴宫妃闻言,羞恼道:“你,你胡说。” 她近日是多吃了些,日日没事做不得消遣消遣,可她才不会长胖呢。 那高椎髻妃子上下扫她一眼,重点扫了几个部位,轻哼一声,加快脚步往前追去。 丰腴妃子下意识低头,往胳膊看去,一捏满手浮肉,又一摸脖子,粗了几分,低头时双下巴都出来了。 想起方才自己那番作态,正正让万岁爷瞧了双下巴去,不由羞得掩面而逃,提前退场。 万岁爷金口玉言说她肥,今后可怎么见人呐,呜呜呜…… 从今日起,后宫不敢多吃饿得瘦不伶仃的妃子多了一个。 且说那梳着高椎髻妃子追着皇帝而去,挤过一落在最后走路有些怪异的妃子。 那妃子全靠宫女扶着才能走稳当,被这么一挤,险些跌倒,裙摆翻飞时露出一双厚底鞋,那鞋底不知用什么做的,起码有半尺厚。 她慌张地盖住,四处看去,无人察觉才放松,又掐了一把宫女让扶稳些。 高椎髻妃子一路挤过众人,柔弱地挤到前面,楚楚可怜诉衷肠:“万岁爷,许久未曾见您,这些日子臣妾是吃不好睡不香……” 尉迟恭最不喜争风吃醋,平日没招惹他便罢了,现下…… 他眼角余光瞥见太后正在看着,漫不经心地抽出帕子,体贴地擦了擦宫妃的脸,魅惑的双唇微微上扬,笑得如沐春风: “那么爱妃便饿死得了,省得灵柩装不下爱妃的脸。” 这模样太俊太迷人了,那宫妃看得一阵晕眩,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说她脸大,羞愤地哭着跑了。 这后宫,从此遮脸的宫妃又多了一个。 等后面,太后突然发现,一场赏花宴过去,不正常的妃子又添了不少。 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却看不出怎么回事,和秦嬷嬷探讨了许久未果。 第50章:卷王开战(一) 此刻凉亭上的太后,听不到下头的众人都在说什么。 她嘴角含着欣慰的笑容,靠在椅子上,撑着额头看着自家儿子与宫妃和和美美,只觉这幅画面真是美好啊。 春末夏初的风儿吹在身上,伴着花香,她全身心都舒坦。 太后身心放松,困意渐渐上涌,头一点一歪,不知不觉慢慢睡去,浑然不知游园的妃子越来越少。 秦嬷嬷见太后睡过去了,心疼太后难得入眠,不敢叫醒,又怕太后凉着了,于是对身边宫女嘱咐几句,便下了凉亭,亲自去太后的轿撵寻毯子来。 当尉迟恭发现太后睡着时,他笑意冷淡下来,扫了周围一圈。 还剩稀稀拉拉的宫妃,顿时像被冻住了一般,都不自觉安静下来。 尉迟恭目光冷然,只吐出一句话:“赏花宴到此,散了吧。” 别人遭受的毒打,宫妃们都看见了,可她们总觉得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不会遇见那样的情况。 但一场赏花宴下来,万岁爷还是那个万岁爷。 宫妃心头暴风哭泣,哀哀切切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尉迟恭朝凉亭上走去,再也不掩饰厌感,将手里的帕子往后一丢,快步迎来的张德发赶忙接住,双手又快速递上另一面早准备好的帕子。 尉迟恭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手,还与张德发:“烧了。”便是今日这一身,他都想烧了。 张德发轻声领命,退到一旁。 尉迟恭到了凉亭之上,眉目柔和下来,心疼太后欲去扶着,又嫌身上这身脏了他母后。 田嬷嬷这边,眼尖地看见秦嬷嬷从赏花宴上出来,快步跟过去。 拿到毯子回来的秦嬷嬷看她神色焦急,不由奇怪:“你怎在此?” 田嬷嬷急得嘴角冒泡:“哎哟,老姐儿,出事儿了……”拉着她将事儿一说。 秦嬷嬷都听懵了,没听过教秀女这个的,这是想干嘛呀? 田嬷嬷眉头紧皱,左右看看低声说了两句。 秦嬷嬷当场急了:“已经去教了?你怎才来说!” 要这么搞,秀女和掌仪司都得霍霍完了,往后无举子之才甭想入宫参选和当教导之责。 田嬷嬷一肚子苦水无处说啊,她也想早来,只是死活摆脱不了老奸巨猾的张德发。 她又得罪不起,被拉扯着一顿不着五六的聊,想走走不了,想寻秦嬷嬷又没机会,好不容易等到那死太监离开,终于脱身。 “好端端的,万岁爷怎会想……”秦嬷嬷想不通,她也心焦起来:“不成,此事得赶紧禀报太后娘娘。” 只有太后才能阻止,免得那些秀女惊吓太过,被摧残得太厉害,还有掌仪司也担不起。 她让田嬷嬷先行回去稳住局面,自己拿着毯子急匆匆朝着凉亭而去。 当看见凉亭里的皇帝陪在熟睡的太后身边时,秦嬷嬷不由自主放缓了脚步,不忍破坏这温馨的一幕。 她是看着皇帝长大的,对皇帝和太后母子二人的深厚感情,再清楚不过,即便皇帝眼中只有朝事,也愿哄太后开心,去做那些不喜的琐事。 只是怎么就插手秀女的教导了呢? 秦嬷嬷百思不得其解,以她看着皇帝长大的的经验来说,皇帝是绝对不会对这样的事感兴趣,除非…… 她心念一动,猛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说…… “秦嬷嬷。” 凉亭里的轻唤打断了秦嬷嬷的思绪,她赶忙压下想法,疾步上去。 皇帝让将毯子铺到背上,扶太后到他的背上,亲自背起太后回庄宁宫。 群芳殿内满坐寂然。 秀女们都被梨花吓了一跳,她们从未见梨花言语这么激烈过,即便对孤嬷嬷时,也是礼数周到,彬彬有礼的。 众人知道梨花很猛,虐孤嬷嬷如砍菜切瓜,看得甚爽,但没想到还有更猛的。 公然批判教导公公误人子弟可不是小事啊,且言辞还这般激烈,一个不好就玩完了。 苏思茹激动极了,一天一场大戏可看,有武梨的地方也太爽了吧,她心底不断呐喊助威,武梨大佬,虐那不说人话的阴阳怪,虐死丫! 阴阳怪是她给严公公起的外号。 其余人都被梨花的气势给镇住了,包括严公公。 他第一反应就是心虚:“武小主,你你在说什么?什么误人子弟,老奴不明你说什么。” 梨花冷笑一声,直接揭穿:“公公是头回看《九章算术》吧,你这般胡说八道,满嘴喷粪,公然歪曲先贤学问,怎配教导秀女,不是误人子弟是什么?” 对待学术,梨花一向认真严肃严瑾,否则当年也不会被导师三番四次挽留做研究,在她走后,导师还十分可惜和遗憾。 好好一本《九章算术》,被严公公满嘴喷粪糟践成这样,她就见不得这样的。 即便明知道这么做不理智,此刻她还是站了起来,不想看严公公继续糟践和误导人,何况她从不是软弱的性子。 人若没点血性,还能是活生生的人么? 严公公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被看穿了? 虽是这么想,他的段位不愧比孤嬷嬷要高,在乍然惊慌之后,迅速冷静下来:“武小主这意思,是说老奴教错了?” 梨花眸色冰冷,脾气已然不耐到了极点,反问道:“怎么,公公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此言一出,底下的秀女一片骚动。 苏思茹瞪大眼睛,这话她也就敢私下和心里说说,还是武梨大佬猛,好生威武啊!她太喜欢了!!! 严公公头回教导时被人这么骂,还是当着这么多人面,他勃然大怒:“好你个小小秀女!” 又是这个刺头找事儿! 若是小宫女小太监,他想都不用想,早就骂个狗血淋头再狠狠惩戒一番了。 只是面对秀女,就不能这么做了。 严公公干瘪的脸气得发红,心念急转之间,想到了什么,厉声质问:“既有异议,方才老奴问时,怎又不说?” 不愧是严公公,没有意气用事,这一问既是试探,试探梨花为何此时才发作,又让自己处于制高点,他方才问时不提出,现下才说,是梨花理亏! 严公公和孤嬷嬷一样,修理过不知多少宫人了,却比孤嬷嬷混得好,他能屹立在掌仪司这么多年倒,靠的就是小心谨慎。 梨花桃花眼微眯,那是她不知掌仪司竟有这般不知耻之人,教错还敢这副嘴脸! 严公公的小九九她哪里看不明白,她本还没想好要如何严公公,既然如此,那今日就给他上个沉重一课吧! ……………………………… 通知:明天提前加更,提前到11点,让小主早点看卷王开战的精彩部分! 小主们,给我个么么哒不? 第51章:卷王开战(二) 梨花耐下脾气,气势收敛下来:“我,我方才没反应过来,难道现下说不得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孤嬷嬷……” 她没有将话说完,似想到了什么,一脸倔强和不屈,怒视严公公:“总之,只许公公这般行事,还不容我说了?” 虽重振声势,却比原先难免弱了几分。 这两句看似意有所指,但用现下的情景却也解释得通,滴水不漏地放下诱饵。 秀女们看懵了,武梨刚刚还气势如虹,怎突然弱了下来? 苏思茹瞪着眼睛,难道武梨大佬不威武了? 众人都不明白,梨花不是说误人子弟吗,那些话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提孤嬷嬷,莫非现下之事跟孤嬷嬷有关? 严公公却一瞬想通这个问题,他知晓为何梨花此刻找茬了,原来是知道孤嬷嬷针对梨花的事是他怂恿的,气不过要报复。 他心里咒骂一句,那老货自己没能耐,还出卖他,难怪昨天让他别招惹梨花,原来是怕暴露,活该被贬为杂役。 他就说怎么可能有秀女会《九章算术》,原是在虚张声势,定是刚开始教时磕磕绊绊露了端倪。 想通了后,严公公胆子大了起来,他本不喜欢梨花,此刻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老眼浮现一抹阴毒。 他握书的手朝后宫拱了拱,义正辞严: “老奴乃掌仪司教导公公,自先帝爷时起便掌教导之事,从未出过岔子,今奉太后懿旨教导秀女,竭心尽力,尽职尽责,未曾想遇到你这般秀女,辱老奴便罢了,竟无视规矩藐视课堂,口放狂言,无异于藐视太后,你是何居心!” 一顶大帽子劈头盖脸扣下来。 殿中鸦雀无声,秀女瞳孔微缩,齐刷刷看向梨花,心道武梨这回也许真的栽了…… 梨花深深看了严公公一眼,诱饵是咬了,但老太监以攻为守,谨慎得精明,还特别狠毒,想置于她死地。 但以为这样便能吓怕她了么,扣帽子演戏谁不会,哼! 她干脆利落地行了个赔罪礼:“是我的不对,对不住太后娘娘。” 严公公心头一阵畅快,心想果然是怕了,只是赔罪就行了么,太天真了,今日不扒下这目中无人的秀女一层皮,他往后就不信严。 却不等畅快完,就梨花说:“若我知公公是这般教学问的,定然一早出言阻止,免得你给太后娘娘抹黑!” 她对着后宫方向,痛心疾首:“太后娘娘,臣女从未遇见这般的人,方才一时给惊住了,未能及时阻拦这无耻之徒打着您的名义,曲解糟践先贤之作,对不住您呀。” 扣完帽子,她又‘好心’地劝严公公说:“假借太后名义,又公然侮辱先贤教坏秀女,可非小罪,你若早些认错,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当做无事发生,放过你。” 秀女们齐刷刷看回严公公,脑子已是转不过来,不知到底是谁有罪。 “你!”严公公要气疯了,扣帽子不成反被扣,没想到这秀女这么难缠,还会倒打一耙,难怪能对付孤嬷嬷。 但他可不是孤嬷嬷那么好糊弄的主,早就找到了破绽。 此刻他全副心神都想怎么对付梨花,没有抓住这次机会,等回过头来,肠子都悔青了。 严公公掐着嗓子,又尖又细地反击回去:“武小主口口声声说老奴教错辱没了先贤,那么敢问错在何处?武小主莫非想凭空诬陷不成?” 这一句又是直击要害,如果梨花说不出来,那么前面的指摘就被推翻,成了诬陷,藐视太后的罪名更被做实。 在严公公看来,如果梨花真的懂《九章算术》,早就说出他哪错了,而不是一直在空扣帽子,这就是最大破绽! 梨花那句给他机会的话,更证实了他的想法是对的,他才不信梨花那么好心,会放过他,无非是不懂《九章算术》,虚晃一枪给自己找台阶下。 可惜,他不上当!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说,梨花似被噎住了:“我……” 严公公笑了,怪腔怪调道:“怎么,武小主说不出来了?空有美貌和脾气在宫里头是不够的,武小主多长些才学吧,免得传出去说武府没教规矩,噫~”语气忒气人。 梨花当即气红了眼睛,双手撑着桌子,像失了理智一般豁了出去:“若是我能说出,公公该当如何?” 严公公本能的一惊,想要退缩,却眼尖的看见她撑着桌子的手在发抖,顿时放松下来,明白了是外强中干。 啧啧,这秀女险些唬住了他。 严公公眼神闪了闪,也不急了,阴笑着激将:“那老奴便卸去掌仪司的差事,仍由武小主发落。只是若武小主说不出,又待如何?” 这几番交锋又快又狠,秀女都看傻了,刚觉得梨花栽了,没想到梨花反将一军。 局面还没稳下,严公公就又将了回来,若是现下梨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怕真的栽了。 苏思茹怕梨花干傻事,骤然站起来:“武梨,别答应他,你今日怎这般傻,不会还这么横——”被逐出宫去往后就不好混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梨花的笑声,苏思茹突然感觉不简单,惊疑不定地住了嘴。 梨花扬起小梨涡,愉快地笑了,这精明谨慎的老太监,终于大意了。 她拍了拍手称赞:“公公真不愧活了那么大岁数。”老奸巨猾,小心谨慎,要耗费她这么多心机,才上当。 梨花手也不抖了,眼睛也不红了,笑眯眯地说:“公公放心,你想我有事的念头不会实现了,方才你不是问你哪处错了么?” 严公公瞳孔一颤,心头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感觉自己好像落入了什么套中。 梨花轻蔑一笑,轻飘飘撂下一个暴击:“不是我不指出公公错在何处,而是公公就没一句说对的地方,要我怎么讲呀?” 这话一出,全场秀女一片哗然,难怪她们听不懂,原来不是智商有问题,而是严公公真的在误人子弟。 苏思茹整个人呆愣住了,恍恍惚惚坐回座位,大佬还是大佬,横得真有性格啊…… 严公公有种上当的感觉,失声惊叫:“难道你懂这《九章算术》不成?” 梨花走出座位,一步步走上前去,自信一笑:“不才,略懂略懂!” 秀女个个双目圆瞪张大嘴巴,武梨还真的懂啊?她怎么什么都懂! 坐在殿中靠后的陈司司,目光凝在梨花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严公公惊恐地瞪大老眼:“不可能!你方才……你方才明明……”虚张声势外强中干的模样…… 他感觉自己脑子已不够用,如一团乱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已然辨认不清,不断摇头喃喃自语:“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他忽然顿住,震惊地看向梨花:她一直在诈他! 第52章:母慈子孝 得出这个结论,严公公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后背冷汗唰的流下来。 看着走上前来的梨花,气势迫人,眼眸满满是蔑视和对他的厌恶,比宫里的主子还让人害怕,严公公不自觉抱着书慢慢后退。 梨花走到他的面前,严公公吓得后退一大步,抵着殿墙发慌,动作神态和昨日的孤嬷嬷如出一辙。 梨花一把将他手上的《九章算术》夺了过来,冷哼一声:“拿来吧你!”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这书放在这老太监手上,多一刻都是糟蹋。 历史重现,底下的秀女们看得目瞪口呆,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时。 心神大乱的严公公突然大叫:“不对,你胡说,老奴不信你懂《九章算术》!” 全掌仪司都没人懂《九章算术》,甚至连听都没听过,一个小小秀女怎可能有这能耐。 今儿个,他就不信这个邪! 严公公仿佛找到了自信,又挺直腰杆,负隅顽抗起来。 秀女们纷纷瞪大眼睛,竖起耳朵,难道还有反转? 梨花将书拿到手里,闻言顿了顿,冷冷看向严公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今日便教公公一个新词,什么叫不作不死!” …… 回庄宁宫的路上。 尉迟恭背着太后徐徐朝前,太后已醒,母子二人絮絮聊天,秦嬷嬷和张德发等人远远坠在后面,不敢靠得太近。 太后心头感慨万千,自己儿子肩膀宽阔肌理结实有劲,是自小吃苦练出来的,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自是不同,相貌又生得好,样样都好。 被儿子背着,哪个母亲都幸福在心,只是太后更希望此刻皇帝背着的是年轻女子,而不是她这个老太婆。 她忧愁道:“恭儿,你究竟喜欢怎样的,告诉母后吧,母后定替你选来。” 尉迟恭脑海下意识浮现一个身影,随后无声的笑了笑,人都没接触过呢,谈喜欢为时过早,也不知为何想起她来。 他道:“母后,现下便很好,不必太过操劳。“ 尉迟家的人从不是孬种,若他有喜欢的,自会主动出击。 只是在他心里,江山社稷为重,平日政事繁忙,哪有空理会情情爱爱儿女情长,有那功夫还不如用来多查抄几个国之蛀虫来得实在。 这些话自不好和太后说,怕她多想忧心。 太后更发愁了:“你又没有皇后,母后不帮你操心这些,怎么放心得下。” 尉迟恭宽慰:“母后,缘分天定,朕信朕定会有自己的皇后,待到那时,朕与她一同孝敬您。” 太后轻哼:“还是罢了,哀家可不想再见那些朝廷命妇,哭哭啼啼嚎丧似来哀家面前哭,晦气!” 提到这个,太后就激动起来。 先帝临走前想给太子立正妃,前朝哀痛一片,彼时后宫日日有人求见于她,明里暗里在劝阻太子立妃,就怕太子妃落本家头上。 明明是过往那些人心术不正,贪赃枉法,阴私甚多,落得不好下场能怪得了谁,却将克妻克妻族的名头安自己儿子身上,太后能高兴起来才怪。 太后极为后悔,当初没擦亮眼睛给儿子选妃,严格甄选的三个未婚妻看着温柔娴静、知书达礼,样样都好,谁曾想都是短命鬼,各有各的问题,隐藏极深。 就譬如其中有一个家族,胆大包天,隐瞒女儿的痫证,妄想通过和太子联姻,将贪赃枉法之事掩盖,后头那女儿痫证发作,一头跌下亭台撞到了后脑死了。 虽然如此,但太后心里终究是落上疤了,有时深夜失眠也暗自嘀咕,皇帝命格是不是太硬,才连遇三个都是这样子。 尉迟恭没有就这话题多说,里面有极深的政治博弈和平衡在内,不好多言,只安慰:“母后放心,将来必有福禄深厚、德才兼备之人为朕之后。” 立后之事,太后早已不抱希望,以前她认为宫妃该如何如何,要求甚严,经过几年的曲折后,现在要求一降再降。 只要是女子,自己儿子能看上眼,她都行,别的不重要,却不知皇帝的标准比她严格多了。 此刻聊到这里,太后心道自己儿子想得挺远,平日后宫都很少踏足,女子都不多看一眼,还皇后呢,这步子迈得太大了,还是先将眼前问题解决吧。 她悠悠叹气:“这几年宫宴,母后看着命妇含饴弄孙,这心里面不知有多羡慕,母后自是不愿逼你的,只是你如今已二十有二,尚无皇嗣,母后是担心前朝那些老顽固日日叨叨你……” 尉迟恭哑然失笑,一听便明他母后是什么意思,明明是想抱孙子,却以这个为理由。 若一般人,他定不会理会,但太后不同。 尉迟恭不愿敷衍,将心中想法说出:“母后所言朕明了。先祖圣英皇帝登基十载,才与圣德皇后诞下一子,悉心教导成就一代武帝,驱逐鞑虏开疆拓土,天下国富民安,才有我朝今日。朕不过登基三年,不必急。” 他目视虚空,仿佛想起了什么人,缓缓道:“何况,便是朕没有子嗣,不是还有……” 太后听着听着眉头皱起,怎么那意思是还不想生? 听到最后这句,她心头一颤,厉声制止:“住口!” 她狠狠拍了一下皇帝肩头,气急了几分:“皇帝,无论你是如何想,这些话都烂在心头,任何人都不能说,便是哀家也说不得。” 就怕被有心人知道了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尉迟恭沉默稍许,郑重道:“母后且宽心,皇嗣乃固国之本,朕自是想有自己的子嗣,往后这话不会再说了。” 自古为争夺皇位,血亲相残、血流成河的事数见不鲜,不到那一步,他万不会那般考虑,太后用心良苦,他是知的。 太后让将她放下,满脸肃穆,又狠狠斥了一顿才作罢, 她说那番话不过是明示暗示她想抱孙子了,却被岔成这样,聊不下去了。 想起昨夜之事,太后点到即止: “秀女那边,过去的就罢了,只是哀家不想同以前那般,昨夜特地将张德发叫来训了一顿,教他管好苍辰殿那些个小太监,不然哀家饶不了他。” 说完看了一眼身后,张德发远远便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顿时头皮发麻,头更低了。 她没有将话直白的点明,自家儿子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第53章:这秀女太变态了!(加更,为周末干杯) 太后的意思是让皇帝收敛收敛,管束好人,别再把秀女刺激出宫了。 二十九个秀女,进宫当天被拖了一个出去,剩二十八个。 没两天又跑了两个,只剩二十六个了,她可不想还没大比,人就全没了。 太后意思表达到了,话却没说太直白,她相信以皇帝的敏捷,定然能明白她什么意思。 想是想得很好,却偏偏不知道皇帝换了花招,秦嬷嬷还没机会禀报《九章算术》的事呢。 尉迟恭也理解到太后是让他别跟以前,让小太监找宫妃的事儿那样,去群芳殿找秀女的茬,却根本不知太后将秀女出宫的事都赖在了自己的头上。 何况此次,他从头到尾都没吩咐人找事儿。 所以尉迟恭点头应承,十分痛快:“母后放心,自是不会那样了。” 太后眉目舒展放下心来,和皇帝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全然不知还有一个炸雷等着她。 就在这时,前面拐角走出一妃子和一宫女。 两人看过去,待看清来人,太后面色冷淡下来。 那妃子气质独特,周身冷冷清清,仿佛一朵深山峡谷中遗世独立、幽静绽放、不食人间烟火的兰花。 她似刚发现太后和皇帝两人,带着贴身宫女走近,款款行礼:“参见太后,参见万岁爷。”声音恬静动人,听之十分舒服。 太后面上淡淡:“起来吧,清妃,你在此作甚?” 唤清妃的女子起身,解释道:“清儿今晨不适,未参加赏花宴,方才刚觉好些,想起还未同太后请安,心中惦念,便过来了。未料在此遇见您和万岁爷。” 说到这里,清妃抬头关切地望过来:“不知太后可安泰?” 又望向皇帝:“万岁爷可安好?” 赏花宴太后并未真正邀请清妃,两人心照不宣,清妃说成是自己不适,给自己留了颜面,又免了太后的尴尬,本是好心。 但太后并未十分高兴,而是淡淡地说:“清妃有心,哀家身子还可,皇帝也好,龙马精神。” 尉迟恭颔首,没有说话。 清妃露出淡淡的笑容:“如此,清儿便放心了。” 太后此刻意兴阑珊,摆了摆手:“见已见过,不必再去请安了。” 清妃恭敬道:“是,遵娘娘之命。”低头时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 太后好心情被破坏殆尽,转头道:“皇帝,你有朝事需忙,不必再送,哀家自个回去便好。” 说着让人抬来轿撵,乘上步撵回去了。 尉迟恭站着目送,等太后不见才收回目光,看向清妃微微点头,转身准备离去。 清妃连忙出言:“许久不见,清儿送送表哥如何?”面上带着温婉淡雅的笑容,一双眼眸殷殷期盼。 “不必了。”尉迟恭毫不犹豫拒绝,脚步不停。 走出几步后,又脚步一顿,回头道:“既已进了宫,便不是从前,还是依着规矩,莫要叫朕表哥为好。”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独留清妃留在原地,愁眉轻锁,似有无限惆怅。 修德轩内。 梨花冷笑一声:“公公嫌难,那便出个稚子也可算之题,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秀女们大开眼界,她们张着嘴瞪着眼,看了一场梨花单方面对严公公的屠杀,又凶又猛,连珠带炮,十分精彩。 个个眼睛贼亮,就怕错过精彩画面,此刻她们听到梨花的题,下意识掰手去算,又突然停止动作直接放弃。 甭费劲了,刚那么多题都算不出,连听懂都费劲,现在肯定也一样。 严公公唇色发白,头发凌乱,如斗败的公鸡,节节退败,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多狼狈。 他汗如雨下,哆嗦着唇:“待待待老奴细算。” 一边说,一边用发抖的手沾了沾干涸的嘴唇,想翻《九章算术》看看答案,他记得里面有题有术。 却看梨花眼神一冷,吓了一哆嗦,连忙将手上的口水擦干净,心头老泪哗哗的流,既惊慌又害怕。 这个小主不仅奸诈狡猾,还很变态,这书还是他舔着脸重新求回来的,答应不再辱没、当成祖宗供着才肯还给他。 他肠子都悔青了,他怎么知道竟然真有秀女懂《九章算术》,否则也不会那般行事了。 在他负隅顽抗后,这位小主先是一字不差地背出了《九章算术》的序,接着逐条讲解,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环环相扣,显然是十分熟识的。 严公公这才知道踢到了铁板上,可覆水难收,他不敢承认自己是胡乱教的,否则不止丢了差事,那些罪名都得担着,下场恐怕比孤嬷嬷还惨。 于是他又犯了一次大错,死不承认,嘴硬地说自己没教错,辩解说是不同释义。 于是遭到了更惨烈的屠杀,梨花将他先前说过的那番言论挂出来鞭尸,最后一个暴击下来: “我记得宮规里有提过,妖言惑众者格杀勿论,公公不仅谈论鬼神,还将正统学问当做鬼神来教导,无异于妖言惑众,你该当何罪!” 这话一出,严公公当场给跪了,吓得痛哭流涕,语无伦次地求饶。 他也是赶鸭子上架迫不得已的,实在是没人会啊,他愚蠢他无知,往后再也不敢了,求求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话一出,没想到梨花真的给了他一次机会,只是…… 哎哟喂,老天爷啊,这秀女太变态了,随手甩出了好几道大题! 严公公后悔啊,之前给过他机会,他没抓住,现在给的机会太难了,说答出一道题就放过他。 可每一道都跟解天书一样难,他是教导礼仪规矩的公公,不通啊! 他哆嗦地翻着那本当做祖宗的书,想翻到这题的答案。 梨花桃花眼一挑,冷着脸道:“嗯?公公不是说看过《九章算术》,难道不知这题里头没有?” 鸡兔同笼,经典问题,现代小学生都会的题呀! 严公公又想狠狠抽自己大嘴巴子了,要承认错误为何就不能干脆点,死鸭子嘴硬,非要说自己略略读过《九章算术》,找补什么呀! 这小主这么变态,能看不出他那点斤两么! 他干脆噗通跪下,想起什么,连忙先将手里的书端端正正放好,才一巴掌一巴掌往脸上呼: “武小主,老奴错了,老奴不该欺瞒您,不该误人子弟,不该……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才吧。” ………(阅后即焚线)……… 昨晚码字到凌晨,不就为了这一刻祝小主们周末快乐么? 狗作者伸出手来:好了,小主们,手里的票票都砸一砸呗 小主们拿着一堆票,狠命摔:拿去吧你,我霸总还不屑这点票票 狗作者爬地上捡票票:哎哎哎,对对对,砸死我,小的受着~ 第54章:保护我方武梨大佬 当田嬷嬷带着掌仪司的人出现在修德轩门口时,都惊呆了。 严公公那货在做什么?!不是在教《九章算术》吗,这是怎么回事! 田嬷嬷见过秦嬷嬷后回到掌仪司,放心不下,带众人来看看严公公教得怎么样,准备见机行事,稳住局面。 谁知就见严公公目光呆滞的坐在地上,老脸红肿,上头一把鼻涕一把泪,还黏着尘土十分恶心,头发乱如鸡窝,衣袍凌乱不堪脏得很,像被虐过一场,形容十分狼狈。 而秀女们个个正襟危坐,精神抖擞,齐刷刷看向门口,目光雪亮,眼神却很是怪异。 “这是怎么回事?”田嬷嬷走进修德轩内,看严公公那不像话的模样,皱着眉问。 然而严公公依旧坐在地上,整个人仿佛傻了,没有丝毫反应,手里拿着一本《九章算术》。 田嬷嬷示意掌仪司的人将他扶起,找了个前排的秀女问。 那秀女站起来,心里素质不过关,眼神下意识瞟向梨花,磕巴道:“严,严公公,教得教得……”教得如何来着,她忘词了! 田嬷嬷顺着目光看过去,更是疑惑。 苏思茹看得一激灵,虽然她不理解为何武梨大佬要放过严公公,但保护我方武梨大佬,人人有责。 她“腾”的一下站起:“回嬷嬷的话,严公公似被《九章算术》给折服了,方才教得忘了情,极是如痴如醉,还在地上滚了几圈,就这副模样了,我们,我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到最后,她总觉得有点心虚,连带着语气也弱了两分,又重新坐下。 田嬷嬷跟掌仪司的人一脑门子问号,严公公也不像那些老书呆子吧,还有这么高的觉悟性? 难道是太难,被折磨坏了? 田嬷嬷转头看回严公公,忍不住伸手晃了晃:“老严,你这是怎么了?”跟撞了邪似的。 严公公即便痴傻了,被扶起来时依旧没忘记那本《九章算术》,紧紧拿在手里。 他眼珠子动了动,重新有了焦距,看到是田嬷嬷,像突然醒神看见了亲人一样。 他空着的手一把抓住田嬷嬷,老泪纵横:“田嬷嬷,老奴……” 正想悲呛的哭嚎,却听见某处轻轻的一声咳嗽,一下跟卡了脖子似的,喉咙咕噜咕噜两下,生生将嘴里的话给咽下。 他呆愣愣地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梨花似刚察觉,抬头温和地看向他,微微点头。 严公公咽了口唾沫,突然噗通朝田嬷嬷等人跪下,嚎啕大哭:“《九章算术》博大精深,老奴不配,老奴不配教导!” 双手恭敬捧着那本书,边嚎边拜,虔诚又悲痛。 将掌仪司的人全给整懵了,连忙寻了个借口,连拖带扶将丢人现眼的严公公弄出修德轩。 其余人走后,殿门口多了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不觉得严公公的行为举止有什么不对,其他人出去,他还在门口直愣愣的看,理所当然一样。 田嬷嬷留下善后,先笑着跟秀女赔罪,让秀女们稍候。 接着匆匆出去了解情况,临走前特地将那小太监扯出去。 等到了外面,众人看严公公精神状态实在不行,什么也问不出来,就紧紧抱着那本书,跟失了魂似的,谁想拿走都不好使。 问就是他对不起《九章算术》,对不起掌仪司,对不起秀女,他不配。 整个人涕泪横流,模样极其凄惨,却怕弄脏了手里的书,小心翼翼保护好,不让人碰一下。 众人糊涂,还真是跟这本书有关啊! 田嬷嬷只好让人先送他回去,几人在修德轩外叽叽咕咕: “先头还好端端,怎就成了这副模样?” “一瞧便知和那书有关,没瞧见护得跟金元宝似的,比自己命还重要吗?” “作孽啊,不会是咱害了他吧?咱也不知道啊,听他说得头头是道。” “完了完了,唯一一个懂点的人都精神错乱了,怎么办?” “难道《九章算术》真这般难?” “不然呢,连严公公都折磨疯了,能不难?” “那怎么办啊,其他司的人我都问过了,没人会啊!” 商量到最后,众人齐齐看向田嬷嬷:“田嬷嬷,可如何是好啊,咱们是真不会这门学问啊!” 田嬷嬷也愁眉不展,这事还得等秦嬷嬷的信儿,看看太后怎么说。 她心知有异,严公公这事很怪,毫无道理,比孤嬷嬷主动辞差事那事更要奇怪。 孤嬷嬷辞去差事还能说得通,毕竟讲课时被苍辰殿的小太监揪到辫子,那帮小太监浑起来连宫妃都不怕,怎么会把孤嬷嬷放在眼里。 田嬷嬷是这么认为的,孤嬷嬷的事秀女们看得大呼过瘾,都在背后悄悄回味,并不是她们有意替梨花瞒着,而是顾忌着规矩,不敢在宫人面前说是非。 而田嬷嬷昨日一日应接不暇,根本没功夫去问秀女,又受太后影响,也认为是苍辰殿小太监搞的鬼,不然怎么夜里张德发就来贬罚孤嬷嬷了,她也没想到有秀女有那么大的能耐。 但这一次,秀女们都集体有意缄默,因为…… 她们都是同谋! 没错,到最后,梨花将所有秀女都拉下了水。 那会儿秀女们还只是看客,看得刺激,看得爽。 而严公公终于磕头求饶,瑟瑟发抖,全然不再反抗。 梨花蹲下去,笑眯眯道:“公公一题也答不出,可如何是好呢?你才疏学浅、误人子弟,还一错再错,便是我不介意,其他姐妹也介意呀?” 严公公一下便听明白了意思,连忙转而对众人求饶。 秀女们猝不及防,突然被人这么跪着求原谅,这还是进宫后头一回,不禁都有些受宠若惊。 秀女们自是不喜严公公、孤嬷嬷这一挂的,她们本是千宠万宠长大的,进了宫后,什么人都敢给她们甩脸子。 教导掌事们更是日日冠冕堂皇,打着为她们好的旗号拿捏她们,逞威风。 因着进宫后受的毒打太多了,秀女们原本是习惯了,没觉得什么不对,都压着自己的脾气苟着。 但在梨花一通操作,连续虐两个教导掌事后,秀女们恍然惊觉,原来这些管事未必是对的,先前的嚣张不过欺她们不懂而已。 可那一刻,幸福来得太突然,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十分犹疑。 第55章:卷王煽风点火烧旺灶(加加加更啦) 梨花见状,站起身来,直视众人,打破众人松动的枷锁: “诸位姐妹,真正的名师精于教授之道,教之有术、教之有格、教之有爱、教之有度,传道受业与我等,是以尊师重道存于我心。” 她手一比严公公,朗声道:“但如公公这般毫无风骨,毫无讲究之人,竟敢胡教一通误人子弟的,远称不上师。” 秀女们顺着一想,是啊,这样的人怎么配教导她们呢,根本没有老师的风骨,见风使舵见人下菜的货色,就是个奴才罢了! 这么一想,秀女们看严公公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鄙夷,原先面对严公公的那丝敬畏荡然无存。 严公公跪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无比后悔招惹梨花,更无比后悔接这趟差事,不,他就不该秀自己的知识点! 见众人发生转变,梨花突然忧国忧民地叹了口气: “姐妹们,一直在说公公误人子弟,却险些忘了,他误的子弟就是咱们啊!若今日我们信了他教导的东西,等来日若是考校《九章算术》,我们到时会如何?” 一下子将柴火添得极旺。 秀女们陡然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后怕起来。 是的啊,若真如此,想想那场景便觉得可怕,那时候丢人的可是自己啊,很可能被人耻笑,若被太后和…… 天啊,那时不止她们无地自容,连家族都受影响! 秀女们眼睛带上火来,这狗奴才,险些误了她们!!! 梨花见灶头烧得差不多了,又蹲下身对严公公轻声说: “公公,你也莫怪我,今日我其实是在救你啊,试想有日秀女们皆贻笑大方,问起是何人所教,太后娘娘若知晓是你,你的下场又是如何?” 严公公猛然抬头,冷汗又一次湿透后背,到时只怕杀头都不足谢罪,尤其这差事是皇帝派下的,万岁爷可不如太后那般仁慈,若是被万岁爷知道…… “多谢武小主指点,多谢武小主。” 严公公惊怖万分,连忙对着不断磕头梨花感激涕零,又怕梨花揭发他,接着涕泪横流地求饶。 一会儿感激一会儿求饶,好不忙碌。 梨花轻飘飘朝众人一指,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她是没想过要计较,但这里有这么多人呢,得跟所有人求饶呀。 这回秀女们不再客气,纷纷上前去,义愤填膺地骂了一场,越骂越火大,激动之下上了手。 这个揪一把头发,那个扯一把衣裳,有些还吐痰,狠狠虐了严公公一通,到最后严公公整个人麻木了,都傻了,躺平任虐。 梨花那时拿着《九章算术》准备走回座位上看呢,并未参与这场群虐。 看到有个秀女坐在后面,并未跟众人上去,梨花多看了一眼,是陈司司,平日行事低调,很少显露人前。 陈司司见她看来,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笑容十分舒服。 梨花也笑着礼貌地点头回敬,心里浮起一个念头:这秀女不简单,往后小心。 落座后,怕众人太放肆了,梨花还特地提醒:“莫抓脸,莫殴打。” 苏思茹兴奋极了,听到这么提醒,刚抬起的脚一顿,还有空问为什么。 梨花头也不抬,简洁回答:“脸有伤,不好办。年纪大了,受不住。” 苏思茹只能很遗憾的放下脚,狠狠呸了一口下去。 等收拾了严公公,秀女们心情舒爽,体验了一把虐别人的快感,那种感觉十分奇妙,很是上头。 她们感觉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原来她们也可以这么肆意,哈哈。 修德轩里顿时欢声笑语,热闹极了。 就在这时,梨花听到动静不对,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连忙让众人噤声回去坐好。 众人不明所以,但都下意识听从了。 梨花快步走上前去,将《九章算术》塞回严公公手里,给严公公迅速收拾了收拾,吓得严公公直哆嗦。 接着附耳过去说了几句,然后替严公公这番狼狈找了个说辞。 又对众人统一口径,道:“诸位姐妹,如此可好?” 秀女们点头如捣蒜,苏思茹便罢了,圆脸秀女那几个和周玉珍点头点得尤其狠。 不为什么,就是她们小心肝儿有点发颤,就数她们得罪武梨狠…… 梨花这番动作干脆又利落,最后回去安静地坐下,秀女们个个正襟危坐。 田嬷嬷等人来到时,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这沉重的一课,让严公公毕生难忘。 等他缓过劲儿来,掌仪司的人轮流问他修德轩里发生了什么,他只说《九章算术》太难,自己教不会发了狂,跟秀女一样的说法,其余闭口不言。 等这事过了后,田嬷嬷让他继续教规矩。 严公公瞳孔剧烈颤动,腿脚发软,直接跪下表达他深层的诉求:让他再教秀女,就是让他去死,宁愿一头撞死也不去,他不配! 田嬷嬷:…… 好好的教导公公,说折就折,连着孤嬷嬷,掌仪司连着折了两个教导的掌事了。 嗐,都是什么事儿啊。 且说回此刻,田嬷嬷一筹莫展,和众人商议不出法子来,只好让原先的嬷嬷接手回来,教着规矩礼仪顶着。 她去找秦嬷嬷问问情况,这《九章算术》逼死人了。 …… 庄宁宫里,太后炸了。 秦嬷嬷将皇帝下旨要教导秀女《九章算术》,以及可能要考校的炸雷一说。 太后当场炸了:“皇帝疯了不成?”连她都不会那劳什子玩意儿。 刚赏花宴散后,两人明明聊得好好的,都答应她了,现下咋又整这一出! 她儿子果然不愧是皇帝,连招儿都那么与众不同,不拿去提升那些大臣的学识,用来教导秀女? “他是怕秀女日子太好过,想通通都逼走不成?!”太后怒气冲冲,转头问道。 秦嬷嬷连忙安抚:“娘娘,万岁爷怎会是这个意思,旨意是爷赏花宴前便下了的,兴许,兴许是为了教秀女多一些学问,是为了秀女好……” 扯到后面,秦嬷嬷也圆不回来了,这话说出来天底下没几个人信。 虽然她心里有个猜测,但也觉得教秀女这门学问匪夷所思,也许皇帝有特殊癖好吧。 第56章:由着他吧 “为秀女好?”太后给气笑了,连连道:“荒谬,荒谬!” 没见过这么选秀的,今儿个开了眼了! 女子和男子才学,本就要求不一样,女子重在教导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品德端庄,而不是学那劳什子玩意儿,听都没听过几次,教来干甚! 太后心里有团火在烧,在殿中走来走去,停下就觉得头顶冒烟,不走不行。 见到皇帝时很高兴,可面对这些事时又很糟心。 皇帝是个主意很正的主儿,太后从很早时起,便弄不清他在想什么了。 太后也从不强加意愿逼迫,便是想抱孙子了,都是拐着弯儿来说的。 在太后看来,她的儿子是皇帝,是天下之主,就必须唯我独尊。 若是遇到冲突之处,太后第一个退让,谁也别想利用她胁迫到皇帝。 这既是作为母亲对孩子的爱护,也是对天家的清醒认识,越站在权利巅峰,越不能越界,母子亲情再好也不能。 太后看得通透,可此时她还是无法理解皇帝的用意,越想越气堵。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走累了,一屁股坐下来,赌气道:“莫非皇帝要选的是状元不成?若这么着,干脆让秀女早些回家罢了。” “娘娘说笑了这不是?”秦嬷嬷赶忙走上前去,给她顺气:“以奴婢看,此事未必是坏事,奴婢倒是有个大胆的猜测,娘娘不若听听?” 太后心想还不够坏的,本着对秦嬷嬷的信任,她还是问:“什么猜测?” 秦嬷嬷道:“上回奴婢说过,万岁爷对秀女上心……” “所以上心走了两个秀女?”太后一下激动了。 果然皇帝对后宫这些事不能太上心,一上心就准没好事。 秦嬷嬷嘴里“哎哟哎哟”地叫唤,苦口婆心地安抚: “娘娘稍安勿躁,且听奴婢说完。此次选秀,万岁爷所为处处透露着不同寻常,先是派了个小太监蹲守群芳殿,后头突然经过群芳殿又不进去,您仔细想想,是不是不太寻常?” 太后不抱希望,凉凉接口:“是啊,哀家早见识过了。” 以前这般不同寻常,便是有人要遭殃了,瞧,不是走了两个秀女么? 秦嬷嬷噎了噎,还是将后头的话说完: “可这回,万岁爷亲自插手了秀女的教导,据老奴所知,从前这些琐事爷从未管过,更不会放在心上,当初连秀女进宫的日子都不记清,还是您派老奴去提醒的。” 太后一怔,慢慢也琢磨出点不一样的意味了。 再顺着一想,的确如此,皇帝从不管后宫春花秋月的事,更不会插手宫务,也不管规矩礼仪这些琐事。 而且以前上心,也是对单个宫妃,不像现在,是对一群秀女上心,皇帝再胡闹,也不会那么儿戏,要把所有秀女都弄走吧? 这么一琢磨,太后有点明白了,转头看秦嬷嬷:“你是说?” 秦嬷嬷肯定地点头:“万岁爷对这届秀女,非比一般的上心,同以往是不同的!” 太后将信将疑,想起了什么,又惊问:“不是说还要考校?” 秦嬷嬷微微一笑:“娘娘,万岁爷想考校便考校,若是秀女中有亮眼的,让爷注意到进而看对了眼,岂不是更好?就算情况不对,不是还有您呢么?左右都错不了!” 太后豁然开朗,可不是吗,要是皇帝借考校想淘汰秀女,到时她拦着不就成了? 太后开怀起来,脸上重新有了笑容:“那便由着他吧。”她不干涉了,且看着,静观其变。 她又嘱咐了秦嬷嬷几句。 秦嬷嬷便退下,让人好好伺候太后歇息。 快走出来时,有条大猫出现在殿门口,身形比寻常猫要大许多,浑身毛色油光发亮,身姿矫健,神情极为高冷。 它懒洋洋地伸了下筋骨,迈着优雅的猫步越过秦嬷嬷,一眼也不看殿里的宫人,直直朝着里面走去。 秦嬷嬷微微侧身避让,回头看去,便见大猫跳到太后座上,往下一躺。 太后心情大好,笑容满面:“是乌雪回来了,这回又去了哪儿,好些日子都不回,可想死哀家了……” 秦嬷嬷摇头失笑,转身出了殿中,身后太后欢喜的声音渐渐消失。 等田嬷嬷见到秦嬷嬷,得知太后态度,十分失望,又十万火急地将严公公的事儿一说。 她愁眉苦脸:“秦嬷嬷,不是我们不想教,实在是无人会,唉……只怕掌仪司是完不成这差事了,万岁爷那头……” 若怪罪下来,整个掌仪司都得波及! 秦嬷嬷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莫名就疯了?” “可不是么?”田嬷嬷应声,觉得这么说不对,又说:“也不算疯,只是一提到《九章算术》,人就不对劲,现下让他回去歇着了。” “可知是为何?”秦嬷嬷问。 田嬷嬷摇头:“问不出来,问秀女们,一致说是严公公自个教得忘了情,自己反常的。” 秀女们和严公公都是同一个口吻,出奇的一致。 秦嬷嬷觉得还是不对劲,她心念一动,拉着田嬷嬷又仔仔细细问了一遍。 听到某处时,一道灵光划过脑海,她抓着田嬷嬷的手紧了两分:“你说严公公和那前排的秀女,最后都在看什么人?” 田嬷嬷点头:“是如此,只是我也看了,没什么不对的。” “这就是不对!”秦嬷嬷缓缓笑了,她胸有成竹地道:“你且等着,待我给你找一人来救掌仪司。” 在田嬷嬷疑惑的眼神中,秦嬷嬷匆匆朝着群芳殿而去,眼眸满是欣赏。 走着走着,她忽然停步:事情来龙去脉都还不清楚,想引人上钩可不简单啊,用什么法子为好? 且说回群芳殿那边。 下了课后,苏思茹午膳没用完,筷子一撂,连走狗都不管了,直接追着梨花而去。 “喂,武梨,你等等我啊,哎,你怎走那么快?”还走得那么好看! 苏思茹边追边喊,她一直不明白梨花是怎么办到的,走得很好看,远远看着闲庭信步似的,很养眼,但真要追时,才发觉那步速很快,要小跑才能跟上。 不止如此,连吃饭也吃得快,只能说大佬就是大佬,不是凡人能追赶的! 第57章:小苏啊,记住了(啊啊,加更求票啊,狗作者慌了) 梨花听见喊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人跑近。 这两天苏思茹的小动作,梨花看的一清二楚,但没招惹她,没碍不着她,她便没有理会。 她是不太明白苏思茹的脑回路,很奇怪! 明明刚开始时候,苏思茹天天一副咬牙切齿想揍她的眼神,有事没事爱瞪她一眼,很讨厌她的样子。 可还没几天呢,眼神就变了,开始有意无意盯着她看,眼神十分奇怪。 既不像讨厌,也不像喜欢,反而有一丝……想要靠近,又害怕什么? 总之似敌非敌,似友非友,时而蛮横霸道咄咄逼人,时而有点卑微敬畏,搞得梨花很糊涂。 梨花上辈子没有和同龄人做朋友的经验,因为在过去,同龄人都是她的学弟学妹…… 没法子,谁让她小时候跳级跟玩儿似的呢? 而这辈子她就刚来三年,在狗系统的逼迫下,在武府里学的昏天暗地,更没机会了。 苏思茹喘着粗气来到梨花身边,可累死她了,果然腿长的走得快,武梨比她高一截,秀女里拔尖的身量。 梨花当先疑惑开口:“苏小姐,你是有事么?” 苏思茹将气喘匀,闻言一顿,不满嚷嚷:“哎,武梨,叫苏小姐也太生分了吧。” 她好歹坐她后头的,一般人她都不屑呢。 梨花更疑惑了:“那叫什么?” 苏思茹这骄蛮小姐,最讨厌别人跟她攀亲引戚,谁叫亲近点都会碰一鼻子灰,属于万箭齐发那挂,不分敌友,看不惯就怼那种。 梨花自然不会找抽,何况她亲切称呼别人时,几乎都是……咳咳,不好言表。 总之,一般关系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苏思茹脸突然一红:“要不,你叫我,你叫我……” 揪着袖子有些别扭起来,最后微不可闻地吐出“妹妹”两个字。 梨花:“?”不明白她在搞什么,突然这么亲近。 梨花看她不像有事的样子,接着朝前走去:“苏小姐若是无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思茹急了,没想到头回肯屈尊让人这么叫她,就碰了一堵泥石墙,连忙追上去表达她的不满。 可惜梨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待回到小舍前,梨花挡着门以眼神示意时。 苏思茹才讪讪道出此行问题:“武梨,你为何要放过那阴阳怪?他原本还想整死你呢,现下他犯了那么大过错,若是禀报上去,他定然翻不了身的,你不要那么怂。” 梨花这才明白苏思茹在纠结什么。 她心想,古代的教育不得了啊,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都已经这么懂斗争了吗? 梨花没忍住,伸出指头戳了戳苏思茹的额头,教育她:“还是那句话,得人饶处且饶人,万事莫做绝。” 在梨花看来,这万箭齐发的小姑娘,性子太横了,多点忍让对她是好事。 苏思茹捂着额头来不及计较,脱口而出:“你就这么放过他,不怕他往后报仇吗?” 从小她娘就教导她,小心那些卑劣下贱的人,要踩就踩死,省得被反咬一口。 这也是她来提醒武梨大佬的原因,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好,很仁至义尽了。 梨花目光凝住,果然出自侯门深宅的姑娘都不简单,看似横冲直撞心思单纯,但已懂一招致敌人于死地的道理。 她笑了笑,桃花眼熠熠,真心了两分:“苏思茹,谢谢你。” 只是不能那么做。 弄明了苏思茹来意,梨花放松了些。 她转身一边开门,一边胡说八道起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咱们人呀,活着要心胸宽广,格局才能打开,莫要盯着眼前的那点小恩小怨,活得才能更出彩。” 苏思茹听得直皱眉头:“武梨,你突然怎像个老头子啊!明明聊得很愉快,却说起了教,最烦了。” 梨花踏进门内,心想哪里愉快了,这小姑娘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她起了逗弄的心思,关门前刻意压低声音,满含深意:“小苏啊,记住了,没能耐时,退一步海阔天空,以德报怨长长久久,万事莫要做绝。好了,你回去吧,不送。” “砰”关上了门。 苏思茹第一反应就是生气,她话还没说完呢,敢跟她摔门! 随后又忍耐下来,算了,武梨大佬摔就摔吧,若换其他人,她定不罢休! 接着想起刚刚的称呼,她皱着脸蛋:“小苏?” 还没人敢这么叫她呢! 但好像…还挺特别的,她摸了摸额头之前被戳的地方,有些窃喜,武梨大佬还没这么戳过别人呢。 行吧,小苏就小苏,只准武梨大佬叫。 待仔仔细细回忆梨花最后那句话,苏思茹忽然糊涂了,那是什么意思? 她皱着眉想,武梨大佬人格那么高尚的么? 她总感觉哪里不对,但言行展现出的结果又的确是这样啊 “以德报怨?”苏思茹皱眉喃喃,随后小脸一绷,气冲冲地走了。 以德报怨,她这辈子就不认识以德报怨这词,报个屁,要报让别人来报她好了! 武梨大佬又忽悠她! 梨花可不知苏思茹在门外经历了这么远的心理路程。 她进了小舍,便先坐下来思索上午的事。 她和苏思茹对以德报怨的观点差不多,退一步结节增生,以德报怨死得快,但不同的是,以怨报怨得有那个能耐。 在梨花看来,唯有自己强大,才能让人知道得罪她的代价,那时她想以德报怨还是以怨报怨,看她心情。 她那句话的重点落在没能耐的前提之上,总结下来便是:没能耐时先苟着,可惜苏思茹没想明白。 至于苏思茹提醒的,严公公那么阴毒又狡诈,看样子以前没少欺压别人,梨花原就没想放过。 只是严公公求饶时透露出的信息,他是掌仪司推出来的,没人会教《九章算术》,所以即便犯了错,田嬷嬷等人也必定会保他,替他遮掩。 所以梨花听这么说,才肯放他一马,不过也没让他太容易过关,而是将他从身到心狠狠虐了一遍,让他知道代价。 苏思茹问梨花不怕他往后报仇么?怕呀! 但现下处置他,无法让他伤筋动骨,没有必要。 第58章:组团来道歉 梨花坐在小厅内思虑这些问题,暗自嘀咕:“秀女之身起点还是太低了,对付个奴才都这般费劲……” 要顾忌的太多,既不能给上头留下坏印象,又不能让严公公觉得她好对付。 不过现下起码一段时间内严公公不敢再蹦跶,等有一日她成了主子,是狼是狈都得给她猫着。 除非她将来落魄了或者有主子借刀来对付她,否则以严公公的胆子,他不敢! 梨花想了一通这些问题,收拾收拾,用布包起两本书,准备趁着这功夫去还了,顺便再借些新的看看。 身份太低,即便是那普通书库,也不是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还有些典籍区域,守库的太监根本不对她开放,那日听她说借的宮规这等书,才看在银子份上,卖曾公公和她个面子。 得想个法子才是! 梨花抱起两本书,又塞了几个赤金戒指进袖子里,准备赏人,这是宫里的硬通货。 一回生两回熟嘛,她循序渐进地赏,先借正常的书给守库太监练练胆子,见一直没出过事,往后不就可能答应她更多的要求了? 除此之外,她顺便和曾公公用银子再联络联络感情。 梨花无比感谢曾公公,让她留下这些东西,这样的人脉得维持好。 想是想得很好,谁知这时,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梨花只好将书放好去开门,一看惊讶了,竟是圆脸秀女那几人。 她心里浮起疑问:这几人见她就没好脸色,今儿个怎么来了? 圆脸秀女几人看见她后,彼此对视一眼,脸色微红,开始磕磕绊绊地道歉: “武梨,前几日是我们不对,那个,我们也不是有意针对你,只是李姐姐和诗语都被你那个什么,哦哦,别误会,是说她们都输给了你……” 梨花不知道,她今日对付严公公时,一番屠杀又脆又狠,杀伤力巨大,把圆脸秀女们都给惊住了。 她们齐齐升起一个念头:往后得罪谁都别得罪武梨! 念头一起,圆脸秀女那几人慌了,就数她们得罪得狠。 得罪武梨会很惨,严公公就是前车之鉴,下场跟被扒光去游街还可怕,也不知武梨怎么做的,到最后那严公公还感激武梨,这太诡异了。 这么一对比,梨花对她们算温柔了,根本没找她们事儿。 但几人回去后还是不放心,都坐不住了,相约来道歉,希望梨花大人有大量,别同她们计较。 梨花耐心听了一通,原是这个事儿,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少个敌人多条路。 她小梨涡笑起,很是好说话,大手一挥,无碍,都是姐妹,往后好好相处就是,下午见。 谁知人还不敢走。 圆脸秀女几人不觉得梨花会这么轻易原谅她们,又墨迹了好一会儿,直到梨花再三说没事,才走。 几人晕晕乎乎回去,觉得此行实在有些容易了,可细思起来,武梨好像从没对她们做过什么,即便她们恶语相向,也仍是笑脸迎人。 这么一想,几人都有些改观起来。 梨花将人送走关上门,算算时辰还将将够,转身回去拿书,正想出门,门被叩响。 又有人来了! 梨花眉头皱起,怎么还带组团的? 她无奈地将书放了回去,走去开门,一看来人。 梨花不耐烦了:“是表姐呀,你来是为何?” 周玉珍咬了咬唇,期期艾艾地说:“武梨,那日你说我若不招惹你,你是不是就放过我?” 梨花双手抱臂,明白了,她这表姐知道害怕了,跟圆脸秀女一样是来讲和的。 没错,梨花屠杀严公公那番举动,慌了圆脸秀女们的同时,也吓到了周玉珍。 她再次确定梨花威胁她的话不是假的,原本想搞小动作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她怕梨花真的对付她,下了学堂后,犹豫再三,还是抛却那点自尊来了,不愧能伸能屈。 此刻,梨花似笑非笑,从鼻子哼哼:“嗯哼?” 周玉珍极讨厌她的态度,还是强迫自己忍了下来:“武梨,这几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她开始找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跟梨花说自己先前是因离别三年没有交集,看梨花对她生分,于是不敢亲近梨花。 其他姐妹问她梨花以前的事,她只是据实已告而已,当时没想那么多。 但其他人讨厌梨花,她也没法子,还一直给梨花说好话来着,试图让别人喜欢梨花,只是别人对梨花误解太深而已。 梨花听到此处,连连冷笑,真是天上不下刀子不知疼,茶言茶语到她这了,当她傻呢! 周玉珍心里一慌,又连忙说先前都是她的错,请梨花不要计较。 紧接着开始谈论起以前的情谊,两人是一同长大的,情分非同一般,别看她以前那样,但有什么好处第一个就想到梨花。 梨花呵呵出声:“是防着我惦记吧?”有什么坏事绊子都想着原主才是真! 周玉珍脸色讪讪,说以前两人都还小,她不懂事,偶尔有争吵是再正常不过的,开始列举以前的温馨事宜。 听到这里,梨花来了些兴致,让周玉珍继续,仔细点。 每每周玉珍说不下去时,她便以眼神鼓励,周玉珍只好绞尽脑汁回忆从前那点温情。 梨花也是很无奈啊,对原主的事儿她了解得很少,狗系统除了狗之外,那些事根本没跟她科普过。 好不容易有个送上门来的机会,不听白不听,不然她早踹周玉珍走了,装什么姊妹情深呀,谁瞧不清周玉珍的嘴脸。 周玉珍说到最后,继续打亲情牌,说她和她母亲兄长都对梨花很好,有什么首饰衣料,有她一份,就会有梨花一份。 梨花很想翻白眼,当她瞎呢,她穿来时原主身上穿的用的虽算好,但都是旧物,定是以前原主外祖母在时添置的。 周玉珍见梨花根本不吃她那套,咬了咬牙,把心一横: “武梨,无论你怎么想,周家都从未亏待过你,就算你不喜我,也请你看在过世的祖母份上放过我,周家不能出一个被逐出宫的秀女,否则周家蒙羞,你们武家、你娘他们都会受了连累。” …………(阅后即焚)………… 通知:明天继续加更,报答小主之恩 码字鸡准备存稿,为后续爆更做准备啦,请小主们耐心等等我手残的手速~ 求个票票!!!给码字鸡添足动力撒,么么哒~ 第59章:小女儿的炭笔(赶上了加更的晚集!) 梨花目光一寒,笑意森森,她的好表姐,说了那么多废话,可算说到点子上了! 即便武家因梨花再不喜周玉珍一家,年节礼数都需做足给世人看,免得显得太过凉薄,被人戳脊梁骨。 周家是武夫人的娘家,关系很近的亲戚,是根本割断不了的。 武家为梨花冷待周家,此次周夫人和周玉珍进京,没有安排住进武家,也没有正式见面,依然可能被人说闲话。 武家为她做到这种程度,那么梨花就不可能不顾武家的名声。 这也是梨花只吓唬吓唬周玉珍的原因。 周家可以不要名声,但武家不能不要,免得成为将来死劫的最后一根稻草。 梨花脸上笑容渐渐扩大,邪邪地看着周玉珍不说话,周身气势迫人。 周玉珍吓得心跳漏了一拍,寒毛倒竖,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在心头浮起,猛地后退一步,被压迫得不敢直视。 梨花嗤笑出声,一瞬恢复原先的样子,仿佛是错觉一般。 她凉凉的道:“表姐说的哪里话,什么放过不放过,我听不懂的。只要表姐循规蹈矩,好好过日子,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我自然不会大义灭亲,何况咱们是表亲干系,在宫里就该互相照应,你说呢?” 周玉珍身上一松,那股颤栗的感觉这才消失。 梨花那话她听明白了,只要她安安分分的,不会拿她怎么样,可那话却忒气人,什么大义灭亲,说的她犯了重罪一般。 周玉珍虽是很气,还是连忙点头附和:“是,表妹说的是。那……那我们算是和好了么?” 这话没把梨花给听吐:“表姐想多了,咱们一如当初,未变坏,哪需和好呀。”只是一如既往的差罢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梨花没耐心了,微笑逐客:“午歇时辰不多,我就不留表姐了,不送。” 周玉珍赶紧挤出些许笑容告辞,等梨花关上门,她指尖掐进手心,带着满身屈辱大步离去。 梨花进去后,无奈地重新拿起那两本书,被周玉珍耗费一通,误了不少时辰,已是不够办事了。 梨花只好改计划,准备去寻曾公公一趟,拉拉感情,将书给曾公公,请他帮还,当初是他作保的,这事上不会坑自己。 至于借书的事,回头再说。 她走出小厅,打开门,就见秦嬷嬷抬着手正想叩门。 梨花:…… 想出去一趟,怎就这么难…… 梨花一瞬无言,又一瞬如常,笑着行礼:“秦嬷嬷安好。” 秦嬷嬷望见她抱着的书,眼神闪了闪,笑容满面道:“武小主安好,老奴此来叨扰,是有一事儿找小主。” 梨花笑着道:“嬷嬷说笑了,谈什么叨扰,嬷嬷能来蓬荜生辉,不若进来喝杯茶?” 也不问是什么事,比了个请的手势,打开门将秦嬷嬷迎进去。 秦嬷嬷心头暗赞,果然沉得住气,却也并未说是什么事。 而是一边走进去,一边关怀:“早就想来看看武小主,这不刚处置完手头的事儿,便过来看看,武小主一切可还习惯? 一句话中,隐藏的信息量巨大,其一,早就想来看她,秦嬷嬷一直在关注她? 其二,秦嬷嬷刚处置完手头的事,是什么事,和她有关,所以才过来的? 其三,有事找她,是跟刚刚处置过的事有关还是如何,好事坏事? 刹那间,梨花脑中闪过许多念头,脸上却分毫不显露,秦嬷嬷来必定不简单,按兵不动为上。 她笑着应和:“一切都好,尚宫局安排处处周到用心,我们过得很是舒心……” 两人絮絮叨叨走进小舍内,正式展开一场较量。 苍辰殿内。 一大臣朝上禀报:“万岁爷,臣带着人亲自清点了移交过来的账册,共十年又六个月账册。其中俸禄银、军功赏银、安抚银、兵器辎重开支、马征费等册子分门别类,按年月详实记了下来,每项缺的账册已派人去寻兵部补足,请您过目。” 话毕,让人将手中本子呈上。 尉迟恭有些惊讶:“这么快?” 要知道十年的账册跟小山一样多,能这么快清点出,又记录下来,才用一上午的功夫,算极效率。 大臣道:“往常户部这些事都是做惯了的,不算什么。” 尉迟恭点头,将本子拿起翻开,一眼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这用的何笔?” 写出的笔画很细很清晰,必定不是毛笔书写。 大臣连忙拱手拜下:“回万岁爷的话,是小女做的一种炭笔,写得快,不用研墨和晾墨,若写错还可擦去,臣一时图着方便,又想早些禀报于您,未来得及誊写,还请恕罪。” 大臣有些忐忑,以前用炭笔前,他的小女儿特地交代他,用来打草稿还可以,要是写正式公文,一定要用墨再誊写一遍,怕被人篡改,也怕久了字色变浅,还显得正式。 他一时着急,就给疏忽了…… 尉迟恭用手抹了抹上头的字,赞道:“好极,武爱卿这笔不错,拿与朕试试。”毫不客气的讨要。 武定邦松了口气,一口答应下来。 尉迟恭展开整个本子,瞳孔一瞬放大了几分,这本子是由一页纸折成。 全部展开后很大,上头记录形式,与寻常奏折书写习惯全然不同,前所未见,是由一排排一列列相同大小的格子组成。 最上面是一行字,俸银、军功商银等一一列过去,而右侧是一列年月,中间的格子写的各种数字,偶尔有些是空着的。 “万岁爷,臣……”武定邦正想说该怎么看。 尉迟恭抬手阻止,细细看了一遍,很快便体会到了精妙之处。 他心头有些激动,直接招手让武定邦上前,指着表格:“横列交叉之处的数目,便是某支项在某年某月的册子数目,空着的可是说缺的账册,如此处,前年三月粮草册子缺失?” 武定邦恭敬点头:“正是,此表便是如此看,万岁爷才智过人,臣佩服。” 当初他在小女儿房里看见这样的表格时,看着新鲜,很不习惯,当时可是研究了许久,要小女儿讲解才完全搞明白是怎么用的,而皇帝只看了一遍,竟无师自通,真是汗颜。 第60章:打机锋 尉迟恭摆了摆手,目光依旧黏在表格上:“这般了然的奏呈,谁来都看得懂。武爱卿能想到这样的法子,才是惊才。” 武定邦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回为好,其实也不是谁都能一下看懂的…… 回京后,他常听皇帝训人蠢,他想说不是世上蠢人太多,而是万岁爷太聪明,和凡人拉开一大截…… 待听到后面夸赞,武定邦原本想说是小女儿想的法子,忍了忍,改了口:“万岁爷谬赞了,臣也是无意中学到的法子。” 后宫不能干政,女子有小才可以,大才容易受猜忌,想到这点,武定邦才极力忍下给女儿表功的心。 一片慈父之心,思虑甚多。 尉迟恭越看越激动,越看眼睛越亮,大赞道:“甚妙甚妙,这样的表用处甚多,若记账如这般的来,便是百官政绩也这般罗列,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这样的表格可比长篇大论的奏呈看得清楚多了,他已然想到了诸多用途。 武定邦听得惭愧,他也是小女儿提到才想得到。 尉迟恭看着看着,眼神落在最近三四年的账目上,看出了点不一样的名堂,他抬头看向武定邦。 武定邦连忙退下拜倒:“万岁爷,臣正想和您禀报,臣发现近几年账本比以往多了许多册,便粗粗翻了几本,发现从前兵部的账本虽乱,却有规范,但这几年的账乱得一塌糊涂,从前那些规范仿若都不见了,许是如此,才比往年多了许多账本。” 尉迟恭轻轻笑了,笑声满是寒意:“是从四年前,朕的父皇身子大不如从前时开始的吧!” 武定邦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尉迟恭放下表格,眼神冰冷:“给朕查,好好的查!” “臣遵旨!” 群芳殿,小舍内。 梨花出去的计划是彻底泡汤了,陪着秦嬷嬷兜圈子,秦嬷嬷怎么聊,她就怎么聊。 宫里的老嬷嬷成精了,太后的掌事嬷嬷果然不是一般人,一不小心就容易入套。 秦嬷嬷先是关心了梨花一通,故意给梨花造成一种错觉,一直在关注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之中,做的事瞒不过去。 梨花听了满脸欣喜,直接表达了她的欢喜,能得到嬷嬷的关注,荣幸至极。 秦嬷嬷诈了梨花一番,却没有得到意想中心虚和害怕,心下无奈。 田嬷嬷是专管掌仪司教导的,而秦嬷嬷跟厉嬷嬷身上各自有职责在身,管教秀女不过其中一部分而已,忙得很。 所以虽然秦嬷嬷早就注意到了梨花,但日常事务那么多,许多宫务都需要她替太后操心,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 不过秦嬷嬷确定严公公的事,一定跟梨花有关! 来群芳殿之前,她特地去找了严公公一趟,虽然这人说辞含含糊糊疯疯癫癫,但提到梨花时目光躲闪,神色怪异,更证实了秦嬷嬷的猜测。 秦嬷嬷才不信严公公那么高风亮节,会认为自己屈才不配教导秀女,宫里的老嬷嬷和老公公各有各的小算盘,趋利避害的本事十分了得。 严公公这般举止,必定是在害怕什么。 结合上午的事来看,秀女们口风出奇的一致,那定然是统一过口径,说句难听的,就是串过供,这个厉嬷嬷比较有经验。 确认这一点,就不难猜出有个带头的聪明人,在引导着秀女。 秦嬷嬷第一反应就是连胜两个秀女,规矩礼仪诗词都擅长的梨花,懂的这么多,那多会一门《九章算术》也就不出奇了,不然无法攻讦严公公。 秦嬷嬷找过严公公后,完全确认这结论,真是满心欣赏。 有才的聪明人这世上有许许多多,但如梨花这般进退有度的厚道人不多了,让严公公主动卸了差事,达到目的,小惩大诫,处置却留有余地,并未赶尽杀绝置于死地,厚道啊。 要是梨花知道她这么想,必定汗颜,她不过形势所迫而已,没那么高尚。 秦嬷嬷于是接着出招,敞开了些,主动提起严公公的事,问起梨花怎么看。 梨花叹起了气,严公公那番举动倒是看得众人惊讶,不过严公公能被先贤学问折服,也是得其所也,值得赞扬。 秦嬷嬷沉默片刻,接着换个角度问,严公公终究是举止不端失了体统,在秀女面前失了仪,没冒犯武小主吧? 梨花立即否认,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怎么会呢,严公公一把年纪了,教人心疼才是,他也并非有意的,嬷嬷莫要怪他。 秦嬷嬷头疼了,她看中的秀女果然不简单,表现滴水不漏,毫无破绽,若一般人还真信了。 可惜遇见的是她,秦嬷嬷十分笃定她的思路没错。 但要教秦嬷嬷单刀直入问梨花,严公公那事是不是她做的,任谁都不会承认,有些事看透不说透才更好周旋,否则将局面弄僵死了,不好缓和,还容易引人误会,让人以为是来逼供的。 秦嬷嬷感觉迂回试探这条路是走不通了,立即更换策略。 她忽然眉头皱起,长长地叹了口气,故意停下不说话。 梨花无奈,得,这下改成阳谋了,这嬷嬷都愁成这份上了,正常人能不关心关心么? 她只能认命地主动问起:“嬷嬷何事愁眉不展?” 只问是什么事,却没装着好意说自己会开解分忧,免得打蛇随棍上。 秦嬷嬷愁眉更深,摇头:“还是罢了,这些烦心事怎么好扰武小主……” 梨花眼神一闪,嘿,这嬷嬷还端上了呢,以退为进,还不肯敞亮了说,怕落了下风? 正好她不太想听! 于是梨花立即托着腮替她发愁:“也是,嬷嬷这么大本事都得烦忧的事,我便是听了也于事无补。” 秦嬷嬷突然噎住,她发现这秀女比张德发还猾头,才十五岁的年纪,怎跟个小狐狸似的,要脸皮太薄,还真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了。 但秦嬷嬷是谁啊,她目光灼灼,厚着脸皮改口:“那可不一定,武小主听了也许有些主意呢?” 梨花摆手推拒:“还是不了,怕费嬷嬷口舌。” 秦嬷嬷不依:“小主这不是有茶润嗓?正好这会儿老奴没事,事儿又同秀女们有干系,武小主听一听也无妨。” “不了不了,耽搁嬷嬷功夫。” “不费事,听一听吧。” 一老一小打起了机锋,一个拼命推拒,一个一定要说。 …………(阅后即焚线)………… 啊啊啊!今天月底最后一天了,狗作者能不能挣阅文一块八毛在此一举! 小主们,冲啊! 今天早上9点加更,今夜我拼了!!! 你一票我一票,狗子作者开怀笑 你留言我留言,作者激动汪汪叫 你打卡我打卡,码到秃头咧嘴乐 来吧,票票打卡留言好评砸死我吧!!! 第61章:八百个心眼子(加加更,冲啊!) 话到这里,秦嬷嬷和梨花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彼此心照不宣。 秦嬷嬷知道梨花明白了她的来意,梨花明白严公公那事没瞒过秦嬷嬷。 气氛拱到这里,竟有种莫名的融洽,两人都轻松了不少。 秦嬷嬷笑着感慨:“武小主聪慧过人,老奴那点伎俩就不丢人现眼了。实不相瞒,老奴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嬷嬷过奖。”梨花含笑自谦,顺着问:“嬷嬷何事,请讲。” 秦嬷嬷这才真正将难处说出,把掌仪司需教导《九章算术》却无人能教的困境一说,真心叹起气来: “教导这门学问势在必行,但却没人能教,唉……武小主的才华老奴是见识过的,便想来碰碰运气,不知小主可会?” 说完拿眼觑梨花。 梨花没有立即回答,心里更加确信之前做的决定是对的,严公公那样的货色都被拉来教,掌仪司是黔驴技穷了。 她也是不能理解,既然无人能教,那为何非要开这门课。 梨花试探问:“既无人会教,怎选这个来教导?何不取消?” 秦嬷嬷眼神一闪,找了个借口:“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能教的掌事突然犯了病,而这门学问又定了,实在没得法子了。” 哪能说是皇帝心血来潮临时加塞的啊,那不是给皇帝英明的形象抹黑么? 梨花不太相信,但也没刨根问底,话到这里再不承认就落了下乘,她干脆道:“嬷嬷所问,会倒不敢说多会,不过略懂罢了。只是……” 没有将话说满,说到最后一脸迟疑和为难。 秦嬷嬷大喜,她看中的秀女果然不是一般人。 她心头热切,立即抛出诚意:“若武小主肯教,其余之事皆不用愁,老奴自会替你扫平,秀女那头怎么教都随你来,其他掌事不敢置喙。而太后那边也自有老奴去解释,不会埋没了小主的功劳。至于老奴,也会记着小主今日的好。” 梨花掂量起来,她入宫来不是为了做先生的,若是她来教的话,太费功夫,而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要做呢。 但秦嬷嬷提的好处的确挺诱人,太后的掌事嬷嬷欠她一份人情,这很是难得,对她往后当是很有好处。 只是饭要一口一口吃,后宫的情形她还未摸清,秀女之身地位太低,现在太后那里挂名未必是好事,还可能给宫妃树了个活靶子,太炙手可热未必是好事。 还有秀女们基础太差了,太过劳心。 风险太大,收益鸡肋,算了。 梨花正想拒绝,秦嬷嬷似看出了她的态度,从袖中掏出一个令牌,“啪”的放在桌上,又加了一层筹码:“此令牌是庄宁宫的令牌,有了它,许多地方都可进出,便连太后的藏书库也可进得。” 这回可是下足了本儿了。 梨花微微错愕,秦嬷嬷怎么知道她想找书? 再想到那两本被她包好,特地放在不显眼处的书,一下子明白了。 她腹诽,能做到秦嬷嬷这位置,真有八百个心眼子,就进门时瞅了一眼,就知她想要什么,不好搞呀。 是有一些些心动,但她很少听说做太后的会有自己的书库,不知会有什么书,倒是皇帝的书库她十分感兴趣。 她装着为难的模样,低下头去:“嬷嬷这般便是见外了,只是我不过一个小小秀女,此事总有些怯……” 秦嬷嬷见她口风松动,继续诱惑:“武小主,过了这个村便没这店儿了,太后的藏书库可不是谁都能进的,里头的书都是从前太后为万岁爷收罗来的,许多书可是万岁爷用过的,都是好书啊,不是一般书库可比的,有银子也进不去。” 说到后面,满含深意,暗示尚宫局附近的书库没法比。 梨花有些好奇:“都有什么书?” 秦嬷嬷老神在在:“那得武小主亲自去看了。” 梨花纠结了,心里吐槽秦嬷嬷狡猾,抛出了诱饵,却不肯让她知晓是什么味儿的,让人心头抓心挠肺的痒。 她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嬷嬷所请我明了,只是一时难以决断,容我考虑考虑,眼下便是答应,下午也来不及了。这样吧,若是想好了,今夜便请宫人告诉你我的决定。” 风险太大了,万一诱饵有毒呢,她得想想,不能冲动。 秦嬷嬷一口应允下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两人就此拜别,临走前梨花看那令牌还在桌上,连忙提醒秦嬷嬷。 秦嬷嬷轻描淡写地摆摆手:“便先放在武小主这吧。”一身轻松地走了。 一边走,这心里一边止不住浮起欣赏,这样的秀女聪明有灵气,最难能可贵的是很沉得住气,明明心动了,却没有冲动。 而且有自己的脾气和傲骨,非耳根子软任人拿捏的面人儿,知进退有韧劲儿,心性好又厚道,手段刚柔并济,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若在宫外,定是公侯大家争抢要聘回去的当家主妇啊。 这回太后娘娘可捡到宝儿了,秦嬷嬷心中火热。 她敢打赌,有这名秀女在,定能打破后宫一潭死水的局面。 至于教导《九章算术》的事,秦嬷嬷并不担心,她还有后手,定会答应的…… 梨花站在门外目送人离开,磨了磨牙,嘿,这老嬷嬷算准了她会答应似的。 她没看出秦嬷嬷对她那么欣赏,光顾着看那八百个心眼子了。 抬头看看天色,梨花不由唉声叹气,这下不会有人来了,因为午歇时辰到了。 又在虚度光阴,什么都没干成,光打几百套太极了。 梨花正想进去,准备洗把脸便去修德轩,眼角余光扫了远处一眼,不由转头看去。 远处百来步外,陈司司和秦嬷嬷在说话,似是刚碰上的,两人有说有笑,秦嬷嬷表情很温和。 梨花若有所思地转身进去,脑海突然响起声音。 ‘何时与孙绣云比试?’ 是狗系统发来的亲切问候! 梨花咬牙切齿,想要横个一把,骂狗一顿。 刚应付完几波人,又和八百个心眼子的太后掌事嬷嬷谈完天,好歹让她歇口气吧,生产队的驴都没她这么累! 但想到这狗不是一般的狗,能炸死她,梨花还是怂怂的找借口糊弄:‘时机尚未成熟,再等等。’ 等她翻身做狗系统的地主,看她怎么治它! 至于打败孙绣云,等着吧,她日日那么忙,哪有那闲工夫啊! 第62章:断她后路 傍晚,梨花抱着两本书匆匆走到宫道上,接着完成她午歇没来得及做的计划。 下午的课没什么特别的,是厉嬷嬷来上的。 梨花猜测是秦嬷嬷特地安排的,课在其次,重在让厉嬷嬷压场子,镇住因严公公事件,秀女可能出现的躁动。 没错,经过上午的事件,秀女们心野了,觉得这宫里的教导掌事不过如此,姿态逐渐走向散漫,甚至有几人迟到了还敢说说笑笑去主殿。 看见厉嬷嬷在门口等着,众人都开始害怕了。 厉嬷嬷一出手,疗效确实好,秀女们初现散漫端倪,就被一通镇压,好几个人挨了手心,被拉出来杀鸡儆猴。 秀女们高涨的气焰灭了,重新变得又老实又怂。 梨花再次感慨能做到太后掌事嬷嬷这位置的人,很不简单啊,心思缜密,刷子非一般的多,连这样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上回和曾公公分别时,梨花就特地问了他一般在哪当值,何时当值,得空了来看望。 曾公公受宠若惊,最后还是笑容满面地和她说了。 瞧,现下不就用上了! 待见到曾公公,他十分高兴,嘴里一直:“哎哟哎哟,劳小主大驾,奴才怎当得起。” 梨花笑着问候了几句,摸出几个赤金戒指塞了过去,不等曾公公拒绝便道: “如今我在群芳殿里过得极好,若没有公公当初照拂,教会了我许多规矩和道理,我也不会这般无差无错,过得这么顺心,公公定要收下。” 曾公公这才笑着收下,心里舒坦极了。 两人寒暄了一通,曾公公听说梨花是去还书的,心里不由更开怀了。 当初他给梨花作保借书,是担了风险的,现下梨花去还,还那么及时,他岂能不高兴? 他心头感慨颇多,总觉得每一次见到梨花,就发现更多优点,忍不住想夸赞,耗尽他那点词儿都不为过。 曾公公正好下值,热情地送梨花去还书,聊得甚是投机开怀。 等到了书库门口,曾公公特地去帮着张罗,给守库的太监说了许多梨花的好话,让守库太监给梨花再借些书,不会有事的。 梨花见机拿出赏银奉上,笑着保证了几句。 却没想到守库太监一脸为难,想收不敢收,最后直接推拒赏银,坚决不收。 曾公公见状,拉着守库太监问怎么了,这么多赏银,宫里哪个主子那么大方,难道是嫌少? 守库的差事可没什么油水,一年到头没个赏也是有的,人不能这么贪心啊。 守库太监欲言又止,看看梨花手里的赏银,还是狠下心拒绝。 梨花暗叫不好,立即知道情况有变,这事恐怕和…… 念头刚起,便见远远走来一人,笑着道:“武小主莫要怪他,是老奴交代这么做的。” 是秦嬷嬷! 梨花哀叹一声,这心思缜密的老嬷嬷,心眼怎这么多,断她后路,比狐狸还狡猾。 宫里没有皇后,大部分宫务太后都抓在手里,秦嬷嬷乃是庄宁宫里的掌事嬷嬷,自是要替太后劳心管着许多宫务的,连宫妃都得敬着几分。 有秦嬷嬷发话,守库太监自不敢借书与她。 对梨花来说,秦嬷嬷的条件是很诱人,但那么麻烦还有风险还得浪费她许多精力,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她准备先将这个给后妃用的普通书库掏一掏,看看有没有价值的再说。 若是普通书库的书还值得她看,那够看一阵子的,就不必去费劲了,回头再想办法掏太后的藏书库也不迟。 只是这老辣的秦嬷嬷,看穿了她的念头,当先一步截了后路。 要玩心眼,唉,她还得练练。 梨花心想,有权在手还能这么玩儿呢,等以后她掌权了,也得好好玩玩。 见到秦嬷嬷,曾公公立即怂了,守库太监也怂了,两人赶忙行礼,都有些慌。 梨花先将两人解救出来打发走,那守库太监她没亏待,依旧塞了赏银过去。 两人如蒙大赦,曾公公十分抱歉地走了,守库太监感激地缩了回去。 转眼只剩秦嬷嬷和梨花两人了。 梨花无奈地说:“嬷嬷事儿忙,何必待我如此尽心,非我不可呢?” 秦嬷嬷也是无法,《九章算术》是皇帝交代教的,而她又在太后那边拦住了,这个篓子无论如何都得想法子堵上。 何况她预感皇帝对此次的秀女是真的上心,兴许能得到与以往大不相同的结果。 主子有忧,做奴才的必得想法子分忧,太后的烦恼便是皇帝太少关注后宫。 所以她想尽办法都得办到,这也是她这么多年稳坐位置,深得太后信任的缘由。 此刻听梨花这么说,秦嬷嬷失笑,要不是她手里还有点权,仗着梨花秀女身份式微,还真拿不住人。 她笑着道:“武小主莫急着否定,不若跟老奴去一趟那藏书阁,再做打算?老奴瞧着小主,如万岁爷小时一般爱书,去了后兴许还得感激老奴也说不准。” 梨花还能如何,当然是答应啦。 去见识见识也好啊,就算拒绝,也能白见识一回,稳赚不赔。 苍辰殿。 张德发一巴掌一巴掌往小怔子身上呼:“上午发生了何事,你就一丁点儿都没瞧见?” 小怔子肯定地摇头,眼神坚定,理直气壮:“对啊,田嬷嬷派了差事交给奴才,奴才去时已经晚了。张总管,您打奴才打得很疼啊!” “你还有脸喊疼!”张德发压着嗓子怒吼,险些被气死。 这怔货,傻大胆!打也不躲,训也不知怕,往日觉得好使,今日尤其糟心。 他有点能体会太后面对这小子的心情了,往后还是少派这小子去气太后吧,不然真有天被砍了脑袋都不冤枉。 张德发昨夜交代小顺子,要把盯着那秀女的事交接给了小怔子,还特地嘱咐小顺子教小怔子许多技巧和心得,少走些弯路。 唯独没想到这怔货被指使支开去办了差事,这货还真去办了,一点都不怕办不好他交代的事。 枉费他今日拖着田嬷嬷,说了一通废话,回头一看这小子一点建树都没有! 第63章:栽了(突击加更,嘿,这作者) 张德发火大极了,皇帝吩咐教秀女九章算术这事,重要的不是秀女学不学得好,而是那位小主的反应! 这是他琢磨了许久琢磨出来的! 他什么都算好了,偏偏没想到办事牢靠的傻大胆小怔子掉了链子。 张德发狠狠训了小怔子一通,火冒三丈地撂下话来:“往后你就盯着那秀女,别的都不干!” 小怔子觉得不对:“张总管,可是奴才不是被发配到了掌仪司吗,田嬷嬷若是吩咐差事,奴才该听谁的?” 很自然的火上浇油,完全不带怕的。 张德发火气噌的窜上头顶,感觉七窍要生烟了。 他气得直接拿心爱发拂尘去打小怔子,恶狠狠道:“当然是听咱家的,你还想不想回苍辰殿了?要待掌仪司一辈子不成!”就差咆哮了。 小怔子不躲,也不害怕这凶恶的语气,嘴里振振有词:“奴才想也没用,这事得听万岁爷和您的啊!” 张德发当即想呕一口血,拼命压着脾气才没当场把人打死。 他面目狰狞,极力忍着,拉着人在墙角好一顿修理拐骗,才让小怔子雄心壮志地将掌仪司的所有差事都抛诸脑后,专心干起盯梢的事儿来。 到最后张德发心累不已,好在只要小怔子听进去了,那往后掌仪司谁都不可能指使得动,怎么吓唬逼迫都不会怕,这怔货就这点好使。 群芳殿的事张德发都听说了,上午教九章算术中,那教导公公突然疯了,至于发生了何事,那秀女反应是什么,有没有被吓到,最精彩的部分小怔子没看见。 下午没有教九章算术,一直是厉嬷嬷在吓唬人,没什么特别值得说道的。 皇帝自见过武定邦后,心情就十分不好,整个下午几乎没怎么说话。 张德发还想拿那秀女的事来说说呢,现下没辙了。 修理完小怔子,张德发愁眉苦脸地走回苍辰殿,便见皇帝从大殿走出,面容冷峻,周身冷冽,气势冷的冻人。 张德发赶忙跟上去,垂首小心跟着,距离不远不近。 尉迟恭走下台阶,冷冷扫了后面一眼,朝北走去。 张德发心里一冽,明白了皇帝想单独带着,不愿人跟,连忙停步,制止住身后想跟着的小太监们。 等人走后,张德发脸色愁得能拧出苦水来,心想这回万岁爷的心绪瞧着比以往时更加恶劣,比那个日子还恶劣,可如何是好啊。 唉,路漫漫啊。 张德发又想修理小怔子了,都怪这夯货! 正在他牙根发痒想找由头治人时,庄宁宫大宫女秋雁来了,揣着手冷冷道:“张总管,太后娘娘有请。” 张德发心里咯噔一下,今儿个等了一天没见太后那头有什么反应,还以为躲过去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堆满笑容:“请姐姐稍等,咱家去去就来。” 秋雁冷冷一笑:“张公公现下还是跟奴婢去的好,免得去晚了,呵呵呵……”一串冷笑,意思不言而喻。 她秋雁以前能被这死太监蒙,现下可不会,他想回去多穿几层皮,门儿都没有,庄宁宫里杀威棍都准备好了! 张德发只得万般犹豫,一脚轻一脚沉的跟着秋雁朝着庄宁宫走去。 途中摸摸袍子掩盖下,屁股里头厚实的垫子,心想得亏一直没脱,今夜屁股的花儿不会那么灿烂了。 刚才的作态,当然是演给秋雁看的,省得要检查。 托皇帝不爱去后宫的福,张德发如今在庄宁宫形象太差了,一个在宫里能横着走的大内总管,在庄宁宫人面前总气短了几分。 藏书库内。 梨花知道这回是栽了,彻彻底底栽了,栽得心甘情愿,栽得踏踏实实。 这藏书库里包罗万象,有许多东西她听都没听说过,还有许多留存在了历史痕迹里却早失传的东西,一大半都是珍本孤本,毁了就泯灭于世那种。 梨花看得应接不暇,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古代文明果然绚烂无比!而世人只能窥见一斑。 梨花感觉穿越来三年白活了,远没有这短短半个时辰内有价值。 古代几千年文化历史,失传的东西远比流传下来的多,直教人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而她竟有幸与之接触,想想便想尖叫,想想便激动得不能自拔! 权贵还是无法和皇权抗衡的,武家已算有点家底的,瞧瞧,和这里一比,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这不过是太后还是皇后时,为还是皇子的当今天子收罗的书籍,竟然这么多。 要论收罗书籍,还得是宫里够能耐,一呼百应,争相进献! 梨花头回不后悔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她晕晕乎乎地走出藏书库,意犹未尽,还想回味回味。 抬头一看,天色竟已乌漆嘛黑,各处掌了宫灯,不知不觉竟然待了这么久。 秦嬷嬷笑着摇头:“老奴还不知原来小主是个书痴,这模样,老奴像瞧见了万岁爷小时候似的。” 她还是第一回看见这小主这副模样,不夹杂一丝杂质的纯粹,发自内心的喜爱,同以往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想来这才是这小主的真实模样,直叫人欣赏了。 难怪懂那么多,都是勤学苦练出来的。 梨花惊奇:“里头的书,万岁爷都瞧过么?” 秦嬷嬷颔首:“大多都瞧过了,有些是万岁爷觉得不值得一瞧,都放在最角落里积灰呢。” 梨花桃花眼微瞪:“里头这么多书呢!”那得花费多少时候啊。 秦嬷嬷笑而不语,万岁爷涉猎甚广,看书看得极快,说是一目十行也不为过。 皇帝小时候的休沐日,大半是泡在藏书库里头的,但看书也挑剔,一般的书根本看不上眼,当初太后也费了不少劲儿收罗这些书。 所以藏书库的书,大多经过皇帝筛选的,都是精品,这是秦嬷嬷认定梨花不会拒绝的原因。 不过关乎天子的事,作为一个奴婢,说个一两嘴就够了,不能说太多。 秦嬷嬷自然不会将这些事告诉梨花,若要知道,只能等将来有机会听太后和皇帝说起,她是无法透露的。 梨花却已明白秦嬷嬷的意思,顿时一堆大逆不道的想法闪过心头:看来这皇帝也是个妖孽呀。 第64章:相遇:大胆狂徒,在此为何? 这么多书,常人一辈子都看不完,皇子的学业据梨花所知,应当是很繁重的。 但皇帝竟然还能看那么多书,年纪还不大,这得多妖孽啊,不是个简单人物! 梨花心想,莫非是个书呆子? 应当不会吧,十几岁时就凭本事干倒几家准岳父,属少年妖才,哪是书呆子干得了的事啊。 不过应该是个四体不勤、白面书生样的人物,平日的时辰都用来工于心计治那些朝臣和看书了,没功夫锻炼,可不就四体不勤么? 梨花腹诽了一通,感觉这样的人物可能不太好糊弄,但她又没法子用武力镇压。 哎呀,以后难搞了! 秦嬷嬷见她有些沉默,不知她在想什么,问道:“教导之事,不知武小主意下如何?” 梨花抬起头来,双眼澄亮,不假思索:“小菜一碟,包在我身上!” 忽然反应过来说得太轻巧了,连忙找补:“咳,我是说嬷嬷有请,我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便如登天一般的难事,我也得变成小菜一碟,给嬷嬷办得漂漂亮亮的!” 去他的风险,去他的低调,去他的靶子,高风险高回报,这活儿她接了! 明日就搞个速成班,开启鸡娃填鸭式教育! 秦嬷嬷失笑:“武小主,真是有趣得紧。”心头总算放下了块大石头。 只是,梨花有些担忧:“秦嬷嬷,我进去藏书库,不会对您有妨碍么?” 知道了里面书的价值,梨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秦嬷嬷心头舒坦又开怀,明明就很心动,却没忘记为她顾虑,这秀女心性真没看错。 她含笑道:“多谢武小主关心,这点能耐老奴还是有的。老奴相信武小主是个爱书之人,不会损毁了里头的书,平日若得空,帮着管库的宫人打扫打扫,多晒晒书即可。” 一般人她还真不敢,但能用布将书好好包着的人,怎么会不爱惜书呢,又怎么会不爱看书呢? 尤其看到梨花进藏书库的反应,想碰又不敢碰,她鼓励后,才小心翼翼拿起来看,更证实了她的想法。 梨花高兴的答应了。 尽管月黑风高,但今夜良辰美景尤其醉人,真是个有意义的夜晚啊。 双方都很愉快,两人又聊了好半晌,秦嬷嬷打算送梨花回去,却有人寻来,低声对她说了几句。 秦嬷嬷眼神微微变化,原是太后找她,但一看梨花,她又为难了。 梨花看出她的顾虑,连忙说自己认得回去的路,不必担心。 秦嬷嬷还是不太放心,想让宫人送梨花一程,但宫人身上还有差事,只得细细嘱咐了梨花一遍,在梨花再三保证下,才走。 目送秦嬷嬷走后,梨花心旷神怡,很想哼唧一首歌表达自己的愉快心情,但五音不全,只得作罢。 藏书库位于御花园靠北,离后宫有段距离,这个时辰几乎看不到宫人走动。 梨花浑身放松,脚步比以往欢快了几分,没有端着往日的仪态,慢慢溜达回去,遇到石子还习惯性踢一脚,遇到天黑看不清的花花草草也忍不住糟蹋糟蹋。 走着走着,她忽然发觉不对,汗毛竖起,立即抬头去看。 便见一只大猫在路的前头,在昏暗宫灯下,神情高冷,也不怕人,一双寒色眸子闪闪发光,紧紧盯着她。 这只猫体型比一般的大得多,梨花凝神细看,像有猞猁那般大,却又是猫的长相,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同等体型下,猫科动物战斗力惊人,像猞猁别看长相萌,乃是中型猛兽中的佼佼者,狼见了都要害怕,有屠狼机器之称。 梨花浑身紧绷,不敢小觑,展开防御之姿,紧紧盯回那只猫。 而那只大猫盯着梨花看了一会儿,像是有些兴趣,却耳朵一动,忽然回头看向后方,似是发现了什么,身形一闪,如一道闪电,迅速消失在了眼前。 梨花大大松了口气,不是她怕这只猫,而是这只猫是个麻烦货。 若这只猫找茬和她打起来,她打是不打? 不打,猫战斗力惊人,而且看那猫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她一个劲儿防御不是事儿。 打,要打坏了,万一是哪个金贵人物养的宠物呢,后头追究起来怎么办,秦嬷嬷可是知道她路过附近呢。 只是御花园怎会有这么只大猫?这不科学啊,太令人费解! 走走走,离开这是非之地,有这只大猫看着,后宫的老鼠都得吓破胆儿。 梨花一边腹诽,一边不再墨迹,决定抄近道回去。 她和秦嬷嬷溜达来时便观察过了,这处正常宫道需绕个大弯儿,但有一处小园子,绕着宫道几乎能观察清楚,是条捷径。 小园子中央是个不太一般的亭子,穿过园子能节省一大段路,秦嬷嬷带她来时不知为何绕了弯儿。 这处小园子里没有宫灯,黑乎乎的,只两头宫道上昏暗的宫灯带来点光亮。 梨花埋头急急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留神背后动静,路的图象都在她脑海里,再黑的天儿也能走对。 她只需注意周遭动静即可,以防那只大猫搞背后偷袭。 走出好长一段距离,通过亭子时,梨花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转回时突然一头撞到前面一堵人墙。 梨花条件反射一个弹跳开,一个侧身越过,下意识拉开距离,快速跑到另一头宫道上。 待确认距离足够安全应对,她立即转身看去,便见亭子里,有个身形高大的黑影立在其中,黑不溜秋的,一瞅就不是正常人。 她心头大惊,却让自己镇定下来,先声夺人,大声训斥:“大胆狂徒,在此为何?” 尉迟恭满脸愕然! 这辈子,还头回有人敢叫他狂徒…… …… 话说回来,尉迟恭自召见武定邦后,心情便十分恶劣,在殿中待着烦闷,于是一个人出去走走。 兵部有人竟敢在四年前多事之秋开始浑水摸鱼,此事无异于触碰了他的逆鳞,势必要严查泄愤。 谈起四年前,是太后和皇帝极力不愿回忆的过往。 京中的大多数人都忘了,尉迟恭还有一个兄长,名为尉迟旭,一母同胞的亲兄长。 兄弟二人感情甚好,但他的兄长却突然薨逝,正是在四年前。 第65章:铁血手腕(又加更了,咯咯哒) 尉迟恭的兄长尉迟旭比他要大许多,小时大病过一回,致使小腿萎缩发育迟缓,长大后腿足有残,身子不甚健壮。 尉迟旭自知自己不堪储君之位,即便是嫡出的长子,依旧早早退出储君的争夺。 在弱冠之年,为了不妨碍尉迟恭,也为了江山社稷,更是请封去了战乱频发的边关之地,以亲王之躯镇守一方。 一击就打碎了赖在京城有异心的其余皇子,这些人只能收起非分之想,含恨随之分封出去。 四五年前的多事之秋,南面突发涝灾,运漕粮的官船行至该段沉了几艘,作为太子的尉迟恭亲自南下赈灾清查沉船,发现漕运多年来的惊天贪墨大案。 却在此时,边关传来战报,有小股兄弟频频骚扰,进犯之地正是尉迟恭兄长镇守之地。 彼时尉迟恭赈灾、查贪墨和革清漕运乱象正到关键时期,根本无暇他顾,只以为此次犯敌同往常一般袭扰。 事故多发,先皇精力不济、焦头烂额,将边关之事交予兵部处置。 等尉迟恭南面之事如火如荼之际,便接连收到噩耗,先是边关急报,原先匈奴的小股骚扰,变成了大举进犯,来势汹汹。 紧接着收到亲兄长突然薨逝、边关告急的消息,再是先皇闻讯急痛攻心吐血晕于大殿之上,还有分封出去的皇子蠢蠢欲动等诸多噩耗。 这些消息传到他耳中,已半个月过去有余,朝堂动荡不堪,内外形势危急。 还是皇后的太后忍悲以一己之力镇守前朝后宫,勉力支撑。 尉迟恭顾不得悲痛,忍下亲身前往边关的念头,调来周边大营军队,两日内以雷霆之势厘清漕运贪墨。 一边抓一边审一边斩一边抄,将抄出贪墨银子和粮草一分为二,一去赈灾,二往边关。 此事尚未了结,尉迟恭顾不得过多停留,留下心腹,指派几个官员善后,领五百精兵北上,星夜兼程快马加鞭,杀穿途中诸多暗算回到京城,从太后手中接过重担。 自此,太子监国! 以铁血手腕平息朝中浮动的人心,以千钧之势粉碎藩王阴谋诡计。 调兵遣将,任用大将,商定击敌之计,启用新弓弩,大败进犯之敌,直将匈奴打得落花流水赶到漠北,连老巢都不敢回为止。 至此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再无人敢觊觎。 打完仗,户部一细算,国库竟还算充实,漕运查抄的赃款弥补良多,可见漕运沉疴多年贪墨之巨。 先皇从那时起身子大不如从前,而尉迟恭一反常态收敛锋芒,等先皇稍稍康健,与先皇密谈许久后,突然隐退朝堂,深居简出久不露面,直到先皇薨逝。 尉迟恭十一岁上朝观政,十四五岁崭露头角,十七八岁锋芒毕现,后淡出视野,十九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登基为皇。 民间对太子时期的所为知道的不甚清楚,只知太子克妻克妻族,克得很厉害。 就如漕运贪墨案中,斩杀的贪官,就有他准岳父的家族。 尉迟恭带着兵马闯入其中,满身肃杀,一声令下将准岳父的家族给抄了,毫不留情,还当场斩杀了诸多罪首。 百姓自然是痛恨贪官的,太子所作所为值得崇敬,但这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害怕。 朝臣们自然清楚当今天子不是吃素的,不像先皇那般仁慈,有魄力有手腕。 他们更是不敢忘记当年太子的铁血手腕,真如杀神,故而尉迟恭登基时前所未有的顺利,便是登基三年未有皇嗣,也不敢置喙。 武定邦便是在那个动荡时期,被尉迟恭所注意到,漕运案收尾和粮草征集运送的官员里就有他,事儿办得很是漂亮,故而三年前尉迟恭登基后,便将人召回了京城。 也是在那个时期,武夫人的母亲周老夫人过世,武夫人去不了吊唁和接回小女儿。 这三年来,尉迟恭执政以修生养息为主,未曾大动,今发现有国之蛀虫在那非常时期敢动手脚,岂能不动怒? 尉迟恭一直认为尉迟旭的死并不简单,即便死因天衣无缝,依旧怀疑。 只是当年分身乏术,等回过头去查,已查不出什么了,该消灭的证据都消灭了干净。 他并未就此放弃,只是三年过去进展不大。 他的兄长虽身体羸弱且腿足有残,但心思机巧,从小行事低调不张扬,寄情于机关匠术,在朝臣眼里俨然是个不务正业的皇子,若无人提起,都忘了还有尉迟旭这个嫡出大皇子。 当年大败匈奴,尉迟恭力排众议启用的新弓弩,就是尉迟旭有回随信寄来给他的。 信中附了图纸,尉迟旭谈到这弓弩极为欢喜,新弓弩一次可连发十支箭,射程有了极大改进,已能与弓箭齐平,还比弓箭省劲得多。 不过他不满意其中劲力,谈要再研究研究。 最后一回来信,尉迟旭极兴奋,在信中道出他已有改进的头绪,若将弓弩做出来,准头好力道强射程远,即使新兵卒也可使用,短时便可培养出一支杀伤力强悍的神弩队,以后无人再敢来犯。 没想到那是最后一回通信,自此天人永隔。 尉迟恭得知噩耗时,尉迟旭已薨逝,一场大火烧毁了他兄长的一切心血,那改进的强弩,尉迟恭最终没有看到。 一切的事都太巧了,尉迟恭不信是巧合,每每想起他的兄长,便悲痛难忍。 今日发现兵部有人敢在那时弄虚作假,让他怒发冲冠。 忆起兄长之死,他又悲又痛,批了奏折后实在烦闷难受,便在傍晚时分出来走走,天色越来越暗,尉迟恭心却越来越冷,不愿回去,最后走到了当年他兄长陪他苦练筋骨之地。 这处小园子中的亭子,是他的兄长亲自给他搭的,说是替他抵挡风吹雨晒。 黑暗中,尉迟恭在忆往昔之时,忽然有人闯入,一头撞入了他的怀里,似个女子,身躯娇软。 这名女子撞的时候不巧,正是他心绪不佳之时。 当是时,尉迟恭面色一寒,正想将人推开,再治个冲撞之罪,欲将人狠狠惩治一番才可。 谁知怀里的人比他先一步弹跳开来,反应极是迅速,弹跳开后轻巧地侧身越过,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小园子,像遇鬼一样。 第66章:再遇的初较量(一)(又名鹤顶红夫妇的初较量,以后会改名) 事情太过突然,从女子撞上到离开,不过一刹那,尉迟恭还没看清人,人已离他远去,只余鼻尖一抹馨香。 等他转身看过去时,那女子已到另一头宫道上,停了脚步回头看他,随即一道清灵声音传来: “大胆狂徒,在此为何?” 宫道的宫灯恰巧悬挂在女子边上,朦朦胧胧照亮了她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桃花眼若含了一汪秋水,此刻正对他横眉冷对。 尉迟恭当即愕然,全然没料到,这女子恶人先告状,还胆大包天叫他狂徒。 更没料到,这女子竟是那小贼! 待看清人后,尉迟恭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不知该怒该笑,该惊还是该喜,心头感觉甚是奇妙。 梨花斥完后,却不见那黑影有所反应,心头有些发憷,摸不清是什么人和什么路数。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两相对峙。 梨花心跳快了几分,只觉现下的情况很像作案现场被当场撞破,两边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情形。 刚她撞到黑影,额头和脸碰到的胸膛,清清楚楚感受到隔着衣裳的炙热体温,还有衣裳下的结实肌理,像练过的。 所以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她当机立断拉开距离,又怕对方追来,当机立断停下,试图确认情况。 可千万别是她撞破了别人干坏事啊。 万一她跑了,黑影误会了,追着她来,循着她踪迹追到群芳殿,岂不是暴露了自己?所以她要停。 就好比踩了狗一下,趁着狗没反应跑了,但你要一直跑,狗反应过来肯定追着你跑,可如果你突然刹车,打狗一个措手不及,狗摸不清情况,反而开始犹豫。 当然,这黑影身量极高,像练家子,跟狗可不是一个级别的,她也没踩狗。 此时此刻,梨花搞不清亭子里的黑影是什么人,却能感受到黑影正在打量她,目光极具有压迫感,似在掂量什么。 她心头暗呼好险,幸好没跑,却忽然感觉不对,抬头看去,暗叫不好。 百密一疏,先前只想要拉开距离,却忘了保护自己的脸。 杵在宫灯下明晃晃照着,被黑影看清了脸,这不是蠢是什么? 万一黑影此刻在亭子里真的在干坏事,被她撞破了,而黑影看清了她的脸,往后她岂不是危险了? 果然啊,皇宫里处处危机四伏,一时大意便将自己陷入这般境地。 梨花不知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没有跑还不小心被认了出来,不然后果真难说。 此时她全身心应对眼前的未知局面,不动声色挪动脚步,让自己挪到阴影下,亡羊补牢,总好过一举一动被看得清清楚楚的好。 尉迟恭见状,无声失笑,心道小贼不愧是小贼,反应可真快,还大大的狡猾,明明是她撞的他,却先一步恶人先告状,想要震慑他。 定是又低头不看路了,才直愣愣撞上来。 这处小园子除了打扫的宫人,平日都无人敢来,便是后宫妃子也不敢轻易踏足,这小贼莽莽撞撞闯入,必是又想投机取巧了。 而现下才怕被看清,是不是晚了些? 若没看清是这小贼,尉迟恭兴许还真的大动干戈一回,在他心情最恶劣之时,闯入他的禁地,还撒野撒到他头上了,活得不耐烦了。 但看清是小贼后,就另当别论了。 尉迟恭起了些玩心,既不说话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就那么看着,看看她准备如何做。 梨花看得心里直打鼓,最怕这种安静了,极磨人心志,但凡胆子小一点的,都先行慌慌张张露了怯。 只是总得有人打破宁静的吧? 她心思转了转,心生一计。 梨花叉着腰学知春的模样,气势十足地瞎说:“嘿,你还不说话是吧,你是哪个宫的人,趁着夜黑在此躲懒?小心姑姑我告你一状。” 这个时辰,月黑风高,宫人不是有值的,都不会出来瞎晃,还特地选在黑漆漆的地方待,非奸即盗! 这可是皇宫,不是外头,哪有那么多闲人啊,总之事儿并不简单。 幸好她刚刚没跑。 梨花这么说有两层用意,一是故意装出这副姿态,让人误会她是宫女,就算往后想找她也不容易。 二是让黑影明白,她并没有撞破他干的坏事,给对方一个台阶将错就错,两人就此拜别。 黑暗中,她这身跟宫女差不多的打扮,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穿衣打扮和作态十足像个宫女,她这么讲一般人准误会。 梨花都算计好了,只是她不知遇见的人不是一般人,且已见过她两次,还知道她不少光辉事迹。 尉迟恭当下忍俊不禁,一下便明白了她的用意,觉得这小贼装腔作势起来还挺可爱的。 还别说,那动作、那神态,若没见过她,还真可能被她唬住,以为她是哪个宫的泼辣宫女。 可惜了,偏偏遇见的他。 也不知这小贼还有多少奸猾的面,头回见她时她在装模作样,装得很是一回事,看得眼疼。 现在又在装另一种样子,装得惟妙惟肖,倒是让他看出了别样趣味来。 黑暗中,尉迟恭好整以暇,笑意吟吟等着看小贼还有何招数。 梨花等了等,见黑影还是没什么反应,纳了闷了。 这贼人心里素质也太强了吧,她都这样了,还是直挺挺待着,一声不吭,莫非是在掂量她的能耐? 只要这黑影说句话,她就能分析分析然后见机行事,可是这黑影稳如泰山,梨花就有些没招儿了。 她又试着斥了几句,就一口认定黑影在偷懒,苦口婆心劝诫他老实办差,别整日想着偷奸耍滑,将自己宫女人设进行到底。 却见黑影似乎只换了个姿势,没别的什么反应,她又改了策略,装好人问他是不是被主子斥责了想不开?可别做傻事啊。 说这话时,梨花实际在腹诽,若想不开就死远点,别吓她。 奈何黑影就是没太大反应,依旧站在原地不说话,光在看她。 梨花有种唱独角戏的孤独和凄凉,狗咬乌龟无从下手的感觉。 啊呸,她才不是狗,但对方是乌龟,真的缩头乌龟大王八。 梨花眉头皱起,暗自嘀咕难道撞见的是傻子?亦或者是个聋子? …………(阅后即焚)………… 【活动通知】:“《卷王娘娘》男女主CP名征集”活动开启啦,有奖励哟 请前往Q|阅|书|友|圈,找到《卷王娘娘》男女主CP名征集帖(置顶帖),留言即可参与(不要在此留言) (其他站点的小主抱歉啦,不会弄,同时精力有限,但爱你的心不变) 作者的书群号1:184352695 群号2:781315146 进群答案(直接答即可进群):咯咯哒 --秋风瑟瑟抖·22年12月3日 第67章:再遇的初较量(二)(又加更骗票?嘻!) 尉迟恭笑容越来越大,看的兴味盎然,甚至换了个负手而立的姿势接着看,只觉得戏弄这小贼果然很有意趣,浑身舒爽,心头那股郁气都不自觉消散了。 他心想这小贼平日如此奸猾,合该有此一劫,让他治治她。 梨花彻底没招了,不管傻子还是坏人,都不是正常人,总之她不能再待了。 她得走,还得走得理直气壮才可! 这么想着,梨花声势浩大地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罢了,姑姑我要办差了,前头还有人等着我,便不与你计较。” 气势一定要足才能威慑对方,还得告诉黑影有人在等她,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尉迟恭见她想走,怎么乐意,也逗弄得差不多了,何不出来看看小贼是何反应? 定然精彩纷呈吧,他已然能想象画面,定然很有趣。 于是尉迟恭调整了调整,收起脸上笑容,变回一本正经的冷淡模样,迈动步伐准备走出来。 谁知梨花见他有所动作,心里警铃大作。 说了这么多都没反应,偏偏她想走时候这黑影要出来!!! 这么有恃无恐,这是闹哪样呀! 难道不让她走?!! 完犊子,万一真是坏人干了坏事,她看清了相貌,岂不是杀她灭口? 此时情况和方才显然不同,黑影有恃无恐,不跑危险太大了啊,拼命跑还可能逃走。 一瞬间梨花脑中浮现诸多念头,在跑路与不跑路之间犹豫时。 有什么东西从另一方向,穿过草丛,快速朝亭子跑来,擦得花花草草沙沙作响。 尉迟恭停步,梨花一惊,两人不约而同朝动静方向看去,那是一条似猫的黑影。 梨花心头握了根草,是那只大猫,他们一伙的! 她双腿比脑子快,当即一句废话也不说撒丫子就跑,跑得悄无声息。 管他呢,跑! 能养那不知品种大猫的怎是等闲之辈,不管好人坏人,反正惹不起,不跑是傻子,被左右夹击就跑不掉了。 尉迟恭觉察不对,立即转回头看去时,原地哪还有人。 那小贼趁他不注意,脚底抹油跑了,只余一抹远去的残影。 尉迟恭:“……” 想作弄那个跑了,跑得远远的,而另一个却向他跑来,尉迟恭心情有些复杂。 只见大猫矫健的身躯起起伏伏,很快跑到近前,一跃而起扑过来。 尉迟恭伸手自然地接住大猫抱住,望着人影消失的宫道默默无言,似乎作弄过了头。 早知如此见好就收,只是逗弄那小贼实在太有趣,像个虚张声势的小老虎,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一时兴起看久了些…… 尉迟恭抱着大猫走出亭子,走到梨花原先站着的宫灯下,一人一猫默默望着梨花消失的方向。 良久,尉迟恭道:“乌雪,你吓到她了,下回不可如此。” 大猫似是听懂了,肚子发出咕噜咕噜响,神态有些慵懒,没有一丝高冷。 梨花这边,直到在群芳殿周围绕了两圈,她确定无人跟来,才松了口气,心口砰砰直跳。 这还是她头回这么狼狈,也不知何方神圣,什么毛病,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言不合就冲她来。 梨花平复心跳,理了理衣裙,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入群芳殿。 刚走进群芳殿,便看知春神色焦急地团团转,看见有人来,猛然抬头看来,待看清是她,立即跑了过来。 知春快步走到梨花身边,跟着往回走,低声说:“小姐,您去哪了,可吓死奴婢了。” 她从掌仪司受训回来,就一直不见自家小姐的踪影,等了许久没见人回,连沐浴的时辰都错过了,这发生在梨花身上,是很反常的事。 知春心急如焚,装着闲晃的样子,将整个群芳殿的小舍都逛了一遍,发现其他小主都在,就自家的不见了。 她本想让宫人帮找,又怕自家小姐是去干什么坏…咳…正经事,担心自己声张反而暴露了,于是去群芳殿门头下等着。 梨花看小丫头担心的样子,心里一暖,将秦嬷嬷带她去太后藏书库的事儿稍稍解释了几句,把刚刚遇见黑影的事彻底隐去,省得担心。 知春彻底放下心来,重新有了笑容:“小姐,奴婢见您久未回,便打了许多的热水,待会儿您松松筋骨,泡泡脚。” 此举甚合她意,梨花眉目含笑,不吝言辞夸赞:“好知春,真机灵,正好方才热出了一身臭汗,擦擦身子也好。” 今夜发生的事太多,连沐浴都没来得及,幸好秀女夜里不用上晚自习,没什么事,不然她就不好交代了。 嗯?晚自习? 嗯!时间紧任务重,是个好主意! 知春没明白明明初夏的天还不热,尤其是夜里,为何她小姐会热出一身汗来。 但看她小姐若有所思的模样,边想边点头,便没有多问。 等梨花用热水打理了打理自己,泡脚时分,听到知春说起今日打听到的事,十分惊讶: “今日宫里办了赏花宴,太后和万岁爷都去了?” 知春一边准备梨花明日要穿的衣服,一边说:“是啊,小姐,听说赏花宴可精彩了,几乎所有的妃子都去了。” 秀女日日窝在群芳殿里被严格教导,周围的宫人也被警告过,嘴巴跟蚌壳似的闭得紧紧的,不敢说三道四,秀女们的消息反而闭塞。 而婢女去掌仪司那头受训,接触的最多的就是底下的奴才,因身份天然接近,消息要灵通得多。 许多宫女和小太监之间说悄悄话谈八卦道是非,也不怎么避忌她们,这就给了知春可乘之机。 每日早晨离开群芳殿时,知春便带着梨花给她的小物拾,不经意的接近,不经意的送些东西,悄悄打开局面,慢慢开始得到有价值的消息。 像赏花宴这事,其他秀女还不知,梨花便当先知道了。 她来了兴趣:“都说说有何趣事?” 一个小小赏花宴,集齐了宫里两位大佬,还真有点耐人寻味,她感觉皇帝不会那么闲,去参加赏花宴,很大可能是太后的功劳。 知春把听到的娓娓道来。 梨花频频点头,确定了宴是太后特地办的。 再听到某处,她惊讶道:“有妃子哭着跑了?” 第68章:准备明日教导秀女大礼包(修正后的版本) 知春点头,回答宫妃哭着跑了的问题: “正是,和我说的那位姐姐,当时正好经过,亲眼撞见赏花宴开始没多久,那妃子便哭着跑了。” 梨花感觉很怪异:“太后和万岁爷是何反应?” 知春摇头:“这就不知了,那姐姐只是在外头远远经过,没瞧见。不过赏花宴一直如常开着,直到后头万岁爷喊散才散。” 梨花听得满头雾水,赏花宴刚开没多久,宫妃哭着跑了,按理说发生了什么事才对,但又一直如常开的,怎么想都想不通。 太后和皇帝两人的反应不知,不好分析,也许是那妃子犯了什么错吧。 原主不就是宫宴上失仪,当即被罚,中途退场么? 知春想起一点,停下手里的活儿:“小姐,奴婢发现个怪事,提到这事那姐姐的反应很奇怪,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完全不当回事,可奴婢追问,她却不说了,只说我以后总有机会见识的,神神秘秘的。” “是有些奇怪。”梨花琢磨,难道这种事常发生?那宫女才有这种反应。 那什么情况才会常常发生呢? 太后不像不讲理的人,不会把人邀请来又把人训走这么没事找事,尤其赏花宴是自己办的,不会干那么煞风景的事。 那只能说是皇帝动的手。 但是发生了什么才让皇帝这么干,而太后也没阻止? 想不通,真是让人好奇啊! 不过梨花通过这个消息,可以确认一点:太后在给宫妃创造和皇帝相处的机会。 这就好办了。 她今日没白答应秦嬷嬷,赚大发了,往后通过秦嬷嬷接近太后,再通过太后接近皇帝,嘿,瞧瞧这办法不就有了么。 但用什么招,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往后再说吧。 好了,现下她要准备准备,明日怎么教导秀女为好! 苍辰殿处。 张德发一瘸一拐从庄宁宫回来,时不时龇个牙咧个嘴,这回屁股没逃过,开了点小花儿。 太后这回根本没听他忽悠,等他一到,立即让人先拉他下去打。 还是他经验十足,大声哭嚎,只要太后娘娘高兴,打死他都成,若还有小命在,就算被打残了下不了地,也要好好伺候万岁爷。 太后这才只象征性地打了他几棍屁股,让他进去说话。 一进去,太后懒得多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问皇帝为何突然想下旨教导秀女《九章算术》。 张德发哪敢说皇帝觉得秀女所学的东西无用,更不敢说皇帝不想宫里蠢人太多,免得把事情复杂化,太后要打死他。 他只含含糊糊说朝堂上有些大臣算数不如何,所以…… 其余就让太后自己发挥想象空间吧,至于他自己悄悄揣测的想法更是埋在心头焚成灰,怕自己死得快。 太后一听果然皱起了眉头,严厉地问他就不知劝劝? 张德发心想料中了,怨只怨自己当时没反应过来。 他苦着脸表忠心,万岁爷说啥是啥,奴才不敢逾越啊。 太后瞥他一眼,没有生气但很不耐烦,又问了别的,见问不出来了,才狠狠警告他一番把他放回。 那杀威棍的滋味真不好受,即便只被打了几棍,张德发屁股又垫了垫子,过了那么久还在疼,这疼恐怕得明天才能消散了。 张德发看得明白,太后手下留情了,意思意思而已,没有下重手。 但下回就不一定了。 哎哟,他的爷啊,母子二人就不能开诚布公么? 罢了,为了万岁爷,他肝脑涂地。 张德发正想扯个小太监问皇帝回来了没时,就听见动静。 他抬头看去,便见皇帝回来了,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只大猫。 他认得这猫,名叫乌雪,速度快如闪电,很有灵性,但性情十分高冷,这宫里除了皇帝和太后,对谁都不给正眼,其他宫妃见了这猫就怕。 不过这猫从不轻易伤人,凡人在它眼里都不屑一顾,常常自己不知跑哪去,几日不回,没想到今儿个回来了。 张德发只瞧了一眼,就立即低头,故意一瘸一拐走过去行礼,展现展现他为万岁爷流过的血泪。 尉迟恭脚步不停,路过看了一眼,看得透透的:“起来吧,母后召你了?” “是,太后娘娘召见奴才了,关怀了奴才一番,奴才真是三生有幸,通体舒泰。” 张德发一边麻溜地拍了拍衣袍的尘土起身,一边满脸堆笑谄媚地小跑跟过去,嘴里还不忘回话,一番动作又脆又利索,不再一瘸一拐。 他粗粗将庄宁宫的事儿禀报一遍,拿不准皇帝此刻的心情,有些忐忑。 尉迟恭笑骂一句:“狗奴才,回头领赏去吧。” 张德发大喜谢恩,没想到皇帝出去溜达一圈,竟自己好了,身上没那么冷了,面上还有了笑容。 张德发感觉有些神奇,却不敢多问,原本想拿自己当个乐子的,现下不用了。 尉迟恭走进殿内,大猫也跟着走进去,自己熟门熟路寻了个地方往下一趴,不走了。 张德发来来回回忙碌,乐呵呵地让人赶紧摆膳,皇帝出去时没用晚膳,接着给皇帝更衣,净手净面。 更衣途中,尉迟恭想起了什么,主动问起九章算术的事。 今夜见过小贼后,他发现了新的乐趣,逗弄小贼很有意思,看她张牙舞爪虚张声势想骗人,不断绞尽脑汁的模样,又狡黠又可爱,直让人心情舒畅。 只是很遗憾最后让小贼给跑了,没能看见她被惊吓的模样,有些可惜。 张德发笑容凝固在脸上,苦着脸,只能老实将事儿说来,把责任自己担下:“是奴才没办好事,还请万岁爷责罚。” 张德发这人有很多面,可以滑不溜手,可以谄媚无比,更可以笑里藏刀、心狠手辣等等,唯独在皇帝面前老实本分,不敢耍心眼有隐瞒。 他自皇帝太子时期便跟着了,知道尉迟恭多智近妖,自己那点能耐根本不够看的。 当年尉迟恭才六七岁时,一个先皇指过来的老太监仗着资历想教唆拿捏,最后死无葬身之地,这事是张德发亲眼见证。 自此那时起,他就敦实了本心,是什么就是什么,更是不惜得罪所有人,也要忠于皇帝。 所以他得以在皇帝身边待了多年,一步步爬上大内总管的位置。 第69章:小霸王苏思茹 今夜见过小贼后,尉迟恭发现了新鲜的乐趣。 他逗弄小贼是一件极其有意思的事,看她张牙舞爪虚张声势想骗人,不断绞尽脑汁的模样,又狡黠又可爱,看得顺眼,直让人心情舒畅。 只是很遗憾最后让小贼给跑了,没能看见她被惊吓的模样,有些可惜。 张德发笑容凝固在脸上,苦着脸,只能老实将事儿说来,把责任自己担下:“是奴才没办好事,还请万岁爷责罚。” 张德发这人有很多面,可以滑不溜手,可以谄媚无比,更可以笑里藏刀、心狠手辣等等,唯独在皇帝面前老实本分,不敢耍心眼有隐瞒。 他自皇帝太子时期便跟着了,知道尉迟恭多智近妖,自己那点能耐根本不够看的。 当年尉迟恭才六七岁时,一个先皇指过来的老太监仗着资历想教唆拿捏,最后死无葬身之地,这事是张德发亲眼见证。 自此那时起,他就敦实了本心,是什么就是什么,更是不惜得罪所有人,也要忠于皇帝。 所以他得以在皇帝身边待了多年,一步步爬上大内总管的位置。 苍辰殿的小太监都是经张德发精心挑选的,那些心眼多把戏多不本分的,一概不要。 这就造成了现在的情形,除了皇帝,整个后宫包括太后谈到苍辰殿的小太监都十分头疼,一脸嫌弃。 对今儿没办好的事,张德发没有推脱出去,直接认下,护着小怔子,也知道皇帝不吃狡辩那套。 他以为皇帝会很不高兴。 谁知尉迟恭只笑了笑,没说什么,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今日见过小贼更有趣的模样了,这点小事他没特地交代,无妨。 何况若想看小贼愁眉苦脸的模样,机会多的是,回头亲自去看未尝不可。 这念头一起,尉迟恭心头发痒起来,小贼太会装模作样、太狡猾了,他就想看她吃瘪,看她被揭穿的样子,一想到嘴角就上扬。 想着想着,他忽而摇头失笑,感叹自己越来越恶趣味了。 兴许是被小贼带歪了吧,就见不得那样子。 故而,她得负责…… 次日一早。 苏思茹如往常一样踩着点到修德轩,现在秀女们都形成习惯了,梨花后面的座位都会留给她,谁都不会坐,所以她不用早来收拾人了。 只是今天她来到一看,立即皱起了眉头。 修德轩里空着两个位置,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扫了一圈,武梨大佬竟不在! 早膳时苏思茹就注意到了,武梨没去用早膳,当时她没多想,毕竟武梨大佬的想法不是她能揣度的。 但现下人还没到,就很奇怪了。 苏思茹思忖着,难道是病了?可武梨大佬看着不弱啊,昨天晚饭时看着还面色红润,连饭都比她能吃。 她一边思索一边朝里走进,走到其中靠前的那个空位后。 她面无表情,朝后面那秀女努了努嘴,意思是赶紧让开,她要坐。 坐得好好的秀女气红了脸:“苏思茹,前面有座空着你不坐,非要坐我的,莫要太过分了。” 那秀女语气温温柔柔的,根本对苏思茹起不了威胁。 苏思茹怕被嬷嬷抓包,眼睛看向门头,正眼都不给那秀女一个,不耐烦道:“你坐我座了,快点儿的。” 其他秀女都看过来,这些天众人都见识到了,苏思茹战斗力顽强,人特别浑横,从不知见面三分情是为何意,没有给人脸面的觉悟,怼人特狠,能气得人一天都吃不下饭那种。 有从前认识苏思茹颇深的秀女说,苏思茹以前有京城闺秀小霸王之称。 平日不招惹人就谢天谢地了,招惹她一向没什么好果子吃,总之惹谁都别惹这种混世魔王。 如果说梨花是级别特高的文横,那在秀女心中,苏思茹就是武横,不讲理那种蛮横。 那秀女当即气得不行:“这怎就是你的座了?” 苏思茹总算将目光从门口挪回,舍得分个眼神给那秀女了,皱着眉问:“你不知我都坐武梨后面?” 那秀女左右看去,确认了才说:“我没坐她后面,不是,她今日都没来!” 苏思茹拿眼瞟了前面空座一眼示意了示意,那秀女跟着看去不明所以。 苏思茹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你可真笨,那是我给她留的座儿,你这座儿不就成了她后面的么?!” 其他秀女集体惊呆,这也算?还横出新意来了,那以后她看中哪,哪就是她的座儿了?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只是她什么时候对武梨那么好了? 那秀女噎得说不出话来,手气得微微发抖,若其他秀女早就让了,惹不起还躲得起,但她不肯! 苏思茹耐心告罄,拿手敲敲桌子:“现下知道了还不让开,孙秀才,你是要我抬你走……咦,手抖成这样,做女红做废了吧?!” 说了半截,她突然有了新发现,盯着那秀女的手“啧啧”出声。 那秀女正是孙绣云,而孙秀才是苏思茹给她起的外号,意思是只会绣东西的蠢材,满满的讽刺意味。 孙绣云气得两眼发昏,旁边和她交好那个秀女赶忙起身过来劝:“绣云,别和她一般见识,咱们走,坐后面也一样。” 边拉着孙绣云起来,边看苏思茹一眼,想瞪又怕苏思茹不高兴等会怼她,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两人经过时,苏思茹嘴里还“啧啧”个不停:“就这身破衣裳还绣几朵小花,跟个破落户似的,可真能耐!” 孙绣云家世在秀女里算是普通的,她穿的粉罩衫白襦裙上,绣了几朵精致的小花,被苏思茹看见了,当场讽刺。 “苏思茹,你太过分了!”孙绣云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站定想理论,憋了半天只说出了这句。 她为人清高孤傲,跟李若仪和王诗语不是一伙的,平日性子内敛,有些倔强不屈,不怎么跟其他秀女接触,她身边也就一个关系好些的。 两人向来独来独往,不招惹是非。 但她没招惹苏思茹,苏思茹却没想过不招惹她,被这么讽刺一通,当下便受不了。 第70章:武先生正式登场(加更,周一慰问章) 苏思茹可不管她,上课时辰过了,嬷嬷随时会来,得赶紧坐下。 她一屁股坐到让出的座上,说起风凉话来:“三大才女已经没了俩,孙秀才,你可得小心了,别被摘了名头,被一网打尽。” 孙绣云涨红了脸,这世上怎么有如此蛮横之人! 拉着孙绣云走的秀女忍不住了:“苏小姐,绣云绣品千金难求,纵然别人能赢得了王李二人,也休想赢过绣云。” 这个“别人”指的是梨花,却带着一丝敬畏和复杂没有明说,她把梨花跟苏思茹看成一伙了,不然苏思茹怎么给占座。 “你怎知没人赢得了她?”苏思茹嗤笑一声,上下打量孙绣云,十分轻蔑:“就她这样的,都不够我武姐姐塞牙缝的。” 跟个弱鸡仔似的,说句话都中气不足。 其他秀女彼此眼神交流,齐刷刷看向周玉珍,都透露着惊讶,武梨什么时候成了苏思茹的武姐姐了? 周玉珍突然得到那么多关注,有点慌有点惊喜,只是她也不知道啊…… 孙绣云和交好的秀女一脸愤怒,想反击回去又词穷。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来了,手里拿了一叠纸。 两人转头看去,看见来人,顿时满脸恼意:“绣云,走,别理她们。”说完两人各自寻了空位坐好。 苏思茹也发现了来人,她眼睛一亮,站起来兴奋地招招手,邀功似的,想让来人坐到她前头。 进来的人正是梨花,她进来时听见的正是苏思茹最后那句话,也没错过孙绣云两人对她的恼怒。 梨花拿着一叠纸,扫了一眼里面的情景,就明白是什么情况了,苏思茹又招猫逗狗了,还给她拉了仇恨。 不巧,这回招惹的竟然是孙绣云。 她原本不准备管,却没想到此刻脑海突然传来声音:‘请尽快战胜女红奇才孙绣云。’ 狗系统像被提醒了一样,突然催促起来,声音严肃刻板,语气强硬,跟不容商量一般。 昨天午时梨花被催了一回,糊弄了过去,没想到全新的一天刚开始,就来催命了,好心情荡然无存。 梨花有点想揍人了,一个眼风扫向苏思茹,可得谢谢小苏,帮她提醒了狗! 她决定了,以后重点关照小苏,帮她进步,帮她觉悟! 苏思茹本来很高兴地招着手,却突然发现武梨大佬气场一变,看她的眼神有点凉,顿时头皮发麻。 她讪讪地收回手,心头十五个吊水桶,没有七上八下,而是哐啷哐啷全碰在一起,一片混乱。 她犹疑地坐下,开始检讨自己,这两日没招惹武梨大佬吧,怎么那眼神好像想虐她? 殿中秀女纷纷看向梨花,都不太明白武梨一向准时,这回怎么迟到了。 却见梨花没有去座位上坐下,而是淡定地走到殿前中央停下,那位置通常都是教导嬷嬷或公公站的。 在众人疑惑之际,门外传来声响,就见田嬷嬷紧接着进来,身后跟了一群小太监。 有几个抬了桌子椅子进来,搬到最前头摆好放下就走。 有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抬着一块黑漆漆的大木板,好像涂了什么,还没干,两人拿东西隔着抬边缘,等待指令。 最后进来个小太监,手里提着个篮子,背后腰带上隐约插了根什么东西,就在门边傻站着,也不帮忙,一脸无所事事。 秀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充满了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田嬷嬷指挥两个小太监将板子抬到最前面,立在殿墙前等着风干,眼神无意瞥到那傻站的小太监时,一脸糟心,却懒得多管。 等大木板放好,田嬷嬷和梨花确认这么放可以吗,得梨花点头才放下心来。 田嬷嬷这才走到众人前面,笑吟吟地开始解释:“诸位小主,为了提升小主们学识,从今日开始,《九章算术》便有请武小主教导大家。” 说着停下,给众人消化的时间,准备迎接秀女们的暴风质疑。 梨花对田嬷嬷微微欠身,又面向秀女们,扬起招牌笑容,深深鞠躬:“接下来几日,请大家多多指教。” 秀女们惊掉下巴,张着嘴呆呆的想,武梨怎么混着混着,成了教导她们的人? 这算是她们的先生吗?凭空高了一等啊! 田嬷嬷心想秀女反应果然如她所料,正想开口继续解释为何这样,打消众人的疑虑,就听见有人惊喜拍手叫好: “武梨教导咱们!好耶好耶,太好了,哈哈哈,武梨好厉害啊,武梨威武!” 其他秀女还没想明白是好事还是坏事,就见苏思茹第一个开始欢呼雀跃,受到感染,也跟着欢呼起来。 田嬷嬷彻底给愣住了,她话到嘴边,发现好像不用解释了。 这种奇怪的现象,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让她不太敢信。 苏思茹激动极了,心里小算盘算得明明白白的:武梨大佬成了教导的先生,那往后岂不是说跟放羊一样,秀女们为所欲为,没人管束了! 天大的好事啊! 其他人慢慢反应过来,也感觉武梨教她们是好事。 武梨教导她们,哪有那些教导嬷嬷跟公公可怕啊,那些奴才动不动就吓唬她们,还可能误导她们。 再说了,大家同为秀女,就算感情不到位,但抬头不见低头见,武梨不会怎样她们的,何况武梨平时待人温和有礼,都笑脸迎人。 而且武梨为大家伙出头教训过两个欺负她们不懂的教导掌事,有好事还会想着她们,照顾她们的情绪,让她们一起虐。 以前是她们有眼不识泰山而已,现下跟着武梨走,准没错! 经过孤嬷嬷和严公公事件后,秀女们潜意识对梨花很服气,一致认为在对待学习教导这件事上,她们是同伙,立场是相同的,是有革命情谊的,必然对她们很好很宽松。 殿中反应更加热烈起来,秀女们都热切地欢呼,便是郁闷不甘的周玉珍,也下意识觉得武梨教她们,好过宫里的人。 梨花微笑地看着下头热烈的气氛,谦虚地连连表示: “若有教得不好的地方,欢迎指出。” “往后共同进步,共同成长。” “定会尽我所能,教会大家。” “多谢信任,不敢辜负,唯有认真负责好好报答姐妹们。” 第71章:秀女们放羊了? 田嬷嬷事前准备的一堆话,没有了用武之地,事情出奇的顺利,让她都有点懵了。 秦嬷嬷跟她说这事时,田嬷嬷还颇多顾虑,头一个反应便是觉得让梨花教很荒唐,一个十五岁秀女,怎么可能会《九章算术》,没听说过。 还是秦嬷嬷再三劝解,让人试试,田嬷嬷才半信半疑答应下来。 等接受这事后,田嬷嬷又想到秀女们的反应,感觉很头疼,怎么才能让秀女们接受,这事很伤脑筋。 让一个秀女教另一群秀女,怎么行得通,众人会抗拒的,而且一个秀女怎可能压得住一群秀女。 秦嬷嬷笑得神秘,却不肯多说,只说武小主会有办法的,别操那么多心,大胆交给人吧。 田嬷嬷为这事焦虑得都生了口疮,怎么能放心的下,只能带着重重顾虑,事前将种种可能出现的状况都想了应对法子。 今儿天还没亮,田嬷嬷睡不踏实,早早醒了,特地到群芳殿等着,想找梨花一趟。 谁知恰好梨花已经醒了,也在找她,交给她一张单子,说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单子上的东西好些个,田嬷嬷都看不明白,还是本着先让人折腾折腾的心思,吩咐人准备了。 想起这个,田嬷嬷就一肚子火气,苍辰殿发配过来的小太监,果然用着不就手。 这小怔子昨天还用得好好的,今天就得了失心疯,原形毕现了! 被发配来掌仪司,却连她这个掌事嬷嬷吩咐的话都敢不听,训不听罚无用,无论怎么威胁吓唬,都无所谓。 田嬷嬷吩咐小怔子去别的司寻些消石灰来,按照梨花给的配方做些东西,小怔子不干。 田嬷嬷转而吩咐小怔子去寻块大木板来,用墨汁涂黑再上层漆,小怔子也不干。 连着吩咐了几样事儿,小怔子都不干。 气得田嬷嬷脑仁突突跳,最后厉声训斥,等会儿她就要去群芳殿和武小主汇合了,没那么多功夫耽搁,这些事都干得了哪些吧! 小怔子一听,才肯屈尊,挑挑拣拣了个活计,去寻了块一尺见方的小板子跟着来。 田嬷嬷气得脑仁疼,她已经想好,等过阵子就把小怔子发配出去,她掌仪司是留不下这尊挑三拣四的大佛。 要不是小怔子刚被发配来,张德发特地嘱咐田嬷嬷要好好关照,她转手就想发配出去,免得看的心堵。 等田嬷嬷准备了一通,带着人和东西去找梨花,听梨花说想挑个小太监帮忙,正想帮找。 谁知梨花一眼就看中了小怔子。 田嬷嬷苦口婆心地劝,这小太监不行,脑子不好使,还是换一个吧,这番话没背着小怔子说。 要一般小太监,早就羞愧地找条地缝钻了,但小怔子偏偏不,还是抬头挺胸,精气神十足。 梨花昨天就见过小怔子好几次了,随田嬷嬷上午来时出现过一次,后来下午又陆续出现过几次。 她觉得这小太监很有趣,不怕生不怕人,身上那股气质跟其他的小太监不一样,怎么说呢,像是缺心眼。 她要的就是脑子有问题的来当她的助教,下得去狠手那种,所以田嬷嬷怎么劝她,她都不为所动,点名要小怔子。 田嬷嬷心累的,头发丝儿感觉都白了几根,最后只能放弃,还是想想怎么说服秀女接受梨花教导吧。 此时此刻,田嬷嬷见众人反应热烈,丝毫没有抗拒的情绪,思来想去想不通。 最后只以为众人是和梨花关系好,都愿意捧场,总归是好事吧,总比抗拒来得强。 于是田嬷嬷放下了一半的心,另一半是怕梨花教不好,这心还吊着。 她已经想好了,久不久过来巡一趟,若是梨花面太嫩,她就出手帮一帮,再给梨花传授些经验。 这么计划一通,田嬷嬷又和蔼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才走。 田嬷嬷前脚刚走,秀女们后脚探头探脑看去,等人彻底离开,感觉解放了一样,立即欢呼起来。 整个修德轩和沸腾了的开水一样,秀女们嬉闹欢呼说说笑笑,完全不成样子。 梨花面上依旧笑意吟吟,也不管众人怎么闹腾,而是朝小怔子招了招手。 在选定小怔子时,梨花就对小怔子说了他要做的事。 小怔子原本有点犹豫,仔细思索后,直接爽快地答应了,当时又气了田嬷嬷一回。 他是缺根筋,不是傻,他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分得清得很,有这种大好的机会光明正大盯着梨花,再好不过了。 此时小怔子立即提着篮子上前,取出里面的锤子、板子。 梨花将手里的一叠纸挑出几张,让给钉到板子上,小怔子钉得砰砰响。 苏思茹最关注梨花了,其他秀女也很关注,但此刻都在高兴,还没来得及。 她看梨花跟小怔子在搞什么,就凑了过来。 看了好一会儿没看明白,问道:“武梨,这是干嘛呀?” 其他秀女听见砰砰捶打声,又听见苏思茹的问话,纷纷投过来目光,殿中安静了点。 梨花看苏思茹一眼,随口答:“钉个板子挂着,提醒姐妹们珍惜时光,争夺每时每刻。” “什么嘛,都听不懂的。”苏思茹看得糊里糊涂,她看那板子上钉的纸,上面大字写着:“倒,倒计,时,十日?” 因纸朝她的方向是倒的,读的磕磕绊绊的。 梨花没理她,而是等小怔子钉好,她指了个显眼的、秀女们进出都能看见的高处让挂起。 殿中的笑闹声不知不觉停下来,大家都仰头看向那块板子,丈二莫不着头脑,都窃窃私语猜测那是做什么的,感觉倒计时这词很新鲜。 一切准备就绪,梨花看向苏思茹,微笑喊道:“小苏。”只叫了名字,其他不说,就这么看着苏思茹,脸上小梨涡时隐时现。 其他秀女原本不知叫谁,顺着目光看去,震惊了! 叫苏思茹小苏?就算武梨也不行啊,等着被当堂羞辱吧! 谁知下一刻,预想中的反应没有。 苏思茹非但没有羞辱梨花,表现甚至可以称得上怂,跟平日蛮横霸道怼天怼地的样子判若两人。 只见她听见梨花这么叫,猛然打了个激灵。 苏思茹直觉现下的武梨大佬不好惹,她赶紧后退后退再后退,直回到座位一屁股坐下,那股头皮发麻的感觉才消失。 将一票秀女又给看惊了! ………………………………… 爆更通知:本周四(12月8日) 尽请期待! 第72章:卷王忽悠术发动! 梨花见苏思茹坐好,又微笑看向殿内其他人。 秀女们都有点慌又有点困惑,下意识回到座位坐好。 也不知为什么,大家感觉梨花身上现下有股让人臣服的气势,不自觉便想要听从。 殿中鸦雀无声,都在直勾勾看着梨花。 梨花满意地赞扬:“做得很好,诸位姐妹都是好样的。我与姐妹们一同进宫,一路见证姐妹们的进步成长,今日我敢说,诸位姐妹已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这都是勤奋好学的结果。” 梨花一边说一边往下走来,走到其中一个秀女旁边时,毫不吝啬地表扬:“看看这位姐妹,坐姿端庄大方,便是厉嬷嬷在此,都得心生欣赏。” 那秀女当即小脸微红,又有些骄傲,坐得身姿更加挺拔了,这可是来自仪态做得最好的武梨的肯定啊,跟其他人自是不同的。 梨花又看向另一位秀女,笑吟吟道:“这位姐妹我早就注意到了,是自进宫来,聆听教诲最认真最全神贯注的,规矩学得甚好,比进宫第一日大有进步。” 那秀女没想到一直被梨花注意,冷不丁被表扬,先是有些不敢置信,接着心里激动,自己的努力没白费,被肯定了。 她嘴角翘起又极力压平,对梨花好感度直线上升。 梨花又接连挑了不同秀女夸赞,被夸到的秀女与有荣焉,没被夸到的秀女隐隐有所渴望。 梨花夸起人来,一双桃花眼饱含真诚,仿佛句句发自肺腑,每一句夸奖量身定制、有依有据,让人舒坦到骨子里去,一般人根本无法抵挡。 便是思维混乱、语出惊人,到梨花嘴里,也变成了思维新颖、见解独到。 如果知春在这里,她会骄傲的说,这就是她家小姐啊,糊弄人时那话很好听,能讲出花儿来。 要是当初刚进宫,梨花就这样做,早没周玉珍什么事了,只是梨花懒得如此罢了。 此刻的周玉珍看众人都中了梨花的毒,不禁心下焦急,暗骂这些人蠢。 可当自己猝不及防被梨花夸了一嘴坚强不屈时,禁不住心神荡漾,好一会儿才陡然清醒,不由悲从中来。 武梨三言两语就收买了人心,她折腾那么久,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到头受尽鄙夷,可不就坚强不屈么?她就是个小丑,呜呜呜! 旁边的秀女看她拿帕子擦泪,精神亢奋地问:“周玉珍,你也被你表妹感动了吧?我也是!她太好了,原来一直都有注意我呢,我真的……” 她要哭死了,这秀女说到最后眼里泛起泪花,也跟着擦起了眼泪。 周玉珍突然哭不出来,一脸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梨花夸了一圈,感觉差不多了,无意中看见苏思茹热切渴望的眼神,顺嘴夸了一句:“小苏精气神最十足。” 苏思茹顿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浑身飘飘然的,这可是来自武梨大佬的夸赞啊,跟凡人是不同的。 殿中秀女几乎都笼罩在飘飘然中。 梨花回到最前面,慷慨激昂:“姐妹们入宫时日尚短,我观来已有诸多变化,进步极大,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敢不敢变得更好?” 秀女们个个就像战斗小公鸡,抬头挺胸,精神抖擞,热烈回应:“敢!” “想不想共同进步?” “想!” “能不能吃苦?” “能!” “愿不愿共创辉煌?” “愿!” … 梨花连声发问,问一句,秀女们就大声回应一句,修德轩内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激情空前高涨。 梨花眼神越来越赞赏,激得秀女们脑子晕晕乎乎的,徜徉在优秀的膨胀中,也不仔细过过脑子自己都答应了什么。 如果武府人在这里,就会满心骄傲地摇头叹息,唉,又一群被忽悠瘸的人呐。 到最后,梨花总结:“此刻始,我们勤学苦练、拼搏不息,吾等今之勉力,成他日之辉耀,姐妹们有没有信心?” 秀女们热血沸腾:“有!” 梨花满意一笑:“姐妹们都是好样了!既然如此,为了做到最好,现下讲讲我们的课堂纪律。” 说着低下头,掏出一张纸递给小怔子示意念出。 秀女们都一脸兴奋地期待,觉得纪律这词有点新鲜,从前没接触过的。 小怔子接过纸,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平平念出: “课上不得交头接耳,不得扰乱课堂,不得无故迟到早退,不得无故旷课,不得……待人要礼貌,仪态要端正,发问要举手……这项犯了记手心一下,那项犯了记手心两下……” 念了一通后,小怔子最后铿锵有力地结尾:“每日课后算罚,屡教不改多次违反者,逐出课堂,情节严重者,移交厉嬷嬷处置。” 秀女们听着感觉不对,渐渐的笑容消失,慢慢的不敢置信,紧接着开始惊慌,再是惊恐,脑子轰隆轰隆响,仿佛平地一声雷,小怔子每念一句,就炸一个雷。 到最后,众人被炸的脑子一片空白,神情呆滞木然,突然感觉冷得瑟瑟发抖,宛如从夏天一下子跨进了冬天,全身心冻透了。 先前心有多热烈,现下心就有多冷…… 殿中落针可闻! 群芳殿外,田嬷嬷放心不下,没多久后又过来了一趟。 她怕靠近会打扰,便在修德轩外透过窗户远远看了一眼。 看见秀女们坐得端端正正,神情‘专注’,而最前的梨花面带微笑地面对秀女,小怔子拿着一张纸念着什么,听不太真切。 预想中喧闹不服管的场面没有出现,田嬷嬷暗自赞许,心道这些天规矩没白教,秀女们都挺乖觉的,自己有些多心了,于是放心地走了。 修德轩内,梨花笑眯眯问众人:“大家可听明白了?” 秀女们好像突然魂儿回来一样,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这么多条条框框约束,比教导掌事们在还事儿,而且每条都很明确,根本没钻空子的空间,还都对应着不同的罚! 她们不干! 众人坐不住了,轰的炸开锅,正准备七嘴八舌时。 梨花出招了。 爆更通知!!! 小主们,明天《卷王娘娘》上架啦,开启爆更! 狗作者迫切需要你们的支持,啊啊啊! 请小主们在能力范围内,给狗一个订阅,汪汪汪~~ 若达不到,也恳请留个爱的足迹,推荐票、好评、留言等等等,都可以哒,拜谢小主! 狗作者真的好紧张啊,因为明天几乎决定《卷王娘娘》的生死,只有订阅等数漂亮,书站才会重视《卷王娘娘》,进而愿意给予更多机会o(╥﹏╥)o~~ 求小主们支持!!!(卑微成狗~~ --秋风瑟瑟抖·12月7日 《卷王娘娘来了,快跑》爆更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3章:卷王御敌之术,出击(一更) 梨花早料到众人反应,一点都不慌,早就为这种情况制敌之策,务求秀女毫无招架之力。 此时当先使出第一招:威慑! 她偏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小怔子说:“从此刻起违反纪律的秀女,课后一律留下打手心,你做好准备,等下兴许要罚的不少。” 小怔子点头,立即拔出身后插着的戒尺,直不楞登看向秀女们。 秀女们嘴边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 梨花又微笑和大家道:“嬷嬷已将《九章算术》教导之事全权交予了我,原本不想让大家太辛苦,只是方才姐妹们热切的心声我都听到了,定不负所望,将大家算学学识提到新高度。” 接着使出第二招:承上之意,下顺民心,无可指摘。 表明此事是过了明路的,闹也没用,而且她这是顺应大家的心声,都是为了让大家好,才严格要求。 众人一下意会过来去找几位嬷嬷抗议是行不通了,又恍惚想起刚刚应和过的话,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顿时脸色青红交加。 但她们那不过是,不过是应和个氛围而已,根本没细想,谁知道武梨认真起来那么可怕啊。 这么说也不对,她们知道武梨认真起来很可怕,严公公不就是下场? 但她们没想过教导方面也这么认真啊! 此刻天雷滚滚,众人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巴掌,刚刚脑子怎么能那么抽呢,让武梨认真了! 众人欲哭无泪,肠子都悔青了,想反悔,想和梨花说她们刚刚是开玩笑的,别当真。 可刚刚说的话还历历在目,脸皮子薄,一时张不开嘴。 苏思茹嘴巴张张合合频率极高,想说什么又畏惧什么,反复犹豫,憋得面色发红。 梨花看向她:“小苏若有想说的,可举手发问。” 其他秀女眼睛一亮,齐刷刷看向苏思茹,仿佛在看全村的希望! 苏思茹如蒙大赦,正想举手。 梨花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呃,抱歉,方才忘说了,从今日起,委任公正严明的小苏作为咱们的纪律掌罚,专管课堂纪律,若有违反者,便一一记下。小苏,你可愿意?” 祭出第三招:万箭齐发大杀器,回天乏术! 苏思茹当场瞪大眼睛,感觉天上掉下馅饼,一下子从民变了官儿。 这还是她头回被委以重任,还是非常适合她的官儿。 她豁然起身,将刚想说的话全都抛诸脑后,激动的小身板颤抖起来,拼命点头,响亮应下: “愿意愿意,武梨我愿意!!!” 秀女们脑中轰隆一声,顿时又是一片空白。 什……什么?小霸王苏思茹掌罚?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反对武梨制定的那些规矩吗? 完了,全完了,平日不犯事苏思茹都要来招惹,若是犯事落她手里…… 梨花含笑点头:“那么往后便辛苦小苏了。不过在课堂上还是唤我武先生,才体现你尊师重道的涵养,平日唤武梨倒是不打紧,都是姐妹。对了,方才你想说什么?” 苏思茹内心兴奋的叫嚣,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刚刚有很多想说的,现下: “没了没了,对对对,武先生说得都是对的!!!” “很好,小苏你坐下吧。”梨花让人坐下,再次表扬苏思茹觉悟性高,就此定了。 秀女们只觉乌云罩顶,眼前一阵阵发黑,便连一直都十分镇定的陈司司,此时也不淡定了,面色难看至极,看着梨花眸中阴晴不定。 她们看得明白,苏思茹掌罚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刚刚她们厚着脸皮,和梨花好好说说还能打个商量,但现在就算集体强烈抗议,只怕也于事无补。 因为苏思茹就不是能讲理的主,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会让她们没异议为止。 就算跟嬷嬷告状也无用,苏思茹别看横,还有点贼,从不会在嬷嬷眼皮底下欺负人,若告了状下回兴许欺负她们更狠! 还有苏思茹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又万一她乱记呢?!!! 她公正严明?武梨这是她给骗了啊! 其他秀女们只要一想到苏思茹掌罚,就阵阵崩溃,想出言提醒梨花,又怕被苏思茹记仇,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看,这纪律掌罚现下已经盯上她们了…… 此时此刻,殿中正常人只有梨花和小怔子二人。 苏思茹陷入极大的兴奋中,双目有神,扭动小身板前后左右虎视眈眈扫着众人,脸上明晃晃写着想揪小辫子。 梨花则低头翻着手里的纸,想挑出一张最合适的,挑来挑去都觉得简单了点。 她似听到了众人的心声,一边翻一边不经意说:“小苏呀,你作为纪律掌罚,当以身作则,若违反了纪律就双倍惩罚。” 梨花顿了顿,抬头看向苏思茹。 “啊,什么?!”这话一下将苏思茹从兴奋中拉回来,她当即想反对。 看到梨花的眼神,她很不情愿:“好吧,双倍就双倍。” 武梨大佬的眼神清楚告诉她,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想当纪律掌罚,就得承担双倍罚。 行吧行吧,不过走个过场,她都懂! 其他秀女心头呵呵,反应木讷,就算罚苏思茹两倍有什么用,她自己就是掌罚者,还会罚自己不成? 梨花重新低头翻看,发现了张还算适合的,特地挑出来。 嘴里大力表扬:“小苏果敢勇断,颇有贵女之风,不愧是我看中的纪律掌罚。不过不可徇私枉——” 话还没说完,苏思茹就立即打断,她翘着嘴角,将胸脯拍的啪啪响:“自然自然,武先生放心吧,定将此事办好!” 梨花诧异抬头,苏思茹反应过来,忙闭上嘴,让她把话讲完。 方才纪律里说了,贸然打断先生的话,也得挨打。 “下不为例。”梨花嗔她一眼,微微一笑,把话继续说完: “方才说到不可徇私枉法,若你胡编乱记,则重罚十倍,还需公开向被冤枉之人道歉,第一回犯,算无心之失,第二回犯,则撸职查办。你的功过,便交由这位小公公记录,可有异议?” 啊啊啊,请小主们多多支持! 求订阅,求票票,求好评,求留言,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 —— 爆更说明: 今天总共10章,其中有8章在凌晨发出! 另外2章,大概早晨8点更1章,晚上20点前最后1章! (我正在疯狂码字中) (本章完) 第74章:别别别,武先生,我愿!(二更) 小算盘被打碎,苏思茹跳起来就想反对,要她给别人道歉,这辈子都不可能! 还要她给个小太监管,打死她也不愿意。 苏思茹大声答道:“有,有异议!” 梨花也不啰嗦,立即答应:“好,小苏不愿做纪律掌罚,谁愿?”说着扫向殿中其余人。 苏思茹着急大叫:“别别别,武梨,不,武先生,没了没了,没异议了,我愿当的!”说到最后有点委屈又有点卑微。 她哪知武梨大佬那么不按理出牌,她只说了有异议,还没说别的呢,就不给她当了…… 梨花犹疑地看向她,再次和她确认,苏思茹都点头答应,再三保证是心甘情愿的,如此梨花才肯再给她机会,让她继续当纪律掌罚。 苏思茹感觉自己被梨花套路了,但她还是想当纪律掌罚,比起被罚双倍不能乱记那点小事来说,还是当要好…… 这番来回极快,秀女们看苏思茹被梨花治得跟小猫似的,都惊呆了。 不过她们皆长舒了一口气,最怕苏思茹不讲理,现下还有人治她,只要自己不违反纪律,就不用担心。 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之前感觉不能接受的课堂纪律,经过苏思茹这么一搅和,现在众人感觉全然能接受了。 至此,梨花奠定了教导基础,开启教导的第一站:摸底考! 梨花洋洋洒洒说了一番做题规则、成绩判定和意义。 摸底考不论出身不论过往,如科举一般,公平公正地展现个人算术学识的优劣。 天生我才,每人各有长处,往日学不好诗词歌赋女红刺绣,如今未必学不好算术,摸底考也许就能绽放你的光彩,不依靠家族,全凭个人实力获取的荣耀。 这番话对秀女们极具有诱惑力和煽动力,她们感觉非常新奇,燃起了熊熊的斗志,谁都不想比别人考得差。 往日家世和才华皆一般的秀女想借此一雪前耻,证明自己行。 家世好或某些名声响亮才华出众的,不愿甘于人后。 殿中士气大涨,都跃跃欲试。 梨花满意的将准备好的一沓算术卷子交给小怔子散发下去,对此次摸底考她不抱太大期望,能有三分之一及格的已算达到预期,重在摸清楚秀女们的基础。 为了好好关照苏思茹,梨花专门挑出来那张最难的,亲自交给她,让苏思茹好生感动,心里高兴了不少。 不过此时的秀女,都当成玩乐去看,根本没有多认真。 苍辰殿。 尉迟恭下了朝回到寝殿,今日朝会上,他如常过问了几句户部理账的事,得到正在进行还未那么快有结果的答复,便不再细问。 回禀的是户部的其余官员,而非武定邦,那官员不过是推出来的,表面确实负责理户兵部的账,事实也是在做,但真正查账的人是藏在背后的武定邦。 皇帝朝会有此一问,是做给兵部某些看的,要不闻不问易引人猜忌,他偶尔过问一句,才显得真实,且看着并不那么重视,让人放心的同时,又可以让户部从兵部那里得到的配合更顺利。 等更换下朝服,尉迟恭接连召见了两个大臣,临近午膳时分,忽然想起一事:“群芳殿那边如何?” 张德发知道问的什么,面有难色:“回万岁爷的话,暂未有消息传回,想来小怔子还脱不开身。” 说到这个,张德发又想修理小怔子了,这夯货也不知道回来禀告一趟。 尉迟恭听了,只淡淡“嗯”了声,没说什么。 待用了午膳,稍稍休了午歇,尉迟恭继续投入到朝政之中,批阅奏折,召大臣商政事等等。 张德发这期间急坏了,小怔子进了群芳殿跟泥牛入海一样,彻底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午歇也没回。 他的人不能进群芳殿,太后明令禁止了的,去一个折一个。 张德发派人去找了群芳殿外游荡了几趟,都无功而返,而他又不能暴露小怔子身在曹营心在汉,不然这根独苗折了,回头就真瞎了,所以只能忍耐,不知群芳殿里发生了什么。 时辰渐渐过去,眼看白天过去,黑夜来临,晚膳过后小怔子竟然还没回。 张德发望眼欲穿,甚至去了一趟掌仪司试探,却发现田嬷嬷也不在,他心里积压的火气越来越大。 那死小子干嘛去了,秀女不是晚膳后就没什么事了吗?他还在群芳殿干嘛! 张德发无数次暗自赌咒发誓,等小怔子回来就一定打死他。 到了夜里,皇帝又秘密见了武定邦一次,听到查账中遇到的难题,他皱起了眉头。 等人走后,他闭目沉思了许久未果,只能暂将此事放下。 尉迟恭见张德发在大殿门口,冷不丁问了一句:“群芳殿那边如何?” 一模一样的问题,让心焦火燎的张德发一下子屁滚尿流的来求饶,丧着脸说还未有消息。 这次尉迟恭依旧没说什么,让人看不出情绪来,只在就寝前冷冷说了句:“一塌糊涂,重新布置。” 张德发满心满肺都是苦水,一个坑还没填平,又来一个坑,一个头两个大。 距离上回寝殿重新陈设还没几日,又重来…… 这些东西来回摆设的位置更换了不下七八百遍,没一次试对过皇帝的路子,这回应换哪种摆法来着? 张德发头疼的厉害,心下决定剐了小怔子,等见到人就动手! 这事还真怪不了小怔子,他不是故意不回来的,而是没空回啊。 深夜群芳殿主殿还灯火通明呢,一水儿的秀女都埋头苦学,他责任重大,怎么能回? 此时此刻的秀女们,正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废寝忘食! 而且她们是自愿的! 今日一日,秀女们学到了许多新词,知道了什么叫分数,满分制是多少,成绩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选择题,简答题是什么,摸底考、随堂考、日考、周考、期中考、模拟考、期末大考等等的又是什么意思。 也知道了那块写着倒计时的牌子是什么,她们只有十日的时间了,必须争分夺秒! (本章完) 第75章:卷王席卷术出动:全体劣等!(三更)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上午梨花宣布完课堂纪律后,给每人发了一张卷子摸底秀女水平,自己在前头往下一坐,写写画画准备着什么。 她给每个人出的题都是不一样的,涵盖丰富,涉及加减乘除几何等等,都不难。 秀女们刚开始还雄心勃勃,当成玩乐,等拿到手里一看,傻眼了,发现有许多都看不懂,要下手更是毫无思路。 众人绞尽脑汁,拿起笔放下,放下又拿起笔,半晌过去还是一片空白。 这时梨花抽空看了一眼,发话了:“且先做容易的,难的可先跳过,留后头写。” 于是秀女沉下心来做卷子,却从卷子开头一路看下去,跳过,跳过,再跳过,跳到最后,发现会做就没几道。 秀女雄性壮志一下子没了,如火燎过的眉毛,都焦黄了,如坐针毡。 梨花偶尔抬头问一回,若有做完的可先交卷,都没人吭声。 又过了好半晌,梨花感觉不对劲了,她出的题量不大,普通人最多两刻钟也能做完。 但半个时辰过去了,秀女们纹风不动,跟坐佛似的,都捏着笔盯着卷子,不知在想什么。 如果秀女们知道梨花的想法,估计得哭,实在太高估她们了,在梨花看来闭着眼睛就能做的题,即便放在现代,就算小学生也能做不少,但对这时代的秀女来说真的很难。 她们自小被没培养过算学的解题思路,有些题看着朦朦胧胧的,似乎能摸到门道,但不知怎么用简便法子解出,只能用最蠢笨的法子,想着想着自己就乱了。 梨花感觉再待下去只浪费时间,于是拿了一支笔,当即起身抬步往下走,准备直接给每个人打分。 她走到第一个秀女前将卷子拿起看了看,眉头皱起:“空了这么多?十分!”拿笔在卷子上直接写上成绩。 那秀女羞愧不已,乍然听到“十分”有些懵,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梨花见状,补了一句:“劣等之下,满分一百。” 那秀女一下子想要晕倒,劣等还要加个之下,那得多差! 其余秀女一片哗然,心有戚戚,赶紧抓紧时间下手写,她们可不想那么丢人,可发现真的不会啊,时间越紧迫,越紧张,脑子就越像浆糊! 接下来,梨花一个个看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已经面无表情,冷冰冰报出一个分数,拿笔咔咔往下一写,下一个。 随着一个个“劣等”“劣等”从她口中吐出,如一把冰冷的尖刀,杀得秀女丢盔弃甲,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们从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差劲。 殿中一片愁云惨淡,没人有心情去嘲笑别人,因为自己也是劣等。 还没轮到的秀女都紧张地等着梨花判自己的死期。 有机灵的秀女,抓起笔不管三七二十一胡写一通,务必求好看点。 终于轮到这名机灵秀女时,她十分紧张,又夹着期待,她感觉自己做的还不错,因为卷子她咬着牙都写满了。 果然不出所料,梨花对她评价不一样:“不错,很认真,可惜白费劲,十六分,劣等之下。” 那秀女刚扬起的笑一下凝固在脸上。 轮到苏思茹时,梨花拿起看了看,直接写了个分数,没有说话就放下了,苏思茹如释重负地瘫在桌子上,感觉死过一回一样。 梨花所过之处,横扫一片,满目疮痍。 秀女们这些才十几岁的鲜活少女,都脸色苍白、精神颓丧,像失水过多的小白菜,彻底蔫儿巴了。 等到后面的孙绣云时,梨花诧异看了她一眼:“四分?”刺绣这么好,算术这么菜,偏科偏得这么厉害? 梨花怕自己错了,又重新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错,不禁自言自语:“胡蒙也不至于这么少吧?” 还真是愣啊,选择题大片空白。 孙绣云脸上躁得慌,拿袖子掩面欲哭。 和孙绣云交好的秀女姓朱,此刻立即仗义执言:“武梨,你给绣云这个题太难了,哪像你给别人的题那么简单啊……” 说话时,眼神有意无意瞥向苏思茹,意思是梨花徇私了,给了苏思茹简单的题。 她做出这个判断,是因为苏思茹和另一个秀女,是堂上唯二梨花没有念出分数的秀女。 结合上课前苏思茹为梨花占座欺负她们两个,梨花后面又亲自给苏思茹拿卷子,她更确信两人关系不简单,定是加以照顾了。 见机会来临,朱秀女于立即点出,伺机出先前的恶气。 其他秀女纷纷竖起耳朵,她们其实也有这种猜测,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梨花一下子明白了潜台词,目光凝在朱秀女身上,这是真的为孙绣云仗义执言? 真为孙绣云好,就不该这么说。 明着为孙绣云出头,实则冲着她来,真当她是软柿子了! 梨花笑了笑,不管朱秀女私心还是什么,转头问苏思茹:“小苏,你说你得了几分?” 苏思茹犹犹豫豫地站起来,支支吾吾,扭扭捏捏不愿意说。 那秀女更加认定里面有问题。 梨花笑看苏思茹:“小苏?” 苏思茹打了个冷颤,干脆破罐破摔:“零分,劣等都不算!” 朱秀女愕然不已,没特殊关照? 殿中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刚以为孙绣云已算最低分,没想到竟有零分的! 苏思茹垂着脑袋坐下,脸上火辣辣的,觉得武梨大佬对她太好也不行,太高估她了。 别人有选择题,她都是那叫什么简答题的,难出天际来了,她一道题都没写出来…… 原本还窃喜武梨大佬给她面子,没当场报分,谁知…… 想到这里,苏思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朱秀女和孙绣云,这梁子结下了! 朱秀女没料到是这种情况,心头发慌,声音弱了下来:“便是如此,武梨你也——” 话未说完,梨花冷冷打断:“课堂之上,唤我武先生,念你初犯,下不为例!你方才要说什么,大声些。” 朱秀女只得咬着牙高声说:“武先生,你方才说胡蒙都比答的好,也太伤人了些……” (本章完) 第76章:秀女太菜,卷王很不高兴(四更) “是么?”梨花低头扫了眼孙绣云的卷子,转头吩咐小怔子:“选择题共二十道,每道有甲乙丙丁四个答案,小公公请给每题随意选一个答案。” 小怔子二话不说,语言简练:“都选丙!” 梨花感慨这缺心眼的小太监,深刻掌握做题精髓,而秀女直愣愣的,竟然连瞎蒙都不会?没受过应试教育毒打,太天真! 她一对答案,说道:“对了三道,十二分!” 小怔子一脸宠辱不惊。 秀女们瞠目结舌,这也行?真的瞎蒙都可能比她们认真做的好! 众人不禁有些怀疑起了人生。 孙绣云的自信心在这一刻被打击得粉碎,虽好友是为她说话,可当众被反复提起,还被证明瞎蒙都比她做的好,令她屈辱得想哭,却倔强不肯落下泪来。 梨花现在没心情安抚她,秀女们这么差的基础,她要更费功夫了,心情怎么好的了! 她扫了殿中一眼,冷着脸:“知耻而后勇,知弱而图强,你们不思进取,反倒怀疑起先生来。苏思茹,将方才犯了纪律的都一一记下来。” 苏思茹高兴地应了一声:“是,武先生!”总算能出一口气了! 殿中众人被梨花的眼神扫得脸上青红交加,听到后面的话,心里一凛,齐齐调整姿态。 梨花现在很不高兴,她发现形势很严峻,这么简单的基础题,这二十来个秀女,一个及格的都没有,光零蛋的就有两人,吴秀女吴芳儿和苏思茹都是零,最高分是陈司司,也没及格。 就这样,还有人耍心思质疑她。 梨花走回前面,严肃发问:“从前在家中,从未学过算学?” 秀女们摇头。 “掌家之术有和算学有关之处,也没学过?”梨花记得武夫人打算盘就很溜。 秀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彼此交流,暗自庆幸大选不看这个,就算学不好也无碍,不然连家族的脸都丢光。 殿中一片沉默,好一会儿有一秀女出言:“学过一些,只是……”都不像这样的,没那么难…… 梨花默然无语,是她太高估了秀女,随后一想也是,古代闺阁几乎不教算学,有此结果也是正常。 只得按捺下来,先定一个小目标吧,先将秀女在四日内提升到高中,不,初中,不,小学水平,最后几日提到初中水平。 够用了,九年义务教育也就到这里了,至于高中的,再说吧。 十日是她和秦嬷嬷约定的时间,后面的日子秀女们还要完成宫里的其他规矩教导呢。 梨花发现时间极其紧迫,废话不多说,立即将教案调整到地狱模式,准备从最简单的加减乘数教起时,发现不对了。 秀女们虽被打击的不行,但学习状态十分松弛,一点急迫感都没有,远没有学规矩礼仪来得认真。 有秀女甚至举手弱弱的问:“我们学这些有什么用?” 她这话说出了其他秀女的心声,她们是来参选的,学规矩礼仪她们都懂,但学这个她们就无法理解。 有秀女想起自己卷子上一题:一边放水一边蓄水何时蓄满水池。 她跟着小声附和:“谁那么傻啊,要蓄水还放水。”还是在证明学这些无用。 这话得到了其他人一致的赞同,大家都想起自己做的卷子,上头的题跟自己干系感觉不大啊。 这些话一出,众人陡然发现梨花气场变了,周身寒气冻人。 她冷笑一声:“学这些无用?傻?呵,无知无畏!” 梨花面色极冷,也不反驳,直接举例:“今上游突发大雨,有洪流经一堤坝,堤坝防洪之力受限,需准确判断及时疏导,若只蓄不泄,水满则决堤,水淹禾田村落,生灵涂炭,此等境地何解?靠诸位今日这张嘴,便能救万民于水火不成?” “有敌进犯,兵马将士每日需耗费无数粮草,营中粮饷日耗,押运官需及时补入,一边耗一边补,若让将士腹饥无力,何人来保家卫国,靠五谷不分的诸位么? 梨花一口气接连举了许多例子,句句铿锵,字字有力。 秀女们听得羞愧不已,慢慢收起了轻视的心。 最后,梨花也不急了:“远的不说,便说近的,就凭诸位这样的,十日后的算学大考,通过的能有几位?歇息一刻钟,自由活动。” 这雷留到现下才丢,不就是为了发挥最大作用么? 且等着,回来再收拾她们! 梨花丢下大考的炸雷,人便走了,留下一群炸锅的秀女。 “什么大考?!” “不知道啊,没听说过啊。” “这个分明与规矩礼仪无关,怎么会要考呢?” 秀女们大惊,殿中闹哄哄起来,梨花走太快秀女没反应过来,看见落在最后的小怔子,都扯着问。 小怔子知道这事,肯定点头:“是啊,不考校怎么知道你们有多差。”连他都知道万岁爷在关注这事。 这话听得扎心,秀女却无空理会,她们慌了:“那考不好会如何?” “逐出宫啊!留着做啥?”小怔子感觉这届秀女真的很笨,连自己瞎蒙都比不上,却不知自己无意中泄露了皇帝原先的打算。 他虽被发配去了掌仪司,但铺盖还没来得及搬过去,仍旧睡在苍辰殿那堆小太监里头,无意中得到了这消息,以为所有人都知道。 秀女们头一阵阵发晕,她们方才好像还听见了什么,又陡然一惊:“十日后就考吗?” 小怔子拿手一指,那里赫然是挂着倒计时的牌子:“当然啊,那上面不写着么,小主也提醒你们珍惜时光了啊!” 秀女们全然明白挂墙上的倒计时是什么意思,是最后期限之意! 她们只觉五雷轰顶,刻不容缓,恍恍惚惚地想,武梨说得对,就她们这样的,十日后怎么可能过得了! 等课间歇息结束,梨花泡一壶茶回到殿中时,发现殿中气氛全然变了,秀女们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她,个个坐得端正。 她心下疑惑,这是怎么了?她还没出招儿呢,也没给打下一波鸡血呢啊! (本章完) 第77章:卷王的鸡娃模式(一)(五更) 梨花看得明白,先前秀女们以为与贴身利益没有关系,学不学都没有无所谓。 先前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只是觉得秀女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佼佼者,不至于这么无知,起码是有点情操和觉悟的,没那么愚昧,但没想到真要她出招才行。 确认了这点,梨花也不急了,皇帝不急太监急在她这里是不存在的。 秦嬷嬷将《九章算术》交给她来教,两人商议教完后考校一场,也算对太后那里有个交代。 秦嬷嬷这么考虑,是怕皇帝要考校,她替太后先下手为强,往后也有说辞,考得好不好由太后说了算。 但梨花不知这些信息,她只知秦嬷嬷可没有定需要教到什么程度啊,也没说一定要教好,她原先不过本着认真负责的心罢了。 秀女们不当回事,那她就没必要太较真了,于是丢下一个炸雷就走,让秀女们自己想清楚再说。 可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而应该是抓着她问才是,梨花都想好了怎么做,包管让秀女求着她教。 但现在…… 梨花按下疑惑,开口问:“你们可有问题?” 殿中秀女全部举起了手,动作整齐划一。 梨花点了一个秀女起来。 那秀女急切地说:“时日不多了,请武先生赶紧教我们算学吧。” “如此……”梨花有些意外于这秀女的好学,搞得要死了一样:“你先坐下。” 梨花扫了殿中一圈,发觉其他人都差不多这样,最后目光落在小怔子身上,只这缺心眼的小太监正常,难道和他有关? 嗯…… 梨花心思一转,将手里的茶壶放下,往旁边一坐,悠悠开口: “哎,诸位算学那么差,想来是扶不上墙了的,我瞧着十日后大考也不像能过的模样,罢了罢了,还是轻松些过完这十日好。” 太容易得到的不知珍惜! 秀女们大急,那岂不是淘汰定了?被逐出宫去哪还有活路。 事到临头,众人都顾不得纪律,冒着被打手心的风险,七嘴八舌出言让她们试试吧,不试过怎么知道! 连苏思茹也顾不上搞事了,大叫:“武梨,你是定会过的,但万万莫要放弃我们啊!” 被她这么一提醒,秀女们突然发现,好像淘汰的真的只可能是她们,武梨的学识她们见识过的,一定是会通过的,不然也不会被请来教导,没看一下子出那么多题吗? 这么一想,秀女们更急了,就怕梨花真的不管她们。 才知道先前梨花为她们操心那么多,而她们不以为意,甚至有些抵触,现下好了,人家不想教了! 梨花叹息摇头:“你们也不爱学这些无用的,何苦为难自己,咱们都轻松些,到时随意考考,将卷子交予嬷嬷们呈与太后便可。” 众人齐齐看向先前说无用的秀女,狠狠剜了一眼,再接着反口。 算学有用有用,她们爱学,很乐意学,定会好好学的,看在她们这么好学的份上,教她们一教吧。 那说无用的秀女都快哭了,她不过说出了众人心声而已,怎么成了罪人? 梨花还是摇头不肯:“不过才十日功夫,除了吃喝拉撒,也不剩多少时辰,何必呢?” 秀女们集体哀求,就算不吃不喝,也得将这门课学会了,求求教教她们吧,时日不多了! 梨花感觉差不多了,这才站起来,一脸无奈:“既然姐妹们都那么好学,好吧。不过不吃不喝倒不必,只是未来时日诸位可能要吃些苦,不知可愿?” 其余秀女异口同声:“愿意!” 梨花只好惆怅的、勉强的答应教一教,和秀女们约定好,她负责教,怎么教她们就怎么听,不然……呵呵呵,自生自灭好了,大家轻松点! 秀女们吓的忙不迭答应,什么都答应。 倒计时正式开启,鸡娃模式隆重登场! 一上午很快过去,待下课前,梨花让小怔子惩罚上午违反纪律的人,该打多少手心一下不少。 除了苏思茹高兴点外,其他秀女们集体苦了脸,武梨也太严格了,这事还记得呢。 这事梨花之所以十分坚持,除了给秀女个教训,同时让课堂更顺畅外,也是为秀女好。 十日可以忘记很多事,但规矩礼仪对秀女很重要,只有刻在骨子里,才不会忘。 将此事吩咐完毕,梨花又随手甩下一张九九乘法表,午歇背会,下午上课随堂考! 秀女们还没从受罚的事摆脱出来,冷不丁接到一个很像噩耗的名词,不由问起什么叫随堂考? 梨花孺子不可教的眼神看过去,满脸失望:“随堂考乃边学边考之意,这都不知,往后日考、五日期中考、七日周考、九日模拟考可如何是好?” 摇着头施施然走了。 把现代高三那套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路数全搬过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秀女们一片哀嚎,感觉太可怕了,怎么需要考那么多啊,几乎一日考几回,还活不活了。 日子比她们想象中的苦太多了!!! 秀女们先前放羊、解放的想法全然没了,感觉比以前教导掌事教时要苦累一百倍,这才第一日的上午过去,她们就连午歇都没了! 什么?武先生没规定不能午歇。 是如此,没错,但你还想有午歇? 那张九行九列十分陌生的什么九九乘法表,还背不背了! 下午上课就要考了,还想被嘲烂泥扶不上墙么?! 秀女们只能匆匆扒几口午膳回来,咬着牙,一边苦兮兮的背,一边忿忿,哪有教都不教就要考的道理,闻所未闻! 但没人敢质疑,她们不敢说啊,双方早就约定好了的,武先生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不然武先生不想教她们了,就全完了! 整个午歇,修德轩内都是背九九乘法表的声音。 田嬷嬷又特地去了一趟,去到一看,所有秀女都在埋头苦读,头回没有掌事嬷嬷吓唬,秀女们就如此认真的情景。 这一幕将田嬷嬷给惊呆了,梨花见她来,顺手拜托了她件事。 出了群芳殿,田嬷嬷急匆匆去找了秦嬷嬷一趟,这阵仗她有点慌啊。 (本章完) 第78章:卷王的鸡娃模式(二)(六更) 秦嬷嬷听了田嬷嬷的叙述,高深莫测地一笑,让照着梨花说的做就好,其余什么也没说,还体贴地派人送了几本书过去给梨花,她知道梨花可能暂时没功夫来看书。 她猜测的不错,梨花真做事起来是很认真的,她也留在了修德轩内,给秀女准备考卷和后面的教导内容,顺便回答秀女们的问题。 拿到秦嬷嬷给她送的书,梨花十分满意,感觉这笔买卖还是挺值的,于是更多用心了些。 秀女们这头,接触了许多新鲜的东西,产生了很多疑问,梨花都一一解答。 梨花和秀女之间现下有点像先生与学生相处的模样,秀女们都很自然地叫起了武先生,再没有先前的那点别扭。 小怔子任重道远,也没离开修德轩,午膳是随着梨花一起在群芳殿吃的,三言两语就被套出了他说了什么惊骇的话。 当梨花听到小怔子说考不过就逐出宫时,就感觉这小太监是真的缺心眼到家了,张嘴就来,也不怕被发现了挨罚。 太后怎么可能把秀女都逐出宫去,那不是白选秀一场么,劳民伤财。 不过得益于他的谣言,秀女们现在奋发图强,就差悬梁刺股了,省却了许多功夫,梨花还是很满意的,越发觉得这小太监是个宝。 很快午歇过去,梨花交代的事田嬷嬷给她办妥了,在上课前抬了整整一筐铜钱来。 秀女们都不明所以,听完后才知原来这些铜钱都是奖励她们的。 随堂考时,梨花轮流叫人上去随堂考九九乘法,快问快答,每题答对即奖励相同铜钱。 如出题为九九为多少,若秀女答对八十一,则得八十一枚铜钱。 每个人题中答案的总和是一样的,能拿到多少枚铜钱全凭本事,最终成绩也是以铜钱枚数计算。 当是时,经过半日不停歇的高强度学习,苦不堪言的秀女们,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 劳有所得,刚付出就有回报,最重要这件事很好玩,而且她们好些日子没见过银子,即便是铜钱,也燃起了她们的热血。 秀女们激动得嗷嗷叫,那点敢怒不敢言的郁气瞬间没了,再也不觉得随堂考这事可怕,都期待起来。 等考完拿到铜钱,秀女们心都热乎了,眼泪感动得哗哗的。 有秀女甚至将铜钱藏好,这是她第一回凭本事挣的银子,要好好收藏。 梨花顺势表扬了秀女积极主动自觉的精神,高度赞扬了她们的成果。 此事激起了秀女们满腔的学习热情,觉得好像算学也没那么难学,这事挺有趣的。 于是越发认真努力起来,学习效率空前的高,学得极快,很快连之前不会的鸡兔同笼、蓄水问题都学会了。 田嬷嬷都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觉得秀女的眼界是不是有些低了? 那一筐铜钱不过几两银子而已,分到个人头上不过白来文,怎么就那么激动? 她不太明白这件事对秀女们的意义,但很是震撼,教导多年从未见过这种争抢着学的盛况。 而梨花能明白,并且轻巧地将秀女们被动接受转成了主动接受,不然秀女们基础这么差,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内提升到全部理解《九章算术》的水平? 梨花逻辑强悍,条理清晰,反应迅速,教课时结合这个时代背景去教,尽可能用通俗易懂的言语去解释,务求秀女们能快速理解。 无论秀女有什么异想天开的问题,她都能接得住,并且很自然的夸赞:“你的想法很有意思,看得出你认真思考了。” 诸如此类的夸赞。 对秀女上课的问题,她有问有答,还夸奖到位,让秀女们积极踊跃提问,不再只是被动接受,学会思考起来。 课堂气氛空前绝后的热烈。 这一日都在忙碌中度过,等下午的课结束,梨花提出晚自习时,秀女们都丝毫异议没有,觉得本就该如此,是武梨牺牲了她自己,成全了她们,太伟大了! 于是就出现了深夜修德轩内灯火通明,秀女勤学苦练的情景,卷得厉害。 梨花是到点就睡的人,给秀女留了作业和明日正式开启日考的消息便早早走了,临走还顺手交代小怔子什么时辰赶人。 不能一下子将人血槽耗空,不然后面还怎么卷了? 田嬷嬷怕秀女们太累,梨花走后便苦口婆心劝人早些回去歇息吧,秀女们不干,接近亥时小怔子赶人时才离开。 说回小怔子,他也是神奇,连张德发对他都气得不行,对梨花的话却没有异议。 因为梨花也如邀请知春一样,邀请他一道学,随堂考和作业也有他的份儿。 他凭实力拿了一百文银子,沉甸甸的放在口袋里,觉得这事他想干,而且也没耽误他的差事,于是就待在群芳殿内整整一日没回,直到半夜三更才回去。 刚回去,就看见了一个人——张德发! 张德发憋了一日的火气,在这刻得到彻底宣泄,他摁着小怔子开始打:“让你小子野了,让你不回!” 小怔子一边喊疼,一边理直气壮:“张总管不是让奴才盯着那小主么,奴才是这么干来着。”一点折扣没打。 撒谎都不打草稿,张德发气煞也,一边揍一边骂:“还敢撒谎!秀女晚膳后便无事了,往日小顺子早回了,便连白日都回个几趟禀报,而你竟鬼混到此时才回,心野了是吧!” 小怔子又疼又不躲,还有心思奇怪:“张总管,奴才为何要撒谎啊?” 这话让张德发揍人的动作一顿,咦,好像是啊,小怔子都不知害怕和尴尬,撒谎有什么用? 小怔子性子使然,那根害怕的筋迟钝得能绕京城一圈,更别提其他诸如尴尬之类的了。 以前不是交代的事,从不撒谎,即便太后在上,也敢直言不讳,遇到不能说的,很干脆地说有规矩,他不能说。 张德发怕他死太早,往后没那么好用的人了,后来教他遇到不能说的和没把握的事,便一律说不知,才稍稍有点改进。 (本章完) 第79章:顺手下个引子(七更) 小怔子的确没道理撒谎。 张德发于是停手,狠声问:“那你夜里去哪了,都做什么了?” 小怔子这才有机会说:“奴才刚说了啊,都在群芳殿,一直盯着小主呢,直到小主要就寝。” 张德发满头雾水,还真是啊,那…… 这么明目张胆一直跟着,不是惹人怀疑?让人以为心存不良? 这么一想,张德发头晕阵阵袭来,完了完了,小怔子废了,他这么搞,傻子都会怀疑! 他厉声怒喝:“若是引起那秀女的怀疑,咱家饶不了你!” 田嬷嬷怀疑就怀疑吧,反正从他这出来的人,田嬷嬷都没好感。 心念急转之间,张德发已经想到了后路,小怔子废了,那就再发配个小太监出去,换个人来! 却听小怔子还有脸说:“张总管,没有啊,小主对我可好了!” 张德发这才注意到:“小主?你和那秀女何时熟稔了?不是,她对你怎么个好法?” 那秀女太聪明了,小怔子可别被卖了都不知道。 在宫里,不是秀女的贴身丫头或亲热熟识的人,一般的奴才通常唤秀女某某小主,宫妃也是一样的道理,不是自己的主子,都唤某某主子,某某娘娘。 “哦,这个啊,张总管您若不打我,我早说了。” 张德发又想打人了,怕耽搁正事才勉强按捺住,小怔子接着说起来。 听到最后,张德发震惊了: “你说秦嬷嬷让那小主教导《九章算术》,掌仪司都没人会,她会?” 小怔子点头。 “你说那些秀女求着她教??” 小怔子点头。 “那些个秀女都按她的吩咐,学到了深夜?” 张德发连声发问,再三确定,发现真是见鬼了,那秀女这么能耐呢?不仅会教,还把所有秀女都管得服服帖帖的。 “这都什么人呐……”张德发震惊了三观,呆呆的说。 好半晌后,张德发狂喜,他相信这事皇帝一定感兴趣,总算有个交代了,等明日便将此事说与爷听! 还有,小怔子这傻小子,傻人有傻福,成功打入了那小主的内部! 实在不是梨花太不敏锐,而是她根本不知有人暗中留意她,就没往那方面想过,当初小顺子来时,她还去试探过呢。 而小怔子这人瞧着太缺心眼太自然了,面对谁都没紧张的感觉。 再者小怔子第一回来是田嬷嬷带来的,还是掌仪司的人,跟之前秀女紧急大会上提到的“不相干的人”,不是一个概念。 故而梨花没怀疑他,谁能知道苍辰殿,皇帝的底下伺候的人,会有这样的奇葩呢?又怎想到掌仪司里进了个卧底呢? 张德发这头,又拉着小怔子喜滋滋嘱咐了一通,让继续盯着梨花,才神清气爽地走了,等着明日的到来。 次日。 梨花发现狗系统专跟才女过不去,京城三大才女已经凋零了两个,连独苗孙绣云也不放过,不知什么仇什么怨。 她昨日忙得都忘了这狗,但狗可没忘记她,夜里催了一次,今晨又催一次。 梨花耍无赖:‘你看也没机会呀,刺绣乃是精细的活儿,一时半会儿是绣不好的,你不就是想打击她么,可现下无契机,只怕一击不中打草惊蛇,往后再难有机会,你看?’ 狗系统顿时沉默了。 梨花猜对了,狗系统真正的目的就是打击人,还专挑拔尖的打击,好像要通过打败才女来证明自己一样。 但她不需要啊,对她来说狗系统存粹是没事找事。 真要打击,这些日子她还打击得少么?也不见狗系统有什么表示。 梨花有些奇怪,明明是来逆袭原主的人生,她一直在逆袭啊,从秀女一跃逆袭成了秀女的先生,还不够么?为何要搞这些节外生枝之事? 难道这是原主的夙愿? 梨花实在想不明白狗系统的路数,只能这么推测了。 用早膳前,梨花亲眼见苏思茹带着几个走狗堵孙绣云和朱秀女那两人,知晓她在报昨日脸上无光的仇。 这小苏啊,就不是能吃亏的主,也罢,对她的关照刚刚开始,今日继续吧。 梨花边走边腹诽,正想去用早膳时候,掂量了一下,脚一拐改了主意。 她特意绕远从那群人面前经过,苏思茹几人看见她来,本有点畏惧,梨花却什么也没说,亲切地慰问了几句,接着视而不见的走了,特地下了个引子。 留下朱秀女和孙绣云二人愤懑和迁怒的眼神。 于是苏思茹更明目张胆了,这可是武梨大佬都默许了的事啊,不干白不干! 梨花走后,心里念了声佛,当是给孙绣云两人锻炼心志了,对于小苏,她定会好好关照的,也一道锻炼锻炼。 梨花看得明白,这是群芳殿,是在宫里,孙绣云二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事,苏思茹也不会笨到去打人,最多羞辱一番而已。 几个秀女起纷争,多大点事儿啊,有人就有纷争,要都管,她得累死。 再说了,一报还一报,昨日朱秀女公然质疑梨花徇私,想让梨花威信全无时,就该有这个觉悟,梨花没过多计较已算宽容。 不能只记得自己挨过的打,却不记自己为何挨别人的打。 孙绣云和朱秀女,一个交友不慎,一个满腹心机,不是合该有此一劫么? 要梨花帮她们,凭什么呀,这事根本不值得她出手,连知道的价值都没有。 而且秀女的纷争算是轻的,若连这点都挺不住,往后真选入宫该怎么办,宫妃各种层出不穷的机锋和软刀子,可比苏思茹那点羞辱可怕多了。 只要孙绣云不想出宫,其他都好说,梨花自不必去管。 这事梨花抛诸脑后,用了早膳后,等秀女端端正正坐好,第一件事就是让她的助教小怔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撕下倒计时上的一页,露出九的字样。 随着纸张的撕拉声响起,秀女们倒吸一口气,精神一下紧绷起来,心底有股急迫在催促着她们。 梨花第二件事,便是收作业,没做的当场挨手心,忘记带的与没做同等处置。 (本章完) 第80章:小贼会《旧账算数》?(八更) 不过所有秀女都做了,虽做的条理还不清不明,五花八门,可已初步有了模样。 梨花十分满意,对秀女们夸赞了几句,便开始启用她的新黑板和粉笔,迅速讲解一遍作业的解法, 让错了的回去抄写五遍,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节奏极快。 紧接着开始宣布一条课堂新规则:每次上课前,抽查之前教的内容,若答不出或答错,则当众打手心, 引以为戒! 梨花宣布完, 笑吟吟看向下方:“好了, 开始抽查昨日所学,哪位姐妹想先来?” 秀女们心头一慌,纷纷龟缩当鹌鹑,不想被点到名儿。 虽然她们昨日学得很扎实,但抽查这事是第一回遇到,不知什么情况,也不确定梨花会怎么问,都没什么信心,怕当众丢人。 于是梨花目光扫到哪,哪的秀女眼神就躲闪,最终梨花目光落在了一人身上: “小苏, 便由你做先锋带个头, 来吧~” 苏思茹脑袋一懵,武梨大佬果然对她很好…… 下了朝, 张德发屁颠颠将昨夜听到的事儿一说。 “你说那…秀女会《九章算术》?”尉迟恭惊了, 将“小贼”二字险而又险地吞了回去, 这称呼不好教他人知晓,免得多加揣测。 张德发喜眉笑目地点头:“正是如此,那位小主真是好生了得,不仅会,还能劳动秦嬷嬷亲自请她来教导其他秀女呢。” 尉迟恭更惊了,那小贼还当上了先生教上了秀女?他想用来虐小贼的法子,竟不小心成全了小贼? 尉迟恭觉得匪夷所思,他所见过的女子,要谈起珠钗首饰来头头是道,说起诗词歌赋便附庸风雅矫揉造作,个个看着娇娇柔柔,掐起架来一个塞一个的作。 但论真文墨的本事,就没几个拿得出手的,四书五经看的人都少,更何况《九章算术》对举子都算偏门,对女子来说是更是偏门中的偏门学问。 去岁中秋之宴,有个宫妃指着一丛花:“万岁爷,您看那十朵菊花,不正是十全十美、花好月圆之意?” 尉迟恭一眼扫去,分明才八朵, 差得远呢! 当场想让人将那宫妃叉出去, 他就容不得又蠢又瞎的人在眼前晃, 只是太后在场只得忍了。 事后给那妃子赏了一袋米,给她养养脑子,数清楚再出来现眼。 苍辰殿的小太监们领旨后,立即去御膳房抬了袋小米去,那宫妃听了旨意,再看细得比针尖大点的小米,当场晕过去,所以半年过去了,那宫妃现下还在数着呢。 当然,这些太后是不知道的,只以为那宫妃犯了脑疾,见不得风,听闻苍辰殿特地派了御医去,又传了话来庄宁宫,便只叹息,却不知这些事都是张德发善后的,传的话也模棱两可。 不管那宫妃数数不好亦或眼瞎还是如何,那事都给尉迟恭留下了恶劣的印象。 尉迟恭不是小看女子,而是事实确实如此,普通妇人能打打算盘管好家已然了得,《九章算术》里许多的东西都是专才才会。 他见过的女子历来如此,当然,尉迟恭所见过的女子,皆来自后宫宫妃,如果不是太后的关系,兴许他一眼都不会多看。 无论是太子时期亦或者登基之后,皇帝宫中的妃子几乎都是先皇或太后指的,或出于政治目的,或出于其他。 举目看去,皆是空心草包,既无学识又无相貌,整日无所事事无病呻吟,只会攀比矫情,尉迟恭最不耐烦了。 宫妃要知道他这想法,得哭晕了去,定会说其实她们也是有内涵的,只是不是万岁爷喜好的罢了,钗子样式玉镯水头她们一眼就知道好坏,最新最好的衣裳料子她们知道的比谁都快,怎算是空心草包? 再说相貌,能被选入宫的妃子,怎么会丑呢,只是人无完人,总有些长得不太如意之处,是万岁爷自己眼毒忍不了罢了…… 说回此时,尉迟恭回到苍辰殿,听到张德发说梨花将秀女夸得飘飘然,一呼百应,再到秀女全军覆没全考了劣等,梨花丢下个雷走人。 接着秀女们求着梨花教导,梨花勉强答应,秀女学得昏天暗地,午歇都没了,刚蔫儿下去下午又被打了鸡血,一直学到深夜等等等。 尉迟恭越听越惊奇,只觉那小贼实在太太狡猾,将秀女们蒙得团团转,只怕被卖了还给小贼数钱,实在很有能耐。 尉迟恭丝毫不觉秀女被蒙成那样有什么问题,那是她们太蠢,是小贼的本事。 就是不知那小贼为何愿花费这么的大功夫,去教那些蠢人?还有秦嬷嬷怎么知道那小贼会《九章算术》。 尉迟恭可不认为梨花是吃饱了没事干,下意识觉得不像,主要是那夜相遇,梨花跑得比兔子还快那事让他耿耿于怀。 张德发有些汗颜,小心猜测:“那小主是个厚道之人,秦嬷嬷又是亲自去请的,兴许是如此……” 尉迟恭觉得还是不对,不过小贼虽然奸猾,但答应了的事,就尽心尽力务求最好,这点倒是无需质疑,让人欣赏。 只是尉迟恭还是难以想象,这与他原来的设想完全不同,小贼根本没被难倒,想看她皱眉头疼的计划泡汤了。 尉迟恭有些不甘,心头的痒意更甚。 他转头问张德发:“现下可是她教导的时辰?” 张德发连忙称:“是,奴才都打听过了,这十日都由那小主教导秀女,除了午歇与夜里,她都在呢。” “走,群芳殿看看!” 尉迟恭丢下一句话,抬脚就往群芳殿走去,他得亲眼去看看这小贼有多少本事。 她那么狡猾,万一是唬人的呢,他得去看看,免得小贼误人子弟。 张德发已不像之前那么吃惊,只是觉得万岁爷看热闹的兴趣好像要比以前大太多,以前这些小事都不放心上的。 他虽这么想,也没耽搁腿上的功夫,二话不说小跑跟上。 尉迟恭刚走下苍辰殿的台阶,到御花园和后宫的岔道口时,突然想到,就这么过去? 那小贼定会伪装起来! (本章完) 第81章:替小贼补篓子(九更) 尉迟恭心道,以他见过几面的经验来看,那小贼很可能会变成第一次见那般的装模作样,礼仪周到,笑不露齿,一举一动都合乎规矩,连唇边微笑的弧度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那样的她,哪有前夜狡诈的她有趣。 想到那夜,尉迟恭便想笑,觉得可爱有趣得紧,可想到这小贼跑得比兔子还快,心头又耿耿于怀,想将人亲自揪住虐个一番。 故而想揭穿她的真面目,看她别的面,以现下的身份过去定是不能的。 何况现下的身份,其他秀女也是极大的麻烦。 尉迟恭思来想去,慢慢停步转头去看张德发,正在疑惑的张德发连忙止步:“万岁爷,可有吩咐?” 尉迟恭思索片刻,在此之前,先替那小贼料理一桩事吧。 他先是道:“掌仪司无人会教导,此次由那秀女帮了他们,便罢了。你去教掌仪司知晓,今后学识有待精进,免得贻笑大方” 张德发以为这事已经岔过去了,没想到应在此处,连忙拜倒在地,迭声应下:“是是是,奴才遵旨。万岁爷隆恩,奴才替掌仪司谢过爷恩典。” 此事在他看来,掌仪司的人是该好好谢谢那位小主,不然真的全军覆没。 “嗯。”尉迟恭又沉吟道:“那秀女教导《九章算术》之事,不可教后宫知晓,太后那处便罢了。” 那小贼还是太嫩了,也不仔细想想便敢接下此事,锋芒毕现强极则辱,后宫里那群女人小伎俩甚多,若被她们知晓有新进秀女一枝独秀,她区区秀女之身,如何抵挡? 还得他来,替她收一收手尾,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只是终究知晓晚了些,秦嬷嬷那边尉迟恭自不担心,但掌仪司和其余宫人兴许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于是想了想,又补了一道:“你且留意着些,若有别宫奴才敢前往滋事,便先行料理了罢。” 断了后宫的主子派手下的奴才去找事的路。 至于主子:“赏花宴上,听闻后妃皆爱礼佛,正好朕想看看她们的佛性如何,便令她们抄写五十遍《金刚经》呈与朕。好了,替朕寻套掌仪司宫人服饰前来与朕,速去速回。” 短短几句话,张德发先是一惊,没料到皇帝会为那小主亲自出手瞒着消息,正想说过了一日,恐怕消息瞒不住了。 却还没来得及出口,便接连听到皇帝后面的吩咐,心头不由掀起惊涛骇浪。 他就没见过皇帝为一个女子,费周章用心到如此等地步,怕瞒不住,先一步堵了后妃的动作,丝丝环环相扣,外头还察觉不了。 张德发去料理宫人,自不会打皇帝的名号,只需寻各种由头找茬挑事,都够人喝一壶了,他是大内总管,手底下的人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至于抄佛经,后妃那哪是爱礼佛啊,不过是讨好太后,以及在皇帝面前假装爱礼佛而已,而皇帝恰巧利用这点,把后妃注意力转移。 距离赏花宴刚过没两日,合情合理。 太后定以为是赏花宴起了疗效,而后妃也会争相表现,铆足劲去抄佛经。 要知道皇帝这些年,如不是太后张罗,对宫妃基本爱答不理,主动搭理都是没好事,让后妃又盼又怕。 往日后妃苦于没机会表现自己,往日自己折腾,都想折腾点花儿出来,这回皇帝亲下的差事,怎么可能不用心,万一被看上了呢? 五十遍《金刚经》,啧,没十天半个月都抄不下来,等宫妃们都抄完后,那事都已淡了,谁还去关注一个小小秀女啊,那时大伙儿都等着大选呢。 这一通念头齐齐挤入张德发脑中,他忍着惊骇将差事应下,刚小跑出去几步,感觉不对,大惊失色:“万岁爷,您这是?” 寻掌仪司宫人服饰做什么,万岁爷莫非要自己穿吗? 啊!!!这这这,这怎生是好?万岁爷为了那秀女,是不是太下本了? 尉迟恭冷他一眼:“还不快去,待寻到了派人送来即可,你便不必来了,将朕方才交代那些事办妥。” 他还等着亲自出手,考考那小贼呢,看她有何本事,敢接下《九章算术》的教导。 张德发再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小跑去办事,心里苦水直冒,找服饰这差事不好办啊。 万岁爷可不是一般的挑剔,平日里要求极高,一般的东西根本入不了眼,掌仪司衣裳连入眼的资格都没有。 再且万岁爷身量挺拔高大,就怕掌仪司没这样尺量的衣裳啊。 其他几件事加起来,都没这件事让张德发愁。 可愁死他了,他心中火烧火燎地想,那位小主何德何能啊,让万岁爷屈尊于此! 张德发不了解,这是尉迟家传的传统,尉迟家的人对于看不上的人,一个正眼都懒得给,但对于感兴趣的人,该主动出手时毫不含糊。 几百年前圣英皇帝尉迟昭为了引人注意,连续贪了一个低等小妃嫔两次的茶,还一本正经端着架子隔三差五去逗弄那低等小妃嫔,骗吃骗喝将人都给薅穷了。 与祖宗相比,尉迟恭乔装去骗一个小贼,自然不算什么。 除上面的问题,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困扰着张德发。 那便是该选什么品级的服饰!以张德发之见,最高的品级都差个老远,总不能造一个特殊品级吧? 造一个?造一个! 张德发忽然觉得这主意,似乎还行…… 修德轩内。 苏思茹被打了手心,两次! 她惨兮兮地坐在座上,很想思考人生,又怕下回抽查自己答不上来又挨打,只能忍着手心火辣辣的疼专心听,记笔记。 没法子啊,武梨大佬讲课一向很快很迅速,眨眨眼分分心,那块黑乎乎的板子上写的东西,兴许就擦掉了。 今日早课她就因此错过了什么,第二堂课被抽查到,又挨了手心。 而且武梨大佬说了,做笔记是个好习惯,教过的东西因记不清再去问也得挨手心,自己记下来才是自己的,还能久不久回去复习。 小主,这是码字鸡昨夜连夜熬出来的章节,赏赐票票鼓励么?(弱小可怜脸皮还城墙厚~~) 晚上20点还有1章更新哟~ (本章完) 第82章:鹤顶红夫妇的正式相见(十更) 苏思茹觉得武梨大佬对她实在太好了,太重视她了,令她又高兴又烦恼,心情很是复杂。 上午一共两堂课,第一堂早课,现下是第二堂课了,回回课前都抽查到她。 而且第二回有人举手,她都未曾举手,但武梨大佬就只看她,鼓励说:“我看小苏方才学得很认真,这回一定行的,来吧!” 行……吧,答就答! 苏思茹也觉得这回不会那么倒霉遇到不会的,应该能雪耻,挽回她的威风。 谁知好死不死,武梨大佬恰好问的是她走神时的题…… 被打后,苏思茹觉得非常丢脸,但这都不是最难的。 最难的是那会儿武梨大佬失望地说:“小苏,我一直都很看好你,而你……” 那一刻,苏思茹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辜负了武梨大佬的深切期盼! 好吧,挨打就挨打吧,她也不是很怕疼,就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总有些坠了威风,不过下回她一定行,不会再辜负武梨大佬了。 当然,这仅仅是苏思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梨花让她从头辜负到了…… 且拭目以待。 苏思茹什么时候走神,什么时候专心,梨花一清二楚。 她都是为了小苏好啊,这小姑娘专注力很差,听着听着神儿就不知飘哪去了。 梨花仅用了两次抽查,就让这小姑娘不敢开小差,连带着其他秀女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多好的事呀。 尤其是上着课时,狗系统又催促她,越来越急了,梨花就忍不住磨了牙,幸得她心分二用,秀女们毫无察觉,她便将狗系统应付了过去。 梨花知晓,狗系统越来越没耐性了,未免狗急跳墙,她必须得尽快制造契机与孙绣云在女红之上,一较高下。 而孙绣云并不是那种主动招惹人的性子,平日与人为善,想和她比试不容易,先前的法子在她身上是行不通的。 梨花还得费心去想别的办法。 所以一想起这事,梨花看苏思茹的眼神就格外关爱。 她决定了,以后不止课前问,上课中也得问,做先生的不爱提问,那还能算先生么! 而小苏是她必须好好关照的份子,经她重点培养,苏思茹考校成绩想差都难。 梨花讲的课,按照现代教育同时结合九章算术去讲,深入浅出,节奏极快。 讲过的东西,梨花不会返回去再讲一遍,求的是大部分秀女能跟上进度,而不是教会所有人。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擅长《九章算术》,每个人感兴趣的点和思维方式都不同,妄图把所有人都拉到同一水平,那是痴心妄想。 现下节奏,秀女们已和鸭子一样有些撑住了,用尽全力才跟得上,一堂课下来脑瓜子嗡嗡响、饥肠辘辘,苦不堪言,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和努力过,全靠梨花的鸡娃式夸赞和打鸡血,才撑下来。 这还是梨花有意放慢的结果,算着秀女们的极限来的,她还偶尔出个题让秀女现场做,缓一缓节奏,让秀女消化消化。 此外,两堂课之间还有歇息和茶点补充精力,在秀女临界点边缘收放,不然非得撑死秀女不可。 填鸭式教育嘛,也不能将鸭子们一下撑死了。 此时此刻,梨花认真讲着课,眼角余光忽然觉察窗外来了个人,视线强烈,似在打量她,又似在打量其他,她无心理会。 几位嬷嬷早有言,在教导秀女期间,一般宫人无事不得靠近修德轩打扰,之前那个小太监是个例外,不过最后也被赶走了。 等给秀女出了道题现做,梨花才有空看去,看看是何人如此明目张胆。 等看清来人,梨花一愣,桃花眼微微张大,随即恢复如常,对方毫无忌讳大大方方在注视她,她亦直视来人。 呃,怎么说呢? 一眼扫去,当先注意到的是来人的姿势,优雅又悠闲。 来人手肘撑在窗台上,双手十指交叉,身子前倾朝里看来,虽未站直,但一眼瞧去便知身量极高。 双手生得好看,骨节分明,白皙匀称,指甲修得干净利落、整整齐齐、形状对称,梨花觉得这人应当是对细节要求极高的人,双手交叉在一起,看不到手上的茧子分布。 梨花视线往上移,便见来人长得甚是俊美,剑眉星眸,高挺的鼻梁,魅惑的双唇,完美的下颚线,天生的好容颜,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 如果非要梨花用两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便是天怒人怨、男色惑人,很容易便迷失在他的眼神中。 这还不是让梨花最注意的地方。 最引起她注意的,是来人的气质以及所呈现的放松状态。 来人的气质非常独特,像富贵堆里养出的清贵公子,又像千磨万炼的深邃宝剑,藏在剑鞘之中,抽出便锋芒毕现,敛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她从未见过有人能拥有这样的气质,静看温润清贵,再看高贵无华,仔细看…… 还像什么,梨花形容不出来了,那种感觉很奇异,只一眼就知并非常人,这是她头回见过这般的男子,尽管是太监,就是让人感觉很不寻常。 再说来人状态,全身十分闲适放松,仿佛天下是他家那种从容不迫,只她看过去时,有一些紧绷,随后又放松下来,目光很有侵略性。 梨花在心头暗自总结,这是个在哪都不容忽视之人。 只是他身上这身服饰,梨花看不太明白,像掌仪司的服饰,又不像。 一身外袍所属为掌仪司,但交领处漏出的内袍衬子与众不同,还绣有精美暗纹,彰显宫人品级最重要的腰带,乃玄色锦缎打底,上配了一条玉带。 这一身搭配并着掌仪司外袍,衬得十分好看,不过也兴许是人穿得好看。 梨花完全看不出来人是何品级,这服饰实在太特别,太独一无二了,根本就不曾见过,也未听闻过,更未曾从书中看到过。 梨花打量尉迟恭的同时,尉迟恭亦在打量梨花。 他换了装束后,便大步朝群芳殿而来,到大门头时,让跟随的小太监去处理所见的宫人,自己则一人独自前往主殿。 爆更结束啦,小主们,等我回回血~ (本章完) 第83章:鹤顶红夫妇的正式相见(二) 尉迟恭徐徐朝主殿走去,还未近前,便听见一道清灵的声音透过门窗,从修德轩内郎朗传来,十分悦耳动听。 他心道,这小贼有一把好嗓子,过耳便不能忘怀,自那夜听过她的声音,便总想再听一听。 那一刻再次听到,尉迟恭不禁身心欢愉。 他驻足听了一会儿,才举步靠近。 待到窗前,小怔子第一个看来,发现了皇帝。 当是时,小怔子难得的一愣,却见皇帝看了他一眼,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再点了点身上服饰。 小怔子立即明白了,万岁爷是不想让人发现,让他该干嘛干嘛,不要揭穿,于是继续大喇喇当他的助教。 换个人发现皇帝来,还真不敢这么干,定然惶恐又不安,膝盖忍不住发软想跪下。 但小怔子那是什么人啊,傻大胆!缺心眼!夯货! 他神态动作还是跟之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缺根筋到这种程度,以至于梨花丝毫未发现异样。 尉迟恭走到最前的窗户前,一眼便看到了那小贼,在认认真真教着什么。 这是第一回,他离小贼如此近,近到她翘长的眼睫毛仿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尉迟恭眼神极好,好到什么程度呢,高坐朝会大殿上,朝下看一圈,便知哪个朝臣朝服上有污泥,即便只是一个小小泥点,也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朝臣养成了好习惯,每回上朝必须让人仔仔细细检查一番,不检查不敢上朝,便是厚着脸皮找不和的同僚检查也在所不惜。 尉迟恭顺势倚在窗前,殿中秀女在认真听着小贼讲的学问,未曾发现他。 尉迟恭也未分眼神给其余人,只看那小贼讲课,此刻的她,和往常见过的样子又很一样,自信、专注、认真,还有动人…… 她一边讲一边在一块黑色的大板子上写着什么,尉迟恭顺着看去,眼神一凝,来了兴致。 这样的黑色板子感觉有些意思,能写能画还能擦去,醒目方便又省事,还省了纸墨,能将事儿清清楚楚展现出来,高效便捷。 尉迟恭立即发觉这样的板子,不止用来教书很适合,便是下了朝用来讨论朝事,亦有莫大用处。 譬如议某项事时,将议事主旨和议过的要点记述下来,免得有些老大臣,说着说着主旨就偏了,再说着说着又说了回去,费时费事。 再看到高挂着的倒计时板子,尉迟恭稍一琢磨,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心想倒真是个好主意。 等回头便命人去做些出来,每件交代下去的事,赐个倒计时一并送去各部衙门挂着,给朝臣上上弦儿,省得聊天喝茶喝半日才做事。 尉迟恭一下子发现了两件好用的物件,心里很快想好了用途。 这是掌仪司做的?还是小贼想到的法子? 尉迟恭更倾向于后者。 他眼神重新落在梨花身上,他敢说小贼定已发现了他,只是未曾望过来罢了,他也不急,甚至有些欣赏这般的专注。 直到小贼在那黑板子上写下什么,交待殿中秀女做题。 当是时,尉迟恭若有所觉,下一瞬人便看了过来,一双大大的桃花眼潋滟着水光望了过来。 眼神对上的那一刻,尉迟恭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原来她看人时,是这般的模样,让他无端浮现“颜如桃花唇似珠,探扇浅笑花自羞”的画面。 若她那般作态,定是极美的吧? 小贼看清了他,没有一般女子初次见到他时的失神,只微微一愣便回归自然,随即眼眸里有丝好奇,有丝疑惑,更多的是打量,仿佛在掂量他是什么人。 已许久许久无人敢这般与他直视了,尉迟恭感觉很微很妙,大方任由她看,嘴角轻轻扬起,心情甚好。 这才是小贼真实的模样,没有再装模作样,如他一般,想看便看了。 殿中很安静,只有秀女刷刷写字的声音。 两人互相注视。 梨花是现代穿越过来的人,骨子里没有这个时代乍见男子的忸怩羞涩,好吧,即便是一个很特别的太监。 她也没有被别人盯着瞧的不好意思,这种眼神早就习惯了,只是这个来人的目光更具有侵略性而已。 既对方那么不礼貌盯着她,梨花自然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回看回去。 梨花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分析出来人究竟是做什么的,只知道定是掌仪司里极高品级极特别的存在。 她心下奇怪,掌仪司最高品级便是田嬷嬷,剩余的便是如严公公这样的教导掌事以及小太监小宫女,从未听说有这号人物的存在,知春回来也没提及过。 但宫里无人会错穿衣服,这是最浅显的规矩,能穿什么不能穿什么,进宫头一日便都知晓,无人会乱穿。 梨花想不通,不过来人来意嘛…… 梨花想起一件事来,秦嬷嬷诱她接教导的差事时,提到过原本能教《九章算术》的掌事突然犯了病,难道来人就是那掌事? 想看看抢了他饭碗的是何人? 但不是说病了吗,她才教不到两日,这人就出现,样子都不装,也太狂了吧? 不过瞧着模样的确有狂的资本,服饰气度风华都彰显着来人身份特殊,就不知是不是绣花枕头。 梨花乱想了一通,还是无法确定来人具体身份,遂不再想。 总之来意应当和她有关,不然怎么这般肆无忌惮地看她,一点不知忌讳,还好意思笑,脸皮真厚。 殿中秀女传来动静,秀女差不多做好题了。 梨花收回目光不再看,互相看能看出个花儿来呢,于是开始讲题。 刚讲不一会儿,有秀女发现了窗外的太监,不由自主惊呼出声:“哇,好俊……” 其他秀女纷纷朝外看去,这一眼看直了去。 陈司司也顺之望去,一下子便惊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下意识捂着嘴才未惊呼出声。 她心头噗通噗通乱跳,想站起来又情切,待看清了窗外人的装束,她眼里更是满满的震惊,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尉迟恭这边看梨花看得一脸兴味,对其余人视若无睹,丝毫不介意此刻被那么多人打量,就想看看梨花怎么办。 梨花:咦,什么狗,在外头盯我? 尉迟恭:……(有种想打小贼的冲动 —— 小主们安好,昨天是兵荒马乱的一天,在此拜谢各位小主的支持! 本章节名,以后可能会变动哦,等“《卷王娘娘》男女主CP名征集”活动结束,选出来的CP名就替换 已经有不少小主提议了CP名,有的小主很用心很仔细地写了名字的含义,看得狗作者频频点头;也有小主飒爽地说不为什么,就想这么取,狗作者看了的确很别出心裁;还有个小主取的“敌敌畏”的CP名,确实够毒啊!! 小主们的创意令人惊叹,还有想到的CP名吗? 欢迎各位小主前来参加“《卷王娘娘》男女主CP名征集”活动 前往Q|阅|书|友|圈,找到《卷王娘娘》男女主CP名征集帖,留言即可参与(不要在此留言) 采纳的小主,不止可以获得奖励,从此以后cp名也同步修改,体现在书中或章节名中哦!! (什么提议都可以的,就算去帖子里留个言,都很高兴,小主莫有偶像包袱) (本章完) 第84章:向小贼讨教讨教 梨花能觉察窗外的人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心头无言,这长相出众的妖孽,要看戏死一边去呀,打扰她进度了! 若天天有这妖孽让秀女分神,十日过去,秀女都没法达到小学毕业的水准。 她肃着脸,立即搬出她的大杀器:“小苏,都记下!” “啊?”苏思茹被点名,突然回过神来,看到梨花的眼神,突然兴奋起来:“得嘞,先生,我这便记下。” 称呼去了姓氏,亲热的称梨花为先生,昨夜之后,秀女们就这么干了,是机灵的苏思茹带头的,打着拉近距离的小算盘,盼望梨花考校时出题简单些。 在苏思茹眼里,看个俊太监,哪有搞事爽啊,今日上午被挨了两次打,正愁着没抓到其他秀女的把柄捞回本呢,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其他秀女也回过神来,看苏思茹一副搞事的架势,心里发毛,不敢再去看,连忙端正坐好。 苏思茹还没记几人,发现众人都坐好了,不由一脸失望,却忽然发觉坐在最后的陈司司还在神游太虚,盯着窗外的太监看。 于是在她的小本本上立刻写上个大大的名:陈司司! 这陈司司尤其狡猾,昨日跟今日都还没被罚过呢,苏思茹对抓到她的把柄,特别满意。 大家都挨过打,怎么能有漏网之鱼,当然,武梨大佬不算。 看众人坐好,梨花才重新开讲。 尉迟恭有些诧异,心想小贼果然花招甚多,就这么一句将众人注意力拉了回去。 他换了个姿势,倚靠在窗台前,轻笑两声,看这回她要怎么做。 果然,轻笑声传到修德轩内,秀女们立即又分了神,那脑袋不受控制,不约而同转向窗外。 不是她们见识浅薄,而是眼前这太监真的太俊了,又俊,气度又好,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情不自禁就被吸引了。 这回梨花忍不住了,立即朝外看去,知晓窗外的人就是故意的,不想让她好好教! 尉迟恭见她望来,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梨花现下完全确定了,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心念一转,扯起嘴角,冲着那妖孽微微点头,脸上笑容恰到好处,一副十分友好的模样。 尉迟恭见状挑眉,小贼又装模作样了,但这回没有上回眼疼了,还挺有趣,一看就在憋坏,只是她想做什么? 梨花转头对秀女们和风细雨:“诸位姐妹,不若现下日考如何?” 听到日考,秀女们猝不及防,齐齐打了个激灵,神思总算都回来了。 她们昨夜拼了小命熬到夜里不肯走,不就是怕今日的日考考不过,还得个劣等么?! 有秀女举手,紧张发问:“不是说晚膳后考么,若提前的话,考的什么?” 梨花笑容不变,依旧和风细雨:“我看诸位现下信心十足,想来都精进了不少,提前考也是怕浪费大家的时辰。” 那秀女慌着神问:“可,可是今日的还未学完……” 梨花一摆手:“无妨,诸位姐妹方才顾着看风景,必是已会了,便是未学也考得。” 秀女们吃了一惊,正想说什么,又听梨花丢下一个雷: “对了,和姐妹们说个好消息,往后逢考成绩,皆张贴出榜,大家也可知晓自己处于何处位置,有多优异。” 言下之意,是每次都可以看到自己水平在哪,是不是被逐出宫之列。 秀女们倒抽一口凉气,昨日劣等成绩的暴风摧残还历历在目,现下还要张贴出来,每看见一次,就被暴击一次!!! 而且今日的都没学完,必定是劣等的,这哪里是好消息啊,分明是噩耗! 晴天霹雳,众人再也淡定不了,什么美色,通通滚一边去,她们要学习! 众人齐齐哀求:“先生,晚些考,再教教我们吧,我们想多学些……”不要得个劣回去啊! 求了好一会儿,梨花才松口:“如此,便还是按原来的时辰考吧。” 众人大松一口气,对窗外的罪魁祸首都没了好脸色,都怪这太监,没事杵着干嘛呀,扰得她们分了心。 这番景象,看得窗外的尉迟恭大开眼界,兴味盎然的很,小贼竟三言两语将局面彻底扭转,将所有秀女都给套路了,有些能耐啊。 梨花料理了秀女们,这才微笑看窗外的人一眼,礼貌地点点头,接着头一转,似懒得再理。 尉迟恭哑然失笑,小贼还挺有脾气,可他偏不想遂她的意。 他离开窗前,走到门口,抬手有礼地敲了敲门,目光灼灼地看着梨花:“听闻司里来了个新先生,擅《九章算术》,未曾见过,特来讨教讨教。” 话说得滴水不漏,将掌仪司换成熟稔的司里二字,让人看不出破绽来。 小贼那么聪明狡猾,怎能不小心些呢? 一殿的人齐刷刷都看过去,秀女们又抽了一口气,这太监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脑子可能不太灵光。 和武梨讨教《九章算术》? 这怕不是疯了吧! 看服饰是掌仪司的人,之前严公公和孤嬷嬷的下场,难道都没看见? 秀女们满是同情的眼神,仿佛看见了当初的严公公和孤嬷嬷。 只有最后的陈司司例外,自见到尉迟恭后,她便神情不属,不知在想什么。 苏思茹暗自嘀咕:“嗐,好看有何用,太笨了。”不过有戏看,她眼里还是燃起了熊熊的兴奋之光。 梨花笑意加深了些许,这人说得好听,瞧着有礼,什么讨教嘛,鬼才信,分明是来踢馆子的! 方才她似不想理他,实则等着对方出招。 终于亮牌了,来者不善! 考她《九章算术》? 梨花没轻视来人,走过来两步:“擅长倒不敢说,不过略懂,阁下请赐教。”比了个请的手势。 尉迟恭喝一声“好”,星眸熠熠生辉,他当即出题:“今有善行者行一百步,不善行者行六十步。今不善行者先行一百步,善行者追之。问几何步及之?” 秀女们想,就这?感觉连她们都会,还想考武先生,切! 她们习惯性动手算起来,这两天没白熬,跟梨花学了后,她们听题便有了些许思路,没那么懵了。 诸位小主,今天很忙,做不到加更,下班时浑身乏力,头晕,估计是中招了 (家人现在发烧了,我也差不离了,不好细说,但没什么大不了的) 请小主们好好防护好自己,增强免疫力,尽量少熬夜,保持良好体魄。 最近多看看权威的新闻科普,按科普里的,该准备的准备(划重点),也不用太过紧张,事儿来了咱也不用怕,保持良好心态~ 祝愿平安喜乐~ (本章完) 第85章:和妖孽斗法斗法 梨花只听题便知来人和她一般,亦熟读《九章算术》,问的经典追及问题,二人几步后相遇。 她想也不想,立即回答:“二百五十步。” 秀女们马上停手不再算,不为什么,武梨说的答案一定是对的,这是这两日她们得出的一致看法。 话音刚落,尉迟恭眸光一闪,当即起题:“今有凫起南海,七日至北海;雁起北海,九日至南海。今凫、雁俱起,问何日相逢?” 秀女们乍然一听,觉得好像很简单,仔细去想,却感觉难度增加了。 相遇问题,涉及分数,梨花一下算出,也不怠慢:“三日十六分日之十五。” 秀女们听到答案,有点头大了,分数她们还未学到。 尉迟恭又问:“今有池,五渠注之。其一渠开之,少半日一满,次一日一满,次二日半一满,次三日一满,次五日一满。今皆决之,问几何日满池?” 梨花又答:“七十四分日之十五。” 尉迟恭再问:“今有马车运货在驿站间行驶,空车日行七十里,重车日行五十里。今载太仓粟输上林,五日三返,问太仓去上林几何?” 梨花再答:“四十八里一十八分里之一十一。” 两人一来一回,眨眼之间,数道题目已出已答,如信手拈来。 秀女们都已懵了,不再妄想自己去算,老实看戏,心里直犯嘀咕,这俊太监看着有备而来,那些题都是提前背的么? 便在这时,梨花喊停:“且慢,阁下问了我这么多,不若也答一答?” 虽出的题都很简单,但梨花知晓遇到对手了,她不愿被动一直答,也定要还一还才是,探探来人的底。 秀女们当即双眼发亮,来了来了,武梨要虐人了吗?这么俊的太监,要被逼疯,可惜了。 尉迟恭眸中有笑意漾开,含笑应允,知道小贼要出招了。 笑意似繁星点点,惹皓月失色,梨花看得桃花眼微瞪,心中连忙念清心咒才恢复冷静,这么近距离直视,这般男色真是难招架得住。 坐前排最近的秀女也被冲击了,直接看迷了去,等回过神已面红耳赤,其他秀女都直愣愣忍不住盯着看。 梨花眼角余光瞥见,心想这宫里的人都不简单,连个公公也到了能用美男计的地步,随便一笑就有那么大杀伤力,真是阿弥陀佛。 她将神定住,梨涡深深,反击起来:“今有木长二丈,围之三尺。葛生其下,缠木七周,上与木齐。问葛长几何?” 有棵树高两丈,树身围三尺大,有葛腾绕着这棵树七周,问藤多长,这题和普通勾股略有不同,需要稍稍动脑转成勾股算法。 下头秀女先是被尉迟恭迷了一下,听得梨花的问题,都纷纷回神,搔头搔脑起来,听是听得懂,就是毫无头绪,无从下手。 她们纷纷看向尉迟恭,心想这俊太监,应该不会了。 尉迟恭眉头微挑,枉费他对小贼这般好,没有在众人面前扫她先生的威信,出的题几岁孩童都可答,而她却想难倒他。 既如此,小贼等着接招吧。 “二丈九尺。”尉迟恭只略一估算,便答出,含笑望着梨花:“先生可听好了,下一题不会这般简单。” 梨花是真的惊讶了,她出的题需先平反再开方,才可得出答案,就是在现代,知道怎么算,计算器也得摁一会儿才能得出答案。 而这人竟然当场答出,还是在这种数学没有普及的古代背景下,真是个妖孽。 梨花郑重起来,比了个手势:“请!” 底下的秀女们没料到尉迟恭能答出,还这么迅速,武梨没说不对,那答的就是对的吧? 众人都吃了一惊,这还是第一个接得住武梨出题的人呢,轻而易举,难道方才那题很简单?只是她们不会而已?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秀女们不知不觉对梨花产生了股盲目自信,第一反应就是题简单,而不是尉迟恭有能耐。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众人三观彻底被洗涮了一遍。 殿前的两人之前像是闹着玩儿一样,后面才是正式较量。 两人你出一题,我出一题,你来我往,我问你答,就算偶有停歇,也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便出了答案。 将一群秀女给看傻了去,先前的题她们还能听得懂几个意思,后面的题连听都听不懂,什么“依密率”、“以方幂四乘分母”等等等,完全听不懂,跟天书似的。 梨花和尉迟恭两人将《九章算术》,把对方从头到尾考校了一遍,刚一出题,便知难不住对方,接着再出更难的题。 梨花面上神色不变,依旧带着招牌微笑。 却越考对方,心里越是震惊,这考的不仅是对方的思维能力、反应能力,更考对方的心算能力,但她出的题,无一难倒对方,在现代都没试过这种情形。 这是一种少有的棋逢对手的感觉。 连她难得的好胜心都挑了起来,想要将眼前这妖孽嘴角那抹笑容给打下去,看着碍眼,仿佛能看透她一般,这妖孽! 尉迟恭亦没想到小贼造诣如此之深,所有题都能接住,即便朝中大臣、新科状元郎也未必有她的反应力。 看梨花面带微笑、言语清脆,神态从容,尉迟恭心道小贼果然是小贼,装模作样的功力十分之强,明明心里在咬牙切齿,面上还装得这么淡定,不定在想什么法子想难倒他。 尉迟恭越考兴趣越是浓烈,嘴角的笑意也就越深,看得梨花眼睛辣,只觉这妖孽太讨厌了,笑什么笑,她没考倒他,他也考不倒她便是了,有什么好笑的! 中途,梨花提议:“阁下,《九章算术》太过简单,不若接着讨教些别的?” “的确太过简单。”尉迟恭点头赞同,欣然应允梨花所请:“依你所言。” 下面的秀女已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九章算术》简单?那她们怎么不会? 但看两人斗法好像的确如此,仿佛理所当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会才不对,而她们…… 小主们:大大你还好吗? 好半晌才传来回应。 狗作者垂死病中惊坐起:咳咳咳……我还,还好,我没事,多,多谢小主…咳咳咳…,能投张票票吗…… —— 下午感觉自己好了一点,爬起来咔咔码了一章发出来,后面又倒下了,抱歉,实在做不到两更 小主们一定要保重身体,再三叮嘱!!! 我先躺会儿~ (本章完) 第86章:小贼耳朵尖有些红了? 秀女们这心里一下子发堵发凉起来,她们实在太差了,大考可怎么过啊…… 难怪武梨要鞭笞她们,就她们这样子,不鞭笞怎么扶得上墙…… 坐前排的吴芳儿,看着离她不远的人,心念微微一动,方才被尉迟恭搞得面红耳赤的人中,就有她。 尉迟恭和梨花两人很快又考了一大轮,梨花连《孙子算经》的经典“三女归家题”最小公倍数的都拿了出来,依旧考不倒眼前的人,反而眼前的人眼睛越来越亮,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讨厌。 这对手难缠,很难缠! 之前秦嬷嬷说掌仪司有人能教《九章算术》,梨花还不太信,但现下是信了,尽管对眼前妖孽的身份还有疑虑,但这妖孽一定会教! 梨花感觉古代的算经要义无法难倒这妖孽,又不可用超越这时代的数学知识,梨花直觉上如果用了,这妖孽一定会刨根问底的。 再这么下去也是浪费时辰,这妖孽看着兴趣是很浓烈,可她已不想继续了,哪怕还是很想打掉他的笑容。 梨花脑子一转,决定出格耍赖题,她开口道:“阁下学识不凡,要讨教的当已差不多了,不如我最后出一题简单的,今次便到这里,如何?” 尉迟恭略一沉吟,答应道:“好,便如你所说。” 他走近梨花一大步,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来日方长,不急,先生,你说呢?”眼睛满是笑意。 被骤然接近,压迫感极强,梨花浑身细胞都在报警,听到后面的话,眼角更是一抽,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这妖孽想干嘛呀,说话的热气都呼她脸上了,声音那般磁性,她都怀疑他不是太监了! 还来日,她答应了么?! 梨花没有回答,后退两步赶紧拉开距离,转过身去面对秀女,不再看他,清了清嗓子:“最后一题很简单,大家不妨都听一听。” 尉迟恭眸中笑意更浓,小贼不矮,不低头时身量到他唇侧,正正好的身量。 她没有用熏香,身上的馨香是她所独有的,与那夜撞他怀中一模一样。 见她离他远远的,尉迟恭心情大好,心想逗弄小贼的感觉真的很好。 当目光落在某处时,尉迟恭眼神一定,不由惊奇起来,小贼耳朵尖怎的有些红了? 秀女们听到梨花的话,目光焦距凝实了些,都纷纷支棱起来。 梨花见众人回神,这才出题:“京城东门东四十条北五街南五巷有个卖糖葫芦的老翁,草靶子上有九根糖葫芦,来了二小童买走两根,老翁补回一根,又来一小童买走两根,老翁补回两根,又来二小童买走三根,又来一小童买走一根,老翁补回五根,又来三小童买四根,又来二小童买走一根,老翁补回四根,又来一小童买走三根,大爷补回一根,问——” 说着转身看向尉迟恭,脸上的热意已恢复如初。 这题刚念开头,下面的秀女眼睛齐刷刷就亮了,都来了精神。 总算有一题能听懂的了,感觉十分简单,连她们都会,不由跃跃欲试。 苏思茹当即积极地举起了手,想要回答,一雪前耻。 其他秀女见她举手,也有几人举起了手。 尉迟恭目光依旧落在梨花身上,在疑惑刚刚他看见的是不是幻觉,明明看见小贼耳朵尖红了,可很快又恢复如常,先前的仿佛错觉一般。 见梨花望过来,他不假思索:“来了十二小童,老翁一共卖了十四糖葫芦,补回十三根,最后还剩八根,先生想问哪一问?” 苏思茹低头看自己算到纸上的答案,泄气地将给其撕了,她就算了老翁卖了几根而已,这俊太监怎么算那么齐全,还那么快,忒讨厌了,显摆什么啊。 其他秀女每人算的都略有不同,有人算草靶子上剩了几根,有人跟苏思茹算的一样,每个人第一反应梨花问的都不太一样。 梨花眸中狡黠一闪而过,心想总算诈到这妖孽了,心情有些好。 尉迟恭捕捉到了那抹狡黠,迅速反应过来小贼要使坏了,定不会如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念头刚落下,下一刻便见梨花笑眯眯地摇头:“非也,我要问的是老翁在哪条街上卖糖葫芦?” 尉迟恭被她的笑容晃得一愣,待反应过来,不由开怀大笑,谁能想到她问的是这个,小贼真是又可爱,又机敏又狡猾。 秀女们都呆了,这也行? 说了那么一大堆,合着是用来迷惑人的,开头说的大街,没人觉得重要,全副注意力都在后面了,等听完题谁还记得是哪条大街呢! 苏思茹大为庆幸自己没答,不然又要丢人了,武梨大佬出的题果然与常人不一样。 陈司司看着最上面的两个人,面上一丝往日的笑意也无,藏在袖中的手握紧,指甲掐进手心也不自知。 梨花本来有点小高兴的,看尉迟恭笑出声,一下高兴不起来了,手还有些痒。 真不知这妖孽在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她问:“阁下可知?”面上依旧笑着,眼神却透露着恼意。 尉迟恭笑好了,作揖道:“先生高明,受教了。”既没说自己知,也没说自己不知。 “不敢不敢。”梨花扯了扯嘴角,一扭头不再理他,转身对秀女们说:“姐妹们,此题告诉我们,看题定要仔细,莫要想当然。” 又朝外面看了一眼,被这妖孽一耽搁,都快午膳了,剩下那点时辰不够干什么了。 于是梨花在桌前翻出一张纸,道:“今日上午的课便到这里吧,下午课前将这些题给做了,彼时抽查。小公公,麻烦帮我抄一抄。” 在桌前翻出一张纸,递过去。 小怔子屁颠屁颠越过尉迟恭,走过去接下,丝毫不觉不妥。 梨花收拾了收拾,带着剩余的东西,在秀女没反应过来前干脆利索地走了。 尉迟恭一点不介意梨花当他反面案例来教育秀女,见她要走,也施施然跟在她后面走出去,留下一殿的秀女。 梨花走出去一段距离,发觉身后有人跟着,一回头:“不知阁下要去何处?” 今天是病了的第三天,依旧是凶猛的高烧,嗓子跟刀刮过一样,还有咳嗽,只要烧没退,头就很晕,站起来随时就能晕倒那种感觉。 真实感受分享一下: 第一天,身体乏力,有点头晕,嗓子痒,很喇,都在可忍受范围内; 第二天,依旧乏力和嗓子不舒服,身体肌肉酸疼,开始发热,先低烧,接着高烧,最高38.5度; 第三天,除了上面症状外,嗓子越发严重,跟刀刮过一样疼,同时咳嗽时有痰,吃了退烧药后,温度降下来,等药效过后,高烧卷土重来,最高38.8度。 怎么说呢,难受是难受,但吃了退烧药后能把烧降下去,可以舒服一会儿会儿的,当是重感冒吧。 小主们不必害怕,大部分的人大概跟我的情况差不多,体质好的症状可能很轻微(身边有例子),所以一定要保持一个良好体魄哦(*^▽^*) 感谢关心嘱咐我的小主们,很暖心。 (本章完) 第87章:将小贼惹毛了 尉迟恭施施然走近:“还不知。” 梨花有些无语,又礼貌出言道:“阁下先请。”比了个请的手势。 尉迟恭淡然一笑:“不急。” 梨花:“……” 她当即不再搭理,抬脚就走,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去,那妖孽还不紧不慢跟着,如闲庭信步一般,迈着大长腿,看见她望去,还有脸笑。 梨花不由恼了,这妖孽想干嘛呀,赖上她了不成,她回的小舍,鬼才信他会同路! 于是梨花绕过主殿,越走越快,走着走着,梨花慢慢停了步。 先前教着课,又被妖孽讨教,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这妖孽身量极高,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她猛然转身,细细打量,越看越觉得可疑。 那夜虽然黑暗中,看不太真切,只一团黑影被亭子的阴影笼罩着,估算不出具体身量来。 但黑影身量极高,这点梨花是一定确定的,而宫里少有人有那么高的身量,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尉迟恭跟着停了步,来到她身边,看她表情不对:“先生可是有事?”语气叫得亲昵熟稔。 梨花心里呸呸几声,谁是他先生,埋汰谁呢,妖孽! 想是这么想,梨花面上的笑容却热情了几分,跟先前礼貌性敷衍应付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满面笑容,说道:“今日与阁下相互讨教,获益匪浅,还未来得及请教阁下如何称呼。”之前不想知道,现下想了。 小贼这是? 尉迟恭眼神一闪,笑着调侃:“还以为先生不想知,既然有问,便唤我玉先生罢。” “玉先生…”梨花自动忽略他的调侃,这名字倒是和妖孽很配。 又上下扫他一眼,最后落在腰间,疑惑问:“敢问玉先生在掌仪司掌何职,恕我见识浅薄,这般装束还从未见过。” 尉迟恭知她在试探,瞎话张嘴就来:“你没见过也是自然,我乃御用掌仪,少往后宫中来,往日祭天地日月星辰年庆国礼之仪,皆由我掌。” 掌仪司以前没这号人物,今后有了。 且他说的,也不算骗小贼,每一次的祭祀大典他都在场,他是主角,由他主持。 梨花暗道,古代祭祀活动对古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难怪呢,这样的人物的确有资格不教秀女,也有张狂的资本。 但她没听过掌仪司有这号人物呀,也没见别的地方有出处。 梨花暗下决定,等回头去问问田嬷嬷,免得人骗了,她打第一眼见到这妖孽,便觉得浑身不得劲,直觉不是个好人。 梨花装着恍然大悟的模样,又不经意问:“不知玉先生,先前可曾见过我?”直奔主题! 说这话时,梨花眼神落在尉迟恭脸上,眼睛一眨不眨,想要观察他的微表情。 尉迟恭反问:“我从何处得见先生?”动作神态十分自然。 梨花反应也快,立即问:“那玉先生又从何而知我教《九章算术》之事?” 尉迟恭缓缓笑开:“你所教导的《九章算术》,与我有关。”再多就没说了。 梨花感觉这妖孽十分滑不溜手,表情动作神态毫无破绽,后面这话还很不具体,以她所知,好像能和秦嬷嬷的话印证上。 但深思后,他这话说给不同的人听到时,每个人下意识朝着自己的方向去理解。 就譬如她第一反应是这妖孽不愿意教《九章算术》,直接敷衍了事,后来听说有人接过手了,引起了好奇才过来。 可事实是不是如此,根本分析不出来。 和他有关,他关注到她来教自然正常,可怎么有关法,就不知了。 妖孽像解释了,实际什么也没解释。 梨花一番试探,一无所获。 她不太死心,装着回忆的样子,慢慢说:“我怎瞧着玉先生很是面善,似在哪见过一般——” 尉迟恭腹内忍笑,越看越想笑,实在忍不住了,别过头去,拿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嗽几声掩饰。 梨花话还没说完,就看这妖孽不对劲,眼神满是揶揄笑意,紧接着转头假装咳嗽。 梨花一下明白,他看穿她在撒谎了,而且还秉着看戏的态度,看她怎么编瞎话! 这死妖孽! 一股恼意直冲脑门,梨花又羞又怒,皮笑肉不笑地丢下一句:“我还有事,玉先生自便!” 也不管他反应,抬脚就走,走得健步如飞,待到了她的小舍前,哐当关上门。 尉迟恭等回过神来,人已走出老远,瞧着背影像气鼓鼓的模样,又可爱又好笑。 嗯,将小贼惹毛了,怎么说呢,头回见她恼,还挺新鲜。 尉迟恭驻足看了一会儿,远远看见梨花哐当一下将门给关上,不由又笑了一场,小贼真正的模样实在太有趣了。 他心情甚是愉悦,转身离开,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 待转回群芳殿主殿,往外走去时,有人在路边神情有些焦躁,似站了好一会儿,发现他走来,脸一下子红了。 尉迟恭眼神慢慢冷下来。 修德轩内。 梨花走了,就是苏思茹的天下,她拿着自己记的小本本一个个念去,要打人手心! 小怔子则在黑板上抄着梨花给他留的题,抄得密密麻麻。 上有习题压阵,下有恶霸拦路,秀女一片哀嚎。 苏思茹就爱干罚人的事了,为了延长这种快乐,她贼得很,不是念她本子上需要挨罚的名,而是一个个念过去。 按着座位次序,点到谁,假装看看本子,就譬如坐前排的人。 “吴芳儿!”她念道,然后低头装模作样看看本子,在吴芳儿心惊胆战时,才慢吞吞说:“不必罚,你没事了,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这词,是她跟梨花学来的,很快用上了。 吴芳儿这才松了口气,犹豫犹豫后,还是决定出去。 从纪律掌罚这件事里,苏思茹获得了莫大的快乐,虽不能乱记,但她总能自己寻摸些鸡零狗碎去膈应人,才两日过去,这件事就被她玩出了花儿来。 秀女们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先前陈司司都随波逐流,不想发生冲突,不显山不露水由着苏思茹折腾,但今日不成,她有很重要的事去做。 咳咳咳咳咳…… 天选打工人,今天拖着病躯请了假,在家工作,带着沙哑的声音,开了两个小时的会,其中自己讲了一小时,讲几句话喘口气…… 狗作者真是太爱岗敬业了! 体验super nice! 啥也别说了,祝小主发财,生活富裕,不做社畜,做公主! 小主:大大保重身体,啥时候二更呀? 狗作者气若游丝:嘿!你这小可爱,哪是关心我呀,关心的是二更,不过不要紧,等我恢复点就二更。咦,问我啥时候恢复?那得看小主的祝福效果呀,我希望明天就好,一直发烧真的太难受了…… (本章完) 第88章:伪凤之命 陈司司等了一会儿,见苏思茹还是慢腾腾吓唬人时,再也等不住,起身朝外走去。 苏思茹正点着名儿,玩得兴起时分,突然见有人敢朝外走去,不由大怒:“陈司司,你哪去啊,我还没点你名儿呢!” 说话间急走过去堵道。 敢不将她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尤其是这个陈司司,还没正儿八经挨过罚,苏思茹怎么可能放过。 殿中其余秀女都看过来,见一向温和的陈司司和小霸王苏思茹冲突上,不由都安静下来看着两人。 唯独小怔子在上头,快速抄着题,对下面的动静恍若未闻。 他手上这张习题是小主亲自写的,小主说了,这是留给他的,其他秀女都抄他写在板子上的题。 陈司司心头焦躁,被拦了去路,一个利眼扫向苏思茹。 苏思茹冷不丁被这阴寒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拍拍胸脯,夸张地说:“哎哟,可吓死我了,好凶啊,原来你之前都是装的啊,哟,你该不会是笑面蝎吧?” 一个外号就甩了过去。 陈司司紧紧盯着苏思茹,这个已过世的老长公主的宝贝孙女儿,百年侯爵府上的嫡女,身份显贵又如何,还不是被亲爹送进宫来,为家族争荣夺耀。 只是不宜起冲突,最起码起冲突的人里不能有她。 陈司司权衡利弊后,手指握紧,又慢慢松开,神色恢复如常:“苏小姐,我现下有事,还请通融,待办完立即前来领罚,倒时便是罚双倍,也由你来。” 苏思茹一听这话,当即说:“啧啧啧,说得那么大义凛然,你畏罪潜逃,罪加一等,本就该罚双倍,当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我可是公正严明的纪律掌罚,先生将此事交给我,就是怕有人徇私枉法,不吃教训。” “你!”陈司司强忍怒气,重新道:“好,那便罚三倍,现下可以让开了吧。” 苏思茹不肯:“让什么让,打多了你借口手疼不来上学堂怎么办?别婆婆妈妈了,还有许多人等着呢,耽搁那么多人的功夫,你赔得起吗?” 陈司司很想反驳,耽搁功夫的难道不是苏思茹她自己吗,可知晓这人一向讲不了道理,又忍下来:“那么请先罚我吧。” 苏思茹轻蔑一笑,眼神上下扫陈司司一眼:“你谁啊,排队去,先来后到懂不懂?” 又嘀咕一句:“亏学了那么多规矩礼仪,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甚至怕陈司司给跑了,将去路堵得更严实了,就这么浑横。 陈司司极力忍耐才没有翻脸,没有法子,她只能耐下性子等,免得耽搁更长时辰。 待快到她时,她无意中朝窗外看去,便见主殿之外百来步,她心心念念的人正面带笑意,和吴芳儿说着什么,神情十分温和,也不知说了多久,吴芳儿脸红红的。 正想仔细看时,猛然被人踢了一脚小腿,一痛之下,转头看回殿中。 就见苏思茹凶神恶煞地拿着把戒尺,敲了敲旁边桌子:“陈司司,你干嘛呢,年纪轻轻就聋了不成,又不是佛还要我请,到你领罚了!” 戒尺是她从小怔子那要过来的,美其名曰帮他减轻活儿。 至于小怔子写完题去了哪,苏思茹管不着。 陈司司咬着牙看了苏思茹一眼,来不及计较,重新转回头看向窗外,可原地哪还有人在。 她心里一急,忍着小腿的痛想跑出去看看那人去哪了,却不想被苏思茹拿戒尺一把挑住了腰带。 苏思茹带着点好事的眼神,鼓劲儿:“哎行,陈司司你要走就走吧,不过这腰带若挑开了,是你自己干的,可别怪我啊。” 好个浑人! 陈司司气得发抖,真是厌恶极了苏思茹,这个软硬不吃的混不吝! 主殿外。 吴芳儿哭着跑回了小舍,只觉得好丢人好丢人。 她坐在头排,先前看武梨和那俊太监在前面互相讨教,看那俊太监似很懂《九章算术》,学识不输于武梨,心头起了些许念头。 她的《九章算术》差得很,第一回就考了零分,九九乘法表的随堂考也极差,这两日连课上问题听得都不甚明白,讲的课学不进去听不懂。 她很怕自己回头考不过会被淘汰出去,尤其晚膳后要日考了。 吴芳儿不是在京城长大的,以前她觉得自己家世甚是了得,她爹是京官,在家乡那边谁见了她不得巴结。 堂兄妹都得让着她,谁让叔叔伯伯身上的差都指着她爹呢,就该如此。 她被选入秀女后,更是风光无二,当地的县官太太捧着她和她娘。 她娘喜极而泣,在私下里不断地透露:“芳儿命格,我早些年便请高人算过了,乃凤命,富贵无双,现下正正应验了。” 让当地的人更是赶着巴结她们。 其实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娘的确找人算过,不过不是高人,是不知哪来的江湖算命先生,闲着无事便让算了一卦。 那时她太小,只记得算出她是“伪凤之命”,命格太薄承不起飞来之福,空顶凤名却无半分功德福禄,最好早些寻门小户给嫁了,往后谨言慎行低调行事…… 算命先生话未说完,她娘大怒,将那摊子给掀了,让家丁狠狠打了那算命先生一顿,她还上去踩了一脚,让这骗子诅咒她,她生来就该是享福的,嫁什么小门小户。 不过她娘那么说,她当时有些不安,她娘劝解她,伪凤也是凤,当今天子没有皇后,往后她要是得宠,位及皇贵妃,跟皇后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其他的话,别听那骗子瞎说八道。 如此,她才安心。 上京时,县官太太对她和她娘热情万分,领着当地乡绅将她的马车送出二里地,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往后得宠了,莫忘了家乡。 因着她的荣耀,她娘随她上京,她爹也不敢说什么,她爹那几个狐媚子小妾更是被她娘狠狠治住了。 谁知入了宫,她才知晓她的出身、才情与相貌,样样都是秀女里头垫底的,得以入选完全是祖坟冒青烟。 瞧,炮灰的作用不就初现端倪了么? 嗯哼! 小主,怎么滴,赏个票呀~ (本章完) 第89章:眼前一黑 吴芳儿这些日子被其他秀女压得抬不起头,低眉敛目的过日子,苦不堪言,只能用她是凤命来安慰自己。 方才想到大考淘汰之事,她还没见过万岁爷呢,还没得宠呢,不能就这么被淘汰出宫,她不甘心,于是离开修德轩,想找那个俊太监帮帮她,她将来定会报答的。 她很幸运,成功找到了那俊太监,而俊太监面上始终带着笑意听她所请。 就在她以为肯应时,那俊太监双唇吐出一句话:“蟾蜍之相,也不知何人选你入宫,休要碍眼,滚。” 俊太监面上笑意丝毫不变,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但出口之言却如刮骨寒冰,让她寒到心底又痛到骨髓。 当是时,吴芳儿愣了一下,觉得好像在哪听过这样的声音,等反应过来后,当下哭着跑了。 她的容貌是没有其他秀女的好,尤其没有武梨的好,可凭何这般羞辱她。 吴芳儿在小舍内一边哭,一边诅咒,不想帮她就不帮,不过一个奴才,若她将来得宠,定不会放过他! 她想狠狠砸个一通发泄,又不敢,怕砸了就没得用了,最后只轻轻丢了个杯盖儿意思意思,才算作罢。 其实皇帝的声音,除了梨花外,其余秀女都听过,在进宫第一天时。 彼时尉迟恭心情极其恶劣,用比对吴芳儿更冷的语气,让人拖了一个秀女出宫。 吴芳儿算是幸运的,在他心情很好时上来提“不情之请”,且恰好碰上他不想透露身份,不然下场可能比当初还未进宫就被拖出去的秀女更惨。 秀女们之所以认不出他的声音,因着他在修德轩时,语气与先前有天壤之别,无一丝翻手之间要置人死地的寒意,还带着笑意,彬彬有礼。 加之当初的事都过了好些日子,还有身份的差距,秀女们压根没往那方面去联想。 群芳殿外。 尉迟恭的大好心情没了一半,面色重新冷峻下来,审视地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小怔子,说道:“今日做得很好,以后在她面前,便如此做。” 小怔子利落跪下,大声领命:“是,奴才遵旨。” 也亏了这小太监缺心眼,但凡换个人,便是小顺子来,以梨花的敏锐,一定能觉察不对劲。 谁敢在明知是皇帝的情况下,直接无视,一点表示都没有,半个眼神都没多分,还敢胆大包天从皇帝旁边越过去,拿后背对人,也只有小怔子这不要命的傻大胆敢。 以前张德发怕小怔子死太早,平日有好吃的都多惦记他一份,让他早点享受早超生也没那么多念想。 这路子此刻却正合了尉迟恭的心思,他最后丢下一句:“你且留下,替朕好好关照那些不长眼的奴才。” 说完大步离去,只留大声领命的小怔子。 等皇帝走后,小怔子起身拍拍土,沿袭了在苍辰殿的好习惯,拍得很是干净。 把周身给整利落了,小怔子才看向不远处跪在地上的一排宫人。 这些宫人是前来布置膳食的。 小怔子走上前去,亲切地慰问认出皇帝的宫人:“万岁爷来过此处之事,若敢泄露半分,全部拖去喂狗。” 领头的掌事带着其他人,连连磕头求饶,保证他们的嘴巴比蚌壳还紧,如有泄漏天打雷劈。 小怔子强调,不用天打雷劈,喂狗就成,宫人连忙应是。 他们也是倒霉,按正常时辰来办差事,谁知正好撞见从群芳殿里出来的皇帝。 领头的掌事以前见过皇帝,当场吓了一跳,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没忍住还惊呼了一句“万岁爷!”。 于是惨了…… 幸好吴芳儿没有跟出来,也没其他秀女看见,不然皇帝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小舍内,梨花出事了。 就在她哐当关上门,进入一楼的小厅后,脑中忽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强烈波动,像大厦即将倾覆前的剧烈颤动,席卷着一股汹涌如潮水的不明情绪。 梨花当即大叫不好,下意识蹲身护住头,根本来不及做其他的,便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下,陷入一阵黑暗之中。 昏倒之前,梨花脑海闪过许多纷乱念头,什么‘狗急跳墙,吾命休矣’、‘还没关照完小苏’、‘没把那可恶的妖孽打个一顿’等等诸多遗憾,现下死还挺可惜的。 不知过了多久,梨花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忍着头晕目眩扫了一眼周围,依旧是小舍内,不是阴曹地府。 她虚弱地爬起来,慢慢靠到最近的墙上,浑身虚汗淋漓。 却顾不得自己的虚弱,在脑中劝解:‘你让我来,是想改变武梨糟糕的命运和人生。而如今与当初已截然不同,何必这点耐心都没有?’ 脑中系统没有反应。 梨花接着道:‘人生在世,做人做事要分清主次和重点才能走得远,你既是想让我逆袭人生,就不该太在意其余琐事。’ 这话一出,系统一阵波动。 梨花冷汗顺着额头流下,咬着牙:‘你若是很在意那些旁枝末节,想让我战胜孙绣云,我战她便是,赢她不过随手之事,我无非锋芒更露,与现下也没什么两样,但你让我做,我便做吧。’ 梨花心里发了狠:‘唯独一条,往后你不可再像此次一般,毫无征兆便陷我于如斯境地,否则大不了一死,此处留不了我,那我便不留了……” 说完这话,梨花虚弱的闭上眼睛,只觉满腹悲凉,再努力又如何,抓不住的依旧抓不住。 前世是如此,有人什么都不用努力就可以拥有一切,而她拼了命的努力,却抵不过造化的无情,到最后一无所有,连小命都努力丢了。 今生亦是如此,重来一世亲缘短暂,受制于人,她依旧一无所有,依旧一个人面对所有风雨,所努力的轻易就能被夺走。 她也是人,她也是会累的。 话到这里,梨花是真的发了狠,若动不动就被狗系统以这种狼狈方式威胁一场,今后还有什么意思,她何必再挣扎,武家的恩,她以死还了吧。 狗作者病程到了最难受的时刻,昨夜一夜疯狂咳嗽,睁着眼到天亮 今天整个白天根本啥都干不了,咳嗽咳嗽咳到吐,以及补眠,即便补眠一日,都很不安稳,一直在咳,跟没睡一样。 艾玛,这玩意儿有几分能耐啊,都好久没试过这么厉害了~ 这几天我就吃了退烧药和止咳药,咳嗽药应该没喝对症,我是干咳,喝的止咳化痰的药,没用,大家不要像我这样乱吃,还是要看说明。 看见有小主说用浓盐水漱口的法子,在试啦,用一口浓浓的盐水腌一下我的喉咙,要舒服点~ 看见还有小主也发烧生病,保重噻,喉咙不舒服的话,试试浓盐水漱口(借用其他小主的法子)、喝勺浓蜂蜜,平时多喝水,可以尝试一下喝柠檬+盐泡水,都试试。 小主们,一起加油挺过去!!! (本章完) 第90章:梨花的精准打击 这一次,系统终于有了反应,好一会儿才在脑中响起声音:‘抱歉,方才乃是失误……’ 梨花蓦然睁开眼睛,满脸问号? 她还以为因为她消极怠工这事,狗系统要给她个教训呢! 失误玩这么大?这是要弄死她吧! ‘若不是方才我护着要害,你知晓人突然失去意识倒地,很容易摔到头死于非命么?’ 梨花险些被狗气死,想用一万句好听的话问候狗系统。 这么想的,她就这么问候了,问候了好一会儿,狗系统自知理亏,都没有反驳! 梨花最后问:‘之前一直好好的,为何出现这种失误?你别敷衍我,定然是有什么缘故。’ 狗系统竟然装死不回答,梨花觉得这问题十分关键,又逼问了几次,狗系统都不回答,气死她了。 梨花猜测一定是有什么事刺激了狗系统,因为涌起的那股汹涌的情绪,虽不是她的,但她能感受到里面有恐惧、有畏惧,似乎还有仇恨。 很奇怪,在那一刻,竟让梨花觉得系统很像个人。 逼问无果,梨花只能自己猜测会不会跟今日出现那妖孽有关。 因为自妖孽出现后,她几乎感受不到狗系统的存在,像龟缩起来了一样,而刚离开妖孽不久,系统就发疯了,这也太巧了。 不过是不是还有待考究,先解决一件事:‘不必像之前那样有人裁定,只要孙绣云自愧不如就可以吧?’ 狗系统勉强同意。 ‘只赢她一次,往后的输赢都不论吧?’ 狗系统沉默了沉默,还是同意了。 梨花眯了眯桃花眼,好,回头就虐人! 她坐起来就开始重新出日考卷子,保管精准打击,想虐的人逃不掉。 庄宁宫里,太后得知皇帝亲自下旨,让各宫妃嫔抄佛经的事,不由欢天喜地,连声说赏花宴开对了,瞧,皇帝现下不就对后宫上心了么? 秦嬷嬷感觉不太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见太后那么高兴,只能顺着去说。 她心里为梨花直叹气,好不容易寻了个空子,提起梨花教导《九章算术》的事,想说梨花教得多好,为梨花说几句好话,让太后知晓。 请梨花教导的事情,前一日秦嬷嬷已经禀报过,这事过了明路。 当时太后听了还夸了几句,特意让秦嬷嬷留心教得如何,回头说与她听。 对秦嬷嬷擅自做主让梨花进入藏书库的事,太后也不甚在意,只说:“是个爱书的好孩子,又非机要,看看也无妨,只是皇帝的习惯你也知晓,那些书可得仔细了,莫损了。” 秦嬷嬷连忙应下来,替梨花保证了一番。 今日秦嬷嬷再提梨花教导的事,本想趁机说说她对梨花的印象,推举推举梨花,太后当时也起了兴致。 却在这时,皇帝让后妃抄佛经的消息传来,太后就全然顾不上了,第一反应就是皇帝是不是要整人。 听到是皇帝在赏花宴上听说后妃爱礼佛,想亲自看看宫妃佛性如何,太后才转了念头,感觉皇帝是真对后宫上心了。 “等抄送过去,皇帝见着喜欢的,不得指点指点?这一来二去,不就……”太后一抚掌,仿佛看见一排小孙子在眼前晃的情景,当下笑得合不拢嘴。 秦嬷嬷跟着笑,心里无奈,皇帝会不会指点宫妃,她不敢说,但宫妃定然要受累一场,五十遍《金刚经》可不少啊,娘娘似乎是忘了抄写量了。 宫妃们这边,看见苍辰殿的人来传旨时,第一反应是害怕,心里咯噔一下,没法子,往日阴影太深了。 后面听到是皇帝想看她们抄的佛经,一下被喜悦冲昏了头,风风火火拿起笔就开始抄,生怕其他小贱人快自己一步,得了万岁爷的赏识。 宫妃们连之前听到秀女里出了个异类的事,都顾不上管了,派了人去刺探又铩羽而归的事也管不上,只一心抄佛经,妄想第一个抄好呈递上去。 后宫着实平静了许多日,宫妃们每日去庄宁宫请了安就回,宫里事儿都少了许多,出奇的平静。 只是五十遍金刚经哪是那么容易抄的,都抄全得二十多万的字,宫妃抄得两眼昏花,腰酸背痛,手发抖还没抄完。 群芳殿里。 苏思茹感觉武梨大佬气场又变了,像个无情的教书先生,冷冰冰的,毫无商量余地,一来上课就当堂收中午留的作业,还挨个点评。 这都不重要,关键是之前只是课前抽查,现下怎么课中也抽问了! “小苏啊,这一题你来告诉大家,该怎么做?” 苏思茹:“啊???”她还和别人一起懵着呢,她也不知道啊! “嗯,不会?”武梨大佬眼神发凉。 苏思茹脖子一缩,乖乖伸出手来挨打…… 一堂课下来,也不知被抽了几回,武梨大佬的眼神越来越凉,苏思茹很是苦恼,感觉威风全没了。 回回都辜负武梨大佬,她觉得很惆怅,上课连半分小差都不敢打了,连别人的小辫子都少分了许多心思去揪,就盼望能答好一回。 可不知怎么着,她会之时,武梨大佬就不问她,兴许是对她先前的表现太失望了,亦或是她举手太慢,总先一步叫的别人,让她惆怅不已。 但她不会,极力想降低存在感时,武梨大佬就望了过来:“小苏,先前看你举手很积极,这种精神很好很值得赞扬,可惜当时我已点了其他姐妹的名。不过不要紧,机会很多,现下这题你来答一答。” “……”苏思茹苦不堪言,怎么总这么巧啊,她也太倒霉了。 当她觉得自己被武梨大佬针对了时,就听到武梨大佬安慰: “小苏,我知我抽问你最多,你是公正严明的纪律掌罚,管纪律管得很好,而我始终信你在学识上也能做到最好,只要多给些机会,总有一题是你能答出的。” 苏思茹确定了,她的确是被武梨大佬针对了,不过是武梨大佬太盼望她成材了的那种针对,这种针对可是独一无二的。 苏思茹感觉自己又行了,她就是需要很多很多机会来证明她自己,武梨大佬是懂她的。 那打就打吧,多打几次也没啥,只要武梨大佬愿意给她机会。 (本章完) 第91章:迂回之策 朱秀女也觉得自己被武梨针对了,还是光明正大的针对,找不到破绽那种。 但跟重视苏思茹的针对不同,她的是完全轻视到无视甚至不屑的地步。 就拿最近的来说,她明明将中午习题完成得很好,错得很少,可武梨拿到手时,几乎所有人的都点评了,别人有进步之处和粗心之处都点了出来,听得众人很服气。 却轮到她时,武梨只拿起看了一眼,便讽刺地笑了一声,将她的题放下,一句不说便略过。 朱秀女最恨别人轻视她、无视她了,她心里憋屈又不服,想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于是在课堂上举手想要回答问题,她觉得她学得很好,定能让人刮目相看。 可武梨偏偏不点她,哪怕只有她一人举手,武梨依旧不点她的名,将她无视到底。 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武梨连绣云都多看了一眼,就不肯额外分她一个眼神,这两天都是如此,她心里就不平衡了。 她感觉仿佛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有时候她在想,要是她之前没为孙绣云出头就好了,就没人针对她了。 绣云只是刺绣好而已,《九章算术》一团糟。 而她虽然其他地方是没什么出彩的,但在《九章算术》上,自认为在秀女中学得还算不错,却没人将她放在眼里。 苏思茹这个小霸王,即便欺辱她和绣云两人时,也大多数只和绣云说话,仿佛她不配说话一般。 到晚膳前,苏思茹又带着走狗欺辱了她们两人一回。 朱秀女彻底确认了,苏思茹就是认为她没有资格说话: “闭嘴,靠着狐媚扶正的小妾之女,当你家里那点龌龊事都无人知呢,就你这样的,也配与我说话?呸!孙秀才,和这样的人结交,你真是蠢到家了,也不知你刺绣之术是怎么练的,和你的脑子完全搭不上。” 朱秀女满心都是屈辱,恨得眼睛都红了,只觉得心里十分不平衡,她娘是扶正的怎么了,名份上她还是嫡女,能被选入宫中就是最好的证明。 苏思茹似觉得羞辱得还不够,临走前还撂下风凉话:“孙秀才,我看你这么蠢,《九章算术》是考不过了的,你们是好姐妹,到时一起走呗,还能传为一段狗屁佳话。” 朱秀女被提醒了,突然觉得有些慌,她得罪过武梨,以武梨对待她的那种不屑态度,必定不会让她过的。 晚膳后的日考,让她这种担心到达了顶峰。 梨花出手,从没错过一人,对小苏的关照自然不必说,对孙绣云和朱秀女的特别“优待”,那是想漏下都难。 对孙绣云,梨花还真有点下不去手,而且她也怕把人逼走,要是宫里三大才女都出宫了,那回头就不太好办了。 幸好有这个朱秀女在,梨花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心思很多、自尊心很强、又欺软怕硬的主儿,不知利用过孙绣云多少次。 所以梨花采取了迂回之策,也是最好的法子。 她专门针对朱秀女,也不必多做什么,只一个眼神、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一个动作,就足以让朱秀女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终于考完日考评卷时,梨花拿着她的卷子,轻咦一声,随后吐出两个字:“劣等!” 朱秀女被刺激得豁然起身:“不可能,我才不会是劣等!”其他人也不可能成绩那么好! “哦。”梨花看都没看她一眼,将卷子往前一丢,下一个。 这次日考,限三刻钟内交卷,每个人的卷子都是一样的,上头内容全是这两日所教。 结果让梨花有些满意,秀女们劳有所获,大部分都及格了,之前有多担心,现在就有多激动,跟打了一腔鸡血似的,甚至期待起了张榜贴出。 优秀的也有,苏思茹是其中一个,听到成绩之时,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梨花又念了一遍,苏思茹才敢确定,激动得又叫又跳,当场违反课堂纪律,罚双倍的打。 当然,到当堂抽查问题时,苏思茹依旧一次都没答出过,刚想膨胀的心又被浇了一盆冰水收敛起来。 就这么反反复复,苏思茹感觉脑瓜子不够用了,很是怀疑人生,明明在纸上作答时考得很好,怎么武梨大佬一抽查,她就不行了? 怀疑人生的还有朱秀女,明明堂上学的和抽问的,还有布置的作业习题,她几乎都会,怎么一到日考就这么差? 拿到卷子时,许多题,她总是差那么一点,就是做不出来,做得满头大汗,擅长的问题几乎没遇到,做起来抓心挠肺的难受。 但她不信这个结果,那么多人都及格了,连苏思茹都得了个优,偏偏她还是劣等,和孙绣云、吴芳儿排在了倒数之列。 怎么可能?!要差大家一起差才对! 她觉得不对,可大家的确考的都是同一张卷子,自己亲自对一遍答案后,梨花判定也没错。 朱秀女不知是哪出了问题,觉得这事一定跟梨花有关系,只是她不知怎么做到的而已。 她没怀疑错,她哪些地方薄弱、哪些地方强,或许她自己都不十分清楚,但梨花从她的作业和上课的表现,看得一清二楚,特地针对她重新设计了卷子,保管她想及格都难。 等张贴日考榜张贴时,朱秀女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恰好孙绣云因自己排了倒数第二,比上回还低了一名,承受不住哭了。 于是朱秀女和梨花找了个借口,拉着人出去了。 临走前,梨花微微一笑,很好说话:“无碍,去多久都无妨。” 这句话如火上浇油,让朱秀女呼吸都急了几分。 对她来说,这话就是在奚落她们,是满满的嘲笑,是在说就她们这样的,孺子不可教也,学不学都无碍,爱去多久就去多久,反正也好不了。 而梨花的意思是她们去多久都行,这样朱秀女才有足够时间怂恿孙绣云呀。 当然,她说话的语气,也故意在刺激朱秀女,让她误会就是了。 夜色中,庭院下,两个秀女在说悄悄话。 艾玛,好冷! (本章完) 第92章:劝人挑战她 孙绣云在哭,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却依旧考那么差,像苏思茹所说的,她太蠢了,除了刺绣什么都不会。 “会刺绣不比《九章算术》强?武梨她也就这点能耐了,绣云,在刺绣面前,她给你提鞋都不配。” 朱秀女好说歹说,总算让孙绣云的自信回来了点,可是:“现下是《九章算术》,这可是要考的,我却连先生教的都听不懂……” “你还喊她先生?”朱秀女要炸了:“她纵容苏思茹那样的恶霸,根本不配为人师,你忘了苏思茹怎么说你的?她骂你蠢,骂你废物,只会针头线脑,脑子绣花绣坏了,连作业都倒数。” 孙绣云觉得:“这都是苏思茹的问题,和先生无关……” 朱秀女要气死了:“怎么会无关?你忘了这一日,武梨明明看见苏思茹欺辱咱们了,还特地经过看我们的笑话,她就是帮凶,不对,说不定就是她指使的!” “可先生她公正公平,课上数苏思茹被打得最多,从未徇私……” “你傻呀,明面上不徇私,背地里难道不能徇私?你想想吧,苏思茹课上一个问题都答不出来,之前随堂考还考了零分,比你还不如,这次日考怎么就优秀了?”朱秀女越说越觉得是。 孙绣云一愣:“朱朱,你是说……” 朱秀女斩钉截铁地点头,没错,一定是事前漏题给苏思茹了! 孙绣云心里又难受起来:“那我能如何,我这么差……” 只要一想到《九章算术》考得那么差,她这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 朱秀女劝:“她不是说过天生我才么,也就这句话说对了,算学好有什么用,将来是可以给万岁爷绣衣服,还是能给太后绣抹额?女红好才真正有用。” 孙绣云重新开始抹泪,摇头:“可我连几日后的大考都过不了……” 朱秀女拉着她的手:“绣云,这便是我要说的了,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是名满京城的三大才女之一,另两人名不副实被她武梨给打压下去了,但你是有真本事的,不如……” 她凑近孙绣云耳边,压低声音蛊惑了一番。 孙绣云大吃一惊,连哭都忘了:“你是说,让先生输了往后就不再教《九章算术》?” 朱秀女听着先生二字刺眼,此刻却没功夫纠正。 她连忙让声音低点,才接着劝:“是比试就得有输赢,等你赢了她,灭了她的威风,她还怎好意思为人师表,让她不再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孙绣云本能觉得不好,很是犹豫。 朱秀女眼神坚定:“绣云,若你还想留在宫中,这可是唯一的机会。你打败了她,此事传到太后耳朵里,定会高看你一眼,倒时卿点你留下,《九章算术》学不学得好就不重要了。” 而她和孙绣云的成绩同样垫底,既然如此,直接釜底抽薪,让梨花教不成,其他秀女以后也别想考过,大家一起差好了。 这才是朱秀女的真实意图,但她没有告诉孙绣云。 至于引起的其他后果,比如其他秀女会怎么看孙绣云等等问题,就不在朱秀女考虑范围内了。 孙绣云沉默了,低着头不说话,朱秀女怕她意志不坚定,又劝说了好一会儿,确定她肯挑战梨花,才松了口气,拉着人回去。 修德轩里,田嬷嬷照例来了一趟,见秀女们出日考成绩了,有很大进步,誊写了一份很高兴地走了。 梨花去送田嬷嬷,殿中只留下秀女们,许多人在喜气洋洋的互相庆祝。 苏思茹此刻正膨胀着呢,背着手浪荡吴芳儿旁边,第一个奚落:“啧啧,吴矬子,你成绩很稳定嘛,不像我,上蹿下跳的,先生说这叫什么来着?对,波动过大!” 吴芳儿唯唯诺诺,不想答,又不敢不答:“苏小姐说的是,呵呵呵……” 苏思茹心情很好,大发慈悲多安慰她两句:“你也不用担心,就你这样倒数第一的实心大番薯,费劲也没用,早些放弃早日归家。” 这话恰好让刚进来的孙绣云和朱秀女听见,朱秀女心一下就紧了。 苏思茹见她俩回来,也不管吴芳儿了,当即和她们打招呼:“哎呀呀,看看谁回来了,我们的第二、第三名回来了啊,哈哈哈……” 只要想想之前她还是倒数第一,考了个零蛋,现下一跃成了前几名,苏思茹做梦都能笑醒,都没功夫继续奚落了。 笑了一半,忽然发现门口好像来人了,苏思茹立即停止笑,赶忙回去坐好,一脸怒其不争地摇头:“有些人啊,考得不好,还有功夫闲逛,唉……” 殿中其他人见势都坐好安静下来,原地只剩孙绣云和朱秀女。 朱秀女银牙咬碎,感觉全天下都在笑她们,难堪极了。 看到门口来人,她碰了碰孙绣云。 梨花进来,扫了她们一眼,笑着问:“站在这儿,这是怎么了?”是她所预想的那样吗? 孙绣云看向梨花,咬着唇低下头去,很为难。 从本质上来说,虽然她考得很不好,但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她内心是觉得跟梨花没关系的,不愿意为难梨花。 朱秀女见她这番作态,不由急了,低声说:“绣云,咱们方才不是说好了吗,你说呀。” 梨花一看便知事情在朱秀女这里出奇的顺利,就是卡在了孙绣云的良心上。 于是跟着一起鼓励:“对,说吧,既然是说好了的,怎好对姐妹反悔呢?“ 朱秀女闻言看过去,突然觉得梨花有病,把她想说的话给说了。 不是,她在劝绣云,关她武梨什么事,知道她让绣云做什么嘛,就跟着一起劝? 孙绣云也看向梨花,欲言又止。 殿中秀女们神色都惊疑不定,嗅到了一丝不太寻常的味道。 朱秀女见孙绣云关键时刻掉链子,心里急得似一团火,正要再劝。 谁知梨花先她一步,拉着孙绣云细细鼓励起来: “人生在世,不要那么瞻前顾后,总是犹豫只会一事无成。做人要果决一些,既已有打算,照着打算去做便好,顾虑不要那么多,你的顾虑也许对别人一文不值呢?就莫要操心那么多能力之外的事了。” 劝孙绣云丢下良心,别顾忌那么多,挑战她吧! 养病这两天,一不小心迷上了三体…… 作孽啊~ (本章完) 第93章:绝版货 孙绣云和朱秀女齐齐愣住了,孙绣云犹豫道:“可是先生,我是……”要用自己所长对付你啊…… 梨花立即打断:“没有可是,往日我不是常说,有问题别闷在心里,那样是解决不了的,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便是同《九章算术》无关也无妨,现下下课的时辰,莫将我当先生那样敬畏……” 拉着孙绣云一通好劝,这番操作将朱秀女都给看懵了,有种梨花是她的战友的错觉。 孙绣云犹豫间,在听到梨花说再不说,就耽搁时辰了时,她总算开口了,声若蚊呐:“先生,我想与你比一比刺绣……” 话毕,已满脸通红,羞愧难当。 而梨花和朱秀女却是齐齐松了口气。 梨花高兴地将话重复出来,让所有人都能听见:“你是想和比我刺绣啊,我还当什么事呢,比就比,小事。” 殿中一静,秀女们瞪大铜铃大眼,有人喃喃:“现下还有人敢和武梨比试?” 另一人顺嘴:“不怕死?” 有人提醒:“比的是刺绣,不是别的。” 众人蓦然想起,抛却其他的不说,孙绣云的刺绣在京中是如雷贯耳,有“绣品千金”之称。 她五岁学刺绣,于刺绣上天赋异禀,是个绣痴,七岁已小有所成,十二岁时一幅牡丹花开流传出去,惊艳整个京城,有人出价千金求之。 别看苏思茹讽刺孙绣云一身破烂衣裳也要绣几朵小花,却只讽刺了破落户这样的言语,没有讽刺绣的小花如何如何,因苏思茹也是认可孙绣云的绣工的。 经过孙绣云妙手的衣裳,增色不少,其他秀女之前还有人想请她也绣几朵,只是碍于没什么交情才作罢。 兴许老天爷是公平的,兴许太过专注于一项,孙绣云刺绣上有天赋有灵气,但其他方面就不怎样了,才被苏思茹起个孙秀才的外号。 所以此刻众人反应过来后,都开始替梨花捏一把汗。 苏思茹自认为跟梨花是一伙儿的,嘴里不断叨念“卑鄙”、“无耻”这样的话,至于之前逞威风说孙绣云不够梨花塞牙缝这样的话,她替武梨大佬过过嘴瘾怎么了。 前头的朱秀女一呆,没想到梨花推都不推。 孙绣云一愣,脱口问道:“先生不介意么?” 朱秀女怕孙绣云脑子犯抽,连忙抢先开口:“武梨,你可是答应比刺绣了啊,大家都听见了!”怕人反悔一样。 梨花瞥她一眼,懒得搭理,直接笑着对孙绣云道:“近日事忙,没那么多功夫去绣太复杂的,不若以一方帕子来定胜负?” 说话间,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孙绣云,语气态度真诚温和。 孙绣云疑惑的接过,还没细看,便被朱秀女一把扯到了身后,她摸着手里的帕子,一下子感觉不对,不由低头看去。 朱秀女很讨厌梨花的态度,怕孙绣云答应了什么不利的,直接道:“武梨,如何比且再说,现下还是先说说输赢之事吧,若你输了该怎么办?” 梨花此刻觉得朱秀女十分碍事。 比试之事,只要孙绣云同意,你掏张帕子,我掏张帕子,两边一来一回,完事了,比比试其他要省事的多。 谁知朱秀女非得当个第三者横插一杠,当谁看不清她那点小九九呢。 梨花语气冷了几分:“听你话里的意思,似乎已想好了,你直说吧。” 朱秀女回头想让孙绣云说,谁知孙绣云一直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帕子,连唤她几声都没反应,见梨花看过来连忙挡住视线。 此刻孙绣云低着头,梨花看不见她反应,但她知晓,孙绣云一定会感兴趣。 她笑着对朱秀女道:“怎么,你没想好?”笑意不达眼底。 朱秀女一跺脚,咬咬牙,只好自己说:“那我便替绣云说了,你若输了,以你德行不配为人师,从今以后不可再担当我们先生。” 这话一出,下面的秀女都炸了,没想到看热闹看到了自己身上去。 大家平日里即便对武梨有几句微词,那也是背后说,对她讲课是服气的,比宫里那些教导们清楚多了。 不让武梨教了,那她们《九章算术》还能过得了?现下朱秀女这么说,不是摆明在整她们么! 苏思茹当场怒问:“姓朱的,你和孙秀才几个意思,你们自己成绩差,也想我们不好过是吧!” 其他人骚动起来,气势汹汹地跟着质问。 朱秀女有些怕,辩道:“绣云都是为了大家好,大家难道不觉得,自武梨教咱们后,咱们累得精疲力竭,不止午歇没有了,夜里还得——” 话没说完,下头有人当场反驳: “那又怎么样,我们乐意!” “先生才教一日,我从劣等到了良,再累些有什么打紧。” “对,是我们自己要学的,先生那是牺牲了自己,成全了我们,我们要谢谢先生才是!” 众人手里的成绩还热乎着呢,那股进步了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姓朱的和姓孙的自己考不好,就想将摊子掀开,她们不干!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捧起梨花来,就担心梨花脑子发懵真答应了,态度从未有过的热情。 梨花听得惊叹,一时之间有点想多听点的冲动,也就没第一时间阻止。 朱秀女被众人攻击,招架不住,想拉孙绣云出来,但人似乎魔怔了,根本不理她。 梨花见状,才身心舒畅地抬手让众人安静下来,表示:“大家放心,只要你们需要我教,无论千难万难我都教。” 又似笑非笑地对朱秀女说:“是你不想让我教了吧,绣云可没说,当然你说的也不算,好了,你让一让,莫要挡道。” 朱秀女咬着牙想说什么,却忽然膝盖一软,险些给梨花行了个大礼。 梨花抓着她的肩膀,“和善”地将人扶到一侧:“小心哦。” 朱秀女脑门一下子见汗,被抓着的地方疼的说不出话来,直到梨花放开她,在一旁直歇气。 梨花这才看清孙绣云的模样,看她依旧在看帕子,殿中有人想说话,梨花抬手扫向四周:“嘘~” 她的帕子是以前绣的,随着箱笼进了宫,自和狗系统约定后,梨花便带在了身上,她敢保证,孙绣云一定感兴趣。 因为,世上只此一张裸眼3D刺绣,绝版货! 今晚二更!!! 小主们燥起来!!!! 狗作者叉腰大笑:八天后,俺又是一条好汉,病毒不过如此,谁能战胜我? 小主说:哦? 狗作者连忙点头鞠躬,怂下来:我是说,除了小主之外,谁能战胜我…… (本章完) 第94章:完了,难道又逼一个才女走?(二更) 这张帕子,是梨花之前准备将来用来巴结人的,就绣一张,囤积居奇,既便宜又有心意,还能让人猎奇,妥妥当贺礼的佳品。 为了孙绣云,她拿出来了。 梨花绣工还可以,但她的刺绣功底才三年,论扎实远不如孙绣云,特别她的精力要分配给那么多东西,没有办法如孙绣云做到只专注刺绣。 但她有孙绣云没有的东西,她掌握有诸多知识,会取巧,可以利用刺绣的材质、绣色、明暗、视觉落差等等,做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这就是梨花赢的底气,何况她的绣法并非传统绣法,是配合视觉效果自创的,当初教导她的双面绣师傅,总是遗憾于梨花不愿专注刺绣上,否则定能自成一派。 殿中落针可闻,都目不转睛地看孙绣云。 只见她双手捧着那张帕子,目光已黏在上头,已经看入神去,脸和帕子越靠越近,像在研究针法,又像在研究别的什么。 秀女们都有些疑惑,能让孙绣云看入神的帕子,是什么样的? 好一会儿,孙绣云才有反应,一边摇头一边不敢相信:“不,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的绣艺……” 她抬头,一脸焦急地寻找着什么,似变了个人似的,对殿中其余人视而不见。 找来找去,看到前面那张桌子最亮堂,孙绣云快步小跑过去,将手中帕子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摊开理平后,一下子捂着嘴,面上似喜似悲,只定定看着那张帕子。 秀女们看到她的反应,纷纷好奇,都伸长脖子去看。 前排秀女目光刚一落到桌上,立即惊呼:“天呀,怎么有条鱼在游?” 这声惊呼,将所有秀女的好奇心都提了起来,纷纷涌上前去围着看,将孙绣云挤到了一旁。 只见灯火摇曳之下,那张桌子上不见帕子,反而有一条活灵活现的鱼在金色的波光中游动。 那金色的波光,是梨花在丝线里做的文章,夜里或白日太阳底下,就能反射光芒,在人的眼睛里造成波动的错觉。 待众人看清后,“哇”的惊叹声不绝于耳。 有人真的上手去摸了摸,待摸到是帕子时,更惊叹了。 既然有人带头,接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所有秀女都上手去摸。 陈司司当先去看梨花,心里的忌惮达到了顶点。 朱秀女缓过劲儿来,忙不迭凑上前去看,却几次挤不进去,秀女们见到是她,都故意挤着不让进。 梨花注意到了陈司司的目光,直视过去,后者下意识别开眼睛,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对梨花点了点头,态度光明磊落。 梨花点头回应,这个秀女言行举止虽大大方方的,但总给梨花一种很莫名的感觉,尤其今日上午之后,陈司司看她的次数多了不少,目光很奇特。 自进宫以来,梨花便锋芒毕露,她已做好了被反噬和暗算的准备,接了教导秀女的差事后,更是随时准备迎接吹自后宫的风。 不过这些日子,有事几乎都是明着冲她来的,还没遭到暗手,陈司司也就多看她几眼而已,从没对她做过什么。 不过往后就不知道了。 梨花心里这么想着,看眼前的情景,还是先看比试吧。 她看向孙绣云,看到后者神情愣愣的,随人挤来挤去。 梨花暗叹一声,走过去将人拉出来,连唤两声才将人唤回神来。 孙绣云呆呆看向梨花,待看清后,苍白的笑了笑:“先生,是我输了……” 随着她这话的,是脑中狗系统道喜的声音:‘恭喜战胜女红奇才孙绣云。’ 梨花有些高兴过了这一关,不用被狗系统催来催去了。 她摆了摆手,笑着对孙绣云实话实说:“我那不过哗众取宠罢了,论女红的真本事,我不如你。” 孙绣云垂下头去,惨然地说:“不是如此,先生的绣工虽平平无奇,但那不过是疏于练习罢了。今日得见这一方绣帕,才知是我班门弄斧、故步自封了,先生的高度、您的奇思妙想是我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往后,往后我……” 孙绣云说着说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梨花笑容凝固在脸上,心头大叫不好,正想出言阻止。 可已经来不及了,孙绣云带着哭腔:“往后我再也不刺绣了……”当即哭着跑了。 梨花脑中晴天霹雳。 等会儿,孙绣云要是不刺绣,她还算是才女的吧,毕竟技艺还在啊!!! 可一个不会刺绣,又笨笨的,又简单单纯的孙绣云,进宫来是干什么,纯受虐吗? 太后又怎么看?!!宫里点孙绣云进宫,不就是看重孙绣云的刺绣才名? 等会儿,等会儿! 这不是最糟糕的,孙绣云最爱刺绣,现下竟说出往后再不刺绣的话来,可见打击之大,万一承受不住要出宫去…… 完了完了,她真的没想逼人出宫啊,冤枉啊! 她对待孙绣云已是最温和的了,她就是使计让朱秀女劝了劝而已,真没对孙绣云做别的,狂风暴雨都是朱秀女承受的! 一个呼吸之间,梨花已将后果想了一遍,只觉一阵晕眩,拔腿就想去追人。 无意间看见扎堆的秀女,在捧那张惹祸的帕子看。 梨花脑子转得极快,冲着外围的朱秀女当即大喝一声:“朱小姐,看你挑的好事!” 人群一惊,齐刷刷看过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让梨花那么严厉。 朱秀女一头雾水,没留意到孙绣云不在:“什么好事?” 梨花不管三七二十一道:“今夜这一桩比试,是不是你蛊惑绣云干的?我早看出来你居心不良,不想她好过了。先是怂恿她与我比试,再是借着比试之名让我不再教秀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不止逼得她过不下去,连其他秀女都再学不好,好个一箭多雕。” 连声逼问,句句落实。 秀女们恍然大悟,看朱秀女的眼神已然十分不对,之前是猜测,现下是彻底做实。 朱秀女急忙否认,尽管所有事都被梨花猜中了,但她不敢认下,慌忙解释。 梨花怎么会放过她,厉声喝问:“还不承认,绣云方才都那样了,若她有什么想不开,你可担待的起?! 说着抬步追了出去,至于那样是哪样,让留下的人猜吧。 不瞒各位小主,《卷王娘娘》上架后,成绩垃圾得很, 责任在我,刚上线热乎着呢,就病了,每天就那么一更,时也命也,唉!~ 但我现在重新振作了,小主们,票票好评快快投起来,帮我顶一顶哇!!! 抢救一下《卷王娘娘》啊喂,回头给大家发男女主的甜糖吃~~ (对了,男女主CP名的活动帖子截止了,等我回头理一理,在书友圈公布获奖名单,请小主们留意撒) (本章完) 第95章:越劝越糟糕 朱秀女整个人都懵了,绣云那样是哪样啊,她刚刚都没看见。 想解释无从说起,想问梨花发生了什么,可是梨花已经走了,于是她也想跑出去,先避避风头也好。 但剩下的秀女们哪里会让她跑掉,当即毫不客气地揪着她不让走,开始逼问算账。 殿中顿时乱成一团。 梨花也是怕万一回头孙绣云真的有个什么事,得有个背锅的吧? 像朱秀女这样心存不良的,不正好适合背锅么! 何况就算她不动手,等回头姓朱的反应过来,准咬她一口,落井下石。 所以梨花先下手为强,把朱秀女后面可能的路走了,让她没路可走,这可是妥妥的卷王准则。 这样梨花才能安心去劝说孙绣云,彼时无论她说什么,嬷嬷们都得念着她好的份儿。 今夜一直猫在角落不知做什么,没什么存在感的小怔子,此刻得空了,趁着没人注意,去将那张帕子塞进了怀里,随后出了殿中,跟着梨花而去。 孙绣云的小舍外。 小怔子毫不见外地杵着,旁边是孙绣云的婢女,想请他走,却怎么都请不走,只能愁眉苦脸的待着,不许人再往里走一步。 两人各站门外一侧,听着里头的声音: 梨花试图从贬低自己的方向上劝:“…绣云,我女红也就占了个巧字,功底同你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看我,这才是我真正的水平。” 为了让孙绣云回心转意,梨花拼了,从怀里掏出平日所用的帕子,是知春所绣。 谁知她刚一拿出来,孙绣云看了一眼,就别开眼睛,垂下头去:“那不是先生所绣,您何必侮辱我。” 梨花:…… 女红奇才,果然不同凡响,她自己都没看清呢,人家就知道不是她绣的…… 孙绣云是不爱哭,梨花追来时,人已经不哭了,呆呆的在小舍内想着什么。 但也让人头疼,太内向了,想什么都不肯直白的说出来,梨花说十句话,都听不到她回应一句话。 梨花感觉心累,她本就不擅长安慰和劝人,为了确定孙绣云不想出宫,为了增强她的信心,重拾女红,只好绞尽脑汁去劝。 这回,她从女红的才能方向去劝:“绣云,我见过你绣的东西,灵气逼人,精致无双,真真让人印象深刻,你才十六岁便有这样的才华,若是放弃了,不知多可惜……” 顺着这思路劝了一通,孙绣云只是垂着头不说话,梨花也不知她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只好自顾自说下去:“想来你小时候吃了不少苦,我当初学女红就扎过几次针眼,十指连心,疼得直吸气,后来娴熟了才没再扎到手。你想想你那些年吃过的苦,就因这次小小的比试而放弃,不可惜么?” 孙绣云有些诧异的抬头,梨花见状,以为这招起了作用,连忙鼓励她说。 谁知孙绣却是说:“先生的天赋果真比我更甚,我当年初学女红,手上密密麻麻扎满了针眼,数都数不清楚,便是现下刺绣,有时还会扎到手指,而先生仅扎过几次,天赋比我不知好多少……” 说着她无力笑了笑,张开双手去看自己的手指头,仿佛在看过去那些岁月。 梨花顺着看去,果然能看见新扎的针眼,还有些很淡很淡的针眼痕迹,显然是陈年旧痕。 梨花:…… 她忘了自己的手、眼睛有多稳准,之前她的刺绣师傅就惊叹过她下手之准,她只以为是女红师傅夸张,毕竟扎过几次手,对她来说已经很多了,当时她还觉得自己手笨,没有将女红师傅的话放在心上。 谁知一般人学刺绣,即便像孙绣云这样的,也要经过这么艰苦的一关呢,手上密密麻麻扎满针眼,那得多疼啊…… 梨花默了默,重振旗鼓,以亲情绑架:“那你更不能放弃了,冬日严寒夏日酷暑,小小年纪起便围着绣篮转,你娘不知多心疼你,兴许在心里头无数次想让你放弃,却知是为你好,忍着心疼看你扎到手,便是为了不辜负她,你也不能放弃。” 武夫人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梨花这么说,大抵天底下疼爱子女的母亲,都如武夫人一般。 古人都孝顺,这么说起码能动摇孙绣云,谁知梨花千算万算,还是失算了。 孙绣云眼神黯淡无光:“先生,若是你说的那般该多好,可惜我娘自我很小便去了,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我……唉,不过我继娘对我也很好。” 梨花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真是多说多错,没调查清楚孙绣云没亲娘,是她的不是。 她只觉眼前情况十分棘手,自上回后,梨花就清醒的认识到她不适合真心劝人,越劝越不好。 现下又一次印证了,于是梨花干脆准备想清楚再说话,免得越劝越糟糕。 两人一时间安静下来,相对无言。 好一会儿后,孙绣云难得的主动打破沉默:“先生,我知您是为了我好,谢谢您。” 她眼睛里有了点笑意:“我不是因这次比试而放弃,而是我看见了自己的上限,很早以前我的女红便再无进益,我以为勤能补拙,今日我才知晓并非是如此。先生,不是你的错,我只是看清楚了前路。” 这梨花就不同意了,她站起来严肃批评:“你错了,勤有时的确不能补拙,便如你在《九章算术》上,即便你浪费再多时辰,你学不好就是学不好。” “可是绣云,你在女红上是有才华与天赋的,许多人在这条路上一辈子都达不到你现下的水平,若你说在这条路上不行,那谁可以?” 梨花越说越激动:“许多事缺的是持之以恒、日复一日的坚持罢了,无论是谁,即便是先贤,达到一定程度也会有瓶颈出现,你以为就你有?你不过是借机逃避罢了!” 对还有良心的小姑娘,梨花就是下不去狠手欺骗,想要真心一些,这不说着说着,就真心过了头: “…你往后不再刺绣,你还能做什么?你样样都不如别人,做题都不会蒙,连朋友都交不清楚,识人不明,糊涂得很!唯独刺绣是上天给你的天赋,却连这一样你自己都不珍惜,你往后还有什么值得信重的?” 梨花说的口干舌燥,重重地坐下来,不客气地拿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放弃劝了。 (本章完) 第96章:服了她自己,又劝走一个! 孙绣云自己不想再刺绣就不想吧,只要不出宫就好,往后选入宫妃,苟一苟还能混口饭吃,就是她那么笨,要委屈点而已。 梨花想到这里,全然想通了, 懒得再操那么多心了,反正有背锅的了。 等她喝了一口水,便见孙绣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显然是没料到她会那么激动,说的话那么扎心。 梨花难得的不太自在。 她清了清嗓子,缓了缓口气:“女红这一行, 我是不行的,我从未想过在这上头多花费时辰, 而你是我见过的,唯一可能沉下心来钻研女红之人,我记得几百年前有个女红大师吧,你若是不放弃,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那样的人物。” “先生这么说,是要放弃女红?”孙绣云当即问道,不问别的,也不提刚刚梨花那些扎心的话,偏偏问这一句。 梨花都放弃劝说了, 也就无所谓隐藏自己的想法,不怕带坏头了:“也不算放弃,而是用不着, 我没你的耐心潜心钻研不了,原就没想在这上头走多远。” 当初是为了完成狗系统大家闺秀的任务而已, 往后也没想怎么用。 孙绣云追问:“那你自创的绣艺怎么办?”神色有些激动。 梨花没注意她的神色,很自然地说:“还能怎么办, 就那样呗,不是什么大不了之事,你要是没有放弃女红,我倒是可以教你怎么绣,可惜——” “好!” “嗯?”梨花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紧接着看见孙绣云紧张地看着她,梨花问:“怎么了?” 孙绣云激动地握住梨花的手:“先生,我说好。” “好什么?”梨花不解,都放弃了,还好什么。 孙绣云真诚地看着梨花,满脸不赞同:“先生,我不知您是这么想的,您怎能不接着研习呢?您那门绣艺如此好,若是研习下去,定能有一番大成就,为天下人所知。” 梨花似乎明白了什么,试探性的说:“可我本就无心于女红,没那么多心力,若凭我, 定是放弃的。” “不可!”孙绣云急了。 梨花眸中精光一闪,感觉峰回路转:“那怎么办?” 孙绣云咬着唇想了想, 随即坚定了信心,激动中带着一丝羞涩道: “先生,若您不嫌弃,我,我愿拜您为师,替您研习下去,帮您发扬光大,只求您别让它失传。我保证,便是往后我会了,它依旧是您所创的绣艺,不会夺为己有。” 话音一落,她二话不说执弟子礼,拜倒在地。 梨花心情有点复杂,嘿,柳暗花明了,刚刚好说歹说人家都不回头,现下竟怕技艺失传要拜她为师了! 早知如此,她开始就威胁,要是孙绣云放弃女红,她也放弃好了,不就不用费那么多功夫了? 梨花心头感想万千,心想才女的脑回路都这么清奇的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孙绣云不放弃女红,这才女就算保住了。 她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平了这个坑,但收徒是万万不能的。 接下来梨花又一通劝,答应教给孙绣云,却死活不肯让人拜她为师。 她人生还那么长,何必收个徒弟麻烦自己,再说了她也没什么能教人家的,而且万一哪天嗝屁了,还愧对师傅的名头。 再来将来有人想对付她,多个徒弟不过多个炮灰罢了,还是别害人了。 好不容易劝到孙绣云不再想拜师,梨花感觉全身筋骨都松了。 今夜不虚此行啊,她头回将人劝得回心转意,觉得很不赖。 梨花也不废话,抓紧时辰教起来。 孙绣云在女红上的天赋果然惊人,梨花就稍稍点拨了几句,教了一遍针法,孙绣云就全学会了,还能举一反三,十分有灵性。 梨花感叹,孙绣云在刺绣上有多聪明,其他地方上就有多笨,果然上天是公平的。 算算时辰,梨花准备回去就寝了,两人起身走向门口。 临走前,梨花问了问孙绣云和朱秀女出去后的情景,没出她所料,朱秀女就是蛊惑孙绣云来对付她和其他秀女的,损人不利己。 梨花想了想,还是劝孙绣云那样的朋友不要也罢,不是真的朋友,给她分析了几句,尽自己最后一点能力,往后她就真不管了。 孙绣云羞愧不已,又感激地说:“多谢先生,想来等我出宫后,我与她之间便不会有什么交集。” 说着有些惆怅起来,朱秀女毕竟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嗯嗯,那就好。”梨花安心了,往前走了两步,又猛然转身,怀疑自己听错了:“啥?你说啥?出宫?” 孙绣云抬眸看向她,面上飞扬着一抹神采,郑重点头: “是的,先生。您方才斥醒了我,我这人笨,其余一无是处,又识人不明,唯一会的便只有女红,在宫里却是没什么用处的,不若出宫去。” 她双目有神,望着天边的星辰道:“先生不知,你方才提到的女红大师,正是我想成为之人。她刺绣如作画,心之所向针之所往,她的洒脱肆意正是我所缺的,先前我总害怕踏出这一步,先生方才之言惊醒了我。” 梨花心里不断握了根草,方才她说那么多,孙绣云都没太大反应,合着全听进去了,在这等着她呢! 梨花下意识朝外看去,便见小怔子跟孙绣云的婢女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在外头杵着,两人正看着她们。 大眼瞪小眼之下,梨花心里是全然完了的想法。 她心里眼泪像洪水一样哗哗淌,这下瞒不住了。 幸好还有朱秀女那倒霉蛋,挡枪子的,若有人来问罪,全推给朱秀女好了。 梨花也是服了自己了,她是真心劝人清醒劝人向好的呀,怎么劝一个走一个? 真是见鬼了,不得不信邪! 梨花心里不断忏悔,知春啊,她知道错了,往后再也不劝人了,一劝人家就走上了不归路。 唉,惆怅呀…… 庄宁宫里。 太后拿着誊写的成绩,眯着眼睛从上到下一个个看过去,只觉得这成绩榜跟考状元张榜一样新鲜,哪个考得好,哪个考得不好,一目了然。 这成绩还是铁打实心的,有分值,是多少就多少,一点水分都掺不了。 看到第一个名字,太后老怀欣慰地说:“不错不错,此次她考得还不错。” 秦嬷嬷站在一旁提了盏琉璃灯照着,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嘴里笑着搭话:“娘娘说的是,小主一向聪慧过人,这回可考了头名呢。” 太后高兴得直乐,嘴里却说:“不过才小小日考,当不得什么。对了,不是说昨儿还个个都是劣等,今日这一瞧,不是有许多优良么?” 她指了指日考榜的前头。 梨花这功力,劝着劝着,把人给劝清醒、劝跑路了 狗作者采访一下尉迟恭:咳,那个,你家梨花把你优质的小老婆人选,全给劝走了,只剩歪瓜裂枣的,你怎么看? 尉迟恭冷哼一声:除了她,其余人本就都是歪瓜裂枣,走了还能省宫里的口粮,岂不更好? 狗作者一脸牙疼:啧啧,你跟你曾曾…曾祖父一样抠,多吃你几口大米怎么了,抠! (本章完) 第97章:定情帕子 下头的田嬷嬷不知太后和秦嬷嬷两人前面说的是谁,听到后面的话,乐呵呵禀报: “娘娘亲自点选的秀女,各有各的聪慧,先前想是小主们刚接触《九章算术》,生疏了些,这不熟悉了后便将才华发挥出来了。” 太后点头赞同:“不错,哀家现下觉得,这《九章算术》也不是很难,只是先前没找着门道罢了。” “提到门道,”田嬷嬷道:“娘娘,此次其实还多亏了武小主的教导,短短功夫便卓有成效,奴婢有幸去听过武小主教课,讲得那叫一个深入浅出、清晰明了,便是奴婢这般愚钝之人,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哦?”太后兴致很浓,当下在成绩榜上找名:“她是不是也考了?让哀家瞧瞧她考了第几。” 田嬷嬷赶忙说:“娘娘,武小主没考,她是教导先生,这题儿都是她亲自出的,自是不必考的。您瞧瞧,此次的题奴婢也誊写过来了,全是武小主的功劳。” 说着呈递上去。 太后年轻时也是有几分才学的,接过一看,看到选择题、简答题之类的,来了兴趣。 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考题,看着甚是新颖有趣,就寝前也闲着无事,干脆让秦嬷嬷跟田嬷嬷一块儿,三人围着一张摊开的考题去看。 渐渐的,庄宁宫的宫女和太监也过来当参谋了,以太后为中心,围了一圈,都在看那张考卷,边讨论边对答案。 “哀家就说九乘三得二十七吧,你们拨算盘算算,瞧,答案也是选乙,就是二十七。” “太后英明。” 老半天后,众人也就看会了加减乘数这样的题,其余的题看的不甚明了,即便看了答案,也不知为何是这么算。 太后放下题目,感慨道:“这么看,也挺难的,看来哀家还是小瞧了,能教导还能出题的人……” 她思索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秦嬷嬷:“先前你一直同哀家提起武家丫头,再说说,哀家现下想听听。” “哎!”秦嬷嬷难得有机会推举梨花,正要大展身手时,外头进来了个人:“太后娘娘,厉嬷嬷求见,有急事禀报。” “这么晚了?什么急事这么赶?” “最近掌刑司有一桩旧事在查,莫非是这个?” 太后看向秦嬷嬷,又看向田嬷嬷,三人都不明所以,只好将人叫进来问话。 苍辰殿。 尉迟恭笑得不行:“朕还以为她无所不能,原来是不会这个。” 他总算知道小贼不擅长什么了,原来是不擅长劝人。 今日的后来,尉迟恭一直在处置政事,刚刚才回到寝殿,听说小怔子回来了,特地将人叫进来,听听有什么乐子。 结果果真没教他失望,又有人找小贼挑战了,尉迟恭听着,很像那小贼故意促成的比试,不然小贼怎么会拉着那秀女,拼命鼓励那秀女说出想挑战之事? 那小贼精明又狡猾,很少做无用功。 等听到梨花拿出一张帕子,要与女红奇才比试时,尉迟恭惊奇:“她连刺绣也会?” 至于女红奇才,不过一个绣娘罢了,再好也不过一个绣娘,尉迟恭不以为意。 但梨花竟还会刺绣,就让他很惊奇了。 就他所知,这小贼礼仪很好,诗词虽说投机倒把吧,但也是会的,而且还会《九章算术》,现下连刺绣也会,她究竟还会什么? 小怔子将他拿到的那张帕子掏出来呈上。 尉迟恭当场就看奇了,他原以为梨花最多不过会点皮毛,依旧是投机倒把的方式取胜。 但看到帕子时,连尉迟恭也不得不承认,这样投机倒把的方法,不是谁都能的,而且看得出里面的绣工很不错。 最重要的是帕子里的巧思,让人为之惊艳。 尉迟恭让人在周围摆了一圈的琉璃灯,认真研究了帕子半天,终于看出了里头的门道,不由自言自语:“她脑子里装的什么,怎么连这样的法子也能想出,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张德发跟着瞅了半晌,也惊叹:“小主真是个能人,奴才还是头回见着这样的帕子,里头的鱼活了似的,若奴才不知情,准以为是真的。” 虽看不懂是用的什么法子,但不妨碍张德发欣赏。 尉迟恭最后又仔细看了一遍,帕子上绣了一幅游鱼,角落很不起眼的地方,有朵小小的梨花,像落入水中一般。 尉迟恭摩挲了一会儿那朵小梨花,回忆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她,她伸出手抓掉落梨花花瓣的情景,情不自禁嘴角扬起。 他心里已是看得明白,小贼很爱梨花,就是不知有没有和梨花有关的小名。 尉迟恭将帕子收起,整齐叠好。 张德发见状,机灵地提议:“万岁爷,要不要奴才让人将这幅绣帕裱好,当个景儿?”准惊艳! 尉迟恭摆了摆手,不愿。 小贼的闺中绣帕,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他自己看便好。 尉迟恭叠好想塞进怀中,犹豫了,怕回头更衣不小心遗失,想让张德发拿去跟那堆诗词一起装好,又觉得不妥。 这方绣帕和那些诗词自是与众不同的,是闺中之物,含义不一般,民间男女间定情,就有拿绣帕来的。 这就当是小贼送与他的吧。 尉迟恭思来想去都没想到好去处,他心道迟早有日,让这小贼给他绣个荷包装着。 她的东西不得她想法子帮他安置好? 这时小怔子呈上一张纸,是他在呼哧呼哧誊写好的日考榜。 尉迟恭一挥手,示意拿走,上面都没有小贼,他自然不关心,让小怔子继续说,至于帕子,他最后还是塞进了怀里。 听到孙绣云哭着跑了,梨花义正言辞怒喝朱秀女时,尉迟恭笑了,小贼就是小贼,明明是她惹的那秀女,却祸水东引,引到另一个秀女的头上。 对孙绣云想放弃女红的行为,尉迟恭只评价了一个字:“愚。” 张德发在一旁垂头听着,心想这秀女的前途是毁了,得万岁爷这个评价,往后是不会得一个正眼了。 对梨花言语里揭露的,朱秀女想让梨花不再教秀女的事,尉迟恭面色冷淡下来:“这样心术不正之人,留在宫中费口粮不成?” (本章完) 第98章:万岁爷说得对,那秀女没放弃女红,改出宫了 张德发心中一凛:“爷,是不是要奴才……”当即将人遣出宫去? 尉迟恭想了想,还是作罢:“待到了时候,再将她落选了罢。” 小贼前脚这么处置了,后脚他便动手,只怕对小贼不好,到时让那秀女自然落选便好。 何况小贼那么狡猾,那心术不正的愚蠢秀女伤害不了小贼,且留着吧,给小贼做个消遣也好。 尉迟恭接着听下去,听到梨花去安慰和劝孙绣云时,觉得不太理解:“要放弃便放弃,何必去劝?” 孙绣云在皇帝看来,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放不放弃女红都是个人愚蠢的选择,梨花何必费力去劝。 要是梨花在这里,定会点头同意,说得对,放不放弃都是个人的选择,都要自己承担相应的代价,前提是不要连累到她,能让她安安稳稳过日子。 京城三大才女的最后一根独苗,要是也残了,实在太明显太巧合了,必定引起关注的,万一太后多想,以为有人专门针对才女,那就不好了,不得不防啊。 张德发帮着解释道:“小主是个厚道之人,兴许是不愿人因自己而放弃擅长之事吧。” 尉迟恭略一点头,感觉小贼虽然狡猾了些,但到底心地善良,这等小事也看不过眼去。 他道:“有她去劝,那秀女当不会放弃刺绣。” 小怔子点头认同:“万岁爷说得对,孙秀女被小主劝着劝着,答应不放弃女红了,改为出宫了。” 尉迟恭一愣:“什么?” 张德发一惊,连忙走过去,拍了一巴掌小怔子:“死小子,你给万岁爷说清楚些,那秀女怎么了?” 小怔子没有摸被打疼的地方,嘴里大声回应:“她要出宫啊,这事奴才回来前,已去找那几位嬷嬷说,要禀报给太后娘娘了。” 他将事儿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连梨花和孙绣云的对话都大差不差复述了出来。 尉迟恭乐不开支:“她真说了那秀女一无是处?” 小怔子肯定点头:“对,奴才听得真真的。” 什么笨啊,啥都不会啊,样样不如别人,交的朋友还那个德性,连唯一一点有用之处都要放弃,摊开来讲了许久。 小怔子在外听着都觉得这人没救了,当时孙绣云的婢女听得快哭了,为自家小主难过得很。 尉迟恭没忍住,当场哈哈大笑,只觉得那小贼怎么这么有趣,哪有这么劝人的,心窝子哪疼她往哪戳,还怕不够疼,直愣愣就扎了过去,根本就没委婉哪怕一点点。 这究竟是安慰人,还是想让人崩溃呢? 要他说,这秀女被劝出了宫已算是轻的了,但凡遇到个心窄一些的,被小贼这么一通乱劝,兴许就想不开了。 尉迟恭笑了半晌,总算知晓梨花不会什么了,原来是不会劝人,越劝越糟糕。 可她平日里口才那么好,将秀女忽悠一愣一愣的。 “那本事哪去了?” 尉迟恭喃喃问出后,随即一想便想通了,心跟着有些热起来。 那一通乱劝的背后,实则是她真心在安慰人,说的句句是真话,字字是实话。 小贼是可以选择胡说八道蒙人一通,将人哄得团团转,话说得漂亮还能让人念着她的好。 但她没有选择这么做,没有拿好话去哄人骗人,而是费力不讨好的将真心话说出来,希望能让人有个清醒的认识。 这就是她的可贵之处,平日里大大的狡猾,却有所为有所不为,让人欣赏。 人,不就该如此么? 庄宁宫里。 此刻太后急得上火:“好端端的,怎么又要出宫去?” 才过两天安稳日子,噩梦又来了! 刚进宫时二十九个水灵灵的秀女,没两日少一个,没两日少一个,如今已经没了四个了,只剩二十五个了。 秦嬷嬷连忙疏导情绪:“娘娘,您先别急,且先听厉嬷嬷怎么说。” “哀家能不急么?”太后一想到等大选结束,秀女兴许一个不剩,皇家此次选秀成了天大的笑话,就着急上火。 太后坐不住了,站起来在殿中走动,对厉嬷嬷道:“怎么回事,你快快禀来。” 一个两个要出宫去,邪了门了,她倒要瞧瞧这回是什么缘由。 厉嬷嬷将事儿细细禀报过来,她也没料到这么晚了,秀女那边会出这样的事。 今夜有宫人来报,说秀女那边有事求见,找不到田嬷嬷,于是来找到她。 厉嬷嬷当时心头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么晚来找连夜也过不了,定是大事。 她匆匆批上衣服,亲自过去看看什么情况,一去才知,竟是孙绣云要出宫。 厉嬷嬷当下便惊了,秀女紧急大会刚开了没几天,苍辰殿的太监也赶走了,严防死守却还是没防不住秀女要出宫的魔咒。 于是赶紧问孙绣云怎么回事,究竟为什么要出宫,孙绣云开始只说是自己的问题,不肯说别的。 厉嬷嬷再三问起,一定要问个明白,孙绣云后头才肯多说一些,说自己愚笨,只会刺绣,别的什么也不会,留在宫中也无用,还是出宫去的好。 厉嬷嬷一听,赶忙说哪里笨了,会女红已经很了不得,这便是女子最重要的才华之一,怎么能妄自菲薄说无用,好劝歹劝,想劝人念头回转过来。 奈何孙绣云人说话是温温柔柔的,就是主意正得很,打定了主意不回头,坚决要出宫去,怎么劝都劝不动。 此等大事,厉嬷嬷不敢怠慢,临来禀报太后前,她特地多问了一嘴宫人,看看今夜都发生了什么。 听到最近秀女一直在学《九章算术》,而且刚刚日考完,厉嬷嬷一下感觉此事兴许和《九章算术》日考有关,于是便过来了。 厉嬷嬷只说了经过,太后就怒了,一口断定: “哀家就说,皇帝弄的这劳什子《九章算术》就是用来折磨人的,学了也无用,瞧瞧还没两日,就折磨走了一个,哀家就不该让教这糟心玩意儿!” 太后在气头之上,全然推翻了之前的说法。 她心堵得很,看《九章算术》日考榜的好心情全没了,此刻怎么看那张日考榜和算术题怎么堵心。 今天有个小友路过,说我的书跟另一本像,抄得太明显! 我没忍住,当场怼了回去,并花费了半小时,请对方给我罗列证据 哦对,本书之前摘了不少《九章算术》的题,它要说的这个,那我给它道歉,它要说别的,那我就不客气了,要单凭一个卷、宫斗等这样的字就说像,那我为它的九年义务教育没落实感到遗憾! 好久没这么生气了,平时看见书都没看就乱说的小友,我基本删除懒得回复,这个是触犯底线了,气煞我也! 艾玛,我的小暴脾气藏不住了! 这个件事在于,每一个作者都害怕被人说抄袭,一旦沾上这词,是永久污点,所以我的反应很大,没道理惯着! 其实我写时,基本不敢看女频的书,一怕沉迷不想码字,二怕被强烈影响 当初我写第一本书时,有阵子看《知否》,那时是我第n遍刷这本书了,很好看,越看越不想码字,越看觉得自己写得越垃圾,导致有一阵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思路打结了…… 咳,那什么,小主们以为我不看书了么? 不,我改去看男频的书了,嘿嘿,有阵子也影响了码字…… 前两天病着时迷上了《三体》,半夜咳嗽睡不着熬夜看…… o(╥﹏╥)o我不能像小主一样,看书真的会耽误码字,如果有一天我老请假,那肯定是我沉迷看书无法自拔了 小主千万要理解同道中人呀,咳咳~ (本章完) 第99章 喜大普奔,皇帝又又背锅了 秦嬷嬷劝话:“娘娘,也不一定和《九章算术》有关,兴许是别的缘由呢?” “还能是什么缘由?”太后转头问田嬷嬷:“这几日秀女们的情景,你最清楚,你来说说有什么不对之处。” 田嬷嬷仔细回忆:“这几日奴婢瞧着都好好的,小主们学《九章算术》前所未有的热情积极,比学规矩礼仪都要认真,学得废寝忘食,每日从早学到晚,一刻也不停歇……” 将这两日秀女们学《九章算术》的事一说,她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不过:“小主们的确学得辛苦,也不午歇了,夜里学到很晚也不肯歇息,奴婢也劝过她们早些歇息,可小主们都不愿。” 说完这个,田嬷嬷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娘娘,孙小主今夜日考后和另一秀女出去了,奴婢过去时并未见着她们,听说是出去散散。奴婢当时只以为学太累了,出去放松放松,未曾过多留意,都是奴婢的不好,若及时发现,小心疏导……” 太后摆摆手打断:“此事啊,就是同这《九章算术》有关,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到出宫去?你也别自责,若想不开的,怎么都想不开,便是你劝了也无用。” 厉嬷嬷不就劝了,把人劝回来了么?没有! 之前那两个要出宫去的,劝回来了么?也没有! 劝有什么用,都是被逼走的。 太后数了数,突然发现她特意点进宫的三个才女,如今一个不剩,通通要出宫去! 太后心火又起,越想越气,大手一挥,此事必须有人负责:“要怪便怪皇帝!” 要不是他非要人学什么《九章算术》,瞎整,秀女们现在还安心学着规矩礼仪呢。 每日早起早睡,歇息得好睡得香,不必学得头晕脑胀,辛苦到想不开要出宫的地步。 太后采选时,就什么都给秀女安排好了,保管让秀女过得舒舒服服的。 谁知碰上皇帝净闹幺蛾子,进宫第一日拖一个秀女出宫,接着不准箱笼进来,后面又派个小太监去,接连弄走了两个秀女。 现下搞这一出,让秀女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不走才怪。 “当初哀家就想不通皇帝为何要秀女学《九章算术》,现下看来,他是换着法子,想将秀女通通都逼走不成?” 太后气狠了,转头问三个嬷嬷。 秦嬷嬷、厉嬷嬷和田嬷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怎么说好。 最后秦嬷嬷斟酌着说:“太后娘娘,这事也不能全怪万岁爷,奴婢们瞧着,秀女们都挺积极主动去学的,先前都看不出有人想出宫的端倪来,万岁爷下旨时,想来也是没料到的。” “不怪他怪谁?”太后气咻咻地问,接着道:“他当初怎要下这个旨,定要让秀女学《九章算术》不可?” 就是变着花样地折腾人! 问题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太后怎么都想不通,连科举都不必考《九章算术》这种偏门学问,为何皇帝偏偏要秀女学。 她也问过张德发那个滑头,嘴里没半句有用的话,只含含糊糊说朝堂上有些大臣算数不如何,就没了。 前朝和后宫,皇帝分得清着呢,太后是一万个不信她儿子会因前朝的大臣算数不好,就牵连到后宫,要所有妃子算数都好,且牵连的还偏偏只有秀女,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只是当时秦嬷嬷说皇帝对秀女的教导上心是好事,又想不出别的解释来,太后只能作罢。 此刻想起来,太后又是一阵气堵,冲着秦嬷嬷几人又重提这个问题。 秦嬷嬷也想不通啊,她感觉以往漏了点什么,譬如皇帝怎么突然对秀女上心。 这事的原因很关键,可她留意了许久,都看不出来。 只能说是当初秀女进宫堵了宫道,让皇帝注意上了吧,否则没别的解释了。 也难怪太后和这几个嬷嬷不知情,皇帝要瞒的事,那叫一个密不透风。 张德发为了给皇帝保密,也拼了老命了,便连掌仪司突然多了个御用掌仪的事,都是他亲自出马,以大内总管的身份,借皇帝的威,寻了个由头扯了一通自古以来的大道理,直接宣布早有御用掌仪这事。 且人选皇帝很早很早就定了,在御前,名头挂在掌仪司而已,今后若有人问起,只说有,其余不可多提。 田嬷嬷听得神神秘秘的,绕得慌,但听见是皇帝定的,也就没怀疑什么。 不过还是依着规矩,她问起这御用掌仪是何人,要不要掌仪司这边配合什么。 张德发拂尘一甩,不必了,万事皆有他张罗,有需要再说。 加之皇帝去群芳殿时,前后的手脚扫得很干净,看见的宫人没一个敢说的。 而且小怔子那浑货是梨花亲自点名要的,连梨花都不知道这货有监视的作用。 几方面综合之下,田嬷嬷根本没处联想去。 当梨花今夜送她走时,还私底下试探御用掌仪的事,田嬷嬷一脸无从说起的表情,就张德发这死太监云里雾里说了一通,她都不知御用掌仪是什么人,哪说得上什么,只说确有此人。 梨花也被带偏了,观察田嬷嬷的表情和回答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妖孽的确是御用掌仪,但田嬷嬷也劳动不了他,提起他就一言难尽,看来真是无法无天不服管教之狂徒。 说回此刻,太后和几个嬷嬷怎么都想不通,皇帝为什么无缘无故就让教《九章算术》。 “此事也不必想了,就是皇帝起的缘由。”太后坐下来直叹气:“这些年哀家见得多了,也是怕了啊。” 皇帝一上心,就要走人,连秀女都不能幸免,太后都形成条件反射了,秀女要走第一个怀疑皇帝准没错。 她现在已经闹不清让皇帝上心好,还是不上心好了。 秦嬷嬷无言,不知怎么去劝,好一会儿见太后平静点,才提起:“娘娘要不要见见孙小主,亲自问问?” 孙绣云或去或留,还得看太后的意思,若太后不许她出宫,那孙绣云就走不了。 故而人现下还忐忑的等着呢。 (本章完) 第100章 那妖孽没事问她干嘛 太后心烦意乱,只觉得见或不见都改变不了结局。 她眼角余光看见那张日考榜,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丫头考了第几?” 厉嬷嬷和田嬷嬷离那张榜近,当先去看起来,一个从上往下看,一个从下往上看。 还没看两眼,厉嬷嬷就报了出来:“回娘娘的话,孙小主考了倒数第二。” 太后感觉没听清:“第几?” 秦嬷嬷在旁边重复:“娘娘,是倒数第二。” 田嬷嬷跟着报了一个分数。 “也太差了吧……”太后皱着眉头嘀咕,连她一个没学的人,方才都自己答出了几道,学了那么久的人,还考倒数第二,分数这么低。 那要出宫去兴许就解释的通了,考这么差,可不就被打击了么? 太后想到这里,和厉嬷嬷确认:“那丫头说她只会刺绣,别的什么都不会?” 厉嬷嬷点头,将孙绣云说自己笨,留在宫里无用的话重复了一遍。 “难怪呢。”这秀女虽然考的不好,但胜在实诚。 太后恍然大悟,这秀女不怪乎坚持要出宫去,的确有些笨了。 人跟不上进度,这几日被折磨的不行,最后日考成绩给予重磅一击,最终导致人想不开要出宫去,这是完全说得通的。 太后自觉得到了合理解释,这心里的气突然就平了,感觉似乎这秀女出宫去,好像也没那么可惜。 虽说太后老人家数落了一通《九章算术》的不好,还一口一个劳什子玩意儿,无用的东西。 但此刻得知孙绣云成绩不好时,这心里头就有点微妙了,觉得还是差点意思。 毕竟秀女们认认真真学了那么久,连太后觉得她要是这么拼命学,定能得个优,要还差就真是笨了。 何况不是所有人都学不好,还有那么多高分的对比着呢,那就是孙绣云的问题了。 太后以前要求就高,只是后面被现实打击的没了要求,但有的挑时,内心里就不想要太愚钝的,哪怕有才女之称。 才女这这道听途说的虚名,哪有自己眼见的真实。 诚如孙绣云所说的,宫里多个刺绣好却很笨的人,也改变不了现状,何必强求呢。 所以秦嬷嬷再次问“娘娘,还传不传孙小主”时,竟然惊奇的发现太后不生气了,一副想通了的模样,十分心平气和地说: “罢了,既她出宫的心意已决,哀家准了。你们找个由头,派人好好送归家去,莫要因此误了名声和将来的前程。” 可怜的孩子,进宫走了一遭,什么都没落着好,还被折磨的不像样子,是该好好补偿。 太后想了想,又以别的名义赏赐了一番,到最后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让田嬷嬷和厉嬷嬷回去吧,早些歇息。 田嬷嬷临走前,尽职尽责问:“娘娘,那九章算术还教不教?” 方才田嬷嬷听太后的意思,似乎很后悔准教《九章算术》》,所以有此一问。 太后奇了:“怎么不教?秀女这不是学的好好的吗?” 三个嬷嬷顿时明白了,太后娘娘看了《九章算术》教的成效后,也是赞成的,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别看太后一直在说皇帝,几人都明白也就私下说说罢了,但凡有点什么事,太后第一个维护皇帝,绝不会公开打皇帝的脸,也不容许别人打。 秦嬷嬷最清楚太后的脾气,每次劝,都是挑拣皇帝好的去劝。 挑拨母子乃是大忌,有些话只太后说得,其他人说不得,这是做奴才的基本本分。 忙活了一通,该出宫的还是出宫了,什么都没改变,事儿还回到了原地,只是太后想通了而已。 三个嬷嬷心情有点复杂,都请太后早些安歇,各自告退。 小舍里,梨花躺床上,一脸无可恋的表情,觉得今夜真是一波三折,累得慌,她发誓今后再不劝人了。 知春安慰她:“小姐,您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怪不了您去,而且她出宫去也未必是坏事呢。” 梨花“嗯”了一声,孙绣云出宫去,在她看来确实是好事,心眼那么实,眼里只有刺绣,在宫里都不够看的,听说孙绣云继母对她不错,那出宫去会是个好选择。 梨花感觉有些许安慰,心里也没后悔,就是觉得惆怅而已。 她明明劝的是东,但费劲一通后,收获的结果却是西,这种目标和结果相距过大的感觉真是不太好。 孙绣云虽笨笨的,但人很通透,把所有的事都揽在了身上,还有朱秀女这道防线背锅,就算几个嬷嬷事后打听,也赖不到她头上去。 梨花自是不担心自己会如何,不过小怔子倒是个祸患,容易节外生枝。 当时孙绣云要去找嬷嬷说出宫的事,梨花急着周全,都来不及封口这小太监,等腾出手来,人已经走了。 于是梨花决定第二日一大早,就去公关小怔子。 次日,等梨花看见了小怔子,立即将人拉到一个角落,问他昨夜听见的话没往外说吧。 听到他把事儿告诉了那妖孽,梨花感觉比告诉田嬷嬷还糟糕:“你怎能和他说呢?” 她不理解,和那妖孽有什么好说的。 小怔子理所当然:“他问奴才了啊。” 梨花有些急了:“那你就说了呀?” 小怔子理直气壮:“对!” 梨花:“……” 好吧,那妖孽品级瞧着就比这缺心眼的小太监高很多,且那妖孽心眼那么多,要是问,小怔子也挡不住。 梨花总觉得那妖孽不是个好人,若知晓了她的事,不定怎么笑话她呢,反正很不愿那妖孽知晓她丢脸之事。 但说都说了,现下也没办法。 梨花只好将破了大窟窿的羊圈补一补:“别的呢,你没和田嬷嬷还有其他人说吧?” 能少一事是一事。 小怔子奇怪:“奴才没事和别人说干啥?” 可不是么,这才是正常的思路啊,梨花也想说呢,那妖孽没事问她干什么,心存不良! 她嘱咐小怔子:“若别人问起,你不要再说,我给你加两套《九章算术》题做做,行么?” 小怔子很痛快地答应:“行!”该说的人都已经说了,剩下的无关紧要。 小主们,票票票票~~投喂一下狗作者咩? 《卷王娘娘》从热门榜二三十名,抢救回十几名啦,嘿嘿~ 小主么么哒~ (本章完) 第101章 成功将所有秀女带卷 梨花这才稍稍放心点,无心插柳柳成荫,她发现小怔子这货爱做题,且做得比秀女都好,若拎出来一起排名,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她的课,这小太监一节不落,成了无心培养的对象,梨花一日一张习题就将这小太监给贿赂了,收得服服帖帖的。 不过不久后,梨花就放心不了了。 那妖孽果然来笑话她了,一见到她就开始笑,笑得星辰灿烂,衬得日月无光,对她作揖,喊得亲热:“先生,别来无恙?” 让她一阵气恼,别以为她不知他在笑话她,有恙,她一见他就有恙,心里不舒坦,别扭! 话说回群芳殿的秀女们。 大家都知晓孙绣云出宫的事,看朱秀女的眼神充满不善,每个人都想上去呸一口。 无耻之徒,连自己好友都算计,还想害大家,真让人恶心。 幸得太后娘娘仁慈,没有为难孙绣云,还好好将人安抚出宫了,也算有个好结局。 也不知为何,各自为战的秀女们,经过这些日子的坎坷后,彼此间竟萌生了一丢丢的同窗情谊,没有以前那么分裂了,对朱秀女这样的人自然同仇敌忾集体不屑。 朱秀女觉得日子十分难熬,孙绣云是出宫了,还得了太后的赏赐保全了名声,可她就惨了。 其他秀女都排挤她,敌视她,原本她还想做点什么弥补挽回,但别人不信,还怀疑地说:“你不会下一个是想害我出宫吧?” 朱秀女十分难堪,她不就怂恿绣云和武梨比试一场,不想让武梨教了么? 可最后也没成啊,大家用得着这么对她吗!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过着,随着倒计时的上的日子一天天撕去,梨花成功地将所有秀女都带卷了。 “午歇?午歇是什么,别人在学习,你去午歇,一步落后,步步落后,日考成绩你是想垫底了吧?” “你这样的,还得再努力些,不然很难考好。” “人最怕的是什么,是聪明的人还比你努力!” “你怎么知晓别人回去后,没有偷偷点蜡烛用功?” 秀女们听了这些话,心里更急迫了,担心被别人超了去,或落后太多,愈加发愤图强起来,每日学得死去活来。 每每松懈时,看见所剩不多的倒计时,就放松不下来了。 觉得难熬时分,梨花适时给打一腔鸡血,秀女们又振奋起来。 她们这辈子还没这么辛苦努力过,让梨花赶鸭子上架一样,每天为同一个目标奋斗,夜里回去躺下就着,根本没有失眠之说。 经过几日的教导,秀女们按照梨花设定的目标,成功达到了小学水平,朝着初中继续进发。 当然,对朱秀女这样的人,梨花一向喜欢重点“关照”,继苏思茹每课必抽问,抽问必挨打后,朱秀女光荣地稳坐日考倒数第二第三的位置。 她心弦儿绷得紧紧的,每节课都认认真真听了,一个字不敢漏,作业习题做得都算不错,但一到日考,朱秀女发现自己就发挥失常,遇到了无数就差一点就通的题,还有许许多多的知识盲点。 到后来听说别人回去都偷点蜡烛用功后,朱秀女魔障了,也开始效仿,导致第二日一点精神都没有,头昏昏沉沉的,学得更差了。 她不知道的是,梨花说别人夜里偷学用功那句话之后,还有后续,是梨花勒令其他秀女到点就睡,不准夜里熬的话,可惜她出去了,没听见。 到后面,梨花都不用费心关照,朱秀女自己心态就出了问题,看见日考条件反射就怕,如惊弓之鸟一般,有种强烈的过不去大考了、要被逐出宫去的预感,日日惶恐不安。 这些日子,田嬷嬷每日夜里都来誊写一次日考榜和日考题,转头递交给太后。 太后自己看上瘾了,每日都得看看日考榜,还要拉着庄宁宫宫人一起去做日考题,发现这题是越来越难,越看越不懂,但不妨碍秀女中有考高分,有出色的。 太后有时候就感觉:“教导《九章算术》那丫头,这些题真是她出的?” 怎么能出这么难的题呢,她看着就晕,而且还要将秀女教明白了,不容易啊。 秦嬷嬷趁机就为梨花说好话:“正是,那位小主自答应了奴婢,就认真负责,劳心劳力,奴婢斗胆说一句,秀女们有今日的成绩,当属武小主功劳最大。” 把梨花每日做的事细细道来。 太后对梨花渐渐的有了好感。 当初孙嬷嬷被梨花累的清减了十几斤,回宫就病了,养身体到如今,这事导致太后内心里对梨花有些看法。 虽然太后没说,但秦嬷嬷后头也渐渐觉出味儿来了,为当初自己提起那事懊悔不已,总想找机会尽力弥补。 直到那夜太后头回看到日考榜,田嬷嬷夸了梨花,太后才真正对梨花感兴趣,主动让秦嬷嬷说梨花的事,她想听。 只可惜时运不济,秦嬷嬷还没来得及说,就出了孙绣云要出宫的事,又耽搁了下来。 不过这几日,只要看见日考榜和日考题,就免不了说到梨花,秦嬷嬷趁机实事求是替梨花说几句好话。 潜移默化下来,太后慢慢改观,有时看那些题太难,心血来潮还想召梨花去给她讲讲。 但想到大选结束前,她不好显露出明显偏向,免得后宫的奴才见风使舵,提前去巴结,将秀女心性给惯坏了,只得作罢。 秦嬷嬷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帮倒忙,她做的这一些都是为太后谋定人选,但做奴才的,要有自己的分寸,有些事不能直说。 要是太后不待见梨花,之后将梨花落选,那不知多可惜,到时只怕秦嬷嬷要替太后捶胸顿足、扼腕不已了。 梨花这边的教学稳定了,她就有闲情干别的了。 这一日午歇时分,她准备出去溜达溜达,找曾公公联络联络感情。 梨花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她教导秀女如火如荼,这么大张旗鼓、锋芒毕露,后宫的那些娘娘应该有点反应才是。 预想中的刁难没有,后宫那头连个鬼影都没有过来,平静得很。 (本章完) 第102章 先生,别来无恙 知春那边打听回来的消息,说是现下后宫的娘娘们都在抄佛经,去哪都没空。 梨花觉得她还是早做准备,单靠知春打听来的消息太被动,她得主动出击,先了解一下后宫大致的情景,尤其是了解了解那些娘娘。 时日不多了,很快大选完毕,秀女们就要面对后宫扑面而来的疾风骤雨了。 除了曾公公,其实有个更好的人选去打听,那就是之前教导过她的孙嬷嬷,可惜一直在养病。 梨花打听到这消息后,托田嬷嬷去问了个好,就只能等将来再打算了。 所以梨花下了课后,用了午膳,回去收拾收拾便准备出去。 临走前,小怔子拿着题,大喇喇站小舍门口问:“小主,您今日中午去做什么?” 梨花随口答:“我要出去一趟,怎么了?” 小怔子说:“哦,那奴才也要出去一趟。” 梨花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诧异地问:“我不出去,难道你就不出去么?” 小怔子点头:“当然啊,小主在这,奴才出去做啥!” 梨花觉得很奇怪,转头一想,好像确实是,自从她让小怔子做助教后,这小太监极其负责任,做什么事都很到位。 她走哪都跟到哪,随时听候她的吩咐,还有催她给习题做。 这不,现下这小太监已经毫不忌讳地跟她到小舍了,对从她小舍处拿到的习题,十分满意。 梨花本想让他监督秀女的,但想想这小太监也是蛮可怜的,自当了她的助教后,每日都没自己的时辰。 小太监清晨早早就来,在群芳殿猫个一日,吃喝拉撒都在,夜里她早早走了,小太监还得留下做习题,还得负责到点赶秀女走。 她不出去,小太监也没空出去,真是太负责了。 梨花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周扒皮,拍了拍小怔子的肩膀,让他好好放松放松,别太累,就出门去了。 她没多想,却不知小怔子这混球应了,转头就去了苍辰殿通风报信。 等梨花回来路上,就远远听见有人在笑。 梨花抬头看去,就见那妖孽在前头的路上等着,眉目间笑得春风醉人,远远作揖:“先生,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梨花一看那妖孽的笑容,就知晓他在嘲笑她劝孙绣云的事,太明显了。 她很想啐他一口,再骂丫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闲着没事瞎打听做什么,很闲吗? 转念一想,非年非节,不用祭祀,御用掌仪的确闲得冒泡。 那也不能来看她笑话! 自上回撒谎被看穿后,梨花每每想起这妖孽,心头就不得劲,她以前还从来没试过那么丢脸呢,一想到就有点脸红。 还有什么在撒谎时,被人当场看穿,更让人尴尬的? 所以梨花不愿见到他,一瞧清是尉迟恭,脸上还挂着明晃晃的笑意,立即当自己瞎了,迅速将眼神放空,没有焦距地从他身上飘过,再抄别的道埋头苦走,假装没看见。 被看穿也无所谓,反正也瞒不过这妖孽,梨花就没打算太客气,只求这妖孽有点自知之明,别跟着她。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妖孽像是专门跟她作对的,冷脸无视也逼不退人,还是被人给跟了上来。 梨花只得放慢脚步,省得将人带回群芳殿去,让人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勾结呢。 尉迟恭看得一阵好笑,看到小贼这模样,他就忍不住要逗她,可如何是好? 他悠然地走过去,自然跟上:“先生这是打哪回来?” 小贼不会又去干什么坏事了吧? 梨花心里暗骂一句脸皮真厚,然后才装作刚发现人:“咦,是玉先生呀,你这是要去哪?” 然后停步,无视他的问题,并反问回去,等他回答为止,化被动为主动,接着见机行事摆脱他。 没法子,如果可以不理,她还真不想理。 但宫里人嘛,心里再恼,脸面上也得过得去。 尉迟恭一看便知她想做什么,自然不会让梨花得逞。 他道:“自上次一别,对先生魂牵梦绕,正好现下巧遇,便和先生一道走走罢。”直接堵了梨花的路,摆明了要跟梨花走。 梨花先是想翻白眼,接着皱起眉头:“魂牵梦绕?” 现在的太监都这么张狂的么,公然撩人?神经病呢这是。 还有这妖孽,仿佛天下是他家似的那种脸大又来了,他要走就走啊,谁答应跟他一起走了! 尉迟恭笑着说:“是一见如故,不过说魂牵梦绕也不错,毕竟听闻了一事,先生之才令我印象着实深刻。” 脸上笑意甚浓,含着揶揄,仿佛意有所指。 梨花一口气提起来,什么才,这妖孽分明在笑话她劝人之才了得! 她忍了忍,没忍住:“不如玉先生之铜墙铁壁令人印象深刻。” 尉迟恭不在意梨花说他脸皮厚,梨花越恼他看得越有趣,还当是夸奖他:“先生过奖了。” 这几日尉迟恭与以前一样一直在处置朝政,其中他最为关注的是兵部贪腐之事,为了这事,武定邦披星戴月几乎睡在了衙门,每日都去与他暗中禀报一次。 兵部的账本理得出奇的顺利,武定邦知晓遇到了做假账的高手,那些账目虽看着乱,可细算之下,前后呼应,每一条都对得上。 偶尔遇上一条对不上的,武定邦以为找到线索时,花费了许多功夫去查,却发现徒劳一场空,最后总是对得上,白忙一场。 彼时尉迟恭听了禀报,拿其中一本亲自看了看,不由冷笑连连:“若将这种做账的本事拿到治国之上,何愁不国强民富。” 做假账的人很高明,处心积虑,乱不过是障眼法,实际上账目被做得相当漂亮,样样皆有出处,偶尔一条乱账,想是用来应对被查的情况,拖延时间的。 虽账未曾查完,但尉迟恭已经能预料到,按现在这么查账目,很难有突破口,想花最小的代价查清,只怕不能了。 他当机立断,秘密派人去军中探查,同时在朝堂上将那几个可疑之人不动声色的打散,各自指派了任务,还特意将兵部左侍郎派出京办差,转移他们的视线。 抱歉抱歉,因为赶工码字,想两章一起发出,导致晚发了十几分钟,小主们,抱歉呀~ (本章完) 第103章 小贼狡诈 除此之外,尉迟恭派御医去身体不好的兵部尚书府上亲切关怀,吓得老是抱病的兵部尚书这几日勤勉得很,日日上朝,不敢再称病。 这些频频针对兵部的行径,隐藏在朝堂一系列的动作之下,朝臣们知道皇帝毛病本来就多,已经见怪不怪。 谁让兵部尚书那老家伙,这阵子动不动就抱病,却被爆出在家中池塘里钓鱼,能得很。 有御史参奏出来时,朝臣们都惊呆了。 这老家伙领着朝廷俸禄,吃着公家粮,越活胆子越肥,这让万岁爷如何能忍? 只派御医去慰问,不派人去将老家伙家的塘填了,已经很给脸面了。 所以皇帝不针对兵部,针对谁? 等兵部老尚书灰溜溜来上朝时,大臣们就听见英明的万岁爷说: “朕还以为爱卿要离朕而去了,甚是不舍,正想请人替爱卿寻个风水宝穴,至于谥号也来不及拟,就免了,谁料爱卿这么快好,可喜可贺。” 那老尚书羞的老脸通红,连连表示羞愧,下了朝便直接去苍辰殿请罪,生生在殿外等了两个时辰才被召见。 作为兵部的尚书,身在其职,听到点风吹草动就想置身事外,跟老狐狸似的,那定是不可能的,尉迟恭第一个不答应。 尉迟恭隐隐感觉,兵部尚书是知道点什么的,否则不会前脚知道他去过武库司,后脚就病休,实在巧。 他早就留神这老家伙了,抓到了小辫子,当即让人揭开,拿着老家伙开刀,毫不留情面。 尉迟恭朝上那句话潜在的意思,如果不理事,那就跟着一起死吧。 朝廷对有功的大臣,死后会拟谥号赐下,以彰显恩德,成全朝臣身后之名,除非落了罪才不会赐。 兵部尚书才吓得赶紧去请罪,并且很上道的把自己竖为挡箭牌,亲自折腾兵部一番。 兵部左侍郎等人至今还以为是受了他的牵连,才被派了一堆苦差事。 明面上的动作,还有就是人事的任命调动。 尉迟恭并未大动兵部,而是以吏部名义安插了几个底层官吏进武库司,这样的人事任命调动,每隔一阵子在各部都有发生,引不起注意。 有兵部尚书在,很顺利就安插了进去。 这几人初步返回的消息,武库司防范甚严,他们被防备着,只能在外围打杂打转,核心部分暂时接近不了。 这些安排都需时日才能发挥作用,事情陷入了困境。 若是一定要大动干戈才有眉目,尉迟恭不介意大动干戈,反正无论怎么查,到最后都是要大动干戈的。 但大动之前,急需一个突破口,否则伤筋动骨后什么都没查出来,就是一场劳民伤财的笑话。 尉迟恭今日思虑着这些问题,听张德发来报小怔子回来了,那小主午歇出群芳殿去了。 他一听便动了心思,已有几日不见到那小贼,平日里忙着,去群芳殿还有其他秀女,麻烦。 好不容易等小贼出来,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逗一逗开阔思路也好,于是就这么堵在了回群芳殿的必经之路上。 梨花发现这妖孽真是吃饱了撑的,她的态度明明不冷不热,只维持基本的礼貌而已。 就这样,这死妖孽还能神态自若地和她聊天呢,十分脸大。 不知怎么就提到了后宫的衣食住行问题,尉迟恭心念一动,将他要查账的事儿换了个说法说出,问起先生学问那么好,有没有做得天衣无缝的账。 梨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分明问的是有没有天衣无缝的假账,话说的这般隐晦。 当她百科全书呢,而且学问好是用来做假账的么? 不过这问题和她没什么利害关系,往后就算有问题,她也不认。 所以梨花还是说了说她的看法,义正严词地回答:“有,所有的账,都是天衣无缝的账呀。” 说完,顺势递上她看智障的眼神。 尉迟恭愣了愣,当即笑了,真的账当然没什么问题,定是严丝合缝的,小贼这么说毫无问题。 问题是她大大的狡猾,明明知晓他问的什么,却假装不知道,还故意这么说,像在显示自己的正直和他的肮脏一般。 小贼啊小贼,即便知晓她狡猾,有时也不免被她出乎意料的言行给套进去了。 尉迟恭面上带着无奈的笑意,直接挑明道:“若只是做出来的账呢?” 怕小贼狡诈,补了一句大白话:“说的便是那假账。” 梨花有些暗爽,吃了几次这妖孽的瘪,现下总算扳回了小小一局。 听摊开了说,梨花心情还不错,直接问:“你不是掌仪吗,也有要管的账么?” 对付这妖孽,就得直接问,不然什么答案都得不到。 尉迟恭笑了笑:“我乃御用之人,想管自然是管得的。” “哦……”梨花一脸不信。 好吧,就算直接问,也存在什么答案都得不到的接过。 这妖孽要不就是有自己私产在外,不方便说,有私产这不奇怪,历史上混得好的太监,私产不少,在宫外都置办有宅子、田产、铺子等等。 另一种可能,便是这妖孽有什么差事在身,例如在暗查后宫各司的账等。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妖孽想做什么坏事,不过这种可能不大,纯粹是梨花暗搓搓腹诽的。 梨花暗自做了几种猜测,回去转头又去找田嬷嬷试探,而田嬷嬷依旧一脸无从说起的表情。 梨花明白,得,这御用死妖孽,来头真不小,应当深得圣心。 此时此刻,尉迟恭见梨花不信,也不过多解释,改为郑重地朝她请教。 梨花这才勉强地说说她真正的看法:假账就是假账,就算做得再好,也有疏漏之处。 尤其这时代的账目,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 梨花没学过审计也没学过会计,但毕竟古代都要靠人力去一笔一划记账。 庞大的账目要作假,很容易顾此失彼,在某些地方出现逻辑疏漏,她觉得有些分析法子可以试试。 例如可以试试对比分析法,将账目里各项再次划分类别,把正常年份的账拉出来,和感觉有问题的账对比着看,兴许就能看出问题出在哪。 (本章完) 第104章 夭寿啊,实在太妖孽了 尉迟恭只一听便明白了她说的什么,接口道譬如账目的各个支项,正常年份的账目,在没什么大事发生时,各类别的支项一定是相对平稳的。 比如一户人家的账,每日米面支出多少、荤肉支出多少,一段时间内是平衡的,不会有太大变化,更不会有某项突然攀升的变化,除非外面的环境出了问题,如灾年粮肉价涨等。 梨花没想到尉迟恭脑子转得这么快,她刚一点题,便想到了具体怎么去做,果然是个妖孽。 这个时代的记账习惯,归类是很笼统“收支”这些大类分法,再细的分类就没有了。 虽收支有固定格式,可所有账都是混在一起记的,无法直观的看出米面每个月花了多少银子。 查账便是查来龙看去脉,追本溯源,账面平衡,数目皆能对得上。 而做账高手一般不会犯这种数目对不上的低级错误,但很可能忽略平衡各类支项的份额。 因从前没这么统计过,做假账的人心里没个准确的数,越庞大的账目时,越容易犯这种错。 梨花在现代见得多,自然能提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照猫画虎也能说个一二三。 但对一个从没见过、没有那种行为习惯的古人来说,能立即跟上她的思路,一点就透,是很了不得的。 她爹——武大人虽然老奸巨猾,为官老辣,不显山不露水,和文臣武将都打交道的来。 但很多时候就跟不上她的思路,需要她好好解释一番。 梨花心头对尉迟恭有些改观,觉得此人也不是让人那么不得劲。 等他说完,梨花点头认同,接着补充她的想法。 两人不知不觉找了个凉亭,一起讨论起来。 聪明人之间打交道不费劲,对方刚起个头,另一方便知晓说的什么,根本不需要怎么解释。 即便是梨花说的一些现代见过的法子,尉迟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妙处,接着提出自己的见解,并延伸出去,化为最适合这个时代可行的方法。 两人之间竟然十分默契,讨论起来甚是顺畅,毫无思路堵塞。 梨花全然忘了先前的嫌隙和别扭,拿出现代的研究精神来探索,格外认真。 酣畅淋漓的讨论了一场后,两人皆有些意犹未尽。 尉迟恭举一反三地说可以用表格一目了然的标识出来,这种方法他已经在朝中开始推广。 梨花听得有些疑惑,这个时期已有表格了? 可讨论到高潮之处,她也没空多想,随即提出优化的法子,可以在表格基础上,画出图表标识。 她说了几种图表,折线图、饼状图、趋势图、份额图等等,并在凉亭的石桌上,拿手粗略画了画。 尉迟恭看得眼中光芒大盛,看梨花的眼神越来越亮,大赞法子很好,不愧是小贼。 “什么小贼?”梨花抬头不解地问。 尉迟恭暗道坏了,和她讨论正酣之处,便放松了些,将称呼不假思索而出。 若她知晓他私下唤她小贼,定是要恼,又要像上次一般气鼓鼓地走了,下回见到他,只怕脸都不给,扭头就走了。 尉迟恭思绪极快,未有半分停顿,便挑了挑眉,很自然地反问回去:“这样的法子,做假账之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难道不贼?” 原来夸的高明的意思。 梨花眨了眨大眼睛,虽然这么说的通,但直觉不对。 一般人怎么会说自己的法子贼呢,不像夸人,倒像是贬义。 因刚拿手画图表示意,此刻两人离得很近,尉迟恭抬手便能够到人。 他瞧见梨花下意识的眨了眨眼,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潋滟着水光的大大桃花眼望着他,眼眸倒映着他的身影。 尉迟恭情不自禁抬起手来,等抬了一半,望见她疑惑地盯着他手的目光,又陡然清醒过来。 他很自然地将手落到她的秀发上,拈起一个什么,做了个往外扫的动作,接着将手收回掩在袖中。 尉迟恭解释:“发上落了叶。” 自见了梨花后,他面上便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戏谑又像调侃,梨花一看便觉不正经。 此刻他那抹笑意却不在,表情认真,眼神专注的回望梨花。 梨花看的有些怔忡,妖孽这一刻认真的模样,实在太妖孽了。 老天爷眷顾,给了他一副绝佳的容颜,连她一不小心,都容易沉溺进去。 夭寿啊,若不是他是个太监,不知会迷倒多少女子。 正是尉迟恭此时此刻的这种眼神欺骗了她,让梨花信了真的有落叶,是他好心地帮她摘掉。 等她发现不对后,牙根恨得痒痒的,险些爆了粗口。 此时,梨花不自在地别开眼睛,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玉先生是姓玉么?这样的姓氏不多见。” 她觉得现下的气氛很怪异,有种她从未感受过的什么流淌在两人之间,便极力想说些什么去打破。 尉迟恭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轻声道:“迟玉。” 尉迟反过来便是迟玉,他没有骗她,迟早她会知道的。 “迟玉?”梨花有些不解地转回头。 她问的姓,怎么把名字告诉她了? 不过这名字挺好听的,穆穆金波满,迟迟玉漏残。 她正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看到外面的天色,一口气涌上来,突然不待见这人了。 方才讨论太过投入,不知不觉耽搁到了现下。 都怪死妖孽,险些让她误了回去的时辰,上课要迟了! 梨花也不多说,立即欠了欠身:“玉先生,歇息的时辰到了,我得回去了,再会。” 说着也不管人的反应,脚步匆匆就走了。 尉迟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跟上去,直到她消失在眼前,才收回目光。 他的心头怅然若失,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自嘲地笑了笑。 方才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突然有股冲动,很想抚上她的眼睛,想知晓她眼睫毛刷过手心的感觉。 尽管后宫里,他有许多妃子,但除了在太后面前做戏外,他还从未如此靠近过一个女子,心甘情愿的,发自肺腑的想靠近,并且想要靠得更近。 问:尉迟恭真的给梨花摘了落叶吗?如果不是,他干了啥缺德事? 梨花气呼呼:别让我再见到这妖孽,再见他,我便!(她想好了,就那么干! 小主,票票票,嘿嘿嘿~~ (本章完) 第105章 这个王八蛋,顺手牵羊的法外狂徒! 往日有宫妃接近他,尉迟恭心里只有不耐、烦躁和嫌弃,让苍辰殿的人直接拦下。 他一眼便看透了她们眼中的贪婪、欲望和野心还有丑陋,明明这般难看,却自以为美,明明蠢人一个,却自以为聪明。 而小贼,是第一个长在他顺眼之处的女子,打第一眼看见便觉很合他的心意。 不止是容貌,更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 一个女子的美与否,长相之外,便是由内而外所散发和表现出的气质与内涵,其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容貌。 正如花瓶美人、空心美人,美则美矣,没有灵魂,无聊无趣。 一个有趣的灵魂,即便只有几分容貌,也能璀璨夺目,令人无法忽视。 这些日子对小贼的了解和这两次接触,让他愈发能感受到她的美。 小贼笑起来明媚又甜美,狡黠、恼怒时又很可爱,装模作样时也有趣的紧。 她很聪明,很有才学,有自己的能耐,还大大的狡猾。 除此之外,她不经意间流露的待人以诚,自以为是权衡利弊后的抉择,心中却有一杆称,坚持自己的本心。 尉迟恭低头看向掌中之物,上面似乎还带着她的发香。 他突然哑然失笑,心情甚是美妙。 方才真的没忍住,顺手就取下了,他已能想象小贼发现后的可爱模样,定然气得炸毛。 待回头补偿与她好了。 至于东西,尉迟恭堂而皇之地收进怀里,不准备还了。 做皇帝的,脸皮子就是厚。 修德轩内,梨花险些当着所有秀女的面破口大骂了。 她簪子呢? 这个王八蛋,顺手牵羊的法外狂徒! 她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什么落叶,落个狗屁。 亏说得那么正经,她都信了,一丝异样都没看出来! 气死她了。 刚刚梨花急匆匆回到群芳殿,等回小舍拿了东西,距离上课的时辰已经迟了半盏茶的功夫,这简直破了她的记录了。 梨花做事一向很准点准时,在她的字典里,很少有迟到这一说。 要是迟到,那肯定是她故意采取的战术策略,亦或者猝死了没赶上。 所以此刻迟到,就是她“故意”采取的战术策略,美其名曰暗中观察秀女们的自觉性。 这是她路上就想好的理由,这次迟到未必是一件坏事,可以看看她不在时秀女的状态。 为了保持形象,梨花靠近修德轩前,整了整衣裙,接着从窗户走过去,在外头看秀女们在做什么,跟现代老师的突击检查一样。 小怔子第一个发现她。 梨花比了个“嘘”的手势,看殿中秀女一改常态,无心学习,都在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并频频看向门口,仿佛在等着什么人,状态十分松散。 梨花看得直皱眉,只觉得自己特地设计的第二套期中考卷子,兴许能派上用场。 秀女们受的打击还是太少了,才刚完成小学水平,初级阶段,就又有了松懈的苗头,不过还是再给大家一次机会吧。 梨花观察的差不多了,踱步走进殿中。 苏思茹第一个发现:“先生来了。” 秀女们齐刷刷看去,大家还没遇过武梨迟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纷纷在猜测怎么回事。 马上就要期中考了,先生不来,她们先前都学得差不多了,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见人来了,秀女们都安静下来,感觉有了重心。 梨花清了清嗓子,和大家问候了几句,正想就方才观察到的现象,洋洋洒洒发表些见解,采取温和点的法子让大家继续努力。 学习一定是靠自觉的,她不在也该温习功课,不能像无头苍蝇一般,更不能以为都学好了,知识无止境,这样的学习态度不可取。 梨花刚起头说这一番大道理,还没说几句就感觉不对了,秀女们注意力都在她的头顶,她不由停顿下来。 苏思茹一边听一边分神,她感到疑惑,没忍住,见机立即便举了手。 梨花有种不妙的预感,点人起来。 苏思茹拿手迟疑地指了指:“先生,你头上日日戴着的那枚簪子呢?往常别得挺好看的啊,现下没了,发髻上有些空了,那处还有点乱……” 其他秀女都跟着点头,武梨礼仪举止一向周到,发髻没弄好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实在太罕见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大家伙不由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梨花怎么说。 梨花往头上一摸,原本有枚小巧的碎玉嵌宝圆花簪的地方,空荡荡的,那簪子哪里还在,还有几丝头发乱了。 而那处,正是那狂徒摸过的地方。 梨花一股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牙根都气痒了。 她面无表情地放下手,紧咬牙关才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爆出惊人之言。 当下时刻,梨花只想冲去狠狠唾骂那妖孽一顿,然后将他脸上的笑打掉。 两次遇到那妖孽,两次的最后,她都手痒的想揍人! 死妖孽! 无耻狂徒!! 簪子簪在她头上,她都没感觉到就没了,这么巧的手,不当扒手真是屈才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好心解答他的问题,前一刻明明讨论的好好的,感觉甚是舒畅,当时她还对他有些改观了呢。 谁知转头就顺走她的簪子,还扫乱她的头发,果然不能把人想的太好。 什么御用掌仪,分明是御用之贼,熟偷,惯犯! 看他那身装束那么名贵,处处细节透露着讲究,也不像缺银子的人,怎能干出这样的缺德事,连个小簪子都贪? 幸好不是卡发髻的簪子,不然被他顺走了,自己非披头散发不可! 梨花真是要气炸了,好半晌没吭声。 苏思茹本能感觉到武梨大佬气场不对。 她有些犹豫的开口,弱弱地为梨花找借口:“先生,那个,是不是蹭到什么地方,弄掉了……” 要不要她“发动”大家伙儿找找? 这个发动,当然是威逼咯。 梨花瞥她一眼,没准备回答她的问题,只干脆两个字:“坐下。” “是!”苏思茹二话不说,一屁股坐下,端端正正坐好,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 (本章完) 第106章 噩梦重现人间,粉碎性打击 苏思茹感觉这样的武梨大佬好可怕,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可怕,像在酝酿着什么狂风暴雨。 虽然看着面无表情,但眼神好像就可刀人,被看一眼,宛若听到了嚯嚯磨刀的铿锵之音,脑海里立即浮现血溅三尺的画面,太吓人了。 苏思茹的感觉没错,接下来,梨花没和众人客气,狂风暴雨说来就来。 “小公公!” “在!” “期中考,现下开始!” 既然秀女们那么有闲心,那就直接动手吧,祭出第二套特别设计的卷子! 小怔子一听,屁颠屁颠过去,接下他最爱做的题。 不断有秀女们出宫,殿中空了几张桌椅,小怔子就霸占了其中一张。 这是梨花许了的,他没事时就坐下,跟着秀女一起学一起考。 秀女们顿时一片惊慌,没心情看热闹了:“先生,不是下一堂课才考么?” 毫无心理准备啊。 今日下午的原计划,第一堂课的上半堂,武梨专门给她们顺一遍前头学的东西,下半堂课让她们消化消化。 第二堂才是期中考,考完后便可放松放松,今夜不会安排任何内容,随大家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期中考跟日考不同,日考是考当日学的内容,期中考是考先前所学的所有内容,是一次大考。 虽然吧,就算不顺,她们未必考得不好,但顺一遍总是有底得多的。 因为她们听说这成绩可会呈给太后呢,谁不想拿个高分表现表现啊? 此刻期中考突然提前了,秀女们有些猝不及防的慌乱。 梨花扬起招牌笑容,小梨涡若隐若现:“改了!” 有人还想辩些什么,提起之前说好的。 梨花微笑着说:“计时开始。”十分干脆,一句不解释! 秀女们顿时紧张起来,没心思说别的了,真正检验的时刻到了。 什么?簪子丢了不关秀女什么事,她们只是指出而已,不应该这么对她们? 当然有关系,若是秀女们认真专注的话,会发现一个小簪子不见吗? 这就是学习态度不端正,该给个教训! 嗯?梨花不讲理,是纯粹的迁怒? 对,那又如何,她是先生,她说了算。 秀女们既然刚刚有那闲心东张西望浪费时辰,那就是已经准备好了。 她给的机会抓不住,那就不给了。 这一日后半日,秀女们都感受到了风雨是多么的飘摇,惹谁别惹武梨,招谁别招武先生,虽然她们不知做错了什么。 武梨一笑,水深火热,翻手疾风,覆手骤雨,雷鸣电闪,无一幸免! 秀女们这几日越学越进入状态,每日日考成绩,许多人的表现都不错。 渐渐的,秀女们有点膨胀,有点沾沾自喜,不过都隐藏在内心深处,卷还是要卷的,节奏这么快,不卷别人就要超过自己。 梨花把这些看了个透透的,才特别设计了一套很难的卷子。 刚刚本想给秀女们一个机会,还是依原计划用第一套简单点的卷子,怕秀女们被打击太过。 可秀女们注意力都在她簪子不见的热闹上,那就不必客气了! 期中考完,成绩当场便出,原先觉得自己学得很好的秀女,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劣等”、“劣等”的噩梦重现人间,没一个优,及格率大幅下降。 有道梨花专门出的大题,难倒了所有秀女。 “这些题,无一不是先前所学,诸位竟考出这般的成绩,实在令人失望!” “便如这道大题,这么解再这么解,不过融合了前头所有教过的法子,而除了小公公,在座诸位没一个人答对,呵!” “连这么简单的算学题都考成这样,往后越来越难,你们该怎么办!学了这么多时日,连不是特意学的小公公都考不过,你们还指望能过几日后的大考?” “实不相瞒,诸位现下的算学不过孩童水平,望各自有清醒认识。” 梨花将每个秀女都点评了一番,从她们平日表现,再到期中考所展现出的问题,一一指出存在问题,连朱秀女都没放过,把她的问题指出。 不过朱秀女并不领情,她已钻入了牛角尖,认为这是梨花的针对,潜台词是绝不会让她过的。 尤其是又一个劣等与倒数,将她打击到了谷底。 朱秀女垂着头的表情阴云密布,心里更加急迫起来,想要做些什么。 这一次,连陈司司也被打击得不行。 因为武梨说她:“不错,你的成绩在课堂上是最好的,但再好也不过是启蒙水平罢了。” 有何可骄傲的! 秀女们才小学水平,稍微变换一下出题,就考成这样,先前还敢沾沾自喜,梨花不客气地批评教育。 这还不止,梨花从家族荣誉谈到自身成就,从国家兴亡说到吃喝拉撒,方方面面证明了,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就这样,竟然还有脸膨胀,还敢不努力! 秀女们第一次如此清醒的认知自己那么没用,是个毫无贡献的蛀虫、废物。 才十来岁的秀女被打击的快哭了,似被霜吹打过的小树苗,全蔫儿了。 刚膨胀的心一下子瘪了下去,感觉十分沧桑。 几乎所有秀女,通通遭受到了粉碎性的打击。 “难道你们就愿意如此浑浑噩噩过此残生?非但不能给家族争光,还要抹黑!” “难道你们愿意让太后娘娘看这么废物的卷子,让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功亏一篑,让太后娘娘看见你们最差的样子?” 秀女们纷纷摇头,她们不愿意啊,可她们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没想到还考成这样。 梨花感觉差不多了,心里的怒气平了不少。 她微微一笑:“我这儿还有一张卷子,可以证明你们自己,还想不想再考一次?” 秀女们齐齐抬头,眼圈泛红,眸中有水光、有迷茫、有不解。 还是苏思茹率先反应过来,这些日子被每次抽问的失败打击多了,心里素质得到极大的锻炼。 那一刻她前所未有的机灵,拼命点头,大声回应:“要要要,求先生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其他秀女们随后也反应过来,热烈地跟着回应。 梨花优雅地拿起秀女们先前考的卷子,当场撕了,挑出那张简单的卷子,让小怔子发下去。 秀女们瞪大眼睛,这也行? 她们重燃希望,看梨花的眼神,仿佛看见了救星! 嗨,各位小主,[卷王娘娘]CP征集活动中奖结果出来啦,请前往书|友圈查看结果撒。 经观察小主们的反应,以及慎重考虑,尉迟恭和梨花这对CP名,依旧还是采用“鹤顶红夫妇”! ** 此次活动,小主们用心的CP名: 鹤顶红夫妇、离宫夫妇、立威夫妇、毒王夫妇、威武CP、贡梨夫妇、花公公、武功夫妇、礼遇夫妇、无虞互卷、雾龚夫妇、黎钰爱书、公理夫妇、无畏夫妇、无理夫妇、凌迟夫妇、虎猫王夫妇、毒猫王夫妇、卷虎王夫妇、卷皮夫妇、敌敌畏、恭喜发财夫妇、卷王夫妇、一吃五、一尺五、鱼翅花卷、监工、非人CP、吃梨、奋发图强夫妇、遇你夫妇、威力、喂梨、梨花卷玉米夫妇、卷梨、无语、毒卷CP、鲤鱼、梨花拱雪、吃梨 (按留言的时间顺序罗列,重复名字没有列出) 感谢参与的每一位小主们的用心付出。 有小主写了长长的评论理由,有小主取的名字很有趣,真的超级用心,狗作者看得很难取舍,最终思考了好几天后,选定出了名单。 没中奖的小主,不是你们不优秀,而是狗作者太废柴,能力太有限。 要是能力充足的话,狗作者很想全包揽了,连路过的都给个到此一游奖。 唉,只能等狗作者发财先~ (本章完) 第107章 去找小贼 夜里,修德轩灯火通明,尽管梨花让她们今夜放松放松,也不愿意回去,依旧孜孜不倦地学习着。 庄宁宫里,太后拿到期中考校榜和每个秀女的卷子,笑得合不拢嘴。 “瞧瞧秀女们考得多好啊,比任何一次考得都好,连不及格都少了许多,优良率直线上升。” 太后这些天学了不少新词,不断往外蹦,看见秀女们考的那么好,心头大慰。 期中考比日考重要得多,这回考完后,秦嬷嬷跟田嬷嬷一起去收了卷子,顺便关心了关心秀女,慰问慰问梨花,看看群芳殿的情况。 她夸赞道:“娘娘,最难得的是,即便考得很好,小主们都没有骄傲,甚是谦逊,十分勤学上进。” 秦嬷嬷把她见到的现象说出。 她和田嬷嬷去时,发现每个秀女们都形色匆匆,晚膳和沐浴都是最快速度完成,随后一头扎进了学习之中。 秦嬷嬷随机问了几个秀女得优的秀女。 被问到的人,都一脸羞愧地表示:“都是先生的功劳,我并未考得很好,还差得远矣。” 说完告罪一声,开始埋头苦读,没有一丝一毫放松。 秦嬷嬷看得出秀女们是真心这么认为的,由衷感到高兴。 太后十分惊讶:“她们真这么说?” 秦嬷嬷含笑点头。 “看来教导《九章算术》算是歪打正着,教对了。”太后喃喃点头道。 对秀女们多些磨砺,也并非是坏事。 这不就检验出了秀女们的心性么,才十几岁的年纪,就这么沉得住气,当真令人欣慰。 秦嬷嬷对歪打正着这点并非很认同。 她私心里认为都是梨花的功劳,要是换个人来教,定不会有这样的成果。 假如她会《九章算术》,即使她亲自来教秀女,都未必比得上梨花。 不过她这些日子在太后面前夸了许多梨花,太后也对梨花渐渐的改观,没必要在此时反驳太后,多说其他,免得适得其反。 太后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快,派个人去将这些都拿给皇帝看。” 说着把手上的期中考校榜和秀女的卷子,一股脑塞给秦嬷嬷。 秦嬷嬷连忙接住,一下明白了太后的用意。 是皇帝要教导的《九章算术》,这次秀女们考得那么好,太后就不愿落下皇帝,定要教他看看不可。 一来证明秀女们聪明伶俐,即便是《九章算术》这样偏门的学问,都能学得好;二来万一皇帝从中发现了秀女的闪光点,看上了哪一个呢? 总之必须让皇帝看到,不是他让教的嘛,看看秀女们都考得多好。 秦嬷嬷喜气洋洋地应下,派出去人前,太后特地嘱咐了一句:“告诉皇帝,让他看看便好,可不许再少人了。” 意思是只许皇帝看看,不许他随便淘汰秀女,或者针对哪个,要弄走。 等派出了人去,秦嬷嬷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梨花作为教导先生,是没有成绩的,这样皇帝不就看不到梨花? 她正想追去再嘱咐几句,依稀记起田嬷嬷提过,苍辰殿已经知道梨花教导的事情,遂放了心。 教导《九章算术》的事由苍辰殿的小太监传旨到掌仪司,田嬷嬷必须禀报情况给苍辰殿,这是职责。 不过田嬷嬷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张德发就奉皇帝的旨来训诫了:掌仪司今后学识有待精进,免得贻笑大方,这次由秀女来教导《九章算术》,便罢了。 这话让整个掌仪司都放心下来,纷纷叩谢皇恩,哪里还敢找梨花麻烦,感激梨花都来不及呢。 这事过了明路,田嬷嬷也安了心,于是特地和秦嬷嬷提过一嘴。 不过秦嬷嬷和太后注定想多了,此刻皇帝压根没功夫理会这点小事,正如火如荼实践和梨花讨论出的法子呢。 皇帝根本不关心,即便秀女考得再好,在他看来也是小贼的功劳,没有值得关注的地方。 拿到卷子和期中考榜后,就晾在了一边,一眼未看。 随后让人回了一句话:“甚好,劳母后忧心了。” 太后得了这句话的答复,特别高兴,只觉得大选的前景一片光明,根本不知皇帝没看。 接下来,秀女们无需之前那样督促,自动自觉便学得深沉,连鸡血都不用打了。 梨花偶尔感觉甚是寂寞,没法借机训人,省了许多口舌,还挺不习惯。 她将省出的功夫,用来看秦嬷嬷给她带的珍本,辛苦这么久,享受的时候终于到了! 梨花一边看,一边觉得不劳心这一场,太值了! 有时梨花想起那妖孽,依旧恨得牙根痒痒的,想见那妖孽时,偏偏见不到,不想见时就出来浪荡,这个王八蛋! 她下回见到他,一定要将东西拿回,便是拿不回,她也准备了后手! 尉迟恭这边,只几日的功夫,就有了重大发现,不过问题又来了。 这日休沐,尉迟恭依旧在上朝的时辰便起,这些年的习惯都是如此,对于他来说,从没有晚起这一说。 等炼了一番拳脚后,天色还很早。 尉迟恭脚一拐就去了群芳殿,这个时辰秀女们还没起,他去碰碰运气,看看小贼起没起。 他直觉小贼不像那赖床之人,很大可能是起了。 不过就算不起也无妨,他会去将她叫醒。 想到此,尉迟恭甚至有些期待梨花还未起。 做皇帝的,就是这么脸大,没有丝毫觉得不妥。 尉迟恭这几日抽空去私库里,想挑一枚簪子,挑来挑去都不满意。 最后还是新进贡的一批首饰,引起了他的注意,第一眼瞧见一枚簪子,便被吸引住了,觉得甚是适合她。 临去之前,他带上了这枚簪子。 一定得带,因为他预感,如果没有这枚赔礼,那小贼指不定怎么对他。 张德发匆匆追去:“万岁爷,您还未用早膳。” 尉迟恭大手一挥将人挥退,群芳殿不是有膳堂?和小贼用也是一样的。 张德发惊了惊,连忙奔去御膳房,让人赶紧准备好早膳送去,甭管时辰对不对,越快越好,并且再次封口那些送膳的人,把手脚收拾好。 (本章完) 第108章 妖孽,我东西呢! 尉迟恭这边大步走去,离群芳殿还差几十步远时,正撞见梨花带着知春锻炼回来·。 梨花一见这人,桃花眼就眯了起来。 冤家路窄,天堂有路他不走,竟然还有脸来,休怪她不客气! 梨花低声对知春嘱咐了几句, 知春往远处瞥了一眼,当即小跑就回去拿东西。 梨花优雅地等在群芳殿门头下,皮笑肉不笑地等着人走近:“玉先生,别来无恙!” 尉迟恭放慢了脚步,听出了话里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不由失笑,双眸熠熠生辉:“先生现下装扮, 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简单利落的装束,头上没有梳发髻, 而是高高地绑了一个马尾。 巴掌大的小脸, 露出整个光洁的额头,吹弹可破的皮肤此时红扑扑的。 尉迟恭还是头回看见这么简单装束的女子,没有一丝饰物,看着清新雅致、青春洋溢,顺眼至极。 这是梨花锻炼的装束,没有紧急集合的话,她回去还会再重新梳头换身衣裳。 笑什么笑,还敢嬉皮笑脸! 梨花可不想给他脸面,不理他的话, 直接伸手:“我东西呢!” 对脸皮这么厚的人,就得开门见山, 别和他兜圈子,直接将他罪名钉死,免得狡辩。 尉迟恭走到她身边, 不经意地多看了一眼她白皙秀气的手, 小小巧巧的, 巴掌便可包住。 他心头有些发痒,秉承君子之礼移开眼睛, 笑着道:“不见了。” 梨花炸毛了:“什么叫不见了?” 岂有此理,这死妖孽承认是承认了,就是毫无愧色,无耻之尤! 她当即发难:“偷盗乃宫中大罪,二十挺杖起,我劝你自重,将那簪子还与我,亡羊补牢犹未为晚矣。你身在御用掌仪,更当知晓偷盗的后果,虽说那不过是一枚小小簪子,对我来说没了就没了,可你的前途就不好说了……” 梨花从尉迟恭切身利益出发,隐含威胁,横说竖说,就一个目的:不将簪子还给她,没完。 尉迟恭也不辩驳,越看她越觉得可爱。 还是不会还的,但他可以补偿。 心里这么想, 尉迟恭就这么做了,他突然走近, 仗着身高优势,抬手往梨花头上迅速别了个什么。 梨花正话里话外都在威胁人时,冷不丁被尉迟恭接近了一下,接着就有什么插进了她的头发里。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尉迟恭已经离开,退回了原地,打量着她,似乎很满意。 梨花嘴里说着的话一下子卡壳了,当即往头上摸去,摸到了一枚簪子,入手触感温润细腻,一摸就不是凡品。 她连忙拔下来看去,顿时桃花眼微张,这枚簪子乃是一枚梨花玉簪,雕得精致灵巧,每一瓣花瓣栩栩如生,花蕊恰到好处。 最妙的是梨花白外配了一抹翠绿,被雕成了叶子,像一朵生在枝头绚烂绽放的梨花。 这枚簪子由整块玉雕琢而成,那抹翠绿并非镶嵌,乃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经千万年生成,配上大师妙手,雕成了这枚精致的梨花玉簪。 梨花一时看得说不出话来,便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玉,也知这样的簪子乃是珍品中的极品,可遇不可求。 她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一眼尉迟恭,有些恍惚的想,妖孽就是妖孽,随手拿出的东西,都在她的审美点上。 这枚玉簪太美了,她又喜欢梨花,便是她做梦都没想到,世上有这般合乎她心意的东西存在。 尉迟恭本人甚是挑剔,选来送人的东西自然不会差。 他很满意梨花佩戴簪子的效果,世上再没有谁比小贼适合这枚簪子了, 他更满意梨花看见簪子的反应,仿佛是对他眼光的认可。 尉迟恭笑意吟吟道:“这枚簪子,更衬先生,便当是先生的赔礼罢。” 梨花一下子清醒过来,心头警铃大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簪子不能收! 身外之物,身外之物,小命要紧,安危要紧! 她默念几句,忍着心动,收起对簪子的痴迷,拒绝:“不必了,如此贵重,消受不起,将我的簪子还与我,咱们便两清了。” 把簪子递还给尉迟恭,做出一副坚决不要的表情,拒绝得干脆。 她怕头脑一热,真收了,后患无穷呀。 尉迟恭笑容敛起,皱起眉头,看得出她明明很喜欢:“为何不收?” 又补一句:“先生那日帮我了大忙,当是谢礼也可。” 梨花义正辞严:“宮规有云,不可私相授受。玉先生,若你念着我的好,便将我的簪子还与我吧。” 簪子落入他人之手,谁知道往后会不会有什么事,在宫里再小心也不为过。 她那张帕子在修德轩不翼而飞,有那么多秀女见证,她能说得清楚,有什么事陷害不到她头上。 但她的簪子被这狂徒拿去,往后她有是十嘴巴也说不清,这是她为何那么坚持要回簪子的缘由。 尉迟恭自遇见梨花以来,遇见了许多从前未曾遇见之事,此刻也一样,自己要送的东西竟是送不出去,想留的东西被人坚决要回。 他忽然明白了梨花的顾虑,道:“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未有收回的道理。你若不放心,我可——” 给她写一张条子,证明是他所赠,往后无人敢为难她,这已经是他最大让步了。 为了让小贼收下,连这种事他都不顾身份做了,若日后传出去,定然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谁知话未说完,梨花突然瞪大眼睛,伸手一指:“你看那边。” 尉迟恭下意识看去,刚转头便反应过来,暗叫不好,小贼耍诈! 连忙回过头去,正看到梨花拿着簪子想塞进他怀里。 尉迟恭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眉心跳了跳,小贼胆大包天,男人的胸怀,是随便乱碰的么? 梨花有些慌乱,这妖孽好快的反应! 她方才忽然觉得,这妖孽收起笑容的样子,无形中流露的气势,十分有压迫感,让她心头漏跳一拍。 为了避免拉锯,梨花灵机一动耍了一回诈,将东西还给妖孽,再跳开去。 她不要总不能硬塞吧,就算要丢掉也是这妖孽自己丢的,跟她没关系。 至于怎么还,她观察过了,塞进腰间和怀里最容易。 但腰间实在敏感,所以只能选怀里,她塞进去就离开,不会碰到什么的。 人算不如天算,刚开始行动,梨花就被抓住手腕,两人当下僵持。 小主,票票票票~ 狗作者和码字鸡,喊得声嘶力竭! 啊,票票票票啊,赏一赏狗么? (本章完) 第109章 连扎妖孽几刀 尉迟恭定定看着梨花,忽而又好气又好笑。 小贼就是小贼,总有出乎他意料的举动,清醒又狡诈。 既然私下给她她不要,那么以后明着给吧,不急在一时。 只是她的簪子万万不会还的。 梨花脸蛋发热,几次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妖孽的大掌像铁做的,她抽不回来。 现下境地上不上下不下,甚是尴尬。 耍诈不成,硬来不够看,气势也不够人家强,便来软的吧。 梨花轻唤一声:“玉先生……”摇了摇手腕,模样有些可怜,提醒放了她。 尉迟恭轻笑一声,这小贼,能屈能伸,她的怀柔政策,看得他甚是受用。 他捏了捏她细细的手腕,软软的,手感很好。 这可是小贼送上门来的,可不是他主动的。 在梨花恼怒前,尉迟恭将梨花手里的簪子取回,把人放开,笑着调侃:“下回不可偷袭,否则我可担保不了对先生如何。至于簪子,我便替先生暂管了罢。” 梨花揉了揉手腕,这么快的反应,又像个练家子,她以后哪里还会用这种昏招。 不过好在将东西还回去了,至于暂管的话,梨花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但梨花却不太好意思要回自己的簪子了。 都怪方才的昏招,让她心里跳得有些快,莫名虚得慌,有理感觉都变成了没理。 就在此时,有一队宫人从远处快步走来。 两人转头看去,梨花一愣,今日时辰未到,怎么这么早,膳堂的人就来送膳了? 那队宫人看见尉迟恭,神色一顿,心里一慌,又不敢表露出半分不对来,刚张德发去敲打过他们了。 等到了近前,领头的御膳房掌事太监朝梨花问了一声好,对旁边的人低下头也问一声好,不敢去看,便腿脚发软地带着一队人匆匆经过。 “奇怪了……”梨花望着那队人的背影喃喃出声。 这队宫人的言行举止今日都有点不自然,还有送膳时辰也不对,感觉很奇怪。 但是为什么呢? 尉迟恭看向梨花,打断她的思路,比了个请的手势:“正巧未用早膳,不若同去?正好有一事想请教先生。” 梨花立即回望他,想起自己没要回簪子,方才又那么尴尬,实在有些不愿意和他用膳。 还有这人咋那么脸大,请教她她答应了么?哼! 尉迟恭看出了她的不愿,对他心里是有气的,主动提起并解释:“先生的簪子,不问自取是我不对,只是看见它便想起了一人,对我很是重要。” 说完这句,尉迟恭不说话了,沉默的转过身去,一切仿佛尽在不言中,任由梨花发挥想象。 他怕他看到小贼就想发笑,这么狡猾的小贼不好骗。 这样子么?梨花半信半疑他的理由,心想难道她的簪子对他真的很重要?是他用来惦念什么人? 昨日她想了一日,都没想到妖孽为何要贪她一个小簪子。 如果真如妖孽所说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 否则妖孽没理由贪她一枚小簪子,毕竟送她的梨花玉簪,价值是她原来簪子的百倍千倍,一看就知非俗物,是一般人弄不来的好东西。 梨花心里好受了些,看尉迟恭顺眼了两分,没先前碍眼了。 她心想,妖孽还是讲道义的,顺了她的簪子,还她一个更贵的,只是她不能收而已。 梨花理解地点头:“情有可原,只是不问自取是为偷,玉先生往后不可如此了。” 把尉迟恭教育她不可偷袭的事,给还了回去,挽回了一些刚刚丢掉的颜面。 又不经意地问起:“不知玉先生想起的谁,是否方便说说?” 尉迟恭继续背着身沉默,知她是信了几分,眸中扬起几分笑意,只觉得逗小贼时身心甚是愉悦。 他所说那人就是小贼,还会有谁。 梨花见他如此,倒是不好问下去,问了也没结果,于是瞎说八道,扎出第一刀: “想来玉先生是在年纪不小后进的宫,可悲可叹!” 意思是年纪一把时挨了一刀,真是可怜。 梨花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她观察尉迟恭喉结、音腔和正常男子一样,那就是发育完全后挨的刀。 接着扎出第二刀:“看你器宇不凡,当是有什么引以为戒的缘由,只是业障已除,既被赏识进了宫,前尘往事已了,该往前看才是。” 潜台词是尉迟恭在宫外犯了坏事,被赏识才侥幸逃过一劫,最后受了酷刑进了宫,让他好好做人,好好改造。 第三刀:“这么大年纪才进宫,对宫外有惦念的人,也是可以理解,不过私以为,玉先生还是多些六根清净为好……” 别当个太监,还总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撩人,幸亏遇见的是抵抗力顽强的她,就这样,偶尔还会中招。 尉迟恭眸中笑意消失,听得额头青筋暴跳。 他转回身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还一副好心宽慰他的模样,若他真是个太监,非得被她气死不可。 他突然觉得,顶着太监的身份十分不妙,看看小贼都想歪到了哪里去,竟把他想得如此不堪! 尉迟恭眼神危险,语气很凉:“先生最好少说些为妙,省得以后后悔。” 说着甩袖朝膳堂走去。 梨花一下子住了嘴,神色狐疑,她方才是戳到妖孽痛脚了么? 观察他表情,很不悦,是了吧,难道真是太监? 不过她有什么后悔的,死妖孽,想吓她,她是吓大的,现下又天天被狗系统吓,会怕他?! 梨花刚刚是故意胡说八道的,她虽然劝人很扎心,但都是以事实为根据,不会像这样瞎说一通。 其实有时候她怀疑妖孽是不是太监,因言行举止真的很不像,没半分卑躬屈膝也就罢了,还总是那么脸大。 怎么说呢,这些虽说能解释为身份特殊,久居上位使然吧。 而且后宫也不太可能任由一个正常男子随便乱走,即便是天子的亲兄弟也不能。 但梨花就是没来由的怀疑,在狗系统上次突然失误之后,就一直觉得不对。 方才寻了个机会,梨花毫不犹豫试探,反正说了也没坏处,不过扎几刀妖孽而已,还能爽一爽,消解一下她心里的气。 小主,抱歉,今天只有一更。 昨晚没休息好,白天搬砖搬得头晕脑胀,病后余韵绵长,身体的感觉不是很好,先留狗命,来日方长撒~ (本章完) 第110章 老虎头上蹦迪 瞧,现下看见妖孽不高兴了,梨花就很快乐。 她春风得意,施施然跟着尉迟恭后面去膳堂。 她簪子要不回就要不回吧,她还有后手,当然要跟去使一使啦,顺便用个早膳,一举两得。 尉迟恭回头看她一眼,梨花立即笑盈盈看回去,小梨涡晃得人眼花。 尉迟恭轻哼一声,转回身去继续走,心想这小贼笑起来真是甜,让人对她恼不起来。 到了膳堂门口,就见知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过来,一脸防备地看着尉迟恭,将一个盒子躲躲藏藏塞给梨花,一副做贼的模样。 盒子一指宽,五寸长,小巧精致。 梨花眼睛一亮,心头大定,后手来了! 只是不必这么小心,她这是光明正大的买卖,是可以摊开来见光的。 梨花慢条斯理地将盒子拿在手里,招招手让知春先回去,这妖孽身份很不一般,可别被战火殃及了,接着笑吟吟的同尉迟恭步入膳堂。 尉迟恭撇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盒子,心知她要耍坏了,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不介意让小贼高兴高兴,让让她又有何妨,何况现下的小贼笑得很甜,看得顺眼。 不过尉迟恭面上却冷哼一声表示看透了她,心里实际有些期待她的招数。 梨花听得甚是快意,见妖孽一次,她就丢脸一次被气多次,这回总算占了上风,那个高兴呀,藏都藏不住! 为了欣赏妖孽的不高兴,梨花勉为其难坐在了他的对面,甚至主动搭茬搭话。 尉迟恭态度冷淡,越这样,梨花越来劲儿,甚至感慨出声:“玉先生还是现下少说话时好啊,瞧着如天上宫阙里的仙人一般。” 真是逮着机会,梨花就埋汰过去,有仇能报当场报啊。 她在老虎头上蹦迪得欢快,丝毫不知尉迟恭已经记下几笔,待以后她一一偿还。 等要用膳时,梨花惊奇发现:“今日早膳如此丰盛,公公,往后都如此么?” 掌事太监亲自给两人端的早膳,往日都是宫女。 他后背已经湿透,克制着不去看皇帝那边,脸上堆满笑容:“听闻小主们这些日子万分辛苦,上头特意命我们多准备一些,望小主们吃好喝好。至于往后如何,呵呵呵,奴才也说不准……” 得看万岁爷是不是来用膳啊,可吓坏他了。 梨花明白了,道了一声谢。 掌事太监连连说不客气,恭敬让两人慢用。 临走习惯性想躬身倒退,突然记起张德发的警告,脚步连忙拐正,差点崴了脚。 梨花更觉怪异,若有所思,随后看向对面,眼睛一眨不眨:“玉先生,你有没有觉得方才这位公公,似乎在怕什么人?” 怕她是不可能的,那只能是怕对面这位! 梨花的敏锐,尉迟恭早有领教。 此时此刻他毫不躲闪,大大方方承认:“许是怕我,先生有何见教?”表情似笑非笑。 “哦,没有,请用膳。”梨花连忙道,直觉再试探下去,妖孽要不好惹了。 尉迟恭大方承认了,梨花反而觉得没什么了。 她第一次见到他,便知道他是个身份很特殊的人,只是她没想到会特殊到连御膳房掌事太监都怕的地步。 但好像这种事发生在妖孽身上,又毫不违和,仿佛本该如此,他身上自带不容侵犯的气势。 虽然梨花因为前两次吃瘪,很不待见尉迟恭。 但仔细想想,这样的人物就这么一棍打死不去来往,好像怪可惜,万一将来要用到呢? 在宫里多个人脉多条路嘛,难得这样的人物送上门来,还是深得圣心的特殊御用掌仪,嗯…… 梨花一边安静地用早膳,一边思索巴结…咳,结交的可能性,以及如何结交。 两人安安静静地用着早膳,尉迟恭看梨花偶尔微笑看他一眼,那笑容假兮兮的,一瞧便知小贼想算计他了。 不过小贼用膳,的确赏心悦目,将礼仪学到了骨子里去。 等用完膳,梨花头回朝尉迟恭抛出橄榄枝,破天荒主动问起:“玉先生方才不是说有事请教,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不若说出来,兴许我能帮着想想法子呢?” 面上的笑容十分亲切真诚,仿佛先前对尉迟恭爱答不理都是错觉一般。 尉迟恭看她一眼,想要漱口,却记起不是在苍辰殿,现下也不适宜,不由皱了皱眉头,只能忍下不适。 就在这时,一盏茶放到他面前,尉迟恭抬眼看去,就见梨花殷勤地说:“玉先生真是个讲究人,这杯茶未曾动过,请。” 尉迟恭挑眉,怪道她方才和宫人要了一盏茶却不喝,原来要巴结他。 啧,小贼真要对一个人好,那是相当有眼色,不去做马屁精真是浪费了。 既然如此,便给她一个机会吧。 尉迟恭既不说话,也不拒绝,一手端起茶盏,一手抬起袖子。 过了一会儿,将杯盏重新盖好,放到了远离梨花的另一头。 梨花知晓他已经涑好口了,不由惊叹。 有袖子挡着,她完全看不到他是怎么办到的,只觉得这番动作十分好看,也未曾听到漱口声,人就涑好口了。 不愧是御用掌仪,宫廷礼仪真是好极了,她头回见到连漱口都做得这么端庄雅正的人,还将杯子放远离她,处处透露着讲究的细节。 在梨花看来,这么挑剔龟毛的妖孽,她用脚指头猜都知道很讲究,用完膳怎能不擦嘴漱口净手一条龙呢? 果然不出她所料,真是个挑剔的麻烦精,不过别的没有,帕子她是不会给的,给盏茶装一装就行。 御膳房掌事太监特别有机灵,一见这样,端着个盆横冲直撞就来接着,像接琼浆玉露一般殷勤。 只是动作太急,还没近前就脚底打滑摔了一跟头,没赶上,连人带盆摔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盆他举着了,摔人也不能摔盆发出巨响,不然冲撞了万岁爷就罪过了。 两人只看了一眼,便不甚在意这番变故,都看回对方。 梨花又问了一遍尉迟恭先前想请教的事,态度很是积极。 尉迟恭也没矫情,当即认真地和她说起来。 梨花听得连连点头,无论如何查账,都的落到账证核对、账实相符上,得盘账,更得盘库,清点查验货物与往来事项,各种单据等等。 “不好明着来啊?得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盘库嘛……”梨花噙着这话。 第111章 梨花又气炸了之买卖契约 梨花自然理解为什么,有恶奴欺主,还处于关键要职,轻易不能动手,上策当然是先暗中查付出的代价最小。 明着查兴许什么都查不出,代价还会很大,最怕的是等人消灭了证据,往后想查可能都查不出来。 梨花略一思索:“此事不难!” 尉迟恭眸中光芒一闪:“何解?” 梨花微微一笑,眼里带了些狡黠:“放一把火呀!” “放火?”尉迟恭瞳孔微张,一道灵光闪过他脑海。 却不容他反应,就见梨花拿出知春带来的盒子,“啪”放在桌上,笑着对他说:“这事不急,我们先解决另一事再说。” 梨花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将盒子打开。 小小的盒子打开后,竟分了上下两层呈现在眼前,十分精巧。 尉迟恭不解地看去,那小盒子第一层放了一张叠好的纸,第二层靠边是两个小格,一格放了红色朱砂,一格放了黑色墨汁,剩余的空地放了一支小巧的毛笔,笔尖端用羊皮套着。 尉迟恭疑惑了,这是? 还不等他疑问出声,就见梨花将那张纸迅速摊开放在他面前,拿出那支笔拔出笔尖的套沾了沾黑墨,举到他面前,热情地说: “玉先生,我那枚簪子既对你如此重要,你便留着吧,签了这份买卖契约,你欠我五十两银子便可。” 只要签了,往后她就没后顾之忧,从此钱货两清,那簪子以后不归她所属,要是犯事了,也跟她没关,谁也害不了她。 尉迟恭没遇见过这样的情景,头回有人明目张胆敢让他签欠条,着实被梨花给整懵了。 他低头看向那份契约,便见上面清清楚楚写明了簪子价钱,哪月哪日哪时卖出,便连买卖理由她都贴心替他瞎写了个,纸上甚至画了簪子的形状,画工不错,过目难忘。 尉迟恭脸色顿时黑下来,一阵无言,这样的法子兴许只有小贼能想到,拿不回簪子便退而求其次打欠条,还真是…… 在他前面明明白白打算盘,逻辑严密谨慎得可以。 尉迟恭忽然觉得,他之前操心小贼应付不了后宫那些刁难,完全是多余的。 就小贼这小心谨慎又狡猾的模样,不坑别人已谢天谢地,一般人哪里是她对手,只怕那些后宫妃嫔到她面前,来一个折一个,来两个折一双。 梨花见他只看一眼,就看回她,脸色很是不渝,这么快的功夫也不知有没有看明白契约,权且当他看明白了吧。 她忽略妖孽的不快,目光灼灼,笑意吟吟:“玉先生意下如何?你是识货之人,我那簪子不止五十两,我是觉得你人还不错,重情重义,才姑且折算做五十两罢了。” 瞎话张嘴就出,把人给架上去,顺便让人念她的好处。 再接着道:“往后你不必想着欠我什么,我也不再惦念那簪子,交易公平,童叟无欺,你好我好,岂不两全其美?” 将话说出后,梨花自觉事儿稳了,就算妖孽脸皮再厚,这下也得签了吧。 更何况她刚帮过他,再者她还没解释怎么放火呢,想知道的话就不好拒绝她了,横看竖看,怎么着都稳了。 尉迟恭生生给气笑了,小贼想和他撇得干干净净,哪有这么便宜之事,先得问过他愿不愿。 虽然小贼算计的模样很可爱,但此刻尉迟恭只觉得手心发痒得很,直想罚人一顿。 若不是他现下身份还不想暴露,非得让小贼好看不可。 尉迟恭望着梨花,脸上笑容缓缓扬起,修长的手指点在那张纸上,直接推回给梨花,轻轻吐出三个字:“不如何!” 当场拒绝,态度明明白白。 梨花愕然,没想到他拒绝得那么干脆。 随后反应过来,一股气涌上心头,前几日被气炸的情景浮现脑海,眼前的人怎么就这么可恶?! 梨花深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绷着小脸直白地问:“玉先生是想贪了我簪子咯?” 尉迟恭瞧她模样,脸颊都气红了几分,顿感舒爽无比,悠然往后一靠,笑得如沐春风:“先生以为呢?” 一副能奈他如何的模样。 梨花顿时明白,这个王八蛋,就是不想签契约,五十两都不给她,就是明晃晃贪了。 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都有点想摸摸这王八蛋的脸皮,看看是不是比城墙还厚,怎么会这么无耻!!! 顺走她的东西,不还也就罢了,连这点小小光明正大的要求都不同意,而她方才还好心的、热忱地帮他呢! 枉费先前她还想结交他,实在天真,这样无法无天的狂徒,没点信义,结交也没用,她是傻了才想和他结交! 梨花“腾”地起身,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想教训他一顿,却发现没什么能做的。 只要死猪不怕开水烫,她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言语挤兑、吓唬,甚至威逼利诱,对这样的死妖孽通通都没用,她那点功力和这人的脸皮相比,都不够人家挠痒痒的。 梨花狠狠瞪着他,看也不看,便将桌上的契约一把抓起,另一手塞笔进小盒子里,抄起盒子啪地合上,紧接着一句废话也不多说,气冲冲抬步离开。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动作精准迅速得不像话。 尉迟恭下意识伸手去拦,他坐在靠外,梨花坐在靠里,走过道会经过他。 梨花也不客气,当下一指点在他手臂的麻穴上,一个闪身避开,头也不回朝膳堂外走去。 可气死她了,再不走,她怕会殴打这死妖孽。 御膳房掌事太监看得心惊肉跳,险些惊呼出声,连忙一把捂着嘴。 这位小主了不得,那可是万岁爷啊! 尉迟恭未料到梨花还会点穴,大意了,左臂顿时一阵发麻。 知晓她是气得狠了,他起身冲着梨花背影道:“先生怎就走了,吾与先生相谈甚欢,不若留下说说放火之事,你方才所说兴许我会考虑考虑。”语气带着一丝遗憾,仿佛甚是可惜。 梨花走出膳堂门口,心里不由破口大骂,死妖孽,信他个鬼,再信他,她就是白痴大傻蛋! 前头说什么簪子对他很重要,分明是借口,就是想耍她玩儿的! 还放火,她不放火烧他已是菩萨心肠,还和他聊放火,啊呸! 梨花气冲冲地走了。 (本章完) 第112章 这回又是如此! 尉迟恭在膳堂内右手揉着左臂恢复,眉梢尽是笑意。 逗弄小贼实在太有趣了,一时没收刹住,将她给气走了。 这回瞧着比上回还气,下次见着她,只怕更不讨好。 尉迟恭心想下回的事下回再说罢,无论小贼什么样子,他都爱看。 十分有恃无恐。 他转头扫了一眼膳堂内的宫人,随即也大步离开。 这一眼,让御膳房掌事太监险些吓破了胆儿,腿脚一软,连着其他宫人一起跪倒在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好半晌后,看人离开了,才敢起来。 御膳房掌事太监看向其他宫人,压着嗓子厉声嘱咐了一番,谁若敢泄露半分万岁爷的行踪,通通乱棍打死。 此刻天光正明,天色已然全亮,整座群芳殿苏醒过来,沐浴在朝阳之下。 尉迟恭走到膳堂外,负手看着梨花离开的方向,心情甚好,先前困扰他的问题一扫而空,又解决一个难题。 他心里感慨,先前想左了,所想方向都太过正道,果然还是小贼奸猾,歪门邪道法子多,这一趟没白来,收获丰盛。 梨花所说的“放一把火”的法子,尉迟恭初时没太想通,随后很快便转过弯儿来,想明白了其中关键,问题解决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放梨花走的原因,不然还得想方设法先扣着梨花,哄骗小贼将法子说出呢。 彼时结局不好说,以小贼的机灵聪明劲儿,说不得他还真就签下了那屈辱的契约,往后兴许得被她笑一辈子。 “公公。” 一声轻唤传来,尉迟恭转头看去,就见是当初在群芳殿外拦他那秀女。 吴芳儿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身上,不由手足无措,垂着头慌张地说:“公公,我上回所说的,你,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我发誓,等我过了这关,往后我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面色已经一片赤红。 吴芳儿最近每日都睡不好,今晨做梦被赶出宫中,一下子惊醒过来,后头再也睡不着,于是起床。 她愁云惨淡,心头烦闷地早早来到膳堂,不期然看见上回的那个俊太监站在膳堂外,不知在看什么。 尽管上次被羞辱得哭着跑了,但再一次见到这个俊太监,吴芳儿依旧忍不住脸红心跳,先前受过的屈辱和心里的怨恨忘了大半。 她原地踟蹰了一会儿,心里天人交战,想高傲地离开,但想起《九章算术》终考很快就要到来,又犹豫了。 最终害怕落选的担忧战胜了犹豫,吴芳儿鼓起勇气上前来,想再让人考虑考虑。 也是她运气好,两次都是在尉迟恭心情很好时来。 尉迟恭此刻心情愉悦,未与她一般计较,只笑了笑,便大步离去。 这样不识相的丑人,实在不值得他多费口舌。 吴芳儿低着头脸红红的,等觉察到人离开时,已经迟了,早走出了老远,只留一个背影给她。 她不死心地想追上去,却在这时听见有人唤她:“芳儿,你在这呢。” 她回头看去,便见陈司司从不远处走来,脸上带着温婉娴静的笑容,令人十分舒服。 吴芳儿朝陈司司回应了一句,又扭头看了一眼那远去的挺拔背影,知自己追不上了,才很可惜的放弃。 她还想告诉那太监,她乃是凤命,教他知晓知晓厉害,现下巴结她还来得及,等将来她上位了,定少不了他的好处。 吴芳儿心头暗恼地看着人远去的方向,心里再次忿忿,这么大的事一般人她才不会说。 进宫前她娘和她说过,要防备宫里的妃子,别和什么人都说,要收服下头的人时可以适当暗示暗示。 只是这太监好生不识趣,话都没说完人就走了。 吴芳儿心头又一次做下决定,往后等她得了万岁爷的青眼,定教人好看,还要现在欺辱她的人,尤其是苏思茹那几个,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也是吴芳儿幸运,幸亏她没说,否则后悔的便是她了,若是尉迟恭知晓她这种想法,后果难料,处死她都有可能。 陈司司这边走近,顺着吴芳儿的看去:“芳儿,那人是谁?怎么好像是前几日那位,那位掌仪司之人。”目光那么痴迷,脸上红晕犹在,连她到来都这般敷衍! 说“那位”时,陈司司停顿了一下,似在斟酌怎么称呼,最后挑拣了一个能说的说。 吴芳儿还沉浸在思绪里,随口答:“就是那位公公。” 吴芳儿还是不甘心,想不通为何不理她,明明上回还很耐心听她说完话,而这回一声不吭就走。 她大小也是个秀女,是未来的主子,即便没吐露她是凤命这事,这俊太监也没道理不理她啊? 陈司司眸中一丝冷芒闪过,笑着说:“难怪如此眼熟,看你神思不属的,方才你们聊了什么?”一副好奇的模样。 吴芳儿醒过神来,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说完这句,就不大愿意说下去了,这么丢脸的事她不愿意说。 陈司司一点也不信,上回吴芳儿就这么告诉她的,无论她怎么试探都没有告诉她,那人对她说了什么。 这回又是如此! 连着两次,她都撞见了那人对吴芳儿笑,心情看着很好,而吴芳儿更是双颊酥红。 若没说什么,两人怎么这番表现? 陈司司面上不动声色,笑着调侃了几句吴芳儿,亲切地过去挽着吴芳儿的手,一道进入膳堂中。 等膳用一半,陈司司已经套出吴芳儿想让尉迟恭教她的事。 也怪吴芳儿一时没防备,提起《九章算术》终考时满是担忧,说她想找个人教教她,一不小心就提到了尉迟恭。 陈司司玲珑心,一下便猜出吴芳儿的想法。 她眼神一寒,带了一丝急切问道:“他答应了?” 当是时,吴芳儿虚荣心作祟,眼神闪烁,低下头去含含糊糊应了一句:“他,他没拒绝……”算是默认了。 这番作态落在陈司司眼里,就是娇羞,更加糟糕,她惊声:“怎么可能!” 就吴芳儿这样的蠢货,那人怎么可能会答应教她? 狗作者一脸惊恐:放下,快放下砖头,小主别别别看错了,今日是两更啊,两更! 小主们神情高冷:哦,习惯性想砸狗,既然如此,就赏你几张票票吧~ 狗作者拍了拍胸脯,快乐地从怀里掏出用来乞讨的破碗:多谢小主赏票,哎哟哟,您可真是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连头发丝儿都好看呐! (本章完) 第113章 火光冲天 随后觉察自己反应太大了,陈司司又装作不悦掩饰: “好你个吴芳儿,枉我当你是姐妹,这两日还想问问要不要我帮,又怕你面子抹不开,谁知你转头便找了别人去教,也不找我。” 吴芳儿原以为被戳穿了,正心虚之时,听到这些话,不敢相信地抬头:“真的吗?” 陈司司含笑点头:“你我本是姐妹,何必舍近求远呢,不必别人,我来教你就好。” 吴芳儿一脸惊喜,再三确认是真的,感动地说:“司司你真好,这些日子就你对我最好。”从不奚落她,何时看她都带着笑意。 陈司司的《九章算术》在日考中多次获得头名,有她教是极好的。 吴芳儿想到这里,很是开心,真心实意表达感谢。 陈司司眸色发冷,面上真诚,亲切地和吴芳儿攀姐妹干系,只要吴芳儿不要让那人教就好。 但她只要一提到那人,吴芳儿就言语闪烁,生硬地岔开话题,让她心中寒意更甚。 这日午膳,苏思茹和几个走狗突然发现,陈司司和吴芳儿交好上了,态度亲昵。 两人一起在用膳,还给对方互相夹菜。 苏思茹神情怪异,想了想,也不嫌麻烦,端着午膳坐两人背后,公然听别人的“悄悄话”。 听到陈司司亲热称呼吴芳儿名字,要好好教人《九章算术》时。 苏思茹嗤笑一声:“哟,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她也不管陈司司在场,冲着吴芳儿就说:“你这么蠢还费什么劲儿啊,再折腾也没用。再说了,你折腾就折腾吧,找谁不好找她教?嗤,原本你还能得个五分,跟她学着学着兴许就成了零分,又蠢又挫,还是别费劲了吧。” 自上回拦着陈司司罚后,苏思茹有了大发现,认定陈司司是个笑面蝎,看着无毒,实际剧毒,于是时不时就讽刺几句。 这话一出,陈司司和吴芳儿面色十分难看。 吴芳儿鼓起勇气想反驳,一接触苏思茹的眼神就不敢了,畏惧畏缩。 陈司司冷冷看苏思茹一眼,忍了又忍,对吴芳儿道:“芳儿,不管她,咱们走。” 这不过一小插曲。 两日后的夜里,京城东面某处,燃起了熊熊火光,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走水之声络绎不绝,救火官兵往来不断,所在之处正是武库司方向。 幸好巡逻队经过,加入灭火行列,才没酿成打错,最后火只将武库司衙门给烧没了半边,快烧到兵器库时险险将火扑灭,此次事故只二人受伤,无亡故。 事关重大,兵部老尚书连夜从被窝里爬起赶去,亲自指挥,狠狠训斥了一通麻痹和大意,还好未曾烧到兵器库,否则抄家灭族都不足以谢罪。 接着老尚书老手一挥,将所有在场之人通通扣押,一个也不准走,连夜写好奏折禀报此次事故。 皇帝知道后,雷霆震怒,武库司兵器库重地竟发生如此恶劣之事,立即下令将武库司主事、郎中等人革职查办,听候受审,接着派人暂管武库司,盘查所受损失。 一番动作又快又狠,等次日上朝时,此事已成定局,许多大臣都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道武库司发了大火,火势很大,浓烟滚滚。 兵部左侍郎还在外地办苦差呢,等得到消息已许久许久之后了,为时晚矣。 此事发生后,武定邦带着人连夜进入武库司,全权负责盘查。 一库又一库的兵器,种类繁杂,数量繁多,武定邦除了吃喝拉撒外,都在核查。 他人已睡在了武库司处,所带之人三人一组,互相监察,通通不能离开视线,一律住在武库司,防止朝外传递消息。 外头有官差把守,闲杂人一个都进不去,其余的知情之人都已经被看守住,做足了保密功夫。 老百姓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而朝中都只以为是盘查大火烧灭的损失。 尉迟恭如此大费周章放这么一把火,势必要查出个什么来。 武定邦亦立下军令状,不成功便提头去见。 后宫对这些事一无所知,梨花自然也无处可知。 日子如水,日考周考过了,看着所剩不多的时日,秀女们越发紧张,十分自觉地学着,等待着终考的到来。 小怔子这人在算学上,有几分天赋,已经能独立解答秀女们产生的问题了,只有解决不了的,梨花才会出手。 梨花上课之余,少了许多操心,午歇和晚膳后空出了许多时间,秀女那边自有小怔子给她管着。 寻着空子,梨花还去了一趟太后的藏书库,看着满是珍本书库,梨花跟个暴发户似的,抱了一捆书回来看。 其中涉及天文地理、人文传说,包括本朝修编的历史,甚至有本《农用种植大法》。 这本书是当年圣德皇后编纂出的重印版中的一册,原版十分珍贵,被供在藏书库的阁楼上,梨花可不敢动。 她也是偶然间看到这本书,看得出这本书被人翻过不止一次,于是拿来翻了翻,一下就被书中叙述方式给吸引了。 这本书和本朝所有编撰的书都不同,全用的大白话,还有许多有趣的插图,遣词造句编排方式样样新奇,跟给三岁小儿和目不识丁的人看似的,看得梨花大为惊奇。 这是一本农业百科全书啊,这种叙述方式正正适合老百姓用,编这本书的人敢打破陈规陋习,很了解百姓,是个天才。 梨花全然明白了,难怪这个时代的农业生产力,比她想想中要发达得多,原来是有这样的书在指导。 她翻了翻编撰者,竟然是圣德皇后。 她依稀记起民间似乎有供奉圣德娘娘的习俗,这个圣德娘娘应当就是圣德皇后,有这样的皇后确实当之无愧能享受民间供奉。 梨花心念一动便借了一册回来,又顺手拿了一套流传不到外面的史书,想了解了解圣德皇后那个时代的历史。 前两日知春打听回一个消息,御花园西侧竟然有处田地,以前是用来实验农耕之术的,后来农耕实验地移出了皇宫,移到了京郊。 第114章 作弊一次 但这处田地还是保留了下来,由宫人耕作着,代代皇帝都会亲自去躬耕,听说本朝天子种地种得还不错。 知晓这个消息,梨花偶然看到这本书时,又看有翻看的痕迹,就拿了起来。 这书兴许当今天子小时便看过,那些痕迹很可能就是他翻出来的,她多看看总没坏处,农事嘛,就是天子关心之事,她得了解了解,也许以后还能一起聊聊呢。 一边是秀女们紧张的学习,一边是梨花悠哉的看书,却有一人不太一样,心里记挂了一件事。 苏思茹感觉日子过得有点苦啊,这种苦来自于她惹不起的武梨大佬,但不是因为学《九章算术》。 这些日子的日考期中考周考等等,她考得都挺好的,并不担心终考,没法子,上课不敢分心啊,加之苏思茹脑瓜子不笨,想考不好都难。 所以问题就在其中了,考得好不等于抽问答的出! 武梨大佬每堂课都抽问她,抽问她必打她,威风已经坠在了地上快捡不起来了,而且还次次都辜负武梨大佬的殷殷期盼。 苏思茹愁青了肠。 距离终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就想在课堂上答出问题一回,扬一回威风,对得住武梨大佬。 但真是中邪了,次次都答不出来。 留给她雪耻的时日不多了,唉…… 这日午歇时分,苏思茹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苦着脸,避开其他秀女,悄悄摸到了梨花小舍里。 见到了梨花,她有些难为情地问:“武梨,哦不不,是先生,那个,那个……” 梨花惊奇地发现,平日爽利得像个小炮仗似的苏思茹,今日有点不对头啊。 她好整以暇地以眼神鼓励人将事儿大胆说出。 好一会儿,苏思茹才把她的请求说出,她想作弊,但此作弊非彼作弊,是让梨花和她提前通好气,在课堂上抽问时,问她一个能答出的问题。 作弊毕竟是作弊,苏思茹面对梨花,感觉十分不好意思,觉得影响了她在武梨大佬心目中的形象。 她急急解释道:“先生,我不是对你的罚有异议,就是想答出来一次。虽说挨打没什么,疼一疼就过去了,但一直答不出怪难看的,我的威风捡不起来,还有感觉对不住你,一次都答不出,辜负了你的期望。” “是这事呀,倒是没有对不住我。”梨花感觉打得还挺爽的。 她略一沉吟,这些日子确实打苏思茹打了很多,脾气那么火爆的一个小姑娘,却任由她打任由她罚,表现很不错。 孙绣云已经出宫了,梨花之前那口气早就消了,之所以还抽问苏思茹,纯粹是习惯使然,觉得不抽问苏思茹总差了点意思。 既然人家小姑娘来说了,那就通融通融吧。 苏思茹很紧张:“先生,那能不能……” 梨花很痛快答应:“好,下堂课便让你答出一回,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苏思茹欢呼一声,她就知道武梨大佬对她是特别的,很高兴地走了,怕再打搅武梨大佬会让她改主意。 等走着走着,苏思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哎,还没对好抽问什么题呢?” 下堂课武梨大佬要问她什么啊,这很关键,要不知道,还是答不出来啊! 她急匆匆找回去,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在,原来梨花早从另一边出去了。 苏思茹顿时捶胸顿足,怪自己太疏忽了,都没提醒武梨大佬这事。 后来,等下堂课开始后,梨花如往常一般点苏思茹起来抽问,苏思茹小心肝发颤,已经准备好伸出手挨打了,却没想到这回的问题,竟然是她懂的,是之前考过的问题。 她顿时明白是武梨大佬放水了,心里激动极了,一口气答了出来,破了那道每逢抽问必挨打的魔障,重新神气起来。 自此开始,苏思茹抽问几乎都能答出了,她觉得之前就是中邪了,明明就很简单嘛,只是心里有障碍而已。 朱秀女就难受了,连苏思茹都答出了课堂问题,而她考试依旧是倒数,现下只剩她受苦了,眼看终考来临,她该怎么办?! 这都是再往后一些的后话了。 说回梨花见了苏思茹后,她提着看完的几本书又出门了,准备去换几本回来。 路走了不到一半,就遇见了一人,生得丰神如玉,在亭台上负手而立,目光看着远方,像在思量什么。 那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冷峻的面容立时柔和下来,嘴角扬起,笑得春风满脸:“缘分实乃妙不可言,又遇先生。” 不是那妖孽是谁!!! 有小怔子这个好内应,尉迟恭自然知道梨花的行踪。 由梨花提出的鬼点子,尉迟恭实践的好极了,那把火放得十分漂亮,武库司就损失了半个衙门的砖石,连重要文书都没损失,就将局面给完全打开了。 那些兵部左侍郎的碍眼心腹,通通被扣押,一个都没落下,想通风报信根本不可能。 尉迟恭每日让人翻来覆去的密审这些人,审的事却不是失火的缘由和追责,而是兵部贪墨! 这些人无论招与不招,都走不出大牢了。 这些事外头一点风声都没有,做得甚是隐秘,朝中只几人知晓,其余人都以为是和武库司失火案有关。 虽案件还在查,但局面已经打开,一切尽在掌握,尉迟恭很满意。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处置朝政,从早忙到晚,偶尔抽空去庄宁宫看看太后。 太后这几日见不再有秀女闹着出宫,一切情况良好,日子过得有些舒坦。 她在庄宁宫感慨,只要不再少秀女,能安安稳稳熬到大选,她这心就踏实了,便觉日子有滋有味。 秦嬷嬷一下子将去秀女中打探到了一些事给咽了回去,心想那心术不正连好友都坑骗的秀女,《九章算术》如此差,太后应该看不上,等大选前她找个机会将事儿说说,太后当有明断。 尉迟恭这边稍稍得闲一些,就想起了梨花,听小怔子回来说梨花午歇要去御花园北侧的藏书库。 尉迟恭有些讶然,小贼怎么混进了他母后的藏书库? 第115章 为她破例 那书库是以前尉迟恭用过的,除了打理的宫人,已经很久没人去那处看书了。 听到是秦嬷嬷带梨花去的,尉迟恭知道太后应是许了的。 他一下想通了之前的问题,他就说小贼看着便像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会愿意费力不讨好教导秀女,原来是得了天大的好处。 尉迟恭摇头失笑,小贼真是能耐,混得还挺好,那里的书都是他翻阅过的,自然不是俗货,她可真会挑好处。 要换个人,尉迟恭虽然不会驳太后面子,但心里会有些不适。 但是换成梨花,尉迟恭这心里就很舒坦,觉得梨花识货,能懂那些书的价值。 他当下换了一身装扮,来到群芳殿和藏书库之间的路上去堵人。 他得和小贼“巧遇巧遇”,免得人忘了他。 等待的时候,尉迟恭也没闲着,心里思索朝中政事。 还没等多久,人果然来了。 尉迟恭多虑了,便是他化成灰,梨花都记着他,因着实在太可恨了。 此时此刻,梨花一见他,脸上表情就绷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只有梨花单方面眼红,尉迟恭看着好得很。 梨花早平息的火气又涌上心头,这王八蛋真是阴魂不散。 缘分,缘分个屁,踩狗屎都比遇见他强! 梨花完全不想理会这人,她一言不发,无视尉迟恭,直接从亭台底下经过。 与之前相比,明晃晃将她的气怒和冷淡表现出来,一点脸面都不给了。 对付这样脸皮城墙厚的人,不需要礼貌。 尉迟恭看她这模样,知道她还气着,看着很不好哄的样子。 他暗叫一声不妙,上回将人气太过了,这回只怕讨不了好。 尉迟恭走下亭台跟上去,搭话道:“先生真是学识渊博,连点穴也会,不知师承何人?上回点的穴,令我左手麻了许久。” 后面才渐渐恢复,恢复之前尉迟恭的左手像千百只蚂蚁爬过,麻得很。 梨花不理,眼里只有前进的道路,她不点死穴都好了,还有脸来和她抱怨。 问她师承何人干什么,也想学呀,哼! 梨花已经打定主意,今后无论尉迟恭问她什么,讨教什么,她都不理了。 尉迟恭见她面无表情不接话,又笑着问:“先生这是想去哪?” 梨花依旧不理,就当身边没这嗡嗡叫的人。 尉迟恭接连和她搭话了许多句,便是说的好话,梨花也不理,弄得尉迟恭心里无奈又好笑。 他心想往后得掌握分寸,不能和上回一般,将小贼逗太狠了。 他思虑了思虑,道:“上回先生提的法子,果然奏效。你想要什么,礼教之内,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 天子之口,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尉迟恭还没给过别人随便提要求的殊荣,在梨花这里破了例。 梨花却是没感受到这种殊荣。 闻言,她心中呵呵冷笑,就死妖孽这样的,也好意思说礼教。 还有用词不当,那叫要求,不叫请求。 请求得她主动去求,那才叫请求呢。 等后来梨花知道尉迟恭身份后,才知道他这么说相当谦虚了,按他的身份,应该是赐予,怎么说都不为过。 此刻梨花停步,转头冷着脸道:“将我簪子还我。” 尉迟恭一顿,小贼真是坚持,几日过去还想着那簪子呢。 他道:“除此之外。” 梨花就知道,这死妖孽又诓她了,就话说得好听。 她板着脸不客气说:“那就离我远一些。” “也不能,说些别的。”尉迟恭失笑,按小贼往日礼数周到的模样,这话从她嘴里说出还真是难得,再次深刻意识到上回见面,惹得她太恼了。 梨花冷哼一声,讽刺道:“不必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玉先生何必故作大方。”脸一别,接着走路。 尉迟恭更加无奈了,知道症结所在,主动保证:“你的簪子在我这儿,我定会好好保管,不会让它有事,也不会让你有事,先生尽管放心。” 此刻梨花并不明白这句话份量,更没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只觉得这妖孽瞧着哪哪都可恶,话说的好听,干的事儿却让人十分窝火,连光明正大的买卖契约和五十两都不给她的人,怎么能信得过。 等到后来,梨花懊恼不已,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当时她怎会那么高傲地拒绝了? 就该讹一讹这妖孽,多好的机会啊,哎呀! 最后梨花只能归咎于妖孽看着不像好人,气人功力太强,让她失了理智,一遇见他,她就没发挥出自己的水平。 梨花继续朝前匆匆走去。 尉迟恭继续跟着,面对这种情况,他没什么经验,有些束手无策,女子真正恼起来令人头疼。 两次要补偿和奖赏她,却通通被拒绝。 那么只剩一条路了,那便是以天子身份赏赐下去。 尉迟恭暗做决定,等回头直接赏赐与她,便等《九章算术》终考后赏吧。 《九章算术》是他下旨要求教导的秀女,而小贼教导《九章算术》卓有成效,表现甚好,赏赐给她名正言顺。 至于之前担忧别人对她的刁难,经过几次接触后,尉迟恭已经并不怎么担心,后宫里大多是蠢人,小贼那么聪明,能应付得来。 而且有太后的重视,以及秦嬷嬷看着,后妃不敢放肆,最多明嘲暗讽一番罢了。 最重要的是,尉迟恭很想赏她,作为天子,连这些许小事也瞻前顾后犹豫不决,那才是笑话。 何况有些风雨,她早些见见对她也有好处。 尉迟恭打定了主意要赏梨花,往后等她知晓了他的身份,就知他对她有多好了。 他眼角余光看见梨花抱着的书,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由诧异问:“先生也看《农用种植大法》?” 尉迟恭惊觉梨花涉猎甚广,与他一样。 闺阁女子很少看这样的书,即便太后也是因为供奉圣德皇后,才提起这本书的功绩,其他时候都是不感兴趣的。 梨花被他一直跟着,搞得实在心烦,站定脚步,直接呛声:“我就爱看,玉先生管得着么?” 第116章 你和那猫是一伙的 尉迟恭跟着停步,见她小辣椒似的呛人,表情生动,目不转睛看得惊奇。 觉察自己失态,才转头看向别处掩饰,问道:“莫非先生也会耕作?” 也?梨花眉头一皱,心想这妖孽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言语里透露的信息真是大言不惭。 那她也大言不惭一回,不能输给他:“那是自然,作为秀女,首要便是知晓民间疾苦,体会百姓耕作艰辛,才更珍惜每餐膳食。我懂的事儿多着呢,玉先生还是不要多问了,省得自惭形秽。” 实际梨花只有刚看过《农用种植大法》的理论知识,没有实践经验。 但理论知识也是知识,也算会啊,她这么说只是不够严谨,不算是错。 尉迟恭却误会了,他看梨花双手纤纤,没想到连这个也会,听到梨花这番高见,眼睛大亮。 不错,往日他便要求朝臣深入民间疾苦,却忽略了后宫,导致许多宫妃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日日只会无病呻吟。 小贼偶尔的觉悟性,还真是高,甚好。 他心念一动,起了个念头,却并未细想下去,当下对梨花含笑赞许:“先生说得不错,皇家享受民间供奉,理应戒骄戒奢,体察百姓之苦,便是天子也该如此!” 梨花心头咯噔一下,这妖孽是傻了吧! 就算再深得圣心,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也轮不到他说吧,还是在宫里,看他平时那么奸诈,现下咋脑子有病了,可别害她! 一想到这个,梨花立即道:“玉先生还有事么?若无事就此别过。” 得离脑子不清醒的人远一些! 尉迟恭一顿,小贼要赶人! 先前惹她太恼,气还未消,倒是不好火上浇油。 何况出来有些时候,也该回去处置朝政了。 他略一想,便顺势道别。 梨花松了口气,其实她很想不通一个问题,为何这妖孽一见到她,就老跟着她,她也没什么可图的啊! 总之很是奇怪。 现下人没坚持,倒是让梨花略略舒了口气,不然她真以为这人意图不轨,居心不良了。 梨花脸色缓和了几分,比了个手势:“玉先生先请!” 做出一副定要目送尉迟恭走的模样。 尉迟恭笑了笑,正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沙沙”的动静,有什么东西快速穿行在花枝丛间,碰得一片颤动。 这声音!梨花觉得很是熟悉,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听过。 尉迟恭心道不好。 两人齐齐看去,那花枝从间的东西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穿了出来。 待看清后,梨花脸色大变,是之前夜里遇见的那只大猫! 只见那只大猫朝着他们的方向冲来,身姿矫健,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便接近了一大截距离,一身蓬松毛发在阳光照射下油光发亮,被风吹出一层层的波浪。 尉迟恭脸色也变了,他迅速看梨花一眼,紧接着看回大猫,轻轻摇头。 刚要跑近的热情大猫,神色惊疑,速度慢慢降下来,迟疑迟疑再迟疑,最后干脆停在不远处。 它的左前腿将落未落,就这么抬着,想往前迈,又感觉不妥,想往后退,看到眼前的人又不舍。 两人一猫六目相对,谁也没动,场面一时有些安静。 画面像静止了一般,只有二人衣摆与大猫的那一身毛发在微风飘摇。 此等情景,即便见惯大风大浪的尉迟恭,也不由心跳快了几分,目光落在旁边的小贼身上,祈祷她没发现什么。 梨花一动不动,就定定看着那只大猫,脸上没什么表情。 尉迟恭却本能地觉察到她周身冷冽的气息越来越浓。 他脑中迅速思考对策,刚刚才想收敛一二,往后不惹小贼太过,但若是让小贼发现那日夜里的人是他…… 尉迟恭突然不敢想下去,手心出了一层毛汗,便是生死危机都没让他如此紧张。 梨花紧紧盯着那只大猫,眼神越来越冷。 乌雪极通人性,原本看见尉迟恭又激动又兴奋,就想像以前那样,快速冲到尉迟恭面前,跳跃起,让人抱着。 无论何时出去后回来,见到尉迟恭它都这么热情。 但此刻,乌雪深觉不妥,它的主子好像很不想见它,旁边跟它主子很般配的女子,一身要宰猫宰人的气息,让它有点畏惧,一时不敢动弹。 尉迟恭早就习惯了乌雪的神出鬼没,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消失了几日的大猫今儿个回来了,还好死不死在他和小贼即将分开时遇见。 那夜他一言不发,就看着梨花一人张牙舞爪自说自话,看的甚是有趣。 如今当初的作弄心境早已不复存在,现世报却是来了。 看着梨花越来越冷的眼神,尉迟恭心知不妙,知道她那么聪明,根本瞒不过去,于是当先开口想坦白:“那夜……” 却已经晚了! 梨花一个眼神扫过去,胸脯气得一起一伏,指着不远处的大猫,磨着牙恶狠狠道:“你和那猫是一伙的,你就是那夜的黑影狂徒!” 十成十的肯定! 尉迟恭张了张嘴,复又闭上,默默认下了黑影狂徒的称号。 他想解释些什么,却没什么能解释的,他的的确确作弄了她。 梨花眼梢都气红了,这辈子还没这么气过:“好呀,真是好呀,可真是,可真是……” 恶劣至极,无耻之尤! 第一次修德轩讨教,他就认出了她是那夜的人,却瞒着,暗暗看她出丑。 后头她问他有没有见过她,他非但不承认,还看她编瞎话,一直憋笑。 世上怎会有如此可恶的人。 净看她笑话,看一回还不够,还要专程来多看几回! 梨花全想通了,难怪这死妖孽每回见着她,脸上的笑容看了就让人想打,原来一直在暗地里笑话她呢。 而那夜她都做了什么! 假装宫女呵斥他,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自以为是能骗过人,全是自欺欺人! 而他就静静的看她一人唱独角戏,等看够了还想出来吓她,得亏她跑得快。 梨花只要想到那夜的丑态,被这人尽收眼底,后面还被连番作弄,肺都要气炸了,满心的羞恼。 第117章 恶气难消,直接动手 梨花又羞又怒,小脸气得通红,脑子嗡翁作响,千百句想骂的话堵在嘴边,堵得发慌。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动手,抬脚狠狠踩了一脚旁边的人,连书也不还了,转身就走。 尉迟恭生生受了那一脚,忍着痛急忙追上,干脆利落赔罪:“那夜是我的不是,不该一言不发吓着了你,只是那夜事出有因,我未曾料到你……” 彼时他心情恶劣,未料到小贼撞上来,更未料到她反应那么快,接下来一连串的动作都让人出乎意料,譬如假扮宫女蒙混,他一时看的兴起…… 梨花停步回头,狠狠瞪他一眼:“站住!” 那么丢脸的事情还提起! 死妖孽!!! 尉迟恭看她眼梢发红,一双桃花眼怒瞪着他,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梨花不再理他,抱着书继续朝群芳殿走去。 乌雪见她走了,才试探性走到尉迟恭身边蹲坐,尾巴盘起,一双前腿并拢,坐姿乖巧,跟着尉迟恭一起望着梨花的背影。 一人一猫颇为寂寥。 除了他母后,尉迟恭主动同女子打交道的次数巴掌可数,更没经历过现下的情景,无甚经验可言。 他自小聪慧,出身高贵,无论什么女子见到他都和颜悦色,或巴望着他,指望他多看一眼。 从未有人如梨花这般对待过他,敢对他摆冷脸,言语奚落他,和他当场生气,还敢使性子踩他的脚,将他的鞋弄脏。 和梨花的几次相处,是尉迟恭以前未曾有过的体验,抛却双方身份,不掩饰情绪,如常人一样相处,展现自己的喜怒哀乐。 怎么说呢? 很有意思,甚是轻松自在。 尉迟恭脾气不算好,但和梨花的相处中,便是被冷言冷语对待,他竟然也不生气,甚至上赶着去逗她。 这是他所愿的,心甘情愿受着。 只是这一回,尉迟恭突然不知如何处置才能让她气消。 他给的东西,小贼不稀罕,和她赔罪,她不理会。 若表明身份,小贼是会理他,却是治标不治本,小贼只会闷在心里更气,不会以真心待他,那不是他想要的。 尉迟恭对现下的情况有些束手无措,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人不知作何感想,被踩的那只鞋开始隐隐让他不适起来。 突然那远去的人又回来了,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恶狠狠盯着他,显然还在气头之上。 尉迟恭有些怔愣,随即精神一振,内心甚至很高兴她能回来,嘴角微微扬起,期待地望着她走近。 梨花羞恼极了,越想越气,越想心里越堵。 那一人一猫都不是好东西,一个是夜里堵路上吓唬她,另一个三番四次作弄她,实在太狗了,都坏! 梨花的生气,更多的是一种恼羞成怒。 严格来说那夜尉迟恭并未做什么,是她自己反应过激,做出了一连串丢人之事。 事后尉迟恭装作不知那夜,也情有可原,算是照顾她的颜面。 但一想起那夜的事,梨花就过不了心里那关,实在太丢人了,两世为人都没这么丢脸过。 若没后面的事,等梨花以后自己发现,只会自己尴尬,感到没脸见人。 坏就坏在这妖孽后来捉弄她、戏耍她,让梨花觉得此人可恶至极,是专程来看她笑话的。 所以就赖他,死妖孽! 梨花走了一段路,走着走着,觉得不行,这口恶气实在难消。 要就这么回去,她非得将自己憋死不可。 必须得将这口气给出了,不能这么便宜就放过那一人一猫,把恶气留着给自己长结节。 于是梨花又怒气冲冲回去。 动口对那妖孽无用,那就直接动手! 尉迟恭看着她走近,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不知她会对他如何,冲她温和无害的笑了笑。 即便再没有处置这种状况的经验,尉迟恭也知道如果想让人气消,自己得受着别反抗,不然只会更糟。 乌雪也有些紧张,耳朵朝后动了动,望着梨花走近,想后退又不太敢。 梨花走到尉迟恭面前,看着他冷笑连连,接着毫不客气,抬起脚,一脚踩在他另一只鞋上,还用力碾了碾。 疼痛传来,尉迟恭暗抽一口凉气,表情却没有表现出来,还带着笑意,真诚无比地回望梨花。 梨花冷笑一声,低头看了一眼,又好心地帮他另一只鞋上的浅色脚印加深,让两只鞋脏得均匀。 尉迟恭笑不出来了,用力捏拳忍着,心想小贼恼起来,果真严重! 旁边的大猫侧着毛茸茸的脑袋,看得发憷,下意识缩了缩爪子,拿尾巴悄悄将前腿的两个肉爪子掩住。 尉迟恭的细微变化没瞒过梨花,她很满意踩的效果,心里怒气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爽。 但还不够,她眼神如利芒一般射向旁边蹲坐的同伙——大猫! 乌雪双耳一瞬缩成飞机耳,宛若被定身了一般被震慑住,完全不敢动弹。 太后它都不怕,此刻此地却莫名害怕眼前的女子。 梨花看着这只大猫,回来的路上她就想好要怎么对它了,此刻果断出手。 她将书一把塞给尉迟恭,尉迟恭下意识接住。 梨花腾出双手后,立即弯腰下去,朝着它那身蓬松的毛发下手,在大猫身上蹂躏。 怎么乱怎么揉,把乌雪的毛发揉得炸起又打结才肯罢休。 乌雪一动不动任由她揉,身上的毛发乱糟糟的,猫生几年都没试过这么乱,十分狼狈。 它受不住时抬头看向尉迟恭,眼神透露着茫然无助,祈求它的主子帮帮它,不然它舔毛理毛发得用一日。 尉迟恭捧着那几本书,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连他都被踩了两脚,又怎么救乌雪呢? 若能让梨花气消,将乌雪的毛剃了,此时此刻尉迟恭说不定脑子一热也会答应。 他被踩的那两脚,又疼又痛,这还能忍,疼过就好,尉迟恭并不在意。 但两只鞋子已脏得没法看了,就让他很受不了,心里不适,穿着感到十分难受。 尉迟恭连朝臣官袍上有泥点都无法忍受,要将人叉出去,来个眼不看为净,更何况是在自己身上的。 第118章 她气消了吧? 尉迟恭心道小贼是知道如何治他的,定是猜测出了这么做才能让他最难受,下回不能惹她太过了。 只是后来,他全然忘了这种想法,该招惹的一分没少。 梨花蹂躏了一通后,站起身,特意退后两步,去欣赏她的成果。 妖孽脏脏的鞋子,配上他那身讲究的装束,瞧着甚是滑稽。 大猫一身毛发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东一撮西一丢的炸开着。 一人一猫此刻都望着她,神态局促,滑稽中瞧着甚至有些可怜。 梨花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里的气全都消了。 妖孽虽然又狗又坏,但生生忍着让她这么干,已是难得,先前还向她赔罪,这人毛病虽多,勉强还算磊落吧。 而大猫虽然吓过她,但乖巧没有反抗,手感甚好,先前她就想这么干了,此刻得偿所愿,很是满足。 尉迟恭和乌雪见她笑了,紧绷的身子一松。 尉迟恭知晓这关是过了,还有脸问一句:“罚也罚了,先生气可消了?” 梨花一听他说话又来气,瞪他一眼,从鼻子出气重重哼了一声,一把夺过他手上的书,转身就走。 背过去后,她笑容扬起,心情豁然开朗,这些日子被人惹的郁气一扫而空,把之前的仇全给报了,舒爽! 尉迟恭和乌雪目送人离开,没有跟上去,怕再惹恼她。 过了一会儿,尉迟恭不确定地问:“她气消了罢?”毕竟他都这般狼狈了。 这话不知问的是乌雪,还是他自己。 小贼离开前明明笑了,可转头又凶巴巴地瞪他,但背影看着已不是先前那气极的模样,所以气还是不气? 尉迟恭分不清,心里没底。 乌雪没有回答,它也不知,圆圆的脑袋歪着正怀疑猫生,想不明白怎么会受到这番待遇。 好半晌,尉迟恭突然笑出来,笑自己荒唐,越想越好笑。 他也有被一个小女子弄得这么狼狈的一天。 小贼凶起来,很不好惹啊。 他低头嘱咐:“乌雪,唯小女子难养也,往后不可惹她。” 乌雪“嗷呜”了一声回应,它很是茫然,不知何时惹过梨花。 就上回见过一次,它什么都没做,事后得了个不可吓她的命令。 可这回是她吓着它了,乌雪猫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陷入迷茫中,随后感觉难受,不由甩了甩身上的乱毛。 只是梨花特意揉乱的,哪那么容易甩顺,打结的还在打结,脑袋上揉炸的猫毛竖起,像个落魄的小狮子。 尉迟恭瞥见自己脏得不能看的鞋,也浑身难受,见人已经走远不会回来了,当即大步离去。 他忍不得了,必须尽快将鞋换下! 乌雪跟在他身后小跑,它需要找个安全安静的地方理毛。 一人一猫朝着苍辰殿走去。 等张德发看见他们回来,带着一丝狼狈和落魄,不由大吃一惊,脑海浮起一个大胆的念头:万岁爷被打劫了? 谁那么凶残,连战斗力强悍的御兽乌雪也没放过? 张德发紧张地迎上前去,等看得更清楚一点,看到皇帝一双鞋子上隐约有脚印,惊吓得险些撅过去。 出大事了,有人大逆不道踩了万岁爷的鞋! 张德发掐了一把大腿,钻心的疼传来脑子才清明两分,当即痛心疾首:“哎哟,是谁将您的鞋弄成这样,天杀的哟……” 想要心疼地嚎叫一番,再义愤填膺,把那胆大包天的贼人给揪出来砍了。 谁知话才嚎一半,皇帝冷冷看了他一眼,张德发的话当场卡在了嗓子里,吐不出来了。 尉迟恭大步走过,撂下一句:“莫要声张,替朕更衣。” 张德发吃惊地张着嘴,好险没反应过来,连忙垂首恭敬:“是,奴才遵旨!” 怎么万岁爷没有计较的意思? 他咽了咽口水,心肝发颤地跟上去,脑子混沌得如一团乱麻,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皇帝的毛病有多少,张德发体会最深,便是平日衣裳凌乱几分,都受不得,更何况鞋子脏成这样的情形。 但皇帝竟然没有震怒,还不让声张也不计较,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头,等张德发心跳如鼓带着人小心伺候,替皇帝换下那双鞋时。 尉迟恭出言阻拦:“不必清理,就这样收着。” 将来有用,这可是小贼大逆不道的罪证,等以后让她自己瞧瞧都干了什么。 张德发震惊得脑子发麻,还好凭借多年练就的反应,才没有在君前失仪。 等他替皇帝更完衣走出去时,就见乌雪猫在某个角落舔毛,从尾巴舔起,一下又一下,十分认真和仔细。 张德发左思右想都想不通发生了何事,让这大猫这么狼狈,全身上下的毛就没一处是顺的,但一定是和皇帝相关的。 他讨好地走过去,试探性地问问要不要他找人梳毛,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出点蛛丝马迹。 谁知乌雪神色高冷,一双眸子冷冷看了他一眼,接着舔毛。 张德发知道了,这大猫不想理他,于是灰溜溜走了。 群芳殿里,梨花心情大好,等下午课堂开始后,没忘记苏思茹的作弊请求,十分好说话的挑了一题抽问,惹得苏思茹激动极了。 接下来的日子,尉迟恭十分忙碌。 梨花也为秀女们做着最后的教导,等终考完毕,她便算功成身退,回到当初清闲的日子。 秀女们的紧张准备着。 临考前一日,发生了几个小插曲。 自从王诗语走后,周玉珍在宫里的日子难过起来,已没什么人和她交好,变得比当初梨花独来独往还孤独。 她内心迫切地渴望和其他人拾起姐妹之情,可无论她说什么,都没人信她。 苏思茹见她蹦跶的厉害,还给她起个草包智障的外号,讽刺她:“谎话精,有这么好的表妹,你就偷着乐吧,还胳膊肘往外拐,谁敢和你交好!” 周玉珍欲哭无泪,过去那些话她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有少部分添油加醋而已,谁知道武梨变化那么大。 她和武梨的过节是解不开的,自那件事后,今生注定是对立面,其他人是不会懂的。 第119章 朱秀女要出宫 所以周玉珍只能苟着过日子,梨花越耀眼,她就得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让梨花忆起当初两人的过节。 可突然有一日,周玉珍发现她的境遇悄然发生了变化。 她的表妹变成了教导的先生,连带着她的地位也莫名其妙的提升了。 秀女们见到她,不再像先前那般冷脸,偶尔还会同她说几句话。 连苏思茹这样的小霸王,也没有像先前那样嘲讽她那么频繁。 按苏思茹的话来说,那就是:“你既是先生的表姐,便当是给先生个面子不为难你。不过你往后可不得做出抹黑先生之事,不然我教你好看。” 周玉珍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沾武梨的光,与别人重修关系靠的不是她往日善逢迎的才能,而是她表妹的面子。 可是让她感激梨花,那自然是不能的,若不是梨花几次使诈,她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学《九章算术》的日子是紧张繁忙的,秀女没那么多功夫互相争斗。 周玉珍怕被淘汰出宫,也认真努力学着,连对梨花的不喜都得抛却,成绩在中游左右,在良和中等之间徘徊。 偶尔她夜里回去会忍不住去想,自己这个表妹是怎么会《九章算术》的,难道三年真的让人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可想想自己这几日的变化也不小,后头实在太累了,便睡了过去不再想。 随着倒计时撕到倒数第二张,秀女们紧张焦虑的情绪达到了顶点。 以圆脸秀女们为代表,不计前嫌去和周玉珍求和了。 周玉珍又惊又喜,但听完圆脸秀女们的话,她便高兴不起来了。 “你和你表妹那么亲,先前还为了她来坑…咳咳咳咳,我们是说,过去的事都已过去,只是往后还想做姐妹,得过明日那关才是。” 周玉珍听到这个也愁云惨淡,现下没人知道怎么算是过关,是从哪等之下淘汰起。 她的成绩不算凸出,不占优势。 于是很惨淡地回应圆脸秀女们,是啊,她也担心呢。 圆脸秀女们彼此对视一眼,突然神秘地将她拉过来,对她叽里呱啦一番。 最后道:“你是她表姐,她便是为了不让你被逐出宫去,也该出简单些的题才是,所以你能不能去和她说说,像那次期中考的第二套题一般,出简单些的?” 那次期中考让秀女们清清楚楚知道了自己的斤两,但同样也让她们明白,她们考得好与坏,很大程度取决于梨花愿不愿意让她们好过点。 她们感激梨花期中考重新给她们一次机会,却也心生畏惧,不敢再惹怒梨花,怕那样的事再经历一次。 以圆脸秀女为代表的人就动了心思,想从周玉珍这里下手。 周玉珍面色一下难看起来,欲言又止。 她这个表妹怎么可能担心她被逐出宫去,不推一把都好了。 两人这些日子相安无事,梨花没为难过她,见面都是按着规矩礼仪来,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对此,周玉珍暗松一口气。 现下让她去找武梨,那不等于自寻死路,让武梨想起来要对付她怎么办? 周玉珍欲言又止。 圆脸秀女见她这般,以为她不肯,脸拉下来。 周玉珍最后只得咬牙答应去试试,不过要其他人跟着同去,拉别人一起下水,免得出事了只她一人。 而且有其他人在,武梨对她无论如何面上都会过得去。 圆脸秀女等人没法,只能答应。 等几人一起去找到梨花,大家和梨花问候后,便将周玉珍推出让她们表姐妹“叙旧”,她们离远些。 周玉珍态度放得极为谦卑,东拉西扯了一通还没敢步入正题,看得其他人暗暗着急。 梨花有些惊讶,不过略一猜就知是为的什么事,见周玉珍絮絮叨叨,直接打断:“你们是为终考一事来的吧?” 周玉珍一怔,圆脸秀女们一喜,赶忙上前来说话。 梨花也不啰嗦:“明日终考的题,几日前我已依据大家学的情况,出了十余套交予几位嬷嬷,至于用的哪套卷子,我也不知。” 这样的事梨花早就考虑好了,答案随着题一起交给了几位嬷嬷,没给自己留底,防止泄露,也避免这样的麻烦。 圆脸秀女等人一下不知说什么了,明日考什么全看命,找武梨没用了。 至于让梨花透露都有什么题,答案是什么,她们想都不敢想,被发现后果比被淘汰出宫还严重。 而且那么多套题,别说武梨记不住,就算记住了,就这么点功夫也赶不及了。 几人只能失望地走了。 等剩余的秀女知道后,都知没法子了,只能抓紧最后的一点时辰努力去学。 吴芳儿被陈司司辅导以来,成绩有些微起色,但还是劣等,每日日考依旧排在倒数第一。 她心里焦急得跟团火儿一般,陈司司私下安慰,答应这最后一日自己不复习了,便是自己考不好,也要将她教好。 两人关系越发好起来。 努力认真学习的人里,不包括朱秀女,这个梨花第一次真正想弄出宫的人。 对于她这样的人,梨花留着将来对付她才怪,之前那些考卷都做过特别针对,让朱秀女一次比一次考得差。 不过后面都不用梨花出手,朱秀女自己心态就出了问题,开始怀疑一切。 她慢慢的学不进去,一碰到考试就怕,越考越差,最后梨花都没费心思,她就稳定在了倒数行列。 不过梨花没少对她特殊关照,每回考完日考,都对朱秀女露出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十分温和:“怎又考这般差?下次可再多些努力才是。” 偶尔提起孙绣云,便叹气,为孙绣云出宫感到可惜,但太后娘娘仁慈,绣云也算有个好结局。 有意无意向朱秀女加深暗示:就她这样是考不过了的,还不如主动出宫去,兴许也能像孙绣云那样呢? 朱秀女心思本就重,梨花的这些举动,无一不提醒她需要准备后路了。 主动像孙绣云一样出宫,也是朱秀女一直压在心里暗自思索的出路。 到了临考前一日,朱秀女的心里压力达到了顶峰,模拟考成绩出来了,感觉自己考过彻底无望。 思来想去,太后仁慈,先前对那几个出宫的秀女都那么好,她应当也不会差的。 于是做出一个重大决定,也是后悔一生的决定:她要出宫! 第120章 谁造的谣? 朱秀女当夜去找田嬷嬷,哭诉不得不出宫的理由,哭得楚楚可怜。 当秦嬷嬷听到这消息时,默了默,随后十分冷淡:“朱小主既不喜宫里的日子,出宫去也好。” 田嬷嬷和厉嬷嬷对视一眼,都没有意见。 三人意见一致,甚至都没想劝人留下,当场就定下朱秀女出宫的缘由,连块遮羞布都不找。 小小秀女,因不喜宫中的日子就闹着出宫,多大的脸面,便是太后再仁慈,心里也不舒服。 朱秀女耍的那点小心机,田嬷嬷一说,几位嬷嬷就看明白了,在终考前一日出宫,不必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只是也不知考不好会被逐出宫去,这消息从哪传出来的,让秀女们这么惧怕。 几位嬷嬷也是刚得知不久,还是田嬷嬷无意中听见的,有两个秀女们因临考心里压力大,哭做了一团,成绩差的那个怕不能一起留下,今生再也见不了面。 田嬷嬷因急着料理朱秀女的事,指了个宫人去追本溯源,让打听到了就来找她,后紧赶慢赶来找另两位嬷嬷。 秦嬷嬷觉得这事比朱秀女出宫的事大多了,得赶紧了解谁造的谣,搞清楚出处,别是真的。 于是三个嬷嬷打算一同去群芳殿,谁知还没去,那宫人就来了。 几人一听,竟然是从小怔子那传出来的。 田嬷嬷当即惊叫:“那小子虽是归了掌仪司,可人还同苍辰殿那帮小太监睡在一起,莫不是从那里听来的吧?” 不得不说真相了。 三位嬷嬷觉得十分可能,随即一阵无言。 苍辰殿的小太监那里传出的,那不就是皇帝的意思么? 这事可不小啊,三人当即匆匆去找太后。 太后知道后,好半晌没说话,只觉十分糟心。 还没过几日舒坦日子,秀女出宫的魔咒又来了,这事还明明白白和皇帝有干系。 太后心累,火都发不起来了:“哀家就说皇帝让秀女学《九章算术》不简单,这不又逼走了一个?” 太后也是阴影太深了,现下只要秀女要出宫,都第一个想到是不是跟皇帝有关系。 但三个嬷嬷重点不是这个,朱秀女出宫不是重点,明日考校会淘汰秀女才是重点,太后偏了! 她们连忙将人劝回正道,好说歹说此次跟《九章算术》考校有些干系,但不大,主要是朱秀女私心作祟,自己要出宫的。 三人将之前调查孙绣云出宫的缘由,朱秀女在其中发挥的作用说出。 接二连三有秀女出宫,几位嬷嬷不敢不重视,在孙绣云出宫后,由掌刑司的厉嬷嬷出手,专程调查过前后的细节。 梨花那倒打一耙的几句话发挥了极其关键的作用。 其他秀女因此都防备朱秀女,敌视她,提到她便一脸不屑。 厉嬷嬷暗中找了几个秀女了解,她们哪里会为朱秀女瞒着,将孙绣云出宫那夜的事完完整整说出。 这几人十分默契,这个添把柴,那个添把火,把前因后果都给朱秀女补全了,得出一个结论: 朱秀女想害她们,还朝好姐妹下手,孙绣云就是被她弄得想不开才出宫的,四舍五入就是朱秀女逼出宫的。 厉嬷嬷不费吹灰之力,就查出了朱秀女心术不正,因自己成绩不好,怂恿孙秀云以技压人,想让梨花不教其他秀女,最后逼走孙绣云的事。 于是将此事和另外两个嬷嬷通了气。 秦嬷嬷本想和太后禀报此事,但看太后自秀女进宫以来,好不容易舒坦点,便没有说。 毕竟千挑万选了个心术不正的秀女进宫,任太后怎么心宽都高兴不起来。 太后听了那些事,对朱秀女瞬间没了好感,摆摆手:“既不喜宫中,便放她出去,往后令她不必再进宫,免得委屈了她。” 虽没特别惩戒,但这句话的分量极重,表明了太后的态度,一下就定下了朱秀女将来的结局。 不被太后所喜之人,往后连宫门都不得踏入,哪个大户人家敢娶进门。 朱秀女费尽心机,没想到得到这样的结局,当场晕厥过去。 厉嬷嬷十分有经验,掐她人中,把人掐醒,一顶小轿抬出宫去。 梨花小小推波助澜,根本没露行迹,就让朱秀女慌了神,自动自觉去撞枪口,落得惨淡结局。 得知此事后,梨花一点也不惊讶,早有预料,有孙绣云的前事铺垫,朱秀女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是人太天真而已。 只是朱秀女竟然能撑到临考前一日才出宫,也算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才。 梨花对朱秀女没有一点好感,这样的人若他日爬到高位,定是心黑手毒的主儿,出宫去再好不过了。 这是后话。 太后发落了朱秀女,秦嬷嬷趁机问:“太后娘娘,您看考校要淘汰之事……” 太后一拍桌子:“皇帝没下明旨,这事不算,你们明日无论如何都得将终考卷子截过来,万不可誊写!” 她儿子那么挑剔的人,怎么会待见学得太差之人,要真让他过目,十不存一都有之。 几位嬷嬷听了精神大振,连声答应下来,明白太后这招是釜底抽薪,不让苍辰殿的人把卷子拿到手,就算皇帝想淘汰,也无从淘汰。 太后都有点后悔上回的卷子拿给皇帝去看了,她知道自己儿子记性十分了得,万一他拿之前的成绩去淘汰呢? 于是太后接着道:“那小太监造谣生事,打他一顿板子,给秀女一个交代,也让他引以为戒。” 对小怔子,太后印象极其深刻,以前不知被苍辰殿派过来庄宁宫多少回了,回回都把她气得够呛。 此时自然也不放过,当下拿他开刀,直接做实他是造谣生事,也委婉地和皇帝表明她的态度。 只是皇帝可不知道他又背了一个锅,他起初是起过淘汰秀女的念头,但因着梨花的关系打消了,后面再没想过。 田嬷嬷早被小怔子气得不行了,一听这话,当即夜也不过了,领了命就想去办这事。 太后阻止:“夜深了,此事等明日上午考完《九章算术》再办不迟。” 第121章 终考阵仗 田嬷嬷愣了愣,仔细一想才想通其中用意,道:“太后娘娘思虑周全,是奴婢鲁莽了。” 在日考榜每日的熏陶之下,太后的心态有些变了。 不让田嬷嬷深夜去,一不愿扰秀女清梦,二也想看看秀女们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全力发挥的结果。 不过让皇帝现在就淘汰,是万万不能的,起码撑到大选。 二十五个秀女,随着朱秀女出宫,只剩二十四个了。 那几个出宫的秀女,严格说起来跟梨花都有干系。 第一日被拖出宫去的那个,是梨花改变了原主入宫的时辰导致的,后面的三大才女是她一不小心劝走的,最后这个朱秀女是她有意而为之。 但在太后认知里,全部都和皇帝有关系,朱秀女虽私心作祟,但也是被皇帝考校和想淘汰秀女吓出的心机。 太后想了想,决定回头和皇帝说说这问题,往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少秀女了。 还剩二十四个,排成两排,一排十二个,排成三排,一排八个,排成四排,一排六个。 怎么排都好看。 总之这数好,不能再少了,尤其《九章算术》考得好的那些秀女。 料理了这些事,太后让人将之前那些日考榜都拿来,又看了一遍,看见朱秀女次次考倒数,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但秦嬷嬷知道,太后是厌恶这秀女的心术,觉得这秀女出宫去也好。 最后,三位嬷嬷将梨花准备的十几套封存的卷子,让太后抽一套明日考。 太后见梨花考虑周到,还夸了一句。 等抽出卷子后,田嬷嬷立即拿去与人连夜誊写二十三份,封装好锁起。 次日上午,秀女们发现三个嬷嬷又一起整整齐齐到场,跟着的还有十来个宫人。 修德轩前后左右都站了宫人,阵仗十分大,想作弊是不可能的。 秀女们不由更加紧张了。 梨花到场看见这阵仗愣了愣,没想到一场考校会被那么重视,应是太后的意思。 她和几个嬷嬷见过礼,对秀女们鼓励了鼓励,给她们增强信心,让她们发挥的好一些,便站到了一旁一起等着。 小怔子也在场,无知无觉地当着监考助教。 等秀女们考完后,忐忑之际,就见三个嬷嬷手一挥。 十几个宫人蜂拥而上,将秀女桌上的卷子直接收走。 最后交到秦嬷嬷手里,装进盒子锁上,由秦嬷嬷亲自捧着。 看得梨花又是一愣,感觉有些过了,心想在宫里还怕有人抢不成? 秦嬷嬷对秀女们道了句小主们辛苦了,接着对田嬷嬷使了个眼色,便在一群宫人的护送下走了。 动作极快,跟护送什么重要东西一样。 梨花更疑惑了,又不是真正的科举,只是检验秀女的学习成效,对太后有个交代罢了,没这必要吧? 而其他秀女心弦提了起来,都以为是真的要淘汰人,不然不会这样子,于是更不安了。 就在众人心慌时,田嬷嬷出来了,含笑夸了众人,让秀女们松松神,今日不必上课,松散松散筋骨。 接着田嬷嬷脸一板,手一指:“将那造谣生事的小太监拖出去打!” 前一刻还和风细雨,后一刻立即狂风暴雨。 宫人的动作奇快,一左一右架着小怔子,外头挺杖早准备好,将人往长条凳上一放,拿手绢堵住嘴,当即朝屁股打去。 殿中其他秀女们都蒙在鼓里,齐齐给惊住了。 梨花听到“造谣生事”几个字,已是知道为的什么事,这缺心眼的小太监报应终于来了。 说小怔子缺心眼,是真的缺心眼,这种时候还没流露出任何惧意,面色一如既往平常,像小事一桩。 其他秀女们看到田嬷嬷严肃的脸,感觉事情很严重,但看到他又觉得好像小事一桩,有种矛盾的冲突感,都瞪着眼睛看人被拖走,不知怎么反应才好。 很快外面传来棍棒和屁股的“啪啪”声,梨花不忍往外看。 毕竟这缺心眼的小太监,当初造谣帮了她很大的忙,这些日子又帮了她很多,实在不忍。 只是小怔子被打,一定是太后的意思,她也帮不上忙啊。 梨花暗暗做下决定,那废弃的十来套题,回头给小怔子要回来,给他做好了。 此刻殿中极其安静,只有外面挺杖的声音传来,几乎所有人都看向窗外,看得心惊肉跳。 庄宁宫里。 “…皇帝,她们也辛苦了,这些日子整日闷在殿中抄写《金刚经》……” 秦嬷嬷捧着装有考卷的盒子在殿外时,听到里面的谈话声传来,当即对左右使眼色,悄然退下,拐弯到偏殿。 秦嬷嬷准备在那里,让宫人对着答案批改秀女的卷子,用的人全是庄宁宫的人。 殿中来请安的皇帝,翻了翻一沓《金刚经》,随后递给张德发,神色温和:“甚好,来人,赏丽嫔一套檀香沁笔墨纸砚。” 太后老怀欣慰,十分满意皇帝的态度。 用檀香沁过的笔墨纸砚,抄出的佛经更虔诚,皇帝赏这个很合时宜。 叫丽嫔的宫妃欢天喜地谢恩:“多谢万岁爷!” 别看赏的只是一套对她无甚用处的笔墨纸砚,但这可是后宫独一份,意义非凡! 等起身后,丽嫔半撒娇半委屈地伸出纤纤玉手给太后看:“太后娘娘,自爷下旨以来,臣妾便一刻不敢停歇,日日抄写佛经,您瞧,手都抄起了茧子呢~”眼睛偷觑皇帝。 皇帝笑容不变,一眼未看过去。 丽嫔不由微微失望,她的手生得很好看,可惜万岁爷不看。 太后看过去,努力去辨认那点浅浅茧子,也不管看没看出,直接点头认可:“丽嫔有心了,难怪不到十日便抄完了。” 她朝着左边宫人吩咐:“去拿一盒白玉珍珠膏赐与丽嫔。” 丽嫔那点失望一扫而空,大为欢喜地谢恩,太后赏赐的东西赏到她心里去了。 白玉珍珠膏可是贡品,数量稀少,擦了皮肤白皙细腻,乃保养珍品。 太后又褒奖了几句丽嫔,便让人先退下,她有事与皇帝私下说,今日没心情给妃嫔牵桥搭线。 丽嫔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看向皇帝,依依不舍离开。 (本章完) 第122章 原来他替小贼背了锅 等出了庄宁宫,丽嫔一改在太后和皇帝面前的柔顺,神色倨傲,带着贴身宫女脚一拐朝着别的宫走去。 美其名曰曰去探望探望其他姐妹。 她费了老大劲儿了,才抢在了所有小贱人之前抄好了佛经,今日还好运气的碰见了万岁爷,若不去炫耀炫耀,多可惜啊。 没多久整个后宫的妃嫔,都知道丽嫔已经抄好五十遍《金刚经》,得了皇帝的夸赞和赏赐,还有太后的赏赐,不由抓紧抄起来。 庄宁宫主殿中。 太后语重心长,絮絮叨叨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道:“前头那几个出宫的秀女,是她们没那个命,只是皇帝啊,哀家张罗的这次大选,秀女所剩不多了。” 说着看向皇帝,希望得到他的保证。 尉迟恭听得一头雾水,他母后话里话外都在点他,但点的什么,听得不甚明了。 听到后面,他有些不解:“不是还有二十来个秀女,怎惹母后如此担心?” 太后一顿,皇帝这意思是还嫌秀女多? 两母子聊的驴唇不对马嘴。 这个担心经皇帝这么折腾下去,怕秀女都没了; 那个不明白太后在担心什么,二十几个秀女怎么会所剩不多,重点放在关心太后身上,不曾想过秀女出宫被赖在了他的身上。 太后当即激动,带着气说:“点了二十九个秀女进宫,现下还没到大选,已少了五个,哀家就怕等大选时无人可选!” 看到皇帝,太后又觉语气过重,连忙缓和口气,苦口婆心地劝: “出宫那几个,哀家也不是怪你,只是哀家想着,现下无论秀女才情如何,留着多看看总没坏处,等大选不迟。皇帝,你说呢?” 将话儿挑明白了些。 尉迟恭愕然:“母后是说,那几个秀女出宫与朕有关?” 听到这里,再不明白太后什么意思,他就白当皇帝了。 太后一脸惊奇反问:“不是你还有谁?” 尉迟恭顿时沉默无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急着说话。 太后见他这模样,便觉是默认,母子俩话赶话到这里,既已敞开了说,太后就不再绕弯子了。 她从第一个被拖出去的秀女数起,一个个数过去。 李若仪、王诗语、孙绣云以及朱秀女,最后一个就不说了,另外三个都是好苗子啊,就这么出宫去了,想想便可惜。 太后说了一通,见皇帝垂眸一直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怕太下他脸面,惹他不好受。 她又拉回来给皇帝台阶,说也不能全怪皇帝,她们各有各的问题。 李若仪心里脆弱不堪一击,王诗语要出去追求诗词境界,孙绣云只会刺绣,朱秀女心术不正,几人出宫就出宫去吧,云云。 尉迟恭是越听越敞亮,越来越确定一件事:原来他替小贼背了锅。 那会刺绣的秀女自不必说,是小贼弄巧成拙劝出宫的,另外两个不堪一击、追求诗词的秀女,一听便像小贼劝人的结果。 她那么不会劝人,劝一个走一个,有什么稀奇的! 至于那心术不正的秀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小贼当初祸水东引过。 后面小怔子传回的消息,也让尉迟恭确定是梨花干的坏事。 他感到有些好笑,心想小贼啊小贼,今日他大人有大量,这锅替她背了又如何,来日再讨回。 于是等太后话毕,尉迟恭很爽快的点头承认,宽慰太后: “母后也是为了儿子,儿子都明白。选秀之事令母后如此操劳、思虑重重,是朕的疏忽,今后定当重视,认真对待此次选秀,请母后安心。” 太后一听,大喜过望,连连说好,选秀本就是为了皇帝,他能认真对待,再好不过了。 此时太后没想到皇帝认真起来会是那样的结果,还不如不认真。 尉迟恭安抚了一番,接着提到后妃们抄佛经的事,便说到:“宫里年年供奉圣德皇后,宫妃平日里闲着无事,当以圣德皇后为楷模行事才是。” 太后点头:“正是此理,合该如此。” “既母后认同,朕便放心了,这些事朕来安排,母后不必劳心。”尉迟恭见她没有异议,起身道:“近日朝事繁忙,许几日都无法过来请安,还望母后保重身体。今日朕便不留下与母后用膳了。” 太后来不及细思,顿时心疼起来,坚持起身要送他出去。 在门口拉着皇帝嘱咐,让他多保重,按时用膳按时歇息,莫忙得忘了。 等把人送走,太后既欣慰又忧心。 欣慰的是皇帝孝顺,这次谈话没白谈,皇帝既然重视这次选秀,那就一定会做到。 忧心是皇帝已那么繁忙,还要分神这些事儿,怕他太过劳累。 太后在庄宁宫外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好半晌,突然觉得不对:“皇帝方才说安排什么事来着?” 身边的宫人摇了摇头:“娘娘,万岁爷没说具体安排什么。” 太后总觉得自己漏想了什么,一时想不起来。 听到秦嬷嬷已经回来了,她立即将这些事抛到脑后,让人去传秦嬷嬷,她要第一时间知道秀女考的结果。 尉迟恭这边,等他回到苍辰殿,当即下旨,要赏赐后妃和秀女。 赏赐后妃的消息,很快传到太后耳朵里。 太后大感宽慰,心想皇帝动作就是快,前脚答应了她,后脚就赏赐后宫表示重视。 甚好甚好。 二十三个秀女的成绩在庄宁宫宫人紧锣密鼓的批改下,很快出来。 太后将终考榜和卷子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过去,感叹秀女经些磋磨也不错,瞧瞧考得多好啊。 那小太监虽传谣,但结果不错,打个一顿,其余不计较也罢。 等太后看到最后一名秀女的成绩时,不由皱起眉头:“哀家记得,她一直在最后一名吧,前头不是还能考个二十来分,怎么这次就考了五分?” 秦嬷嬷看去,也觉得不对,其他秀女都是有提高的,几乎人人都及格了,这个也太差了吧。 就在这时,有消息传来,太后听到皇帝连秀女也赏赐了,注意力立马转移,十分开怀。 这就是她儿子啊,真要做的事,就会做的很是妥帖,想的极为周到,让她高兴到心坎里去。 只是太后听到皇帝大赏一个秀女后,有些笑不出来了:“怎么会是她?” 嘿,皇帝这妖孽知道他给梨花背锅了,啧啧啧~~~ (本章完) 第123章 怎么会是她? 群芳殿里。 秀女们知晓考不过被逐出宫去的谣言,完全是小怔子散布的,太后根本没这意思。 秀女们原本还有些不忍心小怔子被打,此刻个个义愤填膺起来,带着满腔怒火,围着小怔子扯着他理论。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骗我们!” “打你打轻了,想想这些日子,我都不知怎么过的,呜呜呜……” “为了学《九章算术》,我已十日不曾睡好,你怎么赔吧!” “可不是么,每日清晨大家还在睡着,我便要早起半个时辰点灯学,还要煞费苦心瞒着大家,我过得好苦哇!” “好啊,戚妹妹,原来你就是点灯偷学之人,你骗我,枉我昨夜还伤心往后见不到你呢!” “姐姐,我……哎呀,好姐姐,我也是心里没底嘛。咱们先别计较这些,现下是这小太监的事!” 小怔子也不怕秀女,捂着开花的屁股,倚靠在墙角一脸无所谓,任秀女说什么都刀枪不入。 他其实在思索一个问题,他的屁股还能不能承受另一顿打。 原来考校不过淘汰秀女的消息,只有苍辰殿的人知晓,不过他就算被打死,也不会出卖万岁爷的,就当是他传的谣言好了。 浑然不觉本来就是他泄的密,把太后和秦嬷嬷等人都给弄紧张了,活该得一顿打。 小怔子打定了主意,已经想到他回去和张德发坦白,应该还会得一顿打的问题。 考不过不用被淘汰,当这消息后来传到朱秀女耳朵里时,她又一次晕了过去。 等醒来后,她将闺房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悔恨交加。 只是她父亲不再如以前那样惯着她,而是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让她往后谨言慎行,寻户人家嫁了,好好过日子,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此时此刻,秀女们几乎都皆大欢喜,但一想到过去日子受的苦,她们白担心一场,就纷纷朝小怔子出气。 只是这小太监一脸不知悔改,瞧着十分可恶,众人非但没出得了气,反而又被气了一回,于是更起劲了。 最后还是梨花看不过去,出言解救:“姐妹们,别忘了卷子可是呈递给太后娘娘的,若无小公公那番话,我们会如何?” 秀女们一下子想起了秦嬷嬷捧着卷子离开的情景,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太后的重视。 是啊,如果没有这小太监的危言耸听,她们一定不像过去十日那么努力,兴许抱着玩闹的心态,彼时落在太后眼里,会成什么样? 一语惊醒梦中人,秀女们就此放过了铁头小怔子,对着梨花道谢:“多谢先生。” 梨花趁机撇清干系,微笑着说:“《九章算术》已教完,往后我不再是你们的先生,叫我武梨即可。” 过去十日是为了树立威严才担那份责,当先生多累啊,她才不要操那份心呢。 于是梨花在秀女们的惊讶中,深刻地表达清楚她和秀女们平等身份,坚决不同意再叫她先生,深藏功与名。 大部分的秀女,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潜意识里都很服梨花。 但也有些担心以后梨花一直以先生的身份自居,毕竟大家都是秀女,谁都不想往后有个人压她们一头。 听到梨花这么说,她们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些羞愧,不过同时也暗松了口气。 只有苏思茹不明白梨花为何要这样,不过她惆怅啊,才当十日的纪律掌罚就卸任了,唉。 后宫里,丽嫔正和别的宫妃炫耀之际,皇帝的赏赐来了。 所有抄写《金刚经》的后妃,无论抄好还是没抄好的,都收上来不必抄了,尉迟恭一律赏了一套笔墨纸砚,发回两个字:甚好。 苍辰殿的小太监挨个去宫妃那里传达了一遍旨意。 当是时,丽嫔面色顿时涨成猪肝色,从众人羡慕的对象,一下子变成了个笑话。 她灰溜溜地回到自己殿中,羞得蒙起被子哭了一场,此后这事被其他妃子笑了许久许久。 群芳殿。 秀女们集体跪在主殿外,也接到了皇帝的赏赐。 所有人都得了一套笔墨纸砚,得了皇帝统一的表彰:甚好! 唯有一人十分特别,获得的赏赐甚是丰厚,还得了特别的赞美之词。 秀女们不敢相信,跪着之时就眼神交流,互相询问:怎么会是她? 听听传旨太监怎么说的:“吴甄之女吴氏,自选为秀女进宫以来,才情出众,德行兼备……” 此处,大家纷纷回忆吴芳儿哪来的才情,何时表现过,她们怎么一点的都想不起来?倒是礼仪规矩学得倒数,她们还有些印象。 还有德行兼备,有吗? 秀女们糊涂了,她们平日里压根很少注意吴芳儿,难道当今圣上不用接触,就能注意到了吴芳儿的内在美? “……在教导《九章算术》中表现俱佳,过目难忘……” 秀女们彻底凌乱了,就吴芳儿那样的,在武梨教导《九章算术》时,她连学都学不明白,次次考倒数第一,也就过目难忘这点符合,但怎么会表现俱佳呢? 上头传旨的太监还在徐徐念着:”…特赏赐老山檀香沁笔墨纸砚一套,天青翠色汝窑花盏一套,冰花芙蓉玉手镯一对……” 有识货的秀女,当即抽一口气,老山檀香乃外族进贡的珍稀香料,用它沁出的笔墨纸砚自然不是凡品,仅这套笔墨纸砚,和其他人笔墨纸砚就拉开了天堑的差距,更别提其他的。 秀女们脑子混沌,想不明白当今圣上既不赏赐教导的先生,也不赏赐考得好的人,偏偏赏赐个学得最差的人,这是什么路数? 秀女们不相信,就吴芳儿这挫样,在终考能一跃考到最好,绝不可能! 因为大家伙儿知晓,武梨出的考题,平日若没积累,根本不可能考好! 众人心头有些不知滋味,感觉今日的赏赐,不像嘉奖,更像是一种……打脸! 没错,秀女们感觉十分荒谬,仿佛被扇了一个大耳光,一抽一抽的疼,毫无道理。 但她们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教导的武梨啊! (本章完) 第124章 昏君,狗皇帝 即便皇帝不赏赐劳苦功高的武梨,只赏赐成绩最佳的秀女,亦是对作为先生的武梨的另一种肯定啊。 现下这情形,等于是对教导先生的全盘否定,难道当今天子对教导的结果不满,有意讽刺? 想的深一些的秀女,已经想到这里去了。 无论怎么想的,其他秀女都十分同情梨花,太惨了,辛辛苦苦教导一场,在皇帝那什么好都没落着。 梨花是满脑子问号:??? 她和其他秀女一样,同样搞不清皇帝的路数,但绝不会是因为吴芳儿考得好给的奖赏。 以梨花的估计,这次终考吴芳儿定是倒数第一,实至名归。 即便有陈司司私下辅导也无用,吴芳儿基础太差,脑子不好,专注力不行,心思都不在学习上。 那么问题来了! 考的好的不奖赏,奖赏个倒数第一? 那教导的人成了笑话,学的人也成了笑话! 作为教导先生,梨花感觉她的面子被这皇帝一搞,没法要了! 幸好《九章算术》教完了,方才她刚和秀女们说过从此她不再是先生,否则这脸得有多疼呐。 梨花皱着眉,这届皇帝行事诡异,很难分析,难道性情十分乖张,不爱走寻常路? 她想不通分析不透,忍不住大逆不道地腹诽:昏君,狗皇帝,兴许眼瞎也说不准。 不过此事也不全然是坏事。 梨花掂量着,其实对她是利大于弊,她先前展露的锋芒一下子就被掩盖了,相比获得嘉奖来说,随着赏赐而来的麻烦才令人烦扰,现下正正好。 没了脸面,少了麻烦,梨花觉得狗皇帝这么做,对她还是挺划算的。 不单止秀女和梨花想不通,太后也想不通。 怎么自家儿子哪个没看上,偏偏看上个倒数,最后一次还考得稀巴烂的? 太后再三确认:“是回回考倒数第一,现下只考了五分的那个吴秀女吧?”她没听错吧? “娘娘,您没错,正是吴小主。”秦嬷嬷肯定点头,也是一言难尽 她见过每一个秀女,对吴秀女最深的印象就是眼皮子浅,粗鄙,一身小家子气,待人不宽和。 这个印象是秦嬷嬷有回夜里去群芳殿时,恰巧撞上了吴秀女在小舍里训自己的婢女,声音大的小舍外都能听见,只因为婢女弄坏了她的一只耳坠,还是银的。 当时秦嬷嬷避免尴尬,装作不知便离开了。 那太后就不理解了,扶着额头皱着眉:“怎么会……”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太后昨夜还担心皇帝要求太高,借终考成绩淘汰大部分秀女。 谁知一夜过去,完全颠倒过来,皇帝不止没提起淘汰这事,甚至给最差的秀女厚赏了一番。 嗐,瞎担心一场! 但太后更不放心了,猜测自己儿子的眼光是不是出了问题。 太后又问:“吴秀女相貌如何?” 想确定是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把她儿子给迷住了,才做出这番瞎操作。 秦嬷嬷听出太后话里的意思,都不知怎么说好,好一会儿才隐晦点出:“娘娘,得选进宫的秀女相貌各有千秋,而吴小主长相清秀耐看,自有一番小家闺秀之态。” 宫里的老嬷嬷说话十分高明,这句话听着是好话,但清秀、耐看二词清楚表明不是一眼就觉得惊艳的长相,至少不是大美人,小家闺秀之态更是暗示了平日的行事作风。 其实不是吴芳儿长得太差,实在是和宫里各色美人相比,不值一提。 太后顿时明白,这吴秀女不光脑子不好,长得不咋滴,还一副小家子气的做派。 那就说不通了! 太后左思右想,实在想不通,愁得直叹气,最优秀的秀女皇帝看不中,偏偏看中个连她都看不上的。 “许是皇帝品味独特,哀家老了,瞧不懂。” 太后转头一想,觉得还真有点可能,如此就能解释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了。 宫里那么多娇艳的宫妃皇帝都不喜欢,十分冷淡,很大可能就是因为品味独特,喜欢常人不理解那款的! 太后勉强给自己找了一种解释,既然皇帝都表明赏识吴秀女的态度了,作为母后的还能如何,当然是为她的儿子补补篓子。 于是太后明令烧了《九章算术》终考成绩,不再公布,严令知道的宫人烂在肚子里。 接着又派人去给所有秀女一视同仁赏赐了一番,最后让秦嬷嬷去亲切关怀吴秀女,主要目的是替太后看看吴芳儿身上有什么独特之处。 等秦嬷嬷过去看回来,心情甚是复杂,吴芳儿独特倒是挺独特的,就是……唉,一言难尽! 吴芳儿这日脑子一直晕呼呼的,走路脚步都是飘的。 传旨太监来传达皇帝口谕时,她跟被天上馅饼砸晕了似的,喜形于色,连学过的礼都给忘光了,当成圣旨去接。 看得传旨太监心里一阵犯嘀咕,他这是口谕,不是写在卷轴里需要供着的圣旨啊。 看吴芳儿摆出一副接圣旨的架势,传旨太监只得使个眼色,让人端了一样赏赐给吴芳儿接着,避免人出丑。 看得当时的秀女们一阵无言,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吴芳儿学了这么久礼仪还这副鬼样子,连带着她们脸上也无光。 等吴芳儿手里捧上一个托盘,她内心里涌现巨大的狂喜,面上喜形于色。 她就知道她娘说的没错:她乃凤命,贵不可言,才刚进宫,她的凤命之路便连续应验了两次。 先前考完终考后,吴芳儿还十分紧张,就在害怕自己会被逐出宫之际,田嬷嬷发话了,逐出宫去那是谣言,无论考不好的好都不会淘汰。 这是第一次应验。 第二次应验,便是那独一无二的赏赐。 其他秀女通通都得了平常的赏赐,连武梨都不例外,而天子不止赞美她,还给了她许多赏,有许多的好物件,她连听都没听过。 吴芳儿整个人飘飘然,更坚定了她是凤命的想法,即便没见过当今天子,她也能获得赏识,这便是她的命格。 她手上的托盘坚持自己捧着,亲自在前头带路,欢喜地让太监宫女将赏赐端进她的小舍,给宫人整不会了。 啊啊啊,小主别打我,别打我! 对吴秀女,狗作者捂着鼻青脸肿的伤,只想说一句: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本章完) 第125章 险些气吐血 等宫人将赏赐放下,吴芳儿没有道谢,第一时间便去看那些赏赐,一件件小心摸一遍,眼睛都看直了。 宫人等了一会儿见吴芳儿还是这般,只好告辞退下,什么赏都没得,双手空空便回去了。 宫里的人,无论品级高低,最会见风使舵,这小小秀女还未被选入宫便得了皇帝厚赏,他们巴结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为这些小事得罪人。 待皇帝这头忙完后问了问赏赐下去的反应,传旨太监净挑好的说:“吴小主爱不释手,甚是欢喜。” 当是时,皇帝有些讶异,这反应跟他私下送小贼的反应反差极大。 他私下送时,那小贼可是一脸防备,就像要害她一样,看得他不爽得很。 不过皇帝一想就想通了,明着赏的东西,小贼一丝顾虑都没有,自然高兴,兴许关起门来笑得见牙不见眼也说不定。 皇帝哑然失笑,这小贼啊! 他心情大好,完全不知赏错了人,还被梨花取了个昏君、狗皇帝的外号。 说回吴秀女,她得了赏赐后也没忘记好姐妹——陈司司,从那堆赏赐里挑拣,想选件东西送陈司司以表感谢。 进宫前她娘就对她说了,进宫后要趁机收买人心,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只是挑来挑去吴芳儿都舍不得,最后她脑子前所未有的灵光,灵机一动,将自己那对修过的耳坠拿出来,接着喊宫人替她把陈司司叫过来。 在等陈司司期间,吴芳儿突然想到,好像那些赏赐不好给陈司司见着,于是连忙关紧门,一趟趟不厌其烦地搬上小舍二楼藏起来。 陈司司去到时,吴芳儿小舍房门紧锁。 她心情本就十分不好,听到吴芳儿请她过去,竟是让宫女来请,跟请一条狗似的,她的脸当场就黑了下来,努力忍着才没在宫女面前失态。 最终,陈司司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绪过来,谁知吴芳儿关着门,人明明在里面,动静还不小,就是不来开门 当下陈司司脸全黑了,若不是现在还不行,她一定不会教这蠢货好看! 陈司司银牙咬碎,手心全是掐出的指甲印,吴芳儿才藏好东西去开门。 吴芳儿见到陈司司,面上喜气洋洋,言语满是感激,却带着优越感:“司司,若不是你私下教我,我也不会拔得头筹,能获得万岁爷的赏识。不过我娘也说过,明珠只要有一些契机便不会蒙尘,而司司你就是我的契机……” 不错,吴芳儿百忙之中抽了点空档,思索怎么得到的赏识,最后觉得应该是她《九章算术》考得好,因为口谕里就提到了表现俱佳这词。 其他秀女没一个信吴芳儿能考到第一,但吴芳儿自己就敢信,因为她是凤命。 有凤命之人,即便中途曲折,结果也会逢凶化吉,变得圆满。 陈司司听得险些要吐血,很想大叫:她根本就没有想要教这蠢货考好《九章算术》,她教的全是错的,照她的法子答题,只会越答越糟!!! 这个蠢货竟然以为是那样的原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早在听到那人赏吴芳儿那刻,陈司司就想明白了因何而赏:吴芳儿得了那人的青眼! 一想到这点,陈司司真是恨毒了去。 吴芳儿越感激她,陈司司这心里就越堵得慌,拼尽她十几年的修养,才勉强带着笑意僵硬听着,没有否认。 陈司司做梦都没想到,她以为的最大威胁——武梨,事实证明是她高估了,那人对武梨不感兴趣。 从赏赐里就能看出来,里面暗含了对武梨的不满,有打脸的意思在,那人去修德轩和武梨讨教后便没了下文,原来是被武梨给得罪了。 而陈司司以为毫无威胁的人——吴芳儿,偏偏是最大威胁。 只是为何偏偏是这个蠢货? 就算是武梨,陈司司这心里都不会堵成这样,偏偏是一个连当她对手都没资格的人! 等吴芳儿拿出那对耳环感谢陈司司时,陈司司再也控制不住,脸一下就绿了,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心里膈应得慌。 若是她没记错,这对耳环是吴芳儿戴了许久的,甚是廉价。 连她的婢女都看不上的货色,竟然拿来送她,呵! 去小舍找吴芳儿的秦嬷嬷,这门敲不下去了。 她在外面听了一通,听到吴芳儿自认《九章算术》终考拔得头筹,当下不知作何感想。 活见久,秦嬷嬷头一回见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除了作弊,谁能将自己的成绩从倒数一下子提到第一名,动动脑子都知道不可能的事。 这吴秀女还挺敢想…… 等听到吴芳儿要拿那对耳环送陈司司,虚荣心十足,编了个是祖上传下的耳坠,十分珍贵,死活要陈司司收下时。 秦嬷嬷光听着就认出,那对耳坠是吴芳儿训婢女弄坏的那副。 当下秦嬷嬷心头五味杂陈,她就没见过收买人心跟得罪人似的,这吴芳儿…… 的确独特,有着和整个后宫格格不入的市井气质! 秦嬷嬷觉得她不必和吴芳儿接触了,人是什么样的,她基本已经清楚。 正因如此,秦嬷嬷才头大,满腹心事地走出群芳殿。 思来想去,感觉不成,她得去查查档,看看当初选进宫的秀女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才选了这样的人进宫。 走了一半的路,秦嬷嬷突然又觉得没必要了,皇帝都表明了态度,她一个小小奴婢还能去打脸不成? 从太后的意思里,秦嬷嬷清楚的知道,即便太后自己看不上,为了皇帝也忍了。 所以有这时辰,她还不如想想回去后,怎么和太后说才能减轻烦恼。 这一日,吴芳儿突然感觉自己的地位变了,直线上升。 去用膳时,往日那些很冷淡的宫人,对她热情相迎。 有人见她路过,甚至态度殷勤地过来问安,十分恭敬。 她走去哪里,谁都会多看她一眼,连秀女也不例外。 平日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突然得到这么多关注,别人兴许会有些不自在,但吴芳儿不。 艾玛,码字码得忘乎所以,惊醒时已经凌晨12点多了,导致发布晚了点…… (本章完) 第126章 你祖上被抄过? 吴芳儿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知不觉便对宫人颐指气使起来,像在家中一样。 见到其他秀女时,吴芳儿便觉人家那是妒忌羡慕她,心想现在不来巴结她,等她登上高位可就晚了。 后来吴芳儿惊奇的发现,平时很喜欢贬损她的苏思茹,那次从她身边经过,就瞥了她一眼,带着走狗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那眼神吴芳儿瞧不太明白,但她觉得定是怕了她了。 吴芳儿顿时底气十足起来,只觉得从此她就是秀女里的翘楚,武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苏思茹去到梨花小舍,十分熟练地坐下,撑着脑袋:“武梨啊,你怎么还看得下书,现下大家明里暗里都将你当成了笑话,那吴矬子跟个暴发户似的,到处炫耀,挫得我都懒得搭理。” 苏思茹小霸王的人生里,真真是头一次不知从哪骂起,槽点太多,无从下嘴。 梨花翻过一页书,十分淡定:“无妨,让她去吧。” 若她所料不错,治吴芳儿的大军即将到达现场。 “好吧。”这样的人,苏思茹也觉得计较起来没意思,会将自己风范拉低,实在太挫了。 只要不惹到她,苏思茹就当没这个人。 想通了后,苏思茹有心思干别的了,凑过去看梨花看的什么书:“《罪臣录》?咦,你看这样的书做啥,你祖上被抄过?” 对梨花做的事,她总是充满好奇。 梨花动作一顿,撩起眼皮淡淡看她一眼。 苏思茹连忙“呸呸”出声:“大吉大利,武梨,我说错了,你知道我这张嘴的,它比脑子要快,你千万别怪我。” 梨花默然无语,面上闪过一丝愁容。 其实苏思茹说的不错,只不过不是祖上,而是将来的武家,按照宫外的情况发展下去,武府最终的结局十分凄惨。 她手里的这本书是从太后的藏书库里翻到的,详实记述了本朝罪臣史,这是绝不会外流的书,只有宫里才有。 而天子小时便受过这样的教育,书中梨花找到了勾画的一些笔记,笔记很少,仅寥寥几语,看得心惊动魄。 譬如某个罪臣因疏忽犯事,那时期的帝王饶恕了一命,令其将功补过,最终却酿成了更大的祸,当今天子还未登基就敢评“当斩不斩,受其所乱,不该”。 短短十个字,梨花分析出当今天子十分果敢,眼里不揉沙子,冷静理智,无半分优柔寡断,换而言之,朝臣一旦犯错,兴许就永无机会。 从传闻中那几家被灭族的天子准岳家,可见一斑。 就这般冷酷! 梨花去那藏书库,借着看书的同时,也是希望通过蛛丝马迹分析当今天子的为人。 到现下为止,梨花有些许收获,就如当今天子有不为人知的强迫癖好,她从书的摆放就看出了一些。 梨花那丝愁容被苏思茹瞧清了,她一惊:“武梨,你家不是挺好的么?虽然你家世很一般吧,可瞧着你懂那么多能耐,你爹娘对你应该很重视,发什么愁,难道是你爹也纳了很多房小妾?” 梨花那点愁绪一扫而空,直接一个爆栗赏过去:“又瞎说,什么小妾,我爹就我娘一个。” 而且武家的家底丰厚着呢,根本不像表现出的那样,武大人先帝时期就简在圣心,还不显山不露水。 梨花离家时和武大人的最后一次谈话,发现他政敌都没几个,官场上谁能做到这样? 苏思茹当即捂着头痛呼,嘴里委屈地嚷嚷:“武梨,也就是你,我才不还手,换个人试试,我要他们好瞧的!可你也不能打太疼嘛,我说错话,你只管说我,我会听的。” 梨花觉得苏思茹这人有些意思,她好像从没主动了解过苏思茹的为人。 以前只知道她蛮横不讲理,受深宅大院那套生存法则影响很深。 但接触下来,其实并不全是这样。 梨花试探性问:“小苏,你……,你为何进宫?” 她是不得已,但苏思茹是天之娇女,不应该的。 前一刻还在嚷嚷不满的人,下一刻神色发生了变化。 苏思茹撇头看向别处,嘴里满不在乎地道:“哪有那么多为何,就是想进宫了,博个好名声呗。” 回头见梨花不信,苏思茹心情有些低落地说:“武梨,我是一定会留在宫里的,我承认我是故意接近你,可我对你并无恶意,也无虚情假意,我,我不会害你,现下不会,将来也不会……” “你不必说,我知。”梨花抬手阻止。 苏思茹瞪大眼睛,她还以为她藏得很好呢。 梨花轻笑,侯门出来的小姐自是不会像表现的那么简单,梨花早就觉察了一些端倪。 从对待严公公的问题上,还有教训其他秀女,苏思茹从没被抓到过把柄。 就连陈司司被取“笑面蝎”的绰号,也对苏思茹无可奈何。 苏思茹越点破陈司司的为人,陈司司越是不敢乱动。 接近梨花也是一步步,苏思茹将不动声色隐藏在大张旗鼓之下,这种接近不是说在课堂上主动坐梨花之后的缩短物理距离。 而是慢慢让双方变得熟稔,打心眼里愿意亲近的那种接近。 就比如现在吧,苏思茹已经熟练的来串门了,进梨花的小舍跟家常便饭一样。 而梨花也不反感,这就是苏思茹的成功。 梨花感慨一声:“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苏大小姐,你还是先过好当下吧,宫里不比外头,偶尔收敛些性子,多忍忍未必是坏事。” 后宫很快就要来人了,再横也比不上森严的等级! “理是这个理,就是……”苏思茹不知怎么说,只好道:“我尽量吧。” 宫里就这点不好,当初在宫外,忍字跟她根本就不沾边,和死对头苗头别得死去活来! 想起她的死对头,苏思茹拉着梨花轻声说:“哎,武梨,我悄悄和你说件事,你可别出卖我……” 就想把当初第一日进宫时,把死对头绊倒,然后弄出宫去的事儿告诉梨花。 梨花见她这说秘密的模样,一下子警醒,直接拒绝:“你别说,我做不到,若有人严刑逼供,我怕疼,必招供!” 知道的多,死得又快又煎熬,知道的少,活得得轻松又长久! 秋后的蚂蚱,蹦跶的越厉害,往后死的越惨! 今天又是被小主殴打的一天,狗作者捂着开花的屁股:小主,明天,明天,我尽量让讨厌的人来点报应 (本章完) 第127章 后宫初沸 苏思茹一噎,脚一跺,气呼呼地走了,嘴里碎碎念:“不听就不听,我还不说了呢。” 这秘密她谁也没告诉,是信任武梨大佬才说的。 她觉得武梨大佬不像会出卖她的人,只是说出的话忒没骨气,气死她了。 当初苏思茹绊倒死对头,让死对头冲撞了皇帝,被当场被拖出宫去,对这事苏思茹从来没后悔。 因为她的死对头从不是省油的灯,又坏又阴毒。 苏思茹在家是欺辱庶女,但那也是欺辱不长眼、不吃教训敢暗下绊子的庶女,从没弄出过人命。 但苏思茹的死对头,隔不久身边的婢女就换一个,苏思茹觉得很奇怪,后来才知道死对头在外头瞧着人模狗样,回到家中便打杀下人,甚至虐死过庶姐庶妹。 死对头擅耍阴招,苏思茹是一力降十会,两人一碰头斗个势均力敌。 这样的人进宫,等于随时堤防着小命,不知哪天就被害了。 所以苏思茹见死对头被自己弄出宫,连烧鞭炮庆祝的心都有,她是为民除害啊,怎么可能会后悔。 这一夜,群芳殿的秀女们都不太平静,大多秀女都有种荒谬的一言难尽之感。 庄宁宫里,太后得知吴芳儿的为人后,愁的一夜没睡好,极力在心底劝服自己,皇帝还头一回表现。 苍辰殿的尉迟恭,忙碌到深夜,入睡前抽了点时辰去想梨花的反应,已经想到下一次要给小贼什么赏赐了,完全没察觉太后对他眼光的怀疑。 而整个后宫,有一群人私下里炸开了锅,表面看着平静,内里全是沸腾的热油。 宫妃们不必接着抄经书了,都得了闲。 女人一多八卦就多,关系好些的妃子三三两两串门,原本都在传唱丽嫔的笑话。 这个说:“万岁爷知晓疼惜咱们呢,你瞧,我才抄了三十来遍的《金刚经》,爷就来旨不必抄了,定是知晓我们辛苦,这还得多谢丽嫔呢。”说着掩嘴吃吃笑。 那个说:“可不是么,听说她呀,手都抄起了茧子,真令人疼惜。” 还有一个说:“丽嫔人家佛性深厚,就好抄写佛经,万岁爷赏赐的笔墨纸砚不就正好适合她么?” 宫妃们嘲笑得特别起劲,谁让先前丽嫔特地来炫耀时,没少往她们心口扎刀呢: “哟,玉婕妤才抄这么点,这日子也不短了,不会是偷懒,藐视万岁爷吧?” “万岁爷夸奖我佛经抄得甚好,唉,爷谬赞了,我也是尽己所能,赵妃娘娘,您说呢?” “万岁爷赏赐了我一套檀香沁笔墨纸砚,当是看出了我与佛有缘呢。琴美人,你的佛性和我比还有些差距,和旁人还是能比比的,好好抄着。” 云云。 丽嫔先前张扬得越厉害,后面被打脸就打得越肿。 不过很快,整个后宫的妃子都笑不出来了。 在她们沉浸于皇帝对后妃的赏赐还有嘲笑丽嫔时,群芳殿里没名没分的秀女也和她们一样,都得了一套笔墨纸砚的赏赐。 但偏偏千篇一律中,竟出了个异类! 等消息慢慢传到后宫,意犹未尽而归的宫妃们收到消息时,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 什么?! 小小秀女,竟破格得了这么多的赏赐? 宫妃震惊得无以复加,连连确认是不是真的。 心腹们来回奔走互相试探,最后回来拍着胸脯再三保证消息无误,整个后宫都传开了,礼单都背了出来。 宫妃们都呆了,抓着心腹问:“赏的可是先前传闻当先生那秀女?” 心腹们摇头:“是另一个秀女。” 宫妃们心堵地想,这比先前那秀女还糟糕,这个秀女何德何能受如此重赏啊! 赏赐的有些物件,连宫妃都眼馋的地步。 这些年宫妃们不是没得过皇帝的赏赐,但没公开得过这么独一份的,大多是年节时的赏赐,所有人按照位份高低进行赏赐,基本没超出定例去,无甚特别的。 宫妃们彼此心照不宣,很少拿定例赏赐攀比,显得自己眼皮子浅。 而其余单独的赏赐,不少宫妃其实都得过,但她们宁愿从没得过,因为…… 嗐!那根本就不是能公开说出去的赏赐。 就比如前不久赏花宴上,就有一宫妃获得了一匣子香料,不过可不是人人都以为的那种名贵香料,而是八角茴香之类的炖肉香料。 那宫妃捂着都来不及了,怎敢拿出去现眼? 不过那宫妃不敢不遵旨意不用那香料,每次用时都离人远远的,但用的次数多了,还是被有心人知晓了,后宫里又添了一桩谈资。 和那妃子关系好些的会安慰几句,关系一般的便笑而不语,关系不好的当下便嘲讽,好不开怀。 这几年,宫妃们在皇帝面前没人是个例外,大家都没得额外的恩宠,谁也笑话不了谁,没什么可争的。 故而丽嫔得了一套笔墨纸砚,就敢跳出来炫耀,只因这样的情形太稀奇了。 但现下随着秀女进宫,平衡被打破了。 新晋秀女对宫妃来说,是新的未知,新的威胁,她们隐约有所担心。 之前秀女刚进宫没多久,她们立即过去显得太过惹眼,又太给秀女连,所以宫妃们谁也没有轻易迈出那一脚,都等着别人当靶子,谁都不傻。 后面证实宫妃们的担忧没错,她们先是听说有个秀女特别优秀,竟然能让秦嬷嬷亲自出马请她当先生教导其他秀女。 当时许多人就沉不住气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想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 只是第二日就接到了万岁爷抄佛经的旨意,宫妃们都没去成。 现下又听说有个秀女得了厚赏,宫妃们憋不住了! 有人夜里越想心里越不好受,当即决定明日就要去看看那是何人!!! 后宫,有座宫殿静静坐落其中,牌匾上书写三个大字:仪元殿。 主殿内有一女子面容平静,周身清冷,依旧不疾不徐地抄写着《金刚经》,每一笔一划都甚是用心。 此女子正是清妃。 抄了好一会儿,她停笔揉揉发酸的手腕。 身边的宫女见状,劝道:“娘娘,万岁爷都说不必抄了,您何必呢?” (本章完) 第128章 第一次反噬 妃子摇头不赞同:“红珠,这是万岁爷亲自交代下来之事,我平日无法为爷做什么,难得有一事是我能做好的。” 她温和一笑,如幽兰绽放,静谧动人:“何况虔心抄经,福气自至,待来日将这些佛经供奉于佛前,也可祈愿万岁爷龙体安泰、太后福寿安康。” 红珠叹气不再劝,她知晓劝不动自家的娘娘,趁着这时机,她将外头传遍了的消息向清妃禀报。 清妃走到窗前,望南向的宫阙,喃喃道:“这是从前从未有过之事……” 红珠试探性问:“娘娘,那不若去看看?奴婢听说别宫的娘娘听闻此事后,都说想去见见呢。” 清妃摆手打断,轻轻摇头:“不急,由着她们去吧,不得多生事端。” 她回转身来,眉目带上轻愁:“我进宫来太后本就不喜,自当谨言慎行,修身养性,抱淑守真,怎可出去好那番热闹?你们也不可去。” 说到最后,目光落到红珠身上。 红珠一瞬喉头发堵地应下来。 这些年清妃过得清心寡欲,小心谨慎,不敢行差踏错半步,虽身为妃位,可低调得就像宫里没这个人一般。 便是这样,清妃还是不招太后待见。 红珠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娘娘,当初也不是您的错,这些年您对太后嘘寒问暖,事事周到,她的话您奉若圭臬,这些奴婢都看在眼里,可就是想不明白,太后怎就那么狠心这般对您,明明您和她才是后宫里最亲……” 清妃越听面色越不好,到最后已然愠怒:“住嘴!太后娘娘也是你能妄议的?” 红珠噗通跪下,垂首不再说话。 清妃轻叹一口气:“你伺候我多年,我也不忍罚你,你且出去自罚吧。” “是。”红珠应声,随后退下。 不久后,主殿外传来啪啪的掌嘴声,殿中之人面色已然重新恢复冷清。 次日一早,群芳殿。 嬷嬷们见秀女辛苦一场,有些人脸蛋儿都累尖了几分,便和太后说暂且减轻些秀女的功课。 原本负担就不是很重的礼仪规矩教导,现下就更轻了。 秀女们起了个大早,自学《九章算术》后,她们就比以前起的早一些。 乍然清闲下来,反而浑身不习惯起来,起的还是一样早,于是早晨便有大把的时辰闲得发慌。 经过一夜的平复,陈司司终于将自己调整好,恢复往日的模样,主动去找吴芳儿。 昨日她是咬着后槽牙离开吴芳儿的小舍的,什么事都没办成,后头找借口没和吴芳儿待一起,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吴芳儿还处在她得皇帝赏识的幸福漩涡之中,尤其是宫人待她的恭敬和周到,让她不知不觉膨胀起来。 见到陈司司,她当即就问:“司司,你怎不戴我送你那对耳坠?”语气有些责怪。 一句话让陈司司差点破功,一口气堵得险些上不来要内伤阵亡。 就那副破耳坠,坏过的痕迹都在,连个丫鬟都看不上,吴芳儿竟有脸让她戴?! 陈司司连忙深吸一口气,缓缓笑出来:“芳儿送我之礼如此珍贵,我怕戴坏了,正好好收着呢。” 说这话时,陈司司心里在呕血。 吴芳儿这才作罢,抬起手来撩开袖子:“司司,你看。”兴奋地开始炫耀她得的那对冰花芙蓉玉手镯。 陈司司微笑听着,时不时赞个几句,那人赏的东西,自是不会差的。 粉色莹润的镯子,一看便是上等水头,和女子白皙的手腕甚是相宜,便连吴芳儿那关节粗大的手腕都衬得好看了两分,让陈司司一阵暗恨。 陪着观赏了一会儿,陈司司笑容渐消,一脸忧虑,欲言又止:“好是好,只是芳儿,不知你可曾想过……” 仿佛在替吴芳儿忧虑什么,要正常人必定以为出了什么事,会感到不安。 但吴芳儿不是正常人,跟没见过好东西似的,眼睛依旧黏在那镯子上拔不下来,嘴里还嘀咕了一句该让所有人都瞧瞧,这是万岁爷的赏。 随后问:“司司,你说我这么戴好看吧?”特意将镯子戴在袖子外,生怕别人看不见。 陈司司又深深吸一口气,怀疑那人是不是搞错了,眼皮子这样浅的人怎么会得他青眼? 后头陈司司又几次将话题引出她的担忧,吴芳儿没有理解反应都不大。 碰上这样的蠢货,陈司司想挑拨都挑拨不起来。 到最后,陈司司终于忍无可忍,直接了当问:“你难道就没想过有人会不服你,找你麻烦?” 吴芳儿十分惊讶:“万岁爷赏我的,还有人敢不服?苏思茹不都怕我了么!” 陈司司一瞬无语,实在不知怎么说这蠢货。 苏思茹是觉得她太蠢,连怼她的功夫都不想浪费。 这蠢货竟然以为是怕了她? 陈司司心头无力,干脆添一把火:“芳儿,你方才不是想让其他姐妹也见识见识这对镯子么,趁着还有些时辰,不若现下便去吧,好东西就得让大家都瞧瞧,只我一人知晓,多可惜。” 这话深得吴芳儿的心! 她眼睛一亮:“你也觉得这样好吧?” 自进宫以来,吴芳儿过得十分憋屈,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得陈司司的支持,自觉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 于是她戴着那对手镯,又挑了些赏赐的东西挂在身上显眼之处,哪人多就往哪去。 其他秀女见到她,皮笑肉不笑地附和几句。 谁知吴芳儿还来劲儿了,洋洋得意,径自说个不停。 可惜陈司司婉拒了和她一起,不然吴芳儿感觉会更良好。 怎么说呢,吴芳儿这样的人吧,说妒忌,秀女们感觉谈不上犯不着。 关键真的找不出可妒忌之处,武梨那样的才有妒忌的必要。 但行事作风吧,恶心得人不要不要的,总之一言难尽。 其他秀女心里膈应得慌,干脆走开,不理她。 到此,吴芳儿得了赏后,就如脱了缰的野马,往越来越蠢,欠收拾的方向狂奔,自己却不自知。 很快就迎来了第一次反噬。 苏思茹答应梨花尽量不惹事,她觉得她忍功是有些进步的,看见吴芳儿到处蹦跶,都视而不见。 可惜偏偏有人不长眼,要惹到她头上来。 苏思茹沉着脸,觉得就算拉低自己的档次,这下也不能忍了,不给点厉害,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于是等吴芳儿去到一个无人角落时,她带着几个走狗围过去堵到死角,当场修理了吴芳儿一顿,教她做人,告诉她姑奶奶还是姑奶奶,小霸王还是小霸王。 当然,苏思茹贼贼的,经验老道,那对冰花芙蓉玉手镯她可不敢损坏,让人先摘了。 接着她亲自动手,专往暗处招呼吴芳儿,让外表看不出来,那肉却疼得不行,还不至于把人打坏,下手十分有分寸。 最后狠狠威胁了一顿,苏思茹带着人走了。 等人走后,吴芳儿坐在地上,旁边是放得好好的两个镯子。 她眼神空洞迷茫,感觉这个世界和她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 苏思茹以前都没动过手,现下她得了赏怎么倒敢动起手了,难道不怕她将来报复吗? 吴芳儿想不通这问题,但很快就有更多她想不到的反噬要来! 第128章 玉婕妤 吴芳儿被苏思茹教训了一顿后,老实了许多。 她不敢去找嬷嬷告状,因为苏思茹凶神恶煞威胁过她,若敢去胡说八道,见一次打一次。 吴芳儿即便再蠢,也知道苏思茹说的是真的,对这样的事,苏思茹一向很热衷。 她不明白为什么苏思茹敢这么猖狂,但她确确实实是不敢了,见到苏思茹就绕道走,比以前还怕。 这日上午,其他秀女惊奇的发现,吴芳儿收敛了些,起码在她们面前没再如之前穷人乍富那般显摆和张扬,膈应得很。 不过吴芳儿在宫人面前,依旧还是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有愈演愈烈之势。 宫里的奴才一向喜见风使舵,自皇帝登基以来,宫里从没出过宠妃,此次苍辰殿的风刚吹到群芳殿,便有人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对吴芳儿客气又恭敬,将人捧得飘飘然的。 吴芳儿在奴才面前有种自己真是个人物的假象,只有看见苏思茹才清醒几分。 午歇时分。 有一美人带着两个奴才,到群芳殿外的一个凉亭坐下,翘着兰花指对她带来的小太监三福道:“去,将人给我叫过来。” 当吴芳儿听到有宫里的娘娘找她时,她整个人都惊了。 娘娘怎么会知晓她,难道她的美名已经传播到后宫里头了么? 她有些不安但心里隐隐有些自得地跟着人前往。 等去到凉亭底下,吴芳儿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凉亭上艳光四照的宫妃,身旁站着一名贴身宫女,顿时整个人都看呆了。 只见凉亭上的玉婕妤,一身繁复精致的宫装,淡蓝银丝锦缎裹胸,下坠曳地绣荷百水裙,裙幅褶褶,手里摇着美人扇,坐态优美,听闻声响,略抬眼眸淡淡望来。 吴芳儿还是头回见到宫里的娘娘,那名贵的衣裙料子、那满头的珠钗、身上的环佩装饰,还有通身的气派,无一不让她看呆了去。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衬得一身粉罩衫白襦裙的吴芳儿,像个丫头一般。 在群芳殿,因着皇帝不许秀女们的箱笼进宫,导致秀女们日日一水儿的粉罩衫白襦裙,跟宫女差不多素净,谁都不是例外。 初初秀女们还有意见,后头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就认了,渐渐的竟是习惯了。 群芳殿里统一的吃穿用度,将秀女之间的差距拉在了同一条平等线上,让彼此之间暂时忘却了后宫和家世身份的等级差距,谁也没觉得谁高人一等。 吴芳儿此时乍然瞧见这般精致气派的宫妃,高高在上,她一下便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玉婕妤等得不耐烦之际,吴芳儿终于来了。 她冷眼看去,瞧见吴芳儿的第一眼,便轻皱眉头,心道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一身装束像个乡巴佬似的,人瞧着不怎么聪明,相貌十分普通,而那直愣愣的目光让她不悦。 玉婕妤来之前为了给吴芳儿一个下马威,精心打扮了一番,结果没想到来到一看,就这? 土里土气,瞧不出半点长处,根本不值得她太费心思打扮。 玉婕妤的贴身宫女碧彩见吴芳儿一点礼数都没有,当即对小太监三福使了个眼色,接着大喝一声:“大胆,见了娘娘还不行礼?” 吴芳儿惊醒过来,开始行礼,嘴里磕磕巴巴道:“参见娘娘,娘娘吉……” 忽然膝盖一软,她啊了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三福暗暗收回脚,站回原位,嘴角牵起一抹莫名的笑。 玉婕妤眼神嘲弄,并不理会,而是招了招手,附耳对碧彩问出她的疑惑。 碧彩点点头,转头冲着下头大声问道:“你是何人,还不速速自报姓名?” 跪在地上的吴芳儿膝盖发疼,面上是惶恐不知所措,听到上头的厉色质问,连忙道:“我,我是秀女吴芳儿。” 玉婕妤确定了,就是被皇帝青睐的人,吴芳儿这名字早在后宫传遍了。 她冷冷的瞥了一眼吴芳儿,带着讽刺的笑意,漫不经心道:“这位妹妹,怎么教导嬷嬷没教过你如何行礼?宫里可不兴民间那套礼数,对谁都只会跪便好,妹妹,你还是依着规矩重新行礼为好。” 御花园北面,藏书库附近。 梨花知晓自吴芳儿受到重赏后,日子就不会太太平,午歇时早早就寻了条人少的道儿,绕远躲了出去,免得撞见后妃,殃及她这个无辜。 她在藏书库里待了许久,和守库的宫人借了扫尘的物拾,借着扫尘,将整个藏书库走了一遍。 遇到几个特别的书架,宫人见她要扫尘,紧张过去,和她说那几个书架是万岁爷从前亲自摆设。 平日里宫人都是很小心的擦,每本书所放的位置都必须一分不能差。 宫人怕她弄乱了,不敢让她扫那些书。 梨花应了,难怪平日里宫人都防着她,不让她靠近这边呢,她一说想过来看看就找各种借口阻拦,原来有这个缘故。 她慢慢走去别的书架,借着给其他架子扫尘的时机,透过缝隙观察那几个特别的书架。 只见上面放的书籍古籍珍本、名家圣典、近年著作应有尽有,大到涉民生朝政,小到鲁班木匠技艺,五花八门,看不出什么规律来。 但一看书名,梨花便心里痒痒的,想看书,更想看皇帝里面有没有注释。 这不是特别的地方,最特别的是陈列的方式,有种很特别的规律。 各处收罗到的书籍,高矮不同、厚薄不一。 藏书库通常按照书的种类分成大类,再按小类统一编排在一起放,方便查找,所以摆得高低错落。 而这几个书架不完全是按照这样的,除了正常编排外,同类书籍从高到低排列,但不是平常的从高到低排序,而是每几本等高的书排一起,接着相同次高的书几本排一起,再是次次高的几本。 就是说每几本高度相同的书排一起,再接着排下一个相同高度的书,而同高度排的几本书也不固定数目,厚的书就少一些,薄的书就多一些。 梨花初初看得不太明晰,只觉得这几个书架的陈设的确瞧着要比别的来的舒服,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很熟悉的框架比例。 她瞧着瞧着,蓦然瞪大眼睛,有了大发现! …………(翻页线)………… 随着玉婕妤的到来,新的副本正式开启~ 宫妃陆续登场,梨花将进后宫成为一员,继续卷得飞起! 随着玉婕妤的到来,新的副本正式开启~ 宫妃陆续登场,梨花将进后宫成为一员,继续卷得飞起! 现在问题来了: 皇帝为何年纪轻轻就得了嫌弃症? 他奇葩的强迫症是什么?喜好有何规律? 即将揭晓,尽请期待! ………… 小主们,我明天(1月7日啦)再更一章,今天下班后实在太疲惫了,码字到凌晨还没码出4000字,太累了,明天再更撒~ (本章完) 第130章 这皇帝是个大奇葩! 梨花十分震惊,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这这这,这皇帝是个大奇葩!!! 所排列的书全是按照黄金分割线比例,就连书架的长宽皆是黄金分割线的比例,十分精准! 这就离了大谱了! 梨花震惊得无以复加,满脑子问号,古人也懂黄金分割线? 她不敢相信,接着小心求证。 当宫人告诉她,藏书库里有个专门看书的小阁楼,里头的桌椅摆设也是皇帝多年前亲自所摆时。 梨花请求去门口看了一眼,完全确定了,整个阁楼内的摆设,都是依着黄金构图方式摆设的! 梨花脑子彻底懵了。 宫人告诉她,打扫阁楼比打扫那几个书架还难,每次总是如临大敌紧张万分。 打扫桌子椅子得一个太监用力摁着,另一个太监慢慢擦,就怕桌腿移动半分。 打扫砚台笔架这些琐碎细物,一个小太监轻轻掀起边缘,另一个小太监慢慢擦过底部,接着大气不敢出,沿着原先抬起的轨迹慢慢落下。 所以每次打扫阁楼,都得打扫一日,非常缓慢。 梨花得了这大发现,想要缓缓神,脑子懵然地走出藏书阁,连书也没借。 她觉得这皇帝是个奇葩,奇葩中的大奇葩! 黄金分割线是一种很神奇的比例,最能引起视觉上的美感。 这皇帝眼睛是怎么长的,怎么能摆出这么精准的黄金构图呢? 这个时代可没有人懂黄金分割线,梨花可不觉得皇帝是特意学过,难道他比毕达哥拉斯提出黄金分割线认知还早? 要真是如此的话,这皇帝是个天才。 不过同时,这样的人定然很挑剔,但生活中不是什么东西都是黄金分割线排列的,所以日常兴许看许多东西都不顺眼。 故而想要入他的眼,难啊! 张德发这些年来,愁的一点都不冤。 苍辰殿无论换了多少种摆设方式,都被皇帝嫌弃,就是因为没人摸清楚这个规律。 张德发虽然跟在皇帝身边许久,但他不是梨花,看不出黄金比例来。 就拿书架来说吧,高一点就搬把梯子,宽一点就能多放点书,哪里想得到长宽比还有个规律。 再拿桌子上的茶盏茶托摆设来说吧,若无其他东西,摆在正中央不应是理想选择么? 但对皇帝却不一定,不是什么都摆在正中就能让他满意。 这就造成了张德发的痛苦,完全拿捏不准皇帝的喜好,让不同的人尝试了不同的方案,没一次成功! 梨花走在宫道上有些魔怔了,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心想她的脸型是黄金比例么? 她每日那么忙,照铜镜都少,之前没往这方面想,没留意过呢,不过长得当是不错的。 就在她埋头胡思乱想时,迎面走来一只四脚兽。 梨花觉察到了什么,抽空瞧了一眼,顿时忍不住笑了,没心思想那奇葩皇帝了。 那四脚兽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脑袋顶上有撮呆毛,见到梨花先是一呆,接着毛绒绒的前脚一顿停了下来。 它似掂量什么,犹豫着往前迈了一步,又似想起什么不堪的经历,往后倒退两步。 迟疑到最后,它见梨花好像没发现它,想悄无声息调转方向,谁料梨花这时发现了它,十分尴尬。 这只四脚兽,正是大猫乌雪。 它刚舔顺毛,将周身打理顺溜没多久。 没舔顺之前,它主子正眼都没瞧它一眼,眼神里透露着一丝嫌弃,好像在说:怎么有这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是不是得丢出宫去。 这是乌雪接收到的讯号,转化为自己的理解。 于是连往日爱到处去的心思都没了,忙活得它花了一天一夜才舔顺。 这不刚出来逛逛,就撞见了始作俑者梨花,还被发现了。 当是时,乌雪进退两难,它定住动作小心瞧着梨花,随后犹疑地迈动肉爪子,想装着若无其事地离开。 梨花看得好玩,觉得这只大猫十分有灵性。 觉察它的意图,梨花笑意吟吟,梨涡深深,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站住!” 乌雪想走,又太不敢,最后还是听了没动。 梨花踱步走到乌雪身边,绕着走了一圈,紧张得乌雪一动不敢动。 梨花随后半蹲下去,啧啧称赞:“嗯,不错不错,很快便恢复了威风的模样嘛。” 乌雪耳朵动了动,辨别出这是好话,觉得这女子好像也没它主子说的那么不可理喻。 梨花没忍住,伸手去摸。 乌雪身子一颤,下意识炸起毛来。 梨花忍不住笑出声,感觉这大猫应该是想起了之前的经历,不过炸毛的样子也好玩。 她顺着它的毛抚去:“放心,你没惹我,我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你。” 乌雪才放松下来,炸起的毛也落了回去,不过身子还是有些僵硬。 它还没试过被第四个人抚过,有些不习惯,前三个是尉迟恭、太后,还有一人,那人已经消失很久了。 很快乌雪便觉得有些舒服,整个猫放松下来,不由抬起脑袋眯起眼睛。 梨花挠挠它的下巴,一下下替它顺着毛。 她是有些知晓挠猫哪处比较舒服的,试了试,果然让大猫放松下来。 她一边撸猫,一边问:“你同伙呢,他不是很闲么,怎么就见你不见他?” 大猫睁开一丝眼缝,这话它不同意,它主子可忙了,它出来时正在见很多人,殿中气氛十分紧张。 正是感受到了前殿尉迟恭的气场和往日不一样,乌雪才从后殿出来。 梨花就是随口一问,没指望大猫会说人话。 她接着问:“你有没有名,叫什么?” 乌雪不会说话,没有回答。 梨花就欺负它这点:“你不说,那我给你起一个咯?” 乌雪眼睛全睁开了,一双珀色眼眸十分莫名地看向梨花。 它有名字,是那个消失了很久的人取的,主子一直沿用了下来。 只是让它怎么告诉这女子?乌雪不懂,猫生感到艰辛。 梨花思索着,嘴里嘀咕:“看你身姿矫健,威风凛凛,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应与百兽之王是近亲,如此嘛……” 她低头看乌雪,手里没闲着,揉了揉乌雪的脑袋,把呆毛揉乱到一边,一下子确定下来:“就叫毛球吧!” 之前被她揉乱得打了结的样子,不正像一团毛球吗! 乌雪:想走,不敢,主人说过这女子不好养 梨花眼睛一亮:嘿,又有猫撸,撸过一次,手感很好,意犹未尽 ………… 还是熬夜码完这一章了 血槽已空! 狗作者黑着眼圈,哑着嗓子,使劲挣扎:小主,票票票…… (本章完) 第131章 刁难 乌雪滚圆的眼睛瞪得更大,瞳孔微微放大,耳朵背后,猫须颤了颤。 有限的猫生里,想不通为何有人嘴里夸它威风,给它起的名字却威风坠地。 乌雪是认得毛球这个词的,它才一个月大时,就玩过这样的毛球,没想到今日成了它另一个名。 它冲着梨花不满地“嗷呜”一声。 梨花听不懂它的猫语,见它有回应:“是吧,你也很满意这名字吧,那么往后我便叫你毛球了。” 乌雪有点急了,想扒拉梨花表达更清晰的不满。 可是已经晚了,梨花抬头看看天色,出去耽搁太久了,得回去了。 她揉了两把它的毛,见它的猫腿伸出,便顺势学着现代握手的样子握了握它的爪子:“好了,毛球,下次再替你顺毛,我该回去了,再会。” 边说边放开它的爪子,起身说走就走。 梨花走了十来步后,回头见乌雪还直不楞登看着她,那爪子维持伸着的模样,像是不舍。 她笑着挥了挥手:“下次见呀,毛球。” 梨花愉快地走了,心情甚好,她想那妖孽养的大猫,可比妖孽好多了,有灵性又乖巧听话还十分友好,任她撸毛,手感特别好。 她决定了,往后见一次揉一次。 徒留乌雪在原地举着猫爪,一脸呆相,疯狂怀疑猫生。 它的意思好像没传达给那女子,是哪出了问题呢? 群芳殿外的凉亭处。 吴芳儿满头大汗,双腿发抖,摇摇欲坠,半墩身维持行礼姿势。 碧彩拿着一根树枝,在旁边戳了戳吴芳儿的腿:“吴小主这回可要站好了,免得重新来过。我们主子不是何时都这般有闲情,能指点于你。” 她眼里带着讽意,心道受万岁爷青睐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被自家娘娘拿捏,毫无招架之力? 吴芳儿不敢动,怯懦地朝凉亭上的人问:“娘娘,我,我真的很累,就快坚持不住了,要学到何时?” 吴芳儿自见到玉婕妤开始,就跪下行了个大礼,接着被玉婕妤以礼节不对为由,要求重新行礼。 自此折磨开始。 吴芳儿依着学到的礼仪规矩,朝玉婕妤行礼。 玉婕妤不叫人起,只一眼便满脸鄙夷:“秀女的礼仪教导,妹妹怎学成这样?” 接着摇着美人扇,叹了口气,好心地道:“罢了,恰好我今儿个有些空,替嬷嬷们教你一教也好。碧彩,教她如何行礼。” 吴芳儿莫名其妙就开始行礼,只是无论她怎么做,碧彩都说她做得不好,但究竟要怎么做才好却没有说。 吴芳儿做了一遍又一遍,碧彩都不满意。 玉婕妤也不管碧彩如何教吴芳儿,悠闲地坐在凉亭上,时不时欣赏自己新染的指甲,弄弄自己的妆髻,跟出来游玩一般,还吩咐奴才去取些果蔬糕点来。 此刻听见吴芳儿坚持不住的话,玉婕妤摇着美人扇,讽刺一笑:“这得看妹妹何时能学好了,规矩礼仪做得好不好,关键在一个稳字,妹妹学成这样可难过大选,我也是为了你好。” 话说得十分动听,口口声声是为吴芳儿好。 吴芳儿只得欲哭无泪地忍着,双腿又酸又麻,便是在群芳殿,教导嬷嬷们都没这么折磨过秀女。 面对玉婕妤的刁难,她不敢不忍。 她觉得凉亭上的玉婕妤,就如高高在上的天仙,两人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让她从心底油然而生升起一股自卑之感,根本不敢反抗。 吴芳儿做了半天礼仪,直到午歇将尽。 玉婕妤算了算时辰,有些意兴阑珊。 吴芳儿跟她昨夜想了一夜的劲敌形象完全不同,要才没才,要貌没貌,不堪一击。 玉婕妤刁难了人这么久,吴芳儿半句不敢反抗,还不自觉流露出畏惧懦弱来。 但玉婕妤也并没打算就此放过吴芳儿,只要皇帝重赏了吴芳儿,那就是吴芳儿的错。 宫里那么多美人,吴芳儿有什么资格受上青睐? 玉婕妤终究是意难平,不整整吴芳儿,她心里郁闷。 只是太后着紧秀女,玉婕妤没有做的太过,不过让人学学规矩礼仪而已,若有人问起,她也有话可说。 此刻也差不多了,玉婕妤冷淡地叫人起来,看着石桌上剩的糕点:“妹妹辛苦,这些便赏你了。”跟赏狗的语气差不多。 吴芳儿如蒙大赦,抖着双腿总算能起身了,嘴里千恩万谢。 玉婕妤露出个嘲讽的轻笑,不再理她,抬起双手:“回宫。” 吴芳儿刚起身,又得行恭送礼,心头叫苦连天。 碧彩丢开手里的树枝,和三福赶忙走上去,一左一右小心的扶起玉婕妤。 正想离开之际,碧彩眼尖地发现有个粉罩衫白襦裙一身秀女装扮的人在两百来步的地方悄然经过,于是轻声提醒玉婕妤。 玉婕妤定睛一看,果然如此,抬了抬下巴,示意碧彩将人叫住。 碧彩立即冲着那个方向大声道:“那边那个小主,我们娘娘在此,还不过来行礼!” 远处的梨花听见了,她暗叫一声不好。 和大猫分别后,她看午歇时辰差不多了,抱着侥幸心理,不想绕远路走小道回去。 等快到群芳殿地界时,远远就看见之前她和妖孽待过的凉亭,上面坐着一个宫妃。 凉亭下浑身颤抖、维持行礼姿势的,不正是吴芳儿那糊涂虫么? 旁边还有个宫女看着,手里拿着树枝,一看就是在监督吴芳儿。 当是时,梨花心念急转,整了整衣裙,将头上能认出身份的发饰摘了,迅速地拆了发髻,重新挽个简单的发髻。 她不仅要防那宫妃奴才,还要防吴芳儿那蠢蛋! 要她重新绕远避开,那得绕到群芳殿另一侧去,整整一大圈的距离,回去都不知什么时候了。 所以梨花选择冒险经过。 她已经想好了,不被发现最好,回去就当做无事发生。 如果被发现了,反正离得不近,她假装听不见头也不回地离开就是了。 那宫妃和奴才看她背影也认不得她是谁,往后想找茬都找不出她来。 (本章完) 第132章 成功跑路 唯一一点不好,就是梨花怕被吴芳儿认出来,这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秀女间相处那么久,早就互相熟悉了,何况梨花当了她们的先生十日,大家都很熟悉她。 而且梨花除非有意收敛起来,否则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秀女们每日都有意无意爱将目光投向她,但凡有点事都下意识先去看梨花的反应。 所以梨花特意拆了发髻,换个吴芳儿没见过的,准备搏一搏。 不过她只有五成的把握不被吴芳儿认出来,毕竟她的身形是藏不住的,身量在秀女里是拔尖的,加上一身秀女服饰,稍微动点脑子都能猜出是她。 梨花都已经想好了,就算失败也无妨,无非是麻烦点,处理不好将来被针对而已,都在宫里,这种事早晚会发生。 但万一成功了呢? 梨花胆子就是这么大,她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古代那套礼仪尊卑虽然研究得十分透彻,但骨子里根本就不以为然。 梨花将几种后果考虑得清清楚楚,无论哪种,都担得住 她顺着边缘,专挑有掩护的地方走,给人的感觉却像如常在走,完全没有那种鬼鬼祟祟之感。 就在快成功时,没想到运气不好,玉婕妤刚好准备要走,宫女发现了她。 梨花心下一横,装着没听见的样子,继续朝前走。 碧彩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没有听见一样,心下疑惑,更大声地重复一遍:“那边那个小主,还不速速过来行礼!” 谁知还是没有反应。 “她是不是没听见?”玉婕妤也是疑惑,隔着一些距离,没听见也有可能。 她们从没想过人是故意的,因为在规矩森严的后宫,几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碧彩扶着玉婕妤,询问道:“娘娘,那奴婢去将人叫过来?” 玉婕妤想了想,点了点头。 百闻不如一见,宫妃其实都想亲眼见见都有什么样的秀女,好判断对她们威胁大不大。 但她们不好直接去群芳殿,但在外头遇见就无所谓了。 碧彩连忙放开玉婕妤的手,眼见人要走出视线,噔噔走下凉亭台阶追去,嘴里不停喊:“那位小主,站住,你站住。” 吴芳儿依旧在行恭送礼,这样的礼一般等人走了才能起来。 谁知遇见了这个变故,玉婕妤还凉亭里没离开的意思。 吴芳儿彻底支持不住了,歪倒在一边,又连忙爬起来。 玉婕妤听见声响,冷哼一声,命她去辨认那秀女是谁。 吴芳儿看了许久,觉得身形是熟悉的,但那发髻她没见过,又隔着距离,不太能认得出来。 玉婕妤惊了,世上有这样的蠢货,连生活了那么久的人都认不出来,还是说故意隐瞒? 她仔细敲打了一番后,确定了,是真的蠢! 在等碧彩追人期间,玉婕妤也没闲着,想起了一事:“听说你们那儿有个学识甚好,能做先生的秀女,叫什么?” 吴芳儿不敢隐瞒,将梨花卖了个干干净净,谦卑又讨好。 她有些恶毒的想,要是武梨也经历一下刚刚她经历过的就好了,看看还能不能维持往日光芒万丈的模样。 玉婕妤跟听天书似的:“她果真样样拔尖儿?” 吴芳儿点头如捣蒜。 玉婕妤觉得悬乎,什么《九章算术》,什么礼仪范本、诗词高手,总觉得过誉了,尤其出自这个没见识的秀女嘴里。 她最关心的是:“相貌如何?” 吴芳儿眼神闪了闪,鬼使神差地拍了个马屁:“当然不如娘娘。” 吴芳儿对梨花的态度,是十分复杂的,既妒忌又相形见绌。 她被其他秀女压得抬不起头那些日子,无数次想过要是她是武梨就好了,长相才华能耐样样好,万丈光芒,谁都高看一眼,这是她做梦都想得到的。 此时被问起,吴芳儿一半是妒忌使然,一半是旁的复杂心思,也怕说错话,脑子头一次灵光了一回。 玉婕妤心情舒坦了几分,不再理吴芳儿,算是将人放过了。 不过对梨花,她还是想亲眼见一见,看看是不是传闻中那么好。 碧彩这头小跑追去,嗓子喊破都没能让人站住,谁知一个拐弯,人竟然还追丢了! 她想不通怎么能追丢呢,明明就拐了个弯儿,到群芳殿的宫墙下的道,人就不见了,道里空荡荡的。 这条道不短,按速度来说,不应该那么快就能通过。 实在太奇怪了,难道那秀女还能翻过那么高的宫墙不成? 更奇怪的是,碧彩她确定自己跑得不慢,但始终就和那秀女隔着两百来步的距离,好像从没缩短过。 碧彩追丢了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下喘气,怀疑是不是撞鬼了。 她只得无功而返回去和玉婕妤禀告。 玉婕妤怒瞪她一眼,等她过来时候,狠狠掐她一把:“废物,连个秀女都追不上,还不将我扶好。” 碧彩忍着疼将人扶好,和三福一起扶着玉婕妤朝着远处走去。 就碧彩那腿脚,想追上梨花真是做梦。 梨花拐弯后,借着宫墙边的树,脚尖点在树干,几个纵越,跳上宫墙,再跳下去,抄了近道直接进了群芳殿内。 呼,麻烦甩掉了! 梨花拍拍手,理了理衣裙,接着重新挽回原来的发髻,将摘下的首饰一一插回去。 听见宫墙另一面碧彩追至的声音,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心跳都没变化,根本没把碧彩放在眼里。 听到碧彩怀疑撞鬼的嘀咕声,梨花觉得这法子挺好,若是晚上遇见这种事,回头直接装鬼吓回去好了。 梨花万没想到自己成功跑路,还是被玉婕妤惦记上了。 当吴芳儿灰头土脸回来时,有秀女直接讽刺:“哟,这不是咱们吴娘娘,领赏回来了?” 玉婕妤指使三福来请吴芳儿时,许多人都瞧见了,三福请人的态度十分友好,让人抓不到把柄。 当时吴芳儿惶恐不安中,又带了点自得,在秀女面前秀了一把,现下算是报应。 吴芳儿被秀女当场讽刺,又羞又怒,恰好梨花从旁边经过。 她不经大脑当即道:“武梨,那娘娘也知道你了!”意思是下一个就轮到梨花了。 狗作者拿着个破碗,周游在小主之间,凄凄惨惨地唱道:我手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票票票票~ (本章完) 第133章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梨花眼神剑一样射向吴芳儿,随后笑着问:“哦?娘娘怎知道我的?” 吴芳儿心里有些发慌,避开梨花的眼神,嘴里嗫嗫嚅嚅没有说话。 小霸王苏思茹看见梨花,就走过来,恰巧听见两句,一下子撩起袖子,怒气冲冲:“你敢出卖武梨?” 出卖武梨,比惹到她自己还让苏思茹生气。 吴芳儿彻底慌了:“是是娘娘主动问起的,我,我没说什么。” 梨花抬手阻止苏思茹,冲吴芳儿问了几句。 哦,原来是她先前当先生的事还是引起了后宫的注意,而吴芳儿什么都说了。 至于相貌的事,吴芳儿说什么对梨花来说根本没有区别。 她已经被贼惦记上了,还能指望贼因着她家门面的好坏就不偷了? 梨花扬起小梨涡,特别谢过吴芳儿:“可真要多谢吴小姐了。”让她在群芳殿的不少光辉事迹都传到了后宫。 接着,梨花拍拍苏思茹的肩膀,语重心长:“小苏呀,对待姐妹要心平气和,尤其吴小姐这样的,要好好关照。好了,教规矩的嬷嬷来了,走吧。” 吴芳儿松了口气,有武梨这话,苏思茹应该不会揍她。 不过她太天真了,苏思茹一听立马明白了里头的暗示,武梨大佬让她好好“关照”吴芳儿,但现下时机不对,等回头再寻机会。 她心里兴奋激动,这可是武梨大佬头一回认同她的行事作风,得好好表现。 苏思茹瞅了眼吴芳儿,像看即将挨打的大蠢驴,扭头就走。 于是傍晚时分,吴芳儿又挨了一顿揍和威胁恐吓,这次揍得更狠,下场十分凄惨,后面再也不敢在宫妃面前随便暴露梨花了。 但她的“好日子”刚刚开始。 这两日游荡在群芳殿附近的妃子不少,仿佛一夜之间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有许多赏景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来的宫妃,本着来都来了的心,闲着也是闲着,便以各种理由将吴芳儿叫出去关心关心。 看过吴芳儿的宫妃,无一不充满疑问:皇帝喜欢这一款的? 她们使劲折腾吴芳儿,有像玉婕妤那样刁难的,有当面讥讽的,还有和风细雨让吴芳儿陪聊试探的,五花八门,各种折腾。 宫妃们企图找出些吴芳儿的与众不同来,看看有何被皇帝高看之处,结果越折腾越觉得吴芳儿上不得台面 宫妃们集体困惑了,要说吴芳儿的优点,那也有,就是单纯的蠢,容易被挑唆,爱慕虚荣,不识眼色,这些对宫妃来说通通都是优点。 得出结论后,宫妃喜忧参半,喜的是这样的人好拿捏,忧的是她们迷茫了,不知往什么方向努力才能获得皇帝的青眼。 若她们往吴芳儿的方向去靠,会不会获得皇帝多一些的关注? 只是宫妃们一想到自己学吴芳儿那样的,就浑身难受,最后权衡后,装束只往简单了些打扮,要她们扮土扮蠢实在不愿意。 宫妃们想得心烦意乱,又意难平,宫里现有宫妃哪一个不比吴芳儿好,凭什么就她得皇帝厚赏? 于是宫妃更加使劲折腾起吴芳儿来。 吴芳儿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她被晾过,跪过,讥讽过,被当奴才一样支使过,才短短两日就被折腾的精神恍惚,听见有人传她出去就害怕。 若非秀女有固定的教导时辰,宫妃们都十分有默契不选那些时辰,吴芳儿才能得以喘息几分,否则非得被宫妃玩残不可,谁让她是个身份低微又得了青眼的秀女呢? 吴芳儿当着宫妃的面唯唯诺诺,但回去后就抱着被子哭,晚上就将宫妃加之在她身上的,一一加诸在她的婢女身上。 当吴芳儿看到那些赏赐又有些许安慰,暗想她是凤命,总有一日将那些人一一踩在脚下。 其他秀女看得心有余悸,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好像皇帝的重赏也不是好事,后果实在太可怕了。 她们同情吴芳儿,但撞到吴芳儿将气撒在自己婢女身上那副嘴脸时,又觉得恶人自有恶人磨,活该。 这夜,陈司司看吴芳儿吃尽了苦头,心里十分畅快,面上却装着好人出现在吴芳儿小舍里安慰。 吴芳儿对着她大哭了一场,哭诉自己遭的折磨。 其中一事引起了陈司司的注意。 她抓着吴芳儿问:“你是说,今日上午上课都没回那次,武梨撞见你被罚,她毫发无伤地走了?” 吴芳儿也纳闷,当时她冲撞那个娘娘,被罚跪时,武梨不知从哪回来碰见,就说了几句话,然后那妃子就放她走了。 自梨花碰见吴芳儿被玉婕妤折磨后,她除了上规矩礼仪课外,其他时候几乎都不在群芳殿,每到歇息时分早早就出去,很晚才回来,像条泥鳅一样滑不溜手。 也有宫妃想传梨花出去看看,但根本找不到人。 而有吴芳儿这活靶子,宫妃对找不到梨花这点并不十分在意。 大多宫妃传了一次,听说人不在,就打消了念头。 传梨花的人里就有玉婕妤,她比旁人知道梨花的事儿要多,也更要执着。 玉婕妤让人来群芳殿找了一圈又一圈的梨花,次次都扑了个空,她都怀疑起是不是真有这秀女了。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些宫妃都围在群芳殿周围打转,梨花算的再好,也防不过突发事件。 撞见吴芳儿被妃子罚跪那次就是。 她如常一样走的偏僻小道,踩点回群芳殿,谁知冷不丁撞见了这样的事,往日偏僻的小道还挺热闹。 梨花被看到了,没法子,只得上前去拜见。 这妃子姓赵,和清妃一样乃妃位品级,后宫其他妃嫔和奴才见了都得唤一声赵妃娘娘。 她比玉婕妤品级高得多,同时也要傲娇得多,一言不合就罚跪吴芳儿。 看见梨花低着头过来行礼,赵妃没有叫起,直接发难:“你是何人,小小秀女,不安分守己待在群芳殿,何故在此?” 梨花还没说话,吴芳儿就邀功似的直接插嘴:“娘娘,她是武梨,是教过我们《九章算术》的先生,最得嬷嬷们看重了。” 第134章 这秀女是和她一样的可怜人 吴芳儿也是被罚怕了,为了讨好赵妃免了跪罚,连苏思茹的警告都抛诸脑后,同时还有些阴暗心里,想拉梨花下水。 梨花暗瞥一眼吴芳儿,心中呵呵直笑,她从不指望秀女能念她的好,但当场拿她作伐子得罪她,也是梨花没想到的。 蠢蛋,等着! 赵妃面色当即发冷,对吴芳儿那点小九九看得清楚。 她的贴身宫女立即上前对着吴芳儿就训:“大胆,娘娘未问你,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吴小主也是学过规矩之人,若再敢插言,休怪娘娘不留情面。” 吴芳儿吓得不敢再吭声。 赵妃这才看回梨花,端着架子倨傲地问:“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当看见梨花的长相后,赵妃呼吸一滞,随后冷笑:“好一副花容月貌,没想到秀女中还有你这般的人才,莫不是仗着有几分姿色才学,想在御花园中和万岁爷来个偶遇吧?” 梨花心头吐血,这宫里人真是会联想! 她倒是想偶遇皇帝啊,但人行踪飘忽不定,宫里奴才谁都不敢泄露帝踪,她没有情报上哪偶遇去? 这么大个御花园,她是傻了才指望偶遇。 不过这怨气十足的言语…… 梨花心思转了转,维持着行礼姿势,惨淡一笑:“娘娘说笑了,纵然长得再好又何用?识得一些偏门学识又何用?辛辛苦苦教导其他姐妹又何用……” 话语直白,不闪不避。 她看了一眼吴芳儿,没有把话说完,意思是长得好有才学有功劳无用,皇帝重赏的是吴芳儿。 梨花接着说:“何况早闻宫里的娘娘才貌双全,今日见到娘娘这般皎如明月的人物,更不敢自傲。”满脸真诚。 随后黯然低头,解释道:“您方才问奴婢何故在此,实乃前途未卜,心中苦闷无所依,便出来走走消解一二,从不敢痴心妄想那些不切实际之事。”态度坦坦荡荡。 秀女之身在高位份的宫妃面前,自称奴婢,吴芳儿因习惯性我我我我的自称,吃过不少亏,后面才学乖点。 这几句话说到了赵妃心坎里去,前后两句话更是字字句句勾起她的同病相怜之感,看梨花就仿佛看见了她自己。 赵妃在宫妃里算长得好又有点才学那一挂的,自以为跟那些哗众取宠的妃嫔是不一样的,不屑与之为伍。 当初纳入东宫,也是因为仰慕太子。 只是可怜这些年,赵妃一直入不了皇帝的眼,冷眼看那些妃子作妖,宛若举子怀才不遇,日日苦闷无法自拔。 宫里妃嫔都知道赵妃自诩有才,前几日丽嫔得了皇帝的夸后,特地拿抄佛经的事来刺激她,仿佛在打她的脸:不是有才吗,怎么万岁爷没夸你。 把赵妃给气的。 她倒不是特意来找吴芳儿,她身为妃位,就算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被皇帝特殊对待,却也不屑跟其他人一样行事,找个小小秀女的麻烦。 赵妃逛到群芳殿附近来纯粹是个意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了丽嫔的刺激。 她郁闷之下出来散散心,却连遇两拨妃嫔,弄得她更加心烦意乱,于是特意寻个偏僻的道走一走。 谁知吴芳儿刚被折腾一场,不敢走大路,慌慌张张闯进这条道,路也不看,冲撞了赵妃。 赵妃被彻底激怒了,直接罚跪,接着弄清楚了这秀女正是吴芳儿,觉人恃宠而骄,心里更是不满。 那一刻,赵妃对梨花的心情感同身受,眼里的倨傲消散,语气带上了一丝愁苦:“起来吧。” 是啊,有才有貌在宫里最是无用的,就如她这样。 这秀女身份低微,能不能留在宫里还两说,难得看得通透,态度又坦荡,不自以为是,跟她很像。 赵妃看梨花顺眼了几分,不自觉就想多说两句:“万岁爷最重规矩,不喜……” 她想提醒梨花,皇帝不喜妃嫔故意制造偶遇,以前装着偶遇的人下场都不太好,别天真的去犯了忌讳。 身边的宫女一惊,连忙打断:“娘娘!” 赵妃惊醒过来,险些说得太多了,不知怎的,面对这个秀女,她不知不觉就卸下了心房,觉得是跟她一样的可怜人。 赵妃神色重新变回原来的冷傲:“你没有那非分之想自是最好,退下吧。” 梨花就这样满头雾水地离开了,琢磨赵妃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吴秀女就不好受了,赵妃对她的态度更冷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什么?便是她不再是你的先生,曾教过你却是事实,竟如此寡恩薄情,怎配得起……” 赵妃也想不通皇帝为何赏这样的人,最后冷冷道:“在此跪足一个时辰。”带着人走了。 这是唯一一次群芳殿里上课时辰过了,吴芳儿还没回来的经历。 赵妃位份高,不像其他妃嫔顾忌那么多,冲撞了她自然得罚,更何况又没让吴芳儿伤筋动骨,不过跪一跪而已,已经很客气了。 太后听说这些事,更觉糟心。 虽说妃嫔是故意找事的吧,但吴芳儿也太不争气了,举止不端、言语冲撞、僭越等等,落了多少把柄给人捏着。 就算告到她这里来,她都没法相帮。 太后头疼啊,皇帝怎么看上了这样的货色! 她能理解为何妃嫔会去刁难吴芳儿,只要不闹出大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更何况她听说吴芳儿这人认不清自己的位置,经这些事,让人多些自知之明也好。 太后叹着气:“罢了,让她们消停些,莫再去扰。”再闹传到皇帝耳中,让他出手就不好看了。 说回吴芳儿小舍里。 陈司司听了来龙去脉,未免吴芳儿太蠢听不懂暗示,直接挑明了说:“芳儿,难道你没听出来么?武梨那是火上浇油啊!” 吴芳儿吃惊:“什么?她没说我啊!” 陈司司特别无力,觉得太蠢的人也不好利用,于是细细和她分析一通。 吴芳儿顿时义愤填膺起来:“好个武梨,我就说嘛,为何她走了后,那娘娘瞧我的眼神更不好了,原来如此!” 没错吧,吴芳儿为梨花吃过苦流过泪 第135章 此举,无异卖国! 陈司司趁热打铁:“那不就是了。你想想,也有娘娘派人来传过武梨,可你见她这两日有事没有?她什么事都没有,偏偏只你有事,有想过……”为何么? 后面三个字还没出口,吴芳儿就一脸愤恨打断:“凭什么!” 凭什么都被传了,就她有事,当成猴一样耍,一身狼狈。 吴芳儿心里十分不平衡,将心中隐藏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和妒忌,寻了个发泄口,化为了明面上的。 陈司司默了默,还没来得及继续挑拨,吴芳儿就直接上钩了,实在是…… 没有挑战性,太没有成就感了! …… 尉迟恭这两日抽空问了一嘴小怔子,问问梨花那边情况。 不必想也知道,小贼得独一份赏后,会有人耐不住寂寞去找事。 尉迟恭只关心梨花应付不应付得来。 从小怔子嘴里得知梨花贼得很,有人去传她连人影都找不着,根本懒得搭理那些麻烦,几乎什么代价都没付出,也没后果。 毕竟那些妃嫔派人去群芳殿时,顾忌太后那边,并没有傻到自报家门,奴才都是说自家娘娘有请,贵人有请。 所以梨花就算回来知道有人传她,也不知道是谁呀,自然不必承担什么后果,吴芳儿傻就傻在直不楞登在群芳殿里当活靶子。 尉迟恭当即失笑,小贼啊小贼,比他想象中的更贼,竟然像个小乌龟一样缩了起来,深谙惹不起躲得起的理。 他有些恶趣味的想,真有些期待那小贼和那些妃嫔当场碰上时会是个什么样,像不像在他面前那么横。 浑然不知梨花和赵妃已经碰过面了,三言两语险些让赵妃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尉迟恭过问了一嘴梨花的情况,知道人好好的,就再也抽不出空来。 他忙得脚不沾地,甚至都没空处置他答应太后要作的安排,只让张德发先去准备好。 苍辰殿的深夜。 有一胡子拉碴衣服邋遢的大臣跪在地上,朝上絮絮禀报着什么,御座上的皇帝面色凝重。 若有朝臣看见这大臣邋遢样貌,竟然没有被叉出去,定然震惊万分。 张德发亲自守在殿外,面上带着如常的笑容,实则全身戒备,不能让任何人接近,四周围得铁桶一般。 “…以次充好,那些兵器外表看着别无二致,但真使起来要易断裂得多,这些兵器,已慢慢流入各部大营中,若非依着万岁爷前些日子提出的法子,臣发现兵器折损率等有异,也难发现……” 尉迟恭面色越来越难看,他起身走下去,拿起一把去了锋刃的刀,让人取来他的宝剑递给武定邦。 武定邦连忙惶恐跪下,不敢接:“万岁爷,臣……” 尉迟恭面容冷峻,道:“起!” 武定邦只得接过,半跪着,双手横起宝剑高举头上。 “握稳了!”尉迟恭提醒一句,紧握刀柄,直接一刀挥下。 只听“锵”一声,宝剑外的剑鞘只有淡淡一道划痕,丝毫无损,而那柄刀竟是断裂成了两半,另一半飞了出去,插进了大殿的柱中。 武定邦虎口振得发麻,险些握不住,他心中骇然,没料到皇帝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却有这般气力,只一砍,便将那柄刀折断。 尉迟恭面色发冷,将手中断刀一把丢在地上,声如寒冰:“国之蛀虫,好得很,若是有敌来犯,用这般的兵器无异于让兵士送死,岂能不败?” 他大步走上御座,翻着武定邦绘制出的图表,往年兵器折损率都是上下起伏,这几年来折损率却逐年上涨。 而每柄兵器造价无变化,铁料、工匠铸造等支出只略有上涨,变化不大,让人难以觉察。 一把好的兵器造假,能做出三到五把残次兵器来,这些人好坏兵器掺着做,账做的漂亮,剩下的银子去了何处,不言而喻。 但这都不是最坏的影响,最可怕的是这些兵器已流入军营,且从账目上看不知占了多少,四年过去,随着那些人胃口和胆子越来越大,想来不少。 若再多个几年,全军营用的都是这些兵器,有敌来犯…… 尉迟恭越看越怒:“此举,无异卖国!” 幸好发现得早,一切还来得及挽回。 他接连下旨,令武定邦秘密彻查到底,万不可泄露风声,将人挥退。 接着命人深入几个大营,了解被渗透的兵器情况。 对外以武库司那场大火为借口,令军器局制造一批新的兵器,待造好后,首要送到京郊大营和边关要塞替换,此前不可让异族和藩王觉察到端倪。 接着派人看着兵部那几人,尤其是兵部左侍郎,防止人逃了,同时兵部高层的家小,连同兵部尚书一家,全部不得出京,若有异动随时来报。 出了大殿的武定邦,望着深夜的繁星,只觉风雨欲来。 张德发走过来,让人将斗篷奉上。 武定邦拱手无声道谢,接着披上黑色斗篷系上帽子,朝宫外走去,身后悄无声息跟上两个黑影,走路寂静无声。 武定邦知道,那是影卫,是专门用来护卫皇帝的,事关重大,他不敢经过旁人的手,来时也是被人秘密送进宫中的。 走到一处宫门时,影卫听到有人脚步匆匆,一左一右架起武定邦肩膀闪到黑暗中。 紧接着有人穿过宫门,朝着苍辰殿方向而去。 黑暗中武定邦暗舒一口气,认出那是内卫司的人,许是审理武库司的人有了进展。 不久后,一辆马车悄无声息从宫门口送出去,自这时起,武库司守卫更加森严,呈外松内紧之象。 如武定邦所料,内卫司撬开了两个兵部左侍郎心腹的嘴,从两人所说的线索中,他们搜出了一些东西。 其中一幅不起眼的弓弩制造图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这幅图,他确定是头一次见,但给他的感觉却莫名熟悉。 尉迟恭直觉不对:“军器局可造过这样的弓弩?” 内卫司之人答道:“回万岁爷的话,未曾,不过这只是其中一张……”接着将他们审出的消息上报。 狗作者噗通跪下,抱住小主纤细修长的大腿:小主啊,明天狗子有事,实在熬不了夜,权且发一章,求您手下留情,打狗别打脸! (咳,下两章男女主大概又要见面了,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捏? 我也不知道,还没码字呢,嗷嗷嗷!!!) (本章完) 第136章 藏书库巧遇 内卫司此次重点稽查兵部贪墨,更关注账目上。 他们搜出了十余张弓弩制造图,只粗略问了问,听说是新的设计,还未面世,就没有再过问。 尉迟恭印象中也是没见过这样的弓弩,但为何给他的感觉这么熟悉呢? 他令人将剩余的弓弩制造图都拿来,研究到深夜都无法说清熟悉感的来源。 尉迟恭不像他的兄长尉迟旭,对机关器械有极深研究,其中原理弄得不甚明白。 翌日,尉迟恭为了确认这种熟悉感的来源,他下了朝更了衣,百忙之中直接去御花园北面的藏书库。 那里存有多年前尉迟旭的手稿和许多鲁班技艺书籍。 还有那些年两人通信往来所涉及的一些兵器设计图,拓印后都封存了起来,藏于藏书库的密室,从另一道门进入,这道门只少数人知道,也只少数人有资格进入。 那里是梨花都不知道的地方。 她和田嬷嬷打过招呼,从今日起行踪开始飘忽不定。 哦,梨花逃课了,怎么了! 梨花当过先生,学的东西又快又好,掌仪司教导们那点水平根本就教不了她。 加之掌仪司大多人感激梨花教导《九章算术》,让他们免了的罚,正愁着怎么完成皇帝学识有待精进的命令时,梨花教导结束后将教案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又惊又喜,更加感激。 所以教导们对她的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他秀女没有意见? 呵呵,连她们都觉得没多大难度的东西,一学就会,更别说武梨。 现下掌仪司在梨花的带动下,做了个教导的课程表。 人家武梨略略看了几眼就教的什么了,不像她们还得老实猫在修德轩学着毫无难度的东西,管人家武梨上哪去呢,她们只有羡慕的份儿。 不错,经过梨花那十日地狱式的鸡娃教导方式,秀女们卷得死去活来,乍然换回从前的节奏,突感十分轻松。 她们那脑子仿佛开过光似的,以前觉得不好学的规矩,现在轻轻松松。 实在是梨花太凶残了,仅用十日就把秀女的算学水平从文盲提到初中水准,每日填塞的知识点满满当当的,踩着秀女的极限来教导的。 让秀女接受度大大拓宽,学习效率突飞猛进,掌握的方法十分精进,只要做好笔记,记住关键要点,不带怕的! 秀女们感觉这样的课没什么挑战性,不像以前那样一日一日考,那么水深火热却有充满刺激、疯狂以及成就感 她们下了课就没事了,日子无聊透顶,之前吃饭洗澡都怕耽搁功夫,现下闲得发慌,也就指着看看某些人的笑话过日子了。 什么?还是有人眼红梨花的特殊待遇? 呵呵,她也可以效仿啊,如果那些课程她都会了的话,否则乖乖学吧! 吴芳儿心里越想越气,下了课后找教导们提出异议,得到个不痛不痒的回答,碰了个软钉子,十分不甘。 有人经过听见,鄙视地看她一眼。 这些梨花都不太关心,吴芳儿对她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不必理会,人兴许就能把自己作死。 何况她还得感谢吴芳儿呢,转移了后妃的焦点,不然真是烦不胜烦。 梨花打听出来为何教导《九章算术》的日子,后宫没什么动静,原来是抄经书去了。 她心头感慨,虽和皇帝素未谋面,但人总算为她干了件好事。 虽说面都没见过吧,但梨花这些日子把那些书里偶尔找到皇帝的宝贵注释笔记,视若稀世珍宝。 因着能找到的实在太少了,言语甚是简练,梨花只得句句拆分,字字琢磨,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这皇帝,不好惹! 于是梨花为她研究的大课题发愁了:如何改变历史的滚轮,让武家幸免于难? 八字还没一撇,唉…… 好在不知怎么的,这些时日狗系统再也没出来捣乱了。 梨花觉察出这点时,试探性在脑中询问,狗系统也没回应,许是抽风了吧。 因着身负重任,梨花没时间耽搁,跑藏书库跑得更勤快了。 以至于尉迟恭从藏书库深处出来时,发现了一个在这个时辰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人——小贼! 只见梨花手里叠了两三本书,最上一本摊开着。 她一边翻页看着,一边绕着一排排的书架转悠似在寻找感兴趣的书,一心二用,样子认真,十分忙碌。 藏书库屋顶很高,共分为两层,一层中央空,旁边是楼梯,四周书架林立,彼此交错,光线比一般的房子要暗。 绕着楼梯走上去便是二层的圆形回廊,阁楼就在这第二层。 因着书库里皆是易燃的书籍,为了增加亮度又不必多点灯烛,高高的屋顶中央一圈用的是透光的琉璃瓦,正午整座书库最亮,不过边缘依旧要比中央要暗。 尉迟恭正是拿到了尉迟旭的手稿,想走去阁楼比较,透过架子中间的缝隙,冷不丁发现梨花也在。 他愣了愣,已经许久许久不曾来过这个藏书库,没想到有人这时候在。 他是从另一道门进的,密室和藏书库相通,为了方便,他直接从密室里通过暗门暗廊出来。 于是就尴尬了,藏书库的宫人没发现皇帝来,没有清场,梨花自然不知道。 尉迟恭也不知道梨花现在在,还是秀女受教导的时辰。 他从苍辰殿带来的人正在另一道门周围守着,都没过这边来。 两人就这么好巧不巧都来了藏书库。 尉迟恭看着梨花认真专注的模样,上午柔和的光线从琉璃瓦挥洒下来,书架间斑驳的光点落在她身上,有种静谧的安详之感。 他没有作声,静静看梨花绕着书架转,慢慢的发现了些有趣之处。 这小贼,说她是小贼真是不错,即便此刻手里捧着几本书,看着摊开的,找着书架上的,偶尔也不忘朝几个书架投去渴望的一瞥。 那几个书架,正是尉迟恭当年精心挑出来摆上的,那书架是兄长按照他的喜好动手做的书架。 此刻的梨花落在他的眼里,就是个贪心的小贼,这么多书都不够看,还想惦记他那些架子的书。 (本章完) 第137章 玉先生? 尉迟恭不其然遇到梨花,因兵部之事而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狂风暴雨,被慢慢抚平,跟着平静起来。 若在平时,他定过去逗一逗小贼,只是今日不可。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无知无觉沉浸在书里的人,拿着一叠图纸转身,准备穿过其他书架从门口离开。 却不料图纸一角碰到了书架,尉迟恭连忙转头看去,就看梨花疑惑地抬起头辨别声音来源,马上要发现他了。 他暗叫一声不好! 尉迟恭下了朝虽更了常服,但穿的根本不是往日去见梨花的那身“御用掌仪”装。 要是两人面对面碰上,以梨花的敏锐定然能看破他的身份。 尉迟恭当下快步穿行出这排书架,绕到另几排书架中,欲以重重书架躲过他的身影,慌乱中最上面的那张图纸掉了下去也没发现。 梨花看着书时,突然听见有声响传来,侧着头朝声音来源看去,就见一条影子从不远的书架一闪而过,飘飘扬扬落下了什么。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里也会遇见坏人么? 不应当呀,梨花觉得自己想岔了,合起手里最上面的书,一边走过去一边问:“什么人?” 尉迟恭心跳快了几分,辨别梨花的方向调整自己的位置,只觉得自己堂堂一天子,竟跟做贼一样躲着,莫名有种刺激感。 梨花问了一句得不到回应,耳朵里仔细辨别,能辨认出有细微的脚步声,偶尔有衣料碰撞架子的声音。 她神色犹疑起来,这人这么鬼鬼祟祟,莫不是贼吧? 这里有许多珍贵书籍,梨花白看了许多,自觉身上背负有保管的神圣重任,定要闹个明白才是。 于是梨花追过去,声音严厉了些:“何人在此?” 尉迟恭连绕几个书架躲避,心想这小贼那么奸猾,只怕不好避。 梨花没敢逼得太过,怕这贼狗急跳墙,开始忽悠人:“是要看书还是要找书?我在这里也看了有些时候,可以帮你找一找。” 心里却在想怎么引起管库的宫人的注意,一道把这贼给堵了。 她不大明白这贼是怎么进来的,毕竟外头都守着人的,一般人进不来。 两人一追一躲,梨花心里更加笃定这人在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嘴里稳着人,脚步却没停。 光天化日之下,怕的是贼而不是她,她怕什么呀,又不是黑漆漆的那夜——月黑风高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她将人抓住,避免了藏书库的损失,说不得能立一功呢。 梨花想好了,她也不要别的赏赐,就让她稍微的、少少的看看皇帝亲自摆设那几个书架上的书就可,看看什么书那么宝贝,里头都写了什么,有无皇帝墨宝。 梨花这几日特意找皇帝的注释,如大海捞针,全靠缘分! 所以她当然馋那几个架子上的啦,能被皇帝亲自摆设的书,里头有墨宝的几率要大的多,就算找不到墨宝,这些书也是非常值的。 梨花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抱着几本书周旋在书架间,追的更起劲了。 躲的人比追的人难的多,尉迟恭暗暗叫苦,果然如他所料,这小贼狡猾,别看一直在追,却极有章法,将出去的几个关键位置看得牢牢的。 他每每快穿出去之际,人就跑到关键位置上等着守株待兔,追不过是障眼法,企图晃晕他罢了。 不过他也留了后手,待人放松警惕后,寻机从暗门出去。 梨花追了好半晌,就差吼着嗓子喊人来抓贼了,这些动静却没惊动外面的宫人。 她想难道是宫人离太远了? 这是极有可能的,往常没什么人来这里,守库宫人这时节正是活计多的时候,春天刚过去,需要安排晒书晒去潮气,在外头忙碌别的也说不定。 她觉得这么追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那贼人明显很贼。 于是经过一排书架后,她突然停住脚步不再说话,弯下腰等了一会儿,屏住呼吸垫着脚尖慢慢朝另一个书架走去。 尉迟恭听到只剩他的脚步声时,立即知道不好,梨花要耍诈了,方才追躲之间没有掩藏脚步声,他反应极快地调整策略,也掩盖自己的脚步。 追躲到此刻,整座藏书库像没人了一样安静,两人跟躲猫猫似的,想透过缝隙发现对方的身影。 尉迟恭轻移脚步,朝着暗门的方向移动。 就快成功时,一声十分惊讶的话语打破宁静:“玉先生?” 尉迟恭转头看去,就见他背后的书架缝隙,出现梨花朦胧的脸。 梨花垫高尖脚,不敢置信地看她追的贼,正是那妖孽! 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位于藏书库最里头,放的都是皇帝觉得不值一看放着积灰的书,光线比一般的暗的多,只有正午时分和掌灯才会亮一些 这么暗的光线不太好辨认,梨花是依据高度以及有些熟悉的轮廓做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宫里少有人长这么高,要梨花垫着脚尖透过缝隙才能看见人家的脑袋,这种身量,梨花自入宫以来就只见过妖孽一个。 尉迟恭十分无奈,暗暗腹诽小贼不愧是做贼的,就这样也能被她接近。 既都被叫了名儿,也不好不应,否则回头小贼来试探他,发现真相又得恼了。 尉迟恭暗自庆幸光线昏暗,他身上的服饰颜色配饰看不真切。 他隐藏在昏暗中,云淡风轻反问:“你怎在此?” 梨花有些无语,死妖孽学会先发制人了。 她道:“我被恩准可以在此处看书,玉先生呢?” 梨花想转到尉迟恭那排书架,谁知尉迟恭觉察她的意图,也跟着转起来:“我和先生一般,亦可在此处看书。” 梨花到了他那排书架,人却去了她原来的那排书架,两个相当于换了个位置。 梨花心里万分不解,感觉妖孽在躲她,接着绕书架转:“那方才为何要躲?” 要她说,更像是偷着进来的,怕被发现才对! 尉迟恭握着图纸,和梨花保持着距离,不让她接近看见身上的服饰。 此处虽昏暗,但不保险,还是得防着。 他轻笑一声,带了些戏谑道:“那日怕了先生,惹不起,还躲得起。” 码字鸡:来了来了,躲猫猫咯 乌雪:? 码字鸡:哦哦,毛球啊,不是躲你,说的是你主子和你女主子两人玩耍呢 乌雪一身毛炸起,它叫乌雪不叫毛球,它想扑鸡 (本章完) 第138章 妖孽在作奸犯科! 尉迟恭这么说,灵感完全来自梨花躲宫妃的经历,加之那日被梨花治了一遭,还历历在目,便调侃了调侃。 梨花很想啐他一口,什么惹不起还躲得起,她才不信呢,脸皮这么厚的人先前追着她走,难道被踩两脚就能怕她?呵呵! 她义正辞严:“我这人最明事理,上回已经两清了,玉先生后头又没招惹我,何故怕我?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说话间,她一个箭步过去,想趁人不备到他那排书架。 她就想看看这人在躲什么。 “非也,女子心不可琢磨,不怕一万便怕万一。” 尉迟恭早有防备,嘴上没闲着,脚上也跟着紧走几步避开,两人依旧保持着距离,围着同一排书架转。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小贼的贼他倒是见识不少,恼起来还凶巴巴的,明事理倒是还没见过。 梨花被看穿意图,那妖孽当场嘲笑她,都不掩饰掩饰,让她有些气恼。 回回碰见这妖孽,她就什么都不顺利,瞧,方才忙活了一通,幻想中的功劳飞了,白忙一场。 “呵呵呵,玉先生的心才深不见底。”梨花有些气的说,又讽刺:“我瞧着玉先生鬼鬼祟祟的,手里不会拿的赃物吧?” 尉迟恭带着笑意:“先生手里拿的什么,我手里拿的便是什么。” 又话锋一转,云淡风轻地说:“与先生这般转着也挺有意趣,不知想转到几时,我陪着先生转到尽兴如何?” 梨花那个气啊,谁要他陪啊,谁想转啊,幼稚! 她正想停步要气哼哼怼个几句时,突然转念一想,不对头! 妖孽这句话反着听更合逻辑,因为两人大可不必转的,是他先躲的啊。 这句话不过是激她上头而已! 梨花想清了这些,心头愤愤死妖孽,每次遇见他就难以冷静,险些受了他的激将法! 现下嘛…… 梨花也不急了,一边走,一边气定神闲回敬:“非也非也,玉先生转到几时,我便转到几时。唉,我呀,几日不见玉先生,甚是想念,偏偏此处甚暗,瞧不清玉先生的英姿,深感遗憾。” 千载难逢捉弄妖孽的机会来了,要梨花放过,等于让她将捡到的银子丢掉,那是一万个不肯。 尉迟恭笑了,这些瞎话从小贼嘴里说出来还挺动听,若是真的就更好的。 他有些无奈,小贼摆明是识破他了,只好摊开说:“先生要如何?” 若是现下被小贼认出了身份,两人就要被身份所束缚,尉迟恭无法确定梨花会怎么做,担心她会变得规规矩矩,看不到她生动活泼的表情,毫无掩饰的恼意,那样的小贼不知会如何? 尉迟恭不确定,只知道现下就很好,虽说迟早会知道,但晚一刻便多得一刻。 梨花听他示弱,顿时舒爽无比。 她装傻,惊讶道:“什么如何,玉先生不是说很有意趣么?当然是让玉先生有更多的意趣呀。” 说着快走几步赶过去吓唬人。 尉迟恭更加无奈,也是往日逗她太多,现下报应来了。 又陪着她转了一会儿。 梨花嘴里说着瞎话,不断调侃尉迟恭,时不时做假动作骗人,越玩越好玩。 怎么说呢,之前梨花不待见尉迟恭,躲着他走,见着也装着眼瞎了,但此时尉迟恭躲着她走,梨花体会到了之前尉迟恭的快乐。 到后面,梨花自己便忍不住破功,停下脚步哈哈笑出声,瞎话都不编了。 果然呀,捉弄妖孽很有趣,能身心愉悦,舒缓这些日子研究帝王带来的压力。 尉迟恭停住脚步,语气既无奈又带着一丝宠溺:“先生可满意了?” 梨花见好就收,边笑边点头:“满意,甚是满意。” 昏暗的书架前,尉迟恭低低笑了一声:“先生可还要转?” “这个嘛……”梨花笑意吟吟,抱着书拖着话尾巴长长一声,装着思索,吊人胃口。 这些幼稚浪费时间的举动,平日她只觉无聊,但此刻用在妖孽身上,梨花就感觉很值。 尉迟恭眸中满是笑意,不过近日政事繁忙,小贼耗得起,他可耗不起了。 他磁性低哑的声音传来:“若先生现下想见,那便见吧,只望先生莫要后悔。” 她想见,那便如她所愿,只希望她莫要被惊吓。 尉迟恭想到她一脸惊慌的表情,忽然觉得早早现身似也还可。 梨花一顿,收起笑意不解地问:“后悔?我为何要后悔?” 她总觉得今日的妖孽怪里怪气的,和往日十分不同,那种感觉不知怎么形容,好像躲着是为了她好一样。 尉迟恭没有回答,他徐徐绕过书架。 梨花看着他慢慢出现在她这排书架的尽头,似穿了一身深色的衣袍,在昏暗只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真切,但十分有压迫感。 梨花还在想着后悔那句话,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蓦然瞪大眼睛:“你莫不是真的……” 偷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吧! 话未说完,藏书库门口传来宫人的声音。 有宫人道:“咦,那位小主哪去了?” 另一宫人道:“方才还在这里,小主,小主?”开始找起来。 梨花扭头看去。 尉迟恭皱着眉,这小贼想说什么,他为何觉得不是好话?他三两步走到她面前,丝毫不在意那些宫人。 见她注意力还在那两个宫人身上,皱眉问:“你……”欲要问她方才说的什么。 “嘘!”梨花手比脑子快,下意识用空着的手一把扯住尉迟恭打断他想说的话,不小心摸到他右手手里的图纸。 那纸张质感和书籍区别极大,乃是一张张的,且比正常书籍大的多。 梨花在藏书库里晃荡了这么些日子,除了锁着的地方没去过,其他的地方都看遍了,她确定正常地方没这样的东西。 而此处此地是皇帝用过的书库,现下还保留有他的东西,都是忌讳不可轻进之处。 电光火石之间,梨花一道念头划过脑海,轰然炸开! 这妖孽莫不是正作奸犯科,偷了皇帝的机要之物吧? 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完蛋了,难怪一开始要躲着她,躲不过还要避着她,不肯让她看清,怕是被她看清手上之物吧。 结合让她别后悔的话,这些事儿串在一起,梨花全然想明白了! 小主们,今天只有一章,明天也是 年底了,狗作者搬砖搬得根本没时间,干活总结拼绩效述职开会干活干活干活&¥#@*(…… 每天披星戴月,根本冇得时间o(╥﹏╥)o 小主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码字鸡: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乌雪: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狗作者卑微:别别别,听一听吧 第139章 让小贼闲不下来的办法 梨花心头咚咚乱跳,冷汗直冒,脑子混乱地开始思索对策。 卖?还是不卖?! 若卖了这妖孽,人家方才为了不牵连她好心躲着她,是她自己傻要撞上来,跟人家无关,她实在下不去狠手。 若不卖,丢失了机要之物,那她这些日子都在,定是要受到牵连的,说不准第一个被审的就是她! 她心头天人交战,虽然她不怎么待见这妖孽,可也没想过要如何他,前头的气也随着踩了他一顿烟消云散,甚至觉得此人某些方面还可,尤其他还有只大猫。 尉迟恭感受到了梨花的不对,不知她在想什么,直觉不是好事,正要说话。 梨花一咬牙一狠心,低声骂一句:“今日真要死在你手里了!” 这克星,她的大克星! 尉迟恭愕然,何出此言?便是表明身份,他也未曾想治她的罪。 梨花说完那句话,顾不得许多,黑暗中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许人吭声,强硬地将他拉到更昏暗之处。 死到临头了,哪还顾得上和太监的大防呀,怎么方便怎么来! 尉迟恭脑子一瞬有些空白,头一次被一个女子拉着走往前走,感受到少女柔软的手,鼻尖还有淡淡的馨香,他感到呼吸有些阻塞,心跳快了几分,脑中一片旖旎的混沌。 梨花全然不知身旁的人在想什么,哪暗往哪走。 等将人拉到最暗的墙边时,她将人放开,侧耳倾听藏书库的动静,此处正好在暗门附近。 尉迟恭脑子清明了几分,眸中一闪,感觉不太对头,难道小贼发现了此处暗门? 与此同时,宫人没找到梨花,有一人说:“是不是出去了?” “不应当,我们一直就在外头,方才也没见人出去。再找找,可别让小主别犯了忌讳。” 梨花听到找她的动静越来越大,她心里紧张,直接将人推靠墙上。 紧接着,她左手抱着书,右手横臂抵在尉迟恭胸膛,凑过去用只两人听见的声音凶神恶煞道:“我不知晓你来此处是为何,若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最好放回原处,否则我绝不包庇。” 两人离得极近,尉迟恭一低头便能亲吻上她。 只是明明很旖旎的画面,他却因梨花的话泼了一头冷水,震惊得额头青筋暴跳。 小贼乱七八糟的在说什么?! 什么包庇??? 难不成将他当贼了? 梨花没有觉察他的异样,压着狂跳的心不容置疑,语速极快地说:“现下我出去将人引开,你趁机走,今日就当我没见过你。” 随后立即放开人,转身隐藏气息快步朝外走去。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都没给尉迟恭说话和反应的机会。 尉迟恭瞪着眼震惊不已,拦都来不及拦,人便走了,心中什么涟漪都没了,旖旎的想法一扫而空。 最后这句话直接坐实,小贼就是将他当成了见不得光的贼匪! 尉迟恭留在原地反应好一会儿,才勉强消化这个念头。 他委实想不通,小贼怎么会如此想他? 在小贼心里,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真的把他当做是贼。 难道他往日留给小贼的印象很糟糕?不然怎会稍有些风吹草动,便误会成这样。 尉迟恭深深的怀疑起自己来,额头的青筋时不时跳动一下,心情不太美妙。 不久后,藏书库某处传来宫人惊喜的声音:“小主,原来您在此。” 随后梨花如大梦初醒,睡意惺忪的声音传来:“嗯?怎么了,我怎么睡着了?” 宫人笑着说:“您啊,就是个书痴,定是看书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地上凉,快起来。” “方才站着有些累了,我便靠着书架子坐着瞧,谁知就这样了,让你们见笑了。”不好意思的语气。 接着有衣服摩擦和书本捡起的声音,梨花和宫人边说边往外走去。 尉迟恭听着梨花卖命的为他打掩护,心情十分复杂,不知作何反应。 他哭笑不得,此时此刻真不知该气还是如何,小贼真的彻底将他当成了不入流之人…… 这误会真是大了,他这些日子在小贼面前的表现,哪点像坏人,竟让她这么想。 尉迟恭一想到自己在梨花心中形象也许很差,牙根就气得有些痒痒,想让梨花睁大眼睛再看看。 可转尔一想,即便如此,梨花依旧选择了保护他,尉迟恭心情又微妙起来,竟神奇的气消了,莫名有些愉悦。 以尉迟恭对梨花的认识,假若他真的是那等贼人,这精明狡猾的小贼直接将他推出去,才是最明智最无后顾之忧的选择。 但她还是选择了别的路,甚至主动替他引开人,虽说有威胁让他将东西放回原处,可做到这步已然很不容易,尤其她担了极大风险。 故而小贼对他是不是有些不同呢? 尉迟恭心湖泛起阵阵涟漪,暗想小贼还算有几分好处,那么今日便不去吓她了。 他转身从暗门出去。 等到了外头,苍辰殿的小太监见他出来,纷纷躬身低头跟上来。 尉迟恭看着外头天光,始有心情回味方才梨花压在他身上的感觉,馨香萦绕鼻尖,两人呼吸可闻。 这是二人距离最近的一次,比上回暗夜相撞的感受要更多,只是小贼如果不说那番话就好了。 一想到梨花将他当成贼,尉迟恭又忍不住恨得牙痒痒的,想要小贼好看好看。 既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答应太后的安排,回去便办了,省得小贼太闲了,要跟着他兜圈子,净想些乱七八糟的。 尉迟恭做下决定,回到苍辰殿将张德发召来:“御丰园那边可准备好了?” 张德发擦着热汗,他正是从那处回来的,前儿个皇帝从庄宁宫回来,便下达了一道旨意,让他去准备,今儿个正好准备完毕。 他回答道:“回万岁爷的话,都按宫里娘娘和小主们的人数备好了。” 尉迟恭点头:“传朕旨意罢。” “是。”张德发躬身拜倒,领旨而去。 等出了大殿,他只觉眼前发黑,命不久矣,心想这回真要被太后打死了。 张德发心中痛嚎,万岁爷怎么想到让所有的宫妃和秀女都……集体种田呢? 有生之年,他头一回见识这样的事,跟着万岁爷真是一天一个要命的刺激。 唉…… 嘿,狗作者今晚凌晨12点才回到家,猜猜第一件事干的是啥? 哎,对了,更新! 哪来的稿子? 哼,午饭没吃搞,开会时偷摸搞,地铁上见缝插针搞 所以小主们,是不是票票鼓励一下? (本章完) 第140章 集体种地 藏书库处,梨花将宫人引开,等了许久进去一看,那妖孽果然不在了。 她心情五味杂陈,明明就见过几次那妖孽,次次都不是很愉快。 可事到临头,她依旧莫名地做出了最不明智最不利的选择。 她不知那妖孽有没有依着她说的,将东西放回原处,现下要么等东窗事发,自己想个说辞,要么事儿悄无声息过去,什么事也没有。 梨花叹了口气,突然记起一事,她记得刚发现人那会儿,妖孽手里好像掉了什么东西。 于是她过去转了一圈,便见那处书架底部漏出一角纸来,是尉迟恭无意中掉下去的图最后飘进去的。 梨花在心里狠狠低咒骂了一顿,死妖孽,手脚都不收拾干净,早知道当场逮着他去领功好了,免得自己送死还拉她垫背,哼! 她将东西迅速叠好放入怀中,又转了藏书库整整一大圈,把暗处的脚印清了清才离开。 苍辰殿里,尉迟恭将拿到的图纸摊开时,数来数去少了一张,当即派人去藏书库找,看看是不是落哪了。 梨花走回群芳殿的路上,大脑疯狂运转,准备将遇见尉迟恭的事儿完整想一遍,开始给自己编个洗脱干系和嫌疑的故事,务求每个细节都能自圆其说。 还没如何想,便在路上就撞见了迎面走来的小顺子,走路姿势有点别扭,像被打过一顿一样。 梨花当即没空想了,惊讶道:“小公公?” 小顺子冷不丁见到梨花,有些手足无措。 他已经许久没盯过梨花了,今儿为皇帝办差事儿,没料到在这里遇见这位小主。 他如以前那样话不多,给梨花行了个礼站一旁,有些赧然。 梨花十分惊喜能看见他,当初李若仪和王诗语离开宫后,秀女开了紧急大会,梨花感觉是小顺子替她背了锅。 当时梨花还很不好意思,有些担心这小太监,现下见人还活生生的,她高兴地问:“许久不见,小公公如今如何?” 小顺子搔头搔脑,说的很简洁:“奴才很好。” 梨花看他走路姿势不对,拉着人开始关心,怕人是之前背锅后被发落,给打出的病根儿。 小顺子只能摇头含糊地说是自己犯了错,别的都没说。 他没法告诉梨花,小怔子造谣泄露了皇帝当初想借《九章算术》淘汰秀女的想法,人回去坦白从宽后,连带着睡一窝的小太监都被罚了。 梨花知道小顺子是最近犯错才挨的罚,放下心来,又试探性问起小顺子后头为何不去群芳殿了。 这回小顺子更含糊了。 梨花见问不出什么来,听他说还要去办差,便让他走了。 她还是没弄明白小顺子是在哪当值的,当初为何去的群芳殿,不去的原因是什么。 临走前,梨花见小顺子去的方向,有些疑惑,怎么去的是藏书库方向? 她皱着眉往回走,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感觉小怔子和这小太监有相像之处,尤其最近走路的姿势。 这小插曲很快过去,梨花重新思索着关乎小命的大事儿,一边走一边想得入神。 等她踏入群芳殿,便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皇帝下旨,让秀女从今日起到大选结束,每日前往御丰园种地,大选结果以种地来论!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改了秀女大选的规则。 “…后宫之人皆应以圣德皇后莲氏为楷模,习《农用种植大法》,体民生之艰辛,戒骄戒奢……” 整个群芳殿全然乱了,教导跟着接到旨意时当场慌了神,和秀女没说几句便匆匆跑回了掌仪司告知消息。 留下一殿炸开锅的秀女,和无所事事倚靠在墙角的小怔子。 他和张德发坦白罪行后,又收获了一顿好打。 不过张德发还指望他干活儿,一顿板子分几日去打,不至于打坏了,又能让人痛得长久,记得深刻。 旨意下发时,梨花还没回到,而教导都不在群芳殿,秀女们群龙无首,如热锅上的蚂蚁拼命地想找个出口。 还是苏思茹机灵,说武梨最有办法,等人回来商量怎么办。 于是梨花回来时,便见秀女们等在主殿前,神色焦躁。 见到她出现,众人像看见了救星一样激动地奔过来,争前恐后地说。 “武梨,怎么办啊,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啊。” “我们又不懂,若弄不好是真的要出宫去。” “这回是真的,先生,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大家吧。” 场面一片嘈杂,梨花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荒唐震惊齐齐涌上心头,离谱大发了! 历朝历代,她就没见过有这么神奇的皇帝,竟弄秀女去种地,还挺接地气。 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从秀女你一言我一语中,听到旨意里提到《农用种植大法》,提体会百姓的辛苦等等,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很怪异的感觉。 可秀女哪会让她静心去想这种怪异的感觉来自何处,都拉着她,将她当成主心骨,希望能得到解决的法子。 秀女们是真的慌了,之前《九章算术》单靠小怔子造谣一张嘴,就累了她们整整十日,好在虚惊一场。 可现下是明明确确下的旨意,根本不是谣言,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秀女想哭,好日子还没过两日,前头还嫌闲得慌,马上就来了个晴天霹雳,还一次比一次的雷响,一次比一次折磨人。 种地,光听着就很辛苦,这就算了,她们是真的不会种地啊!!! 大多人细皮嫩肉的,平日里连五谷都分不清,更遑论种地。 梨花也没种过,前世今生都没种过,最多最多的经验,也就在前世大学时养了个多肉,后来太忙给渴死了。 剩余的便是不久前读过的一些理论知识,但毕竟和实践是脱节的,她心里也是没底。 梨花先将众人安抚下来:“既下了旨意,上头定会派人教导,不必担心,且等去了御丰园再瞧。” 与此同时,整个后宫都沸腾了。 张德发亲自去给后妃传的旨意,里头明明白白要后妃们亲自去下地,不得奴才代劳,连作弊都无法做。 故而张德发每去一殿,等他走后,那殿里就鸡飞狗跳,传来阵阵惊慌惊恐声。 明天周六,终于能喘口气,有时间码字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第141章 快闭宫门,便说哀家病了 后妃们几乎要疯了,她们娇生惯养长大的,入宫后锦衣玉食,轻不得重不得,平日就算倒水斟茶都有奴才来,多走几步就喊累。 现下要她们去种地,忍受汗流浃背日晒雨淋之苦,同时脸会晒糙,手脚会弄粗,还要下到泥地里,说不定还有各种恶心的虫子,那简直是要她们的命! 有脆弱的后妃,当即哭出一包泪来:“万岁爷怎么如此狠心,呜呜呜……” 下头的奴才吓得连声劝诫:“娘娘慎言,慎言呐。” 每宫每殿的妃子各有各的反应,混乱到最后,不约而同带着婢女出门。 她们要去找太后娘娘求救! 这一次,后妃们空前绝后的团结。 庄宁宫里。 当太后收到消息时,木愣愣地坐着,她不敢相信地确认了好几遍,随后问秦嬷嬷:“旨意已经下了?” 秦嬷嬷点头,一筹莫展,这回她是没辙了,不知要说什么为好。 太后又问:“是群芳殿和各殿都传了旨意?” 秦嬷嬷和大宫女秋雁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哦,下了便下了。”太后神情恍惚,好一会儿自言自语:“是哀家吧……” 她不太确信,冲着秋雁问:“那日皇帝过来,后头都说了什么,哀家怎么…怎么有些糊涂了?” 秋雁细细说起来:“选秀之事,万岁爷请您安心,今后定会重视,还说各宫的娘娘平日当以圣德皇后为楷模。” “如此……”太后脑子有点乱:“那哀家说了什么?” 秋雁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恭敬道:“您说好,理应如此,万岁爷便说他来安排,后头便走了。” “原来是这样……”太后神色怔愣,木呆呆坐着。 原来是她让皇帝起了这样的念头。 皇帝来请安那日的事儿,太后还很高兴皇帝能重视秀女,重视后宫。 后来皇帝说他要做安排,当时太后没想太清楚,皇帝就走了。 现下太后想明白了,喃喃自语:“原来安排在了这里……” “怎是这样的重视?”太后不解。 “哀家还以为……” 正常不应该都是多关心,多赏赐,多传召后妃以表重视,这样的么? 怎么会偏差这么大?和她的想象一点都不一样,皇帝的重视就是让秀女和后妃全去种地? 太后怎么都想不清楚自己的儿子的重视如此与众不同。 太后的问题没人答得上来,庄宁宫陷入长长的沉默之中。 没多久后,一道惊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太后,不好了,不好了!” 从门外进来个宫人,跌跌撞撞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秦嬷嬷利眼一瞪:“大胆,没规没矩,你慌什么。” 宫人连忙跪下请罪。 太后抬手摆了摆,无力地说:“还有什么不好的,说吧。” 难道能有比她儿子将自己的妃子和秀女全弄去种地更糟糕的事? 而这事还是起源于她! 天家母子跟蛇鼠一窝似的,便是民间的人家,也没这么磋磨儿媳的。 那宫人火急火燎地禀报:“回太后娘娘的话,各宫的娘娘都朝着这儿来了,有好几个都已哭上了,哭哭啼啼来欲求见您!” 这宫人还是要出去办差发现的,干脆连差事也不办了,腿脚利索的跑回来禀报。 太后霍然起身,这时候来是为的什么事,还用说么? 她大惊失色:“快快,快闭宫门,便说哀家病了。” 话刚出口,太后又改口:“不,就说哀家昨夜未睡好,现下在就寝!” 免得皇帝担忧,百忙之中要来看她,更免得妃嫔借口要服侍她,留着不走。 太后慌乱了,往日一两个妃子来找她哭诉,都能让她头疼,更别说一群了,想想就脑壳疼,而这事的起因还是她,更说不清楚了。 很快,庄宁宫外第一批后妃到达现场,口口声声要求见太后,哀怨声一片。 接着第二批、第三批,直到后妃们整整齐齐来到,就连宫里清高孤高独来独往的妃子都来了。 她们知道求见皇帝无用,也不敢去,太后仁慈,只要不触犯底线,平日甚是宽和,她们便想从太后这里下手,寻求转圜的余地。 太后在里头依稀听见外头的动静,焦躁地走来走去,又气上心头:“哀家就知道!皇帝一上心,准没好事!” 还不如不重视! 这回不止要担心秀女还剩不剩的问题了,连后妃那里都要担心了。 何况这次动静这般大,连大选的规则都变了,必然惊动朝臣,只怕有命妇要进宫,试探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太后想想就一脑门子官司,她怎么能说这事是她劝皇帝关心后宫,皇帝便依着她做的安排。 太后想着想着,甚至起了个念头:“眼瞅着天热了,要不哀家去一趟避暑行宫?” 转头一想不成,选秀还没结束,如此兴师动众,必然得点后妃和命妇一同去,怎么都躲不开。 庄宁宫里传来幽幽叹息:“千百种做法,怎就偏偏想到下田种地呢……” 不止太后想不清楚,甚至整个后宫都没人明白,皇帝怎么会突然起这样的念头。 太后觉得一切的根源在她的身上,要是她没有让皇帝重视,就不会让皇帝起这种念头。 而梨花却有不太一样的诡异想法,她总觉得这件事和她有干系,心里模模糊糊有个念头,就差一点就通了。 但事儿一茬一茬的来,发展迅速,让她腾不出空去想。 秀女们自进宫以来就接连二三经历了许多折磨和打击,接受得比后妃更快。 当后妃们还在庄宁宫外哀怨求见太后时,一群由梨花这卷王带出来的秀女,已经在御丰园的地界里了。 每个人统一穿着尚宫局新发来种地的衣裳,一身窄袖长裤布鞋的利索打扮,头戴斗笠。 斗笠是梨花特意要的,其他秀女见她这样纷纷效仿,就算戴着难看也戴,因为武梨总有自己道理的,不戴会吃亏。 如梨花所料,御丰园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有御田太监宫女亲自示范讲解。 每个秀女都分了一垄地,从松土到播种到施肥浇水到除草除虫,都得亲力亲为。 秀女们听得咋舌,在梨花的带头下咬着牙学,首先便开始拿锄头铲子学松土。 还有一章哒 (本章完) 第142章 耕作热潮 等后妃知求太后无望后,哀哀怨怨地来到另一片地头,遥遥望去,就见秀女们已经热火朝天地干开了,穿得甚是难看。 后妃们看得鄙夷不已,身份低微的人就是这么不堪,她们拒绝尚宫局发的衣裳,各自打扮好过来。 只是一想到自己也一样要种地,就都丧了脸。 她们在御田太监的指引下,站在地头看着不肯下地,后来实在不下不成,硬着头皮去做。 精致的绣花鞋踩在泥土里,不一会儿就脏了,连带着衣裙也碰脏了,嫌弃连连。 有妃子试着拎起锄头,谁知就抬起了一点点,往下锄时,只轻轻磕了磕地皮。 另一个妃子不由嘲笑,也拿着一把锄头想要示范,谁知使力抬起时,不小心脱手砸了自己的脚。 还有妃子瞧见一条蚯蚓从湿软的泥土里蠕动出来,吓得尖叫,惊了全部妃子。 众人一哄而散,惊慌失措各自躲闪,有的互相撞在了一起,摔倒在地上,蹭了一身泥。 后妃这边才开始就状况百出。 秀女那边也同样遇到这些问题,不过不同的是,她们有梨花带着。 一遇到事,秀女们都下意识看梨花怎么做。 梨花听了御田太监的教导,试了铲子和锄头,便建议秀女用铲子,脚踩上铲耳,全身重量压上,再撬起来,会轻松得多,锄头秀女使不动。 梨花用手绢缠住手翻地,其他秀女有样学样。 见到虫子,梨花面不改色一铲拍死,遇到蚯蚓,便讲解蚯蚓能入药做药材,还能让土地疏松肥沃,是益虫。 其他人瞧着似乎好像也没那么可怕,镇定不少。 秀女们这般在梨花的带领下,越来越顺。 这一日就在兵荒马乱水深火热中度过。 等晚上回去,后妃们累瘫了去,许多人手磨破了皮,抹着眼泪疼得哇哇直叫,让人去传御医。 秀女们情况好得多,她们装备齐全,有梨花教的方法要轻松不少,手被绢子缠着没破皮,只是有点微微发红罢了,不过也累得不行。 太后听得不忍,吩咐人给各宫送去药膏安抚,想着过个几日找皇帝谈谈,后妃们都体会到了百姓的苦处,意思意思得了。 这件事太后其实并不反对。 每年二月二,历来有皇帝领百官亲耕的做法,为表重农尊祖、报本反始, 此外,本朝从武帝尉迟祐开始,每个皇子到了年岁便得去御丰园耕作,接受农耕的教导,明白粮食是从哪来的,知民间疾苦。 天下百姓为此欢欣鼓舞,大肆赞扬。 连皇帝都亲自躬耕,后妃和秀女能比皇帝更尊贵?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后能明白皇帝的用意,此举没坏处,皇家理应成天下表率。 就是事情太突然了,对象还是一群柔弱的妃嫔和秀女,怎么受得住。 所谓男耕女织,男子下地耕作,女子采桑养蚕织布。 当年太后还是皇后时,亲率嫔妃命妇们去桑田采叶喂蚕,作亲蚕礼,更多的是象征意义。 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让一群什么都不会的后妃下死力气种地,能种出什么样的来。 后宫发生的事,没有特意瞒着,很快就传出宫外去。 前朝,礼部大臣听闻风声后,进宫求见皇帝,大选规则改了,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尉迟恭一句话打发了回去:“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昔日圣德皇后种瓜种果终编得《农用种植大法》,秀女不过修习皮毛,有何不妥?” 礼部大臣不敢再说什么。 太后就没那么幸运了,一茬又一茬的命妇递帖子进宫求见,跟韭菜似的,言语试探其中深意。 有女儿将来等着进宫的,便试探往后选秀是不是要会种地。 太后一律按皇帝旨意的口吻来,只说妃嫔当谨记祖训,以圣德皇后为楷模,体察百姓艰辛,知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静以修身,俭以养德,不可骄奢,皇家亦是如此。 打太极一样将人打发了,后面太后又见了几个命妇,剩余的全部推掉不见。 得太后亲见的命妇回去第二日,就带自家儿女去了田庄。 皇家都亲做表率了,里头传出的信号不得了,她们如何敢不跟上,连大选规则都改了,可见决心之大。 没被召见的命妇出去一打听,也有样学样地带儿女去庄子务农,在宫里妃嫔种地没停之前,她们是不敢回了。 京城很快就掀起了王公九卿百官家眷耕作的热潮,尤其随着朝中的形势发展,便是不屑的人也加了进来,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后来有想送女儿入宫参加下一次选秀的人家,《九章算术》和种地是必需培养的才能,折磨了不少闺秀。 不过通通都没用上,这是尉迟恭登基后第一次选秀,也是最后一次。 两日后,就在太后见阵仗越来越大,想找皇帝商量商量时,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让太后立即打消了念头。 有妃子让宫女上庄宁宫报病,欲逃过一劫。 若平日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这回她指派御医前往,得知那妃子乃是装病。 太后叹气一声:“既是病了,也不好教人出来受风,便在殿中好好养病吧。” 一句话将那妃子给禁足了,什么时候解禁根本没说。 那妃子没料到太后反应这么大,后悔不迭,在殿中脱簪跪着请罪,却于事无补。 其他后妃见状,方想起太后年轻时在形势复杂的后宫稳坐后位,什么样的人都见过,现下不过是岁月沉淀后的宽和与仁善。 她们再不敢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庄宁宫诉耕作之苦。 有人听见了前朝的一些风声,推测出太后是因此事而严加管束后宫,于是更加老实本分起来,不敢在这个关节触霉头。 前朝大事,是由武库司那边出了岔子的引发。 起因是负责做饭的厨子闹着要出去,说进来前家中老母病重,想出去看看,带银子给老母亲治病。 他为了多挣点银子给老母亲治病,才答应了这趟活儿,没料到只能进不能出,被关这么久。 预告:大概明天梨花要发现皇帝身份啦 第143章 何罪之有? 武定邦听到动静过去询问,言语中觉察不对,就在这时,那伙夫突然抽出凶器冲出去,最近的守卫来不及反应当即被杀。 武定邦立即让人抓捕,打斗中肩膀中了一刀。 那厨子武艺高强,险些突围出去,还是暗中守着的影卫出手才将人拦了下来,却在命丧之前朝天上放出了响箭。 虽没有传出消息,但信号却被传了出去。 尉迟恭当机立断抓捕相关人等,至此兵部贪墨大案正式揭开,在前朝掀起惊天巨浪。 紧接着从军器局中运出一批批弓弩,正是四年前大胜匈奴的新弓弩,由重兵护送往武库司,将来哪有需要运向哪处。 尉迟恭在朝会上,笑着对朝臣道:“有人欲腐化兵部,动我朝根基,图谋不轨,处心积虑,其心可诛。朕登基三年,其余诸事不敢说有大进,国库却有些盈余,还有些生了锈的神弩要试个一试,爱卿,你说呢?” 说到最后,他笑意吟吟望向兵部尚书方向。 朝臣皆惊,此话杀气腾腾,乃是举兵之意,话里话外信息量极大,不敢往深了去想,想到便心惊肉跳。 兵部老尚书面带微笑,撸着胡须隐隐自得,闻言连忙拱手:“吾皇英明。” 朝臣只觉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似乎在他们不知道之处,兵部的贪墨早在皇帝和兵部老尚书的预料之内,已然有周密部署。 那日朝会之后,消息快马加鞭传到了别处。 隐藏在背后的人惊疑不定:“此计准备多年,难不成早被识破?” 不然怎么解释那一大批的弓弩由来。 幕僚也参透不了:“以某所知,皇帝同武帝一般尚武,非隐忍之人,研究弓弩兵器从未停歇,却登基三年朝中修生养息未有大动,某以为十分不同寻常,莫不是真的在此等着?” “兵部尚书那墙头草、老狐狸,在其位多年,不可能没有察觉,定是他坏的好事。原以为有他把柄在手,又有恩于他,便是察觉也不会声张,没料到!” 背后之人恨得一掌挥落桌上茶盏。 无论猜测如何,背后之人冷汗淋漓,幸好武库司大火,他们觉察不对安排人混了进去。 即使传递消息失败,只传出了信号,也足以让他们警醒。 否则以尉迟恭的智计,将来的某一日他们定会被一网打尽。 筹谋多年大计未成,背后之人又惊又怕又恨下达命令:“速将人收回,那些人全部斩断联络,万不可让人顺藤摸瓜查到本王头上!” 这天下,尉迟恭是他最最忌惮之人,还未登基之时便已让他忌惮不已。 如今稳坐帝位三年,心思深不可测,更是让他忌惮万分,不敢再有妄动。 还是那日朝会之后,尉迟恭回到苍辰殿。 兵部老尚书随后而至,刚踏入殿中,立即摘下官帽,老泪纵横叩首请罪:“是老臣不察,还请万岁爷治罪。” 尉迟恭眼神满是寒意,依旧笑着说:“爱卿乃是大功臣,何罪之有?来人,将老尚书扶起。” 苍辰殿的小太监立即强硬地把人扶起,再将官帽直接扣上兵部老尚书的脑袋。 尉迟恭慢条斯理道:“爱卿亲眷此次能否安享晚年,全看爱卿今后的表现了,如若不然,呵……张德发,将人请到偏殿喝茶罢!” “是!” “传武定邦等人立即见朕。” “是!” 兵部贪墨大案正式展开,声势浩大,内卫司和刑部倾巢而出,动作迅速,查案进展神速,所抓捕之人精准。 这些消息不断传回,背后之人更认为皇帝早有筹谋,于是连下灭口命令。 却不知尉迟恭走的步步惊险,他和兵部老尚书在朝会上,那不过是演的! 从军器局运出的弓弩并没有看见的那么多,下头垫的全是普通弓箭。 尉迟恭那日从藏书库里拿回的手稿,对比出的结果让他发现端倪,察觉兵部此案并非贪墨那么简单,而是有人勾结外敌,图谋不轨。 他直觉与四年前的事有关,重新做了安排部署,加派人手前往各处探查各处藩王和外族异动。 不料部署完没多久,武库司那边就出了岔子,尉迟恭干脆声势浩大的将此案公开,使一招疑兵之计。 前朝的事传到后宫,太后立即打消了念头,全力给皇帝支持不添乱。 全天下都盯着宫里的动向,她儿子在前朝殚精竭虑,后宫妃嫔难道连点苦都受不得? 没有这样的理! 这日,太后前往御丰园看望后妃,甚至亲自下地松了两铲土。 至此后妃们彻底老实了,即便累得再过,也不敢抱怨一声。 后妃和秀女划分的地是隔开的,一边一头,中间一片田地,还有一道栅栏,皇帝是特意让人做的安排,目的就是为了让人老老实实来种地,别想着逞身份。 秀女这边,除非得太后召见,否则是没有资格求见的,太后也没有特意去见秀女。 太后从地里出来,去了一座三层四角塔楼歇息,这座塔头能瞧清后妃和秀女两边的情况。 她从高处望过去,看到秀女这边精气神十足,每个人都在耕作自己的地。 彼此间有来有往的交流,瞧着有条不紊丝毫不乱,比宫妃表现得好多了,是真正在用心耕作。 太后有些欣慰:“玉不琢不成器,皇帝是对的。” 秦嬷嬷同意这话,秀女经过《九章算术》后,娇惯之气一扫而空,从某方面来说要比后妃更能吃苦。 太后看了一会儿,道:“也没几日了,她们的婢女调教了那么久的规矩,都放回来帮她们吧,免得还未大选结束便累坏了。” 至于后妃那边,多磨砺磨砺吧。 秦嬷嬷领命。 太后看到一面善的秀女,笑着说:“难为那丫头了,进宫来受了那么多苦,却从不曾来哀家处诉难,上回《九章算术》还学得极好。” 秦嬷嬷附和:“娘娘的娘家人,自是好的。” 这话太后并不如何苟同,却也没说什么。 她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秀女,咦出声:“那丫头怎不耕作?” 第144章 九成九肯定妖孽就是皇帝 太后眯眼看去,那秀女戴着斗笠拿着一本书在田垄边上,身边是个御田老太监,两人在交谈什么。 秦嬷嬷看去,一眼就认出那秀女正是梨花。 她也琢磨不准:“兴许是她的地已料理完了,亦或和御田的管事请教?要不,奴婢去瞧瞧?” 太后摆手:“不急,后头再说吧,她是哪家丫头?”看着气质不俗。 秦嬷嬷笑意吟吟:“她呀,正是奴婢同您提及多次的武家丫头。” 太后还是第一回看见真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越看越觉得那秀女不同,周围的人忙忙碌碌,她岿然不动和御田的老太监看书聊天。 太后知道在御丰园的御田太监,都是耕作的行家,尤其是那些老太监,是从京郊的农耕实验田地退下回宫里养老的,立过不少功劳,脾气有些古怪。 但那老太监瞧着没有丝毫不耐,还时不时点头,指着书说着什么,看着有点激动。 偶尔有秀女过来找老太监,老太监满脸不耐说了什么,秀女摇头表示不懂,武家那丫头跟着说几句,秀女便恍然大悟地走了。 难不成一个秀女还能比老太监懂不成? 太后瞧得惊奇,却见那秀女抬头无意朝这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在意,接着继续和老太监比划着什么。 太后暗自赞许,心无旁骛,这是极为难得的。 又看了一会儿,她转头对秦嬷嬷道:“走吧,回宫去。” 在宫人搀扶下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一人,停住脚步问:“哪个是吴秀女?” 秦嬷嬷描述了描述,拿手指了指。 太后顺着看去,便见一个秀女拿个铲子站在一垄地前手忙脚乱,时不时看看梨花方向,身形犹犹豫豫。 太后一下就皱起了眉头,一摆手:回宫。 梨花觉察好像有人在看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心肝微颤。 她看见了秦嬷嬷,还看见了一个老太太,所以那老太太是太后,是妖孽的母亲吧? 幸好不是妖孽,吓死她了! 梨花若无其事地继续和御田老太监讨论着《农用种植大法》的法子,并提出自己的见解。 心里苦水却哇哇地往外冒,恨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肠子都悔青了。 想到她干过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脑子就嗡翁作响。 不错,梨花现下九成九肯定妖孽就是皇帝,皇帝就是妖孽,剩下那零点一成,完全是她自我欺骗的幻想。 妖孽的身份她再不反应过来,这脑子就不能要了。 如何反应过来的呢? 这事得从种地开始说起,若无种地,梨花兴许不会那么早回过神来。 但也因种地这事,占用了她整副心神,导致反应过来已经好几日后了。 种地对梨花是一种完全新鲜的体验,从接到旨意开始就一刻不停歇,好在有人教导,不至于无从下手。 但想做得好,梨花感觉并不简单,光浇水施肥就有不少学问,她需要从头学起。 梨花做事一向认真,单单翻她那一垄地,她就做了不同的尝试,研究怎么翻更好,有什么方法技巧和道理。 梨花的体力和速度,其他秀女自是不能比的,一开始就把其他人远远甩了开去,等翻好一垄地,别人才翻三分之一,这时她已然开始研究施肥和播种了。 其他秀女已经习惯了梨花这卷王的速度,都没人指望能追赶,有问题还如学《九章算术》那会儿去请教梨花。 对种地这件事,梨花原是有些不愿意的,因为占用时辰太多,都是苦力活儿,耽搁她旁的事了。 可做着做着,梨花渐渐来了些兴趣,主动研究上了。 她清晨比别人早许多到御丰园,从旁的地头经过看见生机勃勃的瓜果蔬菜,有种别样的感受。 和她讨论的那御田老太监叫乾老头,梨花是清晨经过认识的,见他侍弄瓜果认真,便站一旁看,不时发出疑问。 初初这老头根本不理她,梨花也不在意,见到她手里拿的书时,乾老头才愿意从鼻孔发出嗯哼哈哦的声音,单音节理一理她的话。 也是梨花不懂,开始常常问一些粗浅的常识问题,乾老头实在懒得理她。 “老爷爷,这是什么苗苗?” “为何掐尖儿?” “往日如何除虫?” 但梨花是什么人啊,脸皮够厚,想自来熟就自来熟,还有执着的科学研究精神。 后头靠着一句:“乾爷爷,西瓜地里可以种生姜呀,一个喜阴一个喜阳。” 梨花记得现代看过的书里有这么说的,喜阴作物跟喜阳作物套种在一起,可以大大提高土地利用率。 她见乾老头说弄的是西瓜地,才提这么一嘴。 就这一句,当即让乾老头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多说了点话,生气地训:“女娃娃懂个什么,去去去。” 转身气哼哼的继续侍弄,突然又身形一顿,乾老头的天灵盖仿佛被敲了一击。 以他对西瓜和生姜的了解,深思之后梨花的法子竟是可行的,一下打开了新的思路。 乾老头心头泛起狂热,转头激动地请梨花多讲讲。 就这么着,这老头跟梨花熟了起来。 对于梨花,乾老头有时候觉得这女娃很聪明,总能想到新鲜的法子,学东西又快又好。 什么都只问一遍就会了,还能举一反三讲出自己的道理来,那道理里蹦出的诸如含氧量、光合作用这些词,乾老头都听不懂。 但有时候又觉得她很笨,什么都不懂,连地里头的菜都认不全,还有些异想天开。 就如现在,乾老头激动地批判她:“大棚,哪有什么大棚!百姓用得起透光的琉璃瓦不?那都是富贵人家用的精贵玩意儿,点子好是好,可没法普及与百姓,一文不值。” 梨花认同点头:“乾爷爷说的是。”她忘了这时代没塑料、没玻璃。 但指望在京城这地界一年四季都能研究各种各样的菜,温室大棚是不必可少的。 梨花没和乾老头犟,因为琉璃瓦的透光性没玻璃好,影响因素还是太大。 问:梨花是怎么知道妖孽就是皇帝的? 再问:刚知道时她有什么反应? 请看明天揭晓! 狗作者抱头鼠窜:啊啊啊,小主别打了,别打了,不是想拖,而是在进行后续剧情的铺垫 (本章完) 第145章 迟到的真相! 日子就这样,梨花认真勤奋地种着地,如以前学所有东西一样,一旦投入,认真且努力,机具钻研精神,付出的努力比别人多得多。 头两日,梨花什么都不懂,每日其他秀女走了,她还去找乾老头替人施肥浇水,请教学问。 其他秀女还懵懵懂懂,她已经能和乾老头有来有回的讨论怎么种了。 夜夜回到群芳殿就累得不行,知春给她敷着脸补水,她自己迷迷糊糊想着种地的事儿,便睡了过去。 这夜回去,梨花精神很亢奋,她种的种子长出了苗儿,肉眼可见的令人惊喜。 难怪在现代中国人去哪都喜欢种菜,因为的确很有乐趣。 梨花一边敷面膜,一边研究《农用种植大法》,摇头晃脑地念:“小葱与大蒜的种植法子……” 知春想起一事,拿着张叠在一起的纸问:“小姐,这是什么?” 梨花放下书一看,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刨出来了?”她自觉藏的还挺安全的。 梨花那日知道种地的旨意,回小舍换尚宫局送来的衣裳时,百忙之中抽空安置这烫手山芋。 当时她找来找去感觉没个安全的地方,时辰又紧迫,灵机一动,把这张纸叠得方方正正,拿了张手绢包住垫在桌角底下,接着另外三个桌角如法炮制,拿手绢和纸张垫高了一截。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了明面处,然后梨花匆匆忙忙就走了。 知春回来看见重新包了腿的桌子,以为是梨花用着不舒坦所以要垫高些,也没在意,就是用着用着,她发现桌子有些晃,原来有条腿垫高了点。 于是知春拆下来想重新弄,才发现这张纸和梨花平时的纸不一样,质地较硬,其他三条腿垫的纸越用压的越瓷实,这张压不下去,导致高了。 知春原想丢掉,但感觉不太对,就留了下来准备问过梨花后丢。 得知经过,梨花紧张地问:“你没看里头的东西吧?” 知春点头:“奴婢看了,看不懂。”正因为如此她才留着的。 梨花心头是全然完了的想法,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她准备回头见到那妖孽就丢给他处置的。 想到这里,她忐忑的想:妖孽藏书库偷东西,东窗事发了没? 应该没事发,不然她现下不会在这儿。 又安慰自己,或许妖孽将东西放回了原处,这张纸不起眼,所以没人找过来。 想到后一种可能,梨花有些许安慰,觉得那妖孽还是讲道义的。 她很好奇这张是什么纸,捡起来叠好后,她还没看过呢,一直忙忙碌碌的,连担惊受怕都没功夫。 梨花拿着那张纸,之前下定决心不看的,怕看了会惹火上身。 但知春看了,那没法子了,她必须得看了。 梨花找到了非看不可的理由,当下不再犹豫,迫不及待的摊开看,实际她早就很想看了。 翻开后只一眼,梨花桃花眼立即瞪圆,这是一张这时代的弓弩设计图! 她心中破口大骂,她就知道这妖孽不是好东西,一偷就偷这么大的手笔。 当下发誓,以后得离这样的神经病远一些。 需要偷的弓弩图,那还用说么,必定是这时代的神兵利器,是最高的机密,不可流出在外的。 不过…… 梨花看着看着,就看出了这张弓弩图的几处设计缺陷,她的物理很好,对这些东西有过一些见识。 梨花放下图纸自言自语:“这张图应当不重要吧?” 这样设计的弓弩根本没什么威力,机簧无法发挥最大威力,射程和劲力都受很大影响。 这张图不像完善的设计图,更像是过程设计图。 不过梨花不太肯定,她又没见过这时代军营中的弓弩是何模样,万一就这点水准呢? 思来想去,梨花决定不还给那妖孽了,直接烧了毁尸灭迹最稳妥。 毕竟知春能刨出来,难免别人不能刨出来,她不能拿自己和知春的小命去赌。 等烧了后,梨花把灰拿去小舍门前的花草里悄悄埋了,这可是草木灰,是肥料,不浪费。 等干完这些事,她关着门板着脸,千叮咛万嘱咐知春万万不可说出去,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 一个时辰后,梨花肠子都悔青了,半夜爬起来去挖那堆烧出的灰,欲哭无泪,想问妖孽把图纸的灰还给他,能不能饶她一命。 料理了图纸,敷好了脸,便到了梨花准时就寝的时辰。 这夜难得有点时辰去想那妖孽,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梨花对妖孽是什么样的人彻底糊涂了,先前两人相处的情景涌上心头。 她觉得这人很奇怪,又是探讨《九章算术》、又是查账,又是偷图,业务听着很杂很乱,完全搞不清路数。 又想到种地这事,总觉得这事跟突然出现的妖风一样来得怪异,自己漏想了点什么。 就这么思绪纷飞迷迷糊糊入睡过去。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梨花就差一点就通的事,在睡梦中一幕幕回放: ‘先生也看《农用种植大法》?’ ‘莫非先生也会耕作?’ ‘先生说得不错,皇家享受民间供奉,理应戒骄戒奢,体察百姓之苦,便是天子也该如此!’ 梨花猛然惊醒过来,一脑门的汗,她知道漏想什么,怪异在何处了!!! 耕作之事,当初妖孽见她拿着书问起过,当时她烦心极了,随口编瞎话,根本没往心里去,以至于后头想不起来。 现下梨花全然记起了,难怪知道旨意时感觉那么熟悉那么怪异。 只是怎么会那么巧? 前脚妖孽和她谈论过,没多久后皇帝就给整个后宫都下了耕作的旨意。 妖孽究竟是谁! 这一刻梨花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了许多之前漏掉的细节。 自由进出后宫、谈假账提到的表格、御膳房的人的反应、无形中流露出的上位者气势、天下是他家的脸大、出现在藏书库、耕作的旨意,等等等,全部串联在一起…… 还有最重要的名字——迟玉! 还有一章,熬夜码字中~ 第146章 她冒犯了天子多少次? 梨花默念着迟玉二字,又将其倒过来念。 那就是玉迟,即尉迟,国姓! 这天下,能在皇宫自由进出,还同时姓尉迟的人,不做他想, 定是皇帝无疑! 梨花被这结论给震惊住了,脑中嗡嗡作响,阵阵晕眩。 她的天啊!那妖孽,那妖孽,那妖孽就是当今天子!!! 夜灯中,梨花神情呆滞地躺着,睁着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床帐子,跟傻了一般。 想想她这些日子都干了什么? 见他就摆臭脸,爱答不理。 奚落他! 无视他! 讽刺他! 呛他!怼他! 诓他!讹他! 要他签借条! 要跟他做买卖! 动手点他麻穴! 踩了他, 一次不够,返回头又踩了一次,整整两次! 还虐他的大猫! 不止如此,最近一次还戏耍他! 把他当贼! 强硬地不许他吭声! 把他推到墙角上,威胁恐吓他! 好半晌后,梨花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小命危矣。 难怪教导《九章算术》,他的赏赐安排就跟冲着她这个当先生来似的,要打她的脸, 原来那是给她示威! 而她错过了什么? 那妖孽释放好意时候,她全部拒绝了, 怎么不知好歹怎么来! 那枚梨花玉簪,他说许她一个请求,等等等, 这些好意半分没抓住! 梨花懊恼得在床上打滚,心里又怂又悔又恨又恼, 恨和恼的对象都是自己。 知春睡在不远的小榻上,被动静弄醒了, 揉揉眼睛起身:“小姐,您醒了?” 梨花有气无力应了声:“嗯。” 知春窸窸窣窣起身点灯,想问梨花是不是哪不舒服。 一看梨花的表情,又惊又疑:“小姐,您怎么了?” 她从没见过自家小姐这样子,往日何时都胸有成竹的,就算不小心弄了几个秀女出宫,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梨花抱着被子起身,垮着肩膀哭丧着脸:“知春呀,若有日我小命没了,你就老老实实熬到二十五岁出宫去,咱们有不少银子,回头去御花园寻个地儿埋一箱子,够你下辈子花销的了。” 知春慌了,连忙问发生了什么,她小姐怎么会这么悲观。 梨花摇头不说,能不悲观么! 她就见过那妖孽这么几面,冒犯过他的次数,竟然数不清楚。 条条都透露着大逆不道, 够死个千百次又被扒坟头扬了骨灰的。 “灰?!” 梨花脑中又轰隆一声, 一把丢掉怀里的被子,迅速翻身下床,在知春的惊慌不解的眼神中,笈着鞋外衣也不披,噔噔往一楼跑去。 她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难怪那小太监要前往藏书库呢,根本就是妖孽发现少了一张图纸,派过去找的! 而她又干了什么大逆不道不可挽回的事? 直接将图纸给烧了! 抢救都救不了! 梨花将那灰扒出来后,灰头土脸地坐在花草前,欲哭无泪。 怎么办,她不仅天天冒犯天子,还把天子的机要图给烧了…… 前面的那些冒犯还能说不知者无罪,求饶条小命,这下全完了!!! 这一夜,梨花一宿没睡,熬着神瞪着眼一笔一划回忆和描摹那张弓弩设计图。 她觉得就算原图奉上,都无法抵消她的大罪,兴许还会罪加一等。 于是又劳心劳神地画了一张设计图,在原基础上改了那几处缺陷,使其能发挥出原有设计的最大威力。 当然,这样的弓弩受限于原框架和材料等,和现代的没法比,梨花没想搬那么先进的来,就算搬来也造不出来。 不知道她思虑这么周全,算不算戴罪立功。 只求看在她无知又有悔过之心的份上,饶她一条小狗命。 梨花心头的苦水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为画图熬红了眼,很有在现代当卷王那会儿拼命的劲儿。 梨花不敢抱有侥幸,那张设计图不见了,以妖孽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想不到是她拿到了。 只是不知人为何一直没出现罢了。 所以梨花就算在种地、和老太监在学术探讨,都分了些神出来留意四周,就怕妖孽冷不丁跑出来找她算账。 梨花就这样胆战心惊过了几日,那妖孽依旧没出现。 弓弩设计图她已经描摹好,改进图也做好了,梨花想亲自呈给他,狗腿子一把主动解释解释,奈何人就是不出现。 这情景,她就跟脖子上挂了把刀似的,心里悬乎得慌。 思来想去,她退而求其次,找小怔子那货帮帮忙。 梨花早想明白了,小顺子跟小怔子都是妖孽的人。 对小怔子这货,梨花后面偶遇了两次尉迟恭,就想清楚定小怔子是内奸了,她才不信那妖孽巧遇的话呢,定是小怔子那货通的风报的信。 后来考完《九章算术》后,梨花故意当着小怔子的面,撕了几张原本给他的习题做惩罚,后面再没跟他说过自己的行踪。 所以梨花不在群芳殿时,小怔子就无所事事,不知她去了何处。 而小顺子,那还用说么,先前几个嬷嬷对他的态度,以及前往藏书库的行为等等,足够说明了。 但梨花至今还没想通几个问题: 妖孽为何将这俩小太监放在群芳殿?前一个小太监背锅走了,又弄来一个,还特地安插进了掌仪司。 又为何隐瞒身份?难道是特地来看看进宫选秀的小美人的?可人瞧着也没那么猥琐啊! 还老爱跟着她,对她的冒犯一忍再忍,害她以为他有毛病呢! 梨花奇了怪了,就没见过这么闲的皇帝。 当然,她至今为止也就见过这么一个真正的皇帝。 梨花苦巴巴的想,既那几次见面妖孽忍了那么多,往后能不能接着再忍忍?她保证少得罪点。 一回生二回熟嘛,两人加上夜里那次,得有五回了,够熟了! 梨花想得忐忑,又慌又怂,可想着想着,心里有股郁闷之气无从发泄,又忍不住发了狠。 这些事哪能怪她呀,她又不知那妖孽的身份! 堂堂一天子,日日不务正业瞎晃,若不是他撞上来,她至于犯那么多大逆不道的罪行么!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得怪那死妖孽不务正业! 哦,至于那小太监背了弄走王诗语、李若仪的锅,就等于妖孽背了锅这事。 梨花后来分析清楚后,暗地里狠狠地呸了声。 怪道那小太监没事,原来背后主子是他呀,怪不得扛得下,背锅背死他好了,活该! 就这样都不够弥补她心灵的伤害呢,哼! (本章完) 通知:今天晚更新 刚下火车,今天晚更新,小主们不必等撒~ 《卷王娘娘来了,快跑》通知:今天晚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7章 逃了 梨花就在这么一边怕着皇帝来算账,一边很不服气的在心里将人骂了千百回,胆子又大又怂,反反复复之间,终究是抵不过现实,主动寻找出路。 她面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将手里的盒子递过去:“小公公, 你会替我交给万…,咳,玉先生的吧?” 盒子里装的是那两张弓弩设计图,里面还有一封梨花对妖孽诚挚的问候和关怀的信,言辞恳切,字里行间不动声色吹捧着人。 不过信里面丝毫没透露她已认出尉迟恭是皇帝这事,她又不傻。 小怔子点头接过盒子, 一脸无知无畏:“那是自然,小主放心。” 梨花心中吐槽,放心什么呀,前头等着她的都不知是什么呢,这小太监也不是好人,若不是他通风报信,她能少得罪好几趟呢。 心里这么想,梨花面上却真诚无比,又塞了一把习题给小怔子:“小公公,带给他的话你千万记好了,你的恩德无以为报, 小小敬意,还望收下。” 梨花知晓拿金钱贿赂是不成的, 这奇葩的小太监, 跟之前那小顺子一样不收银子, 好在还有习题能收买。 若这小太监去到现代, 看见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岂不是得乐疯了。 如梨花所想,小怔子理所当然地把习题收下。 她看不出人高不高兴, 但既然想要那就是高兴, 只是缺心眼没表现出来而已。 梨花让人将东西带走后,又去田头种地,只有新生的菜苗苗能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一直想接近和分析的人,竟早就见过,还来自己身边晃了几趟,自己都认不出来,能怪得了谁。 梨花叹气,再次感慨和那妖孽命里犯冲,唉…… 小怔子这边带着习题和装了弓弩设计图的盒子走了,把盒子交给了精神高度紧张的张德发,拿着剩下的习题回去就做。 张德发没小怔子心那么大,前朝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牵涉甚大,举朝皆惊。 皇帝日日召见大臣商议政事,三更眠五更起。 太后担心皇帝的身子,日日送来汤水,就怕他忘了用膳, 连张德发都暂且放过不削了。 苍辰殿的所有奴才精神紧绷,所以张德发哪有功夫理其他的事。 要不是听说是那小主的东西,小怔子在这么忙的档口给张德发添乱, 他能抽死小怔子。 尉迟恭又挥退几个大臣后,坐在御座前沉思。 兵部贪墨案暗中探查了许久,掀开后不必束手束脚,案子进展一日千里。 尉迟恭指定了个大臣查兵部相干人等明面上的贪赃枉法罪行,至于兵器以次充好且流入了军营之事,依旧在暗中查着,只少数几人知晓。 军器局日夜赶造兵器,朝中皆以为皇帝有大举用兵之意,异族和藩王人心惶惶。 尤其藩王,夹着尾巴做人,请安的折子都恭敬密集了不少,就怕尉迟恭找借口收拾他们。 事态一切在向好的发展,替换掉流入军营中的残次兵器是迟早之事。 尉迟恭不怕操纵兵部左侍郎的幕后之人动,就怕不动。 他隐隐感觉此人和他兄长尉迟旭的死有干系,否则搜出的那些弓弩图,许多地方就不会像他兄长从前的手稿了。 尉迟恭发现这点后,既痛且喜,几年过去终于有眉目了,若查出是谁,定要让人血债血偿! “万岁爷。” 一声轻唤打断尉迟恭的思绪,他不悦抬头望去,就见张德发腆着脸笑,手里拿着个盒子。 尉迟恭以眼神示意。 张德发连忙将盒子双手呈上:“这是群芳殿那位小主,让小怔子送来的东西,奴才不敢耽搁,还请万岁爷过目。” 尉迟恭有些诧异,这些日子忙得无暇去看那小贼,听说人侍弄田地不亦乐乎,以为将他给忘了呢。 现下小贼主动送东西与他,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他将盒子接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想那小贼的东西还真是别致。 巴掌大的四方小盒严丝合缝,看不出从什么地方开,中心有个能转动的小圆盘,可以转动,上头刻了天干地支,既像机关又像锁。 尉迟恭试着开了一下,打不开,还听见机簧的轻微触发声音,再仔细辨认外观和感受手中重量。 他顿时明白,这盒子不简单,似乎带了自动销毁装置,兴许天干地支弄错亦或者用外力撞击,内里东西便会毁于一旦。 他没有再试,看向张德发:“她可有带什么话来?” “哎哟,罪过,奴才险些给忘了!”张德发一拍大腿,连忙说:“那小主让小怔子带了句话,‘上次一别,好时美景,惦念于心’。” “好时美景…”尉迟恭噙着这几个字,若没有小贼那些扫兴的话,的确是好时美景。 他眼里漾了些笑意,略一想,将藏书库那日那时那方位对应的天干地支按了几下,盒子“啪”应声打开。 尉迟恭感叹,不知这些盒子都是谁做与她的,心思真是机巧。 上回签契约时,梨花拿出的小盒子也让尉迟恭印象深刻,那次的盒子小小的竟分了两层,里头放了笔墨,墨和朱砂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也不干。 这次用这么精密的盒子装的什么,尉迟恭大概能猜到。 他那日落了一张图在藏书库,派人回去没找到,他就猜到是梨花拿走了,现下将图还他。 以那小贼的谨慎小心,自己又被误会是贼匪,用这样的盒子装就不难解释了。 那张图是尉迟旭多年前画的废稿,不甚重要,所以后来尉迟恭没再纠结此事,只等往后见了她要回来。 尉迟恭正要打开盒子,外头快步进来个小太监:“参见万岁爷,内卫司严明有急事求见。” 尉迟恭眼神一凝:“宣!”随手将盒子放到案下屉中。 不久后,苍辰殿内传来雷霆震怒:“朕早早便让你们看着他,抓他归案,竟还能让人给逃了,内卫司无能!” 内卫司严明跪在地上:“请万岁爷降罪,卑职等未料外头还有兵部左侍郎的人,一时大意,在押送途中遭遇伏击,兵部左侍郎被人救走,不知去向。” 唉,狗作者家里有亲人病了在住院,旷工回的家。 现在是家里的事,加工作的事,两头并进。 这段时间大概只有一更,抱歉~ 祝愿小主和亲朋好友身体倍儿棒,开开心心过大年 (本章完) 第148章 大选 尉迟恭冷笑一声:“愚!你们的确有罪,兵部左侍郎不过是个傀儡,救他的是幕后之人,朕只怕他被灭口!” 严明心中一凛,大气也不敢出。 尉迟恭冷冷道:“此事了后,你们自去领罪。来人,传朕旨意, 全力抓捕兵部左侍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亲眷严加看守,不得有误。” “是。”严明叩首领下旨意,接着起身倒退离去。 御座上的尉迟恭面色阴晴不定。 兵部左侍郎乃关键的人物,搜出的那些图纸全部来源于他。 尉迟恭对比后发现,那些图纸和他兄长尉迟旭的手稿有许多相像之处。 所以此人是尉迟恭最想抓拿之人,一旦被灭口, 这条线索兴许就断了, 怎能让他不震怒? 他缓缓平复心绪,开始思索对策。 紧接着召来一人,下达一道密旨:“朕要你去查藩王与异族之间的往来,尤其去查四年前是否有与匈奴勾结!” 再接着连番召人做出安排。 梨花送去的盒子静静躺在案下屉中,等待着有一日被人打开。 秀女们带进宫的丫头,因着太后的懿旨都被放回来,跟着秀女一起耕种,让秀女轻松了许多,知春也在其中。 梨花日日带着知春下地,对宫中的消息闭塞了不少。 她能感受到后宫的氛围变了, 像是前朝发生了什么大事,传导到了后宫, 连宫妃都不敢过来找茬了。 梨花没有收到妖孽的回信, 问小怔子也问不出结果,心里做了诸多猜测,再一一推翻。 没消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好消息吧。 毕竟现下时机不好, 她感觉前朝的事很大可能与之前妖孽和她讨论的查账问题相关。 当时她不知妖孽身份, 推测的结论通通不对,如今知晓了身份,那查账的事自然不是小事儿了。 朝中既出大案,妖孽也没功夫理会她,这点梨花看得清楚,就是她脖子上这把刀,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移开。 梨花有时候在想,其实妖孽和她相处的那几次,除了欠扁些外,其他都挺好的,脾气看着还不错的呀,应该不会同她计较那些事吧? 而且她还帮他出谋划策过呢,这应当算是功劳。 等见到人,若要给她治罪,那她得理论理论了。 有时候梨花还异想天开,想着妖孽是不是看上她了,亦或者被她的才气给折服了,不然怎么完全不像她分析出的帝王性格那么不好惹。 但一想到《九章算术》大考结束当日打她脸的赏赐,这些念头就烟消云散。 何况没听说过皇帝宠爱过哪个妃子,梨花不敢抱有这种自以为是的自作多情,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严格来说, 梨花觉得妖孽确实是不好惹的,她从未在同一个人身上吃亏那么多回,最后靠着不讲理才勉强找补回。 从接触过的点滴里也能看出这人聪明绝顶,但凡是他不想说的,梨花怎么套都套不出来。 帝王心海底针啊,单看他愿不愿意罢了。 梨花琢磨不透,最后做了个短期行动方针,好好表现,争取在大选时得的位份高一些。 至于妖孽那边,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没有回音还是按兵不动的好,免得多做多错。 种地那边,梨花踏踏实实地实践着,学得小有所成,乾老头日日都盼着她去御丰园。 这老头是个种地的狂热份子,性情至真至纯,听说年轻时教过皇子种地,在宫里的地位似乎还挺高的。 梨花去得早,将自己那块地料理好,便去替他干活,学一些常识,两人算是各取所需。 秀女们不自觉以梨花为中心,有样学样,战斗力与刚入宫时不可同日而语,即便再苦再累,都咬牙坚持。 太后看得甚是欣慰,尤其没有一个秀女嚷着要走,更欣慰了。 再看到后妃们如一盘散沙,毫无章法,光将地耕开就用了好几日,太后暗自摇头。 后妃们以往的日子太过安逸了,多受些苦也好,看看秀女们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这是一段沉寂的时光,在这段非常时期里,太后约束着后宫,一切都在低调中进行。 眨眼便到了大选前一日,有个秀女去求见了太后。 太后听了她的诉说,沉默良久,叹息一声,终究是答应了:“陈家女儿已有一个在宫里,哀家原不想……罢了,你若要留,哀家便允你。” 得了话的秀女欢喜拜谢:“多谢姑母成全。” 大选这一日极其特别,群芳殿布置得甚是喜气,中间的争辉阁尘封多年后首次打开。 太后坐于争辉阁主位上,旁边站满了各色宫人、掌仪、教导、礼官等等,大殿两侧摆满了赏赐。 场面庄重浩大,不过真正的主子只有太后一个,皇帝没有出现。 这日之前,太后深知前朝大事已在紧要关头,派人去问皇帝安排。 尉迟恭返回一份名单,上头点了几个必留的秀女,其他全凭太后做主。 太后拿到名单一看,心头顿时梗塞,这份名单除了一人外,其余皆是朝政所需。 太后始明白,她儿子还是那个儿子,即便上心了,心神依旧专注在朝政上。 而唯一不是为了朝政所需而破例的那个,却让太后糟心极了,宁愿皇帝别开这个例外。 这份名单里,吴芳儿、梨花两人赫然在列。 这次大选与以往争奇斗艳的才艺礼仪大比大不相同。 一水儿的秀女穿着一水儿的粉罩衫白襦裙,手里捧着个小花盆,花盆里种了几株菜苗苗。 这些菜苗苗在御田太监的见证之下,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代表每个秀女这段时日种地成果的菜苗。 每个秀女端着菜苗上前,行礼,问安,进献,呈递,回话以及告退,一言一行,礼仪规矩都在这个流程中体现。 太后看着精神饱满的秀女,十分满意。 不过每个秀女之间表现各有差异,做得好不好,有没有下过苦功夫,太后一眼便能看出。 等到了梨花,太后见她举止有度,礼仪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分毫不差,不由暗自赞许。 太后想了想,带着威仪问道:“听闻你《九章算术》很好,起初并不想教予旁人,是也不是?” 梨花:您新的狗腿子上线,请查收 尉迟恭:拒收 梨花:…… (本章完) 第149章 怎这般实诚 面对太后的刁钻问题,梨花心头无语。 她心里嘀咕,后宫大老板对她实在太好了,问别人的问题都是在宫里吃穿住如何,在家学过什么,问她的却是这么尖锐。 不过梨花知晓这么问有考察之意,代表她引起了太后的注意, 是个机会。 但不能直接反驳,宫里人眼毒,天生想的多,与其解释让人以为是在狡辩,不如先行认下再行解释。 心念急转之间,梨花没有反驳,行了步险招,直接认下:“是。” 太后没料到梨花这么干脆,公开承认自己不想教其他秀女, 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解释。 先前听秦嬷嬷说梨花是如何如何好,今日才真正见识,太后对梨花便多了几分考量。 她肃起脸问:“却是为何?” 殿中气氛顿时一紧。 秦嬷嬷当下替梨花捏了把汗,心道这回答的也太直接了,怎么能就这么认了呢,好歹解释几句啊。 却听梨花不卑不亢回答:“回太后娘娘的话,以奴婢这些时日所见,得入选宫中的姐妹皆出类拔萃,各有才能,奴婢不过是略懂算学,先前并无信心能教好姐妹们。” 一句话把所有秀女都夸了,而自己也包含在内, 顺带连太后都夸了。 因为选入宫中的秀女都经过太后过目,有些还是太后特别点进来的。 太后面色缓和下来,心头有些舒坦,却问:“听你这么说, 是觉自己也出类拔萃?” “这……”梨花语气有些为难, 像是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决定实话实的样子:“奴婢也是得选入宫后才知……”语气弱下来。 就这句话,成功将太后给逗笑了。 殿中气氛顿时一松。 虽说这话不够自谦,但胜在落落大方,想什么就说什么,并不让人反感。 不像有些人嘴上说得谦虚,心里自得得很,这种人太后见多了,却很少见到像梨花这样的。 她笑着对身边的秦嬷嬷道:“哎哟,你瞧这孩子,怎这般实诚。” 秦嬷嬷暗松一口气,跟着笑道:“太后娘娘,武小主一向如此。” 太后含笑点头,又看回梨花:“哀家见过你出的算学考题,非精通擅长之人不可企及,可方才听着,怎么你觉得并不好?有时过分自谦也不好。” 梨花知晓这是自己夸自己出类拔萃,又说略懂算学, 前后矛盾引起太后的多心了。 她小小叹气一声:“太后娘娘说的极是。只是从前教导奴婢的先生, 说奴婢于算学一途上不过尔尔,不会有所成也, 此话奴婢一直谨记在心,深以为然,故而不敢轻易教导旁人。” 在现代,她的大学数学老师,叹着气为她惋惜,说她数学上有一定的天赋,就是研究不够深不够专注。 她大学和研究生所学三个专业,个个不同,所谓贪多嚼不烂,想在数学一途上有成就,难。 “你的算学还尔尔?”太后有些疑惑。 以她所见,梨花的算学已然很了得,闺阁女子除了学掌家之术有所涉猎,其余很少学这个。 她听梨花的意思,有请先生专门学算学,学得还很深? 只是深能深到哪儿去?这就涉及到太后知识盲区了。 梨花肯定点头:“太后娘娘,且听奴婢道来,算学之深奥宽广,若汪洋大海,奴婢不过懂其中一瓢罢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梨花也不客气,当即对太后说起数学问题。 从小到民生,大到国家,方方面面提到所涉及数学问题,再用通俗的语言举了几个难解的数学题和其中的意义,说得言而有物,头头是道。 最后道:“您看,世上有那么多算学的问题亟待解决,奴婢的算学算得了什么。” 太后和在场所有宫人,包括秦嬷嬷在内,听得头脑发胀,晕晕乎乎,被梨花带着节奏走。 即便听不懂,太后也认同:“的确如此。” 太后刷新了自己对算学的认识,经梨花那么一说,她才知晓原来算学比自己想象中更深奥更有用,国家的运转离不开它。 她确信了梨花说的是真话,不想教秀女是觉得自己水平不够不是真的不想教。 梨花就这么过了太后的试探和考验,给太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得了一番厚赏。 轮到下一个秀女时,太后还沉浸在梨花所说的那些算学问题里。 待到吴芳儿时,太后精神一振,回过神来,问了许久。 问到最后,太后默了默,实在夸无可夸,只说一句:“倒是个特别的姑娘,赏。” 抬手让人将准备好的赏赐赐下。 太后看过每一个秀女后,都会根据表现赏赐了一番,其中陈司司和梨花的赏赐是最多的,其次是吴芳儿。 秀女们只需要自己得的赏赐和别人得的,大概对比,就能猜到自己会不会留下。 赏赐丰厚的秀女,本身表现也好,面上透露着喜意,极力压着不敢表现出来。 赏赐一般的秀女,自己也知晓自己表现的不好,尘埃落定时分,没什么不甘心的,个个沮丧起来。 可当秀女们见到吴芳儿竟也得了厚赏时,个个跟遭了雷劈一样,惊呆了。 就吴芳儿这货? 《九章算术》学得一塌糊涂,种地种得一塌糊涂,那小花盆里的菜苗苗,叶子黄不拉几的,就快活不成了。 这货什么都不会,就会炫耀逞威风,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 见到太后连话都说不清楚,双腿抖得跟筛糠一样,动作都不利索。 她也配得厚赏? 哪个秀女拉出来不比她强! 奈何人家吴芳儿走了狗屎运,又入了太后的眼,形势比人强。 秀女只得压下震惊之色,不敢造次。 有心思聪慧些的秀女,脑子转了转,便想通了为什么。 太后厚赏的不是吴芳儿这个人,而是皇帝的脸面。 太后老人家哪里看不出秀女们的心思,只是…… 唉,皇帝难得待一个女子那么特别,由着去吧。 接下来节奏极快。 太后依着《九章算术》、耕作以及争辉阁表现的好的秀女,综合考量后,圈下了心仪的秀女。 加上皇帝原先就定下的,此次大选一共留了十个秀女,并不算多。 (本章完) 请假通知 明天除夕,请假一天~ 小主们,新年快乐呀! 嘎嘎嘎,啦啦啦,汪汪汪! 啊,是谁砸的板砖?砸得好!就是下回能不能不砸脸(* ̄3 ̄) 《卷王娘娘来了,快跑》请假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0章 多种些梨花树 其实按太后初初张罗大选时的想法,她想着留的越多越好,二十九个秀女,起码留半数以上。 只是秀女入宫后,经过多番变故,特别是《九章算术》这件事,太后的想法变了。 虽然明面上《九章算术》不作为选秀的考量, 但太后还是因着日考终考每个秀女的表现,暗自入了心,并不想要太笨的,吴芳儿是个例外。 她左思右想后,才决定只留十个秀女,九个在《九章算术》和耕作中都有出色表现,位于中上。 在秀女耕作时,其中发生了件小事, 让太后哭笑不得。 那就是乾老头种地种魔障了, 想把梨花留下。 这老头一辈子都跟土地打交道,致力于怎么将地种得更好,种得更多粮食,为百姓谋福祉,劳苦功高。 只是梨花是秀女身份,这怎么能行,乱了规矩,还是这么好的苗子,她将人选进宫里头不是为了种地。 太后没有应允,对梨花却更留心了些,故而大选时才对梨花刁钻了些。 留下的秀女里,周玉珍和苏思茹也在内。 苏思茹的几个走狗一个都没留下,她们原本进宫也不是为了留下的,所以故意在耕作时表现得中规中矩。 当礼官宣布留下的秀女名单时, 苏思茹非但没有喜悦,内心反而阵阵失落。 对皇帝, 苏思茹并不感兴趣, 对她父亲打的算盘, 她觉得天真。 她的祖母撑起了侯府一代的辉煌,自过世后,百年侯府日渐没落。 父亲无能撑不起侯府,小辈后继无人,便想到了她。 指望她进宫给侯府带来荣宠,真是笑掉大牙。 且不说天子登基几年无宠妃,便是好色之徒,她又不是那块争宠的料,让她惹事还差不多。 这些事儿苏思茹看得清楚,人有多大能耐便端多大的饭碗,所以以前她能仗势欺人,因为她家世就有这么大能耐。 现如今…… 苏思茹看着地面,她知晓从此她靠不了家世,靠不了她母亲,只能靠她自己,以及祖母剩下的那点余荫,还有抱紧武梨大佬的腿。 大选定了留下的秀女, 接下来便是给每个秀女定位分。 太后并没有自行定下秀女的位份, 而是让人先将名单送与皇帝, 定夺位份和分配宫殿, 等皇帝定夺好后,再返回头与她。 至于出宫的秀女,太后给每个都发了恩旨和额外的赏赐回去。 苍辰殿。 张德发寻了个空子,将秀女名单递上:“万岁爷,这是太后娘娘派人送来的大选名单。” 尉迟恭将折子放下接过来,当看到那小贼的名字排在最后,他心里头泛起微微涟漪。 他派人去好好查过小贼是身世,现下能明白为何那小贼性子如此小心谨慎。 她父亲乃小官一名,宠妾灭妻十余年,将结发妻子和嫡女丢在乡下,自己在京中怀拥美妾逍遥自在。 小贼大选被选为秀女,她们母女俩才得以上京,可见往日境地的艰难。 查到这些后,尉迟恭有些心疼,也就明白了她防备心那么重的原因。 尉迟恭暗自想着,难为她往日日子过得那般苦,还能笑得那么甜,从今往后,他不会委屈她。 要是现下梨花知道尉迟恭这么想,心情定会很是复杂,要狠狠骂一嘴:你倒是给对人呀,死妖孽,山炮,害她一直以为她脖子上悬着刀呢! 不过随着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梨花便觉得,还是委屈点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别一下子给烧光了。 虽然尉迟恭阴差阳错将梨花认错了,以为梨花家世不显,不被生父看重,以前的日子过得很苦。 事实上对也不对,梨花今生在武家过的三年,过得很幸福,一点也不糟糕。 但要是论起前世,梨花的日子过得就比尉迟恭想象中的苦多了。 吴芳儿她娘并非省油的灯,爹又是京官,同宗族人根本不敢薄待,两人借着她爹的势在乡下作威作福,才养出吴芳儿欺软怕硬、不知好歹的性子。 而梨花前世根本借不到她爸爸的势,她爸爸外头组建了新的家庭,生了个儿子,还担心她们母女俩跟他的宝贝小三和私生子抢夺,一直防着母女两人。 后来梨花妈妈病了,她爸爸一分钱都不出,不给治病,甚至盼着她妈妈早点死,好腾出正宫位置给小三。 终归恶人自有恶人磨,她爸爸中风后,那小三和私生子光惦记着谋家产,根本不去管她爸爸。 可惜小三和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顺,梨花才是唯一合法的继承人。 梨花最后一次见她亲生父亲,坐在他床边削苹果,说她要接手他的公司,把人刺激得心电图乱跳,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呐吼声。 梨花将人刺激一通后,笑着说:“爸爸别担心,我先前是吓你的,我没想要你的公司,也照顾不了弟弟。爸爸一直鼓励我自力更生,我都懂,你放心,我不要你的财产,我自己能挣。” 她爸爸的心电图这才正常一些。 梨花却话锋一转,笑容加深:“你的财产是阿姨想要,她正盼着你死呢。等你同她领了证,你死了,阿姨和弟弟就能接手你的公司、你的房子和你的钱,你瞧,多么圆满呀。” 梨花将小三的打算一五一十告诉他爸爸,笑得开怀:“爸爸,你说他们什么时候给你拔管呢?” 最后,梨花将削好的苹果放在她爸爸的床头,那苹果削得滚圆没有一丝棱角,削得漂亮。 她笑得眼泪直掉:“爸爸呀,他们的打算女儿都查清楚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这辈子你给我生命,我还你一命,从此恩情两清,后会无期。” 在前世,梨花没有让她爸爸好过,也没让小三和私生子好过,让他们狗咬狗斗起来,自己抽身离去。 苍辰殿里,尉迟恭拿起朱笔在某个名字旁定了位份,将挑好的带院子的宫殿赐下。 他还特意吩咐张德发:“让她居于偏殿,待位份上去了再迁入主殿,旁的人莫要安排进去了。还有院子里,多种些梨花树。” 祝小主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和和美美,幸福安康~ (本章完) 第151章 从此小贼是他的人了 张德发再一次震惊了。 按宫里的规矩,位份低的妃子无法居一宫主殿,大部分留下的秀女都要打散入住其他偏殿。 可皇帝这么安排,虽然人还住在偏殿,实际上整个宫殿就住了这么一个妃子,相当于占了整个殿,还是位置与配置都很好的宫殿, 不是妃位,却比妃位还气派。 并且特意修整花草,移栽树木,这可是宫里的独一份,荣宠可想而知。 张德发领下旨意,暗自心惊的想,往后这宫里风该怎么吹,现下算是彻底明了了, 哪个妃子的风头都比不上这位新晋的美人。 宫里的位份划分,与以前的朝代略有不同,美人乃是正五品,之下是才人、常在、答应,最低的是采女;其上是婕妤、昭仪、嫔、妃、贵妃和皇后。 被封为美人,对一个小小秀女来说,位份已然算高的,一般选秀分封的多是才人、常在和答应。 现下皇帝才登基三年,头回选秀,后宫宫殿还算富裕,一个美人占一个宫殿不算什么,但以后不是还要选秀么? 而且其他进宫早的妃子怎么想,非得眼热得流脓不可。 张德发这么多年来, 头回在皇帝这里见这么宠一个妃子, 吃惊不小。 后宫里那些妃子,和其余新选入的秀女,尉迟恭就当外人一样, 按着规矩来, 懒得多费一分的心思。 能让他多费心思的, 都是朝中那些有功之臣,以及犯了事儿的朝臣。 而小贼,是他破例的破例。 不止如此,尉迟恭先前查出小贼的身世后,当庭训斥了吴芳儿的父亲吴甄宠妾灭妻、德行败坏,特留用察看。 吓得吴芳儿他爹,一个连朝会都没资格上的从六品小官,跪在工部衙门口聆听圣训,冷汗整头整头的下。 他不知哪惹了这尊大佛,得享殊荣,自家那点破事天下人都知晓了,待听了圣训,抖着双腿马不停蹄请休回去发卖妾室。 吴芳儿她娘因着此事,狠狠出了一口气,犹如扬眉吐气,在吴家顿时嚣张起来。 朝会上的其他大臣听了,都胆战心惊,旁人看不清楚,他们这些老油条看得明白, 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是训斥从六品小官,实则是敲打他们呢。 眼下兵部贪墨案如火如荼,上了抄家灭族名单的朝臣不少,整个兵部从上到下几乎都被盘查整顿了一遍。 结合让后妃下地耕种以及训斥从六品小官德行败坏这件小事,几件事加起来,可见皇帝整顿朝纲朝纪朝风决心之大。 朝臣们自此夹紧尾巴做人,低调行事,不敢在这当头触霉头,夜里宿在正妻的日子都多了起来,并让家眷多去耕作,效仿后宫体会农事艰辛。 异族探子将这些动向飞鸽传书回去,举族皆惊,尉迟皇帝前脚放出试试神弩的豪言,后脚整顿朝纲,等朝内之务整顿好,下一步兴许就要对外大举兴兵了,于是纷纷派出使臣,免得误会。 兵部贪墨案背后之人也惊了,日夜召集幕僚揣测尉迟恭的用意,焦虑得整夜整夜掉头发,等偶然发现自己的地盘内出现内卫司的身影,更是一日连下几个命令,不惜伤筋动骨也要防止查到他头上。 没有人信,训斥吴甄不过是尉迟恭想为梨花出气,虽然出错了对象。 这些都是后话了,且说回现下。 尉迟恭百忙之中,抽出空档将人名分定下,自以为为人着想,安排得很好。 一想到从此小贼是他的人了,他心头发热,浮起一种奇异的感受。 那种感觉滋味甚是奇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从没有人让他有这种感觉,小贼做到了。 尉迟恭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露出些许笑意,心情很好地将选秀名单从头到尾过了一眼。 当他看到武定邦之女——武梨时,认出这是他特意点选留下的秀女。 武定邦是名能臣,查兵部贪墨案,乃大功一件,无论其女在选秀中表现如何,都该给予特殊的恩宠。 这是尉迟恭特意点选的原因,其余几个他特意点的秀女,或多或少都是这样的情况。 不过尉迟恭第一回看到“武梨”这个名字时,有种奇怪的感觉,现下再次看到,那种奇怪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依旧存在。 尉迟恭想不明怪从何来,许是名中的“梨”字,让他联想到了小贼最喜的梨花罢。 他将名单里其余所留秀女,一一添上位份和所住宫殿。 位份如何安排,尉迟恭早在心中考量过,一律才人、常在、答应,位份高低与秀女在前朝的爹息息相关。 在尉迟恭看来,有功能臣之女,位份当高一些,表现平平无特别功绩的朝臣之女,理所当然位份要低。 难不成仅凭秀女在后宫那些微不足道的表现,就能得高位份?笑话! 尉迟恭虽然下过耕作的旨意,但旨意里传达的意思是,吃不了苦表现不好的秀女直接逐出宫去,不配留下。 圣旨之下所行之事皆是天下人的本分,而不是按此表现定夺秀女的位份。 当然,对尉迟恭来说,小贼自是不同的,给他献计献策那些都是功劳,虽说人并非心甘情愿,但事实不可抹去。 最重要的是,他愿意给。 尉迟恭就这么大笔一挥,干脆利索地把其他秀女位份定下。 至于所安排的宫殿,尉迟恭未曾多花心思,问了一句张德发,知晓哪些偏殿还空着,便随意写下。 其余秀女住哪对他来说都没有分别,尉迟恭并不打算去。 当写到梨花时,尉迟恭笔下一顿,鬼使神差地写下了汀梨院,兴许是因为名中带梨,兴许是因为他看武梨名字时那股奇怪的感觉。 张德发欲言又止,汀梨院虽比一般殿要大得多,但位于后宫边缘地带,紧挨着御花园,许多处耳房配殿年久失修,院落里有些地儿长满了杂草无人修整,属于半荒凉地带。 而且现下还住着一个不好相与、从前得罪过皇帝、特地被发配过去省得碍眼的妃子。 这秀女往后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尉迟恭定夺好后,派人将名单交回给太后,带去话:“朕初定了秀女位份事宜,若母后有不同意思,改了即可。” 尉迟恭:朕对小贼用心良苦 梨花:呵呵呵呵……是的呢,把我丢去开荒,我谢谢你呀 乌雪:嗷呜(那荒芜院子,杂草丛多,好玩) (本章完) 第152章 糟心透了 庄宁宫里,太后拿到皇帝送回的名单,心堵得发慌。 除了一个秀女,其他秀女基本是依着前朝来定夺的位份。 “又非朝事,何必如此一板一眼?”太后看得难受,这代表大选对皇帝来说还是无足轻重,对秀女和对后宫的妃子毫无区别。 可当看见吴芳儿得了最高的位份时, 太后彻底凌乱了。 她给吴芳儿的赏赐排在第三,既不打皇帝的脸,又不太过,现下皇帝这么定吴芳儿的位份,实在没有道理。 吴氏一族前朝无功,吴芳儿在选秀期间表现又垫底, 怎么能定最高位份呢? 太后忍不住回忆吴芳儿的言行举止才能容貌,完全想不明白怎么会让皇帝做下这样的决定。 “这是……鬼迷了心窍不成?” 太后糟心透了,她看得出皇帝是上心了, 但又没完全上心,总之不是她想要的那种上心。 选秀,在太后看来兼顾前朝衡量,但也要看秀女的表现,毕竟秀女入宫算国事也算家事。 太后想不明白,明明最出色的秀女是武定邦之女,才气出众,端庄得体,乐于帮助其他秀女,心胸豁达,样子长得也好。 这些都是太后去御丰园时观察到的,大选时更是进一步觉得这秀女出色。 而且其父武定邦现下在前朝劳心卖命, 女儿和爹都没有掉链子。 可皇帝怎么就非要定个一无是处的人高位呢? 当太后看见给吴芳儿赐住的是惊鸿殿时,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心累地对秦嬷嬷道:“哀家如今明白当初你说的话了, 皇帝的确对秀女上了心,不过不是所有人, 只是对单个秀女上了心。” 秦嬷嬷心情一言难尽,面上却没有显露,她道:“娘娘说得不错,许是当初宫道中的一瞥,吴小主入了爷的眼吧,眼缘之事,实难说准。” 太后叹气:“是这个理。就如前头听你说武家那丫头千好万好,哀家没见过人,这心里总犯嘀咕。等见了人,才觉这孩子长相性情长得都好,还有不俗才情,你说这样的秀女,皇帝他……” 怎么就不喜欢呢? 太后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拿着那份名单糟心得很。 太后努力说服自己接受吴芳儿,毕竟皇帝很少对女子这么特别,但一见到吴芳儿,前头铺垫的心理准备就全摧毁了,头疼不已。 太后没法忍受吴芳儿获得高位,此人实在上不得台面, 若让外头的人见着了, 岂不是影响了自家儿子英明的形象? 可又不能驳了皇帝的脸面, 那更不好。 最终太后深思熟虑后,将皇帝给梨花才人的位份改了,定了个美人位份,与吴芳儿齐平,周全了皇帝颜面,又不至于让结果太过离谱。 而皇帝给梨花赐住的汀梨院,太后叹息着没有改,同一件事不能打两回脸。 太后很少更改皇帝的决定,现下更改提高了梨花的位份,已是难得。 却不知在皇帝那里看来,梨花实至名归,小贼的表现就值得最高的位份,只是给错了人而已。 当后妃们知晓吴芳儿被定了最高位份后,炸开了。 她们刚从御丰园种地回来,累得腰酸背痛之际,惊闻新进宫的秀女竟有两个得了美人位份,十分打眼。 等她们知道吴芳儿还被赐住了惊鸿殿,整个宫殿只安排住她一人,尚宫局的人去了不少修整院子,栽种花草,后妃们更惊了。 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定是得了皇帝或太后的恩准。 而太后不会只给一个秀女修整院子,那么就只能是万岁爷的旨意了。 还有小道消息在传,吴芳儿的位份是皇帝亲自定下的。 后妃震惊:“她竟得此荣宠?” 一次可能是巧合,两次就一定是皇帝青眼有加,而且这次殊荣意味明确! 先前组队去群芳殿见过吴芳儿的妃子,去御丰园晒出一层淡淡蜜色皮肤,脸上表情精彩纷呈,妒忌疯了。 有妃子关着殿门揣测:“难不成扮相土些,装成蠢模样,便能夺得万岁爷欢心?” 定是了! 否则宫里美貌妃子那么多,秀女中不乏貌美者,怎么独独那样的秀女荣宠加身! 那,若是她们学着这么做呢? 也有妃子想起了什么,问宫人:“另一个美人呢?” 险些忘了,还有一个劲敌! 提到另一个得了美人位份的秀女,宫人不免同情:“听说那位美人位份是太后娘娘定的,样样出挑拔尖儿,得选美人之位未曾太过出人意料,只是……” “只是什么?” “嗐,住的是那汀梨院。” 那妃子一下子放下心来,跟着同情:“住那汀梨院,无异于住冷宫……” 那妃子不走心地替人叹息了一番,接着忍不住照着铜镜,顾影自怜起来:“本宫纵然有美貌和几分才情,又有何用?” 看着看着,她突然叫道:“哎哟,速速取香膏来,本宫这手都糙了。” 宫人看着自家娘娘因耕作晒出了一层蜜色的脸,白皙的皮肤深了一层,照铜镜自带金色自是照不出蜜色来,没敢多说什么,连忙去拿香膏。 仪元殿。 清妃失手打翻了杯盏,任由滚烫的茶水流下,神色怔怔:“惊鸿殿?” 红珠手忙脚乱用帕子捂着那茶水,不让流到清妃身上:“正是如此,听说那姓吴的秀女……瞧奴婢这嘴,该叫美人了,她是此次大选位份最高的秀女,入住惊鸿殿,还又得了一次万岁爷的厚赏。” “得美人位份的还有一位秀女,姓武,两个美人乍一听姓氏都一样,不过这武美人比那位吴美人境遇大不相同,听说选秀时候很出彩,可惜赐住的是那汀梨院,听说这位武美人的位份乃是太后所定,奴婢瞧着传言当是真的……” 一边说一边收拾,又唤来人将地擦干净。 清妃仿佛没听见红珠说的什么,犹自沉浸在思绪中,喃喃自语:“惊鸿一瞥自难忘,从此芳华乱浮生,表哥……”可是这意思? 声音轻得风一吹就散。 红珠收拾好了,侍立在清妃身旁替她揉捏肩膀,继续说道:“娘娘,现下许多宫人都前去道喜巴结那位吴美人呢,风光无二,要不奴婢也去看看?” (本章完) 第153章 汀梨院 清妃不语,良久后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看来表哥待那位吴美人的确不同,去看看也好。” 红珠精神一振:“那奴婢……” 清妃面上笑容渐深:“请安时自会见着,不必刻意。” 她起身看了红珠一眼,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听说陈家有位妹妹聪明伶俐心思敏捷,从前我还见过,现下进宫成了才人,真好。” 红珠连忙低头,只觉自家娘娘那眼神冰冷锐利。 汀梨院。 梨花带着知春站在院门前。 一眼望去,只见院门上布满斑驳凋零的痕迹,有块石头立于院门前,上面爬满青苔和杂草,依稀可见课了“汀梨院”三个字。 未进其内,便已初见破落端倪。 知春吃了一惊,瞪着眼睛问旁边的引路太监:“公公,这莫不是走错路了吧?” 怎么门头这么破败?跟一路经过的宫殿完全不一般。 “正是此处。”引路太监肯定地说,转头略带同情看向梨花,比了个请的手势:“武美人,里面请。”当先进去引路。 知春心凉了半截,正想说什么,梨花拦住了她,道谢:“多谢公公。” 梨花领旨时,就发现了不对劲,宣旨太监宣旨时那抹怪异的神色,念到“汀梨院”时语气些微的变化。 还有曾公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替她搬东西时,背转过身去不住叹气可惜的神情。 再有就是分配给她的一名宫女和两名太监,跟死了娘一样沮丧地跟随在身后,像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懒懒散散的。 引路太监打头带路,一行人接着往里走。 知春越看越心凉,走到里面一看,这心是彻底凉透了。 进了汀梨院大门,中间一条主道儿蜿蜒通往院落中央,道儿两边植栽花草杂乱无章,像是许久不曾修剪。 两侧的岔道儿里直接生了杂草,显而易见平日没什么人走动,只中间这条主道有人走动。 抬头远远望向院落中央,一座主殿坐落其中,远远看去比一般宫殿要恢弘大气。 待走近一些仔细一瞧,就能看出主殿廊下、屋檐皆是尘封和腐朽的痕迹,如许久许久没有人住过一样。 再往主殿旁边看去,两边各有一座偏殿,其中一座偏殿旁边的耳房屋顶塌了一半,跟敞篷露天的豪车一般,住里面的人,下雨下冰雹下刀子都不会错过。 除了主殿偏殿外,院子其他地方十分宽敞,四周杂草丛生,稀稀拉拉种着一些树,有些已枯死,有些野蛮生长,还有些上面结了些营养不良的果子。 整个院子,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空旷到荒芜,荒芜到民不聊生。 梨花经过时特别看了看那些树。 她认出那些树大部分是能结果又开花的梨树,兼具观赏和实用价值,却疏于打理,呈现出杂乱无序的破败情景。 梨花依稀猜测出这院子的名为何叫汀梨院了,汀,汀滢,乃水清澈貌之意,兴许这梨树结的果子清甜好吃呢。 梨花一路走来,心情复杂,汀梨院处于后宫和御花园边缘的三不管地带,又很久没有高位份的主子住过,自然没有人重视,久而久之也就这样了。 她能住这么宽敞的地方,出自谁的手笔,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 除了那妖孽还能有谁! 给她千挑万选了个“好地方”,真是用心良苦呢~ 梨花觉得妖孽这人很怪,既然不待见她,那干脆别选她进宫免得碍眼呀。 可他偏不,要费尽心思丢自己到这个犄角旮旯里发霉。 真真是太讨厌了。 她就知晓,一遇到这妖孽,准没好事! 不过梨花一想也是,当初原主得以进宫跟表现好坏无关,完全是因为武大人的关系。 她得罪妖孽那么狠就落了这点小小惩罚,算轻了,应当也是武大人的功劳。 唉,谁让她有眼不识泰山,把人从里到外得罪了个透透的呢。 美人位份搭配上发配边疆的待遇,真是够讽刺的,明人眼里都知晓她在皇帝那里算是废了。 梨花胡思乱想了一通,心情复杂的同时,这心里反而踏实了不少,又藏了点忿忿,亏她在藏书库冒着危险以为在救他,都是笑话,呵呵。 梨花现下只祈祷妖孽罚过了,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往后不再追究,这样她还能东山再起。 她已是开始琢磨怎么重新攻略皇帝,是不是先从太后处入手了。 “武美人,到了,便是此处。”引路太监停步,示意面前的偏殿就是。 梨花回过神来,抬眸看去,果然妖孽对她很好,那带了敞篷耳房的偏殿,就是她往后的住所,啧啧。 知春惊叫出声:“公公,怎么会……” 话未说完,梨花伸手拉住了她,笑着对引路太监道:“多谢公公引路,知春,赏。” 引路太监一愣,他本来是想抢着替另一个棘手可热的美人引路的,谁知去晚了没抢着,只好领这个美人来。 本以为这趟会空手而回,毕竟这位美人刚进宫就落了这么惨的待遇,心情定不会好,他也没想能得赏钱。 出乎意料,这美人很好说话,脸上没一丝不满,还笑的很好看。 等拿到赏银,引路太监暗自颠了颠,心更热了几分,这美人可真大方啊,他笑容都真诚了。 于是特意和梨花提醒了句:“武美人,汀梨院东偏殿也住了位婕妤,许是此处离其他殿远了些,宫里娘娘少与其来往。” 隐晦的表达那位美人不太好相与。 梨花眼神微闪,拉着引路太监聊了几句,便得知了东偏殿的婕妤姓鲁,原来不住这里,是冲撞了皇帝被连贬两级发配过来的。 梨花知道这些消息,又打赏了一次。 引路太监喜眉笑目地走了,待回去后,听去给另一位美人引路的几个太监回来抱怨,那位吴美人好大的架子,替她办了那么多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每人就得了几文赏银,没见过这么抠的。 引路太监乐了,心里暗想武美人大方,往后她的差事能办。 且说回梨花这边,引路太监走后,东偏殿里出来了个宫女,长着一副鼻孔朝天样,端着一盆洗脚水,千里迢迢走过来泼了。 那宫女接着拿着洗脚盆,以肉眼几乎看不出的姿势欠了欠身,鼻孔朝天看向梨花:“武美人是吧?既来了,还不过去拜见我家娘娘!” 现在,引路太监:唉,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美人算是废了 冲着这位美人的大方,引路太监倒是爱过来帮衬帮衬 有日引路太监过来办事,远远看见一行人进了汀梨院,他擦了擦眼睛问旁边的人:那是,那是万岁爷么? 旁边的人也擦着眼睛:好像,好像…… 两人还没琢磨清楚,从汀梨院里出来一人,面无表情恐吓:敢泄露万岁爷行踪,通通丢去喂狗! ╭(╯^╰)╮ (本章完) 今天晚更 今晚路途中,明早去医院,晚更呀 明天回来搬砖后更新就稳定了,回头也能更多一点,感谢小主们这些日子的理解 《卷王娘娘来了,快跑》今天晚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4章 捧高踩低 梨花目光一凝,几乎想要笑出声,在心里第一千次咒骂死妖孽。 瞧,给她挑了这么个好地方,东西都没收拾就得先想着怎么收拾人,或被人收拾了。 惊鸿殿。 这是吴芳儿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刻,从宣旨那一刻起就被众人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往惊鸿殿走。 人人笑脸相迎, 恭贺道喜络绎不绝,事事有人想在前头,样样安排周到舒心。 这一刻,吴芳儿如置身梦幻之中,仿佛她是多么了不得的人物一般,一皱眉一停步就有人嘘寒问暖, 经过路上有颗石子, 都有人抢在前头踢开。 一路上走去, 亭台楼阁,假山怪石,荷池曲径,吴芳儿看得应接不暇,略微停步,便有人凑上前来为她讲解,何处是何处,哪儿是哪儿。 吴芳儿大开眼界,被宫人捧得飘飘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宠妃亦不过如此, 再一次体会到了命格的神奇之处。 待走到惊鸿殿前,络绎不绝的赏赐抬进去。 吴芳儿看得两眼发直, 有识趣的小太监立即上前, 带着喜意介绍:“娘娘,那些都是万岁爷给您的赏赐,是宫里头的独一份!” 三年来的独一份,没一个妃子有过这样的阵仗! 后面这句, 小太监没有说。 其他新晋的秀女也有赏赐, 不过都是规格之内的,宫人先紧着给吴芳儿送赏赐,再按位份高低给其他人送。 吴芳儿喜不自胜,激动兴奋得呼吸急促,心潮起伏。 她站在惊鸿殿大门前,眼神贪婪地看着这一切,属于她的一切。 经过的宫人,每一个都对她行礼,一口一个娘娘,十分恭敬。 吴芳儿感觉甚是良好,这一生从未有过一刻像现下感觉那么好。 只是当看到有奴才搬着些奇花异草从惊鸿殿出去时,吴芳儿良好的感觉被打断了一下。 她皱起眉头,不知不觉语气带上了些不悦:“这些花草瞧着好好的,为何要搬出去?” 尚宫局负责修整惊鸿殿的掌事立即过来行礼,堆满笑容解释:“回娘娘的话,此乃万岁爷下了的命,派奴才等给惊鸿殿修整园子, 移栽些梨花树,这些花草便是从原处空出来的。” 吴芳儿那点顿时不悦一扫而空, 惊喜问:“是万岁爷下的旨意,特意为我下的么?” 尚宫局掌事眉头微皱,一闪而逝,这话他哪敢应啊,就算明人眼知道是特意为吴芳儿下的旨,但旨意里没明说,那就不能这么说。 他没有扫兴,笑呵呵打着囫囵:“是万岁爷特意下的旨意,旁的殿都没有。” 吴芳儿这心更加火热起来,她就知晓她是凤命,才进宫就得了恩宠,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当看到那些花草时,吴芳儿舍不得了,这可都是惊鸿殿的花草,是她的花草! 于是吴芳儿问能不能留下,尚宫局掌事迟疑了一瞬,还是应了。 吴芳儿一下体会到了得宠的滋味,仿佛想要什么,底下的人都能满足一样。 她被人簇拥着,身边都是吹捧她的人,吴芳儿的胆子是彻底放开了,与刚进宫那个畏畏缩缩的人判若两人。 不怪宫人上赶着巴结,所谓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吴芳儿是皇帝明确表现出自己喜好的头一个宫妃,赐的宫殿是最好的,赏赐是最丰厚的,旨意是最特别的,什么都是独一份,不趁早巴结更待何时? 与之相反的,上有所恶,下亦从之。 梨花这头,宫人虽不确定皇帝的心意,但当初鲁婕妤从嫔连贬两级到婕妤,最后被发配去了汀梨院,这事他们可是历历在目。 也因此没什么宫人去汀梨院,连尚宫局都有意无意忽略那个院子,致使院子一派萧条。 所以梨花被赐住汀梨院,宫人就很不看好。 不过梨花又得了美人位份,是太后封的,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干脆不去巴结,就导致了冷冷清清的场面。 且说到现下汀梨院。 东偏殿的宫女颐指气使让梨花前去拜见鲁婕妤。 梨花顺着那宫女的话说:“这位姐姐说的是,理应如此,姐姐怎么称呼?” 宫女鼻孔朝天,吐出两个字:“绿竹。” “姐姐名儿不错。”梨花随口夸了一句。 绿竹冷哼一声,不吃这一套,想巴结她,没门儿。 梨花始终笑着,丝毫不在意绿竹的态度。 临走前见新分配的宫女和两个太监闲着,事不关己一般,有人甚至带了看热闹眼神。 于是梨花让他们先收拾偏殿,打扫打扫。 谁知其中一个太监一脸为难:“武主子,奴才们新来,没家伙,不好收拾呐。” 知春当即怒了:“没家伙不会去找么?扫帚这些尚宫局都可领用的,难不成让主子去找么?”别想欺负她不懂! 知春去掌仪司培训了那么久,宫里头各司各局的作用摸得门儿清。 那太监名叫刘三子,他说:“哎哟,小丫头,不是奴才不去,实在是尚宫局有人家自己的规矩,不是咱想领就能领,奴才又位卑言轻,只怕去了也不顶事。” 东配殿的宫女名叫绿竹,拿着那洗脚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怪笑一声接口:“可不是么,还当宫里是自己家呢,多学这些吧。” “这位姐姐说的是。”刘三子顺着点头。 又躬身为难地对梨花说:“武主子,奴才们今儿个跟了您,往后便是您的人了,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您初入宫不知这里头的规矩门道,事儿虽小,若不打通干系,不好办啊。” 态度恭敬,字字恳切,就是句句透露这事解决不了。 知春肺要气炸了,刘三子说得跟真的似的,跟那宫女一伙一样,两人一唱一和。 她叉腰正准备干架,梨花拉住她,捏了捏她的手:“知春,绿竹姐姐说的不错,咱们初来乍到,得多学着些。” 知春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垂头称是,内心燃起一丝小兴奋,她知晓这是小姐要收拾人的前兆! 刘三子心里一喜:“武主子,您看,这收拾之事——” (本章完) 第155章 有仇当场报 梨花摆手打断,笑着说:“不急,拜见鲁婕妤要紧,这般小事,等回来我替你们想办法,你们三个也跟我一道去拜见吧。” 刘三子怔了怔,情况跟预想中不太一样, 他心下疑惑,跟着另两人应下。 若换一般人,还真被忽悠了,要问刘三子怎么办才好。 但梨花是什么人,她一听就知晓,这太监在试探她的虚实。 还暗示要给银子,兴许是先前看见她给引路太监赏银的事,起了贪念。 若顺着他的话来, 往后就要被他拿捏了。 出了群芳殿,真正进到后宫,处处都是逢高踩低的人,梨花早有所料。 所以,要立威! 正好这些日子,梨花心里有股郁闷没处发泄,决定拿他们先练练手吧。 梨花转身对绿竹和颜悦色,比个请的手势道:“这位姐姐,请。” 绿竹本见没戏可看,有些不耐烦, 但听梨花字里行间对鲁婕妤十分恭敬, 勉强忍耐下来。 此刻看梨花亲自请她先走, 心里十分受用,觉得这趟差事甚是容易。 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扭腰当先就走。 在绿竹看来, 这不过是个刚进宫来妃子,位置还没坐稳, 什么都不懂, 连手底下的太监都不服管, 就该这么卑微行事。 当还差二十来步就到东偏殿时,梨花让刘三子三人停下:“娘娘身份高贵,不好太多人过去,恐冲撞了,你们几个就在此处行礼等着。” 绿竹一脸算你识相的表情,只觉得梨花果如她想的那般好欺负,态度更加不恭起来。 等梨花去到东偏殿外,恭敬行礼问候时,里头根本没人应。 鲁婕妤就在偏殿中,一脸享受整人的乐趣,既不叫人进来,自己也不出去,对梨花在殿外的问候声恍若未闻。 绿竹眼眸带了一丝嘲讽,有些微微的得意,毫不歉意地说:“哟,奴婢给忘了,主子今日累了一日,正在里头歇息呢, 不可被人吵了。武美人你先在此处等着吧。” 随手指了个地儿, 让梨花像个丫鬟一样在外头等。 来了个明晃晃的下马威。 梨花知道要安安分分等着,不知等到何年何月,何况就算等了,下面还有别的刁难等着。 她装了那么久的孙子,是时候收割了。 梨花朝偏殿行了个礼,将礼数做足。 接着笑意吟吟替人着想:“如此,便让娘娘好好歇息,我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见。” 抬步带着知春就走。 绿竹当场愣住了,没想到人竟敢这么就走了,还走得那么快。 只是她哪能让梨花走,若真将人放走了,等下挨收拾的人就得是她! 绿竹心里一急,脑子一热,快步跑到前头,挡在梨花面前大声呵斥,不准梨花离开,言语十分不恭。 梨花眼眸一闪,等的就是这时候! 此刻梨花和知春背对东偏殿,绿竹面对东偏殿,三人距离偏殿有七八步的距离。 梨花满脸不赞同,用只三人听到的声音说: “你主子在里头歇息,你这般吵嚷,可有些不妥。再者她未发话,你擅自做主拦我,言语不逊,以下犯上,给你主子招来事端,可不好。” 梨花眼神充满嘲讽地看着绿竹,缓缓笑开:“知春,这样不忠不义的丫头,你说该如何处置?” 知春心里激动,她就知晓她小姐不是软柿子,压着嗓子一脸正义地说: “其一,违背主子吩咐,当罚跪一个时辰;其二,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当掌嘴三十;其三,擅自做主乃僭越之罪,从重处罚,当罚去浣衣局,不得再伺候主子。” 从梨花的一句话里,拆出一二三细条噼里啪啦说出。 主仆二人配合默契,又快又迅猛,直接将绿竹的罪名给定下。 最妙的是,还没吵着鲁婕妤! 里头的鲁婕妤竖着耳朵都听不清两人说话,以为情况尽在绿竹掌握之中。 绿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刚刚态度还很好的人,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变得强硬起来。 尤其那看她的眼神,仿佛看的是蝼蚁。 她顿时有些慌了,但鲁婕妤比梨花要高一品级,又在偏殿里,于是连忙稳住心神。 她强自镇定道:“好个巧舌如簧的武美人,是你不肯等着拜见主子在先,奴婢自要拦你,好教你知晓规矩。” “你来教我规矩?”梨花听乐了,不知这丫头怎么养的,随便两句话就是把柄。 绿竹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奴婢是说——” 梨花怎会给她机会,不再掩饰声音,高声道:“知春,这丫头罪名确凿还如此张狂,目无尊卑,鲁婕妤又在歇息不知人事,我就勉为其难管教一二,拉远些掌嘴,免得吵着鲁婕妤。” 绿竹彻底慌了:“你你……你敢?” “是!”知春也不客气,一把抓着绿竹肩膀将人拽远十几步,往刘三子几人方向拽,扬起巴掌就准备打。 一番动作又快又迅速。 刘三子几人都惊呆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绿竹接连训斥的声音,结果绿竹就要被打了。 从那盆洗脚水开始,知春忍这宫女很久了,也忍刘三子很久了。 她小姐何时吃过这种闷亏啊,有仇能当场报的,绝不留着过年。 当梨花要让刘三子几人来了,知春就明白了什么,所以特意当着几人的面打,要教他们知晓,不是谁都能作践她小姐的! 绿竹拼命挣扎,但知春天天跟梨花去锻炼,哪是她这样的瘦鸡仔能扛得住的,节节退败,眼见要被打。 东偏殿里的鲁婕妤听着绿竹的声音,到后面总算感觉不对,坐不住了,从里面走出。 见眼到绿竹就要被打,鲁婕妤懵了一下,连忙大喝一声:“住手!” “鲁婕妤醒了?”梨花一脸惊喜,随即面色一变,狠狠道:“都怪那丫头,明知您在歇息,还吵吵嚷嚷,将您吵醒了。您别急,我这就替您教训她。” 知春当下“啪啪”打起来,打得又脆又响,中间夹着绿竹惨叫的声音,相得映彰。 鲁婕妤、刘三子等人全给惊住了。 众人压根没料到梨花和知春两人那么猛,连鲁婕妤这个正主出来了,都不收手。 “正常更新啦,小主们别打了。”狗作者鼻青脸肿地说。 (本章完) 第156章 阎王和小鬼都不好过 好一会儿,鲁婕妤才醒过神来,指着梨花,双目喷火,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大胆,大胆,翻了天了!” 梨花点头应和:“娘娘说得对, 这丫头的确翻了天了。” 气定神游地将绿竹方才的罪名再次数了一遍,中途还不忘好心安抚鲁婕妤别激动。 说到最后,梨花笑意深深,恭敬有礼地问:“这丫头不忠不义,以下犯上,待我派人去告诉厉嬷嬷,替娘娘换了如何?” 原本还怒气冲冲的鲁婕妤,闻言彻底消停了。 若真的闹到掌刑司的掌事厉嬷嬷那里去, 以厉嬷嬷的公正严明, 绿竹一定回不来了。 因为绿竹对梨花不恭不敬等罪名都是真的,抵赖不得。 最重要的是,她没抓到梨花的把柄,人从开始到最后对她的态度十分恭敬,所说的有理有据。 要怪只怪她们大意了,没想到刚被封的美人就那么敢…… 被打得惨叫不止的绿竹也消停了,吓得浑身发抖,呜呜求饶。 梨花连皇帝的脚她都踩过,一个失势的婕妤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在汀梨院, 这个被遗忘的院落,若一开始就忍,助长别人的嚣张气焰, 往后只会变本加厉,梨花不会让自己陷入这般被动的境地。 两人都是没人撑腰的主, 比的是谁更有理,而不是位分高! 从东偏殿回来, 梨花笑盈盈问刘三子:“打扫之事,可还需我想法子?” 刘三子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又是摇头又是哈腰:“些许小事不用劳烦主子,奴才们想办法。” 梨花依旧笑着说:“如此,甚好。” 这天,曾公公从小舍里替梨花抬东西姗姗来迟。 曾公公不住道歉:“武主子,奴才也想早些,实在……唉,实在是抽不开身。”一副愧疚又无奈的模样。 曾公公并非是故意的,只是手底下的人抢着去替其他人抬东西,而他上头也还有人,不得不听从。 梨花看得出曾公公的难处,也知宫中的习惯,曾公公能替她想着,将她的东西原封不动送来,已是十分感激。 她让知春照例打赏了一圈,给曾公公的尤其丰厚。 曾公公头回拒绝,羞愧难当,直说自己没办好这趟差事。 当他得知梨花被赐住汀梨院时,脸都丧了,不住长吁短叹。 他自然盼梨花好的,便是不盼着梨花往后能提携他, 两人怎么说算有几分交情。 何况人是他亲自接近宫的,是他最有好感的一个秀女,会做人做事,有才有貌,怎么会得这般境遇呢? 现下看梨花一副没事人一般,还和往常一样,曾公公心里更难受,坚决推却赏银。 还是梨花拉着他到角落里说:“曾公公,你不收,你手底下的人怎敢收?你的好意我记在了心里,往后还想请你多帮帮我呢。” 曾公公这才收下,想劝慰梨花一二,却不知如何劝慰,话反反复复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说:“武主子需要做什么尽管开口,奴才能帮得上的绝不推辞。” 梨花感激谢过,将人送出汀梨院。 这是第一个向她抛出橄榄枝的人,在她境遇不佳时没有看低她,还愿帮她,这份情她记下了。 曾公公离去前,看着站在汀梨院门口目送的梨花,惋惜叹气地离去。 两个美人,一个门庭若市,一个门可罗雀,唉…… 这天,送惯例赏赐的宫人亦姗姗来迟,将赏赐放下便走。 梨花没有亏待,依旧打赏了一份。 得了赏银的宫人眼神中有一瞬的惊讶,随即心情舒坦起来。 他们给新晋的妃子送了一圈赏赐,其他妃子手忙脚乱,从赏赐中现找银子给的赏,给的都不多。 而那吴美人,压根就没想到赏这事,还是新分给她的宫女提醒,才拿出一袋铜钱,每个奴才给了几个。 就这样,那吴美人还皱眉,一脸肉疼。 他们本对梨花不抱希望,没想到在这个落魄的美人这里,得到的赏赐却是最多的,不由欢欣道谢。 梨花的家底,相比其他没箱笼进宫的秀女厚得多,深知在这种时刻,得把情世故做足。 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而她已经把阎王得罪了,那小鬼就更不能亏着,这些银子不能省。 夜里,梨花有些迷茫地躺在床上,无论怎么寻求出路,想要救武家都绕不开皇帝那一关。 但皇帝的意志坚不可摧,稍微表现出的些许意思,就已让她那么窘迫,费好大力气扭转。 她是可以通过巴结太后,让自己境遇好一些,但仅此而已了。 何况自己的境遇,自己也能改变。 梨花今日打鲁婕妤的脸,亦是对现状的郁闷的另一种宣泄。 宣泄之后,是对前路的茫然。 怎么破局呢?梨花陷入深沉的思索之中。 梨花的出现,改变了后宫里的一些事,但皇宫之外,历史的滚轮依旧沿着原有轨迹缓缓行驶。 武府里,武夫人带着一家人跪着领下圣旨,武大人有差事在身,已许久许久不曾归家。 武夫人得知自己小女儿得了美人位份,她既欣喜,又难过。 欣喜的是小女儿一如既往的出色,能得这批秀女里最高位份。 难过的是,这道圣旨代表自己的小女儿从此是皇家人了,往后想要见她一面,只怕难如登天。 武夫人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在这一天到来时,依旧感到伤感。 她无力改变,只能装着欢喜的模样,拿许多银子给传旨太监打赏,没有注意到传旨太监眼里那抹异样。 大选正式结束,吴芳儿和梨花被封美人,陈司司和苏思茹被封才人,周玉珍被封最低等的答应,其余秀女被封常在和答应不等。 尘埃落定的第三日,所有后妃包括新晋的妃子接到懿旨,全部前往庄宁宫请安。 其他妃子被太后赦了,不必再去耕地。 梨花自然是第一个到的,便是知晓太后的规矩,她也没想过晚到。 等在庄宁宫外时,秦嬷嬷看她宠辱不惊的模样,心里赞赏,却更加惋惜。 她委婉劝慰了两句,道:“太后娘娘还未起身,武美人不若先去坐坐?”便想引人到别处坐着等。 (本章完) 第157章 没关系的,在哪都一样 梨花拒绝了,带着一如往昔的笑容:“清晨凉风习习,此处风景正好,荷香阵阵,秦嬷嬷,我可能去那边瞧瞧?”伸手朝庄宁宫的一处荷池指去。 秦嬷嬷颔首,目送人过去, 她惋惜之余,又有些欣慰。 在这宫里最忌急躁,一急就容易出错,陷入永劫不复的境地。 秦嬷嬷陪着太后那些年,见得多那样的妃子了。 她内心里还是看好梨花,先前就怕梨花忍耐不了, 现下看见人这样, 她只觉很好。 荷池旁有处假山, 梨花赏着早荷,慢慢登上假山,略略观察了一番庄宁宫。 庄宁宫门口陆续有人到来,都是新晋的妃子,她们初进宫不知太后习惯,沿袭先前早起的风格,梳洗后就过来了。 十个原来的秀女,被打散分在了不同的偏殿里住着。 幸运点的,两个相熟的秀女住在同一个宫的东西偏殿。 不太幸运的,周围都是陌生人, 主殿是压自己不知几头的高位分宫妃,另一偏殿是压自己一头的老资历妃子,令人十分忐忑。 很快, 十个新晋妃子来了四五个。 她们看见相熟的人,彼此间有些雀跃, 看到梨花在荷池那边, 和秦嬷嬷说一声后, 都围过去, 私下说着各自的境遇。 见识了后宫的情形后,群芳殿里的同窗情谊变得格外珍贵起来,便是原来互不顺眼的人都顺眼了。 她们在说,梨花在听。 苏思茹也在其中,看着梨花有些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她还算幸运,分配到的住所,主殿里住着的是清高孤傲的谢妃,非必要场合从不去凑热闹,也懒得理会苏思茹。 苏思茹搬进去时,谢妃就派了宫人来说她喜欢清静,无事莫扰。 苏思茹正好不想去看人脸色,一拍即合。 荷池边的宁静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吴芳儿的到来,彻底被打破。 吴芳儿整个人从里到外容光焕发,她原来的婢女被她丢在了角落,此次带的是新的宫女。 那宫女名叫玲珑,入宫多年, 见多识广,伺候吴芳儿伺候得十分周到,直接被吴芳儿提到大宫女位置。 在秦嬷嬷面前, 吴芳儿不敢造次,等到荷池这边时,架子就摆了起来。 除了梨花外,其他人都得对她行礼,让她感觉甚是不错,更加春风得意起来。 不过对苏思茹阴影太深,兼之来前有大宫女玲珑的提醒,说苏思茹家世了得,和皇家渊源甚深,不宜得罪,吴芳儿不敢太过。 对梨花,她就不太客气了,直接讥讽:“这不是武先生么?听说你住在汀梨院?啧啧啧,那里风水可不太好,好像以前住过的人,后来下场都不好。” 这些都是她听玲珑说的,在群芳殿时她就妒忌梨花,而梨花跟她得了一样的位份,让她耿耿于怀。 在玲珑的安抚和劝慰之下,吴芳儿才知晓她现下比梨花风光,两人地位难得调了个个儿,自然要比个一比。 其他人一静,她们在刻意避免提到这点,就怕戳到梨花痛处。 苏思茹拳头捏了起来,冷冷看向吴芳儿。 吴芳儿瞄见,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到宫女身后。 梨花桃花眼微挑,上前一步,感兴趣地问:“吴美人知晓不少,可否详细说说?” 丝毫不在意吴芳儿话里的讽刺,还想知道多一些。 她就说嘛,总觉得汀梨院除了破落了点,其余都挺好的,院子那么大,主殿偏殿雕梁画柱,看得出以前有精心布置过的痕迹。 但这么好的院子,怎么会荒废了呢? 梨花有将汀梨院整个逛一遍,主殿有些隐蔽位置贴了符纸又被撕去的痕迹,引起了她的注意。 还有鲁婕妤和她的奴才从不靠近主殿,更加让她感到奇怪。 只是刚搬进去不久,她有更重要的事,就没来得及打听。 现下听吴芳儿这么讲,有这种不废力气就能知晓缘由的机会,梨花才不会错过。 其他人又是一静,纷纷看向梨花,在梨花脸上看不到丝毫怒气和颓废。 她们不由暗自佩服,心想武先生不愧是当过先生的,心理素质就比一般人强。 若换她们被这么讽刺和诅咒,早气死了,定要反唇相讥。 吴芳儿没得到预料中的反应,反而恼了,正想多说些刺激刺激。 身边宫女轻轻扯了扯她袖子,对她摇摇头,她才不甘地咽下话。 吴芳儿在原先的秀女前勉强显摆足了,自觉这些人不配与她为伍,留下一句:“武先生可得当心,小心闹鬼。”昂首挺胸走了。 梨花遗憾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不过从这几句话里,她大概知道汀梨院发生过什么事迹了。 无非是从前住过的妃子死的死,残的残,后来慢慢有了闹鬼传闻呗,还能有什么。 她感慨吴芳儿得了个还算聪明的宫女,总算不那么蠢了,就是不知人压不压得住身边的奴才。 “武梨,难道你就不生气么?”苏思茹板着小脸,开口对梨花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梨花回过神来,微笑着淡然地说:“没关系的,在哪都一样,何况我那里未必就不好。” 苏思茹一愣,许久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得宠的人在哪都一样,而宫里,除了吴芳儿这个奇葩之外,从没有出过一个得宠的妃子。 住汀梨院,鲁婕妤压不住梨花,等于无人掣肘,从这点来说,梨花的境地反而比其他人要好。 随着后妃的陆续到来,新晋的妃子重新回到庄宁宫主殿,低头跟在各宫主位的妃子后面站着,没有机会再私下说话。 周玉珍等剩余几人,是跟着自己殿里的主位妃子来的,看样子似乎不太好过。 这一日请安,宫里所有妃子都到场。 当所有人都到场列队时,梨花愣了。 新晋的妃子也都瞪直了眼睛,彼此眼神偷偷交流,仿佛在说:怎么宫里的娘娘,大部分都那么怪异? 单一看时大家还不觉得,集中起来看就发现了不对。 有遮脸的,有袖子很长的,有走路姿势很别扭的,还有身上散发的香味很怪的…… 而且许多人的打扮,都土洋土洋的,那风格好像……好像……吴芳儿? 对,就是像她! 小主们忍忍,柳暗花明总会到来 要是忍不了,骂狗作者也行 但不许差评呀 差评的话,嘿嘿嘿…… 狗作者暗中观察,并且小本子记下了,还干了坏事哟~ ……… 正经来说,这段经历和磨砺是梨花必须经受的,而且很轻微 她要见到生死,得知生死,才能更加坚韧不拔 真正的苦,狗作者让别人替她受了 别看一时好风光,小主没听过一句话么: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殊不知危险已经悄悄来临 (本章完) 第158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了这些发现,新晋妃子都惊呆了,难道宫里的审美,都这么奇葩的吗? 梨花垂头恭敬地在后面站着,听着高位分的宫妃唇齿间的冷嘲热讽,思绪渐渐飘远。 嗯……她觉得嘛,妖孽的奇怪癖好, 还真是不少哇…… 太后终于到来,和蔼地叫众人起身。 往下一看,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疼。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瞧瞧之前的宫妃,没个好样,举止怪就算了,比起从前,大部分人还被晒黑了一圈, 衣着打扮难看极了。 再瞧瞧新晋的宫妃,个个水灵灵的,举止正常,眼神清澈,皮肤白里透红,看着十分顺眼。 太后心想,难怪皇帝不喜到后宫来,便是她看了这心情都开怀不起来。 看来这次大选,真是选对了。 太后暗下决定,过几日就督促皇帝宠幸后宫。 再忙也不能荒废后宫呐,尤其新进了这么多妃子的情况下。 太后开始期待起这次大选能开花结果,结出一排玉雪可爱的小孙子给她带带。 去耕作的宫妃原本没觉察出自己肌肤黑了一圈,毕竟铜镜照不出来。 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样, 不知不觉就晒黑了。 等看见新晋妃子时,一对比感觉不对了。 回去一问, 原来新晋妃子还是秀女时, 就跟着梨花头戴斗笠,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晚上回去还敷脸, 自然没有被晒黑多少。 敷脸这事,还是苏思茹那时有日夜里去梨花小舍里窜门,见她脸上敷着东西,样子怪怪的。 问了一嘴知晓功效后,苏思茹后头拿着梨花给的配方就走,转天在秀女堆里就传开了,大家伙儿有样学样,晒过后都敷脸,恢复得快。 而宫妃觉得戴斗笠难看,敷脸也没配方,光顾着护好自己拿锄头耕地拔草导致粗糙的手了。 这日还发生了个小插曲。 在众人给太后请安后,陈司司无意中唤了太后一声姑母,称呼亲昵。 几乎所有人都惊了一下,始想起太后也姓陈。 新晋妃子尤其惊讶,除了梨花,她们瞪着眼睛不敢置信,没料到陈司司隐藏那么深。 梨花当初碰见过秦嬷嬷和陈司司说话的情景, 早有几分猜测, 现下得到证实,没什么好惊讶的。 后妃里还有一人十分平静, 那便是清妃。 她安静地待在一侧,脸上挂着淡淡笑容,自始至终没有半分惊讶,在陈司司有意无意望过来时,还含笑点头回应。 自此,无论宫人还是后妃,都得给陈司司几分薄面,毕竟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间过去十天半个月,前朝之事到达了高潮。 后宫里,梨花一改在群芳殿时的张扬,低调地过起日子来,没有上赶着去巴结太后。 时机不对,大选刚刚结束,新晋妃子正是被盯得紧的时候,没有必要挑这种时候出去当炮灰。 后妃们不必再耕地,每日去和太后请安是她们最忙碌的时刻,除此之外无所事事,就自个儿找乐子。 她们头一个盯上的就是吴芳儿,奈何人如今风头正劲,也不能如以前那样对人呼来喝去,于是盯上了住在自己偏殿里新晋的妃子。 她们位份高,自然有不少法子折腾人,摆规矩,摆脸色,层出不穷的花样。 大部分新晋妃子苟着做人,有人体会到了梨花的逍遥,感觉似乎去汀梨院也不错。 当然,不愿自降身份寻事儿的高级妃子也有,少! 鲁婕妤也想折腾梨花,每每想起绿竹脸上被呼的巴掌,仿佛在打她自己的脸,就如鲠在喉,怨怒不已。 她看梨花指派奴才修整汀梨院,派出绿竹挑拨是非:“跟着你们主子呀,没点好处不说,还日日干脏活苦活,还不如杂役。” 她给梨花指划了道儿,不许走东偏殿那边的道儿,不许过界,而她位分高,哪都能走。 梨花点头同意,让刘三子几人修整院子时,剩东面的一半留给鲁婕妤,险些把人给气死。 她见梨花在开垦出的地里种着什么,就想去捣乱,派去的人却被老鼠夹给夹了。 她见梨花找人把汀梨院西面的小厨房重新砌起,眼热了,去尚宫局告状。 凭什么大家都吃御膳房一样的饭菜,就你个小小美人不遵常理要搞特殊,必须告状。 尚宫局的人来到,梨花早有准备,拿出道理周旋,又塞了一袋银子。 来人秉持公道,轻飘飘撂下句话:“这厨房原是汀梨院就有的,武美人不曾违反宮规。” 人走了,鲁婕妤被气了个倒仰。 梨花的确没违反宮规,宮规里有什么,她比谁都熟,来人不过收了好处顺水推舟罢了。 鲁婕妤又见梨花这段时日,每日请安后人不是不回来,就是回来了把自己和呼巴掌的那宫女关在西边的某间房子里,不知在搞什么。 偶尔那边传来动静,有时还有烟雾升腾。 于是鲁婕妤派人去查看,结果什么都看不出来,派去的人还落了不少罪名,紧跟着知春巴掌就跟着呼了过来。 鲁婕妤几次三番搞事,都没成功,整日抓心挠肺地琢磨怎么整梨花。 梨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后头没功夫理会了,索性派刘三子三人,日日在鲁婕妤看得见的地方,根据她的想法重塑院子,转移人的注意力。 而她自己,则带着知春,正在干大事! …… 织造局的马大拿在宫里颇有威望,与布匹衣料打交道上,素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美名。 不过世事万千,总有他解决不了的难事。 而他解决不了的难事,旁人或许能解决,或许不能解决。 大家伙儿都解决不了的难事,就成了各司各局头疼之事。 若这些难事是各司各局日常事务中涉及且很重要的,为了鼓励有才之人积极解决,于是经过上头层层审批,设了相应的宫章奖赏。 马大拿这辈子差点气运,事儿办了不少,名声也赚到了,就是位置不尴不尬杵着,上不去! 他绞尽脑汁想过法子,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宫章上头。 他觉得自己就差一宫章,哪怕是铜的也好,他就能上去了,往后谁见他不得敬称一声“马爷”! (本章完) 第159章 怎么可能!!! 宫章圣德皇后时期流传下来的,对有功绩和成就的宫人颁发,分为铜、银、金三等。 沿袭至今,根据各司各局的不同,宫章上头的花纹各有不同,只要一看,就知晓人在哪里立过功劳。 有宫章的宫人, 得到的是皇家认可的莫大荣耀,没宫章的宫人地位与其不可相提并论。 换而言之,宫章是除却品级之外,宫里另一套提升宫人地位的东西,有时甚至比品级更加重要。 就如乾老头,他品级比张德发低得多, 但他有一枚金宫章, 就敢直接找太后想把梨花要过去种地。 而且太后还不会怪罪乾老头的鲁莽。 换了张德发,他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敢。 这就是宫章的好处, 宫里宫外都认,便是犯了错的宫人,身上有宫章,掌刑司都得审慎审理,务求公道之外的宽大处置。 故而马大拿将主意打到了宫章上头。 只是他费尽心思,付出了巨大努力,结果一无所获。 不是他无能,实在是不好拿啊! 后宫里各司各局宫章有限,上报上去配给宫章的难事,就那么些,桩桩件件都那么难,多少人尝试过, 都铩羽而归。 马大拿自己所在的织造局,就有几枚宫章待摘。 织造局是宫里头除了尚宫局外最重要的部门, 管着各种御用生产的司, 涉宫里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生产,如御制首饰、纺织名贵衣料、烧制瓷器等等等。 就拿烧制瓷器来说吧, 有些瓷器烧制时,会释放出毒气,稍有不慎便毒倒一窝,酿成大祸。 但偏偏这样的瓷器花纹绚丽,深受皇室宗亲所喜爱。 又如紫色是最尊贵的颜色之一,皇家许多服饰都用得到,可不管宫里还是宫外,染坊都很难染出纯正紫色,染成后颜色易褪不稳固,所以染一件紫衣耗费巨大。 这些难题若能解决,将奖赏相应宫章。 其他诸如御药房、御膳房啊,甚至宫外头的军器局,也各有各的难事和相应的宫章奖赏。 比如军器局,一直在寻找研究更坚硬柔韧性更强的材料制作武器。 其实这些难题,能解决的都解决了,解决不了的一直延续了下来。 有些从几十年前流传至今无人能解,成了历史积累的难题。 各司各局已不抱解决的希望。 而马大拿偏偏不信邪,往各司各局都走了一圈,寻求破解之法,每日差事之外净琢磨这些难题。 他见识过一遍,花了极大精力尝试, 结果都无功而返。 他甚至托关系求到张德发面前,去尝试解决张德发的心头大事——重新摆设苍辰殿,务求皇帝满意。 结果依旧失败了,灰溜溜地回了织造局待着。 最后望而却步,拿宫章就成了他的心病了。 他日日都要去溜达一圈,看看有人解决那些难事没。 各司各局的掌事也都习惯了他的存在,见到他来,都打声招呼,调侃敬称一声:“哟,马爷又来了。” 马大拿每每听见,便摆摆手不愿认这称呼,他认为名不副实,听着虚得慌。 这日下午,马大拿不当值,闲得发慌,照例去各司转一圈。 他刚出织造局,迎面走来一主一仆,丫头拿着个篮子沉甸甸的装着什么东西。 马大拿瞅了眼那篮子,看不出什么名堂,又瞅了眼那主子。 只见那主子长得十分好看,大大的桃花眼,面上带着笑容,两颊各有个小小的梨涡,看一眼便觉如沐春风。 马大拿没敢多看,垂头在路边行礼,心想许是哪宫的妃子走错路了。 他们这种地方,都是奴才手艺人待的地,不引主子注目,没花没草没景儿的,往常少有宫妃来。 就在他以为人要远去时,耳边却响起一道好听的声音:“这位公公,御瓷司怎么走?” 御瓷司乃管御用瓷器的部门,烧制瓷器的御窑在宫外,归御瓷司管辖,在织造局之下。 马大拿有些惊讶,莫非这主子是想领用什么瓷器? 只是哪有主子亲自来的。 马大拿有些莫名,却没多想,给指了指路。 那主子道过谢,带着丫头便走了。 马大拿等人离开,也走了,去其他司其他局转悠,看看他惦念的宫章。 黄昏时分,马大拿转完一圈回来,依旧一无所获。 他不行的事,别人也不行,宫章都好好待着呢,谁也摘不走。 又是不咸不淡的一日。 但等他回到织造局,就发现气氛不对了。 织染司的掌事来回狂奔,身上泼了一身紫色的染料,表情癫狂,嘴里大叫:“这样也成,这样也成,哈哈哈,解决啦,哈哈哈,多年之疾到我手里解决啦……” 旁边的人三五成群,差事也不办,热烈讨论着发生的事,十分激动。 马大拿过去听了一嘴,大吃一惊:“什么?!织染司的宫章被摘了?” 就这一下午的功夫? 有人兴奋地告诉他:“对,太神了!还有,不止织染司的宫章被摘,御瓷司的也被摘了。哎哎,你不必去那边,掌事的早去了御窑,没回来。” 马大拿抬步就想去御瓷司证实,闻言停下脚步,张着嘴瞪着眼,跟听天书一般。 他就出去了一下午的时辰,两个司的宫章接连被人给摘了? 怎么可能!!! 他连忙追着问摘两个司宫章的人,都是何方神圣。 大家伙儿一致说是个面生的小宫女,提着个篮子,当场献出解决难题的方子。 织染司的掌事原本不以为然,可有可无的让人试试吧。 接着就见小宫女从篮子里拿出瓶瓶罐罐,三下五除二调了一缸紫色的染料出来。 织染司的人都惊了,掌事连忙让人试着染了一匹布,为了加速看见效果,没有照往常的流程,而是将布直接用火烘干。 按理说这么简单粗暴染出来的布,成色是很差的,容易褪色不算,染出的颜色不均匀,还不一定是想要的颜色。 但结果大大出乎意料,那匹布颜色虽因粗暴的过程显得不均匀,但成色很正,拿去漂洗搓揉根本不掉色,上色十分牢固。 梨花搞副业ing!!! (本章完) 第160章 扫荡宫章 织染司的掌事狂喜,接连让人就着那缸子染料继续染布,甚至亲自动了手。 随后他想起了什么,怕小宫女反悔,迫不及待将宫章塞给那小宫女,如获至宝将方子和那堆瓶瓶罐罐收下。 要知道,这样的方子若拿出宫外去, 那可是无价之宝啊,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宝贝。 马大拿愣了许久,又问:“御瓷司的宫章呢?谁摘的?” 众人齐齐“嗐”了一声,还是那面生的小宫女。 人家将方子先给的御瓷司,但御瓷司要试出方子是真是假,得去御窑。 御瓷司的掌事看那小宫女乳臭未干却言之凿凿, 半信半疑,正好自己要去御窑,抱着姑且试试的心态走。 这不织染司的结果出来时,御窑那边掌事也遣人来了信,把宫章给交了出去,将方子完完整整要走了。 “那便是方子有用吧?”马大拿恍惚了说着废话。 众人噫了声,齐齐道:“那还用说!” “哦哦……”马大拿糊涂地点了点头,问:“她是哪的人?” 这回众人集体卡壳了,前头轻视小宫女面嫩年纪小没问,后头兴奋激动忘了问! 嚯,连摘两枚宫章的小宫女,竟没人知晓姓甚名谁,于哪宫掌何事!!! 汀梨院路上。 知春兜里沉甸甸装了两枚宫章,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提着个篮子, 兴奋地和梨花描述着当时的画面。 那些人从轻视、不以为然, 到惊愕, 最后到欣喜若狂, 跟变脸似的,接连变个好几回。 “您是没瞧见那场面,甚是痛快。”知春兴奋不已,说到最后,双眼澄亮地问:“小姐,明日还要去么?” 梨花也高兴啊,她是和知春一道去的,到了目的地后,自己找了个地方待着等。 她听知春依旧喊她小姐,嗔怪道:“怎么还喊小姐?进了宫就得喊主子。”免得被人挑刺诟病。 知春吐吐舌,改口:“忘了嘛,是主子。那么主子,明日还要去么?” 梨花梨涡浅浅,眉眼弯弯:“去是得去,不过不是明日,还要做许多事……” 和知春小声说着策略,她们需要研究清楚,哪些宫章好拿,哪些不好拿,不好拿的里头是没能力拿,还是拿的条件对她们很费劲。 不是每个宫章都能拿得到的,就譬如其中有一枚,奖励的条件是修补一副几百年前的凤求凰刺绣。 这个梨花一听就放弃了, 她做不了。 对于每枚宫章,主仆二人都得早早做足功课,先打听清楚条件是什么,接着研究解决的法子,最后怎么献出法子,环环步步都得研究明白了。 梨花让知春去那两个司,不过是试水,挑的事儿对她是比较简单的,但对现下的人是比较难的。 想拿其他宫章,还得接着努力研究。 梨花的目标是,将宫里好拿的宫章给扫荡七七八八,推动宫里的技术进步,省得老是那些问题。 等拿到宫章,梨花都想好了,大部分给知春,这样往后她要是发生了什么事,知春也有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梨花自己也有想拿的宫章,她想拿的那枚宫章比较特殊,正是苍辰殿的! 但苍辰殿的消息不好打听,没法明着问,宫人也轻易不会提及苍辰殿的事,犯忌讳。 梨花至今只听说那里有枚宫章等着摘,还没打听清楚怎么来。 所以梨花准备先扫荡了旁的,有机会再将那枚宫章给拿下! 自圣德皇后创造宫章作为宫人的奖赏和肯定以来,从未有一个妃嫔想要自己摘宫章,连想法都未曾萌生过,认为那是奴才的东西,没得降了身份,而且她们也不懂。 而梨花就干了,毫不心理负担! 她抓住规则漏洞,帮知春拿不算,自己也拿,开辟了全新的道路。 宮规里又没写有妃子不能拿,也没写不能帮自己的丫头拿,不拿白不拿。 为何要费这个劲儿呢? 梨花的思路很简单,她在皇帝那里走宠妃的道路有些渺茫,那就走有用的道路呗! 当有一日,她豪气云天地让知春啪啪摆出一排宫章时,谁还敢低看她们! 便是妖孽也不能! 因为她给后宫做过贡献! 给苍辰殿做过贡献!! 往大点说,给这个天下做过贡献!!! 等后来的后来,尉迟恭不得不承认,梨花干了很多有意义的事,突破了许多这时代的技术难点,节省人力物力无数。 彼时他笑着逗梨花:“爱妃真是能耐,在朕不知时候,竟做了这么多事,莫不是想引起朕的注意?” 梨花心里直翻白眼,暗道:“可不是么,省得被这妖孽给弄死。” 面上却笑吟吟地说:“臣妾也是无意中做的,不敢居功,能帮得上忙,实乃臣妾的荣幸。” 尉迟恭知晓她又在装模作样了,将人揽入怀中哈哈大笑。 这些是后话了。 梨花怎么知道宫章的呢,说来巧合。 穿越过来三年,她忙活着学习各种大家闺秀技能,许多这时代的东西都不知。 当初孙嬷嬷去武府教她礼仪时,认为跟梨花没什么关系,就没提过这一茬。 等梨花进了群芳殿后,也没宫人谈论宫章这事,因为从宫章创立发展至今,已非普通人能拿到,普通宫人没那才智,压根没有想法。 梨花得知有宫章这事,是在御丰园里种地时候。 有日梨花听到两个御田太监谈起乾老头,其中一个语气羡慕:“乾公公可是被赐了金宫章之人,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得一个。” 另一个叹气:“金宫章就别想了,那才多少人能得,还是想想办好差,立功劳,得个铜的吧。” 梨花一下子抓住了关键信息:宫章! 她帮乾老头干活时,不经意提起:“乾爷爷,听说你得了个金宫章,是么?” 乾老头从脖子的绳索里,小心牵出一枚精致的金色雕花刻纹的圆形饰物,小心摸出给梨花看了一眼,然后又塞了回去,十分宝贝。 梨花疑惑:“怎不挂在胸前?”这样谁都能看见呀! 乾老头瞪眼:“这可是金宫章,掉了怎么办?我又不是那等轻浮之人,需挂出来彰显能耐。” (本章完) 第161章 后宫里的狠人 梨花一下就知道了,这玩意儿是好东西,大大的好东西,跟军功章差不多一个意思。 她眯着眼睛,噙着“宫章”二字,开始打起了主意,和知春暗中打听。 不过真正让她产生行动, 是被封美人,赐住汀梨院后。 梨花自觉不能坐以待毙,迫切需要寻求破局的出路,而当前形势下朝上使劲容易适得其反,于是剑走偏锋,开启薅宫章之路。 当妃子的日子, 是无所事事的, 闲得发慌的,每月还有份例可拿, 若无争斗,妥妥是个养老的好职业。 梨花每日只需清晨参加一下宫里的早会——去庄宁宫请安,剩下的时辰几乎都是自己的了。 至于鲁婕妤那边乱找茬,对她根本不值一提。 梨花带着知春,每日将请安任务忙完,就开始跟侦探似的,去打听哪司哪局哪有宫章。 打听完,回来就做分析做攻略做研究。 她每日带着知春忙得脚不沾地,每研究好一枚宫章的摘取条件,便出去扫荡,一击即中,快速抽身。 两枚宫章、三枚、四枚…… 很快宫里各司各局的大掌事发现, 那些历史难题一夜被人给解决了。 几方欢喜不已, 出去吹嘘, 一交流一合计,发现好像解决的都是同一个人! 一个小宫女!!! 慢慢的, 宫里各司手艺人之间流传了个狠人的传说。 据说有个小宫女,神龙见首不见尾, 每次出现的毫无预兆,毫无规律可言。 但一出手必定斩获一枚宫章,从无出过差错。 问其身份,只说是小小宫女,身份低微,不值一提。 有人说,好像碰见了这个小宫女,跟一个新晋的美人出现在一起。 织造局的马大拿疯魔了,回回想逮那小宫女,却回回错过。 那小宫女神出鬼没,每次去的地儿都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 有难题未解的地方,迫切盼着那小宫女的到来。 知春在梨花的带领下,一个月内接连斩获了好几枚宫章,马大拿还没弄清楚是什么人。 这底下的事,暂时还没惊动上头。 梨花做得隐蔽,趁着上头还没人注意, 将好拿的宫章拿了, 连刘三子几人都不知道主仆俩悄悄干了那么多事。 他们三人每日拔草修树修屋顶摘瓦漏,安排满满的。 时不时还得去吸引鲁婕妤的注意,哪有空啊。 幸好他们跟的这位主子不抠门,按劳分配给银子。 在梨花快乐的带知春扫荡宫章之际,整个后宫妃嫔的目光,都盯在苍辰殿和庄宁宫两宫之间,哪有功夫留神各司各局,那都是奴才的事。 眼见大选结束一个月,皇帝一个新晋妃子都没召见,太后急了,派人明里暗里催了三次,找了张德发一次。 前朝兵部贪墨案明面上是到了尾声,该查抄的查抄,该下狱的下狱,只有少数人知晓,还没安然度过。 尉迟恭派人去各处大营调查劣质兵器渗透情况,返回的消息不容乐观,幸亏发现的早,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他暗中下令军器局日夜赶造兵器,将那些渗透的劣等兵器替换掉,再令人加紧研制新的兵器。 尉迟恭心知未来总有一日,要与这幕后之人兵戎相见,便是对方不愿,他亦不答应。 故而从这时期开始,他已然在部署,加之又有朝事在身,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内卫司抓捕兵部左侍郎之事并不顺利,好在人从幕后之人那处逃脱了,还活着,勉强算个好消息。 这日,尉迟恭将禀报消息的人挥退,听闻太后又派人送汤过来,暗示宠幸后宫之事。 他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想了想,让人传话给太后,让其安心。 紧接着,他下令明日起召见新晋妃子,以不同名义,在白日挨个将人召进苍辰殿——偏殿! 侍琴,侍棋,侍茶,侍膳,总之什么都行,来个雨露均沾,让张德发看着办。 张德发接到旨意时惊呆了,他他他看着办?还能这么干? 他发现万岁爷真是智慧过人,明明没有见那些妃子的意思,却能开发出常人想不到的招数,将这些事应付给前朝后宫看。 张德发安排人去办时,多嘴问了一句:“万岁爷,惊鸿殿那边也是如此?” 尉迟恭这才想起还有那小贼,这些日子忙得都无暇去想她,只有深夜入睡前才抽出几分心神想个一想。 他想起两人最后在藏书库见的那次,算算竟有月余,可情景还历历在目。 尉迟恭轻笑了一下,特别下了旨意,惊鸿殿那边暂且不召。 小贼对他是特别的,他不愿将人召过来干晾着。 等他得空了,再亲自去见那小贼罢。 张德发领命退下,等出了苍辰殿,愁容爬上脸。 这事不好办呐,前朝是没什么,毕竟那些朝臣没法亲眼见证后宫的动静,漏些风声就能糊弄过去。 但庄宁宫里,个个都是千年的道行,那就不好搞了。 先前后宫集体耕地的事儿,前朝有大事发生,他这屁股才勉强抱住。 这次怎么把太后给糊弄过去呢? 唉,又是一桩胆战心惊、屁股开花、小命难保的差事。 张德发本想按位份高低一一安排,又觉得太过刻意,太后一眼就能看穿。 于是思来想去,替皇帝第一个安排召见陈才人侍膳。 陈司司是太后的同宗侄女,脸子是要给的,张德发这么安排,毫无问题。 他派了传旨太监过去,很快,陈司司次日要侍万岁爷午膳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后宫。 太后得知消息,感慨皇帝真是孝顺,百忙之中,连召见妃子陪用膳,还想着照顾她的脸面。 只是不必如此,她平常虽会照顾几分同宗侄女儿,但陈司司往后位份上不上的去,得不得恩宠,全凭自己造化。 太后在陈司司求留下她时,就将话给说明白了。 不过太后还是很高兴的,皇帝没有头一个召见吴芳儿,就很好。 只要是其他妃子,无论是谁,都好,省得给吴芳儿太多脸面,没得将人给惯的没规没矩。 每次宫妃早晨来请安时,太后见着吴芳儿的做派,心里头都不得劲。 她甚至想过怎么给吴芳儿立规矩,只是还没行动罢了。 (本章完) 第162章 若武美人穿,会更好看 当后妃们得知皇帝召陈司司的事,都骚动起来。 一时间“万岁爷召见陈才人”之事,在各宫里回荡。 后妃们眼热、羡慕、妒忌,但人家陈司司是太后侄女儿,又是新晋妃子,无可厚非。 吴芳儿特别失落,她以为第一个召见的会是她的, 不过在玲珑的劝慰之下,很快振作起来,伸着脖子盼。 梨花得知此事,心里感觉很奇怪,有惊讶,有复杂, 又很难以想象。 她真的很难想象那个龟毛、有许多怪癖的妖孽, 和一个妃子用膳的情景,总觉得不真实。 梨花想象了一下那情景, 暗暗腹诽,妖孽自己本就美人一个,长得那叫一个妖孽啊。 召人侍膳,不知谁陪谁。 有这么个美男子陪着用膳,陈司司不得高兴坏了。 梨花内心里,便是千万遍确定妖孽就是皇帝,依旧没法将那个和她言笑晏晏的人,和当今天子联想在一起, 觉得甚是割裂。 不过皇帝总算召见新晋妃子了,是不是代表她拿宫章的机会来了? 梨花暗暗琢磨着,准备加紧打听跟苍辰殿那枚宫章有关的事。 如梨花所想,陈司司的确高兴。 她接到旨意后,失了往日的镇定,仿佛苦尽甘来一般,以前的等待和筹谋有了回报,面上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她一夜没睡好,宛若近乡情怯, 一直在想第二日该梳什么发髻, 穿什么,连夜翻箱倒柜折腾。 今日是陈司司侍膳的日子。 去庄宁宫请安时,陈司司眉梢尽是春风。 太后和宫妃说了说话,勉励了众人几句,便如常让人退下。 陈司司请完安退出庄宁宫后,在道上特意等着什么人。 看到清妃出来,她笑着走迎上去见礼:“清妃娘娘安好。” 动作和话是没有差错,但她的面上却没有多少恭敬的表情。 清妃停下脚步,浅浅带笑回应:“陈妹妹安好。” 陈司司目光深深,挑衅示威一般问:“清妃娘娘,嫔妾今日便要去苍辰殿侍膳,您说嫔妾穿什么好?” 清妃莞尔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眼:“陈妹妹长得好,穿什么都好,不过今日这身打扮——” 她轻皱眉头,似乎感觉不妥,顿了顿才转头看向另一边:“若武美人穿,会更好看。” 梨花经过,耳尖听见了, 暗自握了根草。 早知道走快点好了, 不能光顾着看热闹像龟爬一样路过。 瞧,现下两人迸发的火光,不就溅到了自己身上吗? 不过也不一定说的是自己,毕竟她身边还有个找事的吴美人呢! 吴美人和武美人,听起来几乎一模一样。 武美人前两个字都是三声,连在一起读的时,第一个武字变为二声调,若不刻意着重强调,连着读和吴美人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 两个美人叫起来差不多,为此闹了些笑话。 太后偶然提梨花时,吴芳儿以为说的是自己,唤的是吴芳儿时,吴芳儿以为说的是梨花。 还有方才,秦嬷嬷喊的是梨花,叫得很亲切,吴芳儿屁颠屁颠的应了。 秦嬷嬷眼神微微波动,揣着手,含笑说:“吴美人,老奴唤的是武美人。”着重咬在武字上。 只是她和梨花说的事没来得及说,就有人找她,只得搁下此事。 吴芳儿面子搁不下了,追着梨花,要梨花自己改成“梨美人”,好区分两人,免得抢了她的风头。 而梨花被她那么一缠,就撞见了陈司司和清妃的好戏。 梨花觉得两人气场诡异,好像早就认识了一样,没忍住墨迹了一会儿,就被发现了。 现下见仇恨要引到自己身上,梨花当成是说吴芳儿的,总之她没听见。 于是搪塞了一句吴芳儿,脚步一拐匆匆离去。 走时梨花心里还闪过一个念头,她怎感觉清妃和陈司司像情敌一样? 怪哉怪哉。 溜了溜了,刷宫章要紧! 等陈司司扭头看去,看到的是梨花离去的背影,以及吴芳儿茫然的脸,从上到下透露着蠢笨二字。 她转回头来,定定看向清妃,这个轻而易举就能挑起她怒火的人。 陈司司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被激怒,现下得那人召见的是自己,不是清妃。 何况清妃,这辈子都不可能像正常妃子那样得到宠爱 陈司司将这些念头过了一遍,才勉强压下怒火,嘲讽一笑:“是啊,清妃娘娘说得对,真是羡慕娘娘,永无嫔妾这样的烦恼。” 清妃笑容渐淡,眼神里多了一丝寒芒,随即隐去。 她低头笑了笑,抬头道:“如此,姐姐便祝妹妹旗开得胜。红珠,我们回宫。” 转身离开,背影有些黯然。 这日起,清妃告病,没有再去庄宁宫请安。 太后点头表示知道了,其余什么都没有说。 说回此刻,陈司司自觉赢了,心情舒畅,笑着恭送清妃离去。 回头看到还在原地的吴芳儿时,她笑容淡了几分,接着扬起另一种笑容:“芳儿,我还有事,先走了。” 临走前看了一眼玲珑,玲珑微微低头,陈司司满意离去。 吴芳儿觉得两人疏远了,没有在群芳殿时亲厚了。 她几次邀请陈司司去惊鸿殿坐坐,想让陈司司看看惊鸿殿多宽敞,她又得了什么好东西,陈司司都推却不去。 两人也很少一起走了,遇见时,她想和陈司司说说话,陈司司总是有事。 她实在不解,当即问玲珑:“为何司司都不怎么与我来往了?” 玲珑很想叫她一声祖宗,瞧瞧这是什么地啊,是庄宁宫外,是能说话的地方么?! 她连忙劝人先回去,等到惊鸿殿,才说:“娘娘,您是现下新晋妃嫔里最棘手可热之人,宫里人人都想巴结您。陈才人与您交好,从未想沾您的光,许是不想让您这般想,才不在当下不和您走太近。” 吴芳儿理所当然认下前半句话,听到后面反驳道:“我又不嫌弃她。” 玲珑默了默,心想是别人嫌弃你啊! 新晋宫妃都知晓吴芳儿什么德行,几乎没人和吴芳儿来往。 她从另一个角度劝:“陈才人住的宫里还有主位娘娘,许多事不是她能做主的,当是真有事。” (本章完) 第163章 你往后还是叫梨美人吧 玲珑怕人还纠缠在上头,又引开注意力: “娘娘,您该多留意的是武美人,她可是您最大的威胁,前头宫里私下有传言,说您不如她,不配美人位份, 奴婢怕您不高兴,一直不敢和您说,只让您当心她罢了……” 吴芳儿大怒:“谁说的,给我打烂他的舌头!” 玲珑暗吸一口气,十分无语。 自跟了吴芳儿后,她感觉白头发都长了几根, 实在太吃力了。 就如这次对话吧,她话里的重点是那些传言吗,是武美人啊! 吴娘娘重点偏到哪去了! 玲珑发现吴芳儿这人鼠目寸光, 对人刻薄,待下凉薄,又蠢又笨,还不知收敛,简直无可救药。 和常人不同,吴芳儿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自被封美人后,更是自信到膨胀, 毫无自知。 而且不能扛事,如果有事,吴芳儿会头一个推给下面的奴才。 玲珑亲眼见吴芳儿是怎么待自己带进宫来的婢女的,非打即罚,现下被弄去做惊鸿殿最粗最重的活儿, 凄惨得很。 玲珑看得清楚,吴芳儿绝非明主,跟着这样的主子往后怎么死都不知道。 她心思一转,试着用吴芳儿的逻辑接着引导: “娘娘,私下传言, 惩治那源头才有用,奴婢觉得兴许就是那武美人妒忌您放出的话。您瞧,今日您让她改名儿,本是好意,她根本没有将您放在眼里,还想与您争辉呢。” 果然这么一说,吴芳儿听进去了,顿时义愤填膺起来,决心下回一定要让梨花改名。 又抱怨玲珑:“方才你怎不拦着她点,我一晃神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玲珑再次肯定吴芳儿并非良主,面上却掩饰得很好。 她又是赔笑又是赔不是,费了好大劲,整整兜了一圈,才将吴芳儿给掰回来,将炮火对外。 所以这些日子,吴芳儿在挑唆之下时常针对梨花,谁知梨花不接招。 吴芳儿说什么, 梨花都说:“是是是, 吴美人说的是!” 吴芳儿以为梨花怕了她, 更加来劲儿,今日秦嬷嬷那声称呼让她不高兴了。 她找上梨花,强硬地要求:“武美人,你往后还是叫梨美人吧,省得你分不清喊的是谁。” “哦。”梨花懒得理睬。 她接着追:“武美人,你哦是什么意思?是答应了吗?” 追着梨花走,定要梨花改称谓,要不是有戏可看,她的愚蠢逻辑和不知所谓,险些要将梨花蠢哭。 说回陈司司这边。 她在清妃面前扬了一回威,回去马不停蹄精心打扮了一番,便坐等苍辰殿的人来。 陈司司心里又期待又忐忑,她从前做梦都想得到那人的注意,只是那人的眼里从未曾出现过她的身影。 现下,他第一个召她侍膳,是不是代表,他有注意过她呢? 陈司司一想到这点,内心火热,砰砰乱跳。 时辰越来越近,陈司司坐不住了,干脆起身等在殿门前。 她嘴角轻扬,眼眸里闪动坚定的光芒。 不管如何,她要教那人知晓,她是这宫里最好的,比那蠢货吴芳儿好一千倍一万倍。 至于原来的宫妃,陈司司并不担心,她们既从没入过那人的眼,一时半会儿也入不了。 不过新晋妃子中,有一人令她很忌惮…… 陈司司心头闪过一丝阴霾,但一想到自己是第一个被召见的,阴霾一扫而空,期待起来。 汀梨院。 刘三子这些日子过得特别郁闷,他发现他跟着这个主子,前途一片灰暗。 这主子刚受封就显露了不得宠的迹象,连带着他们这些奴才也没出头之日。 此外,新主子处事还不够圆滑,完全不肯听人劝,一意孤行。 就这么一个月的功夫,都打两回东偏殿奴才巴掌了,将人家鲁婕妤得罪个干干净净。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他这新主子说打人就打人,那怎么行。 刘三子每日心惊肉跳的,就怕鲁婕妤拿他们这些奴才出气。 幸亏他和鲁婕妤的宫女绿竹的关系搞得还不错,没有成垫背的。 这就罢了,刘三子最不能忍的,是这个新主子每日给他们安排的都是什么活儿?! 自打来的那日开始,他们几个奴才就在开荒。 不是拔草,就是移栽树木,连摘瓦漏、砌砖这样的活儿,竟都丢给他们三个干! 来这么一个月,他跟那苦役似的,每日累得要死。 东偏殿的绿竹说得对,跟着这样的主子,还不如那杂役。 什么?干活给银子这事? 嗤,那点银子值个多少,也就骗骗没见过世面的傻子。 他刘三子以前好歹当过掌事太监,见识过那么点世面,若不是犯了点错,哪至于被人踢来这种地方,日日干这些粗活下贱活。 还有,他觉得自己是几个奴才里资历最老的,怎么也算个人才。 但新主子完全没有器重他的意思,每日和知春那丫头不知在搞什么。 导致刘三子有劲儿没地使,便是使了,也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徒劳! 刘三子郁闷极了,待得憋屈又难受,只觉前途黯淡无光, 今日趁早,他抽空出去了一趟,发现以前不如他的人,跟了新的主子混得都比他好。 刘三子更郁闷了:“这过的都什么日子!” 他满腹心事想着前路,从外头回来,走进汀梨院没多久,冷不丁见到两个人站在前头,吓了他一跳。 待看清人,刘三子连忙躬身行礼,带上谄媚的笑容:“哎哟,主子回来了,奴才给您沏茶去。” 梨花微微一笑:“不必忙,你出去了?” 刘三子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解释:“武主子,奴才也是不得已才出去啊!” 梨花微微诧异:“嗯?” “您是不知道,”刘三子长叹一声,将手搭在腰上,带着些许痛苦地说: “奴才这腰啊,从前办差时受伤落了病根,这些日子隐隐发作,方才挖坑时忽然疼起来,碰巧您又不在,就自作主张出去找相熟的人换了两副膏药,免得发作起来耽搁了您交代的活儿。” 他扶着腰哎哟叫了声:“好像又开始疼了,哎哟哎哟,武主子,您瞧……” 拿眼觑梨花,面上看着十分痛苦。 铺垫大剧情中 (本章完) 第164章 考验 梨花带着关切:“不要紧吧?知春学过推拿,要不给你瞧瞧?” 知春闻言卷起袖子,摆出架势,立即上前来。 刘三子连连摆手后退:“不必不必,哪敢劳烦知春姑姑,奴才这都是旧伤了,贴两副膏药就好。若没别的吩咐, 奴才先走了?” 他深刻的知道,让这丫头推拿,没病也得出病! 梨花不依:“看你方才那般疼,作为主子的,我怎忍心,还是让知春替你推拿推拿罢?” 刘三子慌忙拒绝,直说自己这腰不怎么打紧, 最后自个揉了揉,好像利索多了,才打消梨花的念头,准他退下。 得了应允,刘三子落荒而逃,心中破口大骂,这新主子不知是真是假,回回为他着想,回回他都遭殃。 就拿上回来说,他蹲茅坑里,让另一个太监和新主子说, 他好像吃坏了肚肠,下午许是不能去干活了…… 新主子特地准他歇息, 让知春那丫头熬了汤药, 很好说话。 谁知一剂汤药下去,刘三子拉了一夜,整个人都拉虚脱了,从假拉变成了真拉。 还有次,他跌了一跤,说胳膊疼,抬不起来了。 新主子十分紧张,也是让知春那丫头给他摸骨看看有没有坏,结果险些真被掰折了。 他不就是想躲下懒吗,至于的么! 这日子简直没发过! 刘三子愁眉不展地离开了,看着院子里剩下那些荒草,只觉得跟他的前途一样,拔不干净望不到头。 梨花和知春望着人离开。 等人走远,知春狠狠呸了声:“偷奸耍滑的东西,净知欺压知冬和小俊子,活儿都让别人干了,还腰疼,说的像主子苛待了他一般,呸!” 另一个新来的宫女和太监,一个被梨花取名叫知冬,另一个取名叫小俊子。 至于刘三子,梨花没改名,还是叫刘三子。 刘三子这人日常说话十分动听,满嘴为梨花效忠, 句句为梨花好,心里却打着自己的算盘。 梨花每日安排他们干的活计, 其实不算繁重,她去御丰园时就那么干的,而且还要多。 梨花那么安排,用意之一是借此观察几个新来奴才的品性。 所以若不到她眼前来,她派了任务便很少去管。 刘三子头几日还好,老老实实干活,日子稍微久些,见梨花不怎么管,就显露了原形,耍各种招数。 只要梨花出门了,就欺负另两个人替他干活,功劳揽自己身上。 若梨花在汀梨院,他不敢了,干着干着就找各种理由推脱。 梨花没有像知春那样愤怒,她本就没指望刘三子能忠心于她,毕竟她什么都没给过他。 只有永恒的利益,哪有无缘无故的忠心。 梨花在想的是另一件事,今日刘三子出去了,寻她不在的空子,在指派了差事的情况下,未经她允许出去了。 她曾发下话来,院里万事待兴,请众人辛苦一阵,若要出去先禀过她,等这阵子过去,定不会亏待他们。 这是梨花设置的另一重考验,但刘三子没有遵从。 这样的奴才,是绝不可信任的,得防! 苍辰殿偏殿内。 午膳时分已过,陈司司站得笔直,定定望着门口,盼着那人来。 苍辰殿的小太监再次提醒:“陈才人,万岁爷无暇过来,请回。” 她眼珠子木然的动了动,移到小太监身上,哀然道:“我可以等。” 小太监无动于衷:“陈才人,请回。” 陈司司依旧站着不肯走,带着些许希冀问:“万岁爷有话与我么?” 小太监言简意赅:“无。” 陈司司满心失落。 张德发抽空过来,见人还在,满脸堆笑:“哎哟,陈主子,万岁爷正在召见朝臣商议政事,都忙活一上午了,也不知何时才好,您先回去?” 好说歹说,直到让陈司司明白,皇帝今日没空见她,人才走。 陈司司回到殿中,其他奴才道喜:“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她表无表情越众人而去,一个人呆呆坐在殿中,不许任何人接近。 没有人能明白她这种失落,她千百次的盼望,费尽周折成为他的妃子,以为离他已近。 满心欢喜而去,心里空空而回,去时有多欢喜,现下便有多难受失落。 原来距离还是远如天涯。 他从未注意到她,从前便罢了,为何进了宫,他还是未注意到她? 如果真的注意到她,便不会让个奴才就打发她,便不会连句话都不给她留。 风过湖面了无痕,在他心里,她连一丝痕迹都没有么? 陈司司想得难受,只有想到她是被第一个召见的才有点安慰。 毕竟第一个召见的是她,不是召吴芳儿,亦不是其他人,终归是有些不同的吧? 可是还是难受,陈司司拼了命都想在那人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只是还要如何做?陈司司不知了。 自清妃之事后,她出身陈氏,能进宫且被留下,已经拼尽全力费尽心机,她还能如何? 下午,当底下的奴才欢喜地敲门,说苍辰殿有赏赐下来时,陈司司眼眸重新浮起希冀。 她立即出殿迎接,待看见那些赏赐,心头渐渐泛起欢喜。 陈司司欣然的想,他不是想不起她,而是太忙了,现下定是忙完了想起她来,于是赐下赏赐以作补偿。 即便陈司司不曾见着人,满心失望而归,但那一刻那些赏赐,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不过这种安慰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宫里传来消息,皇帝召见另一新晋妃子苏才人明日侍棋。 陈司司知道后,心情一瞬阴郁下来。 接到旨意的苏思茹,一口热茶喷出半口。 “侍棋?我吗???” 苏思茹感到不可思议,她不学无术,吃喝玩乐欺负人她还会点。 棋? 会个屁! 苏思茹百思不得解,难道皇帝不先问问每个人会点啥吗,怎么随便就下旨意。 想起选秀时耕地的旨意,苏思茹一瞬不纠结了,皇帝是祖宗,说啥就是啥,不会也得会。 不然人家一个不高兴,她安稳的日子兴许就过到头了。 苏思茹被封才人进宫这个月以来,竭尽全力不惹事。 加之她心里不得劲,没什么兴头,主殿的又是不爱见人的谢妃,位份高,从不搭理她。 有谢妃坐镇,也没别的妃子到她们殿里来招惹。 (本章完) 第165章 替武梨大佬修理人 苏思茹难得安分下来,也就调教调教新来的奴才,没干别的事。 梨花知晓这时期要低调,苏思茹自然也知晓,她不笨。 皇帝的旨意,只让她觉得麻烦,因为很大可能给她招来别的麻烦, 今时不同往日,宫里到处都是比她位份高的人,不好还手 但侍棋的旨意都下来了,她得想法子糊弄过去。 可是现学已经来不及了啊。 苏思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把下棋的规则搞明白就行,别让皇帝祖宗教就好, 她受不起。 那么问题来了,找谁教呢? 苏思茹想到了武梨大佬, 她这些时日一直按捺着自己不去找,不是不想,而是不愿。 每每想到武梨大佬被发配去那个鬼地方,一身落魄,请安见着时还得强颜欢笑,装着看开的模样。 苏思茹就替武梨大佬不得劲,她最清楚那种滋味了,她现下这模样,都不愿让以前的人看见,因为全无威风。 武梨大佬是天生夺目的骄子, 自然也和她一般不愿被瞧见落寞的样子。 苏思茹现下有了去见人的由头,打起了点精神。 让武梨教她下棋, 应该不会让大佬难堪吧? 苏思茹一边琢磨这事,一边前往汀梨院。 到了一看, 眼珠子都瞪出来! 这汀梨院咋那么神奇, 跟阴阳分割线似的, 东侧杂草丛生花草树木野蛮生长, 西侧自进院的草拔得干干净净,树木修剪过,一路延伸进去,呈现另一番新景象。 苏思茹啧啧称奇,稍稍消散了这些日子的郁闷。 她觉得武梨大佬,好像在哪都很折腾啊,比她还折腾,似乎不太是她想的那样落魄。 苏思茹带着自己的几个奴才,跟参观游览一样走进去,发现西偏殿没人。 苏思茹疑惑了,找了找,终于在主殿后面的那片地里发现有人。 只见一太监倚在一棵树旁,和一个宫女在嗑瓜子,两人谈天说笑,时不时对另一边颐指气使。 另一边,是一个小太监和一个小宫女,正在挖一个坑搬树去种。 苏思茹走过去:“你们都是什么人?在干什么?”一如往常喧宾夺主的小霸王风格。 刘三子正和绿竹聊着天儿,发现来人吓了个机灵,以为梨花和知春回来了。 绿竹也吓了一跳, 她现下最怕见到的就是梨花主仆, 跟猫见了老鼠一样避着走,又怕又恨。 知春的巴掌把她给教明白了,这俩主仆不好惹,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不然自己主子都保不住她。 刘三子和绿竹两人看清来人,齐齐放下心来。 那松了口气的模样,让苏思茹立即觉察了,这两人有猫腻,她抿了抿唇! 几人看苏思茹一副主子的打扮,过来行礼。 苏思茹叫起几人,对自己的丫头努了努嘴。 她的丫头名叫击鞠,是苏思茹的娘亲自给她挑的丫头,跟了她多年,长得牛高马大,对她的一举一动甚是了解。 击鞠意会,立即上前询问梨花去了哪。 苏思茹得知梨花和知春出去了,不知去向,不由有些失望,又很困惑。 她疑惑的思索着,这后宫大是大,但没什么可玩的,还临近傍晚的时辰,武梨大佬能去干啥? 在击鞠询问梨花去处的过程中,刘三子知道苏思茹是新晋的才人后,弯着的腰直了起来。 绿竹觉察苏思茹和梨花关系匪浅,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恶意,又看苏思茹个子不高,年纪不大,面嫩的很,还只是个才人,很好欺负的样子。 她心里掂量起来,她主子压不住武美人,但压一个小小才人不成问题。 正好这些日子她主子心情不畅,越来越暴躁,若让主子整一回这才人,便是间接打了武美人的脸,能出了那口恶气。 这么想着,她看了眼刘三子。 刘三子眼神闪了闪,当先笑着开口:“苏主子来汀梨院,不知找武主子有何贵干?可用奴才转达?” 苏思茹回过神来,扫了绿竹和刘三子两人一眼,没理刘三子的话,冲着知冬问:“他们二人是干什么的?” 刘三子心中顿时不悦,不过一个小小的才人,摆什么架子。 他忍耐下来,仍好脾气的笑着说:“奴才乃是武主子的人,苏主子要问什么,尽管问奴才。” 绿竹也笑着说:“是啊,苏才人想知晓什么,直问奴婢便好。奴婢是汀梨院鲁婕妤的大宫女,我家主子最是好客,现下就在东偏殿里,苏才人不若到东偏殿坐坐?” 她相信将这才人引到东配殿,再和自家主子耳语说说,武美人和这才人关系像是不错的样子,她的主子定会很高兴她的自作主张。 绿竹想当然的天真了,要是鲁婕妤今日之后知道她有过引一尊煞神回去的想法,腿都给她打折。 苏思茹眉头皱起,冲刘三子问:“你是武美人的奴才?” 刘三子点头:“正是,武主子往日里有什么,都吩咐奴才去做。” 说得像深得梨花信任的样子。 苏思茹看向绿竹:“你是那连贬两级的鲁婕妤的宫女?” 绿竹笑容凝固在脸上,咬着牙垂眸道:“是,苏才人既来了汀梨院,便去拜见拜见我家娘娘罢,也算全了礼数。” 她发现和武美人交好的人,也十分讨厌,说的话实在太不中听了,为了将人引去东偏殿,她忍了, 苏思茹心里有数了,不理绿竹的话,冲知冬和小俊子命令:“你们两个,走远点,背过去,不许回头!” 知冬和小俊子老实,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照做。 苏思茹接着走近刘三子两人,绕着走了一圈,看两人的眼神,如看砧板上的肉。 刘三子和绿竹互看一眼,不知苏思茹搞什么名堂,但苏思茹的眼神让他们浑身不舒坦,本能的感觉不妙。 苏思茹绕了一圈后,往旁边走远几步,接着一挥手,大喝一声:“狗奴才,竟然冒犯我,给我打!” 她的丫头击鞠早看出她的意图,两人在宫外时不知配合过多少次了,十分默契。 此刻闻言一马当先,一个扫堂腿,直接将绿竹和刘三子两人扫趴在地上。 刘三子两人闷哼一声,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趴在了地上。 紧接着击鞠啪啪两一人一个大耳光打下去,刘三子两人被打的眼冒金星,疼的说不出话来。 另两个苏思茹带来的奴才,反应慢了一拍,情不自禁看了眼苏思茹,连忙前去帮击鞠打人。 他们也是怕了,这个主子就是混世魔王,敢不帮着打,回头就有好果子吃。 苏思茹这才冷哼出声,嫌弃地往地上抓了把泥土抹衣裙上,心想她为武梨大佬牺牲大发了。 这两个下贱的东西敢欺瞒她,当她是吃素的! 还敢蛇鼠一窝搅和一起,尤其那太监,形同背叛! 今日她要替武梨大佬好好修理一番! (本章完) 第166章 妖孽那奇葩 御药房不远处的御花园边上。 马大拿满腹心事的游荡,瞅见有人在赏花。 一看,竟是那日织造局外遇见的那好看的主子,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还朝他问过路。 没想到那么巧,在这里遇见。 马大拿上前去行礼。 上头温和透露着一丝熟稔的声音传来:“公公请起,咱们又见面了,公公这是去哪?” 马大拿惊讶抬头:“主子认得奴才?” 梨花点头,带着亲切的笑容:“公公气质特别,当是能人之辈,自是认得的。” 马大拿很高兴能被记住,听到夸赞却苦笑道:“唉,主子说笑了,奴才哪算能人,能人另有其人。” 梨花诧异:“公公身着织造局从五品服饰,那都是有真本事的人才能穿的,非一般人可得,何故说如此丧气之话?” 马大拿也不知为何,许是这位主子言语间的尊重,无半分对奴才和匠人看不起的语气,他竟忍不住在只见了两面的人面前倾诉起来。 把这些天来,宫里出现了个小宫女,连斩宫章的事说出。 以及将自己做梦都想得一枚宫章,却技不如人,试了那么多次,一无所获的事说出来。 他叹着气说:“奴才活了大半辈子,宫里头有宫章之地走了一遍,连张总管那边都试了一次,全没成,还不如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这辈子白活了,算什么能人。” 梨花眼眸中光芒一闪而过,真是瞌睡遇到枕头。 她正迫切的想打听苍辰殿那边宫章的事呢,现下就送上门来了。 于是梨花拣着好听的安抚了马大拿一番,没敢真心安抚,怕动用她的真本事把人安抚哭了。 在她的安抚之下,马大拿情绪好了些,重拾了对自己的些许信心。 梨花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听苍辰殿宫章的事。 等知道那枚宫章摘取的条件,竟是给苍辰殿重新摆设,让皇帝满意就算成功。 梨花瞳孔微张,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她千方百计打听,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 这不巧了么,她恰好知晓怎么摆设合皇帝的意,那枚宫章就像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毫无难度! 妖孽那奇葩,果然很奇葩,又挑剔又龟毛! 马大拿倾诉得痛快,特别不乐观的评价:“张总管愁昏了头,以奴才看,那枚宫章兴许无人能摘了……” 知春从御药房出来,心情特别好,手里拿着两剂药包,往别处绕了两圈,看没人跟来,才趁着无人,一蹦一跳朝她主子等她的地方走去。 等看见梨花和一个老太监在说话,知春立马收住兴奋的劲儿走上前去,福了福,沉稳地走到边上等着。 梨花见她来,以眼神询问,知春微微点头,眸里都是兴奋。 马大拿和梨花聊得高兴,也没注意知春。 金乌逐渐西坠,梨花和马大拿又聊了一会儿,最后问了马大拿姓甚名谁,在何处当值,两边才拜别。 马大拿意犹未尽,心里已许久没那么畅快,和这主子聊一聊,想开了许多。 他满面笑容目送人离开,突然一拍脑袋,忘了问这主子是谁,于是紧赶慢赶追上去问。 得知梨花是新晋的美人,住汀梨院,马大拿才心满意足回去织造局,原本去御膳房的打算取消了。 御膳房那枚宫章就在那里,何必去看,反正他也没那本事。 和这位娘娘聊,他想通了,时也命也,自己没那么本事摘宫章,就不强求了。 走回汀梨院路上。 知春迫不及待地掏出御膳房那枚宫章,亮了一角,又连忙塞回怀里,笑嘻嘻说:“主子,到手了!” 梨花含笑夸奖:“好知春,干得很好。” 知春眼睛笑眯:“都是主子的功劳,奴婢不过跑跑腿。” 想起了什么,她晃了晃手里的药包,邀功似的:“主子您瞧,奴婢拿了两剂消暑汤药,眼见酷暑就快来了,回去熬一锅,您喝了解解暑气。” “真机灵。回去再熬些酸梅汤,沉入井中,让大家都喝些。” “得嘞,还是主子您想得周到。” 一主一仆说说笑笑朝着汀梨院走去。 远处一棵大树后,一个宫女出现,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去的两人。 虽听不清两人说的什么,但顺着人走过的方向看去,那是通往太医署、御药房的路。 再看丫头手里晃的药包。 两人去做过什么,不言而喻。 汀梨院里。 梨花看着想联合她的鲁婕妤,又看向昂首挺胸,仿佛做了什么了不得之事的苏思茹,整个人惊着了。 她问:“你说你宫女和我的奴才,两人弄脏了苏才人的衣裳,还有磕坏了她祖传的价值五千两的镯子,要我们赔?” 鲁婕妤一脸控诉地看着苏思茹:“对,哪有这般的,明明奴才碰坏的,非要找主子赔,我,我可不赔!” 她过得愁云惨淡,哪有那么多银子! 苏思茹瞥鲁婕妤一眼,抬着下巴纠正:“你胡说什么呢,还想武美人替你担一半?那镯子明明是你宫女弄坏的,和武美人的奴才无干,所以让你赔五千两,衣裳就不必赔了,是便宜你了。” 梨花心里握了根草,小苏人才呐,不愧大户人家的孩子,开口就是五千两,婕妤位份月例才八十两! 鲁婕妤气得发抖,指着苏思茹:“你莫要欺人太甚,谁知你那镯子值不值那么多银子,恐怕是你狮子大开口想讹人才是。” 苏思茹眼睛一瞪:“那可是我祖母留给我的!” 鲁婕妤怒气冲冲:“你祖母留给你的又如何,就值五千两了?” 苏思茹冷冷一笑。 击鞠立即上前指教:“鲁婕妤慎言,苏才人祖母乃今宜大长公主。” 鲁婕妤腿险些软了,难怪这苏才人敢那么蛮横霸道,比她还不讲理,原来她祖母是竟是那已过世的今宜大长公主。 她慌了:“我,我又不知,再说了,是不是绿竹弄坏你的镯子,还另说。” 苏思茹理直气壮,伸手一指:“那你问她啊!” 梨花顺着看去,就见两个奴才拖着死狗一样的一个宫女丢在地上。 第167章 人在殿中坐,祸从天上来 那宫女鼻青脸肿满头包,脸颊肿得老高,嘴巴呜呜含糊不清不成整话,眼神充满惧怕。 不是绿竹是谁? 这模样,不养个十天半个月,说话就甭想说利索了。 梨花心里再次握了根草,她是见识了, 小苏真是心黑手狠,进了宫就放飞了! 事情说来简单,苏思茹看绿竹和刘三子两人明明跟的两个主子,却勾结在一起。 没和他们说话,非得搭茬,话里话外都想骗她, 目光充满不怀好意。 她当下忍不了了,要替梨花修理人。 苏思茹对梨花本就格外关注,听见梨花被赐住的汀梨院开始, 就打听到了鲁婕妤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去请安时,又见鲁婕妤看梨花的眼神不对,不像关系好的样子。 两个主子都不和,底下的奴才关系好,没鬼才怪。 于是她不客气的栽赃陷害一条龙下去,将两人打得眼冒金星。 也怪绿竹和刘三子见识短,不清楚苏思茹是什么人,不然哪敢招惹这个小霸王。 绿竹起初被打懵了, 后头回过神来开始挣扎爬起来, 又怕又怒,还是头回遇见这么明晃晃的栽赃。 她搬出后台叫嚣:“苏才人,你不过是个小小才人,你敢这般待我,我主子定不会放过你。” 苏思茹从小又浑又横,怕过谁。 先前在群芳殿被几个嬷嬷和一大堆宫人盯着,她都敢暗自下手欺负人, 不过因都是秀女,没想将事儿弄大, 才不打人,吴芳儿是个例外。 现下这个奴才,还是个失势的妃子的宫女,连让她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还敢和她叫嚣。 当下苏思茹眼珠子一转,给击鞠一个眼神。 接着绿竹不知怎么的,身上的力道就松了,她挣扎的劲儿没收住,一个前扑扑到苏思茹脚下。 然后苏思茹的镯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掉地上碎了。 这下好了,苏思茹更加凶神恶煞,让人接着打。 刘三子原本也想放狠话,但见了绿竹的下场,不敢了,嘴里含糊的求饶,照样被打。 苏思茹打够了,心满意足, 一挥手,将绿竹单独扭送给鲁婕妤, 要替梨花挫挫人的锐气。 至于刘三子, 让知冬和小俊子送回西偏殿,回头再算账。 鲁婕妤人在殿中坐,祸从天上来,她正琢磨怎么给梨花找事呢,没想到事儿找上了门,还是个低等才人。 苏思茹气势汹汹行了礼,让击鞠噼里啪啦把绿竹犯的罪行说出,伸出手来:赔偿五千两,这事就这么算了。 鲁婕妤听到这些指控,觉得十分荒唐,怒斥想银子想疯了,说什么胡话。 她想问绿竹怎么回事,一看险些晕过去。 这低等才人,竟敢将她的奴婢打的那个样,不将她放在眼里!!! 鲁婕妤大怒要追责。 苏思茹怼她,什么责,自己奴婢管教不好,放出去咬人,还敢倒打一耙。 把鲁婕妤怼了一通,接着说不赔钱,就告到太后那里去。 告鲁婕妤纵奴欺人,欺压她位份低,让奴婢冒犯她,还打坏了她祖传的金贵手镯。 当场让人拖着绿竹就走。 鲁婕妤有些怕了,绿竹被打得鼻青脸肿,根本说不出话来,她不知事情经过。 她看苏思茹那架势不像假的,兴许绿竹那丫头真的做了什么连累她的事。 而她又有前科,在太后那里印象不好。 于是鲁婕妤连忙拦人,胡搅蛮缠掰扯起来,直到梨花回来。 说回此刻,梨花看戏一样在旁边看苏思茹演,将小霸王本色毕露无遗。 鲁婕妤险些气死,她要是问绿竹能问清楚,用得着在这里,所有的话都是苏思茹和她的奴才的一面之词。 镯子值不值那个钱另说,但那是大长公主留给苏思茹的镯子,就不一样了,和普通镯子是不同的,闹到太后面前,兴许还得落罪。 鲁婕妤知晓苏思茹祖母是谁后,心里退却了许多,口中却不让人。 她怕她让了,真要赔那么多银子的,她赔不出啊! 苏思茹正想不依不饶,压到鲁婕妤服为止。 梨花见状,抢先提出:“不若打个欠条,慢慢还?” 苏思茹一愣,随后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反应过来后将脸一别,不说话了,装作不愿的样子。 她心里却兴奋起来,乐开了怀,还是武梨大佬会整人啊。 她就纯粹想出口气而已,让鲁婕妤认怂,没真想让鲁婕妤那破落穷酸样赔偿,不然后头不好收场。 但没想到武梨大佬那么绝,让打欠条,往后鲁婕妤见着她,都得气短三分,还完之前,她能一直爽。 而且这么丢脸的事,鲁婕妤也不会往外说。 哈哈哈,太绝了! 鲁婕妤一脸猪肝色,想不认。 苏思茹也不惯着,当下作势让人拖着绿竹走,要找太后评理去。 梨花速算了鲁婕妤的承受范围,赶忙拦下,苦口婆心劝:“五千两确实太多了,都是宫中姐妹,闹到太后娘娘那处也不好看,苏才人,不若就赔少些,赔个两千两?” 鲁婕妤脸色果然好了许多,两千两相比五千两好接受多了。 苏思茹不肯,和梨花两人一唱一和,将鲁婕妤吊得七上八下,最后才不情不愿说:“武美人,我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让的啊。” 鲁婕妤松了口气,怕人反悔,忙不迭的去写了欠条,把这个煞神送走。 梨花带苏思茹回到西偏殿,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 梨花问那镯子怎么回事。 苏思茹美美地翘着脚,感觉进宫以来第一回那么痛快。 她一摆手,说那镯子侯府里带来的,值些钱,但不是她祖母送的。 梨花就知道苏思茹是演的,这才开始了解事情缘由。 说起事情经过,苏思茹兴奋极了,热烈地将经过说出,着重强调她为梨花牺牲的事。 说完神气十足的等梨花表扬,一副“瞧,我威风吧”的表情。 梨花竖起大拇指:“小苏,真有你的。” 这瓷碰的,简单粗暴,有皇家背景的人就是不一样。 苏思茹得了夸奖,心里别提多美了,临走前搜刮了梨花一包解暑药剂,拿走酸梅汤配方,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华灯初上,走在路上,击鞠问她:“主子,您这一趟不是要和武美人学棋么?” 苏思茹一拍脑袋,哎哟,刚刚太高兴,给忘了。 她干脆心一横,算了,报病好了,就说她高兴坏了,于是病了得了。 呃…… 呃呃呃…… 剧情老套、太磨叽、更新慢%*%¥#@等等等 小主们批评的,俺都认,通通收下 一切都怪狗作者没能力,水平有限 某天照镜子,狗作者突然发现以前浓密的头发光溜了许多,能看见头皮的那种稀疏,一阵惊慌袭来 后来渐渐想开了,就我这作息,凌晨还在电脑前趴着,我不秃天理难容 算了,就这样,秃头的人那么多,不差我一个 狗作者一把年纪了,头秃了,看开了,躺下了 书的事,继续努力,争取更好,但自知能力有限,无法做到让大家都满意,连自己都不一定能让自己满意 有对狗作者失望的小主离开的话,祝福,爱过撒 ……………… 今日凌晨十二点前发一章,十二点后发一章,齐活 明后天狗子搬砖忙,全天外出参会,彼时能码多少码多少撒 (本章完) 第168章 不能一下子薅秃 说回汀梨院,刘三子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那个恨啊,他在宫里还从没遭过这个罪,受过这个辱。 在下人房里,他疼得直抽气,想咒骂几句,一开口就疼。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主子,一个小才人,光天化日当着他们的面栽赃,一边栽赃一边打,太不讲究了。 还净挑脸招呼,让他这面子往哪搁,还能出去见人么? 刘三子实在是恨,只是谁让人家是主子。 想到这里,他腾的一下起身,牵动伤口,嘴里“嘶嘶”抽凉气。 此事不能善了。 刘三子决心要去梨花那里告一状,准备将苏思茹说得多可恶就多可恶,把人说成是看不起梨花,他是为了梨花才遭这罪,要让梨花给他出气。 只是等他一瘸一拐快到西偏殿不远时,看见梨花将苏思茹有说有笑的送走,心就凉了半截。 他怕苏思茹看见,隐入阴影中躲了起来,好半晌才出去,眼里阴晴不定。 夜里,知春说刘三子那人不可靠,苏娘娘提醒了,主子准备怎么办。 梨花坐梳妆台前梳头,问:“你送药膏给他时,他怎么说?” 知春回忆了一下说:“他一个劲儿谢谢主子,旁的没说。” 梨花动作一顿:“他没有诉说委屈,让我给他出头?” 知春摇了摇头,虽然刘三子说话含糊不清,但:“没有。” 梨花垂眸思索,人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往肚子里咽,不寻常啊。 她想了想,吩咐:“找个空子,你将知冬叫来见我,避开小俊子和刘三子,我要吩咐她做一件事。” “是。”知春应下。 梨花又问:“知春,咱们手里有几枚宫章了?” 提起这个,知春眼睛发亮:“六枚,五铜一银!” 梨花很满意这个成果,感叹道:“不少了,再摘一枚,咱们就收手。” 不能一下子薅秃。 “啊?”知春大惑不解:“为什么啊,主子,剩下那些您不是许多都有些把握么?” 她都摘上瘾了! 梨花当即敲她额头:“人心不足蛇吞象,现下够了,留些给旁人。” 知春捂着额头叫疼,她觉得都留那么久了,也没人有那能耐啊,而且闲着也是闲着。 不过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自有考虑。 梨花并不觉得她有多能耐,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多了些理论知识,多见识了些罢了。 方向正确,法子对,自然很快就能解决这时代解决不了的问题。 知春以为最后摘的是另一枚,毕竟那枚的条件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但没想到梨花打算摘的是苍辰殿的。 而研究得差不多的那枚,方子要拿去送人! 这知春就闹不明白了。 梨花自有考量,和马大拿聊了后,她知晓她们接连拿宫章的事已引起了奴才们的广泛讨论。 现下后宫的主子都盯着皇帝宠幸新晋妃嫔的事,无暇顾忌,但引起注意是迟早的事。 这些宫章可是她的底牌啊,轻易不会亮出来,将来在关键时候用上。 所以现下能不展露人前就不展露,否则被后妃知晓只会带来麻烦,没有一丝好处。 梨花要的是皇帝的注意,要的是他的肯定,不是旁人! 那些传言,传到皇帝耳朵里,传得越神秘越好。 这样她往后一个不小心亮相,才能让妖孽对她刮目相看。 而没摘完的宫章,那些难题她是专门留着的,当是给自己留条路,就比如军器局的难题,她会,但留着。 万一往后有点什么事,她拿这些事儿做砝码,还能争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能耐要一点一点往外掏,让她一直是有价值的才可。 主仆二人又谈起苏思茹受召见的事,她们下午也收到了消息。 梨花觉得,苏思茹今日能来,就表明了态度,并未因她被赐汀梨院而看轻。 她其实内心深处认为,小苏适合在宫外,不适合在宫里。 第二日,苏思茹得召见高兴得一夜没睡,导致头疼脑热病了的消息传出。 梨花请安时候听说了这件事。 她低眉顺眼地垂头,听别的宫妃哀叹苏思茹没有福气,假惺惺的关心人如何,却露出乐开了花的眼神,梨花心里十分无语。 她敢保证苏思茹一定是装的。 昨天见人还生龙活虎的,打人打得高兴得忘乎所以,一个字没提自己被召见的事,瞧着就是没放在心上,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事高兴病。 要说苏思茹是因为打人打爽了,兴奋得一夜没睡,高兴病了,梨花还有几分信。 她心想,这小苏,真是胆大包天,找这么蹩脚的由头,若上头真的计较派御医去,怎么好收场? 陈司司阴郁了一夜的心,因苏思茹的抱病松释了几分。 今日旁人对陈司司投来嫉妒的眼神,有人明里暗里打听她和皇帝见面的情景。 陈司司十分厌烦,却装着娇羞的模样低下头,话说得含糊,不愿意让人知晓她根本没见到皇帝。 幸好苍辰殿也没传出这样的消息,只要她不说,无人知晓。 现下苏思茹病了,没那个命,陈司司心里平衡了。 她没想过苏思茹是故意的,因为从没想过,她做梦都期盼的事,竟有人不在意。 陈司司想的,是她没见到皇帝,那别人也见不到,那最好不过了。 不过她的心情也就好了那么一时半刻,这之后传来的消息,让她阴郁到了极点。 此时此刻,请安的妃子鱼贯从庄宁宫出去,三三两两各回各宫。 梨花走到庄宁宫外一处地儿,特意留下等秦嬷嬷。 秦嬷嬷好一会儿才出来,远远就笑着说:“武美人久等了,老奴方才有些事绊住了脚,出来晚了。” 梨花也笑着说:“嬷嬷说的哪里话,您是大忙人,我不过闲人一个,正好此处花开正艳,凉风习习,也是托了您的福,我才得躲这处消暑呢。” 双方见了礼,秦嬷嬷擦了擦汗,感叹天气热了,走几步就出一身汗。 京城的天儿,前几日还好好的,说热就热。 这会儿才上午,火辣辣的太阳就有些烫人了,回头入伏那不得将人烤焦。 明天晚更通知 今天又是为了生活奔命的一天,俺确定早回不去鸟o(╥﹏╥)o,故而在外面赶紧发出通知,别让小主干等。 针对最近小主反馈的问题,狗作者也在深刻反省 原本计划好的节奏,接下来会思考进行调整 请小主拭目以待~ (但狗改不了吃屎的哇,小主,狗作者就怕手不听使唤,算了算了,咱们正常心,平常心,我会努力和尽力的(*^▽^*)) 《卷王娘娘来了,快跑》明天晚更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9章 武吴相克 随着天气热起来,太后夜里心烦气躁睡不好,食欲不振,精神头不好,可愁坏了秦嬷嬷。 庄宁宫里放了冰,轮换丫头使劲将凉气扇开,把温降下来。 膳食上, 秦嬷嬷吩咐人做些开胃的,来些西瓜之类解暑的瓜果,又怕寒凉,太后胃肠受不住。 秦嬷嬷每日绞尽脑汁的想法子,让太后过得舒坦些,比往常更忙了。 故而想找梨花说点事儿, 都没空。 两人就着天气寒暄了几句,梨花听说太后食欲不好, 让秦嬷嬷试试酸梅汤:“这汤消夏时可解伏热, 除烦渴,消暑热,止吐利,健脾开胃,嬷嬷不若试试?” “酸梅汤?可是卤梅水?”秦嬷嬷问。 卤梅水方子来自太医署,乌梅与豆豉煎成浓汤,配以甘草,年年夏日都煎,借以消暑。 但太后嫌味道不好, 并不爱喝。 梨花知晓卤梅水, 那是酸梅汤的原形,方子经千百年改良后成了现代的酸梅汤,口感不知比卤梅水好了多少。 她说:“是卤梅水,不过比卤梅水更利入口。”将配方细细说出。 秦嬷嬷大喜,用心记下后道谢,感慨道:“和武美人相谈, 每每皆有受益。” 见出来久了, 正事还没说, 等会儿不得空,连忙道:“上回武美人问老奴藏书库之事,老奴特地寻了机会问太后,太后娘娘说……”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秦嬷嬷的话: “武美人,好啊,你在这儿,可教我好找!上回让你说改名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两人转身看去,就见吴芳儿出现在梨花身后,一副焦躁蛮横的模样。 秦嬷嬷不悦的皱起眉头。 吴芳儿才发现秦嬷嬷也在,顿时畏缩了,畏惧了:“秦嬷嬷,我,我不知道你在……” 她的宫女玲珑慌张的跑来,连忙行礼退到一边。 秦嬷嬷双手交拢:“吴美人说的哪里话,此处非惊鸿殿,老奴难道不能在?” 吴芳儿连忙摆手又摇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便是惊鸿殿, 嬷嬷也能去。” 秦嬷嬷面色淡淡:“那就多谢吴美人盛情了,改日定有机会拜访。” 秦嬷嬷说的不是假话,眼瞅着皇帝接连召见二人都不是吴芳儿,太后松了口气,正准备过些日子,挑个规矩严的嬷嬷去惊鸿殿好好教教吴芳儿。 彼时的教导成果,秦嬷嬷会亲自去检验。 玲珑目光闪了闪,听出了秦嬷嬷有话外之音,就是没猜测出是什么事。 吴芳儿没听出来,她很怕秦嬷嬷。 听到秦嬷嬷可能去拜访,她纠结了:“那,那……” 想大方点说欢迎,又怕真把人引去了,左右为难。 秦嬷嬷看着她那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心道也怪不得太后每次见到吴芳儿都心堵。 这样的人……嗐,真是一言难尽。 梨花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不作声,早前她就觉察出秦嬷嬷和太后都不喜吴芳儿了。 在请安时,太后还明里暗里点过吴芳儿,奈何人听不懂。 她是不会给吴芳儿解围的,此刻当自己聋了,听不出机锋一样。 秦嬷嬷懒得看吴芳儿那副作态,想起刚才吴芳儿冲着梨花来的事,眉头重新皱起:“吴美人适才说改名,改什么名?” 话刚问完,远处传来宫人的呼唤:“秦嬷嬷,秦嬷嬷……” 秦嬷嬷看去认出是庄宁宫的宫人,疾走两步,大声问:“可是太后那里有事?” 很快,宫人流着热汗,喘着粗气到来:“正是如此,太后娘娘找您呐。” “哟,这便去。”秦嬷嬷转头和梨花告辞:“武美人,老奴先去?” 和梨花说的事,有吴芳儿在,已不适宜说。 梨花连忙摆手:“嬷嬷去吧。” 秦嬷嬷又冷淡的和吴芳儿告辞了一句,脚步匆匆离去。 经过玲珑身边时,她目光严厉,满含深意道:“做奴才的,就要有做奴才的样,恪守本分,该劝诫主子时不可含糊。” 玲珑心里一紧,垂首恭顺应下:“奴婢谨遵秦嬷嬷教诲。”态度若仔细辨别,比对吴芳儿还恭敬。 秦嬷嬷就此离去。 吴芳儿得救似的,大大松了口气,即便再笨,她也知不能当着秦嬷嬷的面逼迫梨花改名。 此刻见人走远,她丑态毕露,准备继续纠缠逼梨花改。 谁知一转头,梨花已不在原地,带着丫头走出了老远,连和她说一声都省了。 梨花实在懒得理吴芳儿,好赖话都听不出的人,管她作甚。 吴芳儿大怒,觉得人不将她放在眼里。 皇帝连着召见两人,都没吴芳儿的份,惊鸿殿人心开始涣散。 底下的奴才私下各种猜测,前头上赶着恭维的人,态度也变淡了,加之吴芳儿这人抠,没搜刮出什么好处来,奴才也就没以前那么恭敬。 吴芳儿自己也急了,心里没底,被玲珑一挑唆,觉得就是梨花克了她, 在群芳殿时也是那样,有武小主的地方,就没她说话的份。 《九章算术》在梨花的教导下,她次次倒数第一,就是梨花克她的最大证明。 所以吴芳儿铁了心,较了劲,跑着追上去一定要梨花改名。 梨花自猜出妖孽就是皇帝,托小怔子送的东西没有回信,自此后就没再去藏书库,她怕撞上枪口。 兼之先前秀女时,她和秦嬷嬷并没有说到大选后她还能不能继续去的问题。 现下见尘埃落定,梨花托秦嬷嬷,希望得到太后的恩准,让她可以接着去藏书库。 梨花想得很好,只要又太后亲自发话,皇帝就没理由怪罪她。 但吴芳儿今日实在太烦人了,坏了她的好事,又硬要她改成梨美人。 梨花不耐烦了,在吴芳儿冲来伸手想扯她时,一个侧身躲开,地面恰好有块石子。 吴芳儿冲过来正好踩到,脚一歪摔倒在地,脚踝传来火辣辣的疼,像是崴了。 她抱着脚惊天动地喊起疼来。 玲珑也跟着追来,第一千次骂吴芳儿蠢货,秦嬷嬷都看见了,还要追来,蠢到家了。 她拦都来不及拦,人就跑了。 等她追上,恰好看见吴芳儿自己跌倒的那一幕。 (本章完) 第170章 侍寝? 玲珑慢慢停下脚步,第一反应是看向四周,脑子飞速转动,不知在想什么。 梨花居高临下,对吴芳儿道:“吴美人,改称谓非小事,宫里没随意改的规矩, 你若想我改,先去请奏太后和万岁爷后再说吧。” 懒得再跟着糊涂蛋费劲。 梨花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眼玲珑。 吴芳儿封了美人后,一改常态,疯狂纠缠她,想来少不了身边人的功劳。 一个宫女若去挑唆主子, 一种可能是投主子所好, 另一种可能就是受人指使。 就是不知这个宫女, 属于哪一种。 梨花走回汀梨院的路上,在思考这个问题。 知春狠狠出了口气:“主子干得漂亮,这下吴美人不会再来纠缠您了!” 吴芳儿崴了脚,起码得养好几日。 梨花摇头:“未必。” 不知为什么,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感觉被人针对了一样。 针对她的人不是指吴芳儿,吴芳儿不过是枚棋子。 那么究竟是谁? 梨花和知春两人刚踏入群芳殿,就见小俊子、知冬站在当头,带着喜气洋洋的笑:“主子,苍辰殿来了旨意,召您明日侍琴。” 刘三子站在稍后一些,脸上挂着笑,没有如以前那样插科打诨表忠心。 梨花脚险些一崴,脑子轰然一声:“侍寝?” 妖孽召别人侍膳、侍棋, 却召她侍寝?!! 另一殿, 陈司司也听茬了,水杯掉落在地,碎了满地的片。 等听清楚后,陈司司心弦并没有放下, 她最担心最忌惮的人,要被召见了…… 她内心里极不愿意承认的一个事实,那就是梨花长得比她好,才华比她多,沉得住气,还很聪明。 陈司司看得清楚,这些日子梨花一直在韬光养晦。 别看何时去庄宁宫请安,梨花都低着头像木头美人的样子,降低自己存在感,不惹人注意。 但陈司司知道,这样的人只要得了机会,便会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陈司司因此十分忌惮梨花。 还不等她想出对策,又传来消息,苍辰殿没有责怪苏思茹病了,还给苏思茹赐了赏。 而赏赐规格,与她一模一样。 陈司司心情阴郁到了极点, 这代表在那人心里, 她和别人并无区别。 一想到这点, 她便如烈火焚心,想要摧毁一切。 吴芳儿这头,玲珑扶着她一瘸一拐的回到惊鸿殿。 吴芳儿又咒又骂,让人赶紧去请御医,脚疼时还掐玲珑出气。 玲珑忍着,帮着她骂:“武美人太过分了,竟推倒主子,都怪奴婢无能,未曾来得及护着您。” 吴芳儿神奇的说:“她没推我,是我跌倒的啊。” 玲珑眼神一闪,低声说:“可主子不是因她跌倒的么?和她推倒的有何分别?” 吴芳儿一想也是,立即将错全部归咎于梨花,话风直接改成了梨花推的她。 在玲珑的挑拨之下,吴芳儿越来越觉得梨花可恨,心绪难平。 尤其是这句话:”主子,她根本没有将您放在眼里。” 刺激得吴芳儿恨极了梨花,在知道梨花被召见时,这种情绪达到了顶峰:“又是她,将我的福气都抢去了,总有一日,我要让她知晓厉害!” 玲珑低头,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 汀梨院里,梨花大大松了口气。 是侍琴,不是侍寝,真是个乌龙。 梨花对侍寝这事给自己进行过心里疏导,但得罪妖孽后,她自觉离她还远,就将这事抛诸脑后了。 乍然听到相像的两个词,没什么心理准备,差点失态。 弄清楚后,梨花暗自嘀咕,把她扔汀梨院,不就是冷落和敲打的意思。 但第三个召见她,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爹武大人立大功了,让妖孽改了主意,意思意思给点恩宠? 梨花觉得自己看不懂了,心想妖孽不愧是做皇帝的,路数完全不可琢磨。 现下最要紧的是,见了妖孽该采取什么策略! 梨花想好了,首先得装作刚知道他是皇帝的模样,有多震惊就表现多震惊,满足妖孽乔装的隐蔽心理,也能借由不知者无罪开脱自己罪行。 接着麻溜点认错,妖孽那么聪明,莫要狡辩太多,最好挤点眼泪,装着可怜的样子求放过。 最后狗腿的明里暗里恭维妖孽。 三步齐下,梨花相信自己能安然度过,不过她可能挤不出眼泪来。 梨花这么想,就试着挤了一挤,试了半天,眼眸清澈,无半分湿意,遂放弃,准备到时候上辣椒水。 受今日侍寝二字的提醒,梨花入睡时候,还迷迷糊糊想着。 她是不是得提前学一学,找点画册什么的看看。 深夜。 苍辰殿内,尉迟恭漫不经心听张德发说召见妃嫔的安排,思索着眼下形势。 张德发虽然得了皇帝的命令,能直接安排召见哪个新晋妃子。 但皇帝不关心是一回事,他必须得禀报,这是奴才的本分。 听到明日召见武定邦之女,尉迟恭有了反应:“侍琴?过去传旨是如此说的?” 张德发一边替皇帝更衣,一边恭敬道:“是,奴才都准备好了,明日在偏殿处拉上屏风,请武美人午歇时弹琴,保管不会扰到主殿。” 让人误以为是皇帝在听,弹个几曲就把人请走。 尉迟恭关心的并不是这事,而是午歇时分又碰上和侍寝听着像的词,传到小贼耳朵里,会不会让她多想。 尉迟恭吩咐张德发,召见新晋妃子时专门挑在白日,是有深层意思的,不会让人联想到侍寝上去。 等所有新晋妃子都召见了,独独没召见她,以小贼的聪明才智,定然猜出她是特别的。 但现下…… 尉迟恭觉得不妥,吩咐道:“你从朕的库里,挑些物件送去惊鸿殿,不必声张。” 与大张旗鼓的召见相比,这么低调安排,小贼就会知晓,他并非冷落她了,而是另有用意。 张德发领命,却没领会到那么急。 尉迟恭见他没动,当下道:“还不快去!” 张德发愕然,这个时辰?都三更天了! 走在惊鸿殿路上,张德发还在琢磨,他发现越来越难揣测万岁爷的意思了,大内总管的地位难保啊。 去到目的地,惊鸿殿的主子果然睡了,张德发没有多留,让人不必去扰,低调的放下东西就走了。 (本章完) 第171章 潜伏 京城内。 一辆马车在夜色中,滚滚朝着武府而去。 马车内的武定邦一身邋遢,身体很疲惫,精神却很好。 他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回府了,也不曾传递音讯回去,终于今日得以归家。 至于兵部贪墨大案,秘密查询之事他已经查完禀报了上去, 剩下审理和抓人的事,就交给刑部和内卫司吧。 武定邦这刻无比记挂家中。 夫人和儿女担心坏了吧? 眼看快科考了,不知他不在的日子,两个儿子有没有用功读书? 大女儿武兰婚期定了,正在准备嫁妆,他不在,都是武夫人一人操劳。 还有小女儿被留在宫, 夫人不知多伤神, 他却不在身边宽慰。 武定邦心中充满歉意,归心似箭。 突然,外面传来长随音山“吁”的一声,紧接着马车急刹停住。 武定邦晃了一下,坐稳后沉声问:“何事?” 音山撩开帘子解释:“老爷,前头有东西挡路,小的去看看。” 武定邦惦记着武府的事,没有细想便应允了。 音山放下帘子,提了一盏马灯,跳下车前去查看。 武定邦此时才细细去想,感觉有些奇怪,这条路是他们惯常走熟了的, 是京城里的大道,怎么会有东西挡路。 想到了什么, 他后背一寒, 迅速操起挂在车厢的剑,撩开帘子,探身大叫:“音山,回来!” 却为时已晚,外头马灯灭了。 黑暗中有人低沉的咳了一声,将一柄冰冷的寒剑抵在他腹部,嗓子嘶哑:“武大人,将手中剑放下,你的小厮还可活命。” 有另一人押着音山,缓缓靠近马车。 武定邦一凛,随后将剑丢掉,从容的笑了起来:“兵部左侍郎——杨知许杨大人,好久不见。” 杨知许低低咳了两声,冷哼道:“托武大人的福,还未死。” 武定邦眼神微动,不动声色道:“听闻外头正天罗地网通缉杨大人,未曾想回了京中,实在高明!却不知为何在此处拦我?” 贪墨案的幕后之人派出死士,以及内卫司,两头的人都在找杨知许,没想到人潜伏回了京城。 杨知许讽刺道:“武大人何必装傻,若非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此等地步。也怪我大意,着了皇帝的道, 不过最危险之地便是最安全之地,皇帝定想不到我有胆回来,哈哈,哈哈哈,咳……” 杨知许激动了些,喉头一阵痒意袭来,咳了起来。 武定邦目光一凝,正想伺机行动,谁知腹中的剑抵得更紧,刺破了外袍。 杨知许压下痒意:“武大人莫动,不然失手杀了武大人,那就可惜了。” 武定邦心下发凉,他知道杨知许防备很紧,眼下自己是没机会逃脱了。 但人没直接杀了他,便是有什么需要用到他,可以试着劝说放了音山。 武定邦望向武府方向,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他心中叹息一声,还不知有没有命回去,只盼夫人和儿女都好好的。 次日一早。 太后夜里没歇息好,派人去各宫免了请安。 吴芳儿得知深夜里苍辰殿送来赏赐,心中大喜,迫不及待所有人知晓,她没有失宠,把皇帝一片苦心全然白费。 喜悦中,吴芳儿不知出于什么心里,想到了陈司司。 她脚崴了,不能行走,于是特意派玲珑去找陈司司,要把人请到惊鸿殿来。 她要和好姐妹好好倾诉分享一番。 其实陈司司被第一个召见,前后又对吴芳儿态度冷淡,她是耿耿于怀的。 又得厚赏,她心里有股快意,定要让陈司司知晓为止。 今日的焦点,原本落在梨花身上,被吴芳儿这么一通操作,又重新转移到吴芳儿身上。 后宫都给弄糊涂了,万岁爷之心如那海底针,一边召见汀梨院里以为算打入冷宫的妃子,一边给惊鸿殿厚赏,什么意思? 但毫无疑问,吴芳儿依旧没有失宠。 梨花也糊涂了,她正暗自庆幸今日不用请安时。 东偏殿的鲁婕妤特意来她这里嚼舌根了,阴阳怪气、明嘲暗讽她死了那条心吧。 别以为被召见就是得宠,看看惊鸿殿就知什么叫得宠了。 梨花觉得这人呐,真是记吃不记打。 她之前有些仁慈了,该让苏思茹把鲁婕妤往死里整才是,免得过来蹦跶。 不过…… 梨花细思片刻,妖孽那么操作,真的看上吴芳儿了? 不召见吴芳儿,夜里却给赏赐,很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安抚吴芳儿失落的心? 梨花心里怪怪的,把皇帝和吴芳儿放在一起去想,试着想象那个画面。 呃,两人根本不是一个画风的。 梨花想不出来,觉得很滑稽。 想到后宫里那些举止行为怪异的妃子,梨花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妖孽怪癖很多,兴许就喜欢奇葩的,跟他一样奇葩。 于是梨花发愁了,她好像真的只剩有用那条道路走了。 梨花曾分析过皇帝看上她的可能性,结合后面发生的事,将这种可能抛之脑后。 对尉迟恭这人,梨花曾经被他的盛世美颜给晃过神,被他所激怒过,恼过,笑过,开怀过。 可以说和尉迟恭待一起,她的情绪就上蹿下跳的多种波动。 但她没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过。 因为没有任何经验。 在梨花过往的经历里,同龄人几乎都在仰望她。 她没经历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青春懵懂,早恋的烦忧和她更是没关系。 在现代,同龄人是没那胆量和她表白的,毕竟学姐比自己强那么多,衬得自己跟废物似的,怎么有脸表白? 上大学时,倒是有高年级学长和梨花表白。 梨花拒绝得干脆:“学长,我还小,未成年呢。”她上大学比别人要早许多。 那学长突然明白了梨花潜台词,灰溜溜地走了。 梨花那意思是她还没成年呢,学长是想犯猥亵罪吗? 等梨花十八岁后,又有学长来跟她表白了。 梨花学术脸:“学长,你是数学专业的吧,黎曼假设还没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只证了部分,怎有心思恋爱呢?” 意思是世界那么多难题需要攻克,道阻且长,怎么那么有空! 那学长羞愧地走了。 往后就没什么人敢和梨花表白了。 呀,梨花她爹被擒了 (本章完) 第172章 摘苍辰殿宫章 在现代,梨花一心沉浸在学术中,以及后来和生父的斗争之中,哪有空风花雪月。 所以直到现下,梨花感情未曾破土,也没有萌芽。 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刻,她感受到怦然的心动, 知晓心动的滋味,对一个人有了不同的感觉。 但在未曾点破的时期,她以一个钢铁直女的思维,冷静理智地分析着一切。 即便觉得妖孽看上别的女子,梨花心里除了觉得怪外,依旧冷静的分析其中传递的信号, 却没想明怪从何来, 为何会怪。 寒香殿偏殿。 陈司司听了吴芳儿邀请她的话, 缓缓笑起来,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吴美人盛情,真是难却。” 她望向眼前的人:“她真的说要报复回去?” 面前的玲珑恭敬地垂着头:“是,昨日回去后,吴美人在殿中口口声声不会放过武美人,虽说有今晨之事让她暂时忘却,但只要她脚伤疼时,定能想起。” “好!”陈司司笑意森森,怨毒爬上眼眸。 那就让那蠢货顺意好了…… 苍辰殿偏殿。 “万岁爷在歇息,请武美人进去后,在屏风前琴桌落座弹琴便可。” 梨花想起这句话,再看眼前那架屏风, 心中无言。 那架屏风由十二扇屏风连接组成,又高又长, 将整个偏殿挡了一半,每扇画了一幅泼墨山水图,视线根本透不过去。 但当她傻呢! 这偏殿没一处像有主子用过的痕迹, 那些物件跟后宫里大一统的风格差不多。 整座偏殿的布置,连妖孽腰间一块配饰的讲究程度都比不上。 妖孽会在这里歇息? 好吧,人家只说万岁爷在歇息,没说在这里。 呵呵呵…… 妖孽把她召来,难道是为了整她? 梨花胡思乱想了一通,坐在一个小角落手拨琴弦,随意的弹着。 她是决计不会信皇帝在屏风后午歇的,不过是对着空气弹罢了,不必太费劲。 弹了好半晌,外头有个没见过的小太监轻手轻脚进来,无声无息请她出去。 梨花眼角抽搐了一下,也不知哪个天才那么严谨,做戏做全套,要让人误以为皇帝真的在午歇听了琴。 呵呵,若妖孽听了,以她方才故意弹错的音,妖孽定会出来制止她, 她都能想象到那副情景,妖孽面上定带着恼人的笑, 言语笑话她一番。 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任由她弹下去! 梨花觉得这么安排真是有病,也就糊弄糊弄后宫。 不过倒是给了她一个大好的机会。 两人出了偏殿, 走了一段路,到了出苍辰殿地界,通往御花园的宫门前。 小太监面无表情地说:“侍琴已毕,武美人请回。” 梨花微微一笑:“多谢小公公,不知小怔子和小顺子可在?” 小太监有些惊讶,没想到梨花认识苍辰殿的其他人,毫无防备之下,摇了摇头说:“都办差去了,不在。” 梨花眼神一闪,心中呵呵,这是头回证实那两个小太监就是苍辰殿的人,先前都是推断。 好嘛,现下十成十证实妖孽就是皇帝,那零点一成的幻想都被打碎了。 “如此的话……”梨花沉吟道,开始施行备选计划:“那么烦请小公公,与张公公说一声,我有事想要见见他。” 她怎么肯白来一趟,非得做成点些事才可。 小太监暗自疑惑,一个美人找大内总管能有什么事。 他思绪一转,心想定是和争宠有关,于是高冷地说:“张公公此刻恐不得空,武美人有何事,奴才转达即可。” 梨花小梨涡扬起:“与苍辰殿宫章之事有关。” 小太监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正色了几分,一眼又一眼打量梨花,似乎在掂量着什么。 梨花知他在想什么,无非是怀疑她说的真实性,担心另有目的。 于是以退为进:“我有把握解决张公公烦忧,不过若张公公不得空,那便罢了。” 说着脚步一抬,就要走。 小太监急了,张德发的心病,就是苍辰殿全体奴才的心病。 前儿个夜里,万岁爷见完朝臣面色冷,回到寝殿没说什么,次日早朝前,吩咐将东西全部重新摆设一遍。 这种情况,每隔几日就要发生一回,尤其万岁爷心绪不佳时,见到不顺眼的事物,心绪变得更不佳。 苍辰殿的奴才回回都得大动干戈,将殿中东西搬来挪去。 锻炼次数多了,如今他们能在极快的速度内,将整个苍辰殿重新摆一回。 每个奴才几乎都能记住殿中有什么,根本不用看册子,随口就能背出,想忘了都难。 重摆不难,难就难在怎么摆! 张德发和小太监们,群策群力,把能想到的摆设方式通通都试过。 就比如试过将所有东西都摆在居中位置,拿尺子精准量过; 万岁爷四个字评论:“一塌糊涂!” 将东西有的靠左、有的居中、有的靠右,按一般习惯来; 万岁爷四个字评论:“乱七八糟!” 将所有东西靠左或靠右摆设; 万岁爷四个字评论:“一无可取!” 同一个花瓶,小太监们搬来搬去,试过放在门口、桌前、御床边等等地儿。 桌上茶具居中、靠边都试过。 没一次得到万岁爷的满意。 张德发常常说,他们做奴才的,不能给主子分忧就罢了,但万万不能添堵。 日常琐事,不能让万岁爷过得顺心舒心,就是他们的失职,连陈设此事都做不好,就是添堵。 因此,这件事成了横在苍辰殿所有奴才的心头大事。 但至今无人能解! 此时此刻,小太监听到梨花提起这件事,第一反应是怀疑。 这毕竟是奴才的事,只私底下流传,现下被一个后宫主子提起,实在怪异。 接着听到梨花说能解决,不知怎的,小太监觉得梨花言语中有种特别的自信,仿佛手到擒来一般,让他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希望。 眼见梨花要走,小太监连忙喊住:“武美人在此稍待,奴才去去就来。” 一溜烟疾步十来步,又担心梨花不等人,停步回头看看,再次道:“武美人莫走,奴才很快回来。” (本章完) 第173章 武氏父女都有些用 梨花装着为难,最终点头,却话锋一转,答应等一盏茶的功夫,免得让人觉得太过容易,想得太多。 小太监心头一紧,发现时辰不多了,拔腿就走。 甭管真假,他得快快去禀了张公公定夺,万一这美人真的能解决呢? 把人放走,到时没万岁爷的旨意,他们就不好去请人回来的。 理政殿前,张德发吃了一惊:“那美人真这么说?” 小太监无比郑重点头。 皇帝刚午歇完到理政殿来,正在和大臣商议政事,不会那么快结束。 张德发暗自算了算,朝底下的人嘱咐几句,抬腿就走。 先不管这美人消息哪来,既然知道此事,他得去会会,看看有何目的。 张德发跟着小太监赶去,远远便见通往御花园宫门下,背对着他们,站着一名气质出众的妃子,身边跟了个小宫女。 主仆二人已经汇合,在低声说着什么。 张德发心想,倒是沉得住气。 他脸上堆满笑容,走过去拱手道:“武美人,咱家有礼了。” 梨花转回身,像刚发现人一般,微笑回了一礼:“张公公安好。” 张德发一怔,眼前的美人头梳分俏髻,身着宫装,姿态优雅,举止从容,笑容让人十分舒服。 即便见多了美人的张德发,也眼前一亮,不得不承认,好个美人! 只是这个美人…… 张德发总感觉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但接下来梨花的话,让他心跳加速,再也无暇去想: “前些日子偶闻张公公烦忧,我有一法兴许可以一试,公公且听我道来……” 是夜。 尉迟恭回到寝殿,眼神一凝,多看了一眼周遭的摆设。 张德发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垂首跟在身后,心想会有用吗? 他也是疯了,听那美人说得头头是道,脑子一热,当场抽风,大动干戈了一场,让那美人的小宫女进了苍辰殿寝殿。 至于那美人,他不敢放进来,只寻了个地方让那美人待着。 张德发是知晓皇帝规矩的,无命令不得放妃子进去,苍辰殿里基本没什么宫女。 知春属于奴才,张德发思虑再三才咬着牙同意,放知春进去已是冒了极大风险。 接下来,张德发大大的长了一回见识。 那美人和他要了套笔墨纸砚,要了寝殿各处尺量,接着便让他带小宫女进苍辰殿。 小宫女很利索,找了尺子,进去走了一圈,接着量每样物件的尺寸,每量一样就让人回给那美人。 张德发看不懂小宫女在做什么,问为何要那么麻烦。 小宫女直言直语:“若我家主子进来就不必那么麻烦,可公公不是不让么?” 说完就埋头苦干,压根没想理他,半句废话没有。 张德发看得一阵糊涂,心里半信半疑。 等小宫女量了大半的物件,那美人处有了消息回应,让人照着她的法子摆设。 每样物件,都精准报出摆放朝向和位置,准确到放在东南西北哪丈哪尺的地步,一分不能差。 正因如此,张德发才感觉这一主一仆与众不同,像有能耐的样子。 才敢把知春带进真正的寝殿。 当是时,知春瞪眼:“什么?弄错了,这里不是么?” 接着将尺子一放,气呼呼道:“张公公不信就算了,奴婢回去同主子说,不白费那劲儿了。” 说走就走,毫不留恋。 张德发堂堂大内总管,宫里谁见了不得巴结巴结,还没被个小宫女这么怼过。 但当时他非但没生气,还慌了,看出知春是真不想干了。 有能耐的人都有脾气啊。 他连忙将人拦住,解释量的地方没白费,都是重要之所。 张德发好说歹说,才把知春拦下,没有让人撂挑子。 这一日,苍辰殿里没差事的小太监全体出动,依照梨花的安排精准摆放,不得有错,要求甚是严格。 梨花放了话:“误差一分,就起不了作用,张公公可要慎重。” 张德发心想真够玄乎的,暂且那么办吧,万一真行呢。 不过有一事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美人要了笔墨纸砚,开始写了张什么,后来又涂掉了,没有再写。 张德发有些奇怪,随后心头微微一动,却假装不知。 这次苍辰殿寝宫的重新布置,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费事儿,先前摆十次都没这一次那么累。 等终于摆好,小太监们个个累趴了,眼巴巴问张德发能行吗。 张德发自己也嘀咕,他感觉这次把握很大,因为那美人做事瞧着就是有章法的,不像胡来的样子。 但此刻他心里突然又没底了,像个犯人,垂头跟着皇帝身后,等待判刑的那刻。 尉迟恭又扫了一眼周遭摆设,只觉得有些不同了,没以往乱糟糟的感觉,看着顺眼多了。 他如常解下颈前第一个盘扣。 张德发见状,连忙上前去帮忙更衣。 他看不出皇帝的态度来,心里直打鼓,纠结了一会儿,狠下心来禀报今日之事:“万岁爷,奴才今儿个未得旨意,自作主张让人将东西重新摆了一遍。” 尉迟恭淡淡“嗯”了声,未说好,也未说坏。 张德发手上熟练地更着衣服,弄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沮丧,心想还是没用。 他忧愁的暗叹,眼下未发怒已是万幸,只是等他把放那小宫女进去的事说出,恐怕就要触怒龙颜了。 张德发替皇帝更上寝衣,接着噗通跪在地上:“万岁爷,奴才有罪……” 把他私自做主放知春进来,根据梨花安排进行摆设的事说出。 尉迟恭讶然:“武定邦之女陈设的?” 张德发叩首:“回万岁爷的话,正是,奴才不敢让武美人进来,却让她的宫女进了来。奴才糊涂,奴才有罪,还请万岁爷治罪。” 尉迟恭闻言看向各处,每一个细节到位,连个小物件的摆放,都在顺眼的位置。 不过看到张德发刚安放好的龙袍,他皱起了眉:“倒是比你有用。起来吧,往后就这么办。” 说着上了御床,准备安寝。 尉迟恭入睡前闪过一个念头,武定邦父女都有些用处。 第174章 阴谋起 张德发整个人听懵了,精神恍惚的吹了明灯出去,只觉得皇帝说话一如既往的简洁。 出去后,他一字一句的琢磨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比他有用,是指什么有用? 往后就这么办,又是怎么办? 那话的意思有没有怪罪他? 有小太监见张德发从主殿出来,迅速围上来, 热切地问他,怎么样,成了吗? 张德发赶苍蝇一样把人赶走,坐在苍辰殿外的汉白玉台阶上,跟个木雕一样思索了半夜。 最后他把皇帝就寝前和他说的两句话,加一个淡淡“嗯”字, 翻来覆去连在一起想,终于想了出来。 嗐,万岁爷根本没搭理他治罪的话。 结合上下文,而是在说那美人比他有用。 那往后就那么办,不就是…… 张德发一拍大腿,揣摩通了,万岁爷那是认可今日摆设的意思,让往后就按着现下这么摆! 想到这里,他起身狂喜,功夫不负有心人,成了。 嘿,没白折腾一场,终于成了一回! 其他值夜的小太监见他算有动静,纷纷过来一问, 听说后都咧着嘴直笑。 替梨花找张德发那小太监说:“张总管,宫章是不是得给那主子了?” 张德发一顿,背着手原地转了两圈, 打定主意:“此事,得从长计议!” 不是他要过河拆桥, 想把宫章昧下, 而是这是给奴才的东西,主子要来作甚。 何况当时他说的是让先试试,可没说好要给宫章。 小太监插嘴:“可张总管,人家刚开始就提到了宫章,瞧着像是冲宫章来的。” 张德发抬腿,直接踹了小太监一下:“醉翁之意不在酒,懂?” 明面上是冲宫章来的,实际是冲着皇帝去的! 宫里的妃子,哪个不是明里暗里使劲,想在皇帝面前露脸? 张德发见得多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其中一种路数罢了。 他承认那美人比别的妃子有办法,今日这遭连他都不得不服。 只是哪那么容易! 张德发冷笑一声,想从他这里使劲去接近皇帝,那可真是大错特错,想得太美了! 他就没见过哪个主子冲着宫章去的,理由太蹩脚,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要笔墨纸砚时,他就有些怀疑了, 见那美人写了什么又涂掉,更是证实他心中所想。 那是要诗词或画, 想托他带去给万岁爷呢。 就是不知为何那美人最后改了主意,要涂掉,张德发自觉这问题不再重要,将其抛诸脑后。 现下重要的是,苍辰殿摆设布置的大问题,今儿个给解决了。 往后就按着这么摆,再也不必愁了。 张德发心里美得很,心情甚好得度过了这一夜。 惊鸿殿里的吴芳儿心情就不是很好了。 夜里她脚崴到的地方疼的睡不着,在那里发脾气,连夜起来折腾人给她换药,尽管那药换了还不到一个时辰。 一婢女跪在她面前给她上药,包扎回去时不小心弄疼了她,吴芳儿当即拿没伤的脚往前一踹,破口大骂: “好个贱婢,如何上的药,是不是在害我。哎哟,我的脚,疼死了,都怪你这贱婢,吃我的喝我的,什么都不会,明日不准吃饭!” 吴芳儿边骂边喊疼。 那婢女被踹翻在地,不敢喊疼,连忙爬起来求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旁的玲珑眼神闪了闪,上前去:“主子息怒,此事也怪不得小婵……” 小婵是那婢女的名字,她是吴芳儿从宫外带进来的婢女,跟了吴芳儿多年,被吴芳儿非打即骂怕了。 “不怪她,那怪你好了!”吴芳儿愤怒的打断玲珑,随后又抱着脚:“哎哟哟,好疼……” 玲珑呼吸一窒,掐了把手心,才道:“主子说的是,若是可以,奴婢真恨不得替您担了这份苦,只是主子,此事罪魁祸首是那武美人,若不是她推的您……” 吴芳儿一下子受刺激,顾不得疼,伸手抓起一个枕头丢过去,大怒:“什么武美人,别和我提她!” 三番几次让梨花改名受挫,现下还受了伤,以至于听到“武美人”三个字,吴芳儿就很不高兴。 玲珑连忙顺着安抚,接着让小婵出去熬一碗大骨头汤给吴芳儿滋补,才帮着一道骂梨花。 最后,她说:“主子,奴婢从前听人说,两人若称呼差不多,天上的神仙分不清,福薄者会抢了福厚者的福运,宫里位尊者之名有所忌讳,便是此理。” 这么玄乎的理由,一般人信之前多少会质疑,但却恰恰符合吴芳儿那不同寻常的逻辑。 她一听大为赞同,气恨恨道:“我先前就隐约觉得是她克我,原来如此,就是她抢了我的福运!” 要不是武梨,她的脚怎么会伤! 有武梨的地方,她总不好过,连去请个安,太后都不待见她。 太后每每叫她时,脸色就不好,叫武梨时,就和蔼可亲。 当初在群芳殿她也不好过,后来宫妃派人来找她和武梨,可只有她受了磋磨,武梨毫发无伤。 玲珑眸中暗芒一闪而逝,隐去唇边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吴芳儿越想越觉得是,为她进宫所有的不顺和坎坷,找到了最合理的借口。 她牙根恨得痒痒的,又忿忿出口:“难怪她不肯改名,定是打着抢我风头、抢我福运的主意,教她好看!” 她是凤命,二人位份相同,姓氏读音相近,凭什么让武梨叫起来和她名差不多,该叫梨美人才对。 玲珑顺着添一把火:“可现下看来,汀梨院那位是不肯改名了,主子,您可有想好如何做?” 吴芳儿一愣:“她不改,我能如何?等以后倒是可以。” 她现下还没爬上高位,没法武梨的治罪,等以后她位份上去了,到时候想怎么找武梨算账就怎么找。 玲珑一瞬无言,她闹不明白吴芳儿的脑洞,很想点醒眼前这个人,现下都拿人家没法子,怎么就笃定往后可以?! 玲珑决定无视吴芳儿以后可以的话,明白些讲:“主子若不想这样下去,奴婢倒有个法子。” 吴芳儿满脸疑惑的望向玲珑,语气充满鄙夷:“要能让她好看,我自是想。可我都没法子,你还能有?” 意思是她是美人都没办法,一个奴才能有什么办法。 玲珑险些继续不下去,极力忍耐才忍下来,将计划进行下去。 她凑近吴芳儿,将法子说出,慢慢蛊惑。 吴芳儿先是听得瞪大眼睛,感觉打开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听到最后,她激动地说:“好好好,就如你说的那么办,不要教她好过!” 玲珑低头欠身领命:“奴婢遵命。”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她借口要去准备,出去时听到殿中又响起了吴芳儿喊疼声,说那药上了后,怎么感觉更疼了。 玲珑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为了让吴芳儿时刻记着梨花的仇恨,那药可是加了猛料的,能不疼么。 …… (本章完) 第175章 都不是好东西 汀梨院的午后。 知春站在偏殿门口,伸长脖子盯着院门方向,盯了一天,半个想盼的人都没有来,倒是找麻烦的妃子来了好几个。 她转头疑惑问:“主子,您说怎还没有信儿?都过去一日了,张公公那处怎么也该回个信吧?” 成不成都说一声啊, 别让她们惦记! 梨花一边写字,一边说:“时候未到,不急。” “哦……”知春走回案前磨墨,又问:“主子,您说成了么?” 她也不是稀罕那枚宫章,就是这心被吊着不好受。 梨花手下未停:“还未成。” 知春“啊”了一声,有些惊讶失手了,她们是头一回失手。 随后,她“哦……”的一句,开始心疼。 她不是心疼宫章,是心疼自家主子,白忙活那么一场,为此好多妃子都来试探侍琴为何去那么久。 知春亲眼所见,要不是自家主子演技好,引起了不得宠的共鸣,让那些妃子个个黯然伤神的走了,指不定怎么烦呢。 她打起精神安慰:“主子,少一枚不打紧,咱们有六枚呢,有一枚还是银的,区区铜的, 咱们不放在眼里。” 安慰完,她又不太甘心的嘀咕一句:“早知晓, 那张公公说弄错殿时, 奴婢就该走,不白费那劲儿。” 当时她就不想干了,那张公公明明就不信她和主子,非得找借口,骗小孩呢。 梨花失笑,她没让知春知道,她其实很想拿到那枚宫章。 昨日去苍辰殿之前,梨花让知春该如何就如何,不必太过迁就。 苍辰殿的人越巴结越迁就,就越让人不信。 而苍辰殿的问题那么久没解决,最着急上火的是苍辰殿的人。 故而不必上赶着,让人以为她们别有所图,吊一吊胃口要更好。 梨花就是那么做的,最终引来了张德发。 现下听知春这么嘀咕,梨花高深莫测道:“放心,过些日子,张公公定会将那枚宫章双手奉上。” 知春讶异:“这是何故?” 梨花没有直接回答,示意让知春自己先想想。 知春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主子,奴婢想不明白,不是没成么?” 没成,就是她们的法子没奏效, 后面怎么可能拿到。 梨花左手落下最后一笔,将笔搁下,微笑着说:“不是那个不成,而是张公公一开始就没想将宫章给我们!” 能爬上大内总管之位的,都是人精,打马虎眼的高手。 人家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提宫章,后头又留了心眼,骗知春进的别的殿。 听报物品的时,梨花就知道不对,却装作不知,继续陪人演下去。 这个大内总管看着和善,心眼极多,根本就不信她们。 尤其看她在纸上写东西的眼神,就像看狐狸精要勾引人一般。 所以梨花顺势将纸上的东西给涂掉了,留了一手,不给了。 她画的图,其实是一张平面图,上面将苍辰殿寝殿所有物件,都画了出来,标了精确的摆放位置。 张德发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布置过一次,以后就知道怎么摆放,可以一劳永逸了。 这种想法在梨花看来,实在天真了。 妖孽的眼睛那么毒,只要物件挪动些许差距就能看出来。 从藏书库阁楼就知道了,那儿的宫人打扫时可是小心翼翼的,一丝一毫不敢发生变动啊。 而苍辰殿往后不得要打扫除尘擦灰么,那么物件的摆放就可能发生变动。 这点张德发眼下还不知道。 再说了,苍辰殿往后不还可能多添或减去物件呢么,彼时布置的构图就得相应发生变化。 张德发会么? 就这,还敢过河拆桥! 梨花当时就想明白了,把写了一半的纸给涂成一团,等着人往后来求她。 到时得看她心情! 知春恍然大悟,鼓着脸骂:“奴婢瞧他一脸奸相貌,就知晓他不是个好东西!” 梨花拿起纸吹了吹,点头认同:“嗯,都不是好东西。” 上梁不正下梁歪,苍辰殿从上到下,都不是好东西。 苍辰殿。 “武定邦失踪了?”尉迟恭放下手中朱笔,抬头向下问道。 内卫司严明在下回禀:“是,万岁爷,前夜武大人并未回武府,卑职今日遍寻未果,武府衙门之人皆不知其去向。武大人车马和长随亦不见踪影,卑职怀疑有人劫持了武大人。” 前夜严明和武定邦两人在宫门前拜别,皇帝念武定邦这些日子辛苦一场,特恩准其归家修整几日。 今日,严明因兵部案有事去寻他,谁知去了武府听说人压根没有回来。 严明当下觉察不对,没有声张,暗中探查了一番,没有发现踪迹,一个大活人就那么不见了。 若不是他去了,兴许还没人发现,武府的人以为人在外办,宫里和衙门的人以为人已归家。 尉迟恭面色凝重,思索起来。 查兵部贪墨一事,武定邦功不可没,在其中作用至关重要。 但明面上,几乎看不到武定邦的踪影。 现如今秘密要查之事已收尾,若是要阻拦武定邦查案,便该早下手,而不是等到今日。 这时候,究竟是谁要劫持武定邦? 尉迟恭思索着,问:“城门守卫可曾见过他的马车出城?” 严明摇头:“未曾。” 尉迟恭心中有了些猜测,又问:“军器局兵器打造如何?” 严明回道:“回万岁爷的话,第一批兵器已秘密运往边关,内卫司沿途暗中保护,今一切如常,不日将至要塞。第二批正加紧赶造,五日可赶制出,彼时运往京郊大营。至于新兵器的研制,卑职只知进展不顺,其余不知。” “兵部左侍郎抓捕之事如何?” 严明叩首跪下:“在外的内卫司之人传消息回京,杨知许逃脱后,如泥牛入海不见踪迹,幕后之人派出死士欲要灭口,我方与对方交锋过,未曾生擒一人,卑职等无能。” 杨知许此人极其狡猾,熟知侦察手段,加之那些死士十分碍手,导致内卫司追踪丢了人。 尉迟恭没有说话,沉思片刻后,他道:“京城内加紧搜捕。” 严明一怔,似乎有些明白:“万岁爷,您是说他回了京城?他……他怎么敢!” 京城重地,东西南北皆有衙役巡捕禁军巡逻,又是内卫司大本营,进去就很难再出去。 若真是这样,此人实在太过大胆。 尉迟恭冷笑一声:“有何不敢!” 他站起身朝下走去,缓缓道:“听闻杨知许与其妻伉俪情深……” (本章完) 第176章 蠢人 “杨大人与令夫人伉俪情深,伤成这样,还肯涉身险地回来救妻儿,实在令人敬佩。令夫人姓许,杨大人名知许,知许知许,你从前不唤此名吧?” 京中南城一个院落的主屋内, 武定邦被五花大绑捆坐在椅子上。 他满含敬佩,不胜唏嘘感慨,对着屋子一头的人问。 音山被绑在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被塞着嘴。 另一头的杨知许,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偶尔闷声咳嗽几声, 半靠在床上阖目养神, 手边放着剑。 听到武定邦的问话,他没有回答, 依旧闭目养神。 武定邦见状,自言自语继续道:“当是了。听闻杨大人是凉州人,寒门学子,一招高中,立即前往温香楼替夫人赎身,八抬大轿迎娶进门,堪为一时佳话。知我相思,许尔深情,一腔深情感人肺腑,杨大人之名便是此意吧?” 杨知许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武定邦,讽刺道:“武大人不愧能被皇帝所看重,外任多年,三年前才回京, 竟连这些事都知。” 武定邦对他话中讽刺不以为然, 笑了笑说:“我与杨大人乃同年考的进士, 因此, 当年对杨大人有几分关注。” 杨知许眸中闪过诧异:“你同我一年考的科举?” 但为何他以前对武定邦无半分印象? 武定邦看出了他的想法,苦笑一声:“我学识平平, 当年杨大人高中探花之时,正是我落榜之时。杨大人之才当年惊绝京城,怎会注意到我等无学无识的失意人? 杨知许默不作声,像在想当年的事。 说到这里,武定邦谈兴很高:“提起当年,杨大人那篇策论,我还记得一些……” 后宫。 知春跟着梨花身后,慢悠悠走在树荫下,朝汀梨院走,主仆二人十分闲适。 途中,知春问:“小姐,为何将方子送那老头?” 做好事还不留名。 梨花一边欣赏御花园景色,一边道:“不为什么,图个高兴呀。” 知春长长的“哦”了声,释怀道:“那好吧,那老头为拿宫章都着魔了,瞧着也挺可怜的,咱们也不缺, 给他也好。” “是呢。”梨花随口答道, 心情很好。 两人走到汀梨院,就见小俊子等在门口,见到她们立即迎了上来:“主子,吴美人方才来了。” 知春当即炸毛了:“她来干什么,烦主子不够,还要上门来烦?” 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梨花好心情破坏殆尽,一句废话不说,转身大步朝御花园走去。 吴芳儿跟狗皮膏药一般甩不掉,人又太蠢,听不懂人话,对付她没用! 瞧,梨花故意让人的脚弄伤,以为能消停消停,没想到还没几日又来! 现下阖宫上下双眼都盯着吴芳儿身上,都等着有人出手对付吴芳儿,偏偏人不自知。 此刻,梨花心头发了性,对付吴芳儿是没用,那她对付挑唆吴芳儿的人,总能消停了吧! 就是吴芳儿身边那宫女,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小俊子连忙追上去:“哎,主子主子,奴才还没说完,人又走了!” 梨花眼神一凝,停步回头:“走了?” 小俊子点头。 知春瞪眼:“你怎不早说,都要吓着主子了。” 小俊子老实巴交地低头告罪。 梨花觉得有些不对:“她来都做了什么,说细些。” 小俊子一五一十讲起来。 吴芳儿是坐在一把椅子上,让人抬着进汀梨院的。 坐椅子上的表情,小俊子瞧了一眼,活脱脱像乡下刚下了蛋的母鸡,神气又张扬。 吴芳儿一来,就气势汹汹要找梨花,发现人不在,立即看向她的宫女。 随后一副等不到人誓不走的样子,轰知冬出去找,趾高气扬嫌弃汀梨院,又炫耀她的惊鸿殿。 等着等着,吴芳儿神色逐渐焦躁,频频看向她的宫女。 一个多时辰后,吴芳儿耐心告罄,怒气冲冲道:“再也不来这闹鬼的地方了!” 让人抬着她又走了。 梨花眼神一凝,知道哪里不对了。 以吴芳儿自以为是的性子,纠缠她时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高姿态,是绝对不会“屈尊”来汀梨院的。 梨花转头正色道:“若她再来,拦着她,一律说我不在。” 这么个蠢人,要对她干什么蠢事也说不定。 京中南城。 武定邦徐徐回忆当年之事,提到杨知许科举卷子贴出来时给他的启发和感慨,赞不绝口。 杨知许跟着忆起当年之事,心头滋味莫名。 中间武定邦没记起的东西,他没忍住插言了几句,对武定邦态度已没有先前冷硬。 武定邦说到最后,满脸动容,不胜唏嘘:“…当年看了杨大人的卷子,我才知我的差距,回去后便发奋用功读书,每每熬不过去时,便想一想杨大人的卷子。可以说若没有杨大人,我恐也没有今日。” 杨知许有些怀念,但想到现下处境,自嘲道:“都过去了,若能重来,我倒愿如武大人一般……” 武定邦默了默,长叹一声:“杨大人,苦海无边,现下回头还来得及。你欲救妻儿,何必舍近求远,不如同我去万岁爷处自首,将来龙去脉和苦衷说清,我定替你说话。” 杨知许眼神一瞬锐利,阴冷一笑:“武大人这两日和我说那么多,便是为了劝我前去领死,自己则得以活命吧?” 武定邦摇头:“此言差矣,我想活命不假,可我亦记得杨大人当年的满怀抱负、意气风发。” 杨知许顿时不语。 武定邦劝道:“如今背后之人要杀你灭口,官府天罗地网在搜捕你。你以为将我令牌拿去,挟持我,冒用我身份,便能寻出机会救你妻儿?” 杨知许面色渐渐阴沉。 他冷冷看向武定邦,阴狠道:“不必你说,我都知道,若救不出人,死前我也得拉你陪葬!” 武定邦笑着摇头:“我不过一无足轻重之人,死了便死了。” 他嘲弄的回视杨知许:“退一万步说,杨大人本事大,将他们给救出,难不成就是为了让他们往后颠沛流离,受到无穷无尽追杀?” “杨大人有情与义啊,往后你的儿子只能东躲西藏,他不能光明正大去读书,没有同窗,没有朋友,不能考取功名,纵然得了杨大人十分聪慧,也无半分施展余地……” 这些话刺激了杨知许,他双眸布满戾气:“住嘴! (本章完) 第177章 好意相邀 武定邦丝毫不惧,自顾笑着说:“再说你夫人,她亦不能光明正大出门,躲躲藏藏,人人皆敌,一家人只能像阴沟鼠类,担惊受怕,终日惶惶,想想那种日子,比温香楼还不如……” “住嘴,你给我住嘴!”杨知许操起手中的剑,豁然起身指向武定邦,双眼通红。 一旁的音山瞳孔缩小,呜呜出声,想让自家老爷别再刺激这疯子了。 武定邦却未理会,依旧看着杨知许,满脸嘲讽的笑意:“原来杨大人将妻儿救出,就是为了让他们过这种日子。” 说到最后,武定邦双目锋利如刀,紧紧凝视杨知许:“杨大人,回头吧,纵然是死,还能给妻儿求一条活路,不负知许深情,不然你的深情,只是一场笑话!” “你闭嘴,你懂个什么!”杨知许不顾一切,拿剑朝武定邦刺去。 音山惊恐的瞪大眼睛,不断挣扎想要阻止。 最终,杨知许的剑在刺破武定邦脖子前,停止了。 音山浑身一松,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方才那番动作,牵动了杨知许的伤口,他闷闷咳嗽起来,拿剑依旧指着武定邦,另一手捂着胸,死死盯着武定邦。 他知道眼前的人说得是真的,在那种境地之下,就算他们艰难逃出,过的也不是人过的日子。 前有朝堂追捕,后有死士追杀,总有一日,他们要死在阴沟里,尸体发烂无人理会…… 好半晌后,杨知许将剑放下,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疯癫。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攻心为上,哈哈,武大人真是高明,难怪被皇帝器重,险些连我也着了道。” 他笑容骤然一收,阴森地看回武定邦:“若能早些识得武大人,杨某定引你为知己。但如今却是不行了,放心,能不能救出人,彼时我都会给你和你的仆人一个痛快。” 武定邦笑笑,不再开口。 就在这时,院中传来细微动静,杨知许警觉地来到窗前,偷眼看出,松了口气。 杨知许的心腹回来了,带回了一个消息:杨知许妻儿现在刑部,几日后将押往插翅难飞的内卫司大牢。 …… 眼瞅着天气越来越眼热,太后没什么精神。 这日,宫妃们请了安,太后就挥挥手起身离去,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妃嫔。 秦嬷嬷肉眼可见的忧愁,她是担心啊,太后夜里整宿整宿睡不着,还不肯叫人告诉皇帝。 请了御医把脉,只说是苦夏,不寐症之症因夏日的到来,更重了,熬药给太后调理也不怎么管事。 每日太后都不怎么出殿,外头太阳毒辣,也不愿意出去,日日待在殿中熬着。 秦嬷嬷想尽了法子都不管事。 梨花给的酸梅汤方子,她试过了,奈何太后不愿意喝,瞧见那汤黑乎乎的,说跟药似的,远远就摆手让拿走,不喝。 秦嬷嬷愁啊。 被留下的妃嫔,彼此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纵然有不合,也不能在庄宁宫里发作,只互相阴阳怪气讥讽几句,就此离去。 梨花也随着众妃地低眉顺眼的离开。 离开之前,她在庄宁宫门口踟蹰了一会儿。 太后的气色她稍稍看了一眼,瞧着不太好,眼底是淡淡的青黑,面色发白,是那种终日不怎么见阳光的白,还让人扶着走,手放在腰上。 梨花觉得,太后这症状她兴许知晓一些,想找秦嬷嬷,但人忙着不在,只得作罢。 随着时日的过去,新晋妃子渐渐融入了后宫之中,群芳殿里那点情谊在每个人心里慢慢消散,大部分都有了跟从的对象。 在她们眼里,当初武先生进宫后光环不在,每日去请安不是低头,便是不语,和其他高级妃嫔一比,再无耀眼。 周玉珍尤其高兴,见到梨花时,眼里暗芒涌动,笑容意味不明,仿佛在说:表妹的能耐,也不过如此。 武先生沉寂了,反倒是意料之外的吴芳儿出彩了,尽管大多新晋妃子内心里还是看不上,可已没了在群芳殿时的心气,见到也会笑脸相迎。 这些日子,皇帝每日都会召见一名新晋妃子,唯独没有召见吴芳儿。 但大家伙儿渐渐都回过味儿来,知晓吴芳儿跟她们不同,是特殊的,看先前半夜的厚赏就知道了,那是对吴芳儿的安抚。 趋利避害在每个人心中慢慢滋生,大多新晋妃子掉进了后宫的染缸,渐渐融为一体。 当看见吴芳儿的宫女请梨花去惊鸿殿时,她们站在远处看着,没有上前,她们知道吴芳儿纠缠梨花之事。 梨花微笑听人说完,友好的说:“多谢吴美人相邀,只是我还有事,便不去了,代我向吴美人问好。” 明知有古怪还去,那就是傻。 “我家娘娘好意相邀,武美人何必拒之千里之外,何况我家娘娘脚上伤势,乃因武美人而起。” 玲珑态度恭敬,言语却满含深意,引人遐想连篇。 她墩身行礼:“惊鸿殿茶点已备妥当,我家主子愿与武美人化解前嫌,还请武美人赏脸。”大有一副不去就不起的势头。 知春怒气腾的一下从脚底升起来,若不是现下那么多人,她叉腰就要整死这宫女,不说人话的东西,比吴美人还讨厌。 难怪这几日宫里私底下有人传,是自己主子弄伤的吴美人,源头在这里! 梨花笑容加深,她还没去找这宫女的麻烦,人倒是来招惹她了。 嘿,有意思! 梨花正想说什么,瞧见远处,立即改了主意。 她上前一步,亲切地将人扶起:“你叫玲珑是吧,你误会了,我和吴美人从未有嫌隙,何来的化解前嫌。” 玲珑猝然抬头,额头一下见汗,手臂传来如抽筋般的痛楚,几乎让她晕厥过去。 她紧咬牙关,指甲掐住手心,强忍着才没有惨叫出声。 只是这武美人,瞧着斯斯文文的,力气咋那么大!!! 难不成以为这样,便能让她当众大呼小叫,触犯宮规么? 不过如此! 梨花眼含欣赏地将人扶起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让周围听见:“玲珑呀,你主子邀我,是与让我改名之事有关吧?” 她将人放开,叹了口气:“你主子前几日追着让我改名,不慎扭了脚,我心里有愧。只是咱们入了宫便是皇家的人,名讳自有太后和万岁爷定,我是做不得主的。多谢主子相邀,今日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玲珑手臂一松,被扶的地方又酸又麻,知晓今日是请不去人了。 她勉强一笑,语气生硬地说:“如此,便不扰武美人了,奴婢会将美人的话转告主子,告退。” 行礼后退几步,转身离去。 她眼底浮起阴霾,低头朝前走去。 瞧见迎面来人,认出服饰,连忙退到一旁:“厉嬷嬷安好。” 厉嬷嬷点了点头,带着一个宫女走向庄宁宫,她找秦嬷嬷有事。 玲珑等人经过,正要接着走。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武美人传来“呀”的一声:“太后赐我的伽楠香木百寿镯呢?方才还在的。” 第178章 镯子不见又找到了 知春紧张道:“主子,不会丢了吧?可刚刚也没见掉东西呀,是不是落哪了?” 那镯子是当初大选时,太后从手里褪下,当场赏给梨花的,十分贵重。 若丢了,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远处周围原本看戏的人,以为没戏可看了,有些失望想走,听到动静,立即停了脚步,竖着耳朵听。 梨花回忆了一会儿,摸着手腕说:“应该不会吧,刚出庄宁宫时,我还好好戴着的,可怎么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啊!”知春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看向不远处惊声道:“不会是被人偷了吧?用来要挟您去……” “知春,不可胡说!” “哦……” 不远处的玲珑心里冷笑一声,武美人的宫女难不成想赖她偷的? 偷盗在宫里可是大罪,偷盗御赐之物更是大罪中的大罪,她怎么会蠢到为了要挟人去惊鸿殿而偷! 而且哪只眼睛看见她偷了,她从头到尾都没碰武美人一下,是武美人主动来扶的她! 玲珑心头鄙夷,转身继续走。 她双手抱臂,想揉揉方才被扶的地方,那处还酸麻不已。 身子却突然一僵,右臂被扶过的地方,赫然戴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赶忙顺着摸了一遍,那是一个镯子! 怎,怎么会,她怎么凭空多了个镯子? 玲珑瞳孔一缩,冷汗瞬间湿透后背,身后传来厉嬷嬷的疑惑,和梨花焦急的声音: “武美人,这是怎么了?” “厉嬷嬷安好,看见您可太好了,我镯子不见了,方才还好好戴着的,怎么办,那可是太后娘娘赐我的镯子。” “武美人莫急,且和老奴说说。” 玲珑脑子轰然炸开,已经听不清身后两人在说什么,疯狂思索怎么回事。 前后串联在一起,玲珑已然知晓,是武美人,她是故意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人怎么办到的,明明只是扶了她一下,镯子怎么就到她手上了? 难道是趁着她手臂痛得没有知觉时给戴上的? 对,是,是那会儿,武美人放开她前,还特意替她理了理袖子。 当时她以为武美人是为了人前做戏,原来如此! 玲珑想通了,咽了咽口水,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装着不知,疾步朝前走去。 只是刚走出十来步,身后厉嬷嬷声音传来:“前面的宫女,你过来一下。” 那一瞬,玲珑只觉死期已到,脑子一片空白,三魂只剩一魂驱使着自己停步,转身,往回走,每一个步都像慢动作。 厉嬷嬷乃是掌刑司的掌事嬷嬷,掌管刑罚,为人严肃板正,宫人对她天然感到惧怕。 玲珑也不例外,她明白被厉嬷嬷当场抓住,人赃并获,已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没人能保她! 厉嬷嬷看见玲珑低着头往回走,走的很慢,状态似乎有些不对,顿时起了怀疑,对自己带的宫人使了个眼色。 那宫人是掌刑司的人,是极为有经验了,只一眼便明白了什么,迅速走过去防止人跑了。 玲珑步子沉重的往前迈去,离厉嬷嬷和梨花越来越近。 她艰难的想着,若她说是武美人栽赃的她,有用吗? 没用吧…… 谁会信呢? 她方才请人去惊鸿殿不成,又靠人那么近,有十分作案动机。 而且谁敢拿御赐的贵重镯子当众栽赃,还自爆丢了,一个弄不好有事的是自己。 玲珑想的明白,短短的一段路,走得跟上刑一般。 她能感觉到厉嬷嬷凌厉的眼神正放在她身上。 就在她快走到跟前时,以为自己真的玩完时。 梨花惊喜道:“在这里,没丢,咦……只是怎么卡在下头的袖褶里呢?” 今日梨花穿的是一套广袖流仙裙,袖口很大,穿着凉爽,端着仪态时,袖下褶皱是可以兜住东西的。 玲珑紧绷的心神一松,只觉得死过一回似的,浑身发软,全靠强撑才没倒地。 心神刚松下来没一会,便听武美人又庆幸又疑惑:“我明明戴在手里,怎么会掉到袖子下头?怪了怪了。” 玲珑心瞬间收紧,武美人不会改为诬陷是她想偷镯子,但不慎掉落的吧? 不过随后,她的心又放下来,因为梨花说:“许是我自己不小心掉的,幸好找到了。多谢厉嬷嬷,您就是我的福星,一来我就找着了。” “哪里的话,是武美人自己的福气。”厉嬷嬷看了一眼玲珑,总觉得这宫女很古怪,但现下镯子找到了。 于是她嘱咐梨花:“往后镯子可要好好收好了,若落了别处,让人拿去做些什么,到时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梨花福了福:“多谢厉嬷嬷关心,我定好好收着。” 厉嬷嬷点头,告辞一声,临走前又看了眼玲珑,才带着人走。 几次反转,把玲珑的吊的死去活来,感受到厉嬷嬷极具压迫的目光,她有口难开。 待厉嬷嬷走后,梨花走到玲珑身边,拉着人的右手,微笑问候:“方才没吓着你吧?” 玲珑下意识躲闪,没躲过去,使劲挣了挣,没挣脱。 她抬头,轻声冷笑:“武美人好手段,我与你无冤无仇,何故如此?” 梨花笑容扩大:“无冤无仇么?你好好想想你主子想做什么,换句话说,你想做什么?” 玲珑心漏一拍,只觉这样的武美人十分危险,那眼神让她无所遁形。 她别开头,强自镇定:“奴婢不知武美人在说什么。” 梨花心里确信了吴芳儿找她,的确有很大问题。 但吴芳儿不是搞阴谋那块料,那么只能是这宫女的问题。 这就耐人寻味了…… 梨花掩下思绪,看回眼前的宫女,低声安抚:“这次你运气好,下回兴许就是真的了哦。”语气带了一丝邪气。 玲珑心底一寒,有丝恐惧爬上脊背,可很快便安下心。 一个不受宠,还没有背景的美人,也就只敢这样吓唬吓唬她了。 梨花看出人还没吃教训,笑了笑,不再多说。 若真敢再惹她,下一回,她不会手下留情。 梨花将人放开,顺手将人右臂上的东西摘下,那是她的东西,自然是要收回的。 接着带着知春离去。 第179章 夜探主殿 梨花走了,临走前肃着容带了点屈辱说: “吴美人邀我去惊鸿殿之诚意,我已感受到。你只是个奴婢,我理解你的难处,可你这般做……罢了,我今日真的有事去不了,代我和吴美人问好。” 周围竖着耳朵听戏的人, 结合方才发生的事,立即知道吴芳儿的宫女为了将梨花请去惊鸿殿,使了手段。 新晋妃子暗自同情,却无能为力,她们被主位的高级妃嫔压着,出去串个门都得看主位的眼色,怎敢轻易冒头? 苏思茹今日没去请安。 自那次皇帝召见装病后,她上了瘾,像个逃课的学生经常装病不去请安,不想去低声下气给一堆人行礼,站着跟个傻瓜一样。 恰好主殿的谢妃不爱热闹,也经常抱病很少去请安,太后已经习以为常,没有怪罪。 于是华芳殿主殿和偏殿的两人,在宫里独树一帜,都不爱去请安。 原先的妃嫔,对梨花被吴芳儿纠缠这事,大多幸灾乐祸。 她们巴不得梨花和吴芳儿闹起来,自然不会去帮梨花。 不过也有同情的人,回去后和自己的奴婢感叹:“难为了武美人,姿容出色,却……唉,宫里姿容出色没什么用,得宠才有用……” 而看戏的人, 见梨花和玲珑最后什么也没发生, 看得不痛快:“可惜了, 还以为武美人敢对付惊鸿殿那位呢, 被整成这样了,还忍气吞声,真没用!” 玲珑看着梨花离去的背影,眼底闪动意味不明的暗芒。 如主子所说,武美人聪慧机敏,仅凭寥寥几面,便怀疑起了她。 玲珑知道不可再掉以轻心了,需筹谋得更加严密才可。 只是想到惊鸿殿那位蠢货,总是蠢得让人难以掌控,玲珑就糟心透了。 若不是不肯听她的劝,去汀梨院等不到人就走,再也不肯去,她就不必如此煞费心机,受今日这番憋屈。 玲珑想起刚刚被梨花当猴耍,暗恨不已,她一定要报今日之仇。 至于那蠢货,哼! 梨花回去后, 思索玲珑的行径,只觉哪哪都不对。 这种不对让她感到不安,仿佛阴谋的前奏。 她十分确定玲珑有问题,像是要借吴芳儿的手针对她。 但一个奴婢对付她,是为了什么呢? 梨花想了想,悄声吩咐知春:“你去打听一下那个宫女,以前在哪当差,这些日子去过何处,接触过何人,有何古怪之处,大事小事皆可。” 知春吃惊:“主子,您是说……” “嘘……”梨花看了眼四周,她怀疑这宫女另有其主,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接下来两日,吴芳儿那处彻底消停了,但梨花心头却浮起浓重的不安。 她可不认为对玲珑的警告起了作用,如果是背后有人指使,那么定然不达目的不罢休。 当梨花得知刘三子又借口出去时,没有说什么,十分好脾气的随他去。 这夜,知春将打听到的关于玲珑的消息禀报给梨花。 玲珑此人先前在尚宫局当过差,这些日子奉吴芳儿的命去过不少地方,诸如寒香殿、揽月殿、流云殿等,都是找新晋的妃子,无甚特别之处。 倒是有一处特别,玲珑那么得脸,吴芳儿却没有让人住在惊鸿殿的下人房。 所以玲珑现下依旧住在从前的住处。 反而小婵住了惊鸿殿最好的那间下人房。 知春感叹:“可见吴美人还是有些良心的,没有待小婵太过。” 知春以前和小婵接触过,很同情小婵,但没有办法。 梨花摇头:“未必见得。” 这件小事看着微不足道,却很反常。 梨花心头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仿佛风雨欲来。 所以梨花决定,连夜把西面那间用作实验室的屋子给撤了。 那屋子是用来夺取宫章做实验用的,里面有不少瓶瓶罐罐。 这么做,也是怕有朝一日有人拿着这些东西说三道四,指鹿为马。 但把这些瓶瓶罐罐弄出来,可废了不少力气,全部丢掉实在可惜。 梨花想到了一个去处:闹鬼的汀梨院主殿! 主殿坐落在院落中间,周围一圈杂草还没拔,有闹鬼传闻,尘封多年,无人会去。 梨花难得熬夜,带着知春趁着夜色,抬着箩筐走去汀梨院主殿。 为防止被其他人发现,没有点灯。 知春心里发毛:“主子,听东偏殿那边的人说主殿闹鬼,有人去年夏日见那里出现过两簇鬼火,幽幽发光,见过那人都吓尿了,回去就病了一场。” 梨花不以为意:“胡说些什么,世上哪有鬼,若真有鬼,那也是人为作祟。” 随后想起自己穿越这事,实在玄乎,至今不明原理,梨花又改口:“兴许真的有吧。” 提起这事,梨花想起了狗系统,已经许久许久没出现了,久到她都忘了有系统这事。 不过梨花没有在脑中呼唤狗系统,她巴不得狗系统一辈子不出现呢,这样她想干什么干什么。 “小姐,你别吓奴婢。”知春惊着了,她一向很信梨花的话,听说真的可能有鬼,连小姐这词都吓了出来。 梨花逗知春:“无事,若遇见鬼,不正好瞧瞧鬼的模样么?” “不要,奴婢不想瞧。”知春吓的声儿都发颤了,央求:“主子,都走到这里了,要不咱们点灯吧?” 梨花见她吓成这样,不再逗她,趁着月色看了看四周。 此时此刻,她们已到主殿前,月色之下,整座主殿黑漆漆的屹立在眼前。 两座偏殿在汀梨院进门靠前,一东一西位置。 院落够大,偏殿和主殿之间隔了一段距离。 但还不适宜点灯,否则可能会落入有心人眼里。 梨花安慰道:“等进了殿再点,不用怕,鬼神不过虚构,。” “好,奴婢不怕。”知春口是心非,又逞强说:“主子,若有事奴婢保护您。” 梨花失笑:“你先保护好自己,我不必你担心。” 两人抬着箩筐走到门前放下。 知春一边害怕,一边逞能要去开门,被梨花拉到身后。 梨花双手放到门上,用力慢慢推动,伴随“吱呀”的声音,尘封的主殿徐徐洞开。 (本章完) 第180章 主殿鬼火 主殿门打开,积压了几十年的灰尘簌簌落下,梨花连忙拿帕子捂住口鼻,示意知春退后。 梨花原本以为关闭了那么久的主殿,会充满腐朽沉闷的气息。 可是出乎意料,灰落尽后,非但不沉闷, 还有股清新的木香传来,闻之心旷神怡。 梨花放下帕子,感到有些疑惑,心想这个殿用的木料不简单啊,定是名贵木料,荒废了真是可惜。 她将箩筐里的一盏小提灯拿起,没有拿另一盏灯笼,在知春的发颤下,当先踏入殿中, 在里头点亮。 小提灯照不了多远,只照亮眼前一小片,远处瞧不清楚。 梨花觉察到了什么,抬头看去,便见大殿木梁上,影影绰绰挂了白色帘子,垂了下来,增添了几分诡异气息。 她心想,这座主殿确实有点奇怪,没见过在殿中挂白布的,太不吉利了。 除此之外,倒是没发现什么异样。 梨花把小提灯留在殿中, 到门口招呼知春一起抬箩筐进去。 箩筐抬进门后放下, 两人立即开始干活,把瓶瓶罐罐分散放, 伪造成是殿中原来就有的样子,等以后需要再拿出来。 知春想起先前见过的符纸, 再看殿中到处笼罩着黑暗, 阴森森的,心里不住害怕,却坚持要干活。 两人不断把东西从箩筐里拿出,放到殿中合适位置。 梨花发现这汀梨院主殿十分神奇,进了里面,就跟探宝一般,到处都是好东西。 许多家具被推倒在地,像遭过劫一样,而用料大多都十分名贵,譬如黄花梨的桌椅、白玉花瓶等。 也不知这殿以前是什么人用的,废弃前为何没有人将东西抬走。 梨花一边将自己的瓶瓶罐罐放入其中,一边研究得津津有味,心想等过了这阵子,要不来这里盗个宝? 知春见没什么事发生,又看梨花没事人一样,那股害怕渐渐消退。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拂面来, 知春下意识朝着风来的方向看去, 就见有片白色的虚影飘过,随后两簇悠悠火光在殿的深处闪动。 她心剧烈跳动起来,强压着惊叫的冲动,抖着唇:“主主主子,您看看看看……” 这种时刻还不忘此行的隐秘,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看什么?”梨花正将一个瓶子轻放在一个歪倒的黄花梨架子上,撒了层灰伪装。 闻言她转头看去,也看见了那两簇火光,隔着距离,像两盏散发着寒光的小小灯笼,有什么在黑暗中凝视着她们。 梨花一惊,心里没忍住握了根草,难道真闹鬼? 所以才导致这座主殿废弃尘封,无人问津? 还不等她想明白,那两簇火光竟移动了,速度奇快,一眨眼就不见了,又一眨眼在别处出现,离她们更近了! 说时迟那时快,梨花动作比脑子快,迅速奔到知春身边,提着知春的胳膊往外冲去! 等出了主殿大门,梨花扶着浑身发软的知春停步回头,两人大口大口喘气。 缓了一会儿,知春带着哭腔小声打破宁静:“小姐,奴婢忘了和您说,奴婢最怕鬼了。方才那是不是鬼?” 梨花一头冷汗,望着洞开的殿门,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鬼。 但她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 知春脸色发白,抓着梨花的袖子:“小姐,要不咱们回去吧?” 梨花想了想应允了,欲安顿好知春后,再来一探究竟。 她就住在偏殿,往后住多久还不知道,若不去弄个明白,以后都睡不踏实。 却在这时,那两簇火光出现在主殿门口。 主仆二人若有所感,双双扭头看去。 “小姐……”知春压着嗓子惊叫,声音怕到变形。 梨花心跳如鼓,快速摆出防御姿势,定睛一看,一股冲天怒火涌上脑门。 她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两个字:“毛球!” 乌雪无辜的眨了眨眼,黑暗中两盏小灯笼似的寒眸一闪一闪的。 虚惊一场,原来汀梨院主殿,是乌雪的一处窝点。 殿中有张白玉床,冬暖夏凉,也不知这只大猫怎么发现的,每到天气炎热时分,这只大猫贪凉,就过来睡觉! 那两团鬼火正是乌雪的眼睛! 知春看见那片白色的虚影,是乌雪叼回来的冰丝白锦缎,用来垫窝睡觉的! 这大猫跟它主子一样龟毛事儿多,睡觉的窝都挑剔。 这只四脚兽的两个肉垫,走路时完全不会发出声音,速度又快,就造成了一眨眼鬼火就到了别处的假象。 知春弄明白后,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倚靠在殿门内,浑身汗透了。 梨花怒了,冷笑连连看着这只四脚兽:“汀梨院主殿传出闹鬼的事,是因为你吧?” 吓她和知春好大一跳,换个胆小的,非得吓尿不可! 乌雪无辜极了,本能感到有些害怕,想逃走又慑于梨花想宰猫的眼神,不知自己又哪招惹梨花了。 天气很热,它的一身毛发太热了,现下几乎只有晚上才出来活动。 苍辰殿放了冰,但还是不如这处弃殿里的白玉床冰凉舒服。 去年夏日,它曾经试过对主子呜呜叫,还试过绊主子的腿,想让人把这里的床搬走。 但没人理解它的意思,它的主子拎起它后颈肉,一把将它丢在冰盆上,就没下文了。 所以它来这里,是犯了什么错么? 梨花拿灯笼照了照那张白玉床,用手摸了一把,一丝凉意透过指尖传来,手感温润细腻,好一张清凉白玉床! 她没忍住骂了句暴殄天物,这价值连城的东西,竟然放在这里怄了几十年,给她也好呀! 这样她拿去卖了,带着武家一家老小集体跑路,够花个几辈子了。 乌雪似乎感受到了梨花在打的主意,伸出前爪迟疑的碰了碰梨花。 梨花扭头看去,想起了这个罪魁祸首。 她想狠狠骂这大猫一顿,又觉便宜了它,气狠了,蹲下一通乱揉,解气了! 于是招呼缓过来的知春,准备将事儿办了就走。 乌雪毛发乱的怀疑猫生,委屈蹲坐在一旁看着。 梨花带着知春很快将东西放好,准备走时,见到乌雪那乱糟糟的模样,忍不住发笑,最后揉了大猫一把,往外走去。 知春知道没鬼,胆子大了,也想摸摸这只大猫。 乌雪却闪到一旁,气势陡然一变,一双寒眸盯着知春,意思很明显,不让摸。 知春被盯得发憷,回去路上和梨花抱怨:“主子,奴婢瞧着那猫像个主子似的,有些害怕。它好像只让您摸呢。” 梨花乐了,跟着皇帝的大猫,可不就是猫主子么。 两人回到西偏殿,刚安顿好躺下,门外就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三长两短。 知春警惕的从矮榻上起身,走过去轻声问:“谁?” 门外答:“是我,知冬。” 梨花蓦然睁开眼睛,面色发寒,惊鸿殿果然收买了她底下的奴才,兴许有什么阴谋。 可此时的她万万没想到,这个阴谋会以吴芳儿的死为代价,将她卷入其中。 (本章完) 第181章 幺蛾子 苍辰殿。 阴影中,有人禀报:“…有人带着武大人的令牌出现,卑职早已令人暗中跟踪,只是那人很狡猾,手下的人跟丢了。如万岁爷所料,挟持武大人之人,正是在逃的罪臣杨知许和其心腹。” 尉迟恭并不意外,他吩咐:“明日便是押解杨知许妻儿之日,务必将其拿下,朕要活的!” 严明跪在地上:“卑职遵旨!” 尉迟恭又道:“武定邦乃有功之臣,明日你们不止要护其性命,更需防范幕后之人派出死士,来个鱼死网破。还有,派人在武府和有关宅子外守着。” 严明有些不解,怎么会有死士,又为何需要盯着武家,万岁爷是怕武定邦叛变吗? 待领下旨意出了苍辰殿,他才想明白缘由。 皇帝设的这个局,明着告诉杨知许,想要救出妻儿只这么一次机会。 而杨知许若想把人救出来,只靠他和心腹两人是远不足够的,必定需要借助混乱,那么最好的伏击地点就是闹市路段。 但还不足够,靠百姓弄出的混乱,内卫司能很快平息,所以杨知许还需要借助其他力量。 走投无路之下,杨知许能借助的最好力量,只有铤而走险,事先透露出风声,让幕后之人知道他的打算。 幕后之人怕他被朝廷活抓,必定派出死士前往截杀灭口。 等混乱起,内卫司和死士双方打斗在一起,杨知许就趁着混乱救人。 在把人救出后,在全城戒严之时,想逃出京城没那么容易。 这时候,杨知许手里还有一个筹码,那就是武定邦的性命。 他以武定邦性命要挟进入武府,待进了武府,把武定邦妻儿抓住,接着反过来要挟武定邦想办法将其藏匿,助其一家逃出京城。 所以明日内卫司不止要顾及闹市百姓,保护武定邦,活捉杨知许,和死士缠斗,还需派人守在武府外,防止最坏的情形发生。 这样多掣肘的任务,事先若不安排周全,稍有不慎就会失败。 尉迟恭静静坐了一会儿,思绪片刻,将影卫召出,低声吩咐起来。 京中南城。 一黑影四处观察,确定无异样后,翻墙进入某间小院。 他匆匆进入主屋,低声和杨知许说着什么。 武定邦只能依稀听见“大人”、“马车”、“准备妥”等零星字眼。 杨知许点头表示知道,让心腹给自己胸部的一处刀伤换药,那是逃跑时被死士砍出的伤,让他险些命丧黄泉 等换了药,他目光阴戾的看向武定邦,随后转向音山,朝心腹示意。 心腹意会,当即捡起一根绳子,一言不发朝音山走去。 武定邦瞳孔一震,疾声道:“杨大人,音山与你们无仇,也不知你们的打算,碍不着你们,何不留他一命?” 杨知许讥笑武定邦天真。 心腹走到音山身边,将绳子往音山脖子上套下。 音山眼神透露哀意,对武定邦微微摇头,闭上眼睛准备受死。 武定邦面色大急:“杨大人,待救了你夫人后,你们伤的伤幼的幼,正是缺人之时,音山正好可以帮你们,有我在手,音山绝不会妄动。” 心腹不理,将绳子在音山脖子上套紧。 武定邦自被抓后第一次挣扎,晃动着椅子,想要去救音山。 杨知许脸上流出变态的快意和讥讽。 想到了什么,他一顿,开口阻拦:“慢!”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汀梨院内。 梨花看着挖出的东西,陷入沉思。 一般栽赃嫁祸不应该是放毒、药材或者凶器等等,为何是一把壶? 这把壶除了样式独特不常见外,材质并不名贵,外表看不出端倪来。 梨花试了试壶盖和壶柄,又按又扭动,没有找到机关,不是老套路阴阳壶。 难道是她想错了? 知春不敢开口打扰,尽管她看不出壶有什么异样,还是知道有人要害她们。 梨花觉得不对,一定是漏想了什么。 她接着寻找,将壶放到烛灯下细细照看,又用手轻轻敲击壶的各部分,终于在很隐蔽的壶嘴弯内,发现了个小孔。 梨花目光一凝,慢慢转动角度,从中倒出了两枚小小的圆形之物,仔细观察,像虫卵。 知春看忙活半天,就晃出两只跟针差不多粗的虫卵,不仔细看还以为锅灰呢。 她不解问道:“主子,这是什么?” 梨花摇头,她在现代不是主攻生物的,辨认不出来。 她将耳朵贴在壶边,轻轻晃动壶,听到有细微声响,不仔细听很难听出来。 梨花顿时知道壶里不止两枚虫卵,只是角度问题,很难晃出来。 她有些不解,和知春两人盯着两枚像虫卵的东西研究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发现。 梨花想了想,让知春拿来水,将其中一枚虫卵用小夹子夹到水里。 随后便发生了神奇的一幕。 那枚虫卵刚开始没什么变化,好一会儿后才发现在慢慢吸水胀大,紧接着卵壳破裂,从中爬出一条稚嫩的小虫。 那小虫出来后,起初行动缓慢,慢慢的越来越快,将卵壳给吃了开始吐丝,把自己包裹成茧。 梨花和知春看得惊奇,就在她们以为不会再发生变化时,那虫茧破了,再次爬出的竟是一只小小蛾子。 从破壳,到化茧,到成蛾,用了不到一盏茶功夫,速度极快。 若不是梨花眼明手快用帕子一把扑杀,那蛾子兴许就飞走了。 梨花知事有蹊跷,将蛾子泡水,拿银针试了试,没有毒。 想到这时代的银针并不能试出所有的毒,梨花决定明日出去抓两只鸟,把蛾子和另一枚虫卵喂下去试试。 知春挠头:“咦,他们收买刘三子,就是为了闹这幺蛾子么?” 她都看糊涂了,以为里面会倒出什么要紧的东西呢,没想到是一条蛾子。 梨花被知春的话给逗笑了,就是的呀,真正的闹幺蛾子。 她也想不通为何要费劲埋这个壶,放的还是无毒的虫,但肯定有什么她看不懂之处。 难道是蛊虫?梨花辨认不出来,觉得也不太像。 谨慎起见,梨花觉得不妥,让知春附耳过来,低语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至于这把壶…… “主子,丢去哪?要不明日一早去御花园,挑个湖丢了?” 梨花摆手:“那可不成!” 谁想害她们,就把壶送回给谁,这叫礼尚往来。 梨花略一想,就想到了个很好的人选。 但怎么不动声色送出呢? 梨花看了眼主殿方向,笑了,有了个好主意。 (本章完) 第182章 乌雪,你又招惹她了? 翌日卯时。 尉迟恭起身时,便发现大猫乌雪趴在一个冰盆旁边,一身毛发乱糟糟的,爪子上有泥土,呼噜呼噜睡得正香。 他轻皱眉头,嫌弃的看了一眼,忍耐着没有把这猫给丢出去。 更完朝服,尉迟恭心念一动,这是他最近第二次见乌雪那么狼狈,乱得不同寻常。 乌雪平日很警觉,往日它回来,就算睡得再熟再安心,他起身去上朝的时辰,都会睁眼看看。 但此刻睡那么沉,还小小的打起了呼,反常得很,仿佛劳累了一夜。 再者这只猫贪凉,还算讲究,不会弄成这副模样回来。 尉迟恭想到这些反常之处,走过去低头看去,这一看便笑了。 那毛发乱得十分有水准,都打了结,不正像那小贼的杰作么? 尉迟恭寻了块乌雪身上还算齐整的地方,拿脚背轻轻推了推,没醒,加了点力气又推了推。 乌雪迷蒙的睁开丝眼缝,一副茫然的样子,显然还在睡梦中。 尉迟恭眼含笑意:“你昨夜见到她了?” 乌雪“喵呜”一声,累得奶音都出来了。 尉迟恭笑容渐大,又问:“你又招惹她了?” 不然小贼怎会把乌雪弄成这样,比上次更加狼狈。 乌雪耳朵猝然竖起,“嗷呜”打了个滚起来,表示抗议。 它没有招惹那女子,但莫名其妙就成这样了,它也不知为什么。 昨夜累了它一夜,才将白玉床换回来,十分不容易。 乌雪的抗议,被尉迟恭自动忽略。 他感到好笑不已,小贼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要把这只大猫折腾成这样。 这回他不在,乌雪又并非任人摆布的御兽,小贼是怎么成功的? 尉迟恭想着等见到小贼便问个一番吧,他嘱咐乌雪:“记住莫要伤她。” 乌雪一头懵:喵喵喵??? 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疯狂怀疑猫生,它伤过吗? 尉迟恭可不管大猫在想什么,心情甚好的前往上朝。 他想,许久不见那个小贼了,甚是想念。 现下最忙的时刻已经过去,即便幕后之人反应过来已经迟了,第一批兵器已经抵达边关,第二批兵器即将全部做好,大局已定。 如若今日布局顺利,罪臣杨知许很快就要落网。 只要将幕后之人审出,如是藩王所为,一声令下,即可让这些日子派去秘密潜伏在藩王州府的兵卒动手。 明日吧,明日便去见见小贼,尉迟恭如是想。 汀梨院里,今晨刘三子过来请安,梨花和颜悦色的关怀了几句。 接着朝东侧荒地一指,笑吟吟道:“近日瞧刘公公闲得发闷,你和鲁婕妤那边走得近,今日便去给她除除草吧,也算替我缓和两殿的关系了。” 刘三子心跳漏了一拍,随后一想这话,当是不满他和东偏殿那边走得太近。 于是讪笑着撇清和鲁婕妤的干系,在梨花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不得不领下任务。 他正准备喊知冬和小俊子去,梨花微笑阻止:“鲁婕妤往日瞧他们不顺,怕碍她的眼,知冬和小俊子便不去了。你去吧,等午后我会亲自去探望你。” 然后让知春把准备好的几个馒头咸菜和水囊塞过去,最后说:“以刘公公的能耐,今日除一亩的荒地,当是无碍的,去吧。” 刘三子顿时放松下来,这话里话外只是为了故意整他,彰显主子的威风,没别的含义。 若是其他,就不会这么反应了。 不过刘三子有很强的预感,如果他今日偷懒了,梨花一定会借机把他整得更惨。 但让他去开一日的荒地,中途不准回来歇息,回头还要去检查,岂不是要累死,尤其是这大热天的! 而且一亩荒地,就凭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弄得完! 刘三子想到了什么,眼神闪了闪,按捺下来,拿着工具前往东偏殿那边。 他想好了,开荒就开荒呗,意思意思给点面子。 等没人看见时候,找个阴凉的地儿,往下一躺,这么一日就过去了。 至于还有没有明日,呵呵呵…… 刘三子走后,梨花让知春几人立即展开行动。 小俊子抓了两只鸟来,梨花关起门,把昨夜的死蛾子和虫卵分别给两只鸟喂下。 观察了一会儿,奇了,两只鸟活蹦乱跳,一丁点事儿都没有! 梨花大惑不解,心想难道想错了,重点是在酒壶,而不是虫卵? 莫非是栽赃她偷了珍宝,而不是害人? 对方究竟是要怎么做? 梨花开始分析思索,但有些点琢磨不透,怎么串联都说不通。 例如吴芳儿先前来汀梨院的目的是什么,未达到目的怎么就走了。 还有为何改为叫她去惊鸿殿,难道想在那里对她下手?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想害她不应该隐藏自己吗? 就在这时,知春焦急的回来了:“主子主子,有大发现!” 梨花看了她的发现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行吧,吴芳儿的世界她看不懂。 但还是说不通,那虫卵显得多此一举。 究竟是干什么的呢?难道只是巧合? 在思索这些疑问之时,梨花也没闲着,手一挥,肉疼的包了袋银子送人。 梨花有一种很急迫的感觉,仿佛陷入了局中局一般,有一层迷雾遮住了她的眼睛。 阴谋或许很快就要来临,她得把能做的都做了,等待风来。 午后,惊鸿殿。 吴芳儿烦躁的摆弄一个壶,冲下面发脾气:“你不是说都准备好了吗,怎么还不将人请来?” 玲珑”哎哟“一声,连忙安抚:“主子稍安勿躁,就这么去武美人可不肯来,奴婢正在想法子。” 吴芳儿不耐烦的说:“都好几日了,想好没有?” 玲珑神秘一笑:“想好了,咱们是请不来人,可秦嬷嬷却能,奴婢这几日一直暗中留意武美人,知晓她……” 她附过去低声对吴芳儿耳语了一番,胸有成竹的保证:“只要用秦嬷嬷的名义,武美人便是有疑,也会过来,您就瞧好了。” 吴芳儿精神大振,烦躁一扫而空:“到时我告她要害我,她定会被降罪,这辈子是不是就到头了?” 玲珑眼眸闪着异样的光芒,含笑点头。 至于是不是,等今日过后再说吧。 (本章完) 第183章 吴芳儿之死 吴芳儿顿时心情畅快无比:“让她克我,让她偷我福运,就该这么办!” 她仿佛已经能见到武梨的下场,到时跪着求她,她也不饶。 玲珑想到什么,又提醒一遍吴芳儿,到时候无论如何都推到武梨身上,别说漏嘴了,否则被治罪的就是她自己。 吴芳儿摆手:“知晓了,你都说过多少回了,我会那么笨吗?” 玲珑心想就是怕你那么笨,更怕你扛不住压力,才一而再,再而三叮嘱。 因为想得出在自己殿里栽赃别人下药害自己的人,天下只此一个,别无分号。 只有让吴芳儿知晓后果严重,才可以真正让她硬扛着不招。 说起吴芳儿去汀梨院那事,玲珑感到心累。 她就没见过这样蠢的人,要上门去害人,还嫌屈尊,要把人叫上门去害。 谁会那么蠢送上门来呢? 那次去汀梨院没等到梨花,玲珑回去后被吴芳儿骂了一通,一定要在惊鸿殿。 玲珑惊呆了,非要把容易的搞难了,吴芳儿是个能人。 在惊鸿殿就在吧,去汀梨院一趟也并非没有收获,筹谋得好一样可以。 但还没筹谋周全,她后来就被吴芳儿逼着出去请人,请得来才怪呢! 玲珑反复叮嘱吴芳儿后果,就是怕东窗事发,吴芳儿感觉不对时,会蠢到出卖她自己,连带着把她给连累了。 吴芳儿又熟悉了一遍手中的壶,接着赶玲珑去请人。 玲珑道:“主子别急,去之前还得借些东西才可,奴婢得先出去一趟。” 吴芳儿应允,在玲珑出门时,突然有些担心,把人叫住:“那药,吃了真的没事么?” 玲珑眼神一闪,徐徐说:“您不是让小婵试过了?再说了,那药是您亲自找人要的,难道那人还敢骗您不成?” 吴芳儿一想也是,想到小婵吃了,药性看似凶猛,实际没什么事,遂放下心来。 等吴芳儿一人在殿中时,她试着想象了一下把人请来的情景。 她先给武梨倒一杯茶,接着按下机关,给自己倒一杯。 喝之前得假装起身去叫人端些点心,回来再以赔罪和解的名义喝下。 甭管武梨喝不喝,她喝了就行,等一会儿药性发出来,就可以让人把武梨拿下治罪。 至于这壶,到时候趁乱拿走砸碎丢了就成。 这是玲珑给吴芳儿对了许多遍的流程。 接下来玲珑准备怎么演戏,钉死武梨的罪行,都事先告诉了吴芳儿: “我家娘娘好心好意请武美人前来,为前些日子的误会赔罪,你却心有不轨,下毒害我家娘娘!” “武美人好算计,正是利用了在惊鸿殿这点,让人以为你不敢动手,怀疑不到你头上,才有恃无恐。” “武美人,奴婢早知你对我家娘娘心有怨恨,可没想到你如此恶毒……” 再后面出场的便是这些天的布置了,怎么布置的,玲珑没说,吴芳儿也没过问。 玲珑重重复复和吴芳儿说这些,就是怕吴芳儿自由发挥,免得她设计的一箭双雕计策成不了。 要是吴芳儿一开始就引起了梨花的怀疑,人不等吴芳儿喝茶,立即就走。 或者直接挥落茶杯,并指出吴芳儿的茶有问题,闹着要去验,后面还怎么进行下去。 玲珑也算煞费心机了,几乎是哄着吴芳儿来,只是依旧防不住吴芳儿做多余发挥。 此时此刻,吴芳儿在脑海中演练了一遍,她按照法子准备放药时,一看茶色就皱起了眉头。 她倒了一杯出来看,只见茶色浑浊,茶中还漂浮着几点很细小的像茶渣的东西,不留神看不出来,很容易直接喝了。 这是劣质差,她不想给武梨喝太好的茶,所以拿的下人茶充的数。 但要她喝这种茶,以她现下的身份,是万万不愿意的。 于是吴芳儿把茶泼了,朝外喊人:“去,给我拿果酒来。” 让拿那壶上好的果酒来,那是底下一个眼生的奴才给的孝敬,说只有这酒才能配她的身份,一般人不配,可以在必要时彰显身份。 这话深得吴芳儿之心。 她想,和武梨喝不就正正合适吗,这才显出她在宫里的独一份,让武梨瞧瞧她的能耐。 等小婵拿来果酒,吴芳儿慢慢倒入壶中。 原本她只想倒在她机关那边的,另一边还是装茶。 但想想一个壶里倒出茶和酒两种东西,好像太明显了。 吴芳儿自认为不蠢,才作咬咬牙罢。 她却没想过一个放茶的壶,本身放酒就很奇怪。 随着酒的倒入,壶的深处慢慢发生变化。 吴芳儿浑然不觉,等想放药时,见小婵低头等在一旁,嫌弃碍眼:“去去去,走远些,没有我的命令,你还有其他人不许进来。” 吴芳儿亲自屈尊把壶准备,又亲自将包药的纸烧了,踮着还没好全的脚,把灰烬扫入柜底下藏起来。 这些其实能让玲珑来做,但是她已经等不及了,就想赶紧的。 此时,殿门大开,惊鸿殿的奴才都不在附近守着,殿中只吴芳儿一人。 她自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玲珑借什么鬼东西回来,就能去请人实施她的第一次大计了。 百无聊赖的等着时候,忽然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很轻很细微。 若不是殿中静悄悄的,只她一人在,根本就听不见。 吴芳儿疑惑的看向四周,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声音来源。 她又坐了会儿,开始烦躁起来,嘴里骂玲珑懒驴上磨,办点事都那么墨迹。 她百无聊赖将那壶提起,将机关拨了拨,就感觉有些不对,那点细微的声音好像是从壶里发出来的。 滋滋滋,滋滋滋…… 殿外突然出现个宫女,吴芳儿眼角余光看见。 许是做贼心虚,她还未看清人便吓了一跳,当即失手没拿住那壶。 只听“砰”的一声,壶应声摔碎在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吴芳儿正想破口大骂来人,无意中瞥了眼地上那碎壶。 她眼睛蓦然瞪大,里面布满惊恐,尖叫声已到嘴边,却再也没有机会叫出。 那突兀出现的宫女迅速来到她的背后,一把将人嘴巴堵住,接着一拍吴芳儿后脑。 吴芳儿身体立即软倒,瞪大的眼睛里面的光芒渐渐熄灭。 (本章完) 第184章 主子在歇息 走回惊鸿殿路上,玲珑拿着一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里头装的是一套庄宁宫的宫女服饰。 她出去这一趟,就是为了“借”这套服饰,多亏主子筹谋得好,顺利到手,没留下任何痕迹。 当然,这个主子不是惊鸿殿那蠢货。 那个蠢货除了帮倒忙和刻薄人外,什么用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今日后她就不用忍受了。 毕竟一个被自己亲手毁了容的美人,再无得宠可能,到时还不是搓圆揿扁,任她摆布? 还有羞辱过她的武美人,玲珑只要想到那日被梨花耍着玩,就恼恨不已。 不过正是那日,让她感到武美人很不简单。 就拿她的手臂来说,被武美人“扶”得又酸又麻。 她以为定会留下淤痕,那时还准备带着她的“伤”和吴芳儿进行挑拨。 谁知撩开手臂后,什么都痕迹都没有。 所以这个武美人,很邪门。 不过再邪门,今日过后也蹦跶不起来了。 玲珑唇边缓缓扬起一抹笑容,心情舒爽的朝惊鸿殿走去。 接下来,她会将安排好的人穿上庄宁宫的服饰,以秦嬷嬷的名义请武美人到惊鸿殿来。 接着吴芳儿那蠢货上场,两人在殿中喝茶,那蠢货借故离开一会儿,回来后喝下那精心准备好的茶。 她希望那蠢货能诱使武美人也喝了,那么两个美人就都毁了容,再也够不成威胁,主子也就不必担忧。 等毒发时,殿中传来惊叫。 她带人冲进去,先把武美人控制住,趁着场面混乱,把那壶换成正常的壶。 再后面就是掌刑司的人过来查,只要吴芳儿不松口,咬死是武美人下的毒,以她的布置,后头一切水到渠成。 若武美人自己也喝了药,不过多撕扯撕扯罢了,她准备充分,还不怕。 此乃一箭双雕之策,一切的关键在于把武美人请来,故而玲珑才那么大费周章去找庄宁宫的服饰。 至于吴芳儿喝下那毁容的毒药,关她什么事,玲珑早跟自己撇清干系了。 那药是吴芳儿自己道听途说,在后宫里随便找了个奴才要的。 连那奴才的脸都没看清,就敢拿这样的药,可见蠢得没救了。 事发后想要找到那奴才,下辈子吧。 虽那奴才和道听途说,都是玲珑一手安排的,但有证据么。 没证据就是诬陷,她依旧没有干系。 再说那茶,是吴芳儿从宫外带进来的心腹丫头小婵端上来的,她什么都没经手。 吴芳儿喝的药变了,又与她何干。 若吴芳儿事后来质问她,她有无数的话说,有十分把握将一个毫无威胁的蠢货糊弄住。 至于这个计策,玲珑谅吴芳儿也不敢说,这些日子她没少吓唬吴芳儿。 吴芳儿此人欺软怕硬,贪生怕死,为了陷害武美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绝不敢自爆,不然下场更惨。 玲珑把这些想的很清楚,几乎笃定自己能全身而退。 此时此刻,她一扫在惊鸿殿待的憋屈的心情,内心隐隐兴奋,又夹着紧张,甚是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玲珑走进惊鸿殿时是带着笑的,看见守在门口的奴才,还有闲心说笑两句。 当得知吴芳儿一人在殿,把其他人都赶的远远的,没命令不准进时,玲珑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讽刺笑容。 她没有把那命令放在心上,直接走了过去,脸上的笑容只维持到了踏进去的前一步。 在看见殿中情形后,她的笑容戛然而止,惊得险些尖叫出声,双眼满是恐怖。 玲珑不愧是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只一瞬,她就反应过来把自己嘴巴紧紧捂住,不敢惊动任何人。 她心跳狂飙,硬撑着发软的腿脚走过去,蹲下去伸出手颤抖的试了试,顿时跌坐在地,吓得倒爬后退。 她脑海轰鸣,阵阵晕眩袭来,无法思考。 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久,又仿佛才过一瞬。 玲珑突然惊醒,难道,这是主子的安排? 不是说好的毁容不要命吗?怎会如此,又为什么还没安排好,就这样了? 玲珑努力去想哪出了岔子,脑子却一片混沌,无法如常思考。 但她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生死危机来了,若一招不慎,她将万劫不复。 在连续几个深呼吸后,玲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下最重要的是想法子补救。 她得冷静,得冷静…… 一刻钟后,玲珑微笑着从殿中退出来,将门自然关上,嘴里说:“遵主子的命,奴婢这就出去,您好好歇息。” 她如常走出去,对其他人吩咐:“通知下去,主子正在歇息,任何人不得打扰,不然……” 她顿了顿,满含深意的笑了笑:“主子被吵醒了,会很不高兴的。” 其他人立即意会,明白谁敢进去打搅吴芳儿,定落不到好。 玲珑做完这些,走到无人之处,面色一变,疾步拿着那套衣服去找安排好的宫女。 等那宫女走后,玲珑压抑着狂跳的心,装着面色如常的样子,手心却全然是汗。 眼下请武美人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可事到临头,在没有退路之时,玲珑才感到她好像并无十分把握。 她的心神已经乱了,不断在想若请不来人,她该怎么办? 玲珑想的脑子发胀发疼,无意中看见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小婵,提着水去小厨房烧。 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走过去:“小婵,听说你和武美人那叫知春的宫女关系不错。” “秦嬷嬷可有说何事找我?” 汀梨院门口,梨花面带微笑,审视的打量眼前的宫女。 只见这宫女长相平凡,身着庄宁宫服饰。 听到梨花的问话,她含笑回道:“武主子,秦嬷嬷没细说,不过奴婢听她嘀咕了一句,应是和您前几日找她之事有关。” “这样啊……” 梨花心里快速思索,这宫女说的倒是对得上,又身着庄宁宫的服饰,但出现的时机实在凑巧。 秦嬷嬷早不找她,晚不找她,偏偏她感觉阴谋来临时找她。 梨花还是存疑,没有轻易相信眼前宫女的话。 她笑着问:“姐姐怎么称呼?先前在庄宁宫没见过的?” 不动声色试探了一遍宫女的身份。 这宫女对答如流,举止落落大方,言语无丝毫躲闪之处。 关键是身上那股不卑不亢的底气,是其他殿的宫女所没有的。 梨花稍稍安心,心道真是疑心生暗鬼,秦嬷嬷的确想找她,只是不得空而已。 正好她也有点事想找秦嬷嬷,既然特地派人来找,便去一趟吧。 不过梨花并没有全然放心,她想好了,若路上看着有什么不对,立即打道回府,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她。 小主,有事烧纸,把你的心愿随着纸烧给我 放心吧,狗作者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里,活活累死在了搬砖岗位上 已有别的事,代替小主惩罚了我o(╥﹏╥)o (本章完) 第185章 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捆了这宫女去! 刑部大牢门口,刑部的人将两名犯人押上马车,由一队官兵护卫严密的朝内卫司大牢而去。 这两名囚犯分别是一名女子和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乃是重要犯人,刑部欲将其移交内卫司。 二名囚犯上马车时,经过的百姓见到,有年纪大点的人依稀觉得那名女子眼熟,很像……很像…… “咦,那不是许多年前温香楼里的那谁来着?” “那是杨夫人,早不是温香楼里的头牌了。” “呸,还杨夫人,分明是阶下囚!” “就她啊,那大贪官的婆娘?啊呸!” 有人认了出来,不禁和周围的人议论起来,顿时引起骚动,百姓议论纷纷,齐齐啐口水。 午后的京城闹市口,相较于上午人少了,但相比其他街道还是人多。 这队官兵押送这辆马车,经过一段时辰后,徐徐驶入闹市口。 四五名官兵在前后左右清路驱赶百姓,其余官兵戒备,手把在腰间刀柄上。 隐藏在人群中的人,蓄势待发。 严明带了一部分人,伪装成成食客、商客,在闹市口的几栋酒楼茶馆的二楼,暗中观察街上的情形。 马车很快经过人群最密集的路段,严明屏住呼吸,浑身戒备。 若要救人,这段路无疑是最合适的。 可是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发生,马车依旧平缓的朝前驶去。 严明眉头微皱,心道不是说杨知许与其妻情深似海,莫非舍弃妻儿了? 他心里忍不住鄙夷,在生死面前,杨知许的情深也不过如此。 严明暗暗焦急起来,如果杨知许不来救人,他们这次布置功亏一篑,往后想要抓住人还不知几时。 突然,他打了个激灵,不禁警醒。 这次计策乃是万岁爷授意,就算他判断失误,万岁爷也不会错的,说会来救人,那就一定会。 就在严明告诫自己切莫大意时,马车就快驶出闹市口。 却在此时变故丛生,只听一声爆炸巨响,便见临近闹市另一处出口的摊点冒起滚滚浓烟。 周围的受爆炸波及的百姓不多,但整条闹市口的人群一愣,纷纷看向那个方向,骚动即将要起。 还不待严明反应过来,又有一处爆炸声响起,这次爆炸在人群最密集之处。 闹市口人群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呼喊声不断,纷纷朝出口逃散。 严明心漏一拍,暗骂杨知许好歹毒的心,狡猾得很。 幸好他们布置周全,官兵经过时就有意识驱赶了姓,真正被桐油爆炸伤害的百姓不多。 而且他们布置了不少人在人群中以控制局面,否则这么大的骚乱,人群互相踩踏就能踩死不少人。 但另一处出口爆炸过,此刻人群怕那处还有爆炸,都冲向官兵押送马车的那个出口。 眼见大部队就要冲过去,要把官兵阵型冲散,彼时贼人就能趁乱浑水摸鱼。 严明朝下用尽全力大喊:“都进商铺,里头有官府之人护卫!” 他飞速翻身跳下二楼,与其他内卫司的人,一起朝马车飞奔而去。 混在人群中的人,则依计划将百姓赶进商铺中。 后宫里。 梨花越走越感觉不对,她停下脚步,眼神一冷:“这不是去各司各局的路,姐姐要将我带到哪去?” 先前出汀梨院,不是去庄宁宫时,梨花就有怀疑。 只是还没等她问出口,这宫女就解释说秦嬷嬷近日繁忙,在其他地方处置宫务想起她,才想把她叫过去抽个空子说事。 可此时行走在的却是后宫妃嫔宫殿的路。 宫女回头无奈一笑,解释:“奴婢早和秦嬷嬷说过,不该瞒着您,秦嬷嬷依旧坚持,奴婢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请您,眼下是瞒不住了,那便说了……” 她解释说秦嬷嬷知道梨花和吴芳儿关系不好,吴芳儿胡搅蛮缠要梨花改名的事。 秦嬷嬷把梨花请去惊鸿殿,调解二人,欲当着吴芳儿的面,把改名之事说个清楚,免得让太后知道了忧心。 梨花听了解释,面上带笑,神色如常:“原来如此。我与吴美人没有关系不好,秦嬷嬷恐是误会了,不过确有改名之事。但要解决此事,还需一样东西,姐姐不如先随我去拿,我再同你去找秦嬷嬷?” 那宫女眼神一闪:“哦?不知是什么东西?” 梨花笑道:“还不可说,姐姐去了就知。” 那宫女垂眸,似在沉思,片刻笑了:“武美人不信便算了,奴婢告辞,这便去回禀秦嬷嬷。” 说着福了福,转身就走。 梨花笑容淡下来,她注视着那宫女离去的身影,心跳快了几分,在抓不抓这宫女之间徘徊。 她有九成把握这宫女在撒谎,在骗她,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她借口需要拿一样东西,想把人引去控制住。 但人实在太淡定了,淡定到让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感觉错了。 眼看人在前头要拐到另一条宫道,会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梨花一咬牙,一狠心,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捆了这宫女去! 若错了就错了,大不了赔礼道歉一番,又不是承担不了。 但要放走了想引她进阴谋的人,以这宫女丝毫不慌、诱人深入的强大心理素质,往后只怕泥牛入海,找寻不到。 梨花想清楚后,拔腿朝前跑去。 那宫女觉察了什么,嘴角扬起诡异的笑,身影一闪,闪到另一条宫道去。 梨花眼神一凝,立即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加速朝前跑去,等跑到了道转角时,突然冲出一个小宫女。 若不是她收刹快,定与这个小宫女撞到一块去。 那突然冲出来的小宫女猝不及防,直直朝前摔去。 梨花来不及去想,下意识拉了一把。 等她身形稳住时,一眼未看那小宫女,转头朝宫道看去。 就见宫道的尽头有片衣角一闪而过,正是那宫女的,此刻人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 梨花一急,抬步就想追去,却在这时被人抓住,一道惊喜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武美人,您真的在这里!” 梨花扭头看去,神色一怔:“小婵?” 狗作者特别拜谢小主们,肯给狗作者一个面子,即便给差评,也是给的五星。 狗作者看见收到的五星差评,感动的泪流满面,加完班抽了点空一看,哭晕在厕所…… ******* 今天会有两更,但剩下那更正在努力,要白天发出 所以小主们的砖头,能不能少砸一天?(卑微……) (本章完) 第186章 可怜哀求 惊鸿殿处。 玲珑装着淡定的模样,等在惊鸿殿大门口,内心却心急如焚。 她双手拢在腹前,紧紧交握在一起,竭力克制自己越来越紧张焦急的情绪。 玲珑感到越来越没有把握,尽管她和安排去请人的宫女全部对了一遍,以什么借口去请,遇到质疑和盘问时该怎么应对,都一一交代清楚。 但玲珑还是不放心,因为这个宫女心志不坚,脑子不够灵光。 遇到武美人那样气势收放自如的人,被人稍稍一吓唬,很容易紧张露馅。 现下去了也有些时辰了,还没见人回来,难道请不来? 玲珑交代过那宫女,无论成不成,都得找个地方把那套庄宁宫服饰烧了。 她只能祈祷人没犯蠢,即便请武美人不成,也能按照她说的法子先处理了那套服饰。 玲珑暗自庆幸,自己又派了一人去。 以武美人先前想诬陷她偷了镯子,最后又放过她的经历去看,武美人妇人之仁,心有善意,所以后面派去的这人去请,一定稳妥的 玲珑不断找理由安抚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京城一处闹市口,此刻十分热闹,却不是百姓人声鼎沸那种热闹。 几乎所有百姓都躲进了两边的商铺,关着门在里面听外头的刀剑缠斗声。 只听外头喊:“一个都不要放过,通通活捉!” “不好,中计……” “砰!” 又有爆炸声传来,百姓们吓得瑟瑟发抖,随后便听到马的嘶鸣声,有什么在外面横冲直撞。 一个嘶力竭的声音响彻大街:“拦住那辆马车!” 严明带着人追赶过去,有人去事先藏好的马牵过来。 有属下焦急跑来:“大人,有五辆马车朝着四面八方跑了,追哪辆?” “五辆?”严明心里一沉,慢慢停下脚步。 “对,每辆一模一样,分辨不出哪辆是哪辆。” 严明狠狠咒骂一句,杨知许果然狡猾如狐,怪不得干了那么大的事直到今年才被发觉。 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早就做了安排! 他看向各个方向,问:“有没有朝武府方向去的?” 属下肯定:“有!” 严明立即点七八个人,翻身上马,随他追向武府方向。 其余人兵分四路追其他马车,以响箭为号,哪队发现罪臣,直接放箭,其他人赶过去。 剩一人去找刑部的人,通知各个城门口拦截,万万不可让出城。 宫道上。 梨花面无表情看向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的小婵。 她冷着心肠拒绝:“要你命的是你的主子,不是我,求也该回去求你主子放过你,而不是在此拦我的路。” 若不是小婵,她还有机会追那宫女的。 眼下被这一耽搁,完全追不上了。 小婵涕泪横流,可怜无助:“武主子,主子她,她待奴婢如何,您从前都是见过的。求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和奴婢去一趟吧,就去个一趟,于您无碍的,却能救奴婢一命……” 梨花嗤笑一声,无碍吗,无碍怎么会 眼神发冷,气息比往日急了几分,冷冷道:“宮规有云,不得随意打杀奴才,你先前应当和知春在掌仪司一道学过的。吴美人不敢,你回去吧,我不会去惊鸿殿。” 小婵茫然抬头,眼睛通红:“有云,云不是在天上么?武主子,奴婢、奴婢是学过宮规,可学不懂,奴婢只会洒扫做饭。” 梨花顿时无言,难怪那个玲珑轻轻松松就能上位,与小婵不争气有十二万分的关系。 既进了宫,自己就该努力立起来,而不是指望别人。 小婵又哭着道:“奴婢求求您了,这次不一样,若您不去,主子一定会打死我的,一定会的……” 她想起了什么,连忙掀起袖子:“您看看奴婢的手,还有奴婢身上,这些伤痕都是主子在宫外和宫里打的……” 梨花看了一眼,小婵十几岁如花的年纪,那袖子下藏的手臂新伤和旧伤交织在一起。 吴芳儿竟然这么苛待自己的婢女! 梨花感到愤怒又无力。 她别开眼睛不再去看,怕自己于心不忍。 小婵是吴芳儿的人,她插手不了惊鸿殿的事,否则以后有什么都会算在她头上。 梨花可怜小婵遭遇,可她不能去惊鸿殿。 明知前面有很大阴谋,因一时不忍,把自己陷入不利境地,反倒害了自己,害了自己的人,到时谁来可怜她? 她不会做这样的事,也不会承担由此导致小婵回去被罚的罪恶。 这一切的罪孽,都应该算在让小婵来利用她恻隐之心的人的头上,凭什么让她承担。 没有好人心怀愧疚,坏人心安理得的道理。 梨花趁小婵放开自己时,狠心转身离开。 小婵惊慌失措起身追来,跌跌撞撞跑到梨花面前噗通跪下,磕头哀叫:“武主子,求求您就去一趟吧,只到门口都行,奴婢做牛做马也会感念您的恩情。您若不去,奴婢,奴婢唯有死在您的面前……” 像是下定了决心。 梨花冷笑一声,眼眸布满寒芒:“以死相逼?呵,你试试,我在此看着!” 小婵顿时不知所措,见梨花还是不为所动,她不知还能做什么。 她哭着道:“对不起,武主子,奴婢也不想这样,您和知春姐姐是宫里唯一对奴婢好过的人,求求您帮我这一次,奴婢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 一边说一边磕头。 梨花心中有团火在烧:“感念我的恩情?报答我?就是如此报答的?” 柿子挑软的捏,可惜她从不是软柿子。 她压着嗓子一字一句道:“你主子要对付我,我不信你一点知觉都没有,还来求我,将自己可怜加诸于我,我可怜你,你可怜过我吗?!” 话毕,绕过小婵,再也不回头看一眼,大步朝前走去。 小婵停止磕头,神色怔然,还在喃喃:“奴婢做牛做马,做牛做马,做牛做马……” 梨花心情恶劣朝前走去,不其然看见一人。 她目光一凝,眼芒如锋:“表姐,好久不见,躲在此处看了多久?” 周玉珍心头一跳,慌忙低下头不敢直视:“我,我刚来……” 梨花瞥了她和婢女一眼,神色晦暗不明:“最好是。我还有事,就不与表姐叙话了。” 等人走后,周玉珍才放松下来,她发觉她这个表妹越来越可怕了,那眼神仿佛要杀人一样,又直通人心,看得人心慌。 身边丫头提醒她该走了,不然主殿的娘娘会不高兴。 周玉珍望了一眼远处还跪着的小婵,若有所思的走了。 (本章完) 第187章 将功赎罪 知了在大树上知了知了鸣叫,给这进入夏日的后宫增添无限的烦闷。 回去路上,梨花一身煞气,思绪激荡,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看见小婵,她想起了现代孤立无援的自己。 妈妈死后,她看清楚了她亲身父亲的真面目,于是去求妈妈那边的亲戚借丧葬费,承诺以后一定会连本带利归还。 可是没人可怜她这个孤女,那些亲戚避之不及,好心一点的给她一两百块钱当乞丐打发,不好心的直接赶她出门。 她不怪他们,毕竟人情冷漠,外公外婆死后,妈妈和他们已经多年不往来,早已没情分。 她怪的是自己无能为力,太过弱小。 最后是左邻右舍听说了,看不过去,东拼西凑拼起来的,不至于让她妈妈死后连个墓穴都没有,她感激他们。 自那时起,梨花不再天真,知道要靠自己,要强大,同时又保留了一份柔软善意,那是留给对她好的人的。 她同情心早已泛滥不起,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如小婵这样的人,瞧着软弱,却也知道利用自己的可怜达到目的,可怜又可恨。 她相信若有一天吴芳儿让小婵对付她,小婵一定会一边哭着说对不起,一边下手,现下不就如此么? 所以她无法可怜小婵,不是她的责任,她不会担。 至于想害她的人,等着瞧,害到她头上,就得承担后果! 惊鸿殿内。 玲珑见小婵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来,急忙看向她的身后:“武美人呢?你没将她请来?” 小婵哆嗦了一下,垂首摇头,怕的瑟瑟发抖。 “难道你没有……”玲珑尖声质问,想起了什么,连忙把人拉到无人的角落才说:“你没有按我说的去做?” 小婵连忙说:“玲珑姐姐,我按您的吩咐都做了,只是武美人,武美人她不肯来……” 她怕玲珑误会,把前后经过说得很仔细,半点不敢落下,重在说明她已经按照玲珑说的吩咐全部照办了。 她拉着玲珑的手跪下哀求,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玲珑姐,该做的我都做了,求求您救救我,在主子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玲珑没有理她,之后还有没有命在尚未可知,她哪有空理小婵。 她一双眼睛满是阴毒,迅速思索对策。 小婵说她撞见了一个宫女,身着庄宁宫服饰的,没看清面容。 那宫女对小婵说武美人在前面,让赶快去,就跑了。 应当是她派去的那宫女,计划失败了,没请来人。 让小婵以死相逼,也没请来人。 怎么办?武美人不来,怎么将脏水泼过去? 玲珑目光落回小婵身上,心念一动,暗骂自己蠢,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她怎么会慌了手脚呢。 却忽然记起:“你方才说,你纠缠武美人时,被周答应看见了?” 小婵还在语无伦次诉说哀求,闻言讨好的点头。 玲珑一把掐住小婵:“那她都听见你说什么了?” 小婵顾不得痛,连忙摇头否认:“没有,她离得远。” 玲珑眯着眼再次确认:“真没听见?小婵,你可别骗我。” 小婵眼神躲闪:“应当,应当没听见,至少听不清,我……我也不知。” 最后她去追武美人时,说的挺大声的,没把握周才人有没有听见什么。 玲珑缓缓笑了,眼眸闪过毒芒,她听说周答应和武美人不合,两人虽是表姐妹,几乎从不来往。 “这就好办了。”她自言自语,看小婵的眼神如看死人:“武美人待你如此狠心,小婵啊,接下来你可得好好表现,将功赎罪。” 京城东边街道上,严明快马加鞭,正要追上前面那辆马车时,那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以为有诈,让属下骑马散开,纷纷拿起弓弩团团包围马车。 结果从马车里滚下来一人,严明一看大惊:“音山,怎么是你?” 因兵部贪墨案,严明和武定邦打交道多了,自然认识音山。 音山慌乱中看见严明,立即大叫:“严大人,快去救救我家大人!” 京城西边街道上,一辆马车疾驰钻入一条巷道。 某个隐蔽宅子里,等待期间,武定邦感慨赞叹:“杨大人好筹谋好计策,让音山将主要追兵引开,你的人还有帮助你的人,得以顺利脱身,真是想不到啊。所谓患难见真情,朝中帮你的人值得相交。” 杨知许焦急等待,闻言抽空冷哼一声:“不过权衡利弊罢了,有甚可相交的。” 武定邦点点头:“这么说杨大人知晓我在兵部贪墨案中的作用,也是此人告诉你的?在此等紧要关头,便是权衡利弊,此人待杨大人也算不错,还周到的安排了几处宅子。。” 杨知许正想讽刺,那都是他从前就做好了事发的准备,今时以鱼死网破威胁对方的结果。 对方忌惮他手里的东西,投鼠忌器不得不听从。 他有些得意,料皇帝手眼通天,也想不到他从很早之前就做了准备。 却突然惊醒,森冷道:“武大人不必套我的话,即便你知道他是谁,也没命说出去了。” 杨知许发现武定邦是个能耐人,言语温和,一脸无害,让人不知不觉就对他放松警惕,甚至想引他为知己。 武定邦手轻轻在绳子上磨动,满脸遗憾惋惜。 他确定了心中猜测,果然有人通风报信啊。 他原就感到不对,他在兵部贪墨案中算是隐蔽的,怎么逃亡的杨知许会知道。 看来这人隐藏较深,和兵部案没有牵扯,有别的把柄在杨知许手里,又了解兵部贪墨案。 只可惜没套出来。 就在这时,宅子外传来动静,杨知许精神一振,满脸激动过去,小心从门缝往外看。 待看清前头的马夫后,他狂喜开门,让马车驶入。 随后他迅速关上门,喜悦的迎过去。 心腹将马车停下,跳下道:“大人,幸不辱命,夫人和少爷都救回来了。只是现下全城戒严,还有内卫司的人追来,此处恐怕很快被发现,不可久待。” (本章完) 第188章 计中计 “好,你去准备。”杨知许点头吩咐,随后压抑着激动走近马车,柔声道:“凉月,乾儿,咱们一家终于团聚,快下来,我们先去别处。” 凉月是杨夫人的名字,乾儿是杨知许儿子的小名。 马车里传来一声冷哼,语气和杨夫人平日里一模一样,未见有人下来。 杨知许焦急,他身上有伤,不然亲自将人接下来。 他解释:“夫人,是我对不住你们,且容往后算账,现下咱们得尽快换辆马车走。” 马车里的人干脆不再说话。 杨知许有些慌乱,他的夫人是一个很有脾气的人,让他们娘儿俩担惊受怕,生气再所难免。 只是等不得了,他无法像以前那么哄人,只得上手直接掀开帘子道:“乾儿,你劝劝你娘,咱们快些——” 话未说完,一根鞭子从车厢内甩出。 杨知许本能闪开,顿时觉察不对跳到一边,抽出剑怒喝:“你们是谁!” 马车里赫然出来一名陌生女子,还有一名孩童身量的侏儒。 两人一个穿杨夫人的衣服,一个穿杨知许儿子的衣服,面容扮相有七八成像。 杨知许不敢置信:“怎么会,你们将我的儿子和夫人藏哪了!” 他在刑部外,明明看见他夫人和儿子进了马车的,而且没得到换人的消息,怎么会这样? 那陌生女子和侏儒面容冰冷,毫无废话,当即攻来,欲要活捉。 到这里,杨知许哪里不明白,这两人乃能人异士,学舌惟妙惟肖,让他们着了道。 他的心腹只怕在救下人后,因后有追兵,只匆匆看了一眼车厢内,又听到杨夫人差不多的声音就没怀疑,着了道,却不知人中途就被换了。 难怪用的是马车而不是囚车,枉他还庆幸他夫人和儿子不用直面百姓的唾弃。 现下全然错了,那是为了方便中途换人。 他怎么会这么蠢,连这都想不到,自以为将内卫司、刑部与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实在可笑。 只是已迟了,女子和侏儒招术高明,二人配合默契,攻防自如,隐有阵法。 杨知许左支右绌,若不是对方要活捉他,只怕几招之内他已毙命。 心腹听见打斗声赶来,目光一凛,知道就算他加入也不是对手。 当机立断抽出匕首,赶到另一边抵在武定邦脖上:“停下,不然他立即没命!” 这话一出果然有用,那女子和侏儒互相对视一眼,停下攻势。 武定邦暗叹一声,时也命也,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他不动声色劝杨知许:“杨大人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你逃不了,收手吧,还能给妻儿留条生路。” 杨知许总算得以喘息,退出女子和侏儒的攻击范围,到心腹不远处。 他满心期待落空,又险些被抓,惊恨交加。 他恶狠狠看向武定邦,满腔不甘,却知武定邦是对的,他无力回天。 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智计卓绝,他自以为是的伎俩怎可能瞒得过那人。 杨知许苦笑一声,松开手中的剑。 心腹见状,跟着移开武定邦脖子上的匕首。 女子和侏儒暗松一口气,他们二人接到的命令,尽力保住武定邦性命。 倘若保全不了,以活捉杨知许为首任。 现下结局再好不过。 却在这时,一支暗箭以所有人没料到的方式射入院中,直奔杨知许。 武定邦瞳孔一缩,挣脱磨开的绳索,朝前扑去,大喝:“杨大人,小心!” 苍辰殿。 尉迟恭沉心批阅奏折,没有召见朝臣。 一影卫出现,低声禀报闹市中的情景:“…有四辆马车凭空出现,与刑部准备的马车一模一样,属下等人暗中跟过去,其中一辆将严明等人引向武府,驾车之人乃是武定邦小厮,受了胁迫所致。” 另外三辆,驶出一段距离后,马夫弃车逃了,这几人已全部抓捕,皆是受人所雇的流氓地痞。 剩最后的那辆真的,朝西边驶过去,影卫没有妄动,甚至故意拦了拦内卫司的人,让他们慢下来。 “影十六与影十九在那辆马车中,只有见到杨知许真人才会动手,眼下当已见到人,不久便有结果。” 尉迟恭点头,丝毫不意外:“杨知许的内应是内卫司何人?” 出口石破天惊,若严明在这里,定会震惊到无以复加。 内卫司受命于皇帝,每个人祖宗三代都得查清,怎么可能有内应,怎么会有? 对尉迟恭来说,一切皆有可能,内卫司为何就不能有。 自抓捕杨知许以来,皇帝就隐隐感觉不对,似乎杨知许总能先一步知道内卫司的部署,先一步逃了。 武定邦的失踪,更加深了皇帝的怀疑。 要知道武定邦前脚刚被恩准归家,后脚就被劫持了,实在太过巧合,定是有人走漏风声。 而知道武定邦被恩准归家的只有内卫司的人。 再者杨知许能顺利逃回京城,躲藏之处连内卫司都没有找到,必定有人相帮。 且仅凭两人就敢回京救人,痴人做梦,必然有所倚仗。 若内卫司有内应,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于是尉迟恭那夜故意提醒严明,让派人去守武府,目的是为了迷惑内应。 他真正的安排,是让影卫假扮杨知许妻儿,跟随杨知许的心腹找到杨知许。 杨知许后来以为想清楚了尉迟恭的计策,却是错的,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洞察尉迟恭的安排。 实际上,在刑部外上车的杨知许妻儿是真的。 其心腹救出的杨夫人和杨公子也是真的,只是那辆马车另有乾坤。 马车下有个空间,正好容纳一名瘦弱女子与一名孩童。 两名影卫原先就藏在这个空间里,在马车行驶后半段迷晕杨夫人和其子,把两人换到空间里。 同时,驾车的马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力量和耐力都比普通马匹要高,多拉两个人的重量行驶速度依旧不慢。 此计大胆至极,又滴水不漏,全然瞒过了刑部、内卫司以及杨知许和其心腹等所有人。 咫尺天涯,杨夫人和其子一直都在马车上,只是杨知许不知罢了。 若是知晓,杨知许定会癫狂,因为那是他最后一次如此接近他的妻儿,往后再无机会。 (本章完) 第189章 指使之人是汀梨院的武美人 听皇帝问话,影卫答:“已有指向之人,今日后便能确定。” 尉迟恭淡淡“嗯”了声,吩咐把杨知许抓回后,立即去审,他要知道杨知许背后的那人。 影卫应后退下。 尉迟恭怔神片刻,几年来,他的兄长尉迟旭之死头回有关键线索出现,他却高兴不起来。 这一切四年前就该水落石出,以祭他亡兄英灵,兜兜转转几年过去,才有眉目。 他已然找寻太久太久,久到愧对兄长…… 在前朝诱捕罪臣时,后宫风起云涌。 随着惊鸿殿里尖叫声起,后宫的平衡和沉闷被打破,随后一片兵荒马乱。 “快,快去禀告太后!” 很快,整座后宫气氛紧张起来。 庄宁宫里。 太后在躺椅上烦闷不已,只觉得肩颈腰背哪哪都酸疼,让人按揉后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听着外头的蝉鸣声,她越听越烦躁,唤人:“来人,将那些东西都粘走。” 正在扇扇子的秋雁,将扇子交给另一个宫女,担忧的领命退下。 自入夏起,太后是吃不好睡不好,浑身犯懒不爱动弹,到处都不得劲,做什么都没精神。 只清晨和傍晚天气凉爽时舒坦点,夜里睡觉又燥得慌,难以入眠。 也请了御医每日请脉,御医说是苦夏,照着心火旺盛治了一番,也未纾解多少。 御医改为让太后多走动走动,这天儿不动弹都闷一身黏黏糊糊的汗,遑论动弹? 太后没有听从,每日就窝在庄宁宫里待着。 皇帝每日都派人来问安,她每日都说很好,让皇帝安心处置政事。 临近黄昏,太后迷迷糊糊入眠之际,一阵惊慌的脚步声惊醒了浅眠的她。 太后扶额起身,不悦道:“何事如此吵闹?” 庄宁宫人知太后睡不好,平日走动轻手轻脚,不会那么重的脚步声。 秦嬷嬷面色凝重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掌刑司的宫人人。 两人先是告罪,由秦嬷嬷当先开口:“太后娘娘,吴美人死了。” 太后惊坐起:“什么,死了?” 她脑中嗡的一声,第一反应就是难道她儿子真的命太硬? 从前死了三个太子妃,现下皇帝头回对一个妃子表示好感,虽货色不佳,但还没宠幸就死了? 太后发现自己想偏了,连忙将脑中杂乱思绪抛却,急急问:“如何死的?” 秦嬷嬷示意掌刑司宫人开口。 宫人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被毒死的,吴美人的丫头畏罪自杀,也死了,死前留了一封遗书,承认吴美人是她所害,厉嬷嬷带人正在查证,先行遣奴婢禀报娘娘。” 太后不是很相信:“一个丫头怎敢如此大逆不道,背后可有人指使?” 在后宫待久的人,遇事一向多想,太后也一样,不信一个宫女敢对主子下那么大的毒手,除非想让宫外的亲人陪葬。 掌刑司宫人低头回道:“回禀娘娘,还未查实,只是遗书中说,指使之人是汀梨院的武美人……” 太后怔愣片刻,有些不敢置信,随即收敛情绪,让人替她更衣。 她要亲自去惊鸿殿! 当太后从惊鸿殿事发的偏殿走出时,周身透露着庄严之气。 她神色肃穆,充满威仪,连下三道命令: 一,令掌刑司严查此事; 二,将惊鸿殿所有奴才押去审问; 三,去请武美人与其奴才来。 太后下完命令,望向苍辰殿方向,叹息一声:“将人弄得利索点,去通知皇帝吧。” 她的儿子从选秀以来,处处维护吴芳儿,是吴芳儿无福消受。 与此同时,惊鸿殿弄出的惊天动地的声响,很快传到汀梨院。 “主子主子,不好了,吴美人,吴美人死了!” 知春出去办差时听闻,差事也不办了,直接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冲进西偏殿,急吼吼大叫。 梨花乍然听到吴芳儿的死讯,失神了一下:“她死了?” 不久前不是还要找她,陷害她吗? 知春喘着粗气,肯定点头:“对,宫里已经传遍了。” 虽然知春觉得吴芳儿很讨厌,但突然听到死讯,也十分震惊。 她之前暗自诅咒吴芳儿出门被狗咬,倒没有盼人死。 此刻她心头滋味复杂,又发憷不安,一个在现实中离得不远的人突然死了,任谁都心悸难安。 梨花目视虚无,没什么反应的应了一声:“哦……” 也是,要救活一个人很难,但死一个人是很容易的,她经历过。 知春不安道:“主子,听闻吴美人是中毒似的,此事已经惊动了太后,奴婢回来时太后好像亲自去惊鸿殿了,现下那处被围得严严实实的,别处的奴才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是谁害死的吴美人。” “谁害死的?”梨花从过去中抽回神,接着恍然大悟。 原来阴谋应在了此处,难怪那么着急请她去呢,连派两人,用尽手段。 小婵甚至以死相逼都要让她去,目的就是为了栽到她头上啊…… 梨花想笑又笑不出来,充满一种荒谬感。 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吴芳儿还没将她这个蝉捕获,便成了黄雀囊中之物,真是好笑。 只是她这个蝉,黄雀打算怎么捕呢? 梨花莫名问了一句:“那两只鸟还活着吗?” 知春不知道为何在这种时候,冷不丁要问那喂了蛾子和虫卵的鸟,但主子总有自己的道理的。 她点头:“还活着,奴婢不久前还加过食,吃得不少呢,刚加没多久又要加。” 梨花思索无果,随后想到了什么:“哦,还有小婵啊。” “小婵怎么了?”知春不解。 梨花冲知春笑了笑,用力握住知春的手,认真说:“好知春,记住,接下来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莫慌莫怕,相信我,一切会好的。” 知春本能的点了点头,却有满腹疑问,她觉得现下的主子很奇怪。 却来不及问,就听梨花说,让她讲讲在掌仪司时,和小婵有关的事。 知春听话的说起来,直到梨花突然喊停才不说。 刚停了话头没多久,院外来了掌刑司的人,奉太后懿旨来请武美人和手下的奴才前往惊鸿殿。 知春突然明白了什么,气得浑身发抖,又惊又怒,想要挡在梨花面前怒斥。 凭什么惊鸿殿那位生前阴魂不散没人管,死了还要来害她主子,凭什么! 在看到梨花安抚的眼神后,知春又突然平和下来,是,主子说得对,信主子,自己千万别慌了阵脚,连累了主子…… (本章完) 第190章 他要去看看她 “武美人,你可知吴美人死了?” “来之前听说了。” “武美人有什么想说的?” 沉默…… “武美人最好还是说些话,不让老奴难做。” 梨花摇头:“怎么会,我方才是不知要说什么,从何说起。还是嬷嬷问吧,想知道什么,我定知无不言。” 正在审问的掌刑司老嬷嬷,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相:“那先说说对吴美人的死,你是怎么看的吧。” 梨花一脸正义:“查出真凶,还其公道,以正清明!” “那是自然,自不必武美人多说。”老嬷嬷冷哼一声:“你往日与吴美人相处如何?” “怎么说呢,我与她相交不深,这得从进宫开始说起。我与吴美人第一次见,是进宫第一日在锦绣台上,那时我对吴美人印象很浅,后来秦嬷嬷让我教《九章算术》,对吴美人才乍然印象深刻。” “何故印象深刻?” “因吴美人成绩稳定,毫无波动,才印象深刻。” “成绩?武美人这是什么意思?”掌刑老嬷嬷皱起一脸褶子。 梨花解释:“成绩是指考评结果的意思,吴美人每次考评结果始终如一,所有姐妹对此印象深刻,也包括我这个先生。她尚算努力……” 老嬷嬷打断:“且慢,她考评结果为何?” 梨花迟疑:“呃……次次稳居倒数第一。” 老嬷嬷一拍桌案,突然发作,厉声质问:“因她不如你,却处处得万岁爷圣宠,你才记恨于她?” 梨花奇了:“我为何要记恨她?我是她先生,她学不好,我脸上也无光。再说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嬷嬷难道会因太后娘娘更偏爱他人而记恨?” ”这……”老嬷嬷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武美人,现下是在问你。” 梨花赔罪:“嬷嬷勿怪,头次受审,有些紧张的语无伦次。” 老嬷嬷:“……” 方才突然发作都没将人震慑住,紧张,她可没看出来。 不等老嬷嬷说话,梨花主动提起:“嬷嬷,我今日遇见了件怪事,想要禀报。” 老嬷嬷来了精神:“且说来听听。” 梨花开始说起:“……你说怪不怪,那宫女身着庄宁宫的服饰,却以秦嬷嬷的名义请我去惊鸿殿,我本想回去拿些东西再去,谁知她不肯了,一下就跑了。” “跑了?”老嬷嬷皱眉,觉得不对劲。 “对!”梨花点头,很是不解:“她为何要跑呢?” 老嬷嬷跟着思索,想起一个细节:“不对,你要回去拿什么?”险些被带偏了! “头回去别人殿里做客,总不好空手去,想回去拿些果子前往。”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梨花反问,又陷入疑惑:“明明秦嬷嬷派她请我过去,光明正大之事,偏偏我还未去,她就跑了,嬷嬷,你见多识广,宫里奴才可以这么办差么?” 老嬷嬷下意识摇头,宫里讲究四平八稳,没有这么办差的。 那宫女很不对劲。 为什么要那时请武美人去惊鸿殿呢,偏偏吴美人出了事的时候,怎么想都不同寻常。 难道还有另一伙人? 可那宫女说是秦嬷嬷派去请的。 老嬷嬷陷入思索之中,怀疑是梨花编的。 还不等她问,就听梨花嘀咕: “鲁婕妤碰见那宫女来请我,等我回去后,还特意来酸我呢,说我本事大,连庄宁宫的人都能交好,天知道我从前都没见过那宫女。” 老嬷嬷了然的想,有人证啊,那此事当不是编的。 秦嬷嬷请人去难道有什么深层用意? 梨花愁眉不展:“唉,现在想来,秦嬷嬷应是有要紧事找我,可惜那时见那宫女跑了,我以为没事了,便回去了。嬷嬷,你若见到秦嬷嬷,可否代我解释解释,告罪一二?” 梨花眨着一双桃花眼,真诚的望向老嬷嬷。 老嬷嬷正想拒绝,突然醒悟过来。 对,得找秦嬷嬷确认,有没有此事还另说。 想到这里,老嬷嬷道:“老奴去去就回。” 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梨花看人离去,敛起神色。 她来到惊鸿殿,便单独被请进了一间房间里。 里头除了两把椅子一张桌子,什么都没有,更无半点尖锐之物,显然是刚清出来的。 梨花一看便知,这是分开受审,防止串供,防范自杀或伤人,还挺专业的。 此刻,门口有两人守着,梨花坐在一把椅子上。 她透过窗棂看去,已是掌灯时分。 往日这个时辰,正是用晚膳的时辰,今夜不知道要到几时。 后宫宫灯点起,照亮了各处宫道。 有一行人乘着暮色,疾走在其中。 当头之人身材颀长,眸含痛楚,双唇紧抿,冷峻的面容满是杀意,人神望之生畏。 此人正是尉迟恭。 张德发带着其余小太监小跑紧跟,大气也不敢出。 当后宫消息传来时,张德发心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在这宫里,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皇帝对那位主子的重视。 如今那位主子出了事,还是被毒杀的,怎生了得。 若万岁爷知晓…… 张德发突然不敢想象,他忍着惊惧,一刻不敢耽搁,进入殿中跪在地上禀报。 待禀报完时,殿中落针可闻,上头半晌没有动静。 可张德发却仿佛置身在血雨腥风之中,浑身汗毛竖起,身子止不住的颤栗,死死咬住牙关才不至于抖起来。 终于,上头开口,声音无波无澜:“中毒,死……了?” 张德发掐着手心重重磕头应是,将太后派来的人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尉迟恭感到好笑,那小贼明明那么奸猾,坑起人来毫不手软,谎话瞎话张嘴就来。 又谨慎精明,赔她一枚簪子都不收,非要他立字据赔银子两清。 如此狡猾的小贼,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他还没有逗够她,还没有去吓唬她,还没有治她的大逆不道之罪,怎么能就死了呢? 他本打算,等了结杨知许之事,明日便去看她,可怎么今日就死了呢? 当又听闻了一遍时,尉迟恭放下朱笔,双目赤红走下御座。 他要去看看她, 以及看看陪葬她之人! 第191章 从实招来 “……小婵是主子从宫外带进来的人,许是主子习惯了她的伺候,一切衣食都由小婵准备,不喜我们经手,即便是奴婢,主子也不乐意。” “眼见到了准备晚膳时分,还不见小婵人影,奴婢心里焦急,便让所有人去找,却都找不着。迫不得已,我们才去打搅主子,敲了好一阵门,无人应答,我们心知不对,推门进去,就见两人,两人都死了……” 说到这里,玲珑呜呜啼哭,追悔莫及:“若我们早些进去,主子是不是就不会如此了?” 厉嬷嬷冷声打断:“一个下午时间不见你们主子,不想着进去看看,现下装作哭悔有何用!” 接着冷声问:“下头的人说你曾经不准人进殿中,说吴美人在歇息,可有此事?” 玲珑垂首咬唇,承认道:“确有此事。只是奴婢不曾见到主子,是听小婵说的。小婵说主子在歇息不准打扰,要我们离得远远的。她和旁人说过,但怕别人不听她的话,在奴婢办差回来后,她私下又找到奴婢,希望奴婢出面。” 厉嬷嬷冷笑:“她说你就信?” 玲珑知她的一番作态没有打动厉嬷嬷,还在怀疑她。 她顿了顿,低眉顺眼说:“是奴婢的过错。奴婢当时没有多想,怕其他人不懂规矩冲撞了主子,便又说了一次。” “可有人见到小婵与你说此事?” “因私下说的,没有。”玲珑摇头。 在吴芳儿的带领下,惊鸿殿一盘散沙。 当时其他人离殿远远的,都在躲懒,连她进了殿又出来都没人看见,枉费当时她在殿门外演了一场。 怎么可能有人看见她和小婵说话,即便去问,那些人也不知,甚至怕自己躲懒的事被发现。 厉嬷嬷注视玲珑好一会儿,才示意旁边的宫人去核实,审问继续。 审问中,玲珑几次伤心欲绝,泣不成声。 厉嬷嬷冷眼看着,每问直达关键。 当玲珑痛哭着说:“小婵啊小婵,你糊涂啊,即便主子平日对你甚严,可打你骂你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怎能如此想不开,害了主子,又害了自己。” 厉嬷嬷眉头一动:“吴美人平日打骂小婵?” 玲珑像刚发现说漏嘴一样,忙惊慌失措否认。 厉嬷嬷威严道:“从实招来,不得有半句妄言,否则宫规处置。” 玲珑这才迟疑点头,哀伤的说: “厉嬷嬷,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别看奴婢是惊鸿殿的大宫女,出去被人唤声姐姐,可奴婢至今未得主子恩准住在惊鸿殿里头。只有小婵,她住的是惊鸿殿下人房里最好的一间,可她怎么就不知主子的好呢……” 厉嬷嬷不悦打断:“的确是个笑话。你自始至终,话里话外都在说吴美人宠信小婵不宠信你,难不成吴美人短短时日提拔你为大宫女,是看中你没能耐?” 玲珑呼吸一滞,这话潜台词是,如果她没点能耐,笼络不住吴芳儿,是不可能被提拔的。 她没想到厉嬷嬷全然不吃她那套,就算她很早前就做了这手准备,还是根本不信她。 玲珑连忙想要解释。 厉嬷嬷不给她说废话的机会:“吴美人待你如何,掌刑司会去查证。你既身为惊鸿殿大宫女,便担有不可推脱之责,继续吧,你最后一次见小婵是在何时?” 玲珑只得往下说:“是,是在午后,当时奴婢见她从外头回来,神色瞧着不对,便去关心了几句,问她去哪了。谁知小婵很慌张,先是漏嘴说见了武美人,后又改口说是周才人。” 她眼睛重新湿润,接着道:“奴婢当时听得满头雾水,以为她躲懒怕被发现,说了她两句,就放她走了,后头就再也没见过她,直到开主子殿门,才发现她吊死在了梁上,主子尸首就在一旁,还有一封遗书。” 说完便默默垂泪。 厉嬷嬷注视她一会儿,招手让一个宫人过来低声说了几句,宫人应声而去。 宫道上。 那行人在朝着惊鸿殿方向疾走。 尉迟恭心在炼狱。 他脑海浮现那小贼的一颦一笑,一羞一恼,还历历在目。 若不亲眼去见,他怎敢信她已死。 若不亲自去查,亲手将害她之人送下地狱,他怎甘愿。 不知何时,尉迟恭身后有只大猫默默跟上。 一行人走到半途,后面突然传来动静,像有人在飞速疾驰。 尉迟恭猛然回头,双目冷冽。 张德发等人还没回过神来,乌雪便猝然挡在了尉迟恭前面,前腿低匐,一双寒眸悠悠盯着来人方向。 来人眨眼便到眼前,身着一身黑衣,单膝跪下,急急道:“万岁爷,兵部左侍郎抓拿途中肩头被暗箭擦伤,箭上有毒,毒性刚猛,人带回时,毒已攻近心肺,御医断言活不过两刻。” 尉迟恭心头一沉:“可有审出幕后之人?” 来人道:“未曾。杨知许定要见到您才肯开口。” 尉迟恭满目寒冰,骤然凝视来人,一身帝王威压毕露无遗:“他也配!” 来人俯首发颤:“属下无能。” 尉迟恭紧攥双拳,他知杨知许为何要见到他才肯开口,不过是为了给妻儿求条活路。 如此罪大恶极之人,与其留条全尸已是最大恩典,竟敢以死相胁。 呵…… 尉迟转头看惊鸿殿方向,眼前这一幕仿佛昨日重现。 四年他兄长在封地突然薨逝,他被前朝局势牵绊不能亲身前往,与现下何其相似! 他闭目深吸一口气,睁开时已一片赤红。 尉迟恭做下决断,哑声道:“乌雪,你前去守着她,等朕过去。” 乌雪猫须动了动,似已听懂,侧头看了一眼,迈动四条腿朝惊鸿殿而去。 “张德发!” “奴才在!”张德发从旁边迅速出现。 “你前去旁听,若太后要发落,且先阻止,相干人等通通扣留,与母后说,待朕回来亲自再审。” “奴才遵旨!” 尉迟恭转身大步离去,一如四年前般,背影寂寥,烈焰灼心,杀意滔天。 斯人已逝,他会替他们报仇,一个都不会放过。 先派乌雪去 (本章完) 第192章 可小婵不通文墨呀 另一边,针对汀梨院的人的审问,在如火如荼中。 审问梨花的老嬷嬷出去找秦嬷嬷证实,是不是派过宫女去找梨花,又去询问了鲁婕妤。 一圈下来,老嬷嬷顿知事有蹊跷,让人去查那宫女,又得知审出了一些新信息。 于是回来接着审问。 这回老嬷嬷改变策略,决定开门见山,厉声质问:“武美人,你指使小婵毒杀吴美人,可有此事?” 梨花恍若刚知,一脸惊讶:“吴美人是小婵毒杀的?” “对,是她。”老嬷嬷应道,发现被带偏了,连忙掰正:“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现下是在说你,是你指使的小婵!” 梨花惊慌,连连摆手:“嬷嬷,话可不能乱说,我何时指使她了?” 老嬷嬷有些满意梨花的反应,总算见到被审的正常反应了。 她继续加压:“你隐瞒今日下午见过小婵之事,不就是为了掩盖真相?可惜有人见过你们二人相见!” 老嬷嬷霹雳吧啦一通推断,说小婵因被吴芳儿虐待,怀恨在心,受梨花指使,于今日下午在果酒中下毒,毒死了吴芳儿。 之后小婵去找梨花,回到惊鸿殿后自知难逃一死,便畏罪自杀。 她临死前见到跟了多年主子的尸首,心有悔意之下写下遗书,将一切真相写在遗书中。 老嬷嬷拍案而起:“武美人,有遗书在,又有人见过你与她相见,还不承认罪行!” 梨花摇头否认:“嬷嬷,我今日下午见过她并不代表什么,不能说是我指使了她。关键之处在于吴美人中的毒从何来,嬷嬷弄清楚了么?” 老嬷嬷气势弱下来:“这……” “难道还没弄清楚?”梨花很惊讶,一脸不赞同:“那如何定我的罪?嬷嬷可得努力了,宮规里是禁止毒物的,是谁将毒弄了进来,经了谁手,最后怎么到小婵那,查出这些便知真凶是谁。至于那遗书嘛,说不定是别人所写……” 老嬷嬷知道梨花说的是关键,却不满被梨花点出。 她十分羞恼,直接打断:“够了,若你心里没鬼,一开始为何不说与她见过之事?” 梨花更不赞同:“嬷嬷没问啊,我今日见过不少人,先前又不知是小婵毒杀吴美人之事,无缘无故为何只说见过她之事?” 老嬷嬷一噎,一想确实如此,见过一个奴婢的确无足轻重,特意提起,反而不对。 她脸上挂不住,强行说道:“若往日不说便罢了,今日惊鸿殿出事,你便该第一时间将此事道来。” “嬷嬷说得对,下回我注意。”梨花点头认同这点,态度良好,主动道:“对了,嬷嬷不问我见到她的细节么?” 老嬷嬷:“……” 下回……这是还想宫里出事不成? 她感觉自己这次的审问十分被动,惯用的审问招数不奏效,眼前的人所说严丝合缝,找不到漏洞。 对梨花主动提的问题,老嬷嬷又不能不稳,只得顺着让梨花说。 听到中途,老嬷嬷皱眉:“她哭着求你去惊鸿殿?” 梨花点点头:“嗯,还说我若不去,吴美人会打死她。我说怎么会呢,宫里不得随意打杀奴才,吴美人是学过规矩之人,断不会如此,可小婵却不信,口口声声说我不去,吴美人就会打死她。” 老嬷嬷反问:“那你为何不去?” 梨花一脸奇怪:“我方才说过,我空着手呀,怎么去做客?何况我也觉得奇怪,前有请我去惊鸿殿的宫女跑了,后来个寻死觅活求我去的小婵。” 说到这里,梨花想起了什么:“对了,秦嬷嬷请我去惊鸿殿之事,嬷嬷替我告罪了么?” 老嬷嬷摇头:“她未曾请过你去惊鸿殿,你说的那宫女,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 “啊,这样啊,”梨花陷入思索,随后道:“若有消息,请嬷嬷告知我一声。” 老嬷嬷应允,突感不对,自己又被牵着走了。 她一拍桌案,严厉道:“武美人,你莫再狡辩,有遗书在,无论如何都洗清不了你指使小婵毒害了吴美人之事实!” 梨花欲言又止:“嬷嬷,可否容我说一句话。” “说!”老嬷嬷冷笑连连,死鸭子嘴硬的人,她见得多了。 梨花一脸无奈:“可小婵不通文墨呀,怎么写遗书?” 老嬷嬷表情瞬间呆滞,随后豁然起身:“你怎么不早说!” 梨花摊手:“方才便想说来着,嬷嬷打断了我,不让我说呀。” 老嬷嬷气急,这点可是此案的关键点,若小婵不通文墨,那封遗书就大大有问题。 她来不及理梨花,匆匆出去,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突然发问:“她非你奴才,你从何处知她不通文墨?” 梨花不紧不慢解释:“我的丫头知春,从前与小婵一道在掌仪司学过规矩,闲谈中曾和我说过小婵不通文墨。” 连宮规有云都听不懂的人,怎么可能通文墨呢,梨花在来前和知春问小婵在掌仪司的事,证实了这点。 老嬷嬷再也顾不得,匆匆离开。 惊鸿殿主殿。 太后坐在主位上,主灯之下,眯着老花眼翻开眼前审出的各种口供。 她喃喃道:“除了那死去的宫女,惊鸿殿其他奴才从未时初到申时末便没见过吴美人,人便是在这时候死的。” 秦嬷嬷颔首:“正是如此,惊鸿殿其他奴才说,小婵,也就是吴美人的贴身宫女,是在未时二刻左右,一个人将果酒端入殿中,彼时只吴美人和小婵在殿中,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接着说:“这不久之后,小婵便一个人出来,第一次对其他奴才以吴美人的名义说,让人都不准进殿,走远些。” 秦嬷嬷指着几张口供,一一对应,惊鸿殿所有奴才口供一致。 太后“嗯”了声:“这么说,这叫小婵的宫女便是那时下的毒,因怕人撞破,故意假传吴美人之意,不许人进去。可有人见她后来返回殿中?” 秦嬷嬷摇头:“不曾,惊鸿殿的奴才听了不准进的吩咐后,都顺水推舟偷着躲着去了,毫无听候差遣的意识。以致于吴美人应是中毒时将壶打碎,这么大的动静都无人听见。” 明日晚更 为什么?你怎么有脸晚更,不知自己有多狗吗?那吊样,看见就想打(`⌒′メ) 狗作者噗通跪倒在地:小主们,可怜可怜狗吧,这个点还在加班干活,一边吃晚饭一边干活,我头上的毛发全快保不住了,呜呜ε(┬┬﹏┬┬)3 《卷王娘娘来了,快跑》明日晚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3章 乌雪来了 掌刑司赶到惊鸿殿出事的殿宇时,看见小婵吊死在梁上,吴芳儿倒在一边,尸首早已凉透。 地面有个裂成几瓣的碎壶,碎壶样式独特不常见的,地上有滩干了的水渍,闻之像酒。 桌上有封遗书,还有一个杯底剩了点果酒的茶杯。 吴芳儿应该就是喝了里面的毒酒身亡的,茶杯里的果酒残渣已让御医拿去验,看看下的什么毒。 太后蹙眉道:“惊鸿殿这帮玩忽职守的狗奴才,待事情查清楚,都发落了去。” 秦嬷嬷应下。 其实太后看到惊鸿殿的管理乱得不像话时,就已知道症结出在吴芳儿身上。 每个奴才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有好事就往主子眼前凑,有坏事就推别人向前,自己有多远躲多远。 吴芳儿不会御下,只是人已死,多说无益。 太后继续翻口供,看见一处,诧异道:“武美人下午见过那畏罪自杀的宫女?” 这可有些巧了。 秦嬷嬷点头:“是如此,听说周才人撞见了,奴婢已派人去请周才人过来核实。” 太后将口供放下,威仪道:“这么说,武美人指使小婵毒杀吴美人,十有八九了?” 秦嬷嬷躬身:“奴婢与此事兴许有些干系,不敢置评。” 太后眼皮一跳:“什么,与你有何干系?” 秦嬷嬷退后两步跪下禀报:“武美人说小婵求她去惊鸿殿之前,还有一个伪装成庄宁宫人的宫女来请她去惊鸿殿,现下已经证实确有此人。这宫女是以奴婢的名义去请的武美人,奴婢方才出去查过,今日庄宁宫里无人去汀梨院,没人和这宫女对得上。” 太后松了口气:“哀家还当什么事呢,起来吧。” 秦嬷嬷谢恩起身。 太后沉吟道:“如此说来确有疑点,只是也不排除是武美人为摆脱嫌疑故意所为,毕竟是不是请她去惊鸿殿,皆出自她之口,无旁人听见。且那封遗书上指明了是她,单凭刚才这点不足以洗脱她的嫌疑。” 太后虽对梨花有好感,但一个人行差踏错是很容易的,姐妹间尚可反目互相残杀,何况两个同品级的美人呢。 那些年她见得多了,自不肯轻信。 秦嬷嬷只说已着人去查那宫女了,旁的没有说。 她私心里是不肯信吴芳儿是梨花害死的,但眼下证据对梨花很不利。 就在此时,外头有人求见。 太后宣人进来,就见审问梨花的老嬷嬷擦着热汗进来,一头拜倒在地:“太后娘娘,那封遗书兴许是伪造的,那叫小婵的宫女,她,她不识字!” “不识字”三个字在大殿中回响。 太后和秦嬷嬷精神同时一振。 秦嬷嬷眼眸精光闪烁,厉声道:“沈三婆,在娘娘面前莫要信口开河,你可查实了?” 老嬷嬷磕头道:“奴婢不敢。” 她听了听梨花说小婵不通文墨后,怕有误,立即去找知春查证。 知春忘了有没有和梨花说过,但主仆二人培养的默契在此刻发挥作用 她毫不犹豫:“对,小婵不识字,嬷嬷不信可以去找当初掌仪司的教导姐姐问!” 很多规矩都需要讲大白话给小婵听,才能听懂。 作为吴芳儿的宫女,其他秀女的奴婢不怎么待见小婵,就知春好心一点,学了规矩后会和小婵说一说。 教导的宫女是知道这事的,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沈三婆听后,又马不停蹄去掌仪司,终于证实此事。 太后听完经过,和秦嬷嬷对视一眼,皆知遗书是伪造的,那背后兴许还有一人。 此人毒杀吴芳儿,陷害武美人,歹毒无比。 太后震怒,这么重要的信息,现下才查出来,查案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险些冤枉了好人。 她一挥手,宣汀梨院和惊鸿殿主要人物进殿问话。 还不等两殿的人进来,又有人来报,周才人到。 受审的房间里,宫人看着眼前的大猫,又惊又怕。 他是奉命来请武美人去主殿的,但刚进来,一只大猫就走到了门口。 那大猫往里看了一眼,往门中央一趴,又看了里面一眼,犹豫了一下开始舔毛,把门堵得严严实实,不走了。 宫人绕到侧面,想贴着门边出去。 谁知那认真舔毛的大猫,立即抬头高冷的盯着他。 宫人顿时不敢动弹了,大猫这才重新舔毛。 梨花无言地看着眼前的乌雪,心想这猫怎么神出鬼没的,那模样看着还挺神气。 两相僵持之下,宫人满心焦急,太后正等着呢,怎么办。 正在这时,门外出现了一个人,宫人见状赶忙求救。 张德发也是心累,他哪有乌雪走得快啊。 到惊鸿殿,他发现乌雪并没有去吴美人的殿守着,而是去了靠近大门的某间屋子。 于是张德发赶忙过去看,这一看就发现乌雪把人的去路给挡住了。 他往内看了一眼,精光一闪:“武美人安。” 此时能在这里的人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梨花心念微动,大内总管张德发在此,大猫也在此,是不是代表妖孽快来了? 她忽然浮起些莫名的情绪,她计算好了一切,却没把妖孽计算在内。 要有变数了,梨花心想,暗叹一口气,在心里没忍住又骂了一顿妖孽。 她的克星,大克星,每回遇见他就没好事! 唉,第一张牌小婵不识字已经抛出,希望后面一切顺利。 梨花面上不显,含笑点头回了一句张德发便不再说话,太过热情会适得其反。 张德发对梨花没别的不好观感,严格说起来还欠梨花一个人情。 自按照梨花的话重新布置了苍辰殿后,一切都好。 不过最近他发现皇帝回去后,皱眉的次数渐渐多了,他心里惴惴,不知情况。 但如果梨花和吴美人的死有关,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张德发礼貌性问了安后,那宫人就火急火燎朝他求救。 张德发连忙去哄乌雪:“哎哟,祖宗,弄错了,不是在这里,是在那边。” 他指了指偏殿,心道就算再通人性的御兽,还不是没人聪明,连人都搞错了。 乌雪充耳不闻,继续挡在门中央有条不紊的舔毛。 它总觉得见到这女子,就想起之前自己乱糟糟的毛发,下意识就想舔一舔。 张德发见乌雪不理,苦口婆心解释,好说歹说劝乌雪别挡道,去偏殿那处守着,就算不去,起码让个道,让人出来。 甚至把太后给抬出来,说屋里的人被太后传召了,得赶紧去。 都没用! 补昨天的 (本章完) 第194章 汀梨院的人招了 梨花桃花眼微张,在里面看得惊奇,这大猫在宫里地位那么高呢,连张德发都得敬着让着。 可是她先前遇见的几次,这只大猫都很乖巧啊? 梨花见张德发劝得口干舌燥,乌雪舔舔得毛慢条斯理,这一幕很滑稽,仿佛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实在没忍住,走到宫人旁边端详看戏。 谁知她刚一接近,乌雪就停止舔毛,腾的起来看着她。 张德发以为乌雪要伤人,神情紧张的阻止:“乌雪,不可,人还未审完!” 他怕乌雪要为吴美人报仇。 梨花瞅张德发一眼,瞧这死太监这话说的,难道审完了就能对她如何如何? 她心里默默记下一笔,低头看向乌雪,眼神露了点不善。 接下来的一幕,让张德发大跌眼镜。 只见乌雪耳朵一缩,朝旁边迅速让了两步,紧贴门边。 梨花直接从门口走出去,还淡淡对他笑了一下,回头看向宫人:“公公,不是太后有召?咱们走吧。” 乌雪自动自觉跟上梨花,走到梨花身边时,也停下回头看。 一人一猫都看着那宫人。 而那宫人此时才醒过神来,赶忙小跑在前给梨花引路,时不时惊怕的看一眼乌雪。 张德发整个人石化在原地,疯狂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辈子他就见乌雪听三个人的话,第一个是皇帝,剩下两个,一个是太后,一个安定王尉迟旭。 乌雪对其余人都很高冷,那与生俱来的兽王血脉,让乌雪不轻易臣服他人。 张德发掐了自己一把,“哎哟”一声,发现远去的人和猫还在。 武美人仿佛在和乌雪说着什么,乌雪抖抖毛发,不紧不慢跟着。 张德发心想完了完了,乌雪非但没去守着偏殿,还被嫌疑人犯给拐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想起身上的差事,一拍脑袋,赶紧跟上。 梨花问:“毛球,你跟着我干嘛,想被撸毛了?” 乌雪下意识抖了抖毛,“嗷呜”一声不满看向梨花。 梨花有些想笑,继续道:“那床我没动,不必跟我了。” 被只猫跟着,实在招摇,让太后看见像什么话,回头妖孽来看见又怎么想。 乌雪猫须动了动,很满意那张白玉床还在,不过依旧跟着。 走到主殿外乌雪还跟着,梨花无奈,只说等会别妨碍她,然后放弃了。 乌雪用它圆乎乎的脑袋认真思索了一会,听懂了。 一人一猫一前一后就这么走进主殿。 不过乌雪踏入主殿便一闪,悄无声息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待着,既守着梨花,又没有妨碍梨花。 当梨花进主殿时,明显感到气氛凝重,太后威严审视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让人倍感压力。 周玉珍站在殿一边,见她进来轻轻瞥头看了一眼,便立即移开。 梨花若有所思,朝前行礼,默默跪到另一边。 被乌雪那么一耽搁,她来迟了。 玲珑比她先进的主殿,此刻正在说话。 只见玲珑惊慌,不断摇头:“……不可能,不会是武美人,即便主子多番要武美人改名,武美人亦温文有礼,不曾见怪。不过有回……” 她像突然发现梨花进来了,赶忙闭了嘴,神色犹疑。 太后听到吴芳儿因为两人听着像,而逼梨花改名的事,皱起了眉头。 之后觉得这事发生在吴芳儿身上,又十分正常。 但此事就耐人寻味了。 见玲珑突然不说了,太后不悦开口:“继续说!” 玲珑这才道:“有回主子又为改名之事追着武美人而去,扭伤了脚,回来便说是武美人害的她,但奴婢未曾亲眼看见,不敢置喙。” 梨花心里了然,这是在问玲珑怎么看她害死吴芳儿的事。 张德发便是在此时进的殿。 进了殿中后,他下意识去看梨花身边,没发现乌雪才释然了什么。 他走上前去腆着脸行礼。 太后正乱着呢,看见张德发来,第一反应是看向他的身后。 没看见皇帝,才又是失望又是宽慰地挥挥手,让张德发到一边去,别妨碍。 失望是因为太后没见到皇帝,平日里嘴里不说,这心里还是想的。 宽慰是庆幸吴芳儿对皇帝,并没有重要到亲自前来的地步,但让张德发来过问,终归是有些在意的,总之少些心伤也好。 梨花对张德发的到来却有不同想法。 这太监头子,应该是被皇帝头子叫过来的。 她的反击别人看不出来,她担心皇帝能看出来。 可她真的仅仅只是反击而已,妖孽那么聪明,能不能也看出来她是被冤枉的呀? 但万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呢? 梨花思绪纷飞。 说回此时此刻,太后看向她:“武美人,可有这宫女说的事?” 张德发像个隐形人一样站在殿前,在秦嬷嬷的下方,和厉嬷嬷站在一起。 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置身事外模样,实际在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梨花忽略他的目光,干脆承认:“回太后娘娘的话,确有此事,吴美人追着要臣妾改名是真,臣妾害她扭伤脚也是真。” 太后一愣:“怎么说?” 梨花愧疚的说:“若不是臣妾走太快,吴美人也不会为追臣妾,未看清楚路而摔倒,故而是臣妾害的她。” 太后“哦”了声,是这个害啊。 她又问:“周才人今日下午见过你和小婵相见,还听闻小婵说为你做牛做马,可有此事?” 玲珑眼神一闪,她赌对了,周才人和武美人两表姐妹不合。 梨花心想她的好表姐果然没让她失望。 她抬头坦然道:“也有此事。” 太后眉头顿时拧起。 梨花接着看向周玉珍,淡淡一笑:“表姐,小婵对我说了许多话,其中包括做牛做马那句话。你既听见了,怎不都告诉娘娘?” 太后锐利的看向周玉珍。 周玉珍顿时一慌,连忙说:“我当时离得远,并未听清全部,只听见了一二句。” 梨花恍然大悟:“哦,原来表姐其他话都未听清,就听见了给我做牛做马这句啊。” 她转头叩首道:“太后娘娘,臣妾未敢隐瞒,与小婵见面的详细经过,我先前都告诉了掌刑司的老嬷嬷了,应有记录,还请您过目。” 秦嬷嬷顺势递上梨花的口供。 太后淡淡“嗯”了声,低头眯着眼翻看。 眼下情况有些扑朔迷离起来,本以为小婵不通文墨,信中所言就是假的。 但很快周才人到来,提供了新的线索,她曾撞见小婵跪着说为梨花做牛做马,报答梨花。 接着又从玲珑嘴里得知改名的事,那么梨花跟吴美人就不算毫无过节。 现下梨花亲口承认,小婵要报答她的事,可紧接着就发现周玉珍未窥全貌,有所隐瞒。 太后放下口供,想了一会儿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查清楚,小婵不识字,那遗书从何而来?” 她吩咐道:“让人去辨认遗书字迹,看看宫里有谁的字迹与此相似。还有速速查清那假扮庄宁宫人的宫女是谁。” 厉嬷嬷应下退出大殿。 玲珑大惊,脸色霎时变得雪白,因低着头才无人发现。 吴芳儿被封美人后,就把小婵罚去做最苦最累的活儿。 小婵也不是多话的人,平日里只闷声干活,玲珑根本无从得知小婵不识字。 刚才玲珑刚进来,就立即被问起遗书中写的事,没人提及小婵不识字。 幸好她方才没乱说,否则就暴露了。 还有请梨花去惊鸿殿的宫女,难道被人看见了? 她不是吩咐过除了武美人,万万不可让旁人看见么! 玲珑心头砰砰乱跳起来,她掐着手心安慰自己,不怕不怕,她还有其他准备。 只要那宫女按她的吩咐,将庄宁宫服饰处理干净,还有转机。 玲珑刚安慰完自己,外面就匆匆走进一名掌刑司的宫人:“回禀太后,有新发现,汀梨院的小俊子招了。” 把小俊子曾发现梨花带着知春在院里埋东西,两人还在汀梨院西边的某件房子里悄悄做什么,不许其他人进去。 小俊子曾感到奇怪,无意中从窗户外看过一眼,看见里面有许多奇怪的瓶瓶罐罐。 小俊子老实,发现这些不对后一直不敢声张,刚受审时怕自己背上背主的名声,一直不肯说,掌刑司上了些手段才审出来! 另一头,知春得知小俊子招了,吃惊道:“小俊子?” 怎么会是小俊子,不是刘三子吗! 她一直以为是刘三子。 知春心头很乱,但想起梨花先前安抚她的话,她咬紧牙关,只说不知,要搜便搜去。 主殿这边的梨花乍闻小俊子招了时,没有半分惊讶。 她拜下恳切请求:“太后娘娘,不止要搜臣妾居殿,臣妾西偏殿那片屋舍也得搜,包括奴才的住处。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未曾做过那些事,自是不惧,求娘娘还奴婢一个清白。” 玲珑眸中暗芒划过,正好,她不止埋了东西,还在别处放了东西以防万一。 太后惊疑的看着梨花,她应允下来,让人仔仔细细搜查和梨花有关的一切。 受梨花那话的提醒,汀梨院这边从主子到奴才都搜了,那么惊鸿殿就不能只搜小婵的住所和事发的偏殿,各个角落都得仔细搜。 本章3000字,有在努力那么一丢丢的 (本章完) 第195章 二选一 天牢中。 杨知许跪在地上靠在墙边,他面带黑气,唇色乌青,眼看是活不成了。 他徐徐道:“罪臣寒门出身,赴京赶考盘缠被贼所偷,走投无路时,幸得夫人出手相助。那时罪臣便发誓,咳咳……若能金榜题名,定要,定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她进门。” “只是,”杨知许苦笑:“罪臣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温香楼。纵然罪臣高中探花,可家无薄产,俸禄微薄,想为夫人赎身出来痴人说梦,便是那时有人找上罪臣……” 为了赎杨夫人出来,杨知许越陷越深,最终沦为别人的工具。 他将经过简单说出。 尉迟恭目光冰寒:“与你一般的,还有何人?” 杨知许吃力的说:“他们做事隐蔽,被收买的人彼此之间互不相识,不过罪臣这些年暗中留心,自是发现了些和罪臣一样的人,可惜他们都没有罪臣爬得高,呵呵呵……” 他露出病态的笑容,吃吃的笑,有些得意。 尉迟恭犀利道:“你时辰不多了。” 杨知许顿时急得咳起来:“罪臣说,说,那些人是……” 他说出几个人名,祈求的看向皇帝:“万岁爷,罪臣都招了,您可否放过罪臣的妻儿,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还不够。”尉迟恭冷酷道,目光紧紧锁住他,问出此行最想要的答案:“四年前安定王府那场大火,是天灾还是人祸?” 杨知许瞳孔骤然紧缩,急喘起来,顿时引发一阵咳嗽。 这个问题才是幕后之人冒着极大风险,也要杀掉他的原因。 他整个人颓废无比,心知若是说,将来自己的妻儿即便出去,也惨遭报复。 但如果不说,他的妻儿很快便会没命。 杨知许嘴角溢出黑红的血,哈哈笑了两声,神色悲哀:“果然逃不过万岁爷的法眼,那场大火是人为,目的是为了盗走里面的兵器图纸,阻止安定王继续研出新的兵器。” 多年怀疑的事一招得到证实,尉迟恭心中布满嗜杀之意,目赤如血:“谁是幕后凶手,可是我朝中人,可有与匈奴勾结!” 杨知许死气弥漫,费力说:“不,不知,罪臣再无隐瞒,求万岁爷放,放过罪臣妻儿。” 尉迟恭嘴角缓缓勾起,双眸满是嗜血残忍:“听闻爱卿与夫人伉俪情深,夫人与儿子,朕只放其一,爱卿想选哪个?” 话毕,他大步走出天牢,带着一身滔天杀意席卷向后宫,充耳不闻身后的凄厉哀鸣。 不久后,有人匆匆赶上他,低声禀报。 尉迟恭冷冷嘲讽:“伉俪情深,不过如此。” 最终还是选了儿子,呵…… 后宫中。 在掌刑司的出动之下,他们很快从汀梨院的某处挖出来一包东西。 于是一部分人押着小俊子,立即带着那包东西回来复命,剩下的人继续搜汀梨院。 鲁婕妤没多久前被掌刑司的人问过话。 现下听着西侧乒乒乓乓翻动的动静,让人关紧门户,怕的瑟瑟发抖。 吴美人死了,是武美人做的,她害怕,肠子险些都悔青了。 原来不远处住的人那么可怕,她问绿竹,自己先前一直找武美人的茬,是不是差点要遭毒手了。 绿竹也害怕,觉得以前被打的那些耳光也不算什么。 她忙不迭的安慰鲁婕妤,掌刑司正在查案,相信武美人不久后就会伏法,她们以后不用面对了。 鲁婕妤连说是,她现下想起西偏殿的武美人,哪哪都觉得可以,像魔鬼一样,给她脆弱的心灵烙下重重的阴影。 惊鸿殿主殿。 一包东西被放在中央,小俊子老实巴交的跪在旁边,不敢看梨花,一脸愧疚不安。 张德发垂首恭立,看了一眼那包东西。 秦嬷嬷暗叹,这宫里真相是什么或许并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被人制造出的真相是什么。 她还是不信梨花会毒杀吴芳儿,只怕落入了圈套中…… 太后满脸失望,先前看梨花义正严词,要求严搜汀梨院,潜意识里相信梨花是无辜的。 可转眼罪证就被搜了出来。 太后道:“武美人,你现下招也不迟,哀家……” 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怎么处置还得问过皇帝,不能轻易善了。 周玉珍心头紧张的看着那包东西,这个她很忌惮的表妹,今日要完了吗? 玲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神色,怕暴露自己得逞的笑意。 她知道那包东西是什么,那正是她让人后来埋在汀梨院的东西,是一把样式独特的壶。 和偏殿中吴芳儿中毒的那把壶一模一样。 偏殿中的东西被她做过手脚,桌上另一个茶杯取走了,原先那把碎的阴阳壶被她打扫丢了,里面的残酒和一些恶心的东西被她精心弄过,换了一把壶。 当然,除了这壶外,还有一个药包放在了某处。 玲珑是故意让分开放的,确保无论哪个被搜出来,都可以得手。 “太后娘娘要臣妾招什么?”梨花一脸欲言又止:“这东西……要不娘娘还是自己看吧。” 这话让殿中人反应不一。 玲珑心头顿时不安,这话听着怎么像武美人知道里面是什么一样。 小俊子眼神一闪,用余光看了眼那包东西 太后发愣,心知有异,连忙让人打开。 等把东西打开,众人都愣了,竟是个瓶子。 秦嬷嬷拿起瓶子往外倒了倒,倒出了几粒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什么?”太后问。 秦嬷嬷凑近看了看,仔细辨认:“像是种子。” “种子?” “正是种子。”梨花点头答道。 她神采飞扬介绍:“太后娘娘,臣妾秀女种地时,与御丰园的乾爷爷一见如故,后来入住汀梨院,发现院子很不错,便想着按自己心意种些花草,便去央乾爷爷给了臣妾一些种子,正是这些。” 太后面上顿时有些不自在,汀梨院好不好,她很清楚。 都是皇帝任性,乱安排。 只是当时她改了梨花的位份,实在不好再改住所。 现下被梨花认可说院子很好,太后脸微微发热,心里又很欣慰。 是个好孩子,受了冷待毫无怨言,没辜负她提成美人位份。 (本章完) 第196章 万岁爷驾到 太后脸色温和不少,顺着问:“何故埋在院中?” 梨花解释:“这是乾爷爷发明的法子,将种子装着瓶中,埋在干燥的土里捂一段时日,种子吸了地气,往后播种时,抗虫旱能力更强。故而臣妾便按此法子埋下,不曾想被小俊子误会了。” 梨花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小俊子。 小俊子隐藏得这么深,她也是今日午后才想通的。 刘三子和小俊子住在一间下人房,知冬住在两人对面。 梨花很早之前就安排知冬留心刘三子和小俊子两人行踪。 那夜,知冬突然来敲门,说她想起夜时隐约听见对门有动静。 知冬想起梨花的吩咐,便悄悄跟了上去,看见个人影在埋什么。 她躲在暗中没有吭声,后头看见人影回了她对面的下人房。 知冬和知春一样,对刘三子全无好感,自然先入为主以为是刘三子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梨花一开始也以为是,但总觉得有些地方想不通。 挖出埋的东西后,她看不明白是什么。 想想不保险,今日上午特意支使开刘三子,又吩咐小俊子去抓鸟,接着让知春去搜了一圈。 竟在小厨房搜出了个药包,像随手一放,并不隐蔽。 这个药包好解释,应该是早放好的,在玲珑请她去惊鸿殿那日之前,应当是吴芳儿做贼喊捉贼的栽赃之物。 但壶埋得那么隐蔽,药包与之相比十分不合常理,好像根本不怕被发现一样。 其实梨花一直在想个问题,吴芳儿那次为何来汀梨院。 若人打算在汀梨院中毒陷害她,那必定要事先做准备,可刘三子之前一直没有动作,那吴芳儿怎么栽赃呢。 必定还有一个人作为内应,吴芳儿才信心满满,欣然肯来汀梨院。 待梨花在时,内应给吴芳儿上的茶水,悄悄放入有解之毒,栽赃梨花。 而那日那个时辰刘三子躲懒去了,只有知冬和小俊子在。 但很快知冬被吴芳儿轰出去找她,后来梨花了解到,吴芳儿来了后跟个大爷似的,鼻孔朝天,对奴才正眼都没给一个。 是玲珑以吴芳儿名义支使知冬去找的梨花。 那么西偏殿只剩小俊子一人在。 还有一点很奇怪,那次恰巧梨花前脚刚出去没多久,吴芳儿就来,像踩着点一样。 如果真有内应,那必然是挑她在的时候来,而不是像那次。 那次她回来后,小俊子等着门口,无意中说了一句话:“奴才说您出去便不知何时归来。” 正是这句话,让吴芳儿不耐烦到了极点,直接走人,玲珑哄都哄不住。 整件事下来处处透露诡异,不合常理的地方很多处。 吴芳儿为何挑那个时辰来,小俊子又为何多嘴那一句,跟他的性子不符。 梨花想了许久,终于在午后碰见那个诡异的宫女,以及碰见小婵后想清楚了。 吴芳儿来汀梨院,如果解释成小俊子是内应,故意被玲珑收买,但他要做的事时机似乎还不成熟。 为了稳住玲珑,小俊子故意提供梨花假的行踪给玲珑,让吴芳儿空来一场,再不经意说她不知何时归,让吴芳儿等不住直接走。 那么这事就完全说得通了,那药包放的随意,因为那根本不是对付她的杀招,真正杀招是那把壶! 所以想通后,梨花支使小俊子去看刘三子,让知春出去打探后宫变故。 自己则又拿了包银子放小俊子的东西里,为以防万一,刘三子和小俊子都给了一包。 若这两人敢说出对她不利的,那么便是被收买了。 若没有,她再转圜回来。 至于那把壶有什么乾坤,梨花至今还想不通,但她相信很快就有答案。 她有种感觉,小俊子跟那引诱她去惊鸿殿的宫女,也许是一道的。 小俊子面无表情,似在思索什么,与他往日老实巴交的模样很不像。 玲珑瞥向小俊子,那股不安感在加重,她不断安抚自己还有药包。 梨花收回目光,对上首说:“臣妾先前不说埋了种子,是怕臣妾一面之词不能被取信,既被指证,还是由公正严明的掌刑司亲自查明最好。” 太后赞许的点头,受冤枉不急着辩解,从容镇定,以事实说话,合该如此。 她记得那乾老头和她求过让梨花去御丰园种地,此事当是真的。 周玉珍微微失望。 “太后娘娘,汀梨院里又有发现。”门外脚步匆匆走进来个宫人,手里拿着两荷包沉甸甸的东西。 玲珑忍不住扭头看去,想看看是不是那药包,可让她失望了。 此时她恍然惊觉,一切事宜超出了她的掌控,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恐惧。 她知晓她先前自以为周密的准备,都被武美人破了。 可她想不通,武美人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太后又是一惊,连忙让人速速呈上。 宫人迅速将荷包呈上打开,赫然是满满的两个荷包银子,那是一个奴才绝不会有的。 他们禀报,分别是从小俊子和刘三子两人那里搜出来的。 小俊子骤然看向梨花,随后想通了什么,只淡淡的笑了一下,便默不作声跪着。 太后已然糊涂,她是看不懂了。 这奴才先是出来指证自己的主子行迹有疑,不久后发现他才是有问题那个。 秦嬷嬷心念急转,先看了梨花一眼,随后大喝:“好个背主的奴才,从实招来,这些银子从哪而来?是不是有人教唆你,要对武美人不利!” 小俊子不答。 梨花迟疑开口:“太后娘娘,可否让臣妾看看那荷包?” 秦嬷嬷不解,眼前形势一片大好,只要钉死小俊子背主,那么无论小俊子还想攻讦梨花什么,都是不成了的。 太后也是不解,还是应允,让人连荷包带银子拿下给梨花看了看。 梨花吃惊道:“这不是臣妾从宫外带进的荷包么?啊,这银子也是!” 她转而怒气冲冲对小俊子道:“好你们两个内贼,看回去我怎么收拾你们。” 梨花接着转头对太后拜下:“太后娘娘,他们是臣妾的奴才,待臣妾清白后,还请将两个内贼交予臣妾处置。” 太后彻底糊涂了,略点了头答应下来。 小俊子忽而一笑,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武主子,好算计啊,只是不能如你所愿。” 几乎所有人都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包括玲珑在内。 梨花却是听懂了,她下意识想要起身阻拦,可为时晚矣。 只见小俊子还在笑着,嘴角却溢出黑血,随后轰然倒地,已是气绝身亡。 殿中的人大惊失色,连同张德发在内。 他旁听了那么久,开始以为自己看明白了,现下随着小俊子的死,彻底陷入了混沌之中。 玲珑面上血色一瞬殆尽,恐惧得倒爬几步。 她觉得不对,很不对,自己好像陷入了别人的圈套中。 此时她才陡然想起一个她先前没明白的问题。 吴芳儿一个人在殿中,是怎么死的? 周玉珍瞪大眼睛,吓得险些失声惊叫。 殿中只乱了一瞬,便被见惯大风大浪的秦嬷嬷喝住。 太后威仪在此刻展露无疑,她面色纹丝不动,让秦嬷嬷前去查看。 秦嬷嬷查看后,对上首摇了摇头:“牙中藏了毒丸,死了。” 梨花依旧跪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定定的看着小俊子的尸首出神。 身边嘈杂不绝,天地间仿佛却只剩她一人,只有心跳的声音在陪伴她,一下又一下。 亲眼看见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自尽,对一个从现代穿越来的人,那股冲击力度之强烈,比只听闻吴芳儿死讯带来的冲击更甚。 她遭遇过死别,甚至自己也猝死过,可还没见识过接连两个人死在阴谋之下。 如此阴险, 如此狠毒, 如此残酷……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张德发感觉不得不出来了。 他恭敬对上拱手:“太后娘娘,此案扑朔迷离,万岁爷说过等他忙完,会亲自来审。您也累了,不若先行回宫歇息?” 太后一怔,随后暗叹,她以为皇帝没那么在乎吴芳儿,未料到原来等在此处。 她放心不下,摆了摆手:“哀家去后殿歇歇,你且先掌管此处,要做什么便做罢,哀家不走。” 张德发只得应下,躬身后退走到殿门口,转身朝外一挥手,厉声道:“将所有相干人等通通带进殿中,严加看守,水落石出之前,一个都不可放走。袖中腰间发间,将人检查仔细了!” 很快,各处在审的人,像犯人一样被押着进来。 每个人都被搜查了一遍,防止夹带也防止藏毒。 张德发遵从皇帝旨意,把所有人都带进来统一看管。 此刻的惊鸿殿主殿,无疑成了变相看押的牢房。 周玉珍慌了,对着正要走的太后道:“娘娘,奴婢是来作证的,现下已无奴婢之事,可否先走。” 张德发皮笑肉不笑过去:“太后娘娘累了,周答应莫扰,且在此处等着。来个宫女,给周答应检查一二。”再不理周玉珍。 然后垂首到一旁,恭送太后去后殿。 太后扶着秦嬷嬷的手,离去前扫了殿中一眼,看到挺直腰杆跪着的梨花。 她暗叹一声,皇帝是何用意,她岂能看不清楚。 只怕是要为吴芳儿大动干戈,因此她更不能走。 可怜这个从秀女过来便十分出色的美人,往后恐怕是没有入她儿子眼的机会了。 吴芳儿之死涉及的有关人等,不管事后证明清白不清白,只怕都落不到好。 张德发见太后临走看一眼梨花,走过去笑着道:“武美人,还容奴才们冒犯,搜个搜。” 乌雪猝然窜出,如闪电一般迅速跳到梨花面前,紧紧盯着张德发,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张德发傻了,乌雪怎么还在,还把他当做敌人? 太后眼角余光看见,立即停步,惊声道:“乌雪,你怎在此处?”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惊慌拜倒的声音,随后有人高声唱喏: “万岁爷驾到!” 梨花神魂从虚无中抽回,眼珠子动了动,回头看去,便见此起彼伏的人拜倒在地。 有一人乘着夏夜的清风,大步踏入殿中,一眼便落在了她身上。 是周答应,不是周才人,最近脑子糊涂,字都是临时码的,导致出了好多错,抱歉抱歉。 等回头和编辑大大申请到权限,再一一修改。 第197章 此一见,恍若隔世 尉迟恭一步步走近,直直看着那女子,心跳加速。 那女子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静静的望着他,眼神有几分迷茫,模样有些可怜,像个流浪的孤儿般柔弱无助,又似与世隔绝般孤寂。 此一见,恍若隔世。 此一刻,喜不自胜。 尉迟恭心头晦暗一扫而空,欣欣然望向那女子。 她竟还活着,好端端的活着,真的活着。 且,她在宫中,是他的人…… 话说回尉迟恭打天牢回来,见过杨知许后,他满身戾气,滔天杀意无处可泄。 他疾步朝前,接连发出命令,立即捉拿杨知许供出的人,查封温香楼,朝中与之来往的朝臣通通带回审。 内卫司严明副手为杨知许内应,待查清诸般罪行,斩立决,其亲眷宗族若有牵涉一律严惩不贷。 治严明重大失察之罪,立即降职查办。 即日起肃整内卫司,任命胡非非掌管内卫司。 杨家,除了留下一小儿,满门抄斩! 杨知许在反复煎熬折磨之下,临死前最终选了儿子,却未想过他的儿子尚稚,幕后之人犹在,要如何活下来。 前朝掀开血雨腥风的一角。 后宫的血雨腥风即将掀开。 等尉迟恭走到惊鸿殿时,他举步走入,受奴才指引走到偏殿廊下,门上挂了两个白灯笼,他一时竟怯不愿近前。 奴才将偏殿门打开,中央摆着一口临时凑合的棺木,棺口洞开,周围一圈白蜡烛摇曳。 那一刻,尉迟恭终是确信,那小贼是死了,那个狡猾灵动、机敏聪慧的女子死了。 明明未见那女子几面,可就是入了他的眼。 明明相处不多时,却不知不觉入了他的心。 他已然体会,这世上或许有些人就能做到,仅寥寥几面,却终其一生再难将她忘怀。 这般骤然离去,猝不及防,如他亲兄长一样,直令他满腹遗憾。 这头一回入他眼的女子,他竟未曾来得及与她说,她的小梨涡很美,每每笑起,便甜到他心里去。 惊鸿一瞥自难忘,从此芳华乱浮生。 是他的疏忽,不该在她初入后宫时,赐她入惊鸿殿,遭了所有人的妒眼。 她再聪敏,也不能在根基尚浅不明形势时,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暗箭。 他誓要将害她之人连根拔起,教那主谋痛不欲生,纵然让后宫翻天覆地在所不惜。 迁怒无辜又如何,谁不无辜,小贼不无辜? 薄棺葬红颜,天怒万物哀。 尉迟恭情绪汹涌,双目发红,埋过门槛,缓步走进,心头痛楚难耐。 他停步抬手掀开蒙着的白布,双眼猛然睁大,沉痛戛然而止。 尉迟恭满脸震惊,一把将整张遮盖的白布扯开,抬头对外惊问:“她是何人?!” 小贼呢? 外面的小太监原被皇帝周身杀意慑得胆战心惊,听见这么问,忙不迭弯腰走进两步,答道:“回万岁爷的话,是吴美人。” “她是吴美人?”尉迟恭低头看去,彻底懵了,满腹惊疑。 如果这一脸蟾蜍刻薄相的人是吴美人,那么小贼是谁? 难不成是镜花水月,妖精幻化,凭空冒出的不成! 这一问可把小太监给难倒了,她就是吴美人啊,是被万岁爷厚待,满宫皆知的吴美人啊。 万岁爷亲自前来吊唁,怎么还不认得人? 只一瞬,千般念头涌入尉迟恭脑海,他下意识摸向腰间悬挂的月白荷囊,里面装了一张帕子。 待碰触到那张收缴来的游鱼帕子,摸到上面的绣线纹理,他才感觉真实一些,证明小贼不是他南柯一梦,是真实存在的。 尉迟恭想到一种可能,心漏一拍,转头急问:“今日后宫里死的主子,就是她,再无旁人?” 小太监一愣,万岁爷这话好像还想死点主子似的。 他不敢多想,忙不迭点头:“是,就是她,吴美人。” 尉迟恭微微发愣,随即心头涌现狂喜。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又笑了一声,接着笑了出来。 他就说小贼那么贼,精明谨慎,有危险跑得比兔子还快,怎么会莫名便死了呢。 那一刻尉迟恭无比庆幸,庆幸他所欣赏的那个小贼,不知在何处还好好的活着。 小太监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觉得万岁爷疯了,冲着一口棺木笑,好吓人啊,他是掌刑司的奴才,都说伴君如伴虎,还好他不是苍辰殿的奴才。 尉迟恭笑过后,余光看见棺木里的人,笑容凝住,蹙眉自问道:“此吴美人是何人?” 小太监以为问的是他,实在不知怎么解释,却不得不答。 他满头大汗,磕磕巴巴说了句废话:“吴美人,吴美人就是,就是惊鸿殿的主子。” 尉迟恭蹙眉更深,低头看了眼棺木里的人,又抬头扫了眼偏殿的布置。 他顿时明了,这些日子待小贼的好,全部表错了人。 尉迟恭感到一阵不适,心理与生理同时不适。 他未对一个女子那般好过,或隐蔽的,或明着的,都是为了表达他的欣然期许。 可万万没想到是对另一个人表。 这棺木里的人,若他没记错,在群芳殿见过,妄图拉拢他,毫不识相的一副丑陋作态,满脸溢出的愚蠢贪妄,看得他厌恶不已。 记起这些,尉迟恭感到更加不适。 他再也忍受不住走出偏殿,从怀中摸出另一张素色帕子擦手拂袖。 这时候尉迟恭哪里想不明白,他将小贼给认错了,阴差阳错之下一直不知道她的真名。 源头出在何处,不作他想! “张德发何在!”尉迟恭心情很好,却掩盖不住他想扒了底下奴才皮的心。 旁边的宫人连忙禀告,张德发在主殿那边,刚刚正让押所有相关之人去主殿。 太后也在那里。 尉迟恭闻言,当即抬步就走,多走几步,便见掌刑司的奴才押着各处审问的奴才朝惊鸿殿去。 他脚步一顿,心情大好之下,竟是忘了一个天大的问题。 他一直以为吴甄之女是小贼,不知小贼真名,自选秀入宫后因忙于前朝政事,一步未踏入后宫,未见她一次。 若选秀时将她放出了宫去,可如何是好? 若她出宫被家中许配定了亲,又教如何? (本章完) 第198章 此一刻,喜不自胜 尉迟恭头回感到事情有些棘手,随后一想,才出宫一二个月,还来得及。 彼时便是抢,也要将她抢入宫中。 这天下,难不成还有人抢得过他?! 教他虚惊一场,此小贼,势难放过。 尉迟恭这么一想,心情豁然开朗,龙行虎步朝主殿走去,刚一踏入殿中,一眼便见到了那人。 他冷峻的面容不由柔和下来,连殿中乱糟糟的情形也顾不得呵斥了,只看着那女子。 殿中除了走到侧边,欲通过珠帘门到后殿去的太后,以及搀扶着她的秦嬷嬷,其余人或垂首或趴伏都在跪着,不敢发出动静。 此情此景,梨花刚从残酷的冲击中回神,不其然便见到皇帝。 如妖孽般的俊美容颜,着一身金丝绣线青龙袍,与身俱来的高贵气质,敛藏不住的帝王气势。 梨花恍恍然想,她竟有眼不识泰山,这样的人物,怎能是一个屈于他人的太监呢? 此时此刻,梨花才真真正正看清楚尉迟恭是什么样的。 她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心神一半陷在后宫残酷冰冷的阴云,一半沉于未知的未来。 梨花纵然做过心理准备,可在直面惨烈残酷的现实时,还是做不到心硬如铁、全然漠视。 她做不到将人当做猪狗棋子,只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可她又清楚的知道,这是一场你死我亡的较量,身后是万丈深渊,她只能向前不能退缩。 便是这种支离破碎的矛盾冲击,让她心神一时不能回缓。 她回头直愣愣看着那人走近,从前想好的再次见面的招数,全然没用上。 直到尉迟恭走到她身旁,望着她轻柔问道:“你叫什么?” 仿佛怕惊走林间小鹿,语气温善低软。 梨花下意识回道:“梨花。” 又反应过来:“武梨,我是武梨。” 尉迟恭嘴角微微挑起:“好,朕都记住了。” 这一笑,刹那间,穷尽芳华,灿若星辰。 梨花失神,呆呆的想,这来要命的死妖孽可真好看呀,他记住了什么? 尉迟恭见她难得露出呆萌乖巧神态,对着她又是无声一笑,惹梨花看得愣神。 尉迟恭心中喜悦,却知此刻不是叙话之时,人多眼杂,他还不能优待于她,免得给她带来麻烦。 他移开目光,冲着珠帘门前的太后问候了一声,这才有心思环顾殿内。 待看见小俊子尸首还在,且离梨花不多远。 尉迟恭面色顿如寒冰:“张德发,将死人留此作甚,莫不是与你作伴?” 吓到太后,吓到小贼怎么办! 张德发垂首恭敬跪在梨花不远处。 皇帝来时,张德发正让人把所有此案相干的人搜一遍,再带进宽敞的主殿集中看守,还未来得及抬走小俊子的尸首。 且留尸首在此也有用意,目的是为了震慑所有奴才,先吓破他们的胆儿,教他们知道死人是很容易的,接下来高压审问便容易了。 皇帝进门前一刻,他正想叫人搜梨花的身,毕竟是后妃主子,不能像奴才那般直接搜,由他亲自出面,也算给了几分脸面。 谁知乌雪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拦路,虎视眈眈看着他,俨然是不准他动梨花。 张德发那时心里就预感不对,乌雪不可能无缘无故维护一个陌生妃子。 他觉得自己漏想了什么。 却不容他多想,下一刻皇帝便进来了,张德发忙随着众人跪下。 接着皇帝走到梨花面前,问了句什么,远些的人听不真切,但张德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那言语里的温和,与众不同的语气,让张德发眼皮重重一跳,当即觉察出皇帝对梨花的不同。 张德发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干错了什么事,冷汗瞬间渗出,心神乱作一团。 此时听见皇帝说要死人留他作伴,那话里的含义与不悦,让张德发心肝发颤。 “是奴才考虑不周,这就抬出去。” 他忙不迭爬起来,躬身赔罪,慌慌忙忙点了几人抬尸首出去。 为了彰显自己办事不利的悔过之心,张德发还亲自搭了把手。 接着他哈着腰去到皇帝身边,坚决表明自己戴罪立功的心:“万岁爷,遵您旨意,忧太后娘娘太过劳心,奴才特地将相关人等都看押起来,还有些奴才在外面,您看……” 尉迟恭冷声道:“思虑不周,回去自领十挺杖。将人都押出殿外候着,待传再进。” 张德发心里苦汁直冒,那不是皇帝吩咐把所有人扣留,亲自来审的么? 他怕看管不严,担心还有人自尽,才想把人弄进殿里严加看守起来。 但他知晓,一定是自己哪里惹恼了皇帝。 于是不带半分犹豫,立即扇了自己一巴掌:“多谢万岁爷恩典,奴才有罪,天气炎热,不该将人都押进来闷着扰着太后娘娘。” 尉迟恭朝太后走去,闻言冷哼,张德发敏锐的嗅到了屁股开花的味道。 果不其然,在他小心翼翼、小心谨慎请梨花出去时,收到皇帝抽空投来的冷冷一瞥。 张德发脸顿时成猪肝色,把其他人都弄出去,独留下梨花在原地。 这一出变化极快。 从殿中满满当当的人到重新空旷,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太后有些反应不及。 她看着皇帝走进来,在梨花面前停了一下,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那神态举止她瞧不明白。 按理说吴芳儿被人毒死,皇帝深夜前来亲审此事,可见其怒,当是杀气腾腾才对。 但似乎完全不像,看着心情还很好的样子。 太后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皇帝喜欢把怒气憋在心里,越是发怒,看着越是平静。 帝王喜怒不形于色,不就是这样。 太后不肯去后殿了,扶着秦嬷嬷的手站原地看。 皇帝问候她时,她摆了摆手,表示一切都好,先料理眼前。 紧接着就看见皇帝前一刻和风细雨,后一刻开始发作,当先拿张德发开刀,浑身气势和方才截然相反。 太后心道果然如此,皇帝方才就是在隐忍,只需一个契机,怒火便如滚滚雷霆顷刻即出。 那她更不能走了。 第199章 她本来就很好 太后扶着秦嬷嬷的手,重新走回去:“有母后在此,你政务繁忙,何必过来?待掌刑司查清,哀家将事儿弄明后,自会派人去告诉你。” 尉迟恭笑笑不说话,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手,这一看便惊了:“母后怎如此憔悴?” 在烛火下,远看还不觉,近看才发现太后脸色不好。 太后心里咯噔一声,忙找借口想由头:“哀家不过是未歇息好,无甚大事。倒是你像是清减了,让哀家好好瞧瞧,这些时日可有准时用膳……” 太后仿佛有了大发现,拉着皇帝唠叨个不停。 天家母子叙话,其他人被张德发安静的清出去,殿中央孤零零只剩梨花一人跪着,还有一只大猫。 乌雪见皇帝到来的那刻,防卫的姿势就松散下来。 它原本想跟到皇帝身边,又犹豫什么,在皇帝和太后叙话时,干脆多走两步,往地上一趴,汲取地板的清凉。 梨花眼睁睁看它趴在了自己前面两步远,旁若无人,神态悠哉。 在乌雪的身上,梨花竟看出了点大爷的味道,根本不像私下里表现的那么好欺负。 对于乌雪,梨花方才有注意到它在护着自己。 她心里有些暖,决定以后对乌雪好点。 梨花的脑子早已重新启动,可一遇妖孽,便觉不是那么灵光好使。 她自然见识了皇帝所带来的威压,一句话把大内总管吓得屁滚尿流。 这就是真正的妖孽本尊啊,稍稍流露的气势,就让后宫震一震。 先前对她一口一个先生的熟稔,仿佛是错觉一般。 梨花心情复杂,有些忐忑。 妖孽真的来了,还问了她的名字,还一个眼神就让大内总管特意把她留下了。 这是要做什么? 为了方便实施精准的打击报复么? 梨花想不清这诡异的路数,还有方才问她名时的眼神,她看不懂,直觉应当没有恶意,总之不讨厌就是了。 不过阻止不了她胡思乱想。 梨花想得有些寂寞,把各种可能都想了一遍,得不出所以然来,干脆心一横不想了。 反正该做的她都做了,接下来只能见机行事。 两人不发话叫她,她就当自己不存在。 梨花在原地跪着当鹌鹑,一心二用,眼睛瞅着眼前的大猫,数着猫毛,耳朵悄悄竖起听上头两位高级领导的谈话。 她听得太后和妖孽的感情很好,就像寻常的母子,如果她不是跪着的嫌疑人,场面一定很感人。 梨花心绪飘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尉迟恭来了后,那一笑将她心中笼罩的阴霾驱散了大半。 此刻她一边光明正大偷听,一边还有心情去看乌雪。 她百无聊赖的想,毛球的真名好像叫乌雪,可毛又那么长,是不是可以织成毛衣,或者编成一绺绺的辫子。 乌雪觉察她的眼神不对,警觉的竖起耳朵,看着梨花,试探起身,犹疑迈动肉爪往旁边挪了挪。 梨花眼神无意识的跟着它走,乌雪又挪了挪,眼神还是跟着。 乌雪慌了,它本能觉得这女子的眼神就像在薅它的毛,让猫害怕。 尉迟恭眼角余光看见,笑意不由漫上眼眸。 他引太后去上首坐下,拿起旁边案上的口供开始翻看。 略朝下示意,问道:“母后,她可有被定罪?” 梨花耳朵全然竖起,桃花眼微瞪。 妖孽和太后头一句就问她有没有定罪,什么意思! 这么着急定她的罪么? 昏君,狗皇帝,有许多对她有利的证据没翻出来呢,怎能不分青红皂白。 她最多就是犯了个以牙还牙的过错,没别的毛病。 还有若要定她的罪,她的同伙毛球也得定! 梨花浑身已经警惕起来,时刻做好伸冤辩论的准备。 太后此刻才发现梨花被留了下来。 她心头直喊糟糕,皇帝这真是兴师问罪来的,将首要嫌疑人给留下,其中意味简直再直白不过。 太后刚刚拉着皇帝问个不停,除了关心皇帝外,也是真的担忧,想借机先舒缓舒缓皇帝的怒气。 却不想皇帝不问则已,一问就问定罪的事。 太后斟酌道:“不曾,武美人并未被认定有罪,事情尚未查清,先前派去搜查的人还未回来,咦,这么久了,也该回了,是不是方才耽搁了。” 太后连忙催人去看看什么情况,接着说:“还有诸多疑点待查,皇帝,待查个水落石出且再说,不可妄下定论。” “母后说的极是。”尉迟恭点头认同,准备给梨花一个起来,不必跪着的理由。 他看口供的速度很快,此时翻到一张,当即挑眉出言:“有因妒杀人之嫌?” 这张是某个掌刑司嬷嬷在审了不久后,做的推论,被记录了下来。 梨花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太后话里的意思她听得明白着呢。 那是在帮她说话,言下之意,什么都得先查清再说。 别太过激,还没查清就急着定罪。 梨花忿忿的想,妖孽真是她的大克星,先问她有无被定罪,接着又点她杀人动机,实在可恶! 随便翻个几张,就翻到了这张无稽指控。 她能妒忌吴芳儿什么,有什么能妒忌的。 不就是妖孽老厚赏吴芳儿打她的脸么,她先前大逆不道过那么多回,她都认了。 但妒忌,大可不必。 太后无奈心想,果然是着急追究迁怒,忙道:“是底下的奴才有这方面的怀疑。” 而怀疑的源头,正是皇帝对吴芳儿的厚待! 太后刻意强调是奴才的怀疑,而不是她的,正想表明她的态度时,便听皇帝笑了。 尉迟恭将口供放下,只觉得荒唐到好笑。 他徐徐道:“母后,不是她,她不必、不用、亦不会因妒杀人。她本来就很好,无需妒忌。” 梨花心中大逆不道的正欢,乍然听到,愕然抬头,恰好看见尉迟恭望她的眼神,眉目含笑,若春水初生。 梨花心跳没来由漏了一拍,下意识低下头去,避开那灼热的眼神,脸不知为何烧了起来,心却徜徉在暖阳中。 这一刻,她忽觉上头的妖孽不是帝王,而是那个厚着脸皮跟着她,远远瞧见她就笑着喊她先生的那个死无赖,语气中有丝不易觉察的亲昵。 梨花脑子嗡嗡作响,无法正常思考,没料到尉迟恭连事情全貌未观,便当着太后的面说信她。 只是不必、不用、亦不会是什么意思,妖孽凭何相信她? ………………………… 作者有言: 狗作者一边吐血,一边说:小主们,我绞尽脑汁撒了蜜糖,你们的刀子能不能暂且收一收,扎得狗好痛! 我木有能力做全职作者,因为养活不了我自己呀,故而更得慢如蜗牛,写得水平也有限,自己是知道的,长叹一声emmm~ 我自己刀我自己,行不行咧? 第200章 嚣张的小苏 华芳殿一隅,有个主子带头,和一群奴才打牌正打得高兴。 夜深人静时刻,这种热闹的声响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传到了主殿,扰得爱清净的谢妃心烦,无法入眠。 连带着主殿的嬷嬷芳姑姑也难受起来。 她是华芳殿的掌事嬷嬷,人都唤一声芳姑姑。 芳姑姑每每听见那边的哄堂笑声,便皱起眉头。 先前想亲自去阻止,谢妃却阻止了,人关在偏殿里热闹,由着去。 可都什么时辰了,还那么热闹! 芳姑姑就不乐意了。 要她说啊,这偏殿里住的苏才人,自来了后好不折腾,闹得华芳殿里外鸡飞狗跳,连主殿都影响了。 刚来时候吧,芳姑姑以为是个安分的主儿,谢妃派人去令其不必拜见,无事莫去主殿扰。 这苏才人就真的一次没去过了,从来没有表示出巴结的意思,这点让芳姑姑觉得苏思茹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物。 芳姑姑后来听闻,苏思茹出身高贵侯门,乃已过世的今宜大长公主的宝贝孙女。 加之她每每见到苏思茹,人都客客气气唤她一声芳姑姑,其余绝不多话,也不瞎打听到处乱窜。 芳姑姑那时暗赞苏思茹不愧名门出身,瞧着便是个恬静文雅、知礼明仪的主子。 但不久后这种看法就被颠覆了。 芳姑姑有回从偏殿外经过,听见苏思茹喊其中一个小太监叫马吊,以为人姓马,她没有多想。 后头又无意中听见那高大的宫女叫击鞠,另一个小太监叫捶丸,芳姑姑顿时明白,这些奴才的名儿都跟不务正业的玩儿法有干系。 这时,她也没多想,不过一个名字罢了,主子图个新鲜,叫着好玩,不算什么事。 谁知很快,她就见识了苏思茹的能耐。 先是调教奴才,人家苏才人懒洋洋的坐在门口,小手指一指,轻轻哼一声,小嘴抿一抿,她那高大的宫女立即明白要干什么,那两个新来的小太监就遭了殃。 那花样可太多了,顶水盆、蹲马步、背宫规、打手板、练脚力等等等,每日一换,把那两个小太监累得死去活来,没几日就调教得服服帖帖,指东不敢往西。 主殿的奴才们看的心有余悸,皆同情那叫马吊和捶丸的两小太监。 这便罢了,苏才人调教自己的奴才,也碍不着芳姑姑,还能给主殿的奴才们紧紧身皮绷绷弦,算好事。 但好景不长,苏思茹向外扩张了,在偏殿附近划了一块地,很有礼貌的派人来问谢妃,那块地她能不能用。 芳姑姑不知她要做什么,还是找谢妃问了。 谢妃平日对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不甚在意,只说既是偏殿附近的,由苏才人自行处置,芳姑姑就这么回了苏思茹。 结果苏思茹不知打哪弄来了个蹴球,天天早晚和自己几个奴才踢一场,引得主殿的奴才心思浮动,路过都多看几眼,甚至没有差事在身的奴才,也凑去看加入场。 一时间好不热闹,原本清清净净的芳华殿,弄得跟闹市似的,扰得谢妃写书品茶都不得清净。 芳姑姑见情形不对,立即过去制止。 苏思茹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嘴:“不是谢妃娘娘说的么,我的地盘我处置,谢妃娘娘说得对啊!” 芳姑姑简直噎死了,悻悻打道回府。 没两日,苏思茹蹴球玩腻了,耍投壶,投壶耍腻了,搞角抵赛,总之五花八门,室外的玩腻了,就换室内的,吵吵闹闹不像话。 眼瞅着主殿的奴才眼睛日日黏在偏殿,芳姑姑头疼不休。 有日偏殿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声音,谢妃吓得手一抖,将一砚台的珍贵墨汁给打翻了。 芳姑姑慌里慌张过去,这一看,险些背过气去:“苏才人,你捶墙作甚,这是要把殿给拆了?” 苏思茹那时在旁边指点江山,见到她来,轻飘飘道:“天热了,打个窗户,这样有对流风凉快。芳姑姑你放心吧,我请教过高人,这墙能砸,不会塌。” 芳姑姑听不懂什么叫对流风,但这么干她深觉不妥,想要制止。 苏思茹有些不耐烦:“宫规没说不能啊,武……咳,高人说了,能打。若谢妃娘娘也想打个窗户对流,我可以替她去请教请教高人。” 芳姑姑一口气上来,很想说那是因为宫里从没妃嫔胆敢砸墙,所以宫规里没写禁止。 瞧,人说的还挺大方,要替谢妃请教高人,但用不着! 芳姑姑发现正面说理说不过苏思茹,突然想起一事:“苏才人这些日子不是抱病了么?” 抱病还敢这么折腾,就不怕人发现吗! 芳姑姑可是知道,苏思茹自皇帝召便开始抱病,后头隔三差五抱病不去庄宁宫请安,但却在华芳殿里折腾的鸡飞狗跳。 苏思茹理直气壮:“对啊,正因如此,我才不能热着,省得病情加重。谢娘娘不也抱病了么?” 芳姑姑喉头顿时哽住,她没见过抱病这么嚣张的,瞧那一脸唇红齿白精神抖擞的样子,谁信呢。 但苏思茹的潜台词芳姑姑听明白了,谢妃抱病,她也能抱病,主殿偏殿两个主子一条船上的人,谁也说不着谁。 那回还能怎么办,窟窿都砸出来了,窗户自然得砌了,事儿就这么给苏思茹办成了。 芳姑姑怕招外头的眼睛连累谢妃,还得主动替苏思茹瞒着,甚至怕苏思茹想得不周全,还替人收拾手尾。 今夜玩闹这么深夜,芳姑姑忍不得了。 她让人多搬点冰去到床前,再使人替谢妃摇扇,自己则去偏殿敲门。 去到一看,好嘛,里面好不热闹,前后窗户大开,门大敞着。 这多开了个窗户的偏殿就是不一样,站门口就有清风吹来。 苏思茹正在坐在厅中间的桌前打牌。 芳姑姑面皮一抽,哟呵,都有主殿不当值的奴才在内! 她站了一会儿,无人发现,直到大声咳了一声,殿中的人才发现。 苏思茹抓了一手的牌,抽空看了一眼:“是芳姑姑啊,下一个,到你出牌了!”示意旁边的奴才。 芳姑姑忍了忍,先行了个礼,再好声好气问:“不知苏才人几时就寝?” (本章完) 第201章 不同寻常 苏思茹一点没耽搁打牌,也没不能扰民的自觉:“还早,正兴头上呢,芳姑姑若想打,得等下一轮。哎,到你了,傻愣着做啥,你都不当值,芳姑姑还能怪你不成。” 芳姑姑深吸一口气,无言不已。 她都没说什么,人就将她话给堵死了。 她这些日子可看明白了,正面说理从说不过苏思茹,现下明着说只怕不成。 芳姑姑想了想,决定绕一圈,好心提醒:“今日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苏才人还是注意着些才是,莫要纵乐,省得回头授人以柄告到太后娘娘那处去。” “这么大的事是多大?”苏思茹眼睛盯着牌,顺嘴接了句。 突然反应过来,她眼睛顿时亮了,热切的问:“有事发生?是什么事?哎,你,起开,给姑姑让个座!” 她把牌放下,将一个小太监呵斥起身,请人坐下。 芳姑姑的话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要是有热闹可看,她何必天天关起门来搞事,闷死个人了。 芳姑姑一顿,拒绝了苏思茹的热情好意,诧异问:“苏才人还不知?” 苏思茹努努嘴示意桌上的牌,意思是看她有空吗。 芳姑姑顿时想起,偏殿一屋子的人不务正业,打了一天的牌,傍晚发生的事不知自然正常。 连她也是出去办差听闻的,否则华芳殿通常不怎么关心外头的事。 方姑姑只得把事情简略的说了说。 当听到吴芳儿死讯时,苏思茹惊讶:“死了?怎么死的?她终于蠢死了?” 惹芳姑姑十分无言,真是百无禁忌,哪有这么说话的。 在苏思茹眼里,吴芳儿那么挫那么蠢,偏偏还张扬不知收敛,就是得迟早蠢死,早晚的问题而已,这个死是真的死。 她在侯门深宅里听过的龌龊事不少,寻常人家的几个妾室争出人命的都不少,何况宫里。 雷霆雨露要么都没有,大家心里平衡,谁也碍不着谁,没法走那条宠妃高爬的路。 但若只一人有,其他人都是例行过场,这个平衡就会被打破,众人就会眼红眼热,就会滋生事端,总是有人会忍不住出手的。 而且这阵子太后身子不舒坦,秦嬷嬷忙于照顾太后,没那么多精力盯着各宫,这就有了疏漏和可乘之处。 苏思茹干脆学着谢妃抱病不出去,她曾去找武梨大佬聊起这些事。 武梨大佬看出她懒得请安,便让她抱病,不会有事。 苏思茹一喜,说一起抱病好了,省得看那么多人的脸色。 可惜武梨大佬说一个两个哪能都病了,惹人注目不说,该来的麻烦照样会上门,彼时闭目塞听更被动。 苏思茹知道梨花说的什么意思,两人情况不同,因她祖母的干系,她受太后照拂,无人敢惹她。 而且主殿的谢妃位份摆在那里,也不是下绊子的人,没人会专程上华芳殿来找茬。 但武梨大佬不一样,本就瞩目,想低调都难,又被发配去了汀梨院那荒凉疙瘩,人人都觉得能踩一脚,还有鲁婕妤天天想着找把柄。 待芳姑姑粗略的解释了几句,说吴芳儿似是中毒死的,凶手可能是汀梨院的武美人。 苏思茹豁然起身,将牌桌给掀了,大怒:“好她个吴矬子,自己蠢死了还要连累人。击掬、马吊、捶丸,跟我走!” 风风火火就要走! 芳姑姑没想到这祖宗脾气那么火爆,非但不像宫里其他妃子,在人前多少对吴芳儿的死表示些假惺惺的伤感,还直接爆口骂个死人。 这就罢了,现下时辰已下宫钥,竟是要出去。 芳姑姑连忙阻拦,无论如何都不让人出去,最后搬出了宮规。 苏思茹一听也不废话,抬腿就朝主殿走去。 各殿下了钥后,若有急事,譬如得了急症要请御医,是可以禀了主位的高级妃子派人出去的。 芳姑姑后悔死了,她也不知道会引起人那么大的反应,否则就不提这事了。 她拦不住苏思茹的脚步,很快一行人到了主殿前。 就见谢妃身着柔色寝衣站在廊下,外披一层白色轻纱,长发被银丝带轻轻挽住,松松散散披于身后,一副就寝的打扮。 今夜月色甚好,苏思茹头一回见到谢妃真面目。 她抬眼看去,只见谢妃容颜冷逸,秀雅绝俗,眸色淡淡,眼角下一点朱砂小痣,化了几分冷意。 好个月下美人,似那广寒宫仙子,不理红尘世事,不近人间烟火。 苏思茹眼睛看得有点直,这是除武梨大佬之外,她所见到的另一个美人。 是另一种美,生人勿近、不可接近的美。 芳姑姑看见谢妃,猜测出谢妃许睡不着,干脆起身出来。 她急忙上前,火急火燎的解释前因后果,讲清苏思茹来意。 谢妃目光落在苏思茹身上,眼里有丝讶然,面上无甚情绪起伏,好一会儿说道:“无事,让她出去。” 说完转身走回殿中,再无别话。 苏思茹没料到那么容易,她还一句话没发挥呢,就通过了。 果然好看的人做事都生脆,跟武梨大佬一样。 不过眼下要紧的是去看武梨大佬怎么样了。 苏思茹没再想那么多,脚步匆匆带着几个奴才离去。 今夜未眠的人有许多,寒香殿就有一个紧张等待消息彻夜不眠不安的主子。 且说回惊鸿殿主殿。 太后在皇帝的关怀,秦嬷嬷的劝说之下,晕晕乎乎地走了。 走到门头下,她回头再看一眼,担心的道:“真无事?” 今夜的皇帝很怪,太后就从没见过自家儿子这样子,反复喜怒,无常到不可捉摸。 一来就先笑,接着冷斥张德发,后开始问安,转而一下子又问罪,最后再温言说了一番话。 秦嬷嬷笑着安抚:“太后娘娘,您就放心吧,万岁爷啊,定会秉公审理此案,不会对武美人如何。” 她凑过去,低声对太后说了几句。 太后瞪眼惊异,皇帝对武美人不同寻常,她是能看出来。 但这个不同寻常,真和以前的不一样? 太后见皇帝温柔的样子见得多了,以前她见皇帝对不少宫妃笑得温和,但转头就冷血无情。 她作为一个母亲,不如秦嬷嬷置身事外看得清晰。 方才她满腹是担忧,怕原本无罪的人被皇帝迁怒。 吴芳儿的死是要查明,严惩以儆效尤。 但如果后宫被腥风血雨笼罩,底下人人自危,这不是太后想看到的。 其实太后某些方面是很了解皇帝的,要是死的人是他的小贼,今夜将是另一种结局。 太后半信半疑离去,若真如秦嬷嬷所说,那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前提是武美人经得住考验。 第202章 调戏 惊鸿殿主殿。 尉迟恭走下去,伸出手,解释道:“方才母后在,不好教你起来,现下只你与朕,起来吧。” 有太后在,尉迟恭不好教太后看出他的偏袒。 只是后面看见荒唐之处,实在忍不住。 梨花看着眼前伸来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煞是好看。 她一时间有些犹豫,总觉得别扭怪异,委实还没想通方才发生的事,怎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尉迟恭笑吟吟道:“怎么,先生往日那般胆大,今朕亲自请先生起来,先生也不愿?” 梨花听出调侃之意,又听到熟悉的‘先生’二字,想起了从前的大逆不道,不禁有些脸热。 她内心挣扎了一番,想着不能给脸不要脸,心一横,将自己的手搭在尉迟恭的手上。 妖孽的手要比她的大上许多,干燥温暖有力。 梨花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尚不知以什么态度面对他,不知说什么为好。 尉迟恭握着她柔嫩的手,喜欢的紧,笑着调侃:“朕从前看书中酸腐之言,形容女子之手为柔荑,甚是不以为然,今日方知此话不假。” 梨花讶然抬头,嘴比脑子反应快:“难不成万岁爷头回牵女子的手么?” 那么多妃嫔,不应该啊? 尉迟恭一顿,未料到她是此等反应,无女子娇羞,反而从一句话中猜出了实情。 他望着她狐疑的眼神,有丝无奈,轻笑一声,目光灼灼:“对朕来说,只先生的手如那柔荑,令人流连。” 说话间还捏了捏她的手,握住不放。 梨花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调戏了,脸轰然一下全红了。 她垂首不敢直视他那灼热眼神,手使劲用力抽了抽,没抽出来。 梨花不禁又羞又恼,心中暗骂,这个登徒子死妖孽,怎这般撩人。 若她不是他的妃嫔,她非得打他一顿不可! 乌雪在一旁拿双圆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两人拉扯。 惹梨花更羞了,悄悄瞪乌雪一眼,她险些都忽略了这只大猫,和它主子一样可恶。 乌雪嗷呜翻滚了一圈,躲远点继续看。 尉迟恭没理乌雪。 他见梨花不说话了,垂着头用巧力较劲,耳朵尖还有一抹红意,在烛火衬托下格外明媚美丽。 尉迟恭非常满意,心道这应当才是女子面对男子该有的反应。 小贼已是他的人,自然不用如从前那般秉承君子之礼。 何况无论过往如何相处,现下打破在她心中的太监形象,这是首要之事。 不过眼下不好逗得太过,尉迟恭是知道梨花的,真惹恼了她,只怕她会想方设法还给他。 这么一想,他放开梨花,问道:“先生是何时知道是朕的?” 尉迟恭进来后就发现了这点,此刻才有空问出来,在他看来小贼那么聪明,猜出是自然。 只是他想知道他是何时出的破绽,毕竟在藏书阁时,她还不知他的身份。 梨花的手刚解放,正要松一口气,心头便警铃大作。 这问题可不好答呀。 她先前神思不全,第一眼见到妖孽时,没有像从前想好的,装作惊讶的模样。 难道秋后算账来了? 梨花清醒了,立即装傻:“啊!对呀,方才臣妾满腹冤屈,无暇他顾,现下才发觉万岁爷怎那么像臣妾见过的一人,那人学识渊博谈吐不凡,令臣妾好生敬佩,难道您就是……”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捂着嘴,瞪着桃花眼满脸吃惊。 乌雪“喵呜”一声,猫生半点不信,它的主子也一样。 梨花面子有些挂不住,却坚持维持自己的表情,不理那只四脚兽。 尉迟恭表情似笑非笑,啧,小贼又装模作样了。 这样子还挺可爱。 看看那拍的马屁,态度与从前天差地别,呵呵呵~ 他好笑不已,语含深意:“爱妃若再这般说下去,朕许会现下便与你计较。” 梨花顿时讪讪,装得好像有些过了。 她这事后找补,也就是糊弄糊弄别人,糊弄不了妖孽。 但妖孽这话什么意思,先不计较,后面再计较么? 可他不是计较过了么,她住汀梨院不就是他刻意而为的吗? 梨花越发想不通了,心里不由忿忿。 死妖孽,大克星,还想与她计较呢,小心眼! 梨花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干笑两声:“哈哈,怎好误万岁爷大事,还是查案要紧,查案要紧。” 这可是大事呀,她的嫌疑还没洗去呢,掉脑袋的事,不可轻忽。 说到这事,梨花神台全然清明了。 先前尉迟恭信她的话,让她愕然恍惚,有股暖流在心田流动。 可仔细一想,若不是妖孽来了,增添了变数,她早就清白走了,哪用在这里被调戏。 哼,死妖孽! 尉迟恭“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感觉小贼似乎又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 他没忍住伸手揉了梨花头发一把,莫名问一句:“你欲回去歇息,还是陪朕在此?” 梨花一愣之下都忘了躲闪。 她有的选么? 那自然选择留下啊! 主殿外,跪着一排排的人,周玉珍亦在其中。 皇帝进殿时,她不小心看了一眼,随后便跪倒在地,再是被人押出殿外和其他奴才跪在一起候着。 便是那一眼,让她震惊不已。 她认出来了,先前去过群芳殿的俊太监,竟是皇帝! 之前假扮太监的皇帝,让一干秀女脸红心跳,周玉珍也不例外。 现下发现那是皇帝,如此俊美,气度气势皆是不凡,周玉珍的心如小鹿乱撞,有了异样的感觉。 当周玉珍发现梨花没有随他们一道出来,像还在殿中。 她心念急转,猜测皇帝是来替吴芳儿报仇的,所以要留下她那最大嫌疑的表妹。 眼下吴芳儿死了,后宫其他人没有得皇帝青眼的迹象。 若她这次表现得好,是不是有机会…… 想到这里,周玉珍心热了起来,砰砰直跳,十分庆幸她没有早走。 连被当做奴才一样跪在外面那点不满都烟消云散,全心只想抓住这次的表现机会。 武梨,她的表妹,要对不住了! 不是她不仁,万岁爷既要替吴芳儿做主,身为最大的嫌疑人怎能全身而退。 周玉珍眸中闪过一抹坚定,下定决心咬死先前的指证。 第203章 为她做主 梨花发现,妖孽真的是个妖孽,知微见著,洞察力强,做事雷厉风行,不愧是做皇帝的。 他和她略问了问发生在她身上之事。 知晓今日午后有个宫女请她去惊鸿殿,紧接着人跑了,小婵撞了上来。 他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原来先生也有失算之时。下回若觉不对,不必顾忌这么多,直接抓了就是。” 前半句,让梨花有些尴尬,的确是她的优柔寡断,才把人给放跑了。 若能抓住人,现下许是另一番景象。 后半句,梨花觉得妖孽的话十分霸气,可她才是小小美人,哪像他呀。 梨花将腹诽藏在心里,面上十分诚恳,眼神充满崇拜: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万岁爷圣明!只是万岁爷唤臣妾先生,臣妾惶恐,实不敢当。” 一叫她先生,就感觉死妖孽在揶揄她,让她臊得慌。 尉迟恭看她装模作样,手心又发痒了:“原来是想朕唤爱妃,也罢,爱妃更显亲近。” 梨花一噎,爱妃让她更别扭好吧!!! 尉迟恭见她吃瘪,心情舒爽,问道:“朕记得爱妃画工不错,不知可能画出假扮庄宁宫人的宫女之像?” 梨花疑惑他怎知道她有些画工,随后想起当初让他签的欠条上画有簪子的样式。 她脸微微发热,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假装把前事给忘了,也忍了爱妃的称呼。 尉迟恭轻笑一声,并不揭穿她,让人取来小案和笔墨纸砚,如此小贼方愿坐下。 先前他问梨花坐下还是站着,梨花心有顾虑说站在一旁便可。 尉迟恭当下不强求,现下是寻机让她光明正大坐下,料理了这些后,才正式查看案情。 这些本不必尉迟恭亲自动手,可此案明着是冲吴芳儿去的,更像是一箭多雕,小贼正是其中一雕。 既是关乎小贼,尉迟恭便想亲自看看,究竟是何人兴风作浪。 他先是大手一挥,当下派人全面接手此案。 验遗书笔迹,让所有相干的奴才左右手皆写字,对照笔迹; 重新给吴氏和小婵验尸,查出致命死因,是否和先前所断有出入; 将惊鸿殿所有奴才包括主子的寝殿,重新翻查,一寸地都不放过,将可疑之物一一带上; 全面搜查乔装庄宁宫宫女之人和服饰,若别宫出现庄宁宫服饰,不管缘由,一律带回来审问; 彻查小俊子过往,生前与何人来往,去汀梨院前在哪当差,毒丸从何处来; 验毒的御医何在,为何这么久还未有结果! 掌刑司在太后的指示下,还是太过仁慈,半日没个眉目,尉迟恭嫌查得太慢。 再接着,他将所有口供快速过了一遍。 此时梨花的画像才刚画三分之一,她心分二用,听尉迟恭每条命令直达要害,心里赞叹不已。 大猫乌雪蹲坐在梨花身边,跟个招财猫似的,歪着毛茸茸的脑袋看梨花作画。 尉迟恭看向梨花,有她作陪,竟不觉这些琐事麻烦,心头甚是宁静。 他拿起其中一份口供看了一眼:“此奴婢虽未挑明是你毒杀的吴氏,却字字句句包藏祸心,暗示你与吴氏有过节,关键言辞皆是死无对证的一面之词,可见是将人当成蠢材愚弄,爱妃以为如何?” 梨花精神一振,妖孽真是眼明心亮,这句爱妃她听得顺耳。 梨花放下笔起身行礼:“万岁爷英明!” 尉迟恭笑笑,心想难得小贼一句真心夸奖。 他召来人:“将此不忠贱婢押去严查,莫教她畏罪自尽,看她受命何人。” 主子死了,惊鸿殿所有奴才的证词,都有这宫女的引导痕迹,如背后无人,尉迟恭是一万个不信。 故先将其审清,免得了干扰,后面的迷雾才能看清。 可怜的玲珑正准备了一腹说辞,以应对各种情况。 却被尉迟恭一眼看穿了把戏,连被召见审问的资格都没有,就被人拖下去审了。 这次迎接她的,可不是掌刑司温和的手段。 尉迟恭接着拿起一份口供,皱起眉头:“周答应是你表姐?” 梨花笔锋一顿,点头应了一句:“是。”就未再说话。 尉迟恭心思一转便知有异,将口供放下道:“只字片语,片面之词,便能陷你于不利,你这表姐待你可不似有情分。” 梨花抬头看向他,张了张嘴,复又闭上。 对于周玉珍,她没什么可说的。 尉迟恭心头感慨,明着看两人定有嫌隙。 对方要置于小贼死地,小贼却没有趁此机会落井下石,还是太良善。 那便由他来吧。 “来人,将周答应带下去审,查清她那个时辰为何恰好在那处,不审明白不得放归。” 后宫那么大,一日这么长,刚巧能碰见小贼和那看似畏罪自杀的宫女在一起,又恰好听见做牛做马报恩这句话,实在蹊跷。 在殿外跪着的周玉珍,打算好了一切,忐忑的等待召见,盼她能有表现的机会。 却偏偏不了解皇帝,快刀斩乱麻的人物,剥开表面看内里本质,直达核心要害。 根本没有纠缠在周玉珍想的问题上,对她听见小婵和梨花说了什么,皇帝并不关心。 周玉珍为什么在那里,是自发的,还是受人指引,亦或和什么人勾结做局,这才是关键。 梨花赞叹于尉迟恭的敏锐,又心绪复杂。 原主与周玉珍相处那么多年,竟比不过她与妖孽的短短几面,令人悲哀。 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妖孽正在为她做主。 这点认知,让梨花心头有些发烫。 她想,妖孽从某方面来说,其实挺好的,起码从前除了武家人,还没人替她做过主。 梨花心绪正在复杂之时,有人匆匆进来复命:“万岁爷,奴才们在惊鸿殿的大宫女玲珑住所搜出了可疑之物。” 先前太后下令搜查,掌刑司人手不足,先去搜的汀梨院,再去搜惊鸿殿,结果一无所获。 皇帝的人接手后,又搜了一遍,发现有奴才未住在惊鸿殿,立即前去搜查。 在大宫女玲珑的床下,掘地三尺,挖出了一个包袱。 梨花瞧见那包袱,眼神闪了闪,心吊起几分,没空感动了。 她将画像收笔,纸张摊开晾着,接着自然的伸出手抚摸旁边大猫的毛。 乌雪看见那包袱,耳朵抖了抖,有了反应。 那不是累了它一夜的东西么? 第204章 一箭三雕 乌雪为了赎回白玉床,在梨花的指示下,叼着那包袱去玲珑床下埋。 谁知玲珑住的地方,时不时有下了夜值的奴才回来睡觉。 玲珑本人也睡不踏实,久不久翻身发出动静。 可把乌雪给累惨了,它在床底下几乎趴了一夜,用它的爪子慢慢刨土。 一有动静就停下,隔了一会儿感觉人睡安稳了,再接着刨土,几乎刨了一夜才埋好。 回去一身狼狈累趴在了苍辰殿。 乌雪歪着头看了两眼那包袱,想走过去,这时感受到梨花的抚摸,扭头看梨花。 梨花见机,立即挠它下巴,忽略上头那道洞若观火的视线,脸上火辣辣的热。 反正这事不是她干的,要供出来,乌雪是第一个贼首。 乌雪舒服的眯起眼睛,对那包袱再没有兴趣了。 尉迟恭好笑的看着那一人一猫,他哪里看不出来,这包袱是小贼和乌雪的杰作。 别忘了先前乌雪躺在苍辰殿那副邋遢相,早入了尉迟恭的眼。 乌雪爪子上的泥土,以及当夜见过小贼的可能,两件事联系起来,根本不难猜出。 尉迟恭心想,小贼还是那个精明谨慎的小贼,原早有防备,便是没有他,自己也能脱罪。 他让人将包袱打开,就见包着的是一把样式独特的壶和一个药包。 那药包让人拿下去验,而那壶与吴芳儿毒酒的壶材质和样式一模一样。 梨花心中有些忐忑的朝上瞄了一眼,恰见尉迟恭瞥来戏谑的眼神,立即知晓没瞒过人。 尉迟恭逗她:“爱妃可见过这把壶?” 梨花一脸无辜,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知,头回见。” 尉迟恭点头:“如此的话,来人,砸了!” 梨花下意识想阻止,这壶另有乾坤,不能砸。 又忽然反应过来,妖孽砸壶不是为了砸着爽,而是一力降十会,砸开看乾坤。 方才是故意吓她呢,让她露破绽,这死妖孽! 果然,砸开后,他便让人细细搜寻,将里面的虫卵给翻了出来呈上。 尉迟恭眉头皱起:“这东西……”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进来复命:“万岁爷,苏才人来求见武美人的途中,抓住了那个假扮庄宁宫宫人的宫女,此刻人正在外头候着。” 说来也巧,苏思茹得谢妃准许出来后,带着三个奴才浩浩荡荡前往惊鸿殿。 途中发现有处假山角落有依稀火光,苏思茹就不带怕的,当即让击掬前去查看。 原来是个宫女慌慌张张在烧着什么。 苏思茹二话不说,让击掬把人捆了,让马吊捶丸将火弄灭。 发现那宫女烧的是一套服饰,已烧一半,仔细辨认后竟是庄宁宫的服饰。 那宫女一直求饶,说她什么也没干,与她无关。 苏思茹意识到不对劲,她正愁着没个正当由头去见梨花。 于是甭管和吴芳儿死案有没有关系,直接押来惊鸿殿。 路上就碰见了皇帝派去搜假冒庄宁宫人的人。 尉迟恭和梨花对视一眼,皆起一个念头,画像刚画好,这宫女就出现了,实在太过顺利。 尉迟恭道:“将那宫女带进来,至于苏才人,带到旁边问个清楚。” 来人领命而去。 梨花心里发紧,起身道:“万岁爷,苏才人应是听闻消息,担忧臣妾,才来找臣妾的……” 尉迟恭莞尔一笑,安抚道:“不必担心,不过去旁边问个话,问清楚便让她回去。” 自古后宫多事端,不问一问,他不放心。 梨花放下心来,知只是例行问话,不是像对待周玉珍那样。 很快那烧庄宁宫服饰的宫女就被捆得结结实实,堵着嘴押了进来。 梨花走过去辨认,尉迟恭走到她身旁站定。 等梨花看清宫女的面容,说不是失望还是预料之中,转身对尉迟恭摇了摇头。 请她去惊鸿殿的那个宫女,面容平凡,全程镇定,对答如流,几乎没有破绽。 而现下这个宫女,眼神惊恐,面无血色,长得略有姿色,根本就是两个人。 尉迟恭双唇抿紧,面容冷峻,俨然想到了些什么。 梨花想将宫女嘴里塞的布团拿出,问几个问题。 尉迟恭见状,动作极快的抓住她的手,吐出一个字:“脏!” 梨花:“……” 她暗自吐槽,好嘛,妖孽还是那个讲究的妖孽,这种时候讲究什么呀,便是脏也脏不到他。 刚吐槽完,梨花便看见了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前一瞬还嫌脏,不让她去做的妖孽,下一瞬竟屈尊,亲自将那宫女嘴里的布团抽出丢在一旁。 梨花张着嘴看他,让尉迟恭颇有些不自在。 他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捏着梨花的下巴,将她的脸别开:“好了,要问什么便问。” 而那只抽布团的手,攥拳捏紧背在身后,似有蚂蚁爬上爬下,让他甚是不适。 梨花转回头眨眨眼,她竟觉得妖孽此刻有些可爱。 明明就很嫌弃那布团,却忍着自己动手,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她么? 那宫女可以说话后,都不必问,便屁滚尿流的全招了。 她今日午后被玲珑指使去汀梨院,以秦嬷嬷的名义去请梨花。 谁知走到半道被人打晕,等醒来天已黑透,身上还穿着那套庄宁宫服饰。 她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忙将服饰脱下藏好,欲回惊鸿殿找玲珑,就听见吴芳儿死了的消息,还有搜捕假扮庄宁宫人的消息。 她不敢回去,找了一个假山躲着,惊慌中记起玲珑的嘱咐,于是点火烧服饰,想着各宫下钥了,当是无人发现。 却十分倒霉,被路过的苏思茹发现,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捆了。 听到这里,尉迟恭让将人带下去,冷哼道:“好个一箭三雕的局中局!” 如果是刚刚这个宫女的话,梨花根本不会走出汀梨院,三言两语就能看出破绽。 梨花有了警惕,小婵来纠缠她时,她定会拉上隔壁的鲁婕妤,就不会有嘴说不清了。 这个宫女的话,正式证实了梨花的猜测,有人一直躲在暗处,掌控着一切。 这人不止了解吴芳儿和梨花,还很了解玲珑及其主子。 此人把三方人马当做棋子一般,信手拈来,顺势而为,一箭三雕,要把她们全部除去。 小俊子和那镇定的宫女,就是这个人的人。 (本章完) 第205章 歹毒 真是细思极恐,人家悄无声息就安插了眼线,要将她置于死地。 梨花悠悠叹气:“臣妾自选秀以来,处处与人为善,以柔待人,从不敢得罪过谁,怎么会有人想害臣妾呢?” 梨花自愧不如,感叹宫闱深似海呀,刚进来没多久,就险些栽了跟头。 尉迟恭原暗怒于使计人的狠毒,周身气息发冷,听她这么说直接被逗笑了。 他面上冰雪消融,扬起嘴角,笑着重复:“与人为善,以柔待人,从不敢罪人?爱妃诸般品德,朕怎不知?” 梨花看他笑容一如从前般欠扁,没忍住反问:“难道不是么?” 都是别人先来招惹她她的呀! 她哪回不是先礼后兵,忍无可忍才还回去。 尉迟恭伸手揉她头发,似笑非笑:“爱妃记性可有些不大好,像是忘了一些事。” 他可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个狡猾的小贼之前对他的许多行径。 回回见到她,小贼对他都爱答不理,还胆大包天踩他鞋,几次揉乱乌雪的毛,甚至敢将他当贼。 更遑论她初入群芳殿,就弄走几个秀女,吓坏两个教导。 这么多辉煌战绩,小贼竟觉得自己不敢得罪人。 哎呀,死妖孽今夜第二次揉她头发了,都乱了! 梨花反应迅速的捂着发髻,心里忿忿,亏还是一国之君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她当初犯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儿,还不都是因为他太狗么? 心里这么想,梨花却不敢这么说,十分狗腿的连连点头认同:“万岁爷真是英明神武,一眼就瞧出了臣妾记性不好。” 噎死他! 尉迟恭一愣,随即开怀大笑。 主殿内,有御医来求见,经过仔细甄别后,那残酒内有两种毒。 一种为毁容的毒药,喝下后不久,皮肤开始又疼又痒,慢慢的肌肤开始溃烂,十分歹毒。 另一种毒和寻常毒不同,非常罕见,便连太医院正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太医署接到太后懿旨去验毒始,轮番去甄别了个遍,都没能辨别出来。 直到被内卫司抓去天牢救治杨知许的那个极擅解毒的御医老头回来,才解开谜团。 这也是为何验了那么久,一直未曾返回结果的缘由。 老头撸着胡须,洋洋洒洒介绍:“此种毒和寻常毒药不同,乃是双煞虫所吐。双煞虫之卵遇水孵化,若在活物体外,则化身为无毒飞蛾,寻找适宜之地产下虫卵潜伏。” “若卵不慎被牛羊吞入腹中,便在体内吸水,迅速孵化成虫,一遇活物则寄生吸取精血,再次产下虫卵,虫生卵卵化虫,生生不息,活体先是食量突增,迅速消瘦,最后精血被吸干而亡。” 梨花顿时明白,难怪她喂飞蛾给鸟吃,鸟一点事儿没有。 随后想起了一件事,她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知春说两只鸟吃得不少,刚加食没多久又要添。 定是吃了虫卵的那只鸟,因被寄生吸食,导致食量增大所致。 而发生这种情况时,距离喂下虫卵才半日,可见发展速度之快。 这种虫卵看似无害,实在邪门霸道,若误食下去,不知不觉就会中招。 中招的人死后骨瘦如柴,腹大入斗,藏着一肚子的虫和虫卵,想想便恶心想吐。 她让小俊子抓鸟回来时,多了个心眼,是避开他喂食的鸟,没让人发现。 要不然人一不做二不休,给她在吃食里随便放点虫卵吃下,那就酸爽了。 尉迟恭听罢,面色极冷,双手紧握,毁容毒药已是十分歹毒,未料到还有更加歹毒之物。 呵,他的后宫可真是,人才辈出啊! 而两种毒都冲着小贼而来,若不小心中了哪一种,后果都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尉迟恭后怕不已,对这两方害人之人深恶痛绝。 觉察梨花的不对,他目露关切。 梨花摇头表示无碍,冲御医老头问道:“那么吴美人是吞了虫卵而死?咦,也不对,若被虫卵寄生,以人来说,当需多日才亡吧?” 吴芳儿不像是这么死的。 尉迟恭接口:“这双煞虫既名唤双煞,遇水孵化,想来不是那么简单,其中一煞是寄生,那么第二煞,若朕猜的不错,当于酒有关。” 御医老头含笑,拱手行礼:“万岁爷英明,这双煞虫卵若遇酒气,则破裂化成丑陋恶虫,吐露剧毒,人若喝了顷刻命丧黄泉。” 尉迟恭沉吟:“吴氏便是如此死的?” 但有点说不通,装茶的壶,吴芳儿为何想到用来装酒? 他和梨花两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个可能:有有心人,针对吴芳儿性格弱点做了布置。 尉迟恭派人去一查,果然如此。 那带毒的果酒,乃是外头一个奴才孝敬给吴芳儿的。 至于那奴才是何人,惊鸿殿的奴才竟然没一个答得出。 是吴芳儿炫耀和敲打他们时,他们才知道的。 梨花想了想:“许是小俊子吧。” 这种的可能性最大,因是她的奴才,吴芳儿才更有满足感。 事情到这个地步,吴芳儿死之一案,在两人看来已然明朗,只等查到的证据陆续补全细节罢了。 隐藏在后面布局之人,使的乃是一箭三雕的毒计。 这件事可以形容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同的是黄雀的后面,还有一条毒蛇阴森森的看着所有猎物。 玲珑受身后的主子指使,挑唆吴芳儿,自以为收买小俊子,布下计策,请梨花去惊鸿殿,欲陷害梨花。 小俊子的主子顺势而为,令小俊子假意顺从,使计将梨花、吴芳儿和玲珑的主子全部陷入局中。 而梨花的防范打破了局面,不然小俊子在揭发梨花后的下一步,应当是揭发玲珑和吴芳儿的陷害。 彼时局面将乱成一团。 吴芳儿陷害人却死了,被陷害的梨花却埋有毒壶。 但怎么挖出玲珑身后的主子呢? 那玲珑拿来栽赃的药包乃毁容毒药,定和吴芳儿原先要用的药包不一样。 吴芳儿虽是为了陷害梨花,却没蠢到自己毁自己的脸,那玲珑就有鬼了。 还有玲珑派去请梨花的宫女,服饰都没销毁,这应当也在别人的计算之内。 到时候,顺着这两条线索就能挖出玲珑背后的主子。 (本章完) 第206章 朕那是要宿在汀梨院 此局吴芳儿一定得死,小俊子的主子才能达到所有目的。 不然很可能结局只是吴芳儿陷害梨花不成,吃了个大闷亏暗中咽下,玲珑背后的主子抽身事外,毫发无伤。 玲珑自以为的双保险,埋了壶又栽赃了药包,实际都在别人的算计之内。 连那壶,都是布局之人通过一定手段让她用的。 真是一箭三雕的局中局啊,这黄雀身后的布局之人高明! 第一雕是吴芳儿,而吴芳儿已经死了,布局之人得手; 第二雕是玲珑身后的主子,只待玲珑供出,便会落罪,布局之人也算得手; 第三雕便是梨花,布局之人是想置梨花于死地。 若非梨花早有防范,小俊子以为怀疑不到他头上,又有梨花对刘三子做的种种干扰了他视线,以小俊子的狠绝,梨花兴许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布局之人厉害之处在于,从头到尾暗中推动,顺势而为,让人难以寻到痕迹。 真让人全得手了,到时候梨花、吴芳儿和玲珑三方人等没一个有好下场。 至于小俊子因揭发有功,将功抵罪,最后轻罪脱身。 那请梨花去惊鸿殿的宫女将被人彻底忽略,梨花那时已是有罪,她说的话自然不被取信。 而玲珑偏偏真的派了个宫女去请梨花,彼时将不会有人关心此宫女非彼宫女。 幸好梨花挖出了壶,让乌雪埋壶给玲珑,已将局破一半。 给小俊子塞了一袋银子,是彻底将局给破了。 梨花那时都想好了,若小俊子诬陷她,那银子便是别人收买他、让他背主的证据。 但小俊子并未直接诬陷,而是迂回的点出埋壶的事,梨花于是跟着改策略。 她最想抓住的是小俊子背后的主子,又怕证据不足,引不起太后注意,没人追查。 要是小俊子到掌刑司里,她往后再接触不到,所以才想将人给捞回来。 可惜小俊子对背后的主子忠心耿耿,脑子转得也快,想通后直接服毒自尽,让梨花无从下手。 走回汀梨院路上。 梨花跟在尉迟恭身后,低着头默默想事。 究竟是什么人要置她于死地,她现下头绪不多。 这些人也是奇了,不约而同都想害她。 吴芳儿、玲珑背后的主子,还有小俊子背后的主子,设计的毒计没一个落下她。 吴芳儿为了害她,甚至连命都丢了,够下本的。 两个隐藏在背后的主子,应当是冲着吴芳儿去的,她不过是个添头。 应是她在群芳殿锋芒毕露的后遗症,先除去威胁大的人。 至于为何冲着吴芳儿而去…… 梨花抬头瞄了一眼前面的人,心中若有所思。 嗯,帝王的宠爱,实在太可怕了。 瞧瞧妖孽不过给吴芳儿厚赏了两次,以及选秀晋美人之位,还没开始侍寝,更没捧在手心里宠爱呢,吴芳儿人就没了。 想想就让人害怕,妖孽的宠妃不好当啊。 她往后咋整呢? 哎,不对! 梨花突然反应过来,一看方向,心里握了根草。 再一看,又握了根大草,妖孽就站在前面,眼神发凉的看着她。 她当即做出诚惶诚恐、十分不安的表情:“万岁爷,怎好让您亲自送臣妾回去,臣妾当不起,心中实在惶恐。若不然您还是别送了吧?” 要是让人瞧见妖孽送她回去,明日传遍阖宫,她还要不要命了! 现下害她的那两人都没查出来呢! 而且她有预感,小俊子背后的人暂时挖不出来了,小俊子一死,那线索几乎全断了。 引她去惊鸿殿的那宫女,既敢出面,定是做了完全准备,只怕泥牛入海,已是难找。 刚刚梨花神思不署,一直沉浸在吴芳儿死一案里。 尉迟恭见夜深了,便说先回去,等有新消息,再与她说。 梨花想也不想便应了。 尉迟恭当先朝汀梨院走,梨花下意识在后面跟上,毕竟同路啊。 现下梨花才发现,妖孽是送她回来。 尉迟恭闻言满头黑线,他先前就频频回头看这小贼,而这小贼视他于无物。 今夜都在审案查案,两人几乎没有好好叙话,尉迟恭便想一道走走说说话。 但小贼低着头似乎在想事,一直跟在他后面,隔了三步远。 于是方才尉迟恭停步等她跟上。 谁知他停下,小贼也停下,他朝前,小贼也朝前。 尉迟恭起了恶趣味,故意走快,不料那小贼头顶像长了眼睛,也走快。 他又放慢脚步,小贼竟同步跟着放慢脚步。 两人从头到尾间隔的距离,不多不少,正是三步。 尉迟恭看得惊奇不已,他还记得第二次见小贼的情景。 当时小贼抱着书埋头苦走,路看都不用看,方向也不辨,只低着头。 宫道那么多,小贼就这么闭着眼睛走,竟给她走对了。 尉迟恭心里感慨,小贼本事不少,每每和她待一起,总能发现她的新本事。 发现了梨花的又一项本事,尉迟恭便站定回头,想要调侃人几句。 他可不愿这么沉默一路回去。 却在这时,小贼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和表情通通透露着不对劲。 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般,看得他十分不爽。 这还没完,没多久小贼似刚醒悟过来,立即无视他看前路方向,那神色一下就惊了。 再一看才像刚发现他的模样,紧接着火上浇油,立即装模作样让他别送了。 呵,这小贼! 尉迟恭似笑非笑,那眼神盯得梨花头皮发麻。 他凉凉开口:“爱妃怎会以为朕是送你回去?” 梨花一怔,难道不是么,她自作多情了? 梨花心思急转,甭管三七二十一,立即行礼认错:“是臣妾误会了,万岁爷莫怪。” 对对对,他说的都对,谁让天王老子都没他大呢! 接着抬头,试探性道:“那您……先走?” 尉迟恭生生给气笑了:“不必,朕与你同路。” “啊?”梨花吃惊出声,苍辰殿在反方向,和她同路,蒙谁呢,妖孽又说瞎话了! 尉迟恭危险的眯起眼睛,走近两步,凑近她,一字一句:“朕那是要宿在汀梨院。” 梨花瞪大眼睛。 尉迟恭满意,再吐出三个字:“西偏殿。” 梨花表情呆滞。 尉迟恭心头畅快,彻底破了她的幻想:“爱妃的寝殿。” 梨花脑中轰隆一声,彻底炸开了花…… 明天晚更,因为俺23点还在加班…… 如题,加班狗(/ω·\*)今天就吃了一顿饭 《卷王娘娘来了,快跑》明天晚更,因为俺23点还在加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7章 哪里哪里,万岁爷多虑了 京城里,一辆马车在一座府邸门前停下。 武定邦拱手道谢:“多谢胡大人相送。” 新任内卫司总管胡非非笑容可掬,甚是亲和:“武大人不必客气,你是有功之臣,可不能再有闪失,我不过应万岁爷吩咐罢了。” 武定邦面有愧色:“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我非但不能分忧,还劳万岁爷挂心,实愧不敢受,何功之有。” “武大人刚查明大案要案,又在此次捉拿杨知许立下功劳,怎会无功?”胡非非满脸不赞同。 他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武大人,若非武大人那一推,只怕杨知许当场中箭身亡,我等活捉之任便无功而返。” 本朝自几百年前起,历代帝王都有属于自己的影卫。 胡非非便出身于影卫,之前专门负责选拔和培养影卫。 因怀疑内卫司有内奸,皇帝将他调来用,挑选出影十六与影十九假扮杨知许妻儿,目的在于活捉杨知许,挖出内应。 暗箭射向杨知许时,胡非非就在暗处,吓出一身冷汗。 他锁定了内奸,一路带人跟去,却不想内奸狠戾果决,随身带有小巧弓弩。 不等胡非非包抄把人抓住,内奸突然射出暗箭,速度之快,胡非非等人根本反应不及。 幸好武定邦一直注意杨知许,离人又近,当即朝前扑去,让杨知许仅仅肩头擦伤,没有当场毙命。 只不过那箭上涂有剧毒,加之杨知许先前就受了伤,身体虚弱,又和影十六与影十九缠斗一场,导致毒性迅速蔓延。 即便如此,皇帝也达到了这次的主要目的,确信了一直以来的怀疑。 所以胡非非自是道谢的。 他做事小心谨慎,怕武定邦再出岔子,没交给旁人,亲自护送人回来。 毕竟幕后之人还没落网,谁能保证没有像杨知许那样的人在。 两人又客气一场,武定邦请胡非非进去喝茶,胡非非婉拒。 等武定邦进了武府,胡非非才转身离去。 他得去看看杨知许供出来那些人,都抓回来没有。 今夜,京城有些人注定不能眠。 武府内阖家老小都醒了,欢天喜地的围在武定邦身边,便是武大人又脏又臭都不嫌弃。 武大人去办差,一去就去了许久,又不知去哪办差,几乎没有音信。 武夫人牵挂不已,到后头开始胡思乱想,每日担惊受怕。 前几日有人去武府找武大人,更添武夫人心忧,怕武大人出了什么事。 不然都是在朝为官的,来人怎么会不知武大人出去办差未归呢? 直到今日音山一身狼狈回来,武夫人的担心得到了证实,知武大人出了事,几乎晕厥过去。 她,面上装作无事,稳住武府一家老小的心,心却如油煎般煎熬。 此时见武大人无事回来,武夫人喜极而泣,擦着眼泪张罗,嘴里不断说:“平安便好,平安便好。” 其余并不多问。 武定邦看着夫人和儿女,这心又踏实又安心。 他真的活着回来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一家人终于得以团聚,都欢喜得很,武竹武兰他们呆在主屋,叙话到深夜都不肯走。 不过这团聚中,留了一丝缺憾。 武夫人总算能睡踏实觉了,入睡前迷迷糊糊嘀咕了句:“也不知梨儿在宫中如何了?” 梨花觉得自己有些不好,那妖孽丢下一个惊天响雷,施施然朝前走,瞧着气定神闲的样子十分欠打。 她还得把一肚子苦水往心里咽,欢天喜地的谢恩,装着一脸惊喜的模样。 如今不是之前,不是她想不理就能成的。 在惊鸿殿时,因吴芳儿之死一案,两人交流大多还算正常。 但现下,梨花觉得妖孽那恶劣的本性又回来了,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口一个爱妃,肉麻死了,故意看她笑话,偏偏她还不敢还回去。 听听他怎么说的:“怎么,爱妃不愿意朕宿在汀梨院?” 梨花‘欢喜’道:“哪里哪里,万岁爷多虑了。” 她开心得要放烧炮仗庆祝,庆祝刚脱离险境,明日就迎来整个后宫火辣辣的目光。 妖孽挑眉:“朕怎么觉得爱妃不高兴?” 梨花坚决不认:“绝对没有,臣妾方才是高兴坏了,忘了反应,您瞧臣妾现下不是挺高兴的么?“ 高兴这惊天响雷明天会炸遍后宫每一个角落,到时巴结逢迎她的人无数。 再也无人敢因她被丢在汀梨院这荒凉角落而小瞧她。 后妃人人艳羡她、眼红她,来试探的人将络绎不绝。 许多高级妃嫔会给她穿小鞋、下绊子。 那没查出的布局之人,将更坚定除掉她的心。 每日兴许明枪暗箭无数,到时她疲于应付,一个不慎就死翘翘。 她拯救武家的大业,出师未捷直接挂。 梨花是要巴结皇帝拯救武家,但现下实在太突然了,她都没准备好呢。 尤其见识了吴芳儿之死的情况下,得宠风险这么高,她还没想好怎么走。 当然,接近妖孽这条路她是一定要走的,但得在有把握保住自己小命的情况下。 在宫灯的照耀下,梨花努力挤出真诚的笑容回望,生生挤出了脸颊两边的小梨涡。 尉迟恭一看就知她言不由衷,却还是被她给逗笑了。 他没忍住伸手戳她的小梨涡:“既爱妃如此高兴,朕便留下罢。” 死妖孽,说得是她求他留下一样! 梨花努力忍着想拍掉他手的冲动,故意低头福身行礼避开,嘴里惊喜地说:“谢万岁爷恩典!” 乌雪从旁边悠然经过,不由抬头去看,有些好奇梨花今日态度怎么那么好。 它比两人从惊鸿殿出来得早,此时不知从哪浪回来了,准备回汀梨院睡觉。 梨花瞪它一眼,眼含威胁,明日就将它白玉床砸了,省得一主一猫都来欺负她。 乌雪猫耳朵一竖,“喵呜”一声,咻的跑了。 尉迟恭逗她一场,直觉舒爽无比。 他觉得表明身份并非坏事,想逗小贼便逗,小贼还不敢反抗,让人更想逗她了。 他先前担心的问题根本不存在,因为小贼压根就不怕他,那模样都是装的。 瞧瞧那假装行礼谢恩的样子,躲他躲得多精准。 尉迟恭十分享受和她的斗智斗勇,先前被忽视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施施然朝前走去,时不时回头逗个几句,让梨花郁闷不已。 (本章完) 第208章 她卷个铺盖睡地上,行不行 尉迟恭在前面走,梨花落后半步,再远就不行了。 因为妖孽说:“爱妃离朕那般远,让朕心中不安,总觉得爱妃在背后骂朕。” 梨花脸抽搐了一下,这话没毛病,她心里不知骂了多少遍这死妖孽。 但面上还得笑脸相迎:“怎么会,臣妾从不敢做那大逆不道之事。”做了也不认! 尉迟恭一听便笑了,转头看她:“爱妃从前可不是这般!” 那眼神仿佛提醒她,过去大逆不道的事做得还少吗? 梨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觉得从前那些账翻不过去了。 可明明是妖孽先招惹的嘛,又不是她故意的,若之前知道他身份,她把他当佛供着成不! 梨花有些恼了,没忍住回嘴:“万岁爷从前也不是这般,臣妾还清楚记得您那时穿的衣裳,让臣妾大开眼界。” 意思是尉迟恭穿掌仪司的衣服装太监,哪能怪她啊! 尉迟恭开怀大笑,小贼还是小贼,惹恼了就装不下去了,甚好。 梨花莫名其妙,她说得又不是笑话,人怎么反而笑了,有毛病! 两人就这么隔着半步朝前走,再近梨花不干。 顾忌尊卑免人诟病的同时,梨花确实怕自己看见他的脸,会忍不住揍他。 苍辰殿的奴才远远坠在两人身后,并未跟得太近。 很快,汀梨院大门口出现在眼前。 梨花突然紧张起来,眼瞅着尉迟恭那架势,好像真的要宿在汀梨院呢。 后面那些明枪暗箭暂且不说,她已身在局中,怎么着都是得面对的,多少的问题罢了。 眼下要面对的头一个问题,那便会不会要侍寝! 梨花前世连恋爱都没谈过,现在突然可能要那个什么,想想就紧张。 纵然以前做过心理建设,可事到临头才知是什么感受。 她内心挣扎不已,就算不侍寝,也应该要睡一张床吧? 她的床可不大呀,妖孽牛高马大的,两人难免磕磕碰碰的。 要不,她卷个铺盖睡地上,不知行不行? 梨花胡思乱想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尉迟恭看她表情,俨然也想到了梨花想的问题,竟也有些紧张起来。 他先前不过是逗梨花罢了,今夜发生了那么多事,未往那么方面想。 两人一时有些沉默,各有各的紧张。 就在这时,尉迟恭猝然望去,冷声问:“何人在那里?” 梨花同时看去,便见汀梨院门口旁边有几个人影站在那里,全靠月光辨认。 汀梨院受尚宫局的奴才怠慢,门口宫灯不明。 还不等梨花看清,坠在后面的苍辰殿奴才,迅速围上来,有人提着灯笼当即朝前查看。 那站在门口的人这时也发现了他们,其中一人出声:“谁啊?” 梨花辨认出声音,十分惊讶:“小苏?” 那等在门口前的,正是苏思茹和她的几个奴才。 话说回来,苏思茹扭送鬼鬼祟祟烧东西的宫女去惊鸿殿后,便被带去问话。 皇帝的人问她今夜在做什么? 苏思茹想都不想就答:打牌! 她的几个奴才答:打牌! 皇帝的人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妃子打牌到半夜不睡,于是又问白日在做什么? 苏思茹答:打牌! 她的几个奴才答:打牌! 皇帝的人接着问昨日、前日、最近这些时日在做什么,发现苏思茹白日睡到日上三竿,美其名曰养病。 但其他时候,不是在打牌,就是在蹴鞠、投壶等等。 除了扭送来的宫女,和惊鸿殿案件什么瓜葛都挨不上,连吴芳儿之死都是打牌到半夜偶然知道的。 皇帝的人满头黑线,没见过不务正业到这么明目张胆的妃子。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嫌疑,直接把人给放了。 苏思茹此行来的目的就是想见见梨花,没见到人她怎么肯罢休。 得知皇帝坐镇惊鸿殿,梨花同在主殿,她求见未果,又没法硬闯。 苏思茹觉得她今夜扭送去的宫女,对梨花应该是有帮助的,人兴许很快就放回来了。 她思来想去便到汀梨院大门外等着,让几个奴才比赛拍蚊子。 反正回去也是打牌,等等看呗,万一真放人呢? 她出来的着急,没提宫灯,今夜月色不错,又有奴才壮胆,自然不怕。 此刻听到梨花的声音,苏思茹精神振奋,立即上前来,高兴的说:“武梨你回来啦,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的!” 武梨大佬就是武梨大佬,碰见她,通常有事的是别人。 “嗯,我没事。”梨花笑着回应。 她心里发暖,以前她觉得苏思茹这小姑娘蛮横不讲理,后面才发现人的可爱之处。 现下肯冒险出来找她,这样的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苏思茹快走到近前时,突然被人拦住。 她正想赶人,发现不对,往梨花旁边一看,笑容戛然而止。 艾玛,武梨大佬身边那人是谁?好眼熟啊! 不会是皇帝祖宗吧! 苏思茹惊住了,她停下脚步眼神左右犹疑,瞧清后蓦然瞪大眼睛,整个人惊呆了。 天呐,那就是皇帝祖宗! 她看见了什么?! 皇帝祖宗亲自送武梨大佬回来?!! 她的天呐,她以为武梨大佬已经很能耐了,可现下才惊觉低估了。 武梨大佬竟不知不觉就和皇帝祖宗暗通款曲了。 啊呸,勾搭上了。 啊呸呸,总之词是不好听,但意思是那意思。 她满脑子问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是在群芳殿吗? 怎么没半点端倪? 她咋看不出来? 不不不,是整个后宫都不知道吧! 梨花看她发愣不前,赶忙咳嗽一声。 苏思茹猛然醒悟过来,连忙带着几个奴才行礼。 尉迟恭看她没有恶意,抬手比了个手势,语气甚是冷淡:“平身。” 苍辰殿的奴才退后不再挡着。 梨花看向尉迟恭:“万岁爷,她是来看臣妾的,臣妾过去?” 尉迟恭点头,声音温和下来:“好。” 梨花当即过去说话。 苏思茹看梨花一根寒毛没少,果然像她想的那样,大佬就是大佬。 她心中不禁燃起熊熊八卦之火,却碍于皇帝祖宗在,没敢问出口。 但眼睛一直乱瞟,眼神透露出十二万分热切,八卦之火滚来滚去。 (本章完) 明天晚更,现在还在加班 现在是晚上23点28分,?(?﹏?)?苦逼的狗还在死干活,又累又困脑子又迷糊 心里恶狠狠的想,等我发财了,我立即xxx,睡个十天半个月(`⌒′メ) 《卷王娘娘来了,快跑》明天晚更,现在还在加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9章 快乐无比 梨花有些无奈,这小苏啊,她都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呢,妖孽莫名就要来汀梨院了。 却在这时,梨花灵机一动,有了个大好的主意。 她充满动容的说:“小苏,好姐妹,见到你真好,我还以为往后再也见不到你了。走,我有许多话要与你说,咱们先进去。” 说着拉起苏思茹就走。 苏思茹一愣,武梨何时那么肉麻了? 她跟着走了几步,忽然惊觉一道寒芒射来。 苏思茹打了个激灵,连忙止住脚步拼命往回抽手:“武梨你没事就好,我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发现宫里有人比武梨大佬还可怕,一个眼神就让她小心肝乱颤。 梨花不舍拽着:“进去叙叙吧,你等了那么久,当是口渴了,天儿又热,我给你做些冰镇果饮喝。” “不了不了,我一点都不渴,武梨,我改日再喝。” 梨花十分不舍的拉着她,苏思茹一个劲的往回抽手,越发觉得那道视线吓人,如芒在背。 不是苏思茹不仗义啊,她在宫外敢横行霸道,在群芳殿也敢横行霸道,但在皇帝祖宗面前,她不行啊,除非她疯了。 而且明着看皇帝祖宗对她很不善,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对武梨大佬倒是还不错的样子。 她又不傻要在这里碍事,她今儿在这当灯笼照亮两人,那明儿这灯笼就照亮她的黄泉路。 梨花也感觉到了那道似笑非笑的目光,最终不舍的把人放开。 苏思茹立即带着几个奴才朝那寒芒的主人行告退礼,一刻不耽搁。 尉迟恭瞥头看了眼梨花,呵,小贼,竟然当着他的面躲他,等下再算账。 他转而充满审视的看向苏思茹。 苏思茹顿时像有座山压在身上,极具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头皮像千万只蚂蚁爬一样麻得很。 她心头不断尖叫,皇帝祖宗,她没想和他争武梨大佬的宠啊,都让给他,都让给他! 尉迟恭开口:“今夜之事……”只说了四个字,话语简洁,语气冷然。 苏思茹此刻脑子非常灵光,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是要保密的意思! 她语速极快的接口:“臣妾这些日子病得脑子糊涂,底下的奴才也记性不好,什么都没看见!” 尉迟恭淡淡“嗯”了声,勉强满意。 苏思茹大松一口气,带着奴才拔腿就跑,跟后面有鬼追一样。 梨花不死心的在后面追一句:“小苏,今夜月色甚好,再聊聊吧……” 苏思茹跑得更快了,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跑啊! 夏夜凉风徐徐,苏思茹跑出一脑门子的热汗。 等跑远后,她停下脚步拍着胸脯回头看去,决定以后出门要看黄历,去武梨大佬那里晃,千万要挑好日子。 身后的马吊擦擦汗,小心说:“主子,您怎么走了,明明武美人都留您了,万岁爷也在,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苏思茹一顿,拿眼扫马吊:“什么好机会?” 马吊以为苏思茹感兴趣,连忙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解释,那可是露脸的好机会,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苏思茹听完情绪不明,又扫了马吊一眼,转头抬着下巴示意捶丸:“你也是这么想的?” 捶丸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 各宫各殿的奴才,就没不想自家主子得宠的,马吊捶丸也不例外。 可惜这后宫里,除了死去的吴芳儿,就没听说有哪个妃子得皇帝青眼。 但刚刚可是个好机会啊,他们为为苏思茹错失感到惋惜不已。 苏思茹背着手绕着两人转了一圈,拿眼上下扫。 那眼神看得马吊和捶丸心惊胆战,他们对这种眼神很是熟悉,那正是苏思茹想罚人的前奏! 可他们做错了什么,完全想不明白。 苏思茹看他们那样,嗤笑一声,问击掬:“击掬,你告诉他们,你是如何想的!” 击掬想也不想:“主子怎么说,奴婢就怎么做,旁的没想法!” 苏思茹满意点头,接着凶神恶煞看向马吊捶丸:“往后我不叫你们做之事,你们敢打着为我好的主意多做一分,休怪我翻脸无情。你们都是我的奴才,便是去攀了高枝罩着,我也自有办法治你们!” 马吊和捶丸跪下连道不敢,再不敢多说。 他们这些日子亲身领教,自家主子可是大魔头一个,折腾人的本事多着呢。 苏思茹懒得与他们废话,接着威胁:“今夜之事,若我在外头听见一星半点风声,不管是不是你们说的,我都当是你们说的,送去诏狱将你们舌头通通拔了。记住,管好你们的嘴!” 武梨大佬不会说,苍辰殿的人嘴巴比蚌壳还严实,如果外面有风声,只能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 这些苏思茹看得清楚,她不是一个面软没主见任由奴才唆使的人。 相反,苏思茹从小在今宜大长公主膝下长大,又在侯府深宅里混,耳濡目染之下,自有一番判断力。 马吊和捶丸唆使苏思茹去和梨花争宠,真是个大笑话。 她娘只她这么一个女儿,剩余的全是庶子庶女,她爹送她进宫妄想她拿小命去争名夺利,做梦! 她才懒得管侯府那摊破事儿,只要她娘过得好就行。 何况她祖母教导过她,人有多大能力就办多大事,她就不是争宠那块料。 而且有武梨大佬在,她抱紧大佬双腿就好了啊,何必自己费劲。 苏思茹想到这里,心里变得美滋滋的,为自己的决定感到英明无比。 嘿!今夜撞见皇帝祖宗送武梨大佬回来,不正说明了她的方向是对的么。 今后皇帝祖宗罩着武梨大佬,武梨大佬罩着她。 嘿嘿,真是快乐无比! 苏思茹心情愉快回到华芳殿,小手一指,把马吊和捶丸罚去擦整座华芳殿围墙的墙灰,不擦干净不准睡。 且说回梨花这头,她幽怨的看尉迟恭一眼。 她发现只要有这妖孽在,无论她干什么事都不顺利。 瞧,她不过想请小苏进去说说话,招待招待而已,又不是想拖延,害怕那侍啊寝啊什么的,用得着将人赶走么。 (本章完) 第210章 挽青丝 尉迟恭凉凉的看回那满脸无辜的人。 他发现小贼真是胆大包天,他都未允,便敢便随随便请人进去,好肥的贼胆。 梨花被他看得后背发紧,当鹌鹑状站在一旁,站姿和模样无比乖巧。 尉迟恭看得心头发痒,实在气不起来。 他手指微微动了动,克制自己去招惹她的冲动,冷哼一声,撂下两个字:“跟上!” “是!”梨花抬头瞄一眼,轻快应下,抬脚跟上。 人只有失去才懂得珍惜,梨花现在才知道当初不知尉迟恭身份的日子有多好。 哪像现在,妖孽一招手,她就得屁颠屁颠过去…… 她还得当狗腿子巴结…… “万岁爷,往日不曾在月下瞻仰您的风采,今夜一观,真是龙章凤姿,气度恢宏,真真乃天神下凡。” “怎么,朕在白日就不如此?” “万岁爷怎会如此想?您与日月同辉,您之所在光芒万丈,臣妾一介凡夫俗子,十世修福,三生有幸,才得以瞻仰您的风采。” “呵,从前也有人像爱妃这般说过。” “哦?不知是谁与臣妾英雄所见略同。” “斩了,不重要。” “……” 不好这口,那就来下一口。 梨花重振旗鼓:“万岁爷,不知您可去逛过京城?臣妾进宫那日,瞧见城中一片繁华,八街九陌,百姓们日子过得红火……” 梨花以她所见所闻,滔滔不绝描绘百姓安居乐业的场景,旨在暗地里夸赞治理江山治理得好。 她相信没有皇帝不爱听的。 谁知八百字小作文只发挥了一百字不到,尉迟恭突然站定看她,莫名说了句:“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什么?”梨花一怔,反应不过来。 尉迟恭望着她,认真的说:“朕本不会那么迟,只是有事耽搁了。” “啊?”梨花更懵了,这什么跟什么,她怎么听不明? 尉迟恭目光柔和,抬手将她被风吹起的发丝撩起,缠在手指上:“朕以为你……” 他话语一顿,将梨花的头发撩起又缠上,撩起又缠上,似思索什么。 随后自嘲笑笑:“不说也罢,现下就很好。” 他想想便觉不可思议,小贼个性如此鲜明,自己竟会认错人,真是荒唐。 但小贼还活着,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了。 “哦……”梨花似懂非懂。 今夜妖孽的许多行为让她难以琢磨,脑子如一团乱麻,不知从何下手去想。 现下又添乱麻,妖孽的眼神看得她发懵。 不过…… 梨花凝神看去,她的发髻梳得很好,妖孽手里这绺头发怎么散下来了? 好像还越来越多? 不等她想清楚,有什么的东西清脆落地,像是打碎了。 紧接着她的发髻突然一松。 梨花瞪大桃花眼,生生感受到自己的发髻全然散了下来,救都来不及救! 尉迟恭正满心喜悦与庆幸,手里缠着她的一缕头发把玩,入手丝滑,越把玩越喜爱。 他手无意识的似扯到了什么,上头的发钗松落。 随后便见她的一头如瀑般的长发散下来。 两人皆是一愣,都未反应过来,场面一时安静无比。 过了一瞬,又似过了很久。 尉迟恭喉结滚了滚,不自在道:“怎这般容易散,朕替你看看。” 他把手里的头发放下,帮梨花抚柔顺,觉得放在前面不对,又撩拨过去,和后面的头发一起。 梨花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看这死妖孽到底要怎么折腾! 今夜被他手欠揉了两次发髻,能不容易松吗!! 尉迟恭心里咯噔一下,十分清楚这是小贼要恼的前奏。 上回小贼恼了,他当下被踩了一脚,人返回又踩两脚,状况十分惨烈! 现下可好,将她的发髻全弄散了。 虽说小贼这模样,在月下甚是动人,但他可不想再领教小贼的恼。 尉迟恭连忙转到梨花背后,用双手撩起她的头发,看看怎么救回来,却手法生疏,越弄越乱。 梨花气息越来越冷,磨着牙问:“万岁爷,您在做什么?” 尉迟恭手忙脚乱,嘴里却大言不惭:“朕见爱妃青丝甚美,入手顺滑,便想试试替爱妃挽青丝。” 梨花呵呵冷笑:“万岁爷空手挽发么,臣妾的发钗呢?” 那是她系发髻的关键钗子,没了妖孽替她拎着头发吗! 尉迟恭没替女子挽过发,连他的头发都底下的奴才束的,自己束发束得少,手忙脚乱之下忘了没发钗。 他想起刚掉落的东西,低头看了一眼,便见地面有几掰碎片。 尉迟恭心里又咯噔一下,心道之前拿了小贼一个簪子,都让她跳脚炸毛,恼得理都不理他。 现下梅开二度,钗子直接碎了,可不得了,还不知人如何呢! 他灵光一闪,当下从自己发冠里的三根玉钗中拔出一根,歪歪斜斜给梨花挽了个男子发髻。 宫道上。 张德发留在惊鸿殿忙着审了一通,有了发现后欲去禀报,想着戴罪立功。 不料皇帝早走了。 他忙往苍辰殿赶,还没出苍辰殿,就有底下的小太监摇头说不对。 他一愣,问道:“那万岁爷去哪了?” 小太监伸手一指。 张德发顺着看去,眉头一皱,那方向不是御花园方向吗? 三更半夜,难道皇帝要逛园子? 他觉得自己没想对,又问了问。 小太监说:“奴才不知爷去的何处,不过武美人也朝那走了。” “什么?”张德发怀疑自己听错了,连问两次才确认。 他猛然想起,那方向不正是去挨着御花园方向的汀梨院,那荒凉边缘的院落! 张德发满心费解,他感觉皇帝的行为越来越难以揣摩,心里越发没底起来。 他知道自己今日有什么地方引起皇帝不满,这事很大可能和武美人有干系。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快想通了,但事儿纷扰,脑子混沌,一晚上都没功夫细想,加之有点关节和他知道的不对,整件事连接不起来。 张德发走在宫道上,紧赶慢赶前往汀梨院,就差那么一丁点能想通的事,想了一路都没想出来。 等他去到汀梨院,发现皇帝果然来了这里,再紧赶慢赶进去,抬头一看。 眼前的一幕险些瞎了他的狗眼! 他看见了什么? 万岁爷正在给武美人挽发! 他的娘呀,万岁爷竟还拔钗子给武美人挽发!! 那钗子可是雕了青龙的钗子,帝王规格!!! 张德发脑海轰隆一声,现下他好像知道自己哪办错事了! 第211章 她不走,她要配合审案 张德发心神恍惚的出了汀梨院,皇帝与梨花待在一起,他再没眼色,也知此时不是禀报的时候。 他后背冷汗落了一层又一层,先前想不通的关节,在刚刚那一瞬间都想通了。 难怪他第一次见武美人,觉得有点眼熟。 那不正是秀女进宫那日,在锦绣台的梨花树下那秀女么! 难怪乌雪奉命前去护的是武美人而非吴芳儿,原来早认出了。 连御兽都能认出来,他堂堂大内总管竟错把珍珠当鱼目。 张德发感觉天都了塌下来,他竟让万岁爷认错了人,闹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 过往皇帝下发的赏赐经由他手,全部送错了人。 万岁爷赐的宫殿、位份、丝绸首饰名贵摆件等等等,全部赏错了对象。 正主却被丢在偏僻荒凉传闻还闹鬼的汀梨院,备受冷待不止,还有个不好相与的邻居! 而他是怎么干的,直接昧下了本该给武美人的苍辰殿宫章! 武美人主仆去苍辰殿帮助陈设辛苦一场,他后头甚至都没派人去汀梨院谢过,冷待中的人就有他一份子。 张德发越想越晕眩,每记起一点,他这心就凉一分。 这回可不是屁股开花那么简单的事了,他感觉自己这身皮能不能留下还要另说。 如果张德发去惊鸿殿时,当先去看过吴芳儿的尸首,他定会觉察不对,兴许还能补救那么一丁点儿。 可惜没有如果。 张德发恍恍惚惚走去惊鸿殿,他要审人冷静冷静。 “哎哟!”张德发猛的一拍脑袋,险些忘了件重要的事! 他火急火燎的前往某间房子,一改审人时威喝恫吓的脸,腆着笑:“知春姐姐,你没事了,咱家请人送你回去?” 之前梨花是首要嫌疑人,加之小俊子服毒自杀,张德发特别交代人优待知春和刘三子。 他让人搜知春和刘三子搜得十分仔细,不止嘴巴张开查过有没有毒丸,最后连头发丝儿都细细搜过。 故而很多奴才乌泱泱被弄进主殿看押时,知春和刘三子两人正在被严格搜身。 将刘三子吓得屁滚尿流,以为他是头号要犯,哭天抢地的招了他有二心之事。 刘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招出他去各处活动想调出汀梨院的事。 此事他都活动好了,十拿九稳,就等明儿个去梨花那里装可怜哭一场,让放人就能走。 谁知还没去就出了天大的事,把刘三子肝儿胆儿都给吓出来。 后面听说他那翻出一袋银子,刘三子更是大呼冤枉,声泪俱下诉说他的冤屈。 他最多就敢干点偷奸耍滑的事,旁的事就算想过,也没那个贼胆啊。 反观知春就镇定多了,她牢记梨花遇到事别慌别怕要相信她的话,受审期间遭受恐吓设陷都牢牢守住了本心。 听到小俊子死的消息时,知春被吓着了,但第一反应是担心梨花,不该说的一点儿都没暴露。 张德发见审不出什么来,特别去“关照”了知春。 现下他肠子都悔青了! 知春狐疑的盯着张德发直瞅,拒绝干脆:“不行,奴婢得配合张公公将案子审清楚,不审清楚绝不走!” 知春对张德发一点好感都没有,这死太监之前还吓她,说再不招实话就用刑。 所有审她的人里,就这死太监最奸最诈,嬉皮笑脸下都是阴险,字里行间满是陷阱,就为了引她上钩。 但她是什么人呐,她可是受自家小姐一路熏陶过来的,八百个心眼子都见过。 故而知春此刻以为张德发改了招数,想要唬她,让她放松警惕,于是纹丝不动端坐着。 张德发嘴巴发苦,谁教他有眼不识泰山认错人,后面等着他的还不知是什么下场,现下又明里暗里将武美人从上到下得罪个干净。 真是天要亡他! 但一个小宫女那么难缠,是他始料不及的。 张德发费尽口舌去劝,好说歹说哄着,态度热情得不像话。 知春越发怀疑,态度冷冷淡淡就一句话,她是清白的,是良民,她不走,她要积极配合受审! “张公公先前不是说奴婢不招绝不放人么,奴婢清清白白,自是不怕的,要审就来吧。” 张德发苦得胆汁都出来了,没见过放个人那么难。 直到他说梨花没事,人已经回汀梨院了,还特意把掌刑司的人找来作证。 知春才满是怀疑的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张德发身心俱疲,底下的人问:“张总管,那叫刘三子的放不放?” 张德发心想那有二心的孬货,武美人似乎另有安排,于是挥挥手:“明早把人押去汀梨院,亲自交给武美人处置,便说是咱家吩咐的。” 希望看在他识趣的份上,少记他点仇。 把这两件事料理完,张德发去过问了一圈查到的东西,算了算时辰,连忙赶回苍辰殿。 人未到苍辰殿,他就叫道:“小顺子在哪,快,将他给咱家找来!还有小怔子!” 他要把这俩刚从宫外办差回来的小太监找出来! 在皇帝扒了他的皮之前,他先将这两个死小子的皮给扒了,尤其是小顺子这糟心货! 武小主,吴小主,武吴不分! 这小太监坑死他了! 汀梨院。 梨花有那么一刻,是很想揍妖孽的,长得好看也没用。 堂堂一皇帝,脸皮真厚,不成体统,瞧瞧都办的什么事啊。 先将她的发髻给弄散了,接着给她挽了个乱七八糟的发髻。 再岔开话题,装做月下赏景的模样瞅了一圈汀梨院。 接着人眉头一皱,十分嫌弃:“这院子怎这副德行,一半如那牛山濯濯寸草不生,一半如那荒郊杂草丛生,花草盆栽景致呢?” 梨花心里呵呵,罪魁祸首不正是这死妖孽么。 她自打入住汀梨院便一直在开荒修缮,现下才勉强把地给开出。 梨花费劲心思花银子托人,才移栽了一些树木,但没那么快长出来。 所以这个夏日,西偏殿这片都得光秃秃的炙烤在艳阳下,没点树荫。 她语气甚是冷冽:“臣妾得谢谢万岁爷恩赐这处潜力甚大的院子,用心良苦,忧臣妾太过闲暇,让臣妾有无数余地发挥。” (本章完) 第212章 死有余辜 尉迟恭蓦然想起,小贼的院子的确是他亲赐的。 这又是一笔算不明的账,全因误会导致,非他本意。 但其中误会在尉迟恭看来是不能说的,有损他在小贼心中的形象。 方才他那话不是不满小贼,而是不满底下人的疏忽,让小贼住这样的院子。 尉迟恭摸摸鼻子,没再就这话题继续下去,转而岔开话题,兴致勃勃要去参观参观梨花的寝殿——往后他常来的地方。 去到拿灯一照,就见偏殿内像遭了劫一样,满殿凌乱,箱笼大开,桌椅歪斜,没块齐整的地方。 尉迟恭脸色顿时一黑:“掌刑司就是这么办事的?” 梨花心里不怒反喜,她是知道妖孽这人有多龟毛多讲究,殿中这模样当是不会留下了。 她开口解释:“万岁爷莫怪,掌刑司是依着章程办事,臣妾也希望他们搜仔细些,以还清白。” 她眼神闪了闪,提了盏灯走进去转了一圈后,回到门口,一脸为难:“万岁爷,臣妾这里这么乱,收拾要些时候,很晚了,您看……” 尉迟恭睨她一眼没有回答,他跟走到她旁边,随手扶起一把椅子:“爱妃这里没什么得用的奴才,可用过晚膳了?” 两句话跳跃太大,梨花不明其意,诚实的摇了摇头。 晚膳时候正是出事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现在饿得都没知觉了。 而现下已过她平日就寝的时辰,若不是今夜精神高度紧张,她的困意早将她淹没了。 梨花就想随便收拾个窝出来,躺下去对付一夜,旁的事明日再说。 但尉迟恭显然没这么打算。 他转身出去:“走,去用些。” 走到门口,朝外头的奴才道:“去收拾。” 苍辰殿的奴才们闻言当即应下,走到偏殿门前等梨花出去,便要立即动手。 梨花看妖孽并没有走的意思。 她的小算盘又一次被打碎,郁闷的跟着出去,心中腹诽吃吃吃,出去吃空气呢。 梨花腹诽了一通,走出偏殿,便听到院门那边传来稀碎的脚步上。 有一行人训练有素的由远及近,个个手上端着东西。 梨花有些惊讶:“万岁爷是何时安排的膳食?” 尉迟恭轻哼一声:“在路上,爱妃无视朕时。” 这个小贼,枉费他一直惦记着她未用膳,而她只想着赶他走。 梨花:“……” 两人用过膳后,苍辰殿的小太监竟也将偏殿内收拾的差不多了。 他们在苍辰殿练过,乃收拾的一把好手,梨花住的西偏殿比苍辰殿主殿小的多,对他们自然不算事儿。 梨花再也没有借口,心里不由忐忑起来。 尉迟恭轻轻的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夜深了,早些歇息,朕先走了。” 梨花愕然的看着人走远,都忘了行礼。 知春走上前跟着看了两眼,随后关心的问:“主子,您没事吧?” 她是在两人用膳中途回来的,却不能靠近。 梨花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说没事,又关心了知春几句,都没什么事。 有惊无险,她们算是安然度过了这一劫。 梨花收拾了一番,困得已经迷瞪了。 她临睡前还在想着今夜的事,迷迷糊糊的想,妖孽对她很好,出乎意料的好,是不是看上她了? 是吧,应该是吧,她没什么经验。 怎么说呢,好像并不讨厌。 但上一个得妖孽宠的人,已经死了,嗯…… 尉迟恭这边心情很好的回到苍辰殿,便见张德发和小顺子、小怔子三人背了满身的荆条,整整齐齐跪在殿门外。 尉迟恭从旁边路过,三人齐齐磕头请罪。 尉迟恭扫了三人一眼,温和的笑了。 一刻钟后,苍辰殿门外整整齐齐排了三个人,全被扒了裤子,露出三个白花花的屁股蛋。 紧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 再然后只有闷棍声传来,传出很远很远。 次日一早,梨花起得比往日晚了些。 梨花一觉醒来,额头细细密密的汗水。 她昨夜做了个梦,梦里景象纷乱,是关于原主前世的,可她却记不起来了。 梨花觉得这梦很真实,不仅仅是梦那么简单,抱着枕头想了半天想不起来。 她怀疑是不是狗系统给她制造的梦境,但狗系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不知死了没有。 梨花深思熟虑了一下,尝试在脑中呼唤狗系统。 秀女被封妃入宫没多久,吴芳儿就死了,幕后还有两个黑手,一个藏得比一个深。 这后宫并不像表面显露的那么平静,里面的水远比她想象的深。 之前梨花还非常庆幸狗系统不出来找事,但现下的情况,她得从狗系统那里掏出点有价值的来。 不然敌人在暗,她在明,十分被动。 何况妖孽昨夜就来了汀梨院,梨花有预感,这脸皮厚的妖孽往后一定会常来的。 这当然是大好事,但她得在保证自己小命的前提下呀。 梨花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也没想过依靠谁,即便尉迟恭昨夜说不会让她有事的。 梨花也是思考说这句话的出发点,没真正听进心里去。 对梨花而言,她和尉迟恭的羁绊并不深,并不知道尉迟恭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尉迟恭为了她,曾打算冲冠一怒为红颜。 她就知道妖孽可能看上她了,除了有点狗之外,对她并无恶意,真正说来好像还挺好的。 但要她把小命寄托在尉迟恭身上,没门。 吴芳儿不就前车之鉴么? 不过梨花隐隐约约觉得尉迟恭对吴芳儿的态度很奇怪,人死了,妖孽好像并不关心,风轻云淡的,丝毫不见异样。 她甚至感觉,妖孽认为吴芳儿死有余辜一样。 当然,这是只是她的一种直觉,并无根据,两人只在惊鸿殿讨论了案情,回汀梨院路上都没再提及案子有关的事。 怪哉怪哉,梨花觉得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 此时此刻梨花在脑中接二连三呼唤狗系统,却丝毫没有回音。 有些狗啊,是真的狗,不想出现时候老出现,想它出现时候跟死了一样,除了添乱,半分用处都没有。 梨花暗骂一句:“最好是不在了。” 偏殿门吱呀开了,知春探头探脑进来朝床帐看去。 一见梨花醒了,立即火急火燎上前,噼里啪啦的说:“主子,不好了,您快出去看看,鲁婕妤来了,绿竹和俩想吃白食赖着不走的小太监杠起来了,有只鸟死得很可怕。” (本章完) 第213章 汀梨院来了俩缺心眼的小太监 知春走到床前将帐子挂起,发现自己还漏了话:“啊,对,还有庄宁宫方才来人了,说今日不用去请安。” 梨花一边起身穿鞋下地,一边用手开始挽发髻,嘴里说:“好知春,不必着急,慢慢说。” 她一件一件事回应知春:“鲁婕妤来就来,无妨。” 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鲁婕妤不来才奇怪。 “那死了的鸟莫要随意丢埋,得拿去烧了。” 那必定是吃了双煞虫卵的鸟,被吸干了精血,得要处理好,否则又是祸端。 “今日不必请安,正好修整一二,殿中的摆设要改改,只怕咱们两个要辛苦一些了。” 昨夜苍辰殿的小太监摆设的很好很整齐,但并不符合她的审美,她要重新摆一边。 小俊子死了,刘三子不知道会不会被放回来,放回来只怕也不能用,所以她和知春要辛苦了。 梨花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准备找根钗别住,回忆了一下知春的话,动作一顿:“什么吃白食赖着不走的小太监?” 知春叠起被子:“就两个小太监,奴婢起时候他们就在了,不知要做什么。您出去看看就知了,奴婢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问他们也不说。” 这俩小太监话不多,走路同时一瘸一拐的,像被毒打过一顿。 知春看他们奇奇怪怪的,问他们是做什么的,来汀梨院干什么,他们不说,非要等见到梨花再说。 知春在做早膳时,时不时从小厨房里出来警惕的盯着他们,看他们就靠在廊下,像种住了,定力十足,半步没挪过窝,知春这才放心。 后面她做好早膳,出去礼貌性问两小太监吃了吗,两人出奇一致的摇头,露出理所当然要在这吃的表情。 知春一下子又警惕上了,直接拒绝说没多做,她才不给两人吃白食呢。 鲁婕妤兴许是那边听见动静了,带着绿竹神经兮兮的过来。 知春那会还没发现,那俩小太监就敏锐的觉察了。 两人动作迅速敏捷,看着很有经验的样子,当即一瘸一拐出马把人远远拦下。 鲁婕妤没料到在汀梨院有人师出无名就敢拦她,大怒呵斥,绿竹上前理论叫嚣,结果通通没用。 那俩小太监根本就不怕,态度高冷,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他们对鲁婕妤主仆爱答不理,十句有九句不回应,拦着去路一步不让,要把鲁婕妤主仆气炸了。 于是绿竹和那两个小太监杠了起来,就此僵持下来。 一方不走,一方不让,直到梨花醒来。 梨花昨夜睡得晚,又耗费了许多心神,加之梦境纷扰,睡得很沉,没听见那番动静。 知春看得十分解气,又遗憾梨花没看见那场面,现下热烈的把经过跟说书一样,说得抑扬顿挫。 梨花没忍住笑了,又有股莫名熟悉感,这两小太监听着有种缺心眼的孤勇,谁做他们主子谁倒霉。 但是来这儿做什么呢? 梨花坐到梳妆台,今日不出门,她打算拿根钗子把发髻简单别住就成。 低头却看见梳妆台正中摆放着一根极品白玉钗子,上面雕了青龙,不正是妖孽昨夜替她挽发的白玉钗么? 此刻想起那厮,梨花心头升起些许与以往不同的感觉,不知如何形容。 尤其想起昨夜妖孽替她挽发那幕,手忙脚乱的,梨花竟有些想笑,觉得那一刻的妖孽不似帝王,有点可爱。 也不知她那刻为何那么大的狗胆敢对妖孽摆脸色,更神奇的是妖孽也没怪罪。 知春叠好被子过来替梨花挽发,也发现了那根钗子:“主子,这根钗子奴婢怎没见过的?昨夜看您太困了,奴婢便将它拆放在这里。奴婢瞧上头雕龙刻凤的,是不是不能用?” 梨花心想可不是么,妖孽留根她不能用的白玉钗子,不是明晃晃告诉她还会来么,这小心机哟。 梨花暗下决心,她得想个法子确认妖孽是不是看上她了。 等梨花慢条斯理洗漱完出去一看,一下子惊讶了:“小顺子,小怔子,你们来做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梨花瞪大眼睛,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妖孽不会是派来给她用的吧? 庄宁宫。 太后又是一夜没睡好,顶着两个黑眼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这回是想事想的。 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自家儿子之前明明对武美人非常差劲,给人赐住汀梨院和犯过事的鲁婕妤做一堆,且只给了个才人位份。 总之一点苗头和端倪都没有。 但秦嬷嬷却说皇帝对武美人与众不同。 方才听说昨夜果然将人给放了。 太后暗舒一口气,她也觉得不会是梨花害的人,皇帝没迁怒就好。 她出言吩咐:“那孩子瞧着是个正直良善的,昨夜险些受冤屈,你晚些替哀家安抚一番。” 秦嬷嬷恭敬应下。 但太后想不通了,皇帝既对武美人与众不同:“那吴美人呢?” 先前那么着紧,怎么说变就变。 太后可没瞧出自己儿子是个三心二意的主儿啊,见了长得好的,就忘了原先的。 要真是那样,太后觉得自己能少操心不少,起码抱孙子是不用担心了。 太后现在要求很低,只求皇帝对女人感兴趣,为此连吴芳儿她都忍了。 秦嬷嬷蹙眉,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她喃喃自语:“武美人,吴美人,莫不是万岁爷将人认错了?” 太后一下子被逗笑了,眉目舒展道:“你啊你,有名有姓有出身,怎能认错。” 两人天差地别,除非瞎了才认错。 秦嬷嬷也觉得自己的说法异想天开。 太后和她讨论了一阵子未果,遂提起吴芳儿的死。 太后脸色一冷,拍案而起:“哀家不知,后宫里竟藏了这么些个牛鬼蛇神。” 庄宁宫的人齐齐跪下:“太后娘娘保重凤体,万岁爷今早派人来传话,让您好好养身子,此事交由苍辰殿处置,来人还说,万岁爷下了朝后过来请安。” 太后顿时慌了:“快快起来,给哀家上些脂粉。” 秦嬷嬷无奈起身:“娘娘,万岁爷下了朝才过来,还有不不少时候,您现下补些眠气色会更好。” (本章完) 第214章 被赖上了 汀梨院里。 梨花在偏厅里用早膳,旁边有张矮桌,三人一猫安排得满满当当。 知春坐着,小顺子和小怔子屁股疼,只能蹲着。 他们三人早膳是一样的,一人一个鸡蛋两个肉馅饼子一碗稀饭一碟咸菜。 乌雪则蹲坐着,面前摆着一盘肉,吃得正香。 梨花看去,这一幕滑稽中透露着一股和谐,仿佛本该如此。 乌雪吃的很快,它面前摆着的那盘肉没多大一会儿便被吃得干干净净。 它舔舔嘴抬头看向梨花,仿佛在问还有吗,没吃饱。 梨花顿时一股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心想妖孽怎那么狗,他的小太监和大猫都来她这里白吃白喝! 尤其毛球这大猫,吃得多,嘴又挑,还不吃素的。 知春做的早膳它竟然嫌弃,一口不吃,多看一眼都不肯。 它吃的那一大盘肉可是梨花亲手做的,一顿就吃梨花三天的肉。 梨花觉得知春说话是一针见血,养这只大猫就是很费银子,跟它主子一样费! 她每月份例固定,照乌雪这个吃法,她哪养得起啊!! 现下这幕是怎么发生的呢?说来简单! 那时梨花从殿中出来,便看见俩小太监把鲁婕妤和绿竹拦在东西偏殿中间,梨花一眼就认出了小顺子和小怔子俩货。 鲁婕妤见她出现,也不知脑补了什么,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杀人犯,充满惊恐和不可置信。 “武美人,你怎回来了?”鲁婕妤尖声叫出,又明白过来:“难道昨夜三更传来是你发出的动静?” 昨夜鲁婕妤和绿竹在东偏殿里关着门,怕得瑟瑟发抖。 鲁婕妤一面怕受梨花牵连,一面为自己没遭梨花毒手而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在这种情绪下,鲁婕妤睡得极不踏实,半夜听到西偏殿这边传来隐约的说话声,不由更加害怕。 本来汀梨院晚上就闹鬼,又出了吴芳儿死这样的事,西偏殿那边被翻的翻天覆地。 鲁婕妤不敢出去看,蒙着被子闷出一身热汗,直到很晚很晚才迷迷糊糊睡着。 清晨,绿竹出去发现西边小厨房升起炊烟,惊恐的回到殿中把鲁婕妤叫醒。 鲁婕妤匆匆梳洗后过来,却被拦住,直到看见梨花才确认人真的回来了。 梨花暂且撇下见到小顺子和小怔子的满脑子疑问,冲鲁婕妤缓缓扬起笑脸,气定神游的走近十来步,远远行礼:“鲁娘娘安好,瞧您说的,汀梨院西偏殿乃是我寝殿,不回来能去哪?” 便在这时,乌雪不知从哪冒出来,迈着优雅的猫步,悄无声息走到梨花身后,一双寒眸紧紧锁住鲁婕妤主仆二人,如看猎物。 前有小顺子和小怔子拦路,脸上带着漠视高冷。 中间有梨花诡异的笑容。 再后一点是知春虎视眈眈的目光。 最后是猛兽捕猎的注视。 这情景看在鲁婕妤二人眼中,就像看见一帮来势汹汹的恶人,直令人遍体生寒。 鲁婕妤尖叫一声,转身狼狈的逃了,绿竹随后也跟着逃。 那会儿梨花还奇怪,她都没出招呢,鲁婕妤怎么就跑了,太不禁吓了。 回头一看,哦,叫乌雪的毛球来了! 梨花把多出的俩小太监和一只大猫带回来,冷清的汀梨院顿时热闹起来。 梨花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审视跪着的两个小太监,问:“你们来做什么?” 知春站她身后,板着脸看着两人,时不时瞄一眼蹲坐在侧面的乌雪,有些畏惧,又觉得威武可爱。 小顺子和小怔子齐声回答:“奴才犯了错,已被万岁爷逐出苍辰殿,往后归汀梨院您的名下。” 知春惊疑不定,一时想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昨夜知春回来,远远看见梨花和皇帝在一起的一幕,产生了很多问号,不过一直没问。 现下听见小顺子和小怔子这么说,她更加费解,觉得自家主子似乎和皇帝很熟一样。 但不是她说,这两个被赶出去的货再给她主子,知春有点嫌弃,觉得是干不好差事才被赶出来的。 梨花心中荒谬的猜测得到证实,脑中顿时劈过一道响雷,炸得外焦里嫩。 苍辰殿的小太监跟大爷似的,走哪得罪到哪的缺心眼子,这后宫里谁用得起啊!!! 梨花依稀记起尉迟恭昨夜似无意中说她这里没什么得用的奴才。 当时她没当回事,不料应在了这里! 梨花深吸一口气,她可真是谢谢妖孽了,实在贴心,送来这么两个小太监,这宫里只怕只有他自己能用。 梨花以为这样已经足够,结果还没完。 小怔子看梨花半晌不说话,开口铿锵有力的说:“主子,万岁爷说他朝政繁忙,乌雪今后便托付给您先养着。” “咳……什么,给我养?”梨花险些被口水呛到,目光猝然看向乌雪。 乌雪耳朵缩了缩,无辜的抬头看着她。 知春眼睛瞪圆,张大嘴巴看看小怔子又看看乌雪,脱口而出:“那要费不少银子吧?!” 连垫窝用的都是比绸子还贵的布料,可别把她主子养穷! 知春瞬间觉得乌雪不可爱了! 她的担忧很快得到了证实,现下这第一顿早膳就得到了充分体现。 此时此刻,梨花面对乌雪没吃饱的眼神,她再次深吸一口气,认命的吩咐知春等会儿出去多领些肉回来,今日还有中午和晚上那两顿呢。 知春放下筷子应下,瞟乌雪一眼,心里飞速盘算起来。 这大猫一顿就吃汀梨院西偏殿三天的肉,那么三顿就是吃九天的肉。 她心算后,震惊地说:“主子,不到四日,咱后头就没肉吃了,它得饿死,咱得素死!” 乌雪的眼神更加无辜,它从小到大不愁吃不愁喝,出去浪也能自己养活自己,不明白吃肉这件事怎么会成问题。 梨花扶额,幸好她有点家底,不然照这么养下去,真不知谁先饿死。 她摆摆手对知春表示无碍,吃得多又不是乌雪的错,有错的是它那十分狗的主子! 梨花心中暗下决定:她要找妖孽要求涨工资,不然天天给乌雪喂稀粥! 乌雪看看空了的盘,看看知春,再看看扶额的梨花。 它的猫生头回对人类的生计有了些理解,似乎明白了不是谁都像它的主子和它一样的。 眼前它这个女主子就好像很穷,穷到给它吃饱肉都不能。 乌雪明白了什么,这女主子太弱了,它得帮帮她。 第215章 攘外必先安内 “张总管,那叫知冬的也是武美人的奴婢,是不是一起放了?” “哈?武美人还有个宫女?怎么不早说!放放放,赶紧放了!嘶~”张德发趴在床上晾屁股,闻言激动了,一下子牵动伤口,疼得抽气。 知春提着个篮子,出汀梨院门准备去领肉时,恰巧碰见两个太监押着刘三子回来,知冬在后面老实的跟着。 刘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冤屈:“那包银子真不是奴才的,奴才不知为何在奴才那里,公公要明察啊。” “奴才要离开汀梨院自会问过武主子,得到准许才走。但让奴才偷银子,给奴才十个胆儿奴才也不敢……” 知春小脸一板,当即不去领肉了,匆匆跑回西偏殿和梨花禀报。 很快刘三子和知冬被带回到西偏殿。 两个太监将刘三子一脚踢跪倒在地,把两袋银子奉上,和梨花道:“武美人,张公公亲自吩咐我们将这有二心的奴才押给您处置,这是昨夜搜出作为证物的两袋银子,请您过目。” “替我谢过张公公。”梨花微微一笑,转头道:“知春……” 知春意会,先上前去接过那两袋银子,点也不点就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接着掏出两个荷包准备打赏。 那两太监却不肯收,见事情办完,干脆利索的走了。 梨花赞叹:“张公公手下之人,果然高风亮节。” 只是这示好来得太晚了,她可记得张德发是怎么对她的,知春昨夜得到的特别“优待”,她也记下了。 知冬自动自觉的跪在刘三子身边,等那两个太监走了,才出声:“主子,您没事吧?” 梨花含笑说:“咱们都是清白之身,又怎会有事。知春,扶知冬起来,将刘公公放了。” 知春依言扶人起来,去解开刘三子的绳索时,狠狠瞪了一眼。 刘三子看梨花毫发无伤,满目惊疑,又见自己的小命交回给了梨花,顿时安静下来,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 待被放开,他马上哀嚎着扑过去:“主子啊,见着您可太好了,奴才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知春怕他冒犯梨花,拿腿一绊,刘三子“哎哟”一声,当场摔了个狗啃屎。 梨花开门见山:“听闻刘公公另谋了高就,此事我并不怪你,反而感谢你未做其他多余之事。” 这是梨花的大实话,她对刘三子的期待极低,人没被收买陷害她,已经超过她的预期。 何况刘三子扰乱了小俊子的视线,无形中算立过功。 人觉得待在汀梨院没前途,想往高处走,她可以理解。 梨花起身走到刘三子旁边,居高临下继续说:“现下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继续留在汀梨院,二是去你打算高就之处,我还会赏你一袋银钱,以全我们主仆一场的情谊。” 刘三子以为是梨花对他的试探,就着狗啃屎的姿势哭天抢地:“奴才先前是一时糊涂,求主子原谅,奴才留汀梨院伺候您,哪也不去。” 梨花淡淡一笑:“刘公公,你还是好好想再答。” 她转头道:“知冬,你也一样,今后汀梨院日子只怕不会很太平,若想此时离开,我不会怪你,除了赏你一袋银子外,还会设法替你谋个过得去的差事。” 知春拿着那两袋银子走过来,特意给刘三子和知冬亮了亮。 刘三子心头微微一动,心想难道不是试探? 知冬一愣,连忙跪下直摇头:“主子,奴婢不走,奴婢想留在汀梨院。” “嗯?为什么?”梨花问。 知冬嗫嗫嚅嚅了好一会儿,还是老实说:“跟着您有肉吃,旁的奴婢说不上来。” 梨花笑容未变:“你也要想好了,现下你们还有得选,若是选择离开,前尘往事一笔勾销,还有银子可拿,不会有任何后果。” 话到这里,梨花声音骤然变冷,言语染上杀意:“若选择留下,今后再不容二心,便是念头都不可起,否则……” 否则后面梨花没有说完,但那话里的寒意,刘三子听懂了,知冬也听懂了。 殿中重新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知冬磕头,毅然决然选择留下:“主子,从前奴婢在哪都没人在意,但在汀梨院,您和知春姐姐都为奴婢出过头,奴婢不走,若往后有二心,奴婢先一头撞死。” 梨花和知春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了些许笑意。 知冬这丫头,两人观察了许久,是个知恩图报的,性情忠厚,却并非傻的那一挂。 最重要的是不打眼,没什么存在感,很容易被人忽略。 就拿此次审问来说吧,知冬生得老实敦厚,说话给人的感觉也老实,毫不显眼,不是重点审问的对象。 掌刑司以及张德发等人,都只重点审了刘三子和知春,对于知冬几乎都忽略了。 知冬被带去惊鸿殿后,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只一个掌刑司的人问过几句,后头一直关着,再无人问津,直到今日被放回来。 梨花听她说起这些经过,感叹不已,这世上就有这样奇人,连审讯都能被忽略到底。 这点对知冬本人过往来说并非好事,也因此遭受过很多不平对待,像被分来汀梨院就是被人捡剩,突然想起才丢给她。 但对梨花来说是大大的优点,这侧面说明知冬引不起旁人的戒心,在别人眼里毫无威胁呀。 若用得好了,能发挥出巨大的潜力,最关键的是忠心还不笨。 这样的丫头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梨花十分满意,觉得她的运气也不是太差,初进宫分来的三人,能留下一个能用的,值了。 至于刘三子,他发现梨花说的是真的后,当然是拿着银子喜气洋洋的走了。 在他看来汀梨院风水不好,刚来没几个月就险些遭了大劫,不是个好地方。 而且跟着武美人不像有前途的,加之留下后再苦再累都不能再走。 所以怎么选对刘三子并不难。 他高高兴兴的走了,还真心夸赞了几句梨花仁厚,庆幸自己没白伺候一场,几个月就赚了这么一大笔银子。 此后的漫漫岁月里,刘三子无时无刻不悔恨这次的选择,悔得烧心,恨得捶墙。 很久很久后,他无数次希望时光倒流给他再选一次,做梦都在想如果他选择留下,未来皇后娘娘的掌事公公之位是不是就是他的? 可惜人生没有重来。 (本章完) 第216章 干嘛说啊 《卷王娘娘来了,快跑》第216章 干嘛说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7章 尉迟恭的担忧 有以前打过交道的宫女见到知春,一脸惊喜,但:“你们主子不是被放回来了么,怎么你还哭丧着脸,难道还有什么事么?” “放是放了,可……唉,不提了。”知春欲言又止。 宫女听她话里有话,自是不肯放过,再三央求。 知春被磨得实在没法了才肯说:“虽说我家主子清白了,但你猜怎么着?” 她凑近宫女,神神秘秘嘀咕一通。 宫女大吃一惊:“那俩小太监是从苍辰殿里出来的?” “对,跟两个门神似的,就盯着我家主子,也不知是来做什么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他们不会是找你们主子……”宫女想到了一种可能,一下子捂住了嘴。 知春追问:“找我主子什么?” 宫女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后才低声说:“你知道吧,各宫的娘娘不怕庄宁宫人找,就怕苍辰殿的人来。从前丽嫔还是丽贵嫔时,苍辰殿的那些小太监特意去打了几次交道后,就成了现下的丽嫔,还有琴美人、玉婕妤……” 知春听闻,瞪着眼睛:“你是说他们是来抓我主子错处的?这是为什么啊,难道上头还怀疑我主子有罪不成?” 宫女干笑:“这可不是我说的,呵呵呵呵……” 与此同时,各宫得知吴芳儿的死不止惊动庄宁宫,还劳动皇帝亲自下旨查办,甚至让人从掌刑司手中接过此案。 各宫妃都躲在各自殿中观望外头的情形,不敢如往常到处走动,就怕引火烧身。 她们借着派人出去办差的机会,让人四处打探消息。 很快,后宫就传开了,武美人被放回来了,底下死了一个奴才,还有一個奴才弃她而去。 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新来了两个铜豌豆似的小太监,苍辰殿专门派来的! 有妃子叹道:“侥幸还了清白又如何,还不是受了万岁爷的厌弃?有那两个小太监盯着,时刻提心吊胆,半分不得放松,这种滋味最是难受。” …… 尉迟恭下了朝更了常服,前往庄宁宫路上,趁空隙听吴芳儿一案的调查进展。 尉迟恭诧异:“那宫女自尽了?” 旁边的人躬身点头:“是,那叫玲珑的宫女说是吴美人要她陷害武美人,她才依计行事让人假扮庄宁宫人诱武美人前往惊鸿殿,只是吴美人误服了毒而亡,她不得不杀小婵、伪造遗书嫁祸给武美人。将这些交代后,她便寻机自尽了。” 这世上最能骗人的就是九分真一分假的话,玲珑深谙此理。 尉迟恭相信玲珑这些话,大多是真的,吴美人想陷害小贼是真,杀人和伪造遗书嫁祸也是真。 而她用自尽掩盖了一个事实,她背后还有主子。 为了掩护她背后的主子,连同最后那隐藏极深的布局之人也掩护了。 经查证后,小婵是被勒死后吊在梁上的,遗书字迹是玲珑的,还有庄宁宫的服饰也是玲珑弄来的,这些和玲珑的说法都吻合。 但小俊子自尽的毒丸从何而来,玲珑解释不清。 那带有双煞虫的壶,玲珑说是替吴芳儿寻阴阳壶时无意中找到的,共三把,一把阴阳壶,两把普通壶,因样式独特,恰好适合她这个局才用。 双煞虫是什么她连听都没听过。 还有真正引梨花去惊鸿殿的宫女是谁,玲珑也不知。 此外,吴芳儿并非中毒而死。 她真正死因是被人从后脑拍入一根长针所致,凶手在她死时立即灌入毒药,制造了中毒迹象。 “奴才观玲珑知晓吴美人真正死因后神色有异,不过很快就隐了下去,天亮时分,她趁奴才们不注意,一头撞死在了牢中。” 尉迟恭眼神冰冷,黄雀与毒蛇都隐在深处不见踪迹,而线索看似已断。 他吩咐:“那宫女如此精明,定有不得不自尽的缘由,去查查她宫外是否有亲人捏在别人手里。还有查查那毁容毒药出自何处。” 毒蛇隐藏太深,那就先查黄雀。 “是,奴才立即去查。” 近午膳时分,尉迟恭到了庄宁宫。 看到太后厚涂脂粉的脸下满是疲累和萎靡,瘦了一层,他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尉迟恭将御医传来诊断了一番,也知晓太后不寐之症更重了,加之苦夏没有胃口,身子日渐消瘦。 长此以往,太后只怕会熬不住。 太后心虚极了,像个寻常人家的老太太,坐在儿子面前不住解释。 “不寐之症老毛病了,不打紧,夜里睡不着就白日多睡些。” “现下是天气热才没胃口,待到秋日凉爽些,哀家苦夏之症好了,也就有胃口了。” “不是哀家不肯动,一动就一身臭汗黏腻得很,哀家更难受。” “那些药哀家保管好好喝一顿不落,皇帝你就放心,哀家没事,过阵子就好。” 尉迟恭握着太后的手,依旧担忧不已。 他陪着太后用了午膳,又和太后说了许多话。 过程中太后主动问起吴芳儿一案,尉迟恭只简单说了说吴芳儿自食恶果,旁的没说,不让太后多想。 最后他亲自看着太后午寐歇下,才起身出去,找秦嬷嬷询问详情。 秦嬷嬷这些时日跟着太后瘦了一圈,是担忧瘦的。 “药喝了不见好,太后的身子现下吃不得寒凉之物,偏暑热来临,没些冰镇瓜果开胃,太后吃不下东西。”秦嬷嬷愁眉不展。 她叹息一声:“武美人先前献了道酸梅汤饮,能除烦渴消暑热,乃健脾开胃之饮,太后却不肯用,唉,老奴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酸梅汤饮…”尉迟恭噙着这几个字,心念微动:“武美人能看出太后何处不好?” “啊这,奴婢不知!”秦嬷嬷摇头,说道:“那是上回奴婢找武美人时,她听闻太后食欲不振,给奴婢方子,让奴婢试试的。那方子奴婢拿去让御医瞧过了,说对太后娘娘确是极好的。” 尉迟恭让秦嬷嬷止步,若有所思地离开庄宁宫,朝汀梨院走去。 听着小贼连药理都懂,那是不是有法子治好太后? 第218章 给小贼的晋升机会 「啊?万岁爷是说若我能……咳……」 梨花激动之下被口水呛住,连忙把壶放下,用帕子捂着嘴,呛得自己满脸通红,咳嗽不停。 知春听闻动静,胆大的从厅里向内探半截脑袋,迅速朝内瞥一眼,就想走进来。 尉迟恭起身抬手替梨花顺背,一边不经意看她一眼。 知春脚步顿时被冻住,又缩了回去,只能在外头驻足瞎想。 听说真龙之气能护体,她主子有皇帝拍背应该没事吧? 尉迟恭手上轻轻拍背,无奈的说:「往日瞧着那般沉稳,今日怎这么毛躁。」 梨花咳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摆摆手表示无碍,继续激动地确认:「您说的可是真的?若臣妾能让太后娘娘吃好睡好,您便晋臣妾为昭仪位份?」 不怪梨花激动,原本她还琢磨怎么从妖孽那弄银子呢。 嘿,没想到好事一下子来了,甚至比银子更好。 她上午将汀梨院西偏殿的人事都理了一遍后,接着将精力投入到重新布置偏殿中去。 所谓人多好办事,有小怔子和小顺子的加入,半日的功夫就将偏殿布置好。 之后便到午膳的点,乌雪没回来,梨花和知春、知冬以及小顺子、小怔子他们四个一道用的。 这顿饭让梨花有了新发现,她发现小顺子和小怔子跟牲口一养,食量不小,早膳那顿两人也没吃饱! 俩小太监,再加上费肉巨大的乌雪,梨花算过账后心都凉了,感觉自己可能要成为第一个被吃穷的美人。 她一个没忍住,又在心里大骂了妖孽一顿。 正当她琢磨怎么找借口要妖孽掏银子时,尉迟恭低调的来了,吓了梨花一大跳,还以为人知道她在骂他而来。 尉迟恭一来到,小顺子和小怔子立即被弄去守大门,不准任何其他殿的人进来。 小怔子被吩咐时纹丝不动,真如他说的那样胆肥。 还是梨花想得清楚,皇帝不欲人知道他来了,这对她百利无一害,连忙补了句让小怔子快去,小怔子才去。 张德发被打得多,还在养伤势,没跟着尉迟恭过来。 尉迟恭似在思索什么,长驱直入偏殿内,寻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下,精准的把梨花的位置给占了,紧接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梨花都未来得及给他端茶倒水,就彻底给惊住了。 尉迟恭眼眸微微波动,小贼第一反应竟是确认此事真假,却不问太后如何,也不担心自己行不行。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对太后的病情,她心里有数,且有把握。 尉迟恭心里松快了几分,面上有了笑意。 他重新坐下,朝后一靠,气定神游道:「君无戏言,只看爱妃有没有那个本事。」 尉迟恭并不担心梨花不肯,人既然先前就能和秦嬷嬷主动建议酸梅汤饮,说明是盼太后好的。 现下他给她光明正大晋升的机会,以小贼的个性,无论如何都会试一试。 如尉迟恭所料,梨花此时脑子疯狂运转起来。 她深知在宫里晋升位份可比现代升职加薪难多了,根本就没有标准!!! 要么早早进了东宫,随着皇帝登基大赏后宫时身份拔高一节,宫里现有的宫妃大多如此; 要么使劲熬资历,等太后和皇帝高兴给个恩典晋升一二; 要么有功劳在身,比如生了孩子; 亦或者得宠,把皇帝伺候高兴了给晋升。 而最后这条,据说皇帝登基以来从未有过,没一个妃子是因得宠而晋升的,依靠太后晋升还快些,以前梨花还想过怎么通过太 后涨位份。 现下的机会,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晋升机会,且一升就是两级! 从一个新晋被教诲的美人,一跃升到昭仪,正式迈入高级妃嫔行列,有资格居一宫主位。 地位大涨,份例大涨,月银也大涨! 梨花想想就激动,却没有马上答应,装着为难的样子:「太后娘娘这般尊贵,臣妾担心……」 尉迟恭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装模作样,也不说旁的,直接加码:「赐住汀梨院主殿!」 梨花蓦然瞪大桃花眼,那岂不是说主殿里满屋子的好东西都是她的? 那张价值连城白玉床、各种黄花梨家具,还有许多没看清的好东西。 往后连毛球去睡觉,都得喵喵喵经过她同意! 同时地盘扩大了好几倍,以后汀梨院就是她的天下,鲁婕妤见她都得低着头,苟着过日子。 汀梨院她想怎么改造,就怎么改造,再也不必管鲁婕妤! 梨花想到这些满心压抑不住的激动,眼睛越来越亮。 尉迟恭却似乎还觉得不够,继续加码:「此外,赏白银五千两,黄金三百两,特允观读太后藏书库里朕的那几架书,至于其他赏赐,随位份定例而下,若爱妃觉得不够,朕可从私库里……」 「够了够了!」梨花心都热切起来,妖孽可太大方了! 但人不能那么贪。 梨花眉眼弯弯的福身行礼:「既万岁爷坚持要臣妾试试,那臣妾便试试,不过得说好了,若臣妾处事不周,有哪处惹恼了太后娘娘,您可得捞臣妾一把呀。」 尉迟恭笑着睨她一眼,这小贼真是可爱,此刻还不忘拿腔作势,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她这么狡猾,怎会惹恼太后,除非故意的。 不过尉迟恭为了太后的身子,也怕她束手束脚,甘心当她的靠山:「可。」 梨花顿时眉开眼笑,她先前发现太后身子不对,还想找秦嬷嬷说说呢。 但她毕竟不是庄宁宫的人,不好把手伸得太长,加之近日笼罩在阴谋之下,也就没上赶着去。 谁知还未寻到机会,妖孽就来送她升官发财的机会了。 现下有妖孽这话,她可以大大方方放手去做了! 特别是太后昨夜为她说过话,梨花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报答太后,脑海一瞬就出现了许多可以让人吃好喝好睡好的法子。 梨花胸间豪情万丈,重新提起壶往一个杯子里倒水:「万岁爷,只要您不心疼,且看好了,臣妾保管让太后娘娘夜里沾枕就睡!」 尉迟恭看她干劲十足的样子,心头顿生不妙之感。 小贼这模样…… 他怎么觉得他母后要遭殃了? 第219章 男色惑人 尉迟恭将来意解决,有了闲情逸致。 他端起梨花倒的水,就见杯中水色煞是好看,入手冰冰凉凉,闻之有果香,是他从未见过的茶水,于是问:“这便是昨夜你说的冰镇果饮?” 梨花心情很好,听这么问,十分狗腿的开始夸赞:“正是如此,万岁爷不仅胸怀宽广,记性还很好,令臣妾佩服,难怪天下如此繁荣,都是您悉心治理……” 从记性好引申到江山繁荣昌盛,逮着机会就夸。 尉迟恭好笑不已,这小贼真能掰扯。 在她的夸赞声中,尉迟恭将果饮喝下,果饮酸甜可口,果香浓郁,确实消暑解渴。 在这处和小贼这么待着也挺好,身心放松。 尉迟恭将杯子放下,手肘撑着桌子,轻轻抵着额头,笑意盈盈问:“里头都放了什么?” 这问实际他并不关心,只是想和小贼多说说话罢了。 梨花只觉眼前人容颜俊美,那眸中笑意若漫天星光灿烂,惹夏日艳阳黯然。 她心中连声阿弥陀佛,男色竟如此惑人,让人难以招架! 梨花连忙躲开眼神,装作自然的介绍:“里面放了蜂蜜、柠果、青梨等瓜果调制而成,若您爱喝,往后来臣妾依着您口味调制。” 尉迟恭挑眉轻笑,没错过梨花不敢直视他的那抹赧然。 难得今日的小贼格外好说话:“那便让朕尝尝那酸梅汤饮罢。” 梨花觉察他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脸上热意渐起,轻咳一声:“万岁爷想喝,好说。那个,熬煮需些时辰,万岁爷且先稍待,臣妾去去就来。” 说完不等人同意,逃也似的离开偏殿。 走出去时,梨花还不忘顺手把知春给拎出去,因为她发现妖孽很奇葩,不喜用宫女,方才还冷眼看过知春。 等走出偏殿外几步,梨花长出一口气,方才那会儿不知怎的,心口跳得有点快。 知春跟在旁边有了发现:“咦?主子,您是不是中暑了,怎脸那么红。” 梨花一摸脸,果然很烫。 但中个鬼的暑,她那是中了妖孽的美男计! 不过她才不是因为胆怯才出来。 她是因为妖孽许诺了她许多好处,不亲自出马熬一碗漂亮的宫廷秘制酸梅汤,那怎么对得起? “我没事,走走走,咱们快去。”赶紧把酸梅汤熬好,把妖孽送走,她还有晋升大计要制定! 殿中尉迟恭无声的笑了。 他听力很好,同时知春那话没压着声音,全落入了他的耳中。 他心情舒畅,心道小贼脸红了,今日这趟来对了。 尉迟恭头回觉得这副容颜有了用处。 从前年幼时,尉迟恭因生得太好,被许多人盯着看,有先皇的妃嫔,也有他的那些個皇兄们。 他们看他的目光有算计、有轻视,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黏腻,让他甚是厌恶。 后来他让那些目光转成了忌惮和防备,感觉好多了。 再到后来,后宫妃嫔总不自觉盯着他看,对他露出痴迷的神色,让他厌烦得很。 往日的他最不喜人盯着他看,但现下,尉迟恭一点也不介意梨花看他,甚至可惜小贼没多看他几眼。 小贼逃了,尉迟恭有闲暇去观察殿中布置了。 方才没功夫仔细看,昨夜匆匆也未如何看,这一看之下,尉迟恭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这西偏殿的格局和其他偏殿格局格外不一样,显然是经过精心布置的,看着十分舒服顺眼。 进门是中央厅,朝右边走,掀开浅色纱帘穿过月亮门是内寝。 朝左边走,是一个三面有窗四面通透的书房,用整副垂地浅碧色珠帘和厅隔着。 此刻珠帘中间部分被撩起固定在两边,呈出一个门形,方便进出。 尉迟恭挑起其中一条珠帘,便发现这珠帘是竹材质,不知用的何法子染的浅碧色。 他记起自己私库内有一副水晶珠帘,招来人吩咐,等回去后低调送来。 因三面有窗的缘故,偏殿内光线充足,凉风习习。 尉迟恭疑惑于这样的偏殿格局,这书房不应当三面有窗,走近其中一个才发现有些不同,像是最近才打的窗户。 尉迟恭看得一阵复杂难言,小贼技高人胆大,连宫里的殿都敢动。 实在是……不知如何形容。 尉迟恭没有太过惊讶,毕竟小贼的多才多艺他早有见识。 他感受到这殿中格外的凉爽,无一丝闷热,比放了冰盆还凉爽,似有凉气从各个角落徐徐释放。 尉迟恭找了找后,便发现殿中有几个奇怪的木箱,四面都是细孔,凉气便是从那处释放。 他没忍住拆了一个研究,便见底部盛有清水,上部有盖子,掀开盖子可见连接着个滴漏状的容器。 容器内放有一种乳白砂砾,这种砂砾通过滴漏一点点落入水中。 神奇的是落入水中的乳白砂砾,能立即让清水变冷,凉气便是从木箱四周细孔中渗出的。 尉迟恭大为震惊,这是什么东西? 京城的某个角落。 有个面容平凡的车夫赶着一辆马车出城。 城门口,因押解杨夫人母子时出现的闹市口爆炸,士兵对进出城的人检查十分严格。 待检查到这名车夫,士兵掀开马车帘子,看见一笼笼的鸽子,心感有异,问道:“这是干什么的?” 车夫低眉顺眼,讨好地说:“回大人的话,这是小的精心养的鸽子,最适合做烤乳鸽,这几笼都是贵人定的,小的正要送去京郊的避暑庄子,让贵人享用。因着天气炎热,怕鸽子热死,小的才不得已才用马车去拉。” 士兵再问:“哪里的贵人,姓甚名谁。” 车夫赶忙将人名和来历报上,无半分异样。 士兵盯着车夫半晌没看出问题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马车里外,最终什么也没发现,挥手让人离去。 车夫千恩万谢,赶着马车穿过城门。 那士兵擦把汗,和旁边的士兵嘀咕:“也不知贵人怎么想的,这么热的天儿吃烤乳鸽。” “贵人的嗜好哪是咱们弄的明白的,好好检查,莫放一个可疑人出城才是。” 那车夫出城后不久,寻了个无人之地,取出纸笔,写下一行小字:‘杨已死,武定邦坏事。’ 接着从马车里取出一只鸽子,将纸条塞入细筒绑在鸽子脚上,往天空一抛。 几日后,有人拿着张一模一样的纸条,阴沉道:“原来是他,坏了本王的好事!” 第220章 一如既往 《卷王娘娘来了,快跑》第220章 一如既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1章 《卷王娘娘来了,快跑》第221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3章 帝王心海底针,捞不起看不透 尉迟恭脸色发寒,对查出的那人的处置,问梨花:“你欲如何?” 梨花很忙,她不仅要做计划,还要准备谢恩礼。 闻言头也不回,还在写写改改:“多谢万岁爷告知,要不先将人留着吧?那隐藏的人不是对她也感兴趣么,多个人替臣妾分担转移注意也好啊。您来瞧瞧,这样如何?” 尉迟恭以为她定了反击计策,顿 《卷王娘娘来了,快跑》第223章 帝王心海底针,捞不起看不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