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无双:和亲逃妃》 第1章 命定夫君 第1章 命定夫君 楔子 夜幕已完全降临,寂寥的天际上,一轮冷月低悬。茫茫雪原上,只见远处幢幢林影。 她拢紧身上的貂毛披风,举起已然冻僵的两手,凑近嘴边呵了口热气。 双腿已冻得接近麻木,走了这么远的路,她真有些迈不动步子了。好想就这么坐下来歇口气,可是她知道,一旦坐下来,她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难道,自己真要这么冻死在这雪原上吗? 远处,那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再次响起,竟似,是越来越近了。 心中一阵恐惧油然而生!难道,自己终是逃不过葬身狼腹吗? 艰难地抬起脚步,她决定尽快走到那丛林中去。毕竟,当狼群出现时,躲在林中,总好过就这么暴露在原野之上吧!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已陷入绝境。月色下,她看见一群黑影正向自己静静围拢过来。 是狼群! 几近绝望之下,她拔出了身上的短剑,紧紧护在胸前。即使难逃葬身狼腹厄运,她亦要把扑上来的第一匹狼亲手杀死! 无数双绿莹莹的鬼魅眼睛盯着她,随时准备齐攻上来。她内心凄惨一笑,自己的下场当真可怜! 嗖!嗖!嗖!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奇异的响声,像是兵刃插入肉体,伴着令人心惊肉跳的野兽哀嚎。那些绿莹莹的眼睛迅速地变少,她只看见,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在月色下快速飘闪着。 终于,所有的野狼均倒地而亡。她尚来不及出言,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宽阔怀抱。 月色下,那张俊美有如妖孽的脸凑到了她的眼前。他一手搂着她,一面带着嘲弄的冷笑低着头看她。 紧张与恐惧迅速转变为无边的愤怒!她睁大双眼,狠狠地瞪着他:“有本事,你就干脆杀了我!” “哼!”他一阵低沉冷笑,“到如今还不知错吗?还要我怎么惩罚你才够?” “我没错!错的是你!你狼心狗肺,罪大恶极!你该天诛地灭……”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已被他一把捞了起来,如一个物件般被高大强壮的他单手夹在腋下。 “放我下来,你这个毒如豺狼的禽兽!”愤怒与屈辱感让她忍不住高声大叫。可是,他毫不理会,迈开稳健大步向前走去。 很快,她便发现自己被他单手横抱着走进了那片丛林。她正要大叫“把我放下来”,他已经将她扔到了地上! 尽管地上有薄薄的枯草,但全身已近冻僵的她还是痛得皱紧眉头。她倔强地爬了起来,对他怒目而视! “此刻,恨极了我,是不是?” “是!”她咬牙说道,在气势上不肯有丝毫退让。 他凤目微眯,无声地一笑:“下一刻,我便要你爱我,爱到死去活来!” 说完,他伸手一扯,便将她的貂毛披风扯了下来,甩到了地上。白色的披风在地上曼妙地铺展开来! 他要做什么? 她瞬间冻得瑟瑟发抖,颤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你真是个禽兽!” “我的小美人儿,随时随地侍奉夫君是你的本分!”他冷魅说着,伸手之处,她身上衣裳纷纷落地。 她全身冰冷,曼妙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他已迅速解下自己的衣袍,一把搂住了她,将她压在了貂毛披风之上! 他身上真的好暖,健实的身躯像个滚烫的火炉。已近冻僵的她,双臂忍不住紧紧搂住了他,极力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呵呵!”他冷魅笑着,伸手抓过自己的狼毛披风盖到两人身上。两件厚厚的披风,倾刻间筑起了一个温暖如春的小天地。 他埋首于完全的黑暗中,火热的唇准确地含住了她的,尽情亲吻起来。温热的双手在她冰冷的娇躯上肆意摸索! 她故意用自己几近冻僵的双手抱住他结实的窄腰。可是,他竟似极为享受这冰凉的快意,含着她的唇发出一声含糊的低笑。 热烈的气息在唇齿间流转,披风内的小天地变得越来越火热!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慢慢被溶化,然后,再被他炙烤得滚烫异常! 纤手伸出披风之外,于寒气之中慢慢地摸索到了刚刚跌落貂毛披风旁的那柄短剑。 可她的手尚未握紧那短剑,正迷醉于她的娇躯的一只大手已猛然伸了出来,一把拍开那短剑,转而握住她的玉手,与她十指相扣:“真不乖!又想谋杀亲夫?” 他忽然立了起来,拂开身上的狼毛披风,一双大手紧握她的纤腰!她张大了嘴,来不及惊呼! 月色。雪地。丛林。 树影下,他长长墨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舞动,那双总令她怦然心动的俊美凤目,在夜幕下竟透出一束奇特的蓝光,如同妖孽般绝美,又如同豺狼般诡异! 、 “我的惜儿,将要嫁给怎样的夫君?” 清雅的闺房内,东昊王朝尊贵的卫太后,正拿着一把木梳,充满怜爱地为自己的次女,缓缓梳着那头长而细密的柔滑青丝。 “母后今日为你梳上发髻,便是将你嫁了出去!”卫太后一边为爱女梳妆,一边感慨道,“父皇与母后为你取名‘惜儿’,亦是希望你他日能得夫君爱惜!”说着,卫太后终是忍不住停下手中动作,轻轻拭起泪来:“自古和亲远嫁的公主,多是皇室宗亲女,可那北国,为何竟点名要你这嫡亲皇妹去和亲?” “母后莫要伤心!”轩辕惜儿抬起一双美眸,柔柔地看向母后,“能为父皇与皇兄分忧,惜儿甘之如饴!皇兄说,两国停战二十一年,老百姓休养生息,国力皆渐强盛。如今若是再起战火,必定征战十余年也难定胜负。如此,遭殃的必是天下百姓,到时生灵涂炭在所难免!” “这些话,你父皇亦与母后说过多次了。”卫太后拭去眼角泪痕,“只是话虽如此,可想起我的惜儿,竟要肩负如此国家重任,母后怎能不……” 轩辕惜儿不觉轻柔一笑:“只要能避免天下纷争,百姓流离失所,万千家中爱子命丧沙场,惜儿嫁给谁人还不是一样?即使嫁到遥远的北国也是值得!” “你能这样想,母后真的很自豪!为我的惜儿,竟有如此胸襟与家国大义。”卫太后道。 “惜儿小小一个弱女子,又能懂得多少家国大义?只要能为父兄分忧,惜儿便觉心满意足。只是,惜儿自此不能尽孝,怕是再没机会见到母后!”说到此处,脸上一直平静无澜的轩辕惜儿,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是的,除了舍不得离开父皇、母后、皇兄以及众多亲人。她真的不畏惧将嫁给怎样的人。 尽管,听说她的命定夫君,是那位神秘莫测、声名却早已传遍天下的北国太子——段寂宸! 十五年前,北国与月国纷争不断,最终两国达成协议,双方君王互换长子为质子,才换来十多年的两国息战。 当时,段寂宸年仅六岁,便到了月国当质子。 直至三年前,两国突然征战再起。月国君王欲斩杀北国太子,而那年仅十八岁的段寂宸却早已闻讯,盗得好马成功出逃。 段寂宸逃亡途中,以一人之力,斩敌数千,闯过千军万马,最终逃回北国! 而月国的太子,则至今被软禁于北国,不得返回故里。 段寂宸回到北国后,因聪慧勇猛,迅速在朝中树立威信,统领万骑。 没有人知道,十二年间,他是如何在月国学得满腹惊世谋略,又是如何习得一身惊人武艺! 父皇曾对轩辕惜儿说,北国皇帝段乌维是他的故交。父皇了解他,亦相信他不会单方撕毁两国和好盟约。 然而,那在世人眼中如谜一般的段寂宸,却让身为东昊太上皇的父皇轩辕澈,以及身为东昊一国之君的皇兄轩辕恒不敢小觑,甚至深深忌惮,以致不得不狠下心来,欲将她送上和亲路! 轩辕惜儿一点儿也不怨责父兄!她安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只是,她有一丝丝好奇,自己的那个未来夫君,到底是个怎样的厉害角色?他为何,竟点名要她和亲嫁他? 第2章 萧寒哥哥 第2章 萧寒哥哥 看见自小性格沉静,喜怒内敛的女儿此刻竟然跟着落泪,卫太后心中不觉更生怜惜之意。 久久凝望着爱女被泪水沾湿了的绝美素颜,卫太后微叹一声,向身后的一名侍婢稍一扬手。那名侍婢便将手中捧着的一个朱漆木盒奉了上来。 卫太后伸出纤纤玉指,将那木盒取了过来,置于膝上,轻轻打开了盒盖。 轩辕惜儿转眸看去,不觉微微一惊:“母后,这莫离宝剑……” 卫太后再次微叹一声,拿起了那柄世人向往的短剑,苦笑道:“惜儿,你即将和亲远嫁,母后没有想到,送给你的最贵重嫁妆,竟是这柄短剑!” “母后,这莫离剑,真要送与惜儿吗?”轩辕惜儿难掩惊诧。她知道,这柄莫离剑削铁如泥,价值连城!她更知道,这柄莫离剑对父皇和母后来说意义非凡,因为它见证了他们为世人所传颂的爱情传奇。 “是,这是你父皇的意思。”卫太后轻笑道。 “父皇的意思?”轩辕惜儿轻皱黛眉。 “正是!”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从房门处传来,轩辕惜儿抬起头,便看到父皇那威严而高大的身影,以及那俊魅得让世人震惊的面容。 “父皇!”身着大红嫁衣的轩辕惜儿站了起来,向着自己的父皇,东昊太上皇轩辕澈款款行礼。 轩辕澈大步踏上前来,从卫太后手中拿过了那柄莫离宝剑。 他将短剑轻轻从剑鞘拔出,单手举到自己眼前,细细端详着那锋利的刃光。然后,他又将冷峻的目光转向轩辕惜儿,正色道:“惜儿,莫要怪父皇,也莫要怪你的皇兄!这是你的使命,因为你姓轩辕!” 轩辕惜儿明白父皇的话意,不觉淡淡一笑,道:“惜儿以能为父兄分忧为幸,又怎会有丝毫怨责之意?” “真不愧是我轩辕澈的女儿!”轩辕澈俊目中含着满意的笑。 然而,望着次女那丝毫不亚于其母的美颜,他不觉慢慢收敛了笑意,慨然道:“父皇终是觉得有愧于你!你上有兄姐,下有弟妹,父皇一向对你的姐姐与妹妹颇为宠溺,却惟独对你这个女儿过于疏忽。因为,你自小便实在太懂事,从未让父皇操过心!” 闻言,轩辕惜儿不觉眼中一热,却终只是云淡风轻地唤了一声:“父皇!” “你可明白,父皇为何要将这莫离剑送与你做嫁妆?”轩辕澈停顿一阵,又缓缓说道,“因为父皇终是放心不下!你即将远嫁北国,终日与蛮夷北人相处,尤其是那段寂宸……父皇只希望,父皇只希望,这莫离宝剑可跟随在你身边,护你一生平安!” 说着,轩辕澈将莫离剑轻轻插入鞘之中,递到轩辕惜儿面前。 轩辕惜儿躬身行礼,伸出双手接过短剑,宛丽声音中难掩那一丝哽咽:“惜儿谢过父皇、母后!” “启禀太上皇,吉时已到,长公主该出发了。皇上与霍将军,已在南宫门外等候!”门外传来了南宫总管阮公公的声音。 闻言,轩辕惜儿跪于地上,向太上皇与卫太后连磕了三个头,道:“惜儿跪别父皇、母后!女儿自此不能尽孝,望父皇、母后珍重!” 卫太后强忍多时的泪水再次滑落,她俯身将轩辕惜儿扶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轩辕惜儿深深望了父皇与母后一眼,终是扶着贴身婢女落儿的手,迈开雍容步子,向房外走去。 “你难道就如此狠心,真的不为这个女儿感到心痛吗?”待那大红的倩影完全步出闺房,卫太后悲切问道。 转过脸,她发现轩辕澈也正向她看来。 她终于看到了,相伴多年的夫君俊眸中那抹再也不加掩饰的痛意:“十指连心,她也是我的亲生骨肉,你的心有多痛,我的,便有多痛!” 在一众宫女内侍的伴随下,身着大红华美喜服的轩辕惜儿缓步走在南宫的大道上。 那些熟悉的宫墙,那些熟悉的松梅,曾经伴随了她十六年,留下了她成长的点点滴滴,欢声笑语。如今,她就要与此作别,今生,怕是再也无缘再见了。 三年前,这里本是东昊洛都的摄政王府,是皇叔兼摄政王轩辕澈的府第。自三年前先帝崩逝,遗诏传位于轩辕澈长子轩辕恒之后,轩辕澈便被尊为东昊太上皇。这摄政王府也便成了洛都的南宫。 轩辕恒将原先的皇宫称为北宫,并在北宫和南宫之间建起了长达十里的复道。东昊皇宫便成了如今北宫与南宫以复道相连的格局。 远远地,轩辕惜儿看见南宫门外华盖飘扬,仪仗重重。她知道,轩辕恒正在那里等着她,并将以最隆重的仪式为她这皇妹送嫁。 她还知道,那里还有一个人也在等着她,并将负责护送她北上和亲。那个人,便是奉旨从边关专程赶回的东昊将军霍萧寒! 萧寒哥哥! 想到漫漫的和亲路上,有他相送相护,轩辕惜儿不觉心中一暖。 有多久没见过那个总对自己呵护有加的萧寒哥哥了呢?有将近六年了吧?六年前,她还是摄政王府的四郡主。而他,则是东昊征远大将军霍孟的幼子。 父皇与霍大将军一向交好,两府的来往也极其密切,萧寒哥哥自然成了摄政王府众位小王爷与小郡主的亲密玩伴。只是,六年前的某一日,年仅十三岁的萧寒哥哥突然跟着霍大将军去了边关戊守。 轩辕惜儿清楚地记得,萧寒哥哥出发前一日,还专门前来找她,很认真地对她说道:“惜儿,你等着我!总有一日我要当上大将军,然后回来见你!” “嗯,萧寒哥哥,我等着你早日当上大将军的那一天!”轩辕惜儿亦记得,那时的她,便是如此笑着鼓励他。 如今,霍萧寒尚未当上大将军。然而轩辕惜儿知道,他离这一天已经越来越近了!在边关传回的捷报中,她越来越多地听到霍萧寒的名字。短短六年,霍萧寒在边关与朝堂上的声名愈来愈大,而父皇与皇兄,也越来越对这位年仅十九岁的年轻将军刮目相看。 “霍大将军的几个儿子中,霍萧寒尤为智勇双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她曾偷偷听到父皇私底下对皇兄如此品评萧寒哥哥。 那时,她心中暗暗为萧寒哥哥感到高兴。看来,萧寒哥哥被封为大将军是迟早的事! 只可惜,他受封大将军的那一日,自己怕是无法亲眼看到了。想到此处,又想到自己莫测的前路,轩辕惜儿不禁轻轻叹息。 第3章 两小无猜 第3章 两小无猜 轻抬莲步迈出宫门,轩辕惜儿一眼便看到了整齐队列前那两个出众的身影:一身明黄的皇兄,以及一身武将打扮的霍萧寒! 身材槐梧,丰神俊朗!萧寒哥哥已由一位温润如玉般的少年,成长为一位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英武将军。 轩辕惜儿嘴角弯起一抹欣喜的轻笑,静静地看向霍萧寒。如果他们都还小,她一定会欢呼一声“萧寒哥哥”,然后快步跑到他的跟前。可是,如今,他们都已长大成人了。 正对着轩辕恒答话的霍萧寒,缓缓转首向她看来。墨黑眼眸瞬间焕发出异样神采,而俊脸上那抹震惊之色更是无法掩饰! 轩辕惜儿依然带着淡笑望着他。她知道,自己亦不再是六年前那个瘦瘦的小丫头了。 小时候,她曾羡慕母后的如仙美貌,以及姐姐的明艳不可方物。及至长大,内心日渐从容淡然的她,已不太在意自己长得是美是丑。可她亦知,自己的容貌气度与母后和姐姐相比起来,也是毫不逊色。看在外人眼中,一时惊艳乃至失神,也便不足为奇了。 “惜儿,可还记得霍将军,你们的萧寒哥哥?” 轩辕恒对轩辕惜儿的笑语问话,让霍萧寒从失神中迅速恢复过来。未待轩辕惜儿出言,他已收敛心神,转身向她拱手行礼道:“末将霍萧寒,见过无双长公主!” “萧……”脸上仍带着淡淡笑意的轩辕惜儿,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再当众喊出“萧寒哥哥”四个字,不觉改口道,“霍将军不必多礼!” 只是,她觉得这“霍将军”的称呼着实有些生份,而霍萧寒不唤自己“惜儿”,反而称呼她的封号“无双”,更是把两人的关系瞬间拉开了。 看来,人长大了,小时候情如兄妹的两人,终究不得不变得陌生疏离起来!内心暗暗叹息一声,轩辕惜儿转向轩辕恒,道:“有劳皇兄在此等候相送,无双惶恐!” 轩辕恒默然上前几步,在身姿纤秀的轩辕惜儿身前站定,眼中满是怜惜之意:“惜儿这话说得如此见外,该不是在心中责怪皇兄吧?” 轩辕惜儿抬首望着自己的大哥,轻轻摇了摇头。大哥应该明白,自小善解人意如她,又怎会真的责怪他呢? 轩辕恒再不忍看她美眸中的清澈坦然,只好转过脸对霍萧寒说道:“长公主此去北国,路途遥远,须经二十余日。路上既要翻山越岭,又要穿越草原大漠,一切都有劳霍将军费心照应了。” 此刻,轩辕恒在极力说服自己,为了两国和睦,为了东昊百姓,皇家做出一些牺牲是必要的。作为君王,他知道自己的做法非常正确!可是作为兄长,他却不敢细想,自己的决定对惜儿来说有多么自私残忍!他更不敢深想,若然两国今后有任何战事纷争,他的这个妹妹又该如何自处! “请皇上放心,末将定然竭尽全力,护送长公主平安抵达北国!”霍萧寒朗声答道。 送嫁队伍威仪凛凛,足足有上千人,车马嫁妆更是应有尽有。轩辕惜儿望了一眼几看不到尽头的送嫁队伍,与皇兄再次话别之后,便扶着落儿的手,踏上了最豪华的一驾马车。 待落儿也上得马车来,轩辕惜儿便听到马车外喜庆的鼓乐声齐作。她,终是要离开东昊了! 此刻,母后定然在伤心哭泣吧?不过,想到还有父皇、皇兄,以及众位兄弟姐妹安慰陪伴着母后,轩辕惜儿暗暗劝慰自己,不必为母后过于担心!至于自己,马上就要嫁给那个从未谋面的段寂宸了。前路到底是福是祸?既然无法预知,多想亦是无益。 马车启动,送嫁队伍终于起行了。 轩辕惜儿望了一眼略显不安地坐在对面的落儿,浅笑道:“怎么,舍不得离开洛都么?” 落儿轻轻点了点头:“是挺舍不得的!不过,落儿更舍不得离开长公主,因此长公主去到哪里,落儿都要跟着!” 轩辕惜儿闻言抿唇一笑:“路途遥远着呢!不如闭目养神,多多休息!” “是!”落儿应道。 轩辕惜儿轻轻靠着马车上,闭上一双美眸,让思绪飘飞。 热烈的送嫁乐声,直到队伍出了洛都城才消停下来。轩辕惜儿转过身,轻轻掀开了马车窗帘。 不远处,一身银色战袍的霍萧寒身姿英武。他骑在一匹白马上,正侧首向她看来。她不知道,他是之前就一直这么看着她所乘的马车,还是刚巧在这个时候转过头来。 然而,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无声对望着,来不及会心一笑,亦没有多说一句话。 为何曾经两小无猜的童年伙伴,竟被时光冲淡了亲密,变得如此陌生?为何曾经的萧寒哥哥,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仿佛对她极其冷漠? 轩辕惜儿暗叹一口气,轻轻放下了深红的绣金织锦窗帘。 从东昊洛都到北国都城莫都,行程将近一个月。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一路北上,出了繁华不减的东昊边城,在出发将近二十日后,便进入了广漠人稀的北国境内。 霍萧寒一路上对轩辕惜儿照顾有加,队伍行进速度并不很快,每夜早早歇下,日间也停顿休整数次,只为了让轩辕惜儿不至于太过劳累。 长长的队伍缓缓行进,左边是沙丘连绵的沙漠,右边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沿着中间的马道走上一天,便可到达草原。然后再走约摸十日,便可抵达莫都了。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霍萧寒举目看了看左边起伏连绵的沙丘,又抬头望了望天,一声令下,车马队伍便在原地停了下来。 负责膳食的士兵迅速架起锅炉,开始准备午膳。 霍萧寒跳下白马,大步走到马车前,对着车门恭敬拱手道:“请长公主下车歇息,我们在此用了午膳再出发。” “好!”马车内传出了轩辕惜儿温婉动听的嗓音。 霍萧寒正静待马车门帘掀开,却忽然感觉有异。他猛然抬首向左方看去,一双俊目瞬间迸射出雄鹰般的锐利光芒! 不远处的巨大沙丘之上,近百个黑色身影正迅速向送亲队伍飞奔而来! 第4章 途中被掳 第4章 途中被掳 霍萧寒一把紧握腰间长剑,大声喝道:“全队听令,誓死保卫长公主!” “是!”正准备休整的众士兵齐声答道。众人重新拿起兵刃,严阵以待。 马车内,正欲举步下车的轩辕惜儿不禁停住了动作,心中疑惑。 “有刺客。请长公主暂避马车内,不必过于担心!”马车旁响起了霍萧寒低沉镇定的声音。 “好。霍将军小心!”轩辕惜儿说完,便与落儿重新在马车内坐了下来。 那近百个黑色身影已迅速逼近。清一色的黑衣黑袍,黑布蒙面。他们冲到迎亲队伍前,不由分说举着大刀便砍杀起来。 送亲士兵奋力迎战,一时间,兵刃相击的打斗声四起! 霍萧寒沉静举剑,立于那最豪华的马车前。他很快便看出来了,黑衣人中有一武功最高的头目,在轻易斩杀数十士兵之后,便举剑向着轩辕惜儿所乘的豪华马车飞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意欲何为?”霍萧寒对着那黑衣头目冷目怒喝。 “哈哈哈!废话少说,拿命来!”那黑衣头目用东昊语说着,长剑直取霍萧寒命门。 东昊与北国友好结盟二十余年,两国百姓来往与嫁娶日渐频密,因此许多北国人也会说东昊语。来不及细想这些黑衣人到底是哪国人,霍萧寒挥剑迎战。两人一时难分胜负! 霍萧寒的剑术毕竟是天下难寻敌手,渐渐地,黑衣头目有些抵挡不住了。 在右肩中了霍萧寒一剑之后,他不得不转身迅速败走。 擒贼先擒王!霍萧寒快步追了上去,决意先制住那黑衣头目。黑衣头目回身迎战,霍萧寒招招夺命,那头目又身中数剑,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啊!萧寒哥哥……”就在霍萧寒一剑结束那黑衣头目之时,他突然听到了轩辕惜儿的惊呼。 糟!中计了! 霍萧寒震惊回首,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粗壮的黑衣大汉,已一手将身着雪白纱衣的轩辕惜儿扛在肩上,迅速向着沙漠方向飞奔而去。 那轻便快速的虎步,让霍萧寒猛然惊觉,那人才是这伙黑衣人的真正首领!他一直潜伏在黑衣人中没有出手,就是为了寻找机会将轩辕惜儿掳走! “萧寒哥哥,救我……”远远地,轩辕惜儿满目惶恐与期盼地向霍萧寒看来,一张俏脸远远看去,仍是美得惊人! “惜儿!”霍萧寒急唤一声,飞身向沙漠方向追去。 黑衣大汉一手扛着轩辕惜儿,飞奔于沙丘连绵的大漠之上,竟如履平地。 东昊境内和边关都没有沙漠,因此霍萧寒并不习惯在沙漠上奔跑,一时竟是追赶不上。望着那黑衣大汉与轩辕惜儿的身影越来越小,霍萧寒不禁心急如焚! 因为沙丘的阻挡,前方两人的身影时隐时现,霍萧寒只能跟着那大汉的脚印极力追寻。追寻了大半日,霍萧寒已是又饥又渴。终于,在爬上一道沙丘后,他又看了两人的身影。然而,只消一会儿,他们的身影在越过一个高大沙丘之后,再次看不见了。 霍萧寒强忍焦渴,提剑屏气,奔到了那高大沙丘前。翻越沙丘对于他来说费时费力,他决定从沙丘低处取捷径绕过去。结果,刚绕至沙丘对面,便迎上了正扛着轩辕惜儿冲下来的黑衣大汉。 黑衣大汉一眼看见霍萧寒,便扔下轩辕惜儿,提刀与他对打起来。 黑衣大汉招式古怪,在过了几招之后,霍萧寒不禁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黑衣大汉不语,再次举刀砍来。他的武功明显比之前被霍萧寒砍杀的假头目厉害,霍萧寒对沙漠决战水土不服,竟一时处于下风。 霍萧寒决意出奇制胜,他突然将剑尖插入沙中,随之迅速挑起,一把细沙便飞到了黑衣大汉眼前。趁黑衣大汉闭目闪避之时,霍萧寒一剑猛刺过去,正中黑衣大汉右胸! 黑衣大汉睁眼大喝一声,一手握着霍萧寒的剑身,生生将那剑从胸前拔了出来,再用力向前一推。手握剑柄的霍萧寒被他巨大的力道推得后退几步。 突然,黑衣大汉举起大刀,向着站于一旁的轩辕惜儿砍杀过去!霍萧寒举剑阻挡已是来不及,只凭着本能闪到轩辕惜儿面前,再右手举剑去挡那大刀。 “萧寒哥哥……”轩辕惜儿惊呼一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未被长剑完全挡去的大刀,砍在了霍萧寒的左臂上。她的心口,硬生生地随着霍萧寒渗出鲜血的伤口痛了起来!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大漠上空已风云突变。 只一瞬间,天空中便乌云密布。狂风有如鬼哭狼嚎般,带着“呜呜……”的可怕响声刮了起来,吹得三人的衣袍霍霍作响。 两个男人都已受伤,不禁面面相觑。突然,那黑衣大汉丢下两人,转身狂奔而去! 狂风越来越大,刮起的狂沙直灌人耳鼻。轩辕惜儿紧闭双目,举起衣袖捂住嘴脸。霍萧寒几步奔到她面前,搂着她肩膀一起伏倒在沙漠之上。 四周倾刻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狂风刮起的沙石打在两人身上,生生作痛! 这一切,都发生如此突然,霍萧寒来不及解释,便扑到轩辕惜儿身上,用双手双臂紧紧护住两人埋在地上的头脸,不让风沙有任何进入的缝隙。 从未经历过如此可怕的漠上狂沙,轩辕惜儿闭目趴在地上,心中“突突突”地狂跳着。她能感觉到,不断有碎石沙土打在自己和霍萧寒身上。狂风刮个不停,身上的沙土也越堆越多,越来越重! 她甚至以为,她和萧寒哥哥就要这样被风沙埋在此地,一同死去了。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大漠风沙才彻底平息下来。霍萧寒从沙堆中抬起头,摇头甩掉头上的沙土,坐了起来。然后,他又将轩辕惜儿拉了起来,用手拂掉她头上身上的沙土,紧张问道:“惜儿,你怎样?” 轩辕惜儿一脸细沙,抬目怔怔地望着霍萧寒:“萧寒哥哥,我以为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霍萧寒微微一笑,道:“没事,风沙已经过去了。”望着霍萧寒温煦而灿烂的笑容,轩辕惜儿仿佛又看到了童年时的萧寒哥哥。 第5章 月国杀手 第5章 月国杀手 两人站了起来,继续拍掉身上和头上的沙土。当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子时,不禁相视一笑。 霍萧寒受伤的左肩仍在流着血,轩辕惜儿不觉紧张说道:“你的伤……” “无碍,只是小伤!”霍萧寒说得轻描淡写。 “可是,你还在流血,伤口一定很深!” “真的没事,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值一提!”霍萧寒想让轩辕惜儿彻底放心。 轩辕惜儿却不觉内心一沉。萧寒哥哥在边关这六年,该吃了多少苦头,又该受了多少伤啊!心中感叹又余,她又问道:“我们能走出这大漠吗?那个黑衣人,也不知跑到了何处!” 霍萧寒举目四顾,又抬头望了望天。一场巨大风沙,竟让四周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原来的沙丘已不复存在,新的沙丘连绵而起,完全改变了走向与形状。天色仍是一片暗黄,让人无法辨别日头的方向,更无法判断自己所处的方位。 霍萧寒不禁皱眉,看样子,夜幕马上就要降临了。如果天色仍是灰暗,看不到日头,也看不到月亮,他根本无法判断送亲队伍所在的方向。今日追赶那黑衣大汉半日,以两人奔跑的速度,如今已是深入大漠中心了。即使找准了方向,要带着惜儿步行走出这沙漠,也需要超过一日的时间。 “惜儿,不用担心,有萧寒哥哥在此,我们一定能走出大漠!”尽管内心担忧,可望着轩辕惜儿同样轻皱起的黛眉,霍萧寒不禁温言安慰着。就如小时候,惜儿心情不好时,他每次总要细心安抚。 闻言,轩辕惜儿不觉转过头来,看着霍萧寒,璨然一笑:“霍将军,你怎么不称呼我‘无双长公主’了?” 霍萧寒低下头,沉声道:“在人前,毕竟尊卑有别!可是……” “可是,即使在人前,我们也无须如此故作生份,不是么?”轩辕惜儿想起了霍萧寒的毕恭毕敬,刻意生疏。 然而,尽管两人近二十日来以礼相待,看似淡漠疏离。可她在被黑衣大汉掳走的危急关头,却发自内心地喊出了“萧寒哥哥”四个字!而他,亦情难自禁地急唤出她的名字! 想起那黑衣大汉,轩辕惜儿仍然心有余悸。她不敢想象,自己若真的被那黑衣大汉掳走,迎接她的将是怎样可怕的遭遇。 “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轩辕惜儿不禁问道。 霍萧寒沉思一阵,道:“我也不敢肯定。但那黑衣大汉武功套路甚为奇特,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什么人?” 霍萧寒欲言又止。 “到底是什么人?萧寒哥哥,你快说!”轩辕惜儿追问。 “‘鬼影郐子手’姬惑。” 霍萧寒决心说出心中猜测, “此人之前在月国为奴隶十余年,一直韬光养晦,寂寂无闻。三年前,他却突然去了北国,成为太子段寂宸手下最为得力的杀手。” “段寂宸?”轩辕惜儿内心 “格登”一声。 难道,是段寂宸派了这近百名黑衣人前来,意欲掳走她?那么,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既然他点名要她和亲嫁他,为何她尚未到达莫都,他便要派人掳走她?她在北国境内被掳走,对他这北国太子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耻辱?轩辕惜儿突然觉得,自己即将要嫁的这个夫君,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正是!”霍萧寒的回答打断了轩辕惜儿的纷乱神思,“据我所知,三年前,段寂宸从月国得以斩杀千人逃回北国,就是得到了一名月国奴隶的暗中相助。而那名月国奴隶,便是姬惑。” “这姬惑本是北国人,使一把大刀,刀法奇特,常常是一刀致命,人称‘鬼影郐子手’。因他在北国犯案无数,杀人如麻,不得不逃到月国为奴,隐姓埋名。”霍萧寒道,“也不知他在月国与段寂宸有过怎样的机缘巧合。据我所知,段寂宸从月国逃回北国不久,姬惑也到了北国,投奔于他!” 霍萧寒言毕,认真地看着轩辕惜儿。他不知道,将自己的这些猜测告诉即将嫁给段寂宸的惜儿,对她到底是好是坏。但是,既然她要嫁往北国,他并不希望她对有些事毫无知觉,以致日后身陷险境而不自知。 根据他对姬惑刀法的听闻,他已越来越确定那黑衣大汉便是姬惑。其实,对于段寂宸点名要求轩辕惜儿和亲的意图,他一直心生疑惑。而段寂宸统领下的军队,近两年常常在两国边关挑起事端,更让他对那北国太子不得不心怀警惕。 “惜儿,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或许事实并非如此,你不必太过放于心上!”霍萧寒继续说道。 他只需要惜儿心中稍有警觉便好,并不希望她因此变得忧心忡忡。 轩辕惜儿自是明白霍萧寒的话意,不觉淡淡一笑,道:“萧寒哥哥,我明白了。你不必替我担心。如今,我们该想想办法,如何走出这沙漠才好!” “如今天色已晚,又不见星月,无法辨别方向。不如在此休息一夜,待明日日头出来,我们一路向东,便可走出沙漠了。” 闻言,轩辕惜儿点了点头。 两人凭着风沙来袭时两人扑倒于地上的方位,判断出迎亲队伍大概所在的方向。然后,便朝着那方向向前走了一小段路,找到一处高大沙丘的背风面,停了下来。 “今夜,就在此歇息吧?”霍萧寒说着,便解下身上的银色披风,披到了轩辕惜儿身上,“夜间寒冷,可别受寒病倒了!” 如今虽是三月天,大漠上日间相当暖和,可到了夜里,气温却急遽下降,轩辕惜儿确已冻得瑟瑟发抖了。 “可是,萧寒哥哥你呢?”轩辕惜儿急欲拒绝。 “没事,我习惯了!”霍萧寒在大漠夜色下,轻轻一笑。 “不行,你解下衣袍,定会冻坏的。况且,你还因我受了伤!”轩辕惜儿说着,便要将那披风解下来。 霍萧寒一把按住她的手,正色道:“你是女子,我是男人,这点寒冷都受不了,还守什么边关,打什么仗?” “……还当什么大将军?”后半句话,霍萧寒说得缓慢而伤感。 第6章 温暖怀抱 第6章 温暖怀抱 轩辕惜儿不好再作推托,只好披着他的衣袍,随着他靠着沙丘坐了下来。夜色已黑暗得两人再看不清对方的模样,气温也越来越低。尽管披着披风,轩辕惜儿的身子还是冻得无法抑止地抖动起来。 “很冷吗?”良久,霍萧寒在黑暗中问道。 轩辕惜儿紧咬牙关,冷得说不出话来。其实,她更不想让他觉察的是,自己说话的声音会因寒冷而无法控制地颤抖。 忽然,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怀抱。 “霍将军,不可!”轩辕惜儿一把推拒开他,突然转换的称唤,亦将两人的关系拉远开来。 童年时,两人倒是时时亲密无间,两小无猜。只是如今,她觉得不该如此! “可是,你会冻坏……”霍萧寒犹豫道。 “不,我不怕冷……”轩辕惜儿的声音颤抖不已,“我只是觉得很口渴!”中午并没用膳,她已将近一日滴水未进了,此刻又怎会不饥渴交加呢? 在沙漠上追赶打斗了大半日的霍萧寒,何尝不是比她更感饥渴?可想到她的难受,他心痛不已,只好轻言安慰道:“惜儿,忍一忍,睡一觉醒来,明日便可走出沙漠了!” “嗯!”轩辕惜儿轻应一声,闭上双目努力入睡。 可是,寒气仍在不断侵袭,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开始瑟瑟发抖。 昏昏沉沉间,她感觉自己又落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她听到霍萧寒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萧寒哥哥不想你被冻死!夜间已冷得可以结冰了,我不想天亮时,我们两人都已死了!” 听完这句话,轩辕惜儿便彻底昏睡过去了。霍萧寒拥紧了她,用披在她身上的披风将两人严密地包裹起来。 对不起,惜儿!不是我有意冒犯你,而是,我不能让你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霍萧寒在心中默默说着。 待轩辕惜儿重新睁开双眼时,天已经亮了。夜间足以夺命的彻骨寒冷,已随着天边放亮而渐渐淡去。但天色仍是灰暗,四周浑沌一片。 见她醒来,仍然拥着她的霍萧寒轻轻地放开了她。 轩辕惜儿脸颊微微地红了:“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你也同样救了我的命!”霍萧寒微微笑着。他站了起来,极力四望,努力判断方向。 轩辕惜儿跟着想站起来,却突然双腿一软,整个人重新跌坐在了沙漠上。 “惜儿!”霍萧寒慌忙伸手去扶她,“怎么,不舒服么?” “没有,就是头有些昏沉!”轩辕惜儿不确定地说着。难道,自己昨夜真的冻病了吗?若然如此,她如何能走出这深深大漠?昨日至今,整整一日一夜滴水未进,自己该不会渴死在这沙漠之上吧? 深吸一口气,轩辕惜儿用双手重新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萧寒哥哥,我们要尽快走出这沙漠,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边天色要亮些,应是东方日出所在。我们便继续朝这个方向走吧!”霍萧霍说完,忧虑地望向轩辕惜儿,不知道她是否还能走动。 轩辕惜儿紧皱眉头,轻抿了一下已然干裂的嘴唇,道:“萧寒哥哥,我们走吧!”说着,她艰难地迈动步子。可是,才走出几步,她便脚步一浮,再次摔倒在地。 霍萧寒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你这样,如何能走出这大漠?” 说着,霍萧寒转过身,稍稍向前曲膝弯腰:“上来吧!我背你走!” “不,我可以自己慢慢走!”想到萧寒哥哥此时定然与她一样,又饥又渴又疲累,加上他身上本有刀伤,轩辕惜儿怎么也不愿意让他背自己。 “惜儿,别再逞能了!你真的能走吗?只怕你尚没走出这大漠,不是渴死便是累死了!”霍萧寒只微微侧首,眼望前方地面皱眉说道。 这个时候,她还矜持什么呢?而他此刻,也必须忘了她长公主的身份。他只知道,她是惜儿,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活着带出这沙漠。 轩辕惜儿亦知道,自己若再嘴上逞能,便只有死路一条。她微叹一口气,趴到了霍萧寒背上,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肩脖。霍萧寒俊眸稍露笑意,将她稳稳地背了起来,迈开大步向着东方走去。 伏在霍萧寒背上,轩辕惜儿恍惚有些儿时熟悉的感觉。然而,心中更多的却是内疚与歉意:“萧寒哥哥,对不起!我真是没用,还连累你背我!” 霍萧寒不禁失声一笑:“为何如此客气?你是长公主,保护你是我的职责,你若出了事,我这将军亦性命不保了!” 闻言,轩辕惜儿不再哼声。她暗暗担心,这沙漠茫茫无边,不知何时才能走出去,而萧寒哥哥,不知何时便会支撑不住! “惜儿,记不记得,你八岁那年,在白云山上扭伤了脚,我便是这样背着你,走到了马车旁?”过了半晌,霍萧寒忽然问道。 “记得。”轩辕惜儿轻声答道。她怎会不记得呢?刚刚被他背起来之时,她便记起了。只是,她忘了当时为何偏偏不要二皇兄背,却执意要萧寒哥哥背着自己走过崎岖的山路,到达等在半山的马车旁。 想起当年,又想到如今,她竟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双颊火烧似的滚烫起来,甚至,让身上都开始热了起来。 听到背上的人儿说“记得”,霍萧寒无声地一笑,咬紧牙关,继续向前。他忆起那日的情景,忆起她小时纯真美丽的笑脸,疲累不堪的双腿竟似又有了力气! “惜儿,为何我感觉你身上越来越烫?你发热了吗?”霍萧寒突然意识到背后的不妥。 “我没事,你不用替我担心!”轩辕惜儿有气无力地说道。 她早已感觉越来越冷。如今,她终于明白,自己脸上身上并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滚烫发热。而是,昨夜彻骨的恶寒已让她病倒了。可此刻,她却不想萧寒哥哥为她担忧。 霍萧寒深吸一口气,继续抬步向前。无论多么艰难,他也要将她背出这大漠!他知道,自己即便脚步再沉重,口中再焦渴,也不能停下来。因为,一旦停来,他怕是再也没有力气背起她继续向前走了。 第7章 以血相救 第7章 以血相救 他背着她走了半日,估计已是晌午了。 霍萧寒越来越无法掩饰脚步的缓慢沉重,背上的轩辕惜儿沙哑着声音说道:“萧寒哥哥,不如停下歇歇吧!” “不能歇!不能停!”霍萧寒粗喘着气说着,咬紧了干裂的下唇。 “萧寒哥哥,让我下来自己走吧!”轩辕惜儿担心不已。 “你已高热生病了,还怎么自己走?”霍萧寒坚决拒绝她的要求,硬撑着向前迈步。终于,在艰难而又缓慢地又越过一道沙丘之后,霍萧寒沉重脚步一滞,不得不将她放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沙漠之上。 “萧寒哥哥,你怎样?累坏了吧?”轩辕惜儿跪爬到他身前,关切问道。 霍萧寒无奈地抬眼,望了望无边无际的连绵沙丘,又收回目光,盯着轩辕惜儿潮红得不正常的俏脸,以及干裂得起了泡的嘴唇,眼中满是疼惜之意:“惜儿,真的对不起!等我歇一歇,再背你走。” “萧寒哥哥!”轩辕惜儿感动不已,身子却因感觉寒冷而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 “惜儿,你怎么了?”霍萧寒满目担忧。 “我好冷,也好口渴!”轩辕惜儿语气突然变得忧伤,“萧寒哥哥,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沙漠里了?” “不会的。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你活着带出去!”霍萧寒语气肯定。他咬紧牙关,又欲站起来,“走,我们继续走!” 然而,他的双腿却似灌了铅一般,几乎不听他的使唤。 轩辕惜儿早已全身无力,头脑昏沉。她轻轻按住了霍萧寒的一边手臂,盯紧他的双目,认真说道:“萧寒哥哥,你背着我,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沙漠的。你是男子,独自一人应该可以走出去。歇息一阵,你便自己先走吧!我在此处等着你带人回来救我!” 霍萧寒定定地看着她:“傻惜儿,我怎么可能扔下你独自离开?” “不!萧寒哥哥,我不想你跟我一起死在此地……”轩辕惜儿几乎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她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却有如坠入了冰窟。然而,内心的念头却是明晰,她希望萧寒哥哥快些离开,不要陪她在此白白送命。 “好渴,我要喝水……”意识模糊地说完这句话,她便彻底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她听到了萧寒哥哥紧张不已的惊呼:“惜儿!惜儿!别吓我,不要睡……” 她仿佛落入了一个怀抱。然而,她却感觉自己的身子一直往下沉,往下沉,沉到了一个混沌而可怕的梦里。 梦中,她在干涸的土地上努力寻找水源。痛苦,而无望…… 终于,她看到了汩汩的泉水!她欢快地走过去,捧起甘泉,尽情畅饮,心满意足! …… 当轩辕惜儿再次缓缓睁开双眼时,她发现自己躺在沙漠上,却被人搂于怀中。四肢仍然酸痛,不过,喉间已不再焦渴,反有了滋润畅快之感。 她终于看清了,眼前是萧寒哥哥紧闭双目、面色苍白的俊脸。他搂着她,一起躺在沙漠上昏睡了过去。沙漠上的凉风一阵阵地缓缓吹来,轻轻拂动他松散下来的墨色发丝。他的发上、脸上、眉毛上,粘着点点细沙。 萧寒哥哥真的长得很好看! 轩辕惜儿心中第一次闪过这个念头。意识到这点,她不禁一阵羞涩,想坐起来。这时她才又发现,霍萧寒的左手正搁在她颈间。她轻轻拿开他的手,坐了起来。 举目四望,沙漠天际已变得澄清无比。此时竟已是黄昏了,残阳如血,给连绵起伏的沙丘铺了一层橘红金黄。从未见过如此绚丽的沙漠景象,有那么一刻,轩辕惜儿竟被惊呆了! 可是,很快她便想起,她和萧寒哥哥正身陷险境。低头一看,她的目光却猛然落在霍萧寒那带着血迹的左手手腕上。她震惊地抓起那只大手,斑斑的血迹和手腕上的切口赫然入目! 脑中迅速闪过一念,轩辕惜儿用手背一抹自已嘴角,再放到眼前细看。手背上,竟有浅浅的暗红血印。 萧寒哥哥…… 他竟然用他的鲜血为她解渴,救了她的命!梦中的汩汩甘泉,原来竟就是萧寒哥哥手腕流出的血! 望着霍萧寒带着血迹的手腕,再看看他苍白得几无血色的脸,轩辕惜儿心中一慌:萧寒哥哥为了救她,该不会就这样死去吧?可怕的念头闪过,轩辕惜儿连忙放下他的手,俯身凑到他面前,扶着他的双肩紧张地摇晃着:“萧寒哥哥,你怎么了?快醒醒!” 她担心,他就这样昏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 今日午间,她昏睡过去的时候,萧寒哥哥定然也是如此担忧的吧?所以,他才会不顾性命,竟用剑划破了手腕,用自己的鲜血为她解渴,救她的命。她不断地用力摇着霍萧寒的双肩,然而,霍萧寒仍紧闭双目,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萧寒哥哥,你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惜儿也走不出这沙漠,也会跟着你一起死去!”轩辕惜儿大声呼唤着,她甚至有些气恼,“你不是说过,要将我活着带出这大漠的吗?” 然而,霍萧寒仍是一动不动。 “萧寒哥哥,我不会让你为我而死!”轩辕惜儿喃喃说着,目光转向了霍萧寒身旁的那柄长剑。那上面仍有斑斑血迹,既有昨日那些黑衣刺客的血,也有霍萧寒手腕上的新血。想起自己身上也贴身带着莫离短剑,轩辕惜儿连忙将短剑从腰间摸了出来。拔开剑鞘,举起左手手腕,她便欲挥动莫离剑割下去。 “惜儿……你要作什么?” 霍萧寒沙哑无力却又紧张不已的声音猛然响起。 轩辕惜儿停下手中动作,惊喜地转首看向他:“萧寒哥哥,你醒啦?我以为,我以为你要死了……”说着,她不禁有些哽咽起来。 霍萧寒微睁俊眸,无奈一笑:“我是差点儿就去见阎王爷了,可是,我却放心不下你……” 见霍萧寒的脸色与双唇已变得苍白无比,轩辕惜儿急得几欲哭出声来:“萧寒哥哥,难道,你真的会死吗?” 第8章 死而无憾 第8章 死而无憾 霍萧寒深深地望着轩辕惜儿,默然不语。 “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们,我们俩都会死在这里,是吗?”轩辕惜儿缓慢说着,不得不承认两人所处的困境。霍萧寒早已精疲力竭,又用血喂了她,已经不可能再自己走了。而她自己,虽暂时解了饥渴,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却仍然全身发热酸软。如今,除了送亲士兵找到这里来,他们再也没有走出这沙漠的可能了。 望着霍萧寒焦干的嘴唇,轩辕惜儿再次毅然举起短剑,就要割到手腕上去。然而,握剑的右手却被霍萧寒一把抓住了。 她没想到,萧寒哥哥此时竟然还有如此反应与力气! “惜儿,莫做傻事,无须如此!”霍萧寒喘着粗气说道。 “不!萧寒哥哥,你用你的血救了我,我也要用我的血报答你!”轩辕惜儿语声坚决,“不要阻拦我,喝了我的血,你就有力气走出这大漠了!” “你如此虚弱,若再受伤流血,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霍萧寒紧紧抓住她握短剑的右手,望着她的眼神也坚毅无比,“你如此只是徒劳,我是死也不会喝你的血的。即使我昏迷过去,我也会有如此意志!如果你决意要这样做……后果,只会是我们两人都死得更快!” 巨大而血红的夕阳就要沉入大漠了。看着霍萧寒虚弱的样子,轩辕惜儿心急不已。她知道,要让萧寒哥哥喝自己的血已是不可能。她忽然转过身,拉过霍萧寒的双手:“萧寒哥哥,我背你出去!我喝了你的血,我有力气!” 虽然,她的个子在女子中已算很高了,然而,纤巧的她要背起高大魁梧的霍萧寒,谈何容易?折腾了一番,她根本无法将躺于地上的霍萧寒背起来。 霍萧寒淡淡一笑:“傻惜儿,你是无法背起我的。听萧寒哥哥的话,好好节省精力,在此静候救兵。他们不见我们出去,一定会进来找我们。按脚程算,如今应是快到了!” “可是,他们要是根本找不到我们呢?”轩辕惜儿的担忧不无道理。茫茫沙漠,昨日的巨大风沙已将他们留下的足印掩盖,送亲士兵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霍萧寒笃定地望着轩辕惜儿:“他们会找到的。”此刻,他必须给她坚持下去的毅力与信心。 轩辕惜儿望着他坚定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夕阳一沉,霞光突显黯淡,漠上迅速变得昏暗。 “天黑了。”轩辕惜儿道。 “嗯。明日天亮之时,他们便会到来。”霍萧寒轻声道,“你也躺下歇息吧!如此可以节省更多的体力。” 轩辕惜儿顺从地在霍萧寒身旁不远躺了下来。侧过首,望着那已有些陌生而又曾经如此熟悉的眉眼,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四周慢慢变得黑沉下来,气温也越来越低。烧还未退,轩辕惜儿又开始冻得瑟瑟发抖起来。 “很冷么?”仰卧着的霍萧寒在黑暗中疲惫地睁开双眼,轻声问道。 想起两人昨夜相拥而眠,轩辕惜儿有点不好意思。男女授受不亲,尽管两人幼时亲如兄妹,尽管昨夜是生死关头,可那样的行为毕竟是逾矩了。 “不冷!”轩辕惜儿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霍萧寒轻叹一声,在沙漠上轻轻一滚,到了她的跟前,将她揽入了怀中,用自己的披风将两人包裹住:“既然昨夜如此,今夜亦不必计较了。生死攸关,还讲什么虚礼?” 萧寒哥哥应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吧?轩辕惜儿缩在他温热的怀中,冰冷的身子仍忍不住微微战栗。 “惜儿,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霍萧寒虚弱的声音在头顶轻轻响起,“你不知道,萧寒哥哥此刻有多么幸福。即使今夜就这么死去,我也死而无憾!” “萧寒哥哥?”轩辕惜儿惊恐抬头。他就要死了吗? 很快,她便了然而释然。恐怕,这便是他们的惟一结局吧?他先死去,然后,她再躺在他身旁,慢慢死去。 然而,萧寒哥哥接下来的话语,却令她惊诧不已! “惜儿,你知不知道,当初要离开洛都去边关,我有多么舍不得你?那时,我便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努力当上大将军。那样,我便有资格向皇上请旨,为我和你这郡主赐婚!”霍萧寒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六年前,他在摄政王府依依不舍地向十岁的惜儿道别。 如今,他就要死了。他再也不愿压抑自己的感情,在两人死去之前,他要让她知道他的心! 六年了,要娶她为妻的心愿每日每夜都在支撑着他,让他变得日益强大,英勇无比。然而,就在他离大将军这个目标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却发生了让他几乎无法接受的变故。北国太子段寂宸竟然点名要惜儿和亲,而他自己,竟然还被圣旨召回洛都,专职护送惜儿北上嫁与他人! 他想过不顾一切,他想过大胆抗旨。然而,他知道一切终是徒劳。 为了东昊,为了皇命,他努力压抑和掩饰着自己的内心。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痛苦,甚至,连惜儿也不知道他已爱她那样久! 可是,如今,他就要死了。惜儿,或许也要死了…… 那苦苦压抑在心中的话语,还有什么隐藏的必要呢? “在我们很小的时候,萧寒哥哥就梦想着,有一日要娶你做我的妻子。”霍萧寒继续轻声说道,“惜儿,你一定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轩辕惜儿茫然地说道。她从来不知道,也从来没想到过,她一向喜爱崇拜的萧寒哥哥,对她竟有这样的心思与情意!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发生,我会永远藏着心中的秘密,直至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我会尽我的全力,平平安安地将你送到北国,让你嫁给那段寂宸!”霍萧寒动情说道,“可是,上天竟然要让我们死在一起么?我感谢上苍,让我可以死在你的身旁,可是我更恨它,竟然要将你也陷于险境!” “萧寒哥哥……”突如其来的表白,让轩辕惜儿无法梳理自己的感受,“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自己完全可以逃出这沙漠。” “不,如果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霍萧寒深情说道,“即使是你活着嫁给段寂宸,我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支撑自己坚持下去。可是,为了东昊,我却不得不亲自将你送到他的身边。” “此刻真好!你就在我的身边,就在我的怀中,我再也不用将你送给他了。”霍萧寒虚弱的声音带着颤栗。他紧紧抱着她,无法抑制地吻上了她的唇。 第9章 此生无缘 第9章 此生无缘 焦干的双唇,吻上她被他的血滋润得娇嫩温软的樱唇,如久旱逢甘露,又如久渴之人遇上了甘泉,如此清甜,如此美好! 第一次吻一个女子,一个在内心深处爱了多年的女子,霍萧寒陶醉得忘怀了一切! 突如其来的吻,让轩辕惜儿惊得一时无法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懂得用力推拒他。她记起了,他是她的萧寒哥哥,而不是她的夫君。而她,将要嫁给北国太子段寂宸,尽管现在看来,她几乎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她的推拒,让身体虚弱的霍萧寒不得不稍稍松开了她。 “不要拒绝我,惜儿,我好渴!”说着,霍萧寒再次吻上了她的樱唇,带着无限温柔与怜爱。 一句“我好渴”,让轩辕惜儿的心中防线瞬间瓦解。她停止了反抗,任由他在她檀口中吸取甘露! 许久,霍萧寒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那美妙的樱唇。黑暗中,躺于沙漠上,他将她轻轻地搂在怀中,在她耳畔轻问:“惜儿,告诉我,若然一切可以重来,待我当上大将军那日,去向皇上请旨求婚,你可愿意做我的妻子?” 轩辕惜儿静静在靠在他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萧寒哥哥,若然我们不死,若然我如今还能选择,我愿意做你的妻子,不管你是不是大将军!” “惜儿……”霍萧寒激动得声音微微发颤,将她更紧地搂在了怀里,“此刻真好,你是属于我的,而不会再属于他人!” “惜儿再不会属于他人了。”轩辕惜儿轻声道。 饥渴之感再起,她觉自己越来越无力,也越来越难忍寒冷。或许很快,她和萧寒哥哥就会相拥着冻死在这沙漠之上吧? “惜儿,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霍萧寒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轩辕惜儿突然意识到,自己觉得越来越冷,是因为萧寒哥哥的身子不再那么暖和了。难道,他…… “萧寒哥哥!”轩辕惜儿惊呼。 然而,霍萧寒再无回应。虚弱的鼻息仍在,他昏睡了过去。 “萧寒哥哥,不要死,不要扔下我独自一人……”轩辕惜儿喃喃自语。她伸出双手,在披风下抱紧了霍萧寒。然后,她的意识便同样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浑沌! …… 再次醒来时,轩辕惜儿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明。 天亮了,暖暖的朝阳照在两人身上,她已不再觉得寒冷。抬起头,她看到了霍萧寒紧闭双目的苍白俊颜。 似乎,沙漠上有些什么响动!轩辕惜儿轻轻放开霍萧寒,掀开披风,一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 她看到,日出之处,一队人马在沙漠中正向他们的方向走来。有马匹,有牵在当地人手中的骆驼,还有身穿统一兵服的东昊士兵…… 一瞬间,无喜,亦无怒。 轩辕惜儿缓缓举高手,面无表情地向着他们挥动衣袖。走在前面的士兵显然看到了她,有十多人加快速度向他们奔来! 轩辕惜儿放下手,转过头,看向仍静静躺在沙漠上的霍萧寒。 萧寒哥哥,我们获救了!可是,我们此生却是无缘了,就连一同死去的缘份都不再有! 那队人马终于走近,喜出望外的士兵们给她和昏迷中的霍萧寒喝了一点水,又让她吃了一点食物之后,便将两人扶上了骆驼。 走了将近一日,在黄昏来临之前,一队人马终于走出沙漠,与送亲大队集合。落儿见到被掳走三日两夜的长公主平安归来,自是喜极而泣。而士兵们则将霍萧寒抬进马车,由队中懂医术之人精心救治。 由于行程被耽误了三日,送亲队伍第二日便在霍萧寒手下副将的指挥下,继续起程。 第四日,送亲队伍走进了水草丰美、牛羊成群的草原。轩辕惜儿让落儿掀开窗帘,想看看美丽而辽阔的草原景象。 第一眼,她便看到了骑在马匹之上霍萧寒! 白袍白马,丰神俊朗,英姿勃勃!谁能想到,他前一日还虚弱地躺在马车上调理身体呢? 一如上次,他正侧首向她看来。她仍是不知道,他是刚巧转过头来,还是一直就这么盯着她所乘的马车看着。 两人相顾无言,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她甚至清楚地看到了,萧寒哥哥眼中那抹难以掩饰的痛意。 …… 前后足足用了一个月,东昊送亲队伍终于将无双长公主护送至北国都城——莫都。北国皇帝段乌维派了重臣、北国太师蒋淳在城门迎接,并将东昊长公主一行安置于北国皇宫旁的雍和山庄。 蒋太师四十出头,能说一口流利的东昊语,让轩辕惜儿倍感亲切。 看出了轩辕惜儿的少许惊异,蒋淳笑着解释道:“本座与当今皇上,都是东昊太上皇的早年故交!本座父亲是东昊人,因此,本座幼时在东昊生活了十多年!” 原来如此,这蒋太师竟有一半血脉是东昊人。 “皇上体恤长公主车马劳顿,特安排长公主在此休整,五日后再与霍将军上朝晋见。十日后,皇上将为长公主与太子举行大婚之礼!”蒋淳继续说道。 果然不出父皇所料,自己将会成为段寂宸的太子妃。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日后还将成为北国皇后。如此看来,北国皇帝对两国和亲之事还是相当重视的。 当太子妃或是当皇后,并非轩辕惜儿的梦想。然而,她是东昊的和亲长公主,她的地位事关东昊的脸面,因此她不得不在意。 之后的数日,轩辕惜儿安心地在雍和山庄休整着。每日午后,她都在落儿的陪伴下,到山庄背后的雍山走一走。 雍和山庄紧邻北国皇宫,与皇宫一样,都是依雍山而建。站在雍山高处,可以看到高高的皇宫宫墙。 自此,自己的一生便将困于那异国的宫墙之内了。自此,她须将东昊的一切,包括父母兄妹,还有萧寒哥哥,都深深地隐藏在内心深处。到死,也不能再回故土…… 抬首望着比东昊更显纯净辽阔的天际,轩辕惜儿陷入了沉思。直到她听到落儿恭敬地喊了一声:“霍将军!” 轩辕惜儿收回目光,看向正带着几名巡守士兵走来的霍萧寒。 第10章 后山初遇 第10章 后山初遇 自沙漠中获救之后,两人又恢复了陌生疏离,以礼相待。甚至,轩辕惜儿感觉到霍萧寒总是有意避免与她直接接触,有何要事都让他的副将前来传达。 有时,她甚至以为他在沙漠中的那番表白之语,以及他给她那热烈而充满怜爱的初吻,都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此刻,霍萧寒直直地望着她,走到了她跟前。不待她开言,他便道:“长公主,可否借过一步,末将有话想说。” 轩辕惜儿望了一眼他身后的士兵,又转头看了一眼落儿,便转过身,向着山后僻静之处走去。 临别之际,他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转到一座巨大的山石后面,轩辕惜儿停住脚步,待霍萧寒走到她面前,才道:“霍将军,你有何话要说?” “惜儿……”霍萧寒剑眉紧锁,欲言又止,眼中却是再也掩藏不住的痛苦之情! 轩辕惜儿静静地望着他。两人久久不语。 “惜儿,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你可知,这段日子以来,我是怎样折磨着自己?”过了许久,霍萧寒终于打破了沉默,“我以为,为了东昊,我可以做到忘记你!可是,想到此后漫长一生的苦痛,我宁愿在沙漠那日便躺在你身旁死去,那样,我便会以为,你终是我的!” 轩辕惜儿低头听着他的诉说,默然不语。 “从一开始,我便警告自己,要以家国为重。可是,为何我们不能自私一次?”霍萧寒越说越激动,“我已周详思虑过,若在和亲路上带你离开,东昊脱不了干系!可如果你是在北国都城病逝或失踪,却是与东昊毫无干系了!” “为了你,我可以做到一切。萧寒哥哥只问你一句,可愿跟我走?可还愿,做我的妻子?”霍萧寒说得动情。 轩辕惜儿抬起一双美眸,深深地望了霍萧寒一眼,语声却如斯冷静:“霍将军,你应该清楚,你我都是以家国为重之人。又何必为了一己私念,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将家国命运与万千百姓置于风口浪尖?” 霍萧寒呆呆地望着轩辕惜儿,沉吟良久。 终于,他苦笑一声,道:“我明白了。惜儿,请容许萧寒哥哥最后一次如此唤你,日后,请多珍重!” “我必须立即离开此地了,否则……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说着,霍萧寒猛然转身,仰头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泪意生生逼回去,再迅速抬步离开。 “萧寒哥哥……”望着霍萧寒高大的身影逃也似地消失在巨石后,轩辕惜儿怔怔地轻唤出声。 “呵呵呵……”一阵冰寒彻骨的男子低笑声,从巨石的另一面传来。 轩辕惜儿迅速回过神,转首,缓缓轻问:“是谁?” 没有人回答。 轩辕惜儿转身抬步,向巨石那一侧走去。 她惊异地看到,一个身材高大、衣着华贵的北国男子正慵懒地靠在巨石上,低着头,一手握拳托着下巴,并没有向她看来。 那阵阴冷的笑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你到底是谁?”轩辕惜儿疑惑问道。 “呵呵……我是谁,有那么重要么?重要的是,长公主在此与情人私会吧?”那北国男子竟说着一口流利的东昊语。 他慢慢地抬起头,双眸冷冷地向她看来。 轩辕惜儿的心跳无来由地一滞,仿佛慢跳了好几拍。那是怎样美得摄人的一对双凤眸啊! 魅惑人心的眸瞳深不见底,却又似反射出一抹炫丽的蓝色;狭长的凤眸,眼尾微微上翘;好看的双眼睑上,长长的睫毛如同女子般,浓密而微微上卷! 自小在俊美不凡的父兄身边长大,轩辕惜儿一向认为,天下再没有男子的容貌会让她吃惊。然而,她却不得不承认,面前这张北国男子的脸,却让她的心不由得一震,心跳在短暂停滞之后,竟又如撞鹿般急跳起来。这张脸竟如同妖孽般,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妖惑力量! 轩辕惜儿很好地隐藏起内心的变化,淡淡追问道:“你到底是东昊人,还是北国人?” 然而,那仿似洞悉了她心思的男子,却突然一闪到了她面前,右手两指一下捏起她尖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脸上带着讥讽而狂妄的笑意:“东昊的长公主,果然绝色!” 男子突然的轻薄举动,让轩辕惜儿气恼不已!然而,近距离逼视着她的那双魅惑凤眸,却让她尴尬得内心又是一阵狂跳! 他捏住她下巴的力道太大,轩辕惜儿发现自己几乎动弹不得。他的个头竟比霍萧寒还要高些,这让她在他的钳制下,如同落入野兽手中的小羊般娇弱无助! 双眼狠狠地瞪向他,轩辕惜儿沉声说道:“请放手,否则,莫怪此剑无情!”她已成功地从腰间拔出了那把莫离短剑,抵住了他的腹部。 “哈哈哈哈……”那男子却突然阴冷地笑了起来,然后,他又低头凑近了她一些,饶有趣味地盯着自己的猎物,“怎么,你竟然想用此剑杀掉我么?” “我只警告你一次!”轩辕惜儿冷声道。 虽然她并无甚高深武功,力气也不大,但自小亲眼目睹父皇与兄弟们骑马练剑,舞刀弄枪,她也会不时来了兴致,让他们指点几句,学上两招。因此,她的骑术很精,而简单的几下防身招式,也还是有的。 她知道,这男子适才一下便闪到了她面前,武功定然不低,但是,剑柄在她手中,剑尖抵在他腹上,她并不认为自己无法伤到他。 “是么?”面对她义正严辞的警告,他好笑地讥讽道。 她只觉手腕一软,便见他左手倒提着她的莫离剑,举到了她的面前:“要用此剑杀了我吗?” 气恼至极,轩辕惜儿举手一把夺回莫离剑,他竟轻易地松了手。 右手两指仍捏着她的下巴,他冷冷地看着她,似乎等着她再次动手。 轩辕惜儿明白自己根本无法伤他毫毛,只好沉声警告道:“你到底是何人?好大的胆子!我是东昊的和亲长公主,北国未来的太子妃,你如此轻薄准太子妃,就不怕死吗?” 第11章 闻笛起舞 第11章 闻笛起舞 “太子妃?”那男子如妖孽般魅惑一笑。 轩辕惜儿只觉那俊美得让人心惊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他的薄唇已迅速含住了她的樱唇,灵舌轻易地撬开她毫无防备的贝齿,长驱而入,掠夺着她檀口中的芳香。 轩辕惜儿呼吸瞬间变得急促无比,她甚至听到自己的心“突突突”地狂跳起来! 与霍萧寒充满怜爱的生涩初吻不同,面前此人的深吻充满了攻击性与掠夺性,来势汹汹,技巧娴熟! 强烈的男子气息扑鼻而来,而他口中的味道,清新而陌生。如此奇异的感觉,让轩辕惜儿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或许,天山的雪松便是如此味道吧?清新而冷冽,却又让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少顷,从慌张中回过神来,轩辕惜儿开始用力推拒他。然而,他似只品尝一下,便放开了她,满意地抬起头来。 轩辕惜儿气得浑身微微发抖。那男子却哂笑着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右手。 “你今日如此辱没本太子妃,他日,我定要取你性命偿还!”轩辕惜儿对他怒目而视,说出了所能想到最狠的话! “太子妃?味道还真不错!”他魅惑浅笑,抬首四顾,道,“不如,我今日便在此尝尝鲜吧!” 说着,他竟伸手到他那华丽的衣领处,就要解开衣裳。 轩辕惜儿惊得后退一步,以莫离剑抵住了自己的咽喉:“我就不信,你真的胆敢逼死段寂宸的太子妃!” 轩辕惜儿听闻,段寂宸无论在月国还是北国,都令人闻风丧胆。此刻,她需要用她那命定夫君的名号,来吓退眼前狂妄无礼之人! 那妖孽男子盯着她,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 笑完,他讥讽似地望着她:“以死相抗?贞节烈女?刚刚与情郎私会完,此刻便装什么贞节烈女?” “不过,我告诉你,在北国可用不着使这一套!父死娶父妻,兄死纳兄妻,在北国,无论你被多少男人玩弄过,一样可以当太子妃,甚至皇后!我告诉你,你将成为北国的太子妃,不是因为你三贞九烈,也不是因为你貌美如花,而是因为,你是轩辕澈的女儿!” 说完,那男子冷然转身,身姿昂藏,头也不回地迈开大步离去。 男子的最后一句话,让轩辕惜儿愣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她将成为北国的太子妃,是因为她是轩辕澈的女儿。这有什么问题吗?可是,为何他的说话却如此意味深长,甚至,充满了警告意味? 直到听到落儿在那边轻唤“长公主”,轩辕惜儿才山石后从转了出来,和落儿一起回到了雍和山庄的住处。 夜晚,轩辕惜儿躺在床榻着,想着日间霍萧寒眼中的痛意,一时难以入眠。再想到那北国男子讥讽嘲弄的眼神,她气恼得披衣下床,走出了厢房。落儿也忙披衣跟了出来。 坐在山庄西侧的湖边,轩辕惜儿抬头望月,思绪不可抑止地飘回了东昊的太上皇府。此刻,太上皇府上也是明月当空,母后、父皇,还有兄弟妹妹们,都安然入睡了吧? 微叹一口气,她忽然凝神静听:“落儿,是不是有人在吹笛子?” 落儿侧耳仔细听了听,道:“没有啊!奴婢听不到!” 轩辕惜儿站了起来,沿着湖边向西走去。 “长公主!”落儿轻唤一声,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咦?果然是有人在吹笛子!是谁呢?这半夜三更的。长公主,你的耳朵可真灵!”落儿边走边道。她也听到的缥缥缈缈的优美笛声! “嘘!”轩辕惜儿回首对落儿作了个莫作声的手势,然后一直走到湖边尽头,凝神细听。 笛声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然而,轩辕惜儿却听出,这笛声充满了寂寞、痛苦与无奈。而且,吹笛之人,音律功底异常深厚! 在湖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来,轩辕惜儿静静地听着。此刻,自己的心情与吹笛之人是一样的:孤寂、无奈、伤感,对前路充满了未知的迷茫! 一曲终了,笛声再起,仍是寂莫而悲怆的曲子。轩辕惜儿站了起来,侧身举袖,随着笛声翩翩起舞! 她的歌舞自小得自母后真传,舞蹈更是姐妹三人中跳得最好的。此刻,她伴着远处笛声,随着心意迈动舞步,水袖漫意舒卷,裙裾寂然飘飞,有如月下仙子,在湖边翩跹不息! 到达莫都的第五日,轩辕惜儿与霍萧寒一齐上朝晋见北国皇帝段乌维。 当身着盛装华服的轩辕惜儿出现时,众人眼中皆难掩震惊赞叹之色。东昊的长公主,果真国色天香,雍容大度,与北国女子的粗犷豪放相比,更是自有一番温婉淡雅风韵! 轩辕惜儿向段乌维行礼之后,分别奉上了父皇与皇兄送给北国的礼物。 段乌维哈哈大笑着,满意地看着轩辕惜儿,用东昊语连声说着:“好!好!朕的知己故交,给朕送来了他最珍贵的礼物,就是他美丽的女儿!五日后,朕将为长公主与太子举行大婚之礼,长公主将成为朕的儿媳妇,就像朕的女儿一般!” “谢皇上!”轩辕惜儿再次行礼谢恩。她早就听闻,已然仙逝的北国太后本是东昊的和亲郡主,因此,北国皇帝会说东昊语便不足为奇了。 段乌维开始向霍萧寒问话。轩辕惜儿此时才注意到,龙座下首的两排群臣中,站在右侧之首的便是五日前在城门迎接自己的蒋太师。看来,蒋太师确是北国最有实权的重臣! 而站在左侧之首的,却是一位二十上下、锦衣华服的俊俏少年。那少年,正面带淡笑,双眼几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她不敢确定,这是否就是北国太子段寂宸,自己的未来夫君。但是,从他的衣着、气度,以及他所站立的重要位置来看,却是极有可能的! 北国的年轻男子,并不像东昊男子般,到了二十岁便开始将头发束起来,而是将满头的黑发任意披散着,或结成满头的小辫披在身后。而贵族男子,头上则有诸多装饰,最常见的便是貂毛、兔毛等动物皮毛。 就如两日前在雍山碰到的那个妖孽男子,头上是便是以一圈珍贵的白色貂毛束住发顶,两边再垂以白色貂尾装饰,使本已肤白如玉的他,显得更加俊美高贵! 突然想起那个对自己行轻薄之举的妖孽男子,轩辕惜儿心中不觉一阵郁结气愤。 第12章 太子缺席 第12章 太子缺席 想起雍山后那妖孽男子对她的那个掠夺之吻,又想到此刻竟是在北国的朝堂之上,在自己可能的未来夫君面前,在她曾与之经历生死的萧寒哥哥身旁想起那人,她更觉羞涩恼怒! 垂下一双美眸,她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两片羞愧的红霞。 而这一切看在那华服少年眼中,东昊的绝色长公主竟似是面对他的注视而羞涩,令他不觉心中一阵狂喜! “今日,朕在宫中设了盛宴,为长公主接风洗尘,同时,亦为霍将军送别饯行!”段乌维声音哄亮的话语,将轩辕惜儿的思绪重新拉回到朝堂之上。 作为东昊的送亲将军,霍萧寒却要在她与段寂宸大婚前便将离开。 想到此处,轩辕惜儿心中不禁黯然神伤。从此,在异国他乡,除了落儿等几个陪嫁婢女,自己便只剩孤身一人了! 当晚,北国皇宫摆开盛宴,皇族及高官皆携眷出席。 当轩辕惜儿换了一身紫色的宴席服饰,在霍萧寒的伴随下步入大厅时,自是一下子又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上前向段乌维以及坐在他身旁的北国皇后行过礼后,轩辕惜儿与霍萧寒便在相邻的两张案桌前坐了下来。 轩辕惜儿不忍再看一眼霍萧寒,因为她看得懂他眼中刻意隐藏的失落与悲伤! “太子为何尚未到来?”待众人皆落座后,轩辕惜儿听到了段乌维不悦的声音。轩辕惜儿从雍和山庄带来的一位北国婢女,站在她身后用东昊语替她翻译着。 “启禀皇上,太子昨日一早便带人去郊外打猎了,要三日后才回莫都!”一名内侍连忙回道。 “岂有此理!明明是迎接他自己亲点的准太子妃,他今早不上朝也就罢了,今日晚宴,他竟也缺席?五日后便是大婚,他还去打什么猎?”段乌维难掩愤怒之色。 “依儿臣看,皇兄眼中,是越来越没有父皇您了!”坐在段乌维左下首的一人说道。 轩辕惜儿抬眼看去,正是今早朝堂上那个锦衣华服的俊俏少年。那少年说完,还特意眼角含笑地向她看来。 “非邪!怎么可以如此说你的皇兄?”皇后查氏出言训斥道。 原来,那俊俏少年便是北国皇帝的次子,皇后查氏嫡出的二皇子段非邪。 轩辕惜儿听父皇说过,北国皇帝只有两子,次子段非邪是皇后所出,而太子段寂宸则是庶出,其母亲只是一个最低贱的婢女,生下皇室血脉之后,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由于段乌维是连生六女后才得一子,因此他早年对长子段寂宸极为珍爱,不顾其出身,在自己轼兄夺位登基之后,便立了不到半岁的段寂宸为太子。直到一年后,他的皇后才又为他再添一子。 “母后教训得极是,儿臣错了。”面对查氏的训斥,段非邪恭敬答道。 “禀皇上,如今月国对我北国虎视眈眈,太子勤于练兵不敢松懈,日日带领万骑练习骑射和狩猎。今日太子不来与准太子妃相见,亦是国事重于家事,请皇上莫要怪责!”一位武将站起身拱手说道。 “田将军所言极是,请坐下饮酒!”段乌维笑笑说道。 轩辕惜儿不动声息,却是将一切尽收眼底,并看出了些许端倪。看来,段寂宸在武将群臣中有很高的威望。然而,在皇后母子一唱一和之下,段乌维似是对这太子早已心生不满了! “皇上,酒席就要开始了,还不为我们和准太子妃相互介绍一下吗?”一道雍容得体的女声带着笑意响起,说的是东昊语。 轩辕惜儿抬头望去,只见段非邪下首的案桌前,一位艳美的北国贵妇正含着笑意看着自己。而与那贵妇同坐一桌的,则是一位儒雅斯文的文职高官。真想不到,北国竟还会有如此儒雅的男人。 无来由的,轩辕惜儿便对那贵妇生了好感! “哈哈哈!好,准太子妃无双长公主,估计各位都已知道,下面待朕为准太子妃一一介绍。说话这位,便是太子与非邪的小姑母,鸾歌长公主!旁边这位,便是长附马!”段乌维心情颇好地对轩辕惜儿说道。 轩辕惜儿端起酒怀,道:“无双敬长公主与长附马一怀!” 鸾歌长公主与长附马微笑着举怀,与轩辕惜儿对饮。 一杯饮尽,鸾歌长公主笑道:“十五年前,我曾到东昊出访,见过无双长公主的母后与两位兄长,还有姐姐。无双长公主的美貌与气度,果然得了父母真传,绝色无双,让人过目难忘!” “鸾歌长公主缪赞!”轩辕惜儿低头谦逊说道。 段乌维望了一眼鸾歌长公主,又望了一眼轩辕惜儿,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突然,他又环首四顾,用北国语问道:“咦?为何筱鸢长公主尚未到?” “鸾歌长公主刚刚派人来传话,说是身体不适,不出席今日的宫宴了。”一位内侍连忙答道。 “哦?原来如此!”段乌维拈须点头,眼望轩辕惜儿,欲言又止。 宫宴继续,众人畅饮谈笑。 霍萧寒双手端起一杯酒,转身对轩辕惜儿敬道:“末将明日便出发回东昊边关,请长公主此后,多加珍重!” 轩辕惜儿举起酒怀,转头看向霍萧寒。他的眼中,有着只有她才能看懂的依恋、不舍与痛意! 然而,她亦明白,他选择早日回东昊或许是对的。正如在送亲队伍入莫都前夕,在客栈庭院深夜巧遇之时,他曾对她说过的那样,看着她披上红盖头嫁与他人,他的心会滴血,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霍将军,请多珍重!”轩辕惜儿举怀,面无表情地将怀中酒一饮而尽。 既是此生无缘,就此作别罢! 翌日,霍萧寒便带着上千东昊送亲士兵离开了莫都。留在北国陪伴轩辕惜儿的,只有落儿等五个陪嫁婢女。 四月初十,无双长公主入莫都的第十日,便与北国太子举行大婚之礼。那一日,莫都万民欢腾,皇宫张灯结彩! 轩辕惜儿被喜轿从雍和山庄,迎到了皇宫内太子所住的晖月殿。披着红盖头,在皇室宾客们的喝彩声中,她与段寂宸按北国习俗行了夫妻交拜之礼,之后,便由婢女扶着进入了洞房。 第13章 大婚之夜 第13章 大婚之夜 尽管轩辕惜儿向来是个处变不惊之人,尽管她对今夜的一切早有准备,可是,当夜越来越深,当外面的宾客贺喜之声渐散,轩辕惜儿还是禁不住紧张起来! 见过了他的父皇与后母,见过了他的异母弟弟段非邪,甚至见过了他尊贵艳美而平易近人的小姑母,那么,她所要嫁的太子段寂宸,又会是怎样的人呢? 终于,她听到门外传来了沉稳有力的男子脚步声!接着,喜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众婢女向太子请安后,便纷纷离开了喜房。 又是“吱呀”一声,门被关上了,她还听到他重重地拴上了门拴。沉隐的脚步声,一步步向坐在喜床上的她接近。 轩辕惜儿喜服下的两手紧紧相握。虽然,她一直对自己说,为了东昊,为了和亲使命,她并不在意自己嫁的到底是怎样的人。可是,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所遇到的,是个可以倚伴终生的良人呢? 红盖头下,轩辕惜儿看到喜烛投影过来的身影停驻在她身上,她知道,他已经在她面前站定了。就在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极力让心情平复下来的一刹那,他已轻轻一转身,在她左侧床边坐了下来。 她以为,他会掀开她的红盖头。可是,他却迟迟没有行动。她感觉,他的一只手伸了过来,捉起她喜服下的右手,捏在手中,慢慢举了起来,似在细细察看着。 “呵呵!”她听到了他的轻笑。很好听的男子声音,醇厚而不失清朗,带着一种魅惑人心的力量。 他的笑声让轩辕惜儿莫名所以! “手若柔荑,肤若凝脂!” 她听到他用东昊语缓缓说道。五日前的宫宴之上,她听到过段乌维、鸾歌长公主及段非邪说东昊语。因此,段寂宸会说东昊语并没有让她感到意外。 只是,他的声音,却是如此……似曾相识!那声音,如此慵懒,却又如此狂妄而不可一世,莫非…… 就在此时,轩辕惜儿忽觉眼前一亮。右手仍被他捏于手中,她的红盖头已被他的另一只手一把掀开了。 原本低着螓首的轩辕惜儿,仍然垂着眼眸,不敢抬起头来。她怕她的猜测是对的! 她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自己能遇到一位能敬她爱她的夫君!如此,她愿与他相依相伴,白发齐眉!她会把萧寒哥哥对她的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直至此生淡忘! 他的一只手,缓缓伸到她的颌下,弯起的食指与拇指一起,轻轻捏住了她秀美的下巴,将她的俏脸抬了起来,使她不得不看到他的脸,并与他双目对视。 果然,她的猜测是对的!果然,她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灰飞烟灭! 她的命定夫君,北国太子段寂宸,便是数日前在雍山上对她行轻薄之举,并强吻了她的那个妖孽般的男子! 此刻,他俊美如妖神的脸上,正带着一抹淡淡的魅人笑意,一双仿似具有摄人魔力的凤眸紧紧地盯着她,让她的心不自觉地急跳起来,而呼吸,亦不受控地开始渐变急促! “呵呵!”他再一次轻笑起来。握着她右手的手再次举了起来,勾魂摄魄的眸光转向那只柔荑,他好笑般地说道,“就是这只纤纤玉手,当日竟要谋杀亲夫么?” 轩辕惜儿羞怒不已,说出了一句此时已嫌太迟的话:“原来,真的是你!” “可不是为夫我么?”段寂宸邪气地笑了起来,“只是,惜儿今日淡扫蛾眉,稍作打扮,比起那日更显艳美迷人了!” 说到“迷人”两字时,他的薄唇已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变得低沉而妖惑,轩辕惜儿不觉两耳一热,两颊不自觉地便起了红云。 “你……”轩辕惜儿局促不已,不知该如何回应,“那日为何……” “那日为何隐瞒身份,是吧?”段寂宸继续在她耳边诱惑说道,“那日初见你,我便喜欢你!所以,我想逗逗我的小妻子!怎么,惜儿生气了?” 闻言,轩辕惜儿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转过头,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那双让人望不见底的秀美凤眸! 她确信,那日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而此刻的他,并不真实! “怎么,惜儿在怀疑些什么?”段寂宸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笑着盯着她的一双美眸问道。 轩辕惜儿不受控地摇了摇头,说出了心里话:“我觉得,那日你的眼中有别的东西……” “……是恨!”对了,如今想起,她终于发觉他那日讥讽与嘲弄的眼神中,其实是满满的恨意!憎恨,甚至仇恨! 段寂宸并没有收拢起脸上的轻笑,只继续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声说道:“你说,一个男人撞见自己的未婚妻与情人幽会,能没有恨吗?” “我……”轩辕惜儿张口欲辩,却又忽然住了口。对于她与霍萧寒的事,她不知应如何解释,因此,也便决定不去解释了。 她低下眼眸,沉默以对。如果他认为她与霍萧寒是在幽会,她亦无话可说。 毕竟,她与萧寒哥哥在沙漠中曾生死与共,萧寒哥哥用他的鲜血救了她的命,他们曾向对方献出彼此的初吻,他们曾经连续两夜相拥而眠!并且,她曾对萧寒哥哥说过,如果可以选择,她愿意作她的妻子。 这一切,她不愿否认,亦不愿抹杀。这些曾在她和萧寒哥哥生命中发生过的事情,并不会因为她嫁给段寂宸,便可以一笔勾销! 段寂宸眼神中闪过一道莫名难辨的光芒,随即再次用手轻轻勾起了轩辕惜儿的下巴,逼着她和他继续对视。 “我不管你以前与何人有过怎样的过往,从今夜起,你便是我的太子妃!从今以后,无论你的身,还是你的心,都只能属于我一人,直到我死的那一日,知道么?”说完最后一个字,段寂宸眼中突然闪过一道蓝色光芒,让轩辕惜儿不自觉地身子一震! 轩辕惜儿顺从地点了点头。两人如此近的距离,她这时才发现,段寂宸的一双眸瞳,乍看上去跟东昊人一样是黑色,其实近距离细看,竟像是深蓝色的。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混杂着东昊人与北国人的血脉吧! “这才乖!”段寂宸魅惑轻笑着。就在轩辕惜儿还在胡想怔愣之际,他已慢慢凑近她,然后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的唇! 第14章 记忆深处 第14章 记忆深处 毫无防备地,轩辕惜儿因惊讶而微张的嘴,便被他的唇舌毫不客气地攻城掠池。 她惊诧地发现,她对他的吻的记忆竟是如此深刻!她很快便忆起了那仿似天山雪松般的味道,如此清冽,但是,却不再陌生!仿佛,那已在她的记忆深处埋藏许久了! 她不自觉地沉迷在这个霸道的吻中,似乎忘怀了一切。直到,她感觉到他的两手已开始在解她的喜服。 不!不可以! 萧寒哥哥,对不起!我怎能如此轻易地沉沦在他人的怀抱?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愿意做你的妻子的吗? 想到此处,轩辕惜儿的脑子瞬间变得清明,一股莫名的恼怒从心头涌起,丁香迅速逃离他的肆虐。在他的灵舌随之再次入侵时,她竟下意识地用力咬去,想以此阻止他的进一步掠夺。 意识到她的反抗,段寂宸抬起头,近距离审视着她,俊美凤眸微微眯起,内里充满了危险的警告意味。 轩辕惜儿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 她怎么忘了呢?她是他的和亲太子妃,她怎么可以抗拒他?为了东昊,为了两国免起纷争,她才不远万里地嫁到这里来。她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做他的妻子,侍奉他的吗? 她红着脸,嗫嚅道:“对不起……我……” 段寂宸的凤眸有如无底深潭。突然,他双手抱紧她,高大的身躯一下将她压于身下。 “啊!你做什么?”轩辕惜儿一惊,难以自抑地轻呼出声。 “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夫君!”段寂宸低沉说着。轩辕惜儿尚未明白他的话意,他的薄唇已带着温热的气息到了她的耳边,轻轻吻着她的耳垂。 饶是平日再淡然从容,轩辕惜儿毕竟是个未经世事的女子,一时禁不住面红心跳,呼吸急促,极为难堪。她想用力推开他,心中却是明白,尽心尽职地做好他的女人,是她的使命! 段寂宸的吻,已从她的耳垂,沿着她优美迷人的下巴,到了颈下。有那么一刻,她甚至以为,他就要用他的牙齿咬断她的咽喉。然而,他的吻竟又回到了她的唇上,极尽温柔,辗转缠绵,仿佛在安慰着她惊慌的心! 那仿似天山雪松的味道,清新而醉人,让她的呼吸与心跳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再一次,她迷失于他的吻中,几乎忘怀了世间的一切! 段寂宸脸上浮起一抹轻笑,右手已慢慢解开她身上的衣裳,在她迷糊之际,终于彻底将她占有。 强烈的不适让轩辕惜儿的泪水不受控地滑落枕边。她咬牙强忍,心在嘶喊哭泣,脑子却反复提醒着自己,这是她的责任与使命,她必须承受这一切! 或许是看见了她眼角的眼光,他慢慢地俯下首来,再次温柔地吻上她的唇。 不适之感慢慢消散,在他的掠夺与安抚之下,她的意识渐变清明。她终于成了段寂宸的女人,此生再无他种可能! 当一切平息下来,段寂宸冷冷望了一眼床单上的点点落红,将轩辕惜儿揽入怀中,俯在她耳边冷魅说道:“记住,从今夜起,你便是我的女人,而我,是你惟一的男人!” 新婚第二日,当轩辕惜儿从混乱的梦中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 睁开双眼,她看到了陌生的红纱帐,透过红纱帐,便是同样陌生的新房。只一瞬,她便回过神来,这是自己的新房。昨夜,她便在此,与她的夫君段寂宸,度过了他们的新婚之夜。 转过身,她发现床上只得自己一人,段寂宸不知何时已先行醒来离开了。她依稀记得,昨夜自己是被他搂在宽阔的怀中睡着的! 掀开大红喜被,她迅速拿起床边案上的便衣,披在了一丝不挂的玉体上。北国的四月天,清晨虽比东昊要寒凉一些,但毕竟早已入春,已是相当温暖了。 轩辕惜儿正环首四顾,想寻找衣裳穿上,便见门外的侍婢们闻声鱼贯而入,手中托盘中分别举着洗濑用具与华贵的北国女子衣饰。从今日起,她便正式成为北国的太子妃,将要按北国皇室女子的样子穿戴打扮了。 “奴婢澜衣,侍候太子妃梳洗!”为首一名婢女上前行礼,用东昊语对轩辕惜儿说道。 轩辕惜儿转眸看向她。只见她十七八岁,眉目清秀,脸上是北国女子特有的健康红润之色。 “你叫澜衣?”轩辕惜儿柔声问道。 “正是,从今日起,澜衣将与太子妃带来的婢女一起,听从太子妃使唤!”澜衣抬起头,面上带着真诚的浅笑,恭敬回道。 看来,段寂宸已为她安排了一大批的近身侍婢,而这澜衣,便是这群侍婢之首。 “既是太子安排你跟随我,那么,请你告诉我,我今日该做些什么?”待众待婢为她梳洗完毕,轩辕惜儿把澜衣单独留了下来,望着她笑问道。 对于北国皇宫的规矩,她并不十分了解,段寂宸让这个懂得东昊语的澜衣专门侍奉她,无疑是个非常体贴的安排。 想到此处,又想到他昨夜对她的用心安抚,轩辕惜儿不觉心中一暖,脸上竟起了淡淡红云! “回太子妃,您今晨应该先去向皇后娘娘和筱鸢长公主请安!”澜衣从容回道。 “筱鸢长公主?她亦住在宫中吗?”轩辕惜儿早已想到要去向皇后请安,却没想到还有个筱鸢长公主。 “正是!太子爷有两位姑母,鸾歌长公主是小姑母,早已下嫁,因此住在宫外长附马府。筱鸢长公主是太子爷的大姑母,一直住在宫中!”澜衣答道。 如此,这个大姑母倒一直未曾出嫁了。轩辕惜儿不禁暗暗思忖。尊贵如一国长公主,要嫁给谁人不行?为何筱鸢长公主年逾四旬,竟还一直独自留在宫中? 见时辰已不早,轩辕惜儿不及细想,便带着澜衣、落儿等众侍婢,准备去见筱鸢长公主之前,依照礼节先去坤宁宫向皇后请安。 第15章 吃闭门羹 第15章 吃闭门羹 尽管亲生皇子段非邪已整整十九岁,但皇后查氏仍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与六日前在宫宴中所见如出一辙,查氏脸上始终带着尊贵而得体的微笑。她语音温和地向轩辕惜儿问道:“太子妃新婚之夜,一切可还顺利?” 查氏说的是北国语,澜衣忙在身后为轩辕惜儿翻译着。 “一切都顺利,谢母后关心!”轩辕惜儿恭敬答道。 见轩辕惜儿面露羞色,查氏不禁呵呵一笑,关心地说道:“日后有何需要的,就来找母后要!若是寂宸胆敢欺负你,你也来找母后,母后与父皇为你作主!” “是,谢母后!”轩辕惜儿浅笑低头。心思细腻的她,敏锐地觉察到皇后虽说着玩笑话,脸上热情的笑容却有一丝生硬。 或许,皇后与太子段寂宸的关系,并没有皇后话语中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密切吧?轩辕惜儿内心更隐隐觉得,皇后在慈祥得体的外表之下,应是个凶悍狠厉之人! 因此,她恭恭敬敬地答着话,并提醒自己谨言慎行,切莫无端招惹了这查氏。 离开坤宁宫,轩辕惜儿带着一众侍婢,又来到了筱鸢长公主所住的守玉宫。 “太子妃求见,特来向长公主请安!”澜衣走上前,对守着宫门的宫女说道。 “请太子妃稍候!”一名宫女说完,便转身入宫通报。 然而,过了许久,却未见她出来回复。澜衣再次走上前,对另一名站在宫门前的宫女道:“太子妃已在此站立等待许久,可否请姐姐再进去通报一声?” “好,请稍等!”那宫女说着,便转身入内。因无人再守着宫门,她竟顺手将两扇大门闭上了。 轩辕惜儿虽然听不懂北国语,却从她们的言行猜出了大概话意。 “太子妃不必多虑!长公主向来不喜见宫中之人,平日里守玉宫都是大门紧闭的。”澜衣转身向轩辕惜儿解释道。 轩辕惜儿淡然一笑。 今晨进皇后的坤宁宫,守门的宫女无须通报便将她直接带了进去。而这守玉宫,却有如此多的规矩,看来,这筱鸢长公主,可真是个古怪之人,或许,这也正是她迟迟未能出嫁的原因吧? 过了过半个时辰,大门竟然一直紧闭未开。澜衣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敲了敲门,但宫门仍是纹丝不动。 “太子妃,这……”澜衣回身,欲言又止。 “太子妃,这筱鸢长公主或许不想见我们,不如我们回去吧?”落儿忍不住抱怨道,“哪有通报须花上半个时辰的?我看这长公主分明就是为想难太子妃!” “落儿,莫要胡说!我们再等等无妨。”轩辕惜儿轻声道。她自然明白,这大姑母是有意让自己吃闭门羹。可是,她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给她难堪呢? 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守玉宫的宫门仍是没有任何将要打开的迹象。 轩辕惜儿带着一众侍婢,已站在守玉宫门前等了近一个时辰。她摸不清这筱鸢长公主到底意欲何为,但想到澜衣今晨提醒她一定要来向她请安,她知道筱鸢长公主在宫中地位与众不同。因此,她决定再等一等,看看这长公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吱呀!”一声,大门终于打开了。 一名宫女走了出来,对轩辕惜儿恭敬说道:“长公主身体不适,今晨仍卧床未起,不宜见客,请太子妃见谅!” “如此,请代为转达本妃对长公主的问候之意,请长公主多多保重身体!本妃明日再来请安!”轩辕惜儿沉静说道。 “是!”那宫女应着,便又退了回去,“哐啷”一声再次关上了大门! 轩辕惜儿默然转身,带着众侍婢走回东宫太子殿。 她确实未想明白,筱鸢长公主为何要给她如此一个下马威。因此,回到采荇阁后,她便将澜衣叫了过来,细细询问一些宫中之事。 “太子安排你跟随我,你心中可有不情愿?”轩辕惜儿问道。 “能服侍太子妃是奴婢的福份,奴婢怎会不情愿?”澜衣连忙解释道。 “好,那么从今往后,我便把你当作心腹之人了!我初来北国,语言不通,许多事情也不知缘由,还须你多多提醒才是!”轩辕惜儿真诚说道。 “太子妃请放心,奴婢定知无不言,尽心尽力侍奉太子妃!”澜衣对望上了轩辕惜儿的双眼,目光坦诚。 “好!那么请你告诉我,筱鸢长公主为何至今未嫁?她是否曾有心上之人?”轩辕惜儿正色问道。 澜衣冥思苦想一阵,终是摇头说道:“奴婢十年前入宫之时,筱鸢长公主已是这样在皇宫中深居简出,极少参加宫中宴饮,宫中之人也从不敢私下议论她的事情。因此,奴婢真的不知长公主为何一直未曾出阁!” “原来如此。“轩辕惜儿知道问出不些什么,转而轻轻一笑,道“或许,长公主天生性情淡漠吧?我们不提此事也罢!澜衣,日后若不是特别重要之事,你便就跟我说北国语吧,我要早些学会说北国语!” “是!奴婢遵命!”澜衣笑着用北国语应道。 从澜衣口中,轩辕惜儿还得知,段寂宸昨夜天未亮便离开了。他平日所住的寻月阁位于太子殿东面,而轩辕惜儿所住的采荇阁则在太子殿西面。太子殿中还有不少阁楼,住着太子几十名没有正式名份的姬妾。 身为一国太子,自然是不会缺少女人的。轩辕惜儿早已料到自己此生将面对他的众多女人,所以,当她听澜衣说起这些姬妾时,脸上始终平静无澜。 当晚,在轩辕惜儿准备歇下之前,段寂宸又来到了采荇阁。侍婢们都识趣地退了下去,轩辕惜儿站了起来,脸上是新为人妇的女子那难以遮掩的羞怯之情。 段寂宸俊美邪魅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他几步走到了她跟前,高大的身子将她轻轻地拢入怀中。勾起的食指抬起她的俏脸,一双秀美凤眸紧紧盯着她,他的声音低沉而迷人:“今日一日都不曾陪伴你,惜儿可有怪我?” 第16章 冷冷警告 第16章 冷冷警告 轩辕惜儿直直地望入段寂宸的眼底,似乎看到了那道眩丽的湛蓝。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惜儿可有想念为夫?”段寂宸嘴角弯起一道迷人的弧度。 轩辕惜儿眸华一闪,垂下眼睑,没有作声。浓密而微卷的长长睫毛,像两只微微颤动的蝴蝶,遮住了她的如水美眸! “呵!”段寂宸一声轻笑,低首将好看的薄唇凑近了她的脸。 “可我却想惜儿了。”他低魅说着,自然而然地吻上了她。 又是那仿似天山雪松般的味道!如此熟悉,如此清新,带着一股让她心跳加速的独特魔力。那深深的吻似乎夺走了轩辕惜儿的所有呼吸,她全身慢慢变得绵软,身子无力地依靠在他的怀中。意识到自己在他面前总是如此轻易地陶醉与沉迷,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无力抗拒。 感觉到她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自己身上,段寂宸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他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走到了喜床边上,紧挨着她一起躺到了床上。 “还疼吗?”他伏在她耳边轻问,声音沉哑而好听。 轩辕惜儿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迅速摇了摇头。 是的,昨夜真的很疼!今晨,也还有些许不适与疼痛。可是,如今已经完全不觉得痛了。 “呵呵!”他再次轻笑起来,在她脸上轻吻一下,道,“此后,便不会再疼了!” 此后?轩辕惜儿的脸颊再次微热起来,心中升起丝丝奇异感觉,夹杂着羞涩与甜蜜。此后,她便是他的妻子,他们是结发夫妻,会时时如此亲密无间吧? “以后,你会喜欢我这样!”他抱紧她,在她耳边轻声诱惑着,然后,便又开始吻她。如此温柔,如此深情,如此缠绵……仿佛,他已经开始爱上她了! “惜儿和亲嫁我,可有感到委屈?”当一切恢复平静,他将她轻轻搂进怀内,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轩辕惜儿睁开双眸,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惜儿不曾感到委屈!” 是的!或许她会因为远离家国父母而感到不舍,或许她会因为与萧寒哥哥今生无缘而感到遗憾,但是,如果她为了和亲大义所必须要嫁的夫君,能够如他这两日所表现的这般,如此在意她,那么,她不应觉得自己是委屈的了。 然而,她的心中仍有一丝困惑。她隐隐觉得,这位总带着一脸邪魅淡笑的夫君,心思并非那么容易把握。他说,初见之日,他在雍山上对她的轻薄之举,是有意在逗她,她对此亦不敢尽信。看上去如此妖孽不羁的一个人,要说他是个正人君子,如何能让人轻易相信呢? “怎么,惜儿在想些什么?”段寂宸笑问,果然笑得极为邪肆。 轩辕惜儿一怔,迅速收回神思,转换话题道:“惜儿在想,今晨去向筱鸢长公主请安,她为何却不肯见我?” “哦?姑母不见你么?”段寂宸眯起双眸,正色问道。 “是,我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之后,便去了守玉宫。可长公主让我在宫门外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然后派人出来告诉我,说她身体不适不宜见客。惜儿在想,是否惜儿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所以长公主不愿见我?”轩辕惜儿垂下眼眸,缓缓说道。她想,将此事告诉段寂宸,或许他会给她一个答案。 定定地望着轩辕惜儿,段寂宸突然冷冷一笑:“你先去见了皇后?难怪姑母不见你!” 轩辕惜儿一惊,疑惑地望着段寂宸。难道,作为太子妃,她不是应该先去向后宫之主皇后请安吗?难道,筱鸢长公主在皇宫中的地位竟比皇后还要高? “我……” 轩辕惜儿正想开口询问,段寂宸已放开了她,冷着俊脸一跃而起,赤着健美的身躯站于床前:“侍奉孤穿衣吧!孤要回寻月阁了。” 突然改换的自称,以及突然降至冰点的语气,让轩辕惜儿不觉浑身一震,顿觉寒气袭人!为何,他竟然生气了?是因为她提到了他的姑母吗? 不再多言语,轩辕惜儿披上便衣,下了床,走到他身边,细心地帮他穿衣。抬眸偷偷看他一眼,他脸上一片冰寒,仿佛他一刻钟前对她的所有柔情蜜意,都只是她的幻觉。 这才是真实的他吧?此刻,轩辕惜儿的心反而踏实了。 当他对她深情款款之时,她的内心是惶恐的,忐忑的,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表现得如此在意她。难道,就因为她是东昊的长公主,为了两国和睦,他要特意讨好她吗? 沉思间,她已帮他把便衣穿好。双手离开他温热健硕的身体,她默然静立一旁,等待他离开。他却突然抬起右手,两指又轻轻捏起她的下巴,慢慢抬起她仍然娇艳微红的俏脸,让两人不得不四目相对。 “怎么,孤要离开,惜儿很期待吗?”段寂宸紧盯着她问道。 “妾身没有。”轩辕惜儿轻声道。她也盯着他那双秀美魅人的凤眸,那里,深不到底,却闪烁着让她猜不透,辨不清的绚丽光芒!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一双眼睛最美?”他突然凑近她一些,声音低沉而魅摄人心,“如此清澈动人,却又如梦如幻,让人猜不透惜儿的心思!” 如此美的一双眼睛,却让人看不清,猜不透!这不该是她想对他说的话吗?为何,他却抢先说出了如此话语?轩辕惜儿觉得,自己并无过多的心思,亦未曾刻意要隐藏些什么。或许,是他一直都看透了她,才故意如此说的吧? 她开口欲辩,他却忽然凑近来,温热的唇一下吻住了她。如此自然,如此亲热,就好似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爱人! 轩辕惜儿几乎又要迷醉在那雪松般的清新气息之中。可很快,他便放开了她。她呼吸微促,俏脸微红。才新婚第二夜,他的每一个亲密举动,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她羞涩不已! “记住,在这皇宫之中,你得罪了谁都可以,惟独不可冒犯了我的姑母!”刚刚还在与她缠绵的薄唇,此刻却发出了冷冷的警告。 第17章 喜怒无常 第17章 喜怒无常 “是,妾身明白!”轩辕惜儿道。 话音刚落,段寂宸已冷然转身,大步踏出了房门。 原来,他是个喜怒无常,忽冷忽热之人!意识到这一点,轩辕惜儿恬淡的脸上不禁露出自嘲一笑:她提醒过自己的,真不该对此人抱有幻想! 可是,他不是有两位姑母吗?为何他却独称筱鸢长公主为“姑母”,而不是 “大姑母”?难道,在他心目中,鸾歌长公主并算不上他的“姑母”?望着段寂宸离去的方向,轩辕惜儿暗暗思忖,不得要领。 翌日,轩辕惜儿谨记着段寂宸的警告,一大早便先带着一众侍婢,到守玉宫向筱鸢长公主请安。 站在守玉宫门前等候通报,轩辕惜儿努力压下心头涌起的一阵凄然。看来,和亲之路真的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单纯。她以为,只要自己淡然面对,对爱情不抱幻想,便可安然自处。可是,初入北国后宫,她便发现,此处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关系错综复杂! 她不明白,这筱鸢长公主为何在宫中有如此高的地位。她也不明白,段寂宸与筱鸢长公主到底有何不同寻常的关系。而皇后昨日提起段寂宸时,那掩藏不住的烁烁眸华,以及对他那听似又敬又畏又宠的语气,还有段寂宸昨夜听到她提起皇后时那不屑的眼神,都让她莫名所以。 她不知道,皇后与太子这对并无血缘关系的母子,到底如何相处!她更加不知道,自己今晨先去向筱鸢长公主请安,皇后若然知晓,是否也会怪罪自己?又或许,表面上虽不敢怪罪,内心却是不悦? 心中正反复思虑,一名宫女已从宫门处行出,对着轩辕惜儿恭敬说道:“长公主请太子妃入内相见!” 跟着宫女踏进守玉宫,轩辕惜儿这才发现,与整个富丽堂皇的北国皇宫相比,这守玉宫自是别有一番天地。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清秀雅致的园林回廊……有那么一瞬间,轩辕惜儿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东昊,回到了洛都! 很早以前,她便知道北国有两位长公主。她亦知道,鸾歌长公主曾作为女使者出使东昊,当年一时风华冠绝洛都。但她从未听说过,筱鸢长公主也曾到过东昊。 可是,这筱鸢长公主的住处,为何竟布置得有如东昊洛都的皇家园林呢?难道,北国使者带回的器皿物品,竟让筱鸢长公主深深地迷上了东昊?又或许,筱鸢长公主的母亲是东昊人,因此筱鸢长公主也极其喜爱东昊文化? 看来应是如此了!想到此处,轩辕惜儿终于为自己找到答案而暗暗松了一口气。 走到一处雅致的宫殿前,宫女回身对轩辕惜儿说道:“请太子妃稍候!”然后便转身入内通报。 请个安,竟然还要通报等候两次?轩辕惜儿望着殿门处那东昊特有的清雅珠帘,不禁一阵出神。 这筱鸢长公主,到底是个怎样讲究而可畏的人物?见面之时,自己定要小心谨慎些,亦要谦逊大度些,切莫在这守玉宫中惹了麻烦。 和亲之大事,切莫因这类姑姑嫂嫂之小事,而抹上不和谐的一笔!轩辕惜儿在心中暗暗提醒着自己。 “长公主有请!”宫女掀开珠帘,向轩辕惜儿说道。 轩辕惜儿轻抬莲步,跟着宫女进了殿。曲曲折折转了两道弯,才来到筱鸢长公主的寑室。 微微低首踏入室内,轩辕惜儿眼角余光能看到一人正坐于床榻之上。迈步向前,她恭敬下跪请安:“臣妾见过姑母,愿姑母圣体金安!” 她知道,跟着段寂宸唤她“姑母”,应该是不会错的。 “惜儿么?抬起头来我看看!”出乎意料之外的温柔嗓声,让轩辕惜儿心中一阵迷惑。 本以为,她与皇后一样,即使话语再刻意表达关怀与慈爱,可嗓声中那种尊贵冷傲是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的。可这筱鸢长公主的嗓音,虽无鸾歌长公主那发自内心的爽朗笑意,却同样带着一种天然的温和亲切。 轩辕惜儿缓缓抬首,向床榻上望去。一位身着素衣的中年贵妇正坐于床上,带着暖和的笑意,面容尊贵而美丽。虽没有鸾歌长公主的意气风发,但那种天生的美,却是岁月也无法轻易夺去的。可以想见二十年前,她亦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艳美迷人! 那双尚未被岁月夺去迷人光彩的美丽眼眸,在看到轩辕惜儿的一瞬,竟突然失了神般定住,而脸上暖和的笑意,亦瞬间僵住了。 轩辕惜儿不觉内心一震!难道,自己什么地方打扮不当,犯了她的禁忌? 却见筱鸢长公主慢慢恢复了神色,嘴角再次浮现温和笑意:“我这两日身子不好,昨日更是卧床不起,害太子妃在门外久等了。今日,我总算好了些,可仍是下不了床,只好坐在此处见你。太子妃莫要在意才好!” “姑母身子要紧,该好好养病才是!”轩辕惜儿深表关切,“姑母身子有何不适?可有请太医看过了?” “无甚大碍,不过是感染了些许风寒,过两日便好!”筱鸢长公主轻叹一口气。 只是感染了风寒,便至卧床不起。看来这筱鸢长公主的身子骨确实不怎么好,并不像轩辕惜儿日常所见的北国女子,个个性情开朗,身子健壮。 更让轩辕惜儿没有想到的是,筱鸢长公主说话如此和蔼可亲,并不像不近人情之人。看来自己此前对她不免有些误会!如此想着,轩辕惜儿不觉放下了心防,对这身子虚弱的筱鸢长公主,也生出了同情与亲近之心。 “惜儿身姿窈窕,貌美惊人,可是长得像你的母后?”筱鸢长公主面露赞赏之色,目光柔和地看着轩辕惜儿,竟与她扯起了家常。 “母后姿容,惜儿未能及其十分之一!”轩辕惜儿真诚说道。尽管人人均夸她貌美,可她自小便认定,母后是天底下最美的,自己永远也比不上她。 想起慈爱而美丽的母后,轩辕惜儿嘴角含笑,却在无意间捕捉到筱鸢长公主眼中闪过的一缕莫名眸光时,无来由地心中一惊! “惜儿,惜儿……惜儿的名字,听着可让真人心生怜惜呢?可是你的母后为你取的名字?”筱鸢长公主颇有兴致地继续问道。 “是惜儿父皇所取!”轩辕惜儿恭谨答道。 细心的她,已看出筱鸢长公主在提到她的母后时,神色稍显不自然。 第18章 只羡鸳鸯 第18章 只羡鸳鸯 闻言,筱鸢长公主眼中奇异眸华再次一闪! 只片刻,她又笑笑道:“你父皇为你取这‘惜’字,可是惜取之意?” “正是!” “好有心思的父皇!”筱鸢长公主赞赏道,“我听闻,东昊国君名字是一‘恒’字,可也是你们父皇所取?” “是!”轩辕惜儿答道。尽管皇兄并非他们北国的皇帝,可这筱鸢长公主,竟随意说出一国君主的名讳,让轩辕惜儿不免心中奇异。 “你们兄妹的名字,可真是好听!”筱鸢长公主似乎更加来了兴致,“惜儿有几个兄弟姐妹?他们都叫什么名字?” 轩辕惜儿抬首望了一眼筱鸢长公主,谨慎答道:“父皇与母后生下我们兄妹七人,兄妹们的名字,尚有‘诺、素、梦、忆、誓’诸字!” 筱鸢长公主静静地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轻笑道:“你们兄妹的名字,可真是好!每一个听着,都像一个誓言呢!你父皇与母后的爱情佳话,可是天下皆知,你们的名字,莫不皆是父皇对母后许下的诺言?” “父皇与母后感情深厚,为我们取名,亦表达了他们的心愿与期望!”轩辕惜儿说着,不禁心中情动,又怀想起远在故国的父母与兄妹们。 “呵呵!难怪世人都要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如此忠贞不渝的爱情佳话,怎能不羡煞旁人?”筱鸢长公主突变清冷的笑声,将轩辕惜儿的思绪从遥远的东昊又拉回到北国守玉宫。 听着她既似羡慕又似不屑的声音,轩辕惜儿不知该如何作答。或许,在一位年近五旬而尚未出阁的长公主面前,提到父皇与母后矢志不渝的爱情,本身便是一个错误吧! 再是温柔大度之人,若是被触及内心痛处,又怎能要求她继续宽容得体呢?如此想着,轩辕惜儿不觉更对筱鸢长公主生了同情与愧疚之心。 “世间真的有男子,可以一生只爱一个女人么?”筱鸢长公主突然说道,似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问轩辕惜儿,眸光却不知看向了何处。 沉思一阵,轩辕惜儿道:“这样的男人,世间不是没有,而是太少。惜儿认识的,也不过三两人而已!” 筱鸢长公主眼中凌厉光华一闪,突然转眸看向轩辕惜儿,冷冷笑道:“你身边竟有三两个这么多吗?为何,我身边认识的,却没有一个?” 闻言,轩辕惜儿一惊,一时无言以对!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这筱鸢长公主迟迟未出阁,不是因为性情古怪,也不是因为归依佛门,而很可能是因为受过情伤。她所爱之人,或是背叛了她,爱上了别人!或是,从来就不曾爱过她! …… 离开守玉宫之后,轩辕惜儿又带着众侍婢来到坤宁宫向皇后请安。 “听说,你从守玉宫过来!”皇后查氏一手捧着茶怀,一手拿着怀盖轻轻拔着怀中茶叶,嘴角带着淡淡笑意,却没有向轩辕惜儿看来。 轩辕惜儿虽听不懂北国语,却看出她艳美的脸上,笑容别有深意。 待澜衣低声向她翻译完毕,她低首恭敬答道:“正是!筱鸢长公主身子不适,臣妾还在守玉宫中逗留了一阵!” “她那身子骨啊!二十年了,就没有过大好的时候!”查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轩辕惜儿看不出来,查氏是否因为自己没有先来向她请安而不悦,只好默然不语。 “本宫听闻,你昨日在守玉宫门外等了一个时辰,也未见到她一面!”查氏又别有深意地笑道。 “是。筱鸢长公主昨日卧床不起,因此不能见客!”轩辕惜儿解释道。虽说筱鸢长公主让她苦苦空等了那么久,可想到她贵为长公主,因被情所伤终身未嫁,一生孤寂无依,轩辕惜儿对她并无怨恨,反倒生出一份同情来。 “呵呵!你是她的晚辈,去向她请安是你的本份,怎能说是客呢?”查氏轻笑出声,随即盯着她,郑重其事地提醒道,“你可记住了,她是你的长辈!你日后即便忘了向母后请安,也切不能忘了去向她请安,知道吗?” 轩辕惜儿一时不知她的用意,只好恭敬回道:“向母后和姑母请安,是臣妾的本份,臣妾怎敢忘了?” “好!”查氏得意一笑,向她挥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去吧去吧!可别忘了,她可是你的姑母,亲姑如母啊!” 轩辕惜儿行了一礼,退了出来,带着众人离开坤宁宫。 亲姑如母!查氏所说的话却一直萦绕在她脑间。在皇宫中走着走着,她忽然淡淡一笑,大致想明白了。 段寂宸的亲母不过是个最低贱的婢女。或许,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亲母,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因此,他自小便把一直住在宫中的大姑母,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般,两人感情因而特别亲厚吧?亲厚到,连皇后这名义上的母后,都心生嫉妒,以致说出如此酸溜溜的话语来。 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轩辕惜儿不禁轻舒一口气,如释重负!此后,只需对筱鸢长公主和皇后二人皆恭恭敬敬便可。那段寂宸,也便不会再对她无端生气了罢! 当晚,段寂宸果然又来到了采荇阁。红红烛火之下,他俊美的脸上带着淡笑,温柔地宠幸着她,似乎忘记了昨晚的不悦,也忘记了曾对她发出的警告之语。 …… 此后,每日清晨,轩辕惜儿都是先到守玉宫向筱鸢长公主请安,然后再到坤宁宫向皇后请安。 而段寂宸也几乎每夜都会到来,与她几番缠绵,然后又在半夜离开。 时光便在朝朝请安与夜夜欢缠中,如白驹过隙。一眨眼,轩辕惜儿在采荇阁已住了整整一个月。 除了清晨与夜晚,她的时间是自由的。她无须与段寂宸那些地位低下的姬妾们打交道,因此,她每日皆可以躲在采荇阁中,看书,弹琴,习舞。 父皇常说,她是兄弟姐妹七人之中,极为聪明的一个。这一论断,在她学习北国语时便一下得到了印证。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在澜衣等侍婢的耐心教导之下,她已经完全掌握了北国语。请安时,她已可自如地与皇后查氏直接对话了。这一点,曾让查氏吃惊不已! 而当段寂宸首次在白日踏进采荇阁,听到她熟练地用北国语吩咐一众侍婢之时,也不禁微微一怔! 转首望见出现在门口处的高大身影,轩辕惜儿放下手中书本站了起来,向段寂宸屈膝请安。 第19章 汗血宝马 第19章 汗血宝马 段寂宸收起脸上微可不察的惊异之色,微微一笑,向她走来。他身着华贵的白色锦衣,头上的白色貂毛帽饰,更是将他衬托得面如冠玉,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想起昨夜还与他亲密无间,轩辕惜儿羞涩地垂下眼眸,不敢与他对视。 他从来都是夜晚才来,为何今日一大早便来到采荇阁呢?她正想着,他已走到她跟前,呵呵一笑,道:“惜儿在做些什么?与其整日躲在屋子里,不如随我去郊外打猎吧!” “打猎?”轩辕惜儿惊喜地抬起头。她知道,他几乎每日都要带着士兵们练习骑射或是狩猎。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愿意带着她去打猎! “我可以去吗?”她不确定地问道。 她的性格虽不像姐姐和妹妹一样好动,可也不像母后那样好静,对于骑马打猎这样的事,她也是极有兴趣的。有机会出去走一走,骑在马上跑一跑,总好过整日躲在房中不见天日啊! “当然可以!北国的女子,可都不愿躲在闺阁之中,有些女子的骑射,比起男子来,亦是不俗!”他傲然说着,低头审视着她,“惜儿可愿意随我去?” 或许在他心目中,东昊女子皆是弱质纤纤,根本无法与北国女子相比吧?忽略掉心中掠过的这一奇怪念头,轩辕惜儿笑笑道:“我愿意去!” 这是轩辕惜儿嫁到莫都后,第一次离开雍和山庄和皇宫以外的地方。 皇宫车队停在一片草地之上,轩辕惜儿从马车上走下来,望着茫茫的草原,以及远处的林影与山脉,心中快乐得几乎想要欢呼一声。可身边站满了皇宫侍从以及一脸严肃的北国士兵,一向沉静得体的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出那样的事呢?带着淡淡笑意,她看向正骑在白马上的段寂宸。 “惜儿可会骑马?”段寂宸看着她,俊魅笑道,“若然不会,我们可以共乘一骑!” “我会!”轩辕惜儿忙道。她脸上有些发烧,当着众人的面,段寂宸的话语未免显得过于亲热了。 “呵呵!那惜儿自己挑一匹吧!”段寂宸说着,抬手指向了马群。 轩辕惜儿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马群,却在搜寻一番之后,落在了远处一匹漂亮的枣红色骏马身上。毛色光滑,身姿骏健,那是一匹很年轻的马!那么漂亮,那么骄傲,乌溜溜的两只大眼,正越过马群向一身蓝色劲装的轩辕惜儿看来。 轩辕惜儿一眼便喜欢上它了。“我要骑那匹!”她手指枣红色骏马,欢快地对段寂宸说了一声,便抬脚向那马匹快步走去。 段寂宸略微一惊,轻轻皱起眉头,眯起一双凤眸,望着早已跑远的轩辕惜儿。 一名马夫急忙追上轩辕惜儿,连声道:“太子妃,不可以选这匹!这是西域不久前送来的汗血宝马,连太子爷都还舍不得骑!更重要的是,这马性子极其暴烈,连太子爷都尚未驯服它呢!” “是么?”轩辕惜儿已走到了汗血宝马跟前。她俯身从草地上拔起一株细长叶子的草,递到了汗血宝马嘴边,温和地对马匹说道,“他们说得对吗?你的性子很暴烈吗?” 汗血宝马鼻子喷出几道气,用嘴试探几番后,竟开始嚼起她手中的草来。轩辕惜儿轻笑着,伸手轻轻摸着它的头脸,然后又细细抚摸着它美丽的鬃毛:“你长得真漂亮,你一定是匹千里马!” 慢慢地,她站到了汗血宝马的身侧,抱着它的脖子,在它耳边絮絮低语。 段寂宸远远地骑在白马上皱眉看着。马夫则站在不远处,紧张得张大了嘴巴! 抱着马脖子,梳理着它的鬃毛,轩辕惜儿笑得开心。父皇与皇兄都有不少宝马,其中便有几匹汗血宝马。自小爱马,她知道人与马也是讲缘份的,有时驯服一匹烈马,靠的是爱心与信任,而不是强力与征服! 在汗血宝马耳边又低语了几句,轩辕惜儿翻身骑上了马匹,在马夫和士兵们震惊不已的目光中,拍马慢行,来到了段寂宸跟前。 “你跟它说了些什么?它竟让你骑上去?”段寂宸眯起凤眸问道。这匹汗血宝马,无论谁人靠近,都立即充满警惕,暴烈无比,至今他的军队中,还没人能骑到它背上。而他自己尝试了多次,亦未能驯服它。 “我问它,愿不愿意让我做它的主人。它说愿意,我便骑上来了!”轩辕惜儿说着,美颜上露出灿烂一笑。 那双幽深莫测的凤眸,在碰到那明媚笑魇时,竟不禁一阵恍惚! 围猎正式开始,过万骑兵分成六队,在各队首领的带领下,先后骑马绝尘而去。有的队伍奔向西边更加宽阔的草原,有的队伍则向东冲进了丛林。 从未见过如此大场面的围猎比赛,轩辕惜儿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在东昊,狩猎都是在皇家猎场进行,百兽都藏在密林之中。可在这里,茫茫草原,远处丛林与山脉连绵,却不知道这么多人是要去打什么猎物! “猎物在何处?他们跑得那么远,又如此分散,何时才能回来?”轩辕惜儿转过头,好奇地问段寂宸。 “不到天黑,他们是不会回来的。”段寂宸抬眼望着自己纪律严明,行动迅速的队伍,满意地说道,“黄昏之时,各队归来,清点猎物,便可分出胜负!” “那我们,不去看看吗?”轩辕惜儿问道。他们难不成,就在此地等着? “当然要去!”段寂宸说着,一甩马鞭,他所乘的白马与轩辕惜儿所乘的汗血宝马,当即奋蹄奔跑起来!身后的一众亲兵,也拍马追了上来。只余下一众皇宫侍从与马车留在原地等着。 若不是轩辕惜儿骑术极精,她差点便要被突然奋蹄奔跑的汗血宝马抛下马去。略带不满地看向段寂宸,却见他眼望前方,俊美的脸上带着邪肆的轻笑,似是自言自语:“呵,轩辕澈的女儿!” 似不屑!似赞赏!也似嫉恨…… 轩辕惜儿看不懂他脸上的笑意,亦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只见他俊美如妖孽的脸转了过来:“惜儿骑术不错!可敢与我赛马?” 第20章 盈盈一握 第20章 盈盈一握 轩辕惜儿略一沉思,轻笑道:“只要输了不重罚,有何不敢?” “好!输了,便只小小惩罚一下!”段寂宸说着,指向了远处山脉,“我们跑到前面那山脚为止!开始!” 话音未落,他再次一甩马鞭,一白一枣红两匹马便立即加速飞奔起来。两匹都是宝马,很快,身后的亲兵便被他们甩得远远的。 风声在耳边呼呼响着,按北国贵族女子打扮披于身后的长长青丝随风飞扬,轩辕惜儿仿佛又回到了跟着父兄们学习骑马的快乐日子,心情也跟着发丝飞扬起来! 段寂宸毕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日日带兵练习骑射,轩辕惜儿即便骑术再精,又怎能与他相比呢?很快,白马便超出汗血宝马一个身位,然后,便是越跑越快,将轩辕惜儿远远地抛于身后。 轩辕惜儿轻挥马鞭,对汗血宝马说道:“小乖,快跑啊!你是汗血宝马,你是千里马,怎么可以输给那匹老白马?” 似乎听懂了轩辕惜儿的话,汗血宝马竟越跑越快。它毕竟是一匹极为年轻的宝马,而那白马,或许真的是有些年老了,跑的路程渐远之后,两马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 就在快要到达那山脚时,年轻力壮的汗血宝马终于追了上来,与白马并驾齐驱! 好样的!轩辕惜儿在心中赞赏着汗血宝马,脸上难掩喜色。 汗血宝马已经追上了白马,奔跑的劲头也越来越足,马上就要超过白马一个头位了。突然,旁边的白马一声长嘶,急速停步,前蹄高高举起! 受惊的汗血宝马也急急停步,举蹄长嘶! 就在此时,白马再次奋蹄疾奔,向那山脚跑去! 待轩辕惜儿反应过来,安抚好受惊的汗血宝马,再次奔跑起来时,白马已到达山脚,扬蹄停下。 段寂宸扯着僵绳转过身来,白衣白袍白马,白色貂尾垂在俊颜两侧,邪笑着看向轩辕惜儿。 轩辕惜儿咬唇鼓腮,策马来到段寂宸身旁,略显不悦:“你,你胜之不武!”他怎么可以使阴招呢?欺负汗血宝马年轻没经验,让它受了惊,否则,赢的一定是她! “哈哈哈哈!”段寂宸仰头大笑,“什么胜之不武?正所谓‘成者王,败者寇’,谁又管你是如何胜,如何败?怎么,输了不服气?” 轩辕惜儿确实不服气,不禁低首不语。段寂宸却驱马贴近汗血宝马,一把将轩辕惜儿从马背上捞了过来,让她侧身坐于自己怀中。 拍马向东慢行,他将俊颜凑近她,在她耳边轻笑低语道:“小心眼儿!” 宠溺的话语,让轩辕惜儿的脸“唰”地红了!温热的气息拂在耳边,让她的心不自觉地“咚咚咚”狂跳起来! 段寂宸一挥马鞭,白马再次开始飞奔。 他收回挥马鞭的手,双手抱紧了她,缓缓低下头,与她四目对视。如此深情的注视,仿佛他已将她的样子细细地看在眼中,再深深地刻入了心底! 被他横抱于怀,轩辕惜儿抬起一对水眸,怔怔地望着他那双幽深的凤眸,以为自己是在云中穿行。 风儿呼呼地在耳边擦过。世间之大,此刻,她的眼中,心中,却只看得见两个人。一个,是眼前俊魅如妖孽的他,另一个,便是他幽深凤眸中倒影出的自己! “你输了,我该如何惩罚你?”段寂宸说着,忽然将轩辕惜儿再抱紧了些,低下头,温热的薄唇紧紧贴上她的。 在茫茫草原与连绵山林交界之处,疾驰的白马之上,一白一蓝两个年轻的华服男女,正热烈拥吻。没有第三人看得见这美妙的一幕,只有枣红色的汗血宝马,跟在白马身后飞奔,对自己的新主人不舍不离! 当飞奔的白马终于停下时,段寂宸才抬起头来。从他温热气息紧密包围中逃离出来的轩辕惜儿,急急地喘着气,脸色红得娇俏而迷人! “呵呵!”看着她羞涩而困窘的神情,段寂宸又发出一阵轻笑,随即翻身下马,并将她抱下马来。 牵着她的手,他与她一起步上前面的山头。两人并肩坐于山顶一块大石上,望着西边几乎不见边际的茫茫草原。 草原之上,远处的一队狩猎铁骑,微小得几不可辨。 段寂宸转过脸,看着正眺望远方的轩辕惜儿,轻笑道:“想不到惜儿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竟然善骑!我还道,东昊的女子都是风一吹便倒,不如北国的女子,健壮而粗犷!” “健壮而粗犷?”轩辕惜儿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太子喜欢北国女子的健壮粗犷!” 段寂宸却突然凑近她,一脸坏笑:“不!我喜欢东昊的女子,身姿窈窕,盈盈一握小蛮腰……” 说着,他竟已一手搂着她,一手隔着衣物,从她的纤腰处,一路便要抚上她胸前。轩辕惜儿大惊失色,俏脸涨红:“你……” 难道,他竟要在此处做出亲密轻浮之举?想到竟是自己勾起这喜欢哪国女子的话题,轩辕惜儿更是尴尬不已,心中后悔不迭。 “呵呵呵……”段寂宸开心地笑着,松开了那只不安份的手,再次双手将她横抱于怀中,低头凑近她道,“以后不许再唤我‘太子’,要唤我‘寂宸’!”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轩辕惜儿怔愣着,脑中有片刻的恍惚。 “唤我,‘寂宸’!”他诱惑道,凤眸中,眼神深邃! “寂……”轩辕惜儿说出了一个字,却紧紧盯着他的双眸,再也不好意思说下去。 “好,此后便唤我‘寂’吧!”段寂宸说着,凤眸低垂,躲开她探询似地的清澈眼神,一低头,再次吻住了她! 待这个绵长的热吻结束,两人再次并肩坐于大石上之,望着茫茫草原,以及山脚下正在悠闲啃草的两匹宝马。 “这匹汗血宝马真的很棒!它一定是你跑得最快的一匹马!”轩辕惜儿望着那匹枣红色骏马,眼中难掩喜爱之情。 “嗯!我一直很喜欢这匹马,总舍不得强力驯服它,只是让它跟着马群,增长见识,历炼经验!”段寂宸已收起了脸上邪气的笑容,说到宝马,他的神情很严肃,“但是,它如今已把你当成它的主人了!” 第21章 宠妾乌君 第21章 宠妾乌君 “我是它的主人,你不也是他的主人吗?”本想安慰他而冲口而出的一句话,让轩辕惜儿又羞涩地低下了头。 是啊,他是太子,她是太子妃。在东昊太上皇府,父皇的物品,也便是母后的,可是,在这北国皇宫,并不见得便是如此吧? “宝马也须增长见识,历炼经验么?”她转移了话题。 “当然,若这汗血宝马有足够的经验,便不会受白马所惊吓!此马,尚须历炼调教!”段寂宸正色道。 “它叫什么名字?”望着山下神采飞扬的枣红骏马,轩辕惜儿忽问道。 “它尚未有名字。”段寂宸道,“我们均唤它‘汗血宝马’。” “如此好马,怎么可以没有名字呢?要不,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说着,轩辕惜儿兴奋地看向段寂宸。 “好!惜儿觉得,它该叫什么名字?”段寂宸脸上再次露出俊魅的浅笑。 “嗯……”轩辕惜儿举手托腮,凝神思索。浓密而微微上翘的长长睫毛眨了又眨,她仍是想不出。于是,她转过头,问道:“这山,叫什么山?” 正盯着她瞧的段寂宸,迎上她清澈明媚的眼神,不自觉地晃了晃神,道:“苍山。” “苍山……不如,便唤它‘阿苍’,如何?” “阿苍?” “是啊!我们是在苍山给它起的名字啊!”轩辕惜儿眼望山下的阿苍,脸上带着满意的浅笑,“他日,你每次唤它的名字,便会想起这苍山。” “或许,”轩辕惜儿眼中含着羞涩的笑意,不敢回望他,继续缓缓说道,“亦会想起今日!” 今日,她很快乐!她认识了阿苍,她与段寂宸在草原上策马奔驰,甚至,他将她抱于马背之上,两人亲密如斯…… 他今日第一次带她出皇宫,对她如此温柔。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总让她面红耳热,心中狂跳。但,心底却有暖暖的、甜甜的情思在流动! 她愿意记着今日的一切!那么,他愿意记着吗?他日,他还能记得这一切吗? “呵呵!”她又听到了他好听的轻笑声。 他伸出一臂,再次将她搂入怀中:“怎可忘了今日?这丝丝缕缕,点点滴滴,都该永记心头。今生今世,都不要忘了才好!” 今生今世?轩辕惜儿转过头,失神地望着他带笑的脸,以及那双摄人的凤眸。 他是说,要今生今世都记着今日,永不相忘吗? …… 自那日打猎归来之后,轩辕惜儿觉得,心底有些东西开始不同了。 她开始更多地想到他,心中暗暗地盼望他的到来,不止是在夜晚。白天,当她在看书、抚琴、习舞之际,她也不时会无意地向那门口看去,希望能见到那个高大而傲然的身影。 若他敬她爱她,她亦会无悔地回报一份情意!她在心中独语。 然而,除了大多数的夜晚,段寂宸再也没有在白天踏进过采荇阁。 这日上午,寻月阁的宫女早早过来传话:“太子爷请太子妃到正殿共用午膳。” 成为他的太子妃一月有余,她从来都是在采荇阁独自用膳。本该奇怪他为何几乎从不在白昼与她相处,可她淡然接受了。然而今日,他竟邀她一同用膳,倒让她觉得好生奇怪起来。 稍作打扮,带着澜衣与落儿等侍婢,轩辕惜儿随那宫女到了正殿。这是太子殿中举行重要仪式、宴会宾客之处。 二人用膳,竟须如此排场吗?轩辕惜儿心底暗笑一声,便欲抬步踏进那富丽堂皇的正殿大门。 “咯咯咯……”殿内,忽然传来了几声女子快乐的娇笑。 轩辕惜儿脚步一滞。原来,今日一同用膳的,并不止两人! 略一凝神,轩辕惜儿继续抬步,带着众侍婢走进了正殿。 次递坐于案后的十余名妙龄女子,一时停止了笑闹,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 坐于正中的段寂宸,似无意般,轻轻放开了揽于怀中的一名美貌女子,抬起那俊魅的脸,对着她淡然一笑。 心底,隐隐的痛意一闪而过,让她无法忽略。其实,早该料到如此了。早已知道他姬妾众多,因此自己不是他第一个女人,亦不会是她最后一个女人!可是,心底的痛意为何如此清晰呢?是自己想要的,终究实在太多了吗? 众姬妾眼眸之中,均难掩对她这太子妃的惊羡之色。而她,看着艳美娇媚的一群,不觉心底自嘲一笑。 北国女子中,姿色突出者,皆美得霸道而张扬,身姿窈窕而丰满,又怎会是如他所说的“健壮粗犷”呢?尤其是坐于他身侧、适才被他揽入怀中的美貌女子,明眸善睐,光彩照人,虽是坐着,亦看得出身材修长,纤绸有度! “妾身见过太子殿下!”努力忽略掉心头掠过的痛意,轩辕惜儿对着段寂宸款款行礼。 “呵呵,你来了?”段寂宸笑得亲切而从容,“你嫁入太子殿已一月有余,尚未见过她们。今日一同午膳,也好让你们姐妹们认识认识!乌君,你们为何还不见过太子妃?” 言毕,段寂宸转首看向身旁那位名唤乌君的女子。闻言,乌君与众位姬妾皆起座,对轩辕惜儿恭敬行礼:“贱妾见过太子妃!” “姐妹们不必多礼!落座吧!”轩辕惜儿淡淡一笑,语音温煦而得体。随即,她迈开雍容步子,缓缓走到段寂宸左侧那专为她留着的位子,优雅地坐了下来。 见轩辕惜儿落座,乌君与众姬妾也纷纷重新坐下来,只是,再也不敢肆意谈笑。 轩辕惜儿端起宫女捧过来的热茶,慢慢地品着,并不言语。 原来,那女子便是乌君,果然是绝色倾城!如果自己是个男人,说不定也抵不住她的美色诱惑吧? 轩辕惜儿曾听澜衣提起过,段寂宸有姬妾数十,其中最为宠爱的,便是一名叫做乌君的。在轩辕惜儿成为太子妃之前,段寂宸不仅常常召她侍寑,还会不时带着她出外打猎。 带着她出外打猎……想到此处,轩辕惜儿的心又狠狠地一痛! 这乌君,骑术定然不比自己差吧? 第22章 打破美梦 第22章 打破美梦 “乌君,你们实在是太不像话!太子妃入住东宫已一月有余,你们竟从未去向太子妃请安!难道,就不怕孤治你们傲慢无礼之罪?”段寂宸似笑似怒的声音忽地响起。 “太子殿下!没有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的许可,贱妾们岂敢贸然前往采荇阁?太子殿下如此责怪,不是要为难贱妾们吗?”乌君辩解道,声音清脆爽朗,却又带着一丝似嗔似娇的妩媚。 或许,他便是喜欢这样活泼而又不失娇媚的北国女子吧?暗暗思忖,轩辕惜儿不禁低下了螓首。 “呵呵!如此说来,是孤错怪你们了?”段寂宸的笑声邪肆而迷人,“那好,今日见面之后,你们便该时时到采荇阁向太子妃请安,知道了吗?嗯?” “是!”众姬妾低眉答道。面对段寂宸听似威严,却又夹杂了宠溺之意的笑语,众姬妾们皆脸颊微红,满目含春。 段寂宸又转向轩辕惜儿,特意压低声音道:“你终是要见她们的。所以,今日我在此设了午膳,你们姐妹们可好好叙谈!他日,这东宫太子殿,亦须你多多费心,好好打理!” “是,妾身明白。”轩辕惜儿颌首答道,脸上平静无澜。 为何,他刚为她编织了一个美梦,此刻,便要如此残忍地将那美梦打破?难道,是自己过于天真,贪恋太多?好吧!那么,从此便该好好管住自己这颗心,别让它再生非份之想,如此,便不会有痛苦,亦不会有恨意了。 她也曾羡慕父皇与母后那份专一而深厚的爱情,可是,世间男子,能像父皇那样情深意重的,又有几个?对此,她从不敢过于奢望。 得之,是幸!不得,是命! 如此想着,轩辕惜儿压下心头不快,对着众姬妾展露一笑,以东宫女主人的口吻说道:“姐妹们日后可随意些,有什么难事,均可到采荇阁找本妃!” “是,谢太子妃!”众姬妾点头称是。 轩辕惜儿又转过头,对那美貌宠妾道:“乌君,你要带头,多到采荇阁陪陪本妃才是!” 从此刻起,她将学会平静地接受自己必须面对的一切,首先从他的女人们开始。目光一转,她看到段寂宸那带笑盯着她的凤眸,眸中流光溢彩,却深不见底! …… 第二日,乌君果然便来到了采荇阁。当轩辕惜儿向长公主和皇后请安归来之时,她正立在苑前候着。见了轩辕惜儿,她面带欣喜笑意,极为恭敬地屈膝行礼。 “快起来吧!”轩辕惜儿走上前一把扶住她,拉着她的手进了屋,“你在此站了这么久,也不懂得进来坐一会儿?” 想到乌君是段寂宸的宠妾,她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可她还是相当喜欢乌君那爽朗率直的性子。起码,作为最受太子宠爱的姬妾,乌君在太子和众姬妾面前并没恃宠卖娇,亦没有颐指气使。 “太子妃真是天资聪颖,才到北国不到两月,北国语便说得这样好!”两人在屋内坐下后,乌君对轩辕惜儿难掩敬佩之情。 “如果你到东昊两个月,东昊语也会说得这样好!”轩辕惜儿笑道。 谈笑间,落儿为两人奉上了从东昊带来的参茶。 “请喝茶!”轩辕惜儿道。 “这是什么?”乌君望着面前怀中澄黄的茶汤,突然以手掩嘴,站起来冲到门外,扶着墙角干呕起来。 “你怎么了?”轩辕惜儿连忙起身,跟到门外,看着仍在连连干呕的乌君,皱起了眉头。难道,她竟是有孕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乌君才从干呕中平复下来。她站直身,以手掩嘴,满是歉意:“对不起,太子妃,贱妾失仪了。” “无碍!你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你有了身孕?” 乌君闻言,忽然大惊失色,身子甚至微微颤抖起来:“没有!太子妃,贱妾没有身孕!真的没有身孕!” 见她竟如此惊慌,轩辕惜儿更加疑惑。难道,她竟以为假若她承认有孕,她这身为太子妃的,便会心生嫉恨,甚至加害于她? “你何必如此惊慌?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轩辕惜儿劝慰道。 “贱妾真的没有!”乌君走近几步,急切解释道,“贱妾向来喝不惯那‘凉药’,今晨喝了之后,便一直暗暗犯恶心,适才见到那茶汤与‘凉药’颇有几分相似,便忍不住反胃作呕。贱妾真的没有怀孕!” “什么‘凉药’?” “便是那避孕之药啊!难道,太子妃不曾喝过?”乌君说着,忽又连连摇首道,“啊,贱妾真是糊涂,您是太子妃,又何须喝‘凉药’?” “避孕之药?你是说,你喝了避孕之药?”轩辕惜儿惊讶地看着乌君。 乌君神色黯然,慢慢垂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抬首道:“太子妃有所不知,太子殿中的姬妾们,侍寑后都要喝‘凉药’!” 原来如此!昨夜,段寂宸并没有到采荇阁来,原来是召了乌君侍寑……想到此处,轩辕惜儿的心,竟又隐隐地钝痛起来。 不要难过,千万不要难过!自己不是说好了吗?只要不心存幻想,只要管住自己的心,便不会有痛,亦不会有恨! 轩辕惜儿暗吸一口气,望向乌君:“太子为何,竟要姬妾们喝避孕之药?” 闻言,乌君又是沉默了好一阵,才幽幽说道:“太子殿中的姬妾都没有名份,连侧妃都不是,自然没有孕育皇室子嗣的资格。” 即使在众人眼中,她是太子爷最宠爱的姬妾,亦同样没有这个资格,同样要在每次侍寑的喜悦过后,便喝下那一大碗让她几难以下咽的“凉药”,这如何不叫她伤心难过? “贱妾的身子尤其受不了那‘凉药’,喝下之后总会不适欲呕。适才贱妾实在是失礼了!”说着,乌君忽又抬起头,对轩辕惜儿露出了笑容,“如今有了太子妃,太子爷很快便会有孩子了吧?真是太好了,再也不会像两个苦命的那样了……” 言毕,乌君脸上的笑容竟又转瞬即逝,再现黯然之色。 “那两个苦命的?难道,太子竟曾有过孩子?”轩辕惜儿难掩震惊。 第23章 残忍如斯 第23章 残忍如斯 乌君抬眼望着轩辕惜儿,几番欲言又止,终道:“太子妃,整个太子殿中,只有您才有资格为太子生下孩子!贱妾们都有自知之明,对怀孕之事是想也不敢想的。乌君身子不适,欲先行告退了!” “嗯,那你先回去好好歇息罢,身子要紧!”轩辕惜儿知道她不肯说出更多的话来,只好让她早些回去。 然而,心底却是疑惑重重。 段寂宸为何不让姬妾们怀上他的子嗣呢?是嫌她们身份低下吗?因为他自己的亲母便只是一个低贱的婢女,让他饱尝了歧视,以及与生母分离的痛苦,以致他不愿他的孩子步他的后尘?那么,那苦命的两个又是怎么回事? 待乌君走后,轩辕惜儿将澜衣叫进房内,细问缘由:“太子的姬妾们曾有过孩子么?” “回太子妃,太子曾有两位姬妾先后怀孕,太子知道后都很生气,要她们喝药堕胎。”澜衣说完,抬眼望了望轩辕惜儿,似是不敢再说下去。 “后来怎样?但说无妨!” “唉!”澜衣微叹一口气,“第一个姬妾,喝药之后痛了一番,孩子便没了。后来那个,可就遭罪了,喝了许多药,腹痛难耐,孩子都下不来,于是太子……” “怎样?”轩辕惜儿难掩好奇。 “太子便命人将她绑于木板上,用皮鞭轮流抽打,直到孩子流下来为止!那姬妾,也便只剩半条人命了。那两个姬妾,后来都被太子派人送出了皇宫……”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轩辕惜儿举起一手,示意澜衣不必再往下说了。她实在,再不想听到他那些残暴的行径! 表面看似平静无澜,实则,她心底已是又惊又怕又恨。 真相竟然残忍如斯,这便是她夫君!原来,他竟是个如此无情、如此可怕之人!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他竟能狠下毒手!而那些曾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姬妾,在他的眼中,或许连髅蚁都不如吧? “太子妃,太子殿中,惟有您可以为太子孕育子嗣呢?”站于一旁仍未退下的澜衣,鼓起勇气出言,似是想安慰她。 轩辕惜儿微微一笑:“我明白。你去忙吧!” “是!”澜衣答应一声,退了出去。房内,只余轩辕惜儿一人在独自消化着那让她几难接受的事实。 成婚将近两月,他并没有让她喝过避孕之药,或许是他真的认定,只有她这太子妃才有资格怀上他的骨肉?她该庆幸,是吗?可是,要与如此残忍的人相伴终生,要为如此无情的男人怀孕生子,她对自己的一生,又敢有怎样的期许呢? 整整一日,轩辕惜儿的思绪都有些飘忽。 夜晚,当亥时的更鼓敲过,她知道他不会再来。心中,有些庆幸,有些失落,又有些恨意。 想到他应要轮番去宠幸那些姬妾,她心中想要冷笑。既然如此,她惟愿他永远不要再碰她一下为好。她曾经以为,她会像天下间许多女子一样,淡然接受自己的夫君妻妾成群的局面。可此刻,她发现,自己竟无法做到如此淡然。 正胡思想乱间,忽闻一阵优美的笛声响起。如此孤寂,如此苦闷,如此彷徨,而曲子,正是她大婚前在雍和山庄那夜听到的那一首。 那夜,她不知道遥远的笛声从何处飘来。可今夜,她却听得真切,笛声来自皇宫西面。 在这皇宫之中,谁会吹出如此孤独的笛音?是某个每夜等待宠幸而不得的妃子吗?笛声这样近,不可能来自北面皇帝的后宫,而该就是在这东宫之内。吹笛者,或许就是段寂宸的某位姬妾吧?想不到,这东宫还卧虎藏龙,竟有吹奏技艺如此高超之人。 静静地坐于窗前,轩辕惜儿听着那笛声,感同身受,体味着吹奏者与自己相似而相通的苦闷、孤寂与彷徨! …… 第二夜,轩辕惜儿又坐于房内,在烛火下静静看书。 澜衣走进来,轻声劝道:“太子妃,早些歇下吧!太子爷今夜不会到采荇阁来了。” 轩辕惜儿抬起头,莫名所以地看着她。 澜衣迟疑片刻,道:“奴婢听闻,太子爷适才召了乌君侍寑。” “哦,知道了。我想再看会子书,此处不用侍候了,你们先下去歇着吧!”轩辕惜儿淡淡说道。 “是!”澜衣应着,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终是退了出去。 轻轻放下书本,轩辕惜儿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发愣。 本来,她今天一整日的心绪都相当平静,可澜衣适才一番话,还是打破了此种平静,让她连继续看书的兴致都不再有。 自己还是在意的,是不是? 她知道,那乌君在她来到北国之前,便已常常侍寑,可想到他们此时……她的心为何却起了波澜,甚至有隐隐的痛意呢? 正常的吧?有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地与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夫君呢?即使,自己并不爱他!如此想着,轩辕惜儿对着天上明月自嘲一笑。 笛声再起,又是那熟悉的曲子,以及她可以意会的孤寂与彷徨。 静听片刻,轩辕惜儿转身坐于窗下的瑶琴前,轻抚琴弦,与那笛声相和。 笛声竟忽地停住了。 轩辕惜儿忍不住微露浅笑,自顾自地随着心意与适才那曲调,继续拨动琴弦。 那姬妾,定然是听到有人竟用琴与她相和,以致吃惊不已吧?然而,正所谓知音难寻,既然两人皆同此心境,如此美好月夜,何妨相伴合奏,互慰愁思? 笛声再次响起,与琴声完美相和,如怨如诉,如倾如慕!轩辕惜儿的心绪,竟慢慢平静下来。 …… 翌日,黄昏。 段寂宸派了人过来传话:“皇上今夜在宫中设宴,太子将携太子妃同往。请太子妃作好准备,半个时辰后到正殿前等候太子一同出发!” 轩辕惜儿精心梳洗一番,让落儿将自己的一头青衣挽成如云发髻,换上了一身白底紫边的曲裾深衣。既是宫中的盛大宴饮,作为东昊的和亲长公主,她今夜要作东昊皇室女子打扮。 简洁而华美的曲裾深衣,完美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段。当她出现在正殿前时,早已在此等候的段寂宸,摄人凤眸中光华一闪,掠过一丝惊艳。随即,那光华又归于沉寂。 第24章 月国太子 第24章 月国太子 段寂宸仍是一身华贵白衣,白色貂毛缠绕着长长墨发,让他浑身散发出一种不可侵犯的贵气与傲气! 轩辕惜儿仍是不敢直视他。像这样俊美得如同妖孽般的一个人,光从外表,又怎看得出,他的心竟是那么冷狠无情呢? “妾身实在不应该,让太子殿下久等了。”轩辕惜儿屈膝行礼。 段寂宸嘴角弯起一抹魅人的淡笑,走前几步,轻轻执起她一手:“两日不见,惜儿怎地瘦了?难道,是怨责为夫没有前去看望?”后一句话,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语气邪肆而宠溺。 轩辕惜儿抬眸,迎上他正紧盯着自己的一双秀美凤眸。四目相对,默然不语。 北国皇宫盛宴,奢华而热闹。歌舞鼓乐,饮酒谈笑,与东昊皇宫礼仪拘谨的宴饮相比,更显奢侈,高官贵族们也更加纵情饮乐! 轩辕惜儿发现,除了筱鸢长公主未出席,皇上、皇后、段非邪、鸾歌长公主夫妇,以及她尚算熟识的蒋太师皆在席上。 宫宴开始不久,内侍即上来禀报:“启禀皇上,楚公子到!” “呵呵,是么?有请!”段乌维笑道。 众人皆安静下来,目光齐齐看向大殿入口处。轩辕惜儿也不禁举眸看去,只见一位身长玉立的年轻男子,身穿浅紫长袍,右手举着一把秦筝,正缓缓抬步走入。 他的打扮与北国皇族高官并不相同,墨发用玉冠束于顶上。龙质凤资,举止风流儒雅,外表俊逸非凡! 楚公子?轩辕惜儿暗暗思忖此人到底是谁。 只见楚公子走到大殿正中,稍稍侧身,将手中秦筝交于身后的侍从。然后,回过身正立于殿中,对上座的段乌维恭敬拱手行礼:“楚祁见过皇上!” “哈哈!楚公子,听闻你刚从钟鸣寺回到皇宫不久。”段乌维抚须笑道,心情相当不错。 “正是。” “楚公子到钟鸣寺斋戒一月有余,实在是辛劳。” “为北国与月国万民祈福,祝愿两国永保和睦,千秋万世不起纷争,楚祁又岂敢言‘辛劳’二字?” 原来,这便是自小在北国为质子的月国太子。轩辕惜儿确信了内心的猜测。 在北国,段寂宸是太子,而他这异国太子,便只能被人称为“公子”了。 十五年前,北国与月国纷争不断,为免两败俱伤,两国立下盟约,互换长子储君为质子,以保互不侵犯。当时,北国太子段寂宸只得六岁,而月国太子楚祁亦不过七岁。三年前,北国不知为何却举兵进犯月国,十八岁的段寂宸为免杀身之祸,夜盗宝马逃回北国。 这些事,轩辕惜儿皆听父皇提起过。她亦知,当年两国互换质子,亦是父皇向北国提出的计策。 北国本欲趁两国结盟之机,休养生息,不断强盛国力,再伺机灭掉月国。怎奈十五年过去了,北国因皇室贵族耽于享乐,国力并无多大进展,而月国则励精图治,其实力让人越来越不敢小觑。 然而,如今月国手中并无北国质子作为要挟,而月国太子则仍被软禁于北国皇宫之中。即使到他钟鸣寺祈福,估计也被严密监视,没有任何行动自由吧?作为制衡强大月国的一颗重要棋子,北国又岂会对他掉以轻心? 想到此处,轩辕惜儿不禁向楚祁投去同情一瞥。同样是为了家国,不得不背井离乡,孤身在异国肩负着大任,两人难道不是同病相怜吗?更甚者,自已不过是嫁到北国,而那楚祁,小小年纪便离开故国与父母亲人,十多年来,性命或因两国随时兵戎相见而被置于风口浪尖,命运岂非比自己更加可怜可叹? “哈哈哈!说得好!楚公子请就座吧!”段乌维满意笑道。 楚祁恭敬谢恩,转身走到轩辕惜儿与段寂宸对面的一张案桌后,犹自坐了下来。目光却在无意抬首间,撞见轩辕惜儿那带着同情与敬佩的目光之时,光华一闪,似有烟花绽放。而他整个人,也似突然入定般,紧紧盯着轩辕惜儿,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轩辕惜儿对着他微微颔首,露出礼貌一笑。 一直面无表情的楚祁,也不禁展颜回以一笑。刹那间,仿似阳光洒进了昏暗庭院,仿佛鲜花开放,春色满园! 作为一个毫无人身自由的质子,或许,他笑的机会并不多吧!轩辕惜儿暗想。 一旁的段寂宸举起酒杯,独自慢慢饮尽。一双冰冷凤眸,将面前一切尽收眼底。 “楚公子,你离开皇宫一月有余,可是错过了太子与东昊长公主的大婚之喜!”高高坐于上座的段乌维,再次开口说道。 “正是!楚祁于太子与太子妃大婚数日之前便离开,直至两日前才回到皇宫。因此今日才有幸初见太子妃。”楚祁答道,目光再次看向轩辕惜儿,内里藏着一丝令人难以觉察的倾慕与失落。 大婚数日之前便离开,两日前才回宫?轩辕惜儿闻言,若有所思。 怎会这样巧? “哈哈!如此,虽是晚了些,你亦该为太子与太子妃送上新婚贺礼才是。”段乌维道,“你吹笛技艺最为高超,不如就为他们吹奏一曲吧!可不能敷衍了事,须知,东昊的长公主,亦是极擅音律!” “楚祁在太子妃面前吹笛,可谓班门斧!”楚祁谦逊说道,“今日,楚祁只带了秦筝来,愿为太子与太子妃弹奏一曲。” “哦?只是弹筝么?”段乌维似有不悦。一名质子,他让他吹笛,他竟然要弹筝? “楚祁听闻,太子妃吹笛技艺闻名东昊,因此今日不敢携笛前来。”楚祁也看出了段乌维的不悦,缓缓解释道。 “哈哈哈!果真如此么?”段乌维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正是,楚祁不敢欺瞒皇上。” “可是,朕今日想听笛子!”段乌维突然收了笑意,冷声说道。他堂堂一国之君,怎容月国质子牵着鼻子走? “父皇想听笛子,臣妾愿吹笛相和,与楚公子共奏一曲,如何?”悦耳动听的声音忽然响起,包括段乌维在内的众人都不禁一惊,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轩辕惜儿。 他们都没想到,轩辕惜儿说的是一口流利的北国语!他们更没想到,她在此紧要关头,竟提出要吹笛相和! 第25章 琴笛相和 第25章 琴笛相和 轩辕惜儿浅笑着看向段乌维。她也没想到,自己竟就提出了这样的请求。她适才,只是急于为楚祁解围。她担心这月国太子会迂腐地拒绝段乌维的皇命,更担心段乌维会因此治他的罪。 为何会替他担心?或许因为他们命运相似,更或许,适才她忽然便觉得,楚祁就是那个夜晚在皇宫之内吹笛之人。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在雍和山庄听到笛声,就是在大婚前几日,而前两夜又听到了笛声,这不正是楚祁在宫中的时间吗?而且,她知道楚祁被软禁的凝思殿,就位于东宫西面不远处。而夜间的笛声,正是从西面传来。 “好!太子妃此提议甚好!朕早就听闻,东昊卫太后音律舞蹈皆极为出色,长公主亦得其真传。今日有幸见识太子妃笛技,朕与众卿当洗耳恭听!”段乌维点头说道。他倒也想亲耳听听,自己多年故交轩辕澈的女儿,是否如传闻中一般,拥有傲世才华。 “臣妾不敢!楚公子为皇上与各位献乐,臣妾愿以笛声助兴!”轩辕惜儿言毕,从深衣袖口中取出一支竹笛,美眸含笑,看向楚祁。 她有一丝不解,楚祁在夜晚以笛声抒怀,为何今日在殿上却又不愿吹笛,只愿弹筝呢?或许,虽在北国沦为质子,他却仍有着身为月国太子的一股傲气吧? “太子妃以笛声相和,楚祁荣幸之至!”楚祁一双俊眸看向轩辕惜儿,拱手谦逊说道。他的侍从,已将秦筝放置于他身前的案桌之上。 楚祁轻轻抬手拂袖,修长手指轻按秦筝。对着轩辕惜儿风轻云淡般一笑,手指拨动筝弦,优美乐声缓缓从指间流出。 轩辕惜儿手持竹笛,低首凝神细听。 筝声舒缓而畅意,似于山水之间流连,又似于庙堂之上快意。然而,喜乐抒怀之间,却又隐藏着一丝常人几乎觉察不出的离愁别绪! 轩辕惜儿将竹笛置于唇边,和着秦筝的曲调节拍,缓缓吹奏。拂动人心弦的笛声悠悠响起,与筝声完美相和。众人面露赞赏之色,很快便陶醉于其间! 听者,或许皆感受到乐声中的畅意与动人,而奏者,两人心中,却传递着同病相连的乡思愁绪,苦闷郁结,以及步步为营! 段乌维与众人皆听得入了神。没有人发现,只有段寂宸一人目光清冷,好看的嘴角挂着一抹微不可察的不屑笑意。 当乐声在筝笛的相依相和中完美收关之时,众人一时皆未能从如痴如醉中恢复过来。楚祁站起身,拱手说道:“有劳太子妃!太子妃笛声感人至深,楚祁敬佩不已,深感自愧不如!” “楚公子过誉了!楚公子弹筝技艺超群,笛子造诣自然更高,不知何日才有机会见识?”轩辕惜儿客气说道。 她抬首看向楚祁,想从他的眼神中,寻得一点他就是夜晚吹笛之人的蛛丝马迹。不过,他定然不知,昨夜与他琴笛相和之人,竟是自己吧?想到此处,轩辕惜儿暗笑自己的执着。 不知便不知吧,世间本就知音难觅,既有幸相逢共奏一曲,又何须知道对方是谁! “楚祁笛声粗哑难听,不敢在众人面前献丑。他日有机会,定当向太子妃请教。”楚祁也极其客气地说道。 “哈哈哈!筝笛合奏,果然绝妙!太子妃技艺,果然不同凡响!”段乌维笑道,“楚公子,辛苦了,请落座饮酒。” 在众人的劝酒声与碰怀声中,楚祁重新坐下,举起了酒怀。一时歌舞再起,众人把酒欢谈。 轩辕惜儿啜了一小口怀中酒,将酒怀慢慢放下,忽觉身旁的段寂宸凑了近来,邪魅却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期然地响起:“惜儿与那楚公子,真可谓惺惺相惜!” 听到段寂宸的话语,轩辕惜儿愕然转首看向他,一脸不解。她与月国太子合奏一曲,既为月国太子解了围,也彰显北国、月国和东昊三国和睦相处,天下太平之局势。宫宴上各人皆点头称赞,难道,竟有何不妥之处吗? “惜儿是否忘了,你是北国太子妃,而并非月国太子妃?”段寂宸俊魅的脸上仍带着笑意,声音却清冷如雪,甚至含着一丝怒意。 “妾身没有……”轩辕惜儿出言欲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呢? “没有,那便该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段寂宸邪肆的声音带着警告。 “是,妾身明白!”轩辕惜儿说着,转过头去,拿起酒怀继续轻饮。既然他对她的言行感到不悦,她决意独自静饮,在宴席上不再轻易出言。 “皇上,臣有事要禀!”此时,一名武将站了起来,拱手向段乌维道,“再过十来日,便是太子生辰,臣等以为,该在皇宫内大举庆祝,并大赦天下,全国欢庆三日!” “正是!”另一位文职重臣也起座说道,“两月前二皇子生辰,宫中连续三日大摆宴席。如今太子生辰,定当更加隆重才是!” “这……“段乌维敛起笑意,神色微变:“此事,明日朝中再议。” “父皇!”段寂宸的声音冷冷响起,带着一丝慵懒,却又有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与傲气,“治国之本,当力戒奢靡浪费,儿臣生辰,实在不宜铺张。明日朝中无须商议此事,宫中亦无须设宴庆祝!” 闻言,在座众人皆面露惊诧之色。 段乌维脸上竟有些难看,沉吟一阵才道:“太子力戒奢靡,提倡节俭,值得表彰!非邪,你该好好向你皇兄学习才是,否则,如何能成大器?” 训斥完坐于下首的段非邪,段乌维又转向众人:“然,一国太子生辰,怎能不事庆祝?此事明日朝中再议,就按太子所言,力戒铺张浪费即可!” “是!”众人齐声应后,宴饮继续进行。 轩辕惜儿见段乌维神色莫名,段非邪一脸不悦,而段寂宸则一脸沉郁,隐隐感觉这父子三人关系有些微妙,却又说不清有何不妥之处。 直到宫宴结束,两人坐上回太子殿的马车,段寂宸脸上的沉郁之色仍未消散。 第26章 醋意横生 第26章 醋意横生 回太子殿的路程并不需要走很久,轩辕惜儿默默看了段寂宸一眼,低下臻首,准备闭目养神。 “怎么?惜儿为何不说话?难道是舍不得那楚公子?”就在轩辕惜儿欲休憩片刻之时,段寂宸的声音猛然在耳边响起。如此阴冷,与他之前的刻意温柔竟判若两人! 轩辕惜儿慢慢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向他:“太子殿下,难道竟是吃醋了么?” “正是!”段寂宸突然凑近她,一手掐起她优美的下巴,“孤醋意横生!”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魅人凤眸,轩辕惜儿语声清冷:“妾身问心无愧!不知殿下醋意从何而来?” “问心无愧?”段寂宸冷笑一声,放开了掐住她下巴的手,身子靠在马车上,双目却紧紧盯着她不放。 他逼人的目光,让轩辕惜儿开始变得局促不安。她双颊微红,不自觉地垂下了眼眸。感觉到他炙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她的心也跟着急跳起来。他说他醋意横生,难道,他竟是如此在意自己?还是,只因她是他的太子妃,他不容许她与别的男子有任何接触? 很快,马车便在太子殿门口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轩辕惜儿扶着落儿的手下了马车,径直往采荇阁走去。 段寂宸跳下马车,紧紧跟在她身后,一声不吭。 刚刚踏入采荇阁,段寂宸便突然走到她身前,一把抓起她一手,扯着她急步走进房内,“哐啷”一声关上房门,将面面相觑却不敢出声的众侍婢隔在了门外。 背靠着房门,段寂宸一手抬起她的俏脸,摄人的凤眸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惜儿果真问心无愧么?” 轩辕惜儿坦然地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妾身从来不知,殿下如此在意妾身的‘心’!” “不管是你的身,还是你的心,都只能属于我一人,知道吗?”说完,段寂宸猛地吻上了她的唇,如此热情,如此霸道,仿佛要在她的心上狠狠地留下自己的印记。 那天山雪松似的熟悉味道,让轩辕惜儿的心又开始慢慢沉醉。几日来对他的怨恨与疏离,所有的理智与清醒,竟在此刻被他的热吻悉数夺走了,驱散了。然而,沉醉中,她又有些心慌,害怕自己再次沉沦,害怕从此将万劫不复! 良久,段寂宸才抬起头,他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告诉我,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轩辕惜儿低眸不语。 “你的心里,到底有谁?”他又问道。 轩辕惜儿抬眸,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心里,有没有楚祁?” 望着他,轩辕惜儿轻轻摇头。 “那么,你的心里,有没有霍萧寒?” 轩辕惜儿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苦笑道:“那么,殿下的心中,又有些谁?到底有几个乌君,又有几个惜儿?” 凤眸盯着她,他俊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魅人的轻笑:“促狭的女人,原来一直在吃醋!”说着,他一把抱起她,到了床榻之上。 痴迷间,她听到他盅惑般地说道:“你的心中,此生只可有为夫一个,知道么?”然后,他便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她柔嫩的身体…… 身体尚未离开她,他缓缓抬起头,粗喘着气低哑问道:“告诉我,你的心中,到底有没有我?” 睁开迷离的双眼,看着他紧搂自己的健硕赤膊,轩辕惜儿羞涩得不敢言语。 “说,有没有我?”他低哑的声音紧追不舍。 “嗯!”轩辕惜儿轻轻点头,不敢直视他。 “呵!”他轻轻一笑,“可我怎么觉得,惜儿的心难以看懂?若是心中真的有我,为何那日见到我的众多姬妾,惜儿却一点不见吃味?” 疑惑地看向他,轩辕惜儿问道:“难道殿下要妾身见你的姬妾,就是想让妾身吃味吗?” “惜儿不吃味,我如何能知惜儿在意我?”他的声音再次充满了盅惑的力量。 沉思片刻,轩辕惜儿恢复了面无表情:“无论在东昊还是北国,男人皆是妻妾成群,帝王更是后宫三千。殿下日后荣登大极,亦必然后宫三千,妾身又有何资格,对别的姬妾吃味?” 段寂宸突然低下头,在她唇上惩罚性地轻咬一下,然后俯在她耳边,低声道:“难道惜儿不知道,世间男人,无论有多少女人,但最爱的,却只有一个?” 轩辕惜儿的心,却在此刻,猛地跳了一下! 他说,最爱的!难道,他想说,他最爱之人,便是她? 他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际,双臂仍紧紧地抱着她,让她觉得此刻竟是如此温馨动人,让她在面对他时,第一次感觉如此放松! “当初,殿下为何亲点妾身和亲?”放下了心防,她终于说出了这个一直困扰着她的疑问。 “惜儿怎么又忘了?我说过,只有我们二人时,要唤我的名字,寂。” “寂!妾身……” “不要再自称妾身!” “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当初为何点名要我和亲嫁你?”她问着,却忽然想起了,在沙漠之上,萧寒哥哥曾说过,那个将她掳走之人,极有可能是段寂宸手下之人。可是,她却一直难以相信。她想不出,作为她的夫君,他派人掳走她的动机何在。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吗?”段寂宸抬起头,脸带轻笑,“你是东昊的皇妹,况且你父皇的几个女儿,美貌之名早已传遍天下。你的姐姐已出嫁,妹妹却尚年幼,我不娶惜儿,还能娶谁?” “只是如此吗?”轩辕惜儿望着他深深的眼眸,觉得自己问出的话好傻。 “当然。只是如此!”段寂宸道,“然而,我见到惜儿之后,便知我的决定是对的。世间女子那样多,可要遇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却是不易!” 轩辕惜儿瞪大迷离的双眼,心中难以置信。他又开始说这些温柔而深情的话语了!他不明说喜欢她,爱惜她,但话语中暗含的意思,却是那样明显。 “呵!”段寂宸突然自嘲地一笑,“我多傻!本以为你看到我的姬妾会吃醋。可没想到,今夜看到你与楚祁合奏,我却控制不住吃醋了!” 第27章 太子寿宴 第27章 太子寿宴 轩辕惜儿轻皱眉头,茫然地望着他。 段寂宸低下头,又开始轻吻她。 “寂,你姬妾这样多,为何至今没有子嗣?”轩辕惜儿知道,此刻问这样的话题实在扫兴,可是,她的心促使她不得不问出来。她想看看他的心,到底是否真的那样残忍无情! 段寂宸抬起头,眸光瞬间变得冰冷。 “如果你知道我也是个庶子,曾经受过怎样的对待,你便会知道,我为何不让那些卑贱的姬妾,生出我的子嗣!”冷冷地说完,段寂宸掀被下床,赤着健硕的身子,背对着轩辕惜儿。 “伺候孤穿衣!”声音冷得几乎要让房内结出冰来。 他又生气了!轩辕惜儿有些后悔。 他自小没有母亲,年仅六岁就便被送去月国当质子。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他心中永久的痛。她确实,不该如此触及他的痛处,如此残忍地撕开他心头的伤口! 心中一急,轩辕惜儿赤着身子走下床榻,从背后轻轻搂紧他的腰身,柔软的娇躯贴上了他刚硬的身体:“对不起,寂!我不该问!请你原谅我。” 她的声音清柔而悦耳,仿佛一股暖流淌过冰川。段寂宸僵直着身子沉默良久,终于猛然转过了身,一手搂着她的纤腰,一手抬起她的俏脸,深沉的凤眸直直逼视着她。 “惜儿向来聪明,不是吗?所以,别再问不该问的话,别再做不该做的事!”他语声温柔地警告着。 轩辕惜儿轻轻点了点头,那水光潋滟的美眸,让人既怜又爱。完美娇躯被他搂在胸前,如软香温玉,让段寂宸眼中情欲再起。 “惜儿舍不得我走,是吗?” “嗯。” “那么,我今夜便不走了。” …… 六月十二,是太子段寂宸二十二岁生辰。 由于太子力戒铺张,因此北国并没有像两个多月前二皇子生辰一般,全国大庆三日,而只是在皇宫之内摆开午宴,群臣共庆。除了众人轮番敬酒祝贺之外,寿宴与平时的宫宴并无太多区别,不过是歌舞助兴,饮酒作乐。 喧嚣的鼓乐与劝酒声,让轩辕惜儿渐觉头痛欲裂。宴席过半之时,她对段寂宸轻语了一声,便带着落儿步出大殿,欲到侧殿更衣,顺便到殿外走一走,透透气。 将热闹抛于身后,走在相对清静的皇宫回廊处,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正欲转进侧殿,却见另一侧回廊尽头,一华服官员正拈须立于湖边,背对着她面向湖面。那人,不正是太师蒋淳吗? 或许因为蒋太师是她初到北国时亲自迎接她的官员,又或许,蒋太师说他与父皇是多年前故交,轩辕惜儿对他有着一种莫名的好感与信赖。这蒋太师,也算是她在北国惟一认识的官员了吧?想到此处,轩辕惜儿抬步向湖边走去。既是父皇故交,她也该去与他打打交道才是! 然而,蒋太师却在此时转身迈步,消失于回廊之后。轩辕惜儿带着落儿加快脚步走到湖边,抬首四顾,却不见他的踪影。轩辕惜儿内心暗笑一声,这蒋太师,走路也忒快了些! “落儿,我们走吧?”正招呼落儿准备离开,却在转身之时,忽见一高瘦的灰色身影迎面而来。 定睛一看,来人竟是月国太子楚祁!他今日穿着灰色长袍,却仍是掩不住那一身的风流俊雅,以及与生俱来的皇族贵气! 楚祁见到轩辕惜儿,明显地脸露讶异之色。他快步走上前,对轩辕惜儿谦逊拱手道:“太子妃!” “楚公子。”轩辕惜儿浅笑回礼。 楚祁一向清冷的脸上,竟有了些和煦笑意:“上次宫宴,幸得太子妃顶力相助,出手解围,楚祁感激不尽!” “楚公子言重了!楚公子才华横溢,有机会与楚公子在众人面前合奏一曲,是本妃的荣幸,楚公子又何须言谢?”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楚祁何其幸哉!”楚祁说着,清峻的脸上,亦是会心的笑,“听闻太子妃琴艺最绝,上次有幸听过太子妃的笛声,何日,才能听到太子妃的琴声?” 琴声?他是猜出了夜晚与他琴笛相和之人,就是她吗? 轩辕惜儿低首一笑,却在再次抬眸时,一眼瞥见了楚祁身后那个熟悉的魁梧身影。段寂宸正站于回廊那头,一双凤眸,带着灼灼光华向他们看过来! 看见轩辕惜儿面露讶异之色,楚祁也不觉转过身去。却见段寂宸正抬起脚步,向他们走来。 楚祁走前几步,对段寂宸拱手道:“太子殿下!” “呵呵,楚公子与孤的爱妃正在商谈何事,竟如此有趣?”段寂宸俊魅的脸上,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楚祁正在向太子妃请教,不知何日才有机会见识太子妃绝妙琴音!” “哦?是么?”段寂宸走到轩辕惜儿身前,低首望着她,语带宠溺:“孤与惜儿成亲两月,倒也未曾见识过惜儿的琴艺呢!”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宠溺的话语,而楚祁又在身旁,轩辕惜儿不觉羞涩得两颊发热。 “哦!楚祁已出来太久,便先回到宴席中去,不打忧太子与太子妃了。失陪!”说着,楚祁便转过身,向来路走去。 将目光从楚祁那飘然离去的身影上收回,轩辕惜儿与段寂宸两两相看。 他是否又吃醋了?他会再次生气吗?轩辕惜儿内心忐忑,却见段寂宸再次展颜一笑,道:“这宫中寿宴着实让人烦闷,难怪惜儿要逃出来。” “你为何不问,我与他正在说些什么?”轩辕惜儿不禁问道。 “那么,你们在说什么?”段寂宸好笑道。 “正如楚公子所言,我们在讨论琴瑟音律之事。” “那我有何问的必要?”段寂宸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那么,你不吃醋了么?”轩辕惜儿不禁掩嘴笑道。 “惜儿说过,心中没有他,却有我。那么,我还吃什么醋?”段寂宸的声音再次变得低魅,“无论惜儿说什么,我都相信!” 是吗?他说他相信她,无论她说什么?轩辕惜儿心中一动,轻蹙黛眉,怔怔地望着他。 “走吧,我实在没兴趣与他们一道庆贺我的生辰!”说着,段寂宸就要拉起她的手。 “走?你的寿宴,尚未结束呢?” “父皇他们都喝醉了,不会有人管我们的。走!”说着,段寂宸也不理站在一旁落儿,拉起轩辕惜儿便向皇宫外走去。 第28章 生辰许愿 第28章 生辰许愿 “我们去哪里?”轩辕惜儿问。 “去庆贺我的生辰!”段寂宸道。 “如何庆贺?”轩辕惜儿不解其意。 “我们去郊外骑马,如何?” “骑马?我又可以看到阿苍了吗?”轩辕惜儿喜出望外。自上次打猎归来,她已经二十多天没见过那匹汗血宝马了。 “惜儿想念阿苍了吗?”段寂宸停下脚步,转首望向她,“若惜儿陪我庆贺生辰,陪得让我开心了,我便把阿苍送给你,如何?” “真的?”轩辕惜儿像个孩子似地笑问。 “当然!” “那好,你可不许反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着,她捉紧他牵着她的手,拉着他便向宫外走去,“我们快走吧!” 段寂宸不禁内心暗笑,这女子,平日看似冰雪聪明,可有时又怎会如此糊涂好骗?她还真以为他要把宝马送给她吗?她陪了他,至于他开不开心,那可是要他说了算的! 骑在阿苍背上,奔跑于茫茫草原之上,轩辕惜儿笑得尤为灿烂!她甚至忘记了,在自己夫君面前,她应该保持一个太子妃应有的矜持与得体。 回首望了一眼在后面紧追不舍的段寂宸,她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笑声:“阿苍,再快点!别让那白马追上了!”阿苍竟似听懂了她的话,扬起四蹄跑得更欢,将那白色宝马抛离得更远了。 望着前方矫健飞奔的汗血宝马,段寂宸内心升起一股莫名兴奋。 果然是一匹难得的好马!他的白马,虽然三年多前背负着他从月国逃回北国,与他可谓患难与共。可是,它毕竟渐渐老了,与阿苍一比,更显老态。自己今后要征战沙场,完成扫平天下的大志,又怎可缺少阿苍这样一匹宝马呢? 阿苍跑到苍山脚下,终于嘶鸣一声,停了下来。轩辕惜儿调转马头,看着那追得相当吃力的老白马,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 待段寂宸骑马跑到跟前,她呵呵一笑道:“阿苍赢了!它真的很棒!” 段寂宸翻身下马,走到阿苍身旁,伸出手臂,将轩辕惜儿抱了下来。 “惜儿也很棒!”他淡淡说道,低首盯着她俏妙的鼻尖。 他又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让她再次窘迫得不敢抬起头来。段寂宸哈哈一笑,拉着她的手向山坡上走去,在他们上次所坐的巨石上坐了下来。 望着茫茫草原美景,两人皆沉默不语,只有原上清风拂起两人的衣袂,轻抚着两人长长的发丝。此刻,感觉时光竟是如何美好!轩辕惜儿不觉转过头来,轻问出声:“寂,你开心吗?” 段寂宸转向她,轻皱眉头:“如果我说不开心呢?” 面对他少见的严肃,轩辕惜儿不禁神情一滞,过了片刻,才道:“那,你要怎样才会开心?” “你就那样想要那匹宝马?”段寂宸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过头去,继续望着无边的草原,脸上一片沉郁。 见他瞬间便陷入了沉思,轩辕惜儿也转过脸,望着远方发怔。 过了许久,她再次转头看他,双手轻轻环抱着他一只手臂:“寂,你舍不得把阿苍送给我,是不是?你该不是为了保住阿苍,今日努力装作不开心吧?”说完,她竟“呵呵呵”地自顾自笑了起来。 段寂宸眼神冰冷地看向她。轩辕惜儿自觉无趣,不禁收了笑声,也敛了笑容。本来,她想逗他笑的,哪知,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寂,我知道你很喜欢阿苍。其实,无论你今日开不开心,都不用把阿苍送给我。即使送给了我,它不还是属于你吗?”说完,轩辕惜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母后的所有物品,都是属于父皇的。而父皇的一切,亦都是属于母后的。虽然,她不敢奢望段寂宸的东西也属于她,可她所拥有的,又有哪样不是他的呢? “……我只希望,你今日觉得开心便好!”她轻轻说道。 段寂宸眼神飘远,没有吭声。过了半晌,他忽道:“你们东昊人,如何庆贺生辰?” “我们都要吃长寿面的。小时候,每个生辰,母后都会亲手给我做长寿面。吃长寿面,是我生辰最快乐的一件事!”轩辕惜儿含笑说道,仿佛又看到了母后当年在膳房内忙碌的倩影。 “那么,北国人是如何庆贺生辰的?寂,你吃过长寿面么?”她好奇问道。 “我没有母后!”他的声音,忽地寒冷得仿佛能结出冰来,让轩辕惜儿不自禁地心头一震。 真是个可怜之人!自己又触及他的痛处了吧? “那么今晚,惜儿为你做长寿面,可好?”她轻轻一笑,柔声说道。 段寂宸终于转过头来,冰冷的脸上又有一丝笑意:“惜儿亲手为我做长寿面,为夫好感动。” 这人,怎么老是这样说话?轩辕惜儿的脸颊又开始暗暗发热。有时,她觉得两人的心隔得好远,可有时,他亲昵暧昧的话语虽让她难堪,却又一下子将两人的关系拉得很近。 “在我们东昊洛都,生辰时不仅要吃长寿面,还要到马白寺许愿呢!”为了打破这暧昧的气氛,她故意又岔开了话题,“寂,你的生辰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段寂宸秀美的凤眸渐变深沉,他缓缓转首,再次望向远方。 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吗?见段寂宸沉默不语,轩辕惜儿不敢再问。 以往每年生辰,母后都会带着她到白马寺许愿。在佛祖面前许下一个愿望,偷偷在藏在心中,不告诉任何人,然后生命中便有了一些新的期盼,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可是,他的愿望是什么呢?为何他竟像生气了?难道,他的愿望是希望见到他的母后,亲生母后? 正在胡乱猜想间,段寂宸忽然站了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他便拉起她向山坡下走去。这一刻,轩辕惜儿觉得,她又看不懂他了。 骑上马,两人沿着山脚一路向莫都城方向飞奔。离城门尚有五里,两人又转进了一条山路,朝山中奔跑了一段,终在一条长长的山间石级前停下。 下了马,段寂宸带着轩辕惜儿拾级而上。石级上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上落。见段寂宸冷然不语,轩辕惜儿一直不敢问这是什么地方,直至他们登上石级,一座巨大的寺庙赫然出现在眼前。 寺庙门楣上,刻着“钟鸣寺”三个大字。 第29章 举案齐眉 第29章 举案齐眉 从敞开的宽大庙门,可见寺内香雾缭绕,香客众多。 轩辕惜儿想起来了,楚祁日前便是到钟鸣寺斋戒祈福。看来,这钟鸣寺,便是莫都最大的寺庙了。 两人踏入寺门,段寂宸领着轩辕惜儿,在几个大殿之间绕了几绕,便到了一棵巨树跟前。轩辕惜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硕大的树干,须七八人才能围抱。而更让人惊诧的,便是它浓密而巨大的树冠!树冠之下,一些男男女女正拿着系了红细绳的红色油纸结,往树上抛着。有看似情侣两人一起的,也有独自一人的。 “你们东昊人许愿到白马寺,我们便到此处。”段寂宸淡淡说道。 “真的很有意思呢!”轩辕惜儿被眼前的景象吸引着,忍不住展颜笑了起来,她指着树下一张放了红油纸与笔墨的案桌道:“寂,今日是你的生辰,你也快许个愿吧!” “我可不信这些。”段寂宸冷声道,“小时候,姑母几乎日日带着我到此许愿。可是,她的愿望从未应验!” “因此,我今日特意带惜儿到此,看一看姑母虔诚许愿的地方。”他忽然转首看着她,凤眸中有着她读不懂的冰冷阴寒。 “姑母?大姑母吗?”轩辕惜儿有些不明所以。 “当然!” 轩辕惜儿沉吟半晌,终于劝道:“正所谓心诚则灵,既然来了,为何不许个愿呢?” “那么,惜儿替我许一个,可好?”段寂宸眯着凤眸看着她。 “我替你许?”轩辕惜儿瞪大了双眼。 “惜儿不是说,阿苍是你的,也是我的?那么,我的愿望,也便是你的。”段寂宸眼神幽深,语声缓慢。 他为何,总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呢?他竟也知道,她希望终有一日,他的一切也能完全属于她,就如同父皇与母后一般! 不敢再看他幽深的凤眸,她转过身,走到那放了红油纸的桌几前,执起笔,便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行小字。放下笔,她迅速地将那红纸折叠成一个同心结,并串上了一条红绳。仰头望着树冠,她前后走了好几步,半天都没找到一个满意的地方,可以将同心结抛上去。 “树上那么多的愿望结,日后我想来看看我的还在不在,又如何能找得到呢?”见段寂宸走近她身旁,她不禁小声抱怨道。 “那么,我帮你找一个别人都抛不到的地方。”段寂宸说着,伸手取过她手中的同心结,飞身一跃,便顺着树干将同心结系到了树冠最高处一个枝丫上。 吃惊地望着他,轩辕惜儿眼中是掩藏不住的喜悦。 “如此,你总能找到你的了吧?”只一眨眼功夫,他已从树上跃了下来,轻声笑道,脸上的冰寒此刻竟不自觉地消融了。 回到皇宫太子殿时,已是黄昏。轩辕惜儿下了马车,便准备带着落儿直奔膳房:“寂,你等着,我去给你做长寿面!”她要亲自下厨,为他做一碗他从未吃过的长寿面。 让落儿取了面粉,她卷起袖子搓起面条来。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做好。命侍婢们端着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以及落儿事先准备好的几样小菜,她快步来到了书房。她知道,段寂宸正在这里等着她。 推开房门,段寂宸正在案前低头看书。侍婢们将长寿面和小菜摆放在案上,便迅速退了出去。 “寂,快吃长寿面吧。放久了,可就不好吃了呢!”轩辕惜儿见段寂宸仍在专注看书,不禁轻声催促道。 段寂宸抬起妖孽般的脸,轻轻一笑:“你再不做好,我便要饿死了,还吃什么长寿面?” 轩辕惜儿慌忙凑身上去,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你胡说些什么?今日不可说不吉利的话!”意识到自己的焦急失态与过度亲热,她又尴尬地放开手,站了起来。 “呵呵!惜儿就这么怕为夫死去?”段寂宸笑得邪魅不已。 “你再说!”轩辕惜儿听他又说“死”字,不禁皱眉顿足,气恼不已。见他不再往下说,她弯腰将一大碗长寿面端到他身前,“快吃吧!吃了长命百岁!” 望着她祈盼的目光,段寂宸端起面前的大碗,又指着案上另一碗面,道:“那么,惜儿陪我一起吃!” “嗯!”她欢快地应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端起青花碗,拿起白玉箸,两人一起吃起面来。见段寂宸连吃了几大口,她又停下碗筷,紧张问道:“好吃吗?” “好吃。”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她内心暗喜。想着两人此时面对面坐着吃面,竟似寻常人家举案齐眉的小夫妻一般,她不禁低下头,掩着嘴“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段寂宸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凤眸望着她。 “没什么!”轩辕惜儿轻咬下唇,忍住笑意,又端起了碗筷,“吃面!寂,你多吃些小菜!” 此刻,她的心中竟溢满了幸福!父皇与母后的幸福,也是如此浓烈的吧? 不过,她并不敢奢望段寂宸会像父皇一样。父皇一生只爱母后一人,然而她知道,段寂宸有许多女人。他日他登上至尊帝位,身边还会出现更多的女人,然而,只要他心中仍有一个角落是独属于她的,她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很快,两人便把碗里的长寿面以及案桌上的小菜都吃光了。看着一国太子竟把面前的膳食吃得干干净净,轩辕惜儿不禁又掩嘴一笑。 “我到底该怪惜儿准备得太少,还是该怪惜儿做得太好吃了?”段寂宸望着案上的空碗,也不禁自嘲一笑。 “是惜儿准备得太少了。日后有机会再为太子殿下准备膳食,惜儿一定多做些。”轩辕惜儿说着,微笑着站起来,转身欲去唤侍婢进来收拾。 “等等。” 轩辕惜儿疑惑回首。 “今日惜儿陪我庆贺生辰,我很开心!只是,惜儿今日陪得还不够,今夜还得再陪!”段寂宸笑得别有深意。 轩辕惜儿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她一呶嘴,一跺脚,转过身,对着门外唤道:“澜衣,落儿,快进来收拾碗筷!” 第30章 如泣如诉 第30章 如泣如诉 翌日,当轩辕惜儿从睡梦中醒来时,发觉天已大亮。 “澜衣,如今是什么时辰了?”她坐了起来,对着门外急问道。 澜衣带着服侍梳洗的侍婢们鱼贯而入:“太子妃,如今已是巳时。” “什么?巳时!你为何不唤醒我?”每日清早,她都要去向筱鸢长公主和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倒还时时体谅地对她说,让她多陪陪长公主,若在守玉宫呆久了,便不必再去向她请安。然而,筱鸢长公主处却是每日都必须去的。可如今已是巳时,早比平日晚了一两个时辰,这可如何是好? “回太子妃,太子爷也是片刻前才离去,因此奴婢不敢入内……”澜衣嗫嚅着解释道。 两颊微酡,轩辕惜儿披衣下床:“也罢,快帮我梳洗,我还要去向长公主请安。” “依奴婢看,今日已过了时辰,太子妃就不必前去请安了。长公主亦应知道,昨日是太子爷生辰,太子妃陪了太子整整一日,必定辛劳……”澜衣道。 今日不去么?轩辕惜儿寻思道,无论多迟,都应该去的吧!更何况,长公主知道她是因为陪伴段寂宸才晚起,甚至因此不去请安,这该让她多不好意思啊! “澜衣,不必说了,快帮我梳洗吧!即便晚了,礼节也不能少。我去陪陪长公主,也是一片心意。”说着,她便坐到了梳妆台前。 简单梳洗一番,穿上一身水蓝色的轻便衣裙,轩辕惜儿便带着侍婢们来到了守玉宫。由于日日来请安,轩辕惜儿入内已无须通报。一行人很快便到了长公主寑殿门前。 “见过太子妃。”筱鸢长公主的贴身宫女上前行礼。 “长公主用过早膳了吧?”轩辕惜儿问道。 “已经用过了。长公主想着太子妃今晨不会前来请安,此时正独自在房内作画呢!”宫女回道。 就连这小宫女,也知道自己今日起晚了,不会来了吗?轩辕惜儿不禁又一阵羞涩。这宫中的消息,怎么都传得这样快? “你们都在此候着吧!”轩辕惜儿吩咐了澜衣等人一声,便抬步走进了寑殿。 寑殿内很安静,不像她往日到来之时,宫女们都还在侍候筱鸢长公主梳洗和用膳。想着筱鸢长公主此刻正在作画,轩辕惜儿有意放轻了脚步,怕扰着了她的雅兴。一会儿,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来晚了的原因呢?轩辕惜儿的脸有点发烧,轻步跨过正厅,慢慢地走近了寑室。 深红色的纱幔全都放了下来。看来,她作画之时,真不愿有人打扰呢! “澈哥哥,你真的好狠心!” 如泣如诉的一句话,轻轻地飘进了轩辕惜儿耳中,让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停滞下来。 澈哥哥?轩辕惜儿心中疑惑。难道,那澈哥哥便是筱鸢长公主的心上人吗?为何她此刻说的是东昊语?难道,她的心上人竟是个东昊人? 澈哥哥?莫非……轩辕惜儿心中一动,难抑好奇之心,用手轻轻地掀开纱幔,往寑室内看去。 只消一眼,她瞬间呆立当场! 筱鸢长公主正背对着她,抬首望着悬于墙上的一幅画像。而画中的年轻男子,一身墨黑锦袍,身姿魁梧,冷眸含威,俊美绝伦,不是年轻时的父皇,还能是谁? “澈哥哥,你为了她,舍弃了天下间所有女子,也舍弃了我!你对她深情厚义,甚至生死相随。可对我,你又是何其残忍?”筱鸢长公主语音低沉缓慢,似是深情款款,却更似是怨怒控诉,“上天对我何其不公!你对我又何其不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对我如此狠心,如此无情?” 原来,筱鸢长公主的心上人竟然就是父皇!父皇为了母后,舍弃了天下间所有女子,也包括这位尊贵美丽无比的长公主。 轩辕惜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内心暗叹一口气,她轻轻放下纱幔,准备悄悄转身离开。自己来得确实不是时候,此时若贸然出现,筱鸢长公主该有多尴尬? “不仅她夺了你去,如今,连她的女儿,竟也要夺了我的寂宸去吗?” 已转身轻轻走出了几步的轩辕惜儿,突然又听到这句话,不免内心一震。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怪她夺走段寂宸吗? 疑惑间,轩辕惜儿想继续抬步离开,却忽然脑间一闪:自己这样离去岂非更不妥?守玉宫的宫女已知她来过,她这样悄悄走掉,到时筱鸢长公主得知,岂不是知道她已来探知过她的秘密? 转念间,她似听到寑室内筱鸢长公主即将走出的脚步声,连忙猛然转身,轻唤道:“姑母,您在歇息吗?惜儿前来向您请安,可否入内?” 寑室内顿时安静下来,筱鸢长公主的脚步声也停止了。 过了片刻,轩辕惜儿又轻唤道:“姑母!姑母!” 好一会儿,寑室内终于响起了筱鸢长公主温柔的嗓音:“惜儿吗?进来吧!” 轩辕惜儿轻快地抬起脚步,掀开纱幔走了进去,对着筱鸢长公主边恭敬行礼,边轻笑道:“惜儿见过姑母!” 筱鸢长公主正坐在案前,手中执笔,案桌上铺着正画了一半的水墨画。见了轩辕惜儿,她轻轻放下手中画笔,慈祥笑道:“我这身子骨,就是不好。适才正作着画呢,竟然就打起了瞌睡!人老了,果然是不中用了!” “姑母说什么?您还年轻着呢!姑母出外走一圈,谁不以为姑母才三十出头?”轩辕惜儿笑道,“六月的天,就是容易让人犯困。惜儿每日上午看书,也时时打瞌睡呢!” “什么三十出头?谁不知道我这长公主已经是个老太婆?你这丫头,嘴巴真是越来越甜,难怪,寂宸那孩子越来越喜欢你了!”筱鸢长公主道。 “姑母莫再笑话惜儿了。”轩辕惜儿说着,羞涩地低下了头。 段寂宸真的越来越喜欢她了吗?她的内心确感羞涩,却也有一丝惶恐与疑惑:自己怎会有如此感觉,筱鸢长公主这话虽说得温柔亲切,但似乎并不太乐意呢? 又与筱鸢长公主交谈了半个多时辰,轩辕惜儿才告辞回到采荇阁。 第31章 结发之缘 第31章 结发之缘 想着筱鸢长公主对父皇痴爱一生,却孤寂终老,轩辕惜儿唏嘘不已。 母后遇到父皇,是幸运的,而筱鸢长公主遇到父皇,却是不幸。幸与不幸,爱与不爱,相依相守与终生不见,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奇缘份。 感叹一番,她又想到自己与段寂宸。自己嫁与段寂宸,是缘份。而段寂宸爱不爱自己,或许也是上天注定。若两人能收获一份真情,她定当感谢上苍,好好珍惜这结发之缘…… 天下间女子多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男人专情于一人,便只能辜负其他女子。她不知道,父皇为了母后辜负了多少女子,却明白,自己若奢求段寂宸独爱自己一人,乌君等数十姬妾,便将孤苦一生。这叫她如何能忍心呢? 如此想着,她对这姬妾成群的太子殿,以及他日后必会有的三千后宫,竟也释然了。 …… 日子便在这样的恬淡与平静中逝去。转眼已是八月,她和亲北国已五个月了。 段寂宸对她确实称得上很不错了。她虽仍是摸不着他忽冷忽热的脾性,可每当他夜晚到来,却总是对她温柔体贴。 她不知道他不来的夜晚,有没有召乌君等人侍寑。她不想知道,更不愿去想去问。就如这个静夜,月色极美极好,窗外的景致在月下皆清晰可辨。轩辕惜儿放下书本,站在窗前凝思。 守在门边的澜衣,早已清楚她的心性,因此也不再去打听太子爷今夜有无召寑,以及召了哪位姬妾侍寑。澜衣知道,这些消息只会让太子妃心绪不佳,唯有籍弹琴抚筝平复心情。而没有消息,太子妃便可始终保持心中的恬淡与快乐。 轩辕惜儿已在窗边静立了许久。 好久没听到那笛声了,难道,楚公子又离开皇宫了吗?如此想着,她便欲转身,独自抚琴一曲,借此抒怀,却忽听得澜衣恭敬的声音:“太子殿下!” 心中一阵狂喜,轩辕惜儿含笑转身,只见那白色的高大身影已走入了房内。 段寂宸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长长的墨发没有任何装饰,任意披散在白色便衣之上。看来,他刚刚洗浴完毕,便走到了她这里。 澜衣带着众侍婢识趣地退了下去。段寂宸抬起脚步,走到了轩辕惜儿面前。 轩辕惜儿低下臻首,心,竟又狂跳起来!唉,都嫁给他五个月了,两人亲密相处亦不算少,为何在他面前,反而越来越羞涩紧张了呢? 他特有的男子气息迅速笼罩了她,如此清新,又如此醉人! 段寂宸伸出双手轻轻搂住了她的纤腰,带着魅惑的笑意低首凑近她耳边,轻语道:“惜儿身上,好香!” 轩辕惜儿瞬间陶醉在他的吻中,身子绵软地靠在他怀里。段寂宸一把抱起她。她仿佛置身幸福的云端,被他送到了床榻之上。 几番缠绵,几番云雨。 当段寂宸在身边沉沉睡去时,轩辕惜儿看着烛火下他如孩子般纯洁宁静的俊颜,心中一片幸福与满足。 是的,她要的不多!只要这么多,便已足够! 她已经很好地说服了自己,不敢要他所有的爱,不敢奢求他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只要,他的心中有她这个结发妻子,让她顺其自然地,做他善解人意的太子妃,做他宽容大度的皇后,便已是对她最大的尊重与宠爱,亦是她今生最大的幸福了。 结发之妻! 想到这个词,坐于床榻上的轩辕惜儿,望着熟睡中的段寂宸,轻轻地笑了。他一定不知道,那日在钟鸣寺,她为他们两人许了怎样的愿望。 他说,她的愿望,便是他的愿望。那时,她的心中,亦如此刻,幸福而甜蜜。他自然没有看见,她在红色的油纸上,写下了十个清秀的小楷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那日,她感慨于他所说的那句话:“无论惜儿说什么,我都相信!” 尽管他不知道她写下的是什么,但那愿望结,是他亲手挂到许愿树上去的,那么,便也可以真的成为他们二人共同的愿望吧?如此想着,轩辕惜儿又低头笑了。 他长长的墨发,此刻随意地散于枕席之上,让她忍不住伸出一手,轻轻执起了一束。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伸出另一手,拿起了自己的一缕青丝。将两束长长的发丝放到一处,竟分不出哪丝是他的,哪缕又是她的。 夫妻结发,是怎么结的呢?一时心意起了,她将两束发丝合到一处,再分成三股,开始慢慢地结起辫子来。 在东昊时,她听闻民间男女成亲之夜,要将双方发丝结在一起,才饮下合卺酒。遗憾的是,她与段寂宸在北国成亲,遵从的是北国的皇室大婚之礼,并无结发之说。 新婚结发,便是祈求此生两不分离吧?如此想着,她已将发丝结了近半。同样乌黑光滑的发丝,结成的辫子真是好看。可是,两人的发丝都实在太长了,她选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来,带着笑意慢慢地结着。 今夜,与他几番缠绵,自己也很疲累了呢? …… 清晨,头皮上突然传来的一下扯痛,将轩辕惜儿从睡梦中唤醒。她睁开迷雾般的双眸,便看见了段寂宸那张俊美如妖孽般的脸! 他正站于床边,那双摄人的凤眸,正带着一丝惊讶、一丝了然,甚至一丝讥讽看着她。 两人长长的墨黑发丝,结成了辫子,正缠绕在一起。轩辕惜儿彻底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昨夜,自己实在太困太累,就那么躺在床上结着两人的发丝,竟然便睡着了。他今晨突然起床之际,定是无意中扯起了结发,将她也拉扯醒了。 自己怎么会那么容易睡着了?望了一眼他似含讥笑的疑惑眼神,轩辕惜儿低下头,内心狠狠地痛骂自己,却再不敢抬起头看他。他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正在取笑她的傻痴吗?还是,他在责怪她不该碰他的发丝,触犯他的权威?不管如何,此种场面,都实在是令人尴尬至极! 见她醒来,段寂宸只怔愣了片刻,便伸出一手去解那纠结在一起的发丝。可一时却无法顺利解开来。 第32章 杀手姬惑 第32章 杀手姬惑 “我来!”轩辕惜儿红着脸,抬手从发尾处开始将发丝解开。然而,辫子结得太长,只能一下一下慢慢地解。 “噌”的一声,轩辕惜儿惊讶地抬起头,却见段寂宸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把长剑,抓起他自己的发丝便要一剑挥下去。 “不要!”轩辕惜儿惊恐大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怎可随便削掉?她更加害怕的是,夫妻断发,该是多么不详的兆头?难道他竟然不知吗? 她的大声惊呼,让段寂宸停下了手中动作。 “我今晨要去练兵打猎,快赶不及了。”段寂宸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不耐与急躁。看来,他真的很着急,而且,确实又生气了! “对不起,我会很快解开的!”轩辕惜儿连忙爬起来,跪在床上加快了解开发丝的速度。她的动作很麻利,很快,结在一起的发丝便全部解开了。 轻嘘一口气,她怯怯地抬起头看他。这真是她在他面前做过最糗的一件事,实在是很丢脸啊! 段寂宸神色莫名的俊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轻笑。笑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狂傲,以及讥讽:“惜儿还爱玩头发吗?” 轩辕惜儿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怔了一下,随即尴尬笑道:“是,惜儿小时候,最爱和姐妹们结着发丝玩呢!” “是么?”段寂宸脸上再次恢复冷色。他提着剑,转过身,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 轩辕惜儿怔怔地跪坐于床上,望着他潇洒远去的高大身影。她突然有些不明白,他适才为何会有那样的笑?昨夜的幸福感觉荡然无存,她觉得,她终是看不懂他的。 去向筱鸢长公主和皇后请安回来之后,轩辕惜儿一直想着他那莫名的笑。直至,乌君兴冲冲地来到了采荇阁。 自数月前初见之后,乌君确实时时来向她请安,两人也算相当熟识了。 “太子妃妹妹,有好消息!”乌君比轩辕惜儿年长两岁,交往后发现这个太子妃毫无架子,因此便亲热地唤她为“太子妃妹妹”,既不失尊敬,又极其亲切。 她一踏进门槛,便迫不及待地高声唤着,健康透红的脸上带着难抑的兴奋之色。 “什么好消息?”轩辕惜儿抬头看她,淡淡问道。年纪虽小,两人在一处,她却更像个言行稳重的姐姐。 “殿下派了人过来,说是让我们二人准备一下,一起去西郊陪殿下打猎呢?”乌君快步走到她跟前,“我适才在北苑碰到了来传令的人,便跑在前头来告诉你了。太子妃妹妹,你快收拾一下,换身衣裳吧!” “是么?他要我们二人去陪他打猎?”轩辕惜儿有些难以置信。为何,今晨他离开时,并没有向她提及此事?自上次带她去看过一次打猎之后,他便再也没带她去过了。至于平时有没有带乌君去,她并不知晓。 “是啊!难道你还以为我说假话?”乌君道,“你看,传令的人来了!” 轩辕惜儿顺着乌君的手看向门外,果见一名身穿铠甲的士兵已走到了门外。 “太子殿下有令,请太子妃与妾乌君到西郊猎场,陪殿下打猎!”士兵立在门外,大声说道。 轩辕惜儿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打猎劲装,又让落儿将自己披散的秀发盘好,用一条浅蓝色的发带束紧,便一身清爽地和乌君坐上马车,往莫都郊外赶去。 “我最爱跟着太子爷去打猎了,我求了许多次,太子爷才带我去过数次!”坐在马车内,乌君兴奋不已,“太子的部下,是北国最精锐的士兵。纪律严明,杀敌勇猛,可以一顶十,连皇上都在朝中慨叹,皇上直接统领的十万亲兵,还远远比不上太子爷的一万精骑!” 乌君滔滔不绝:“所以,看太子爷的军队打猎,是最精彩不过的。说是打猎,其实也是练兵呢!” “你们北国的女子,竟都爱看练兵打仗吗?”轩辕惜儿笑道,“去打猎我喜欢,看练兵,我可没多大兴致!” “呵呵!”乌君掩嘴一笑,“北国女子爱看练兵打猎,是因为爱看男儿们在马背上的英姿!太子爷在马背上的英姿,那可是……” 说着,一向活泼开朗的乌君,竟羞涩地低下了头。 轩辕惜儿不禁又笑了。此刻,她心中没有与乌君共侍一夫的不悦与难过,她能理解和体会乌君的感受。马背上的段寂宸,白马白袍,俊美如妖,英气、傲气与霸气浑然天成,集于一身,如何不教天下女子倾心相慕、心驰神往呢?得此夫君宠爱,即使身为贱妾,乌君也是感觉幸福与满足的吧? 马车在西郊外的草原停了下来,轩辕惜儿与乌君骑上马匹,与传令的侍卫一起向林中猎场奔去。 汗血宝马阿苍重遇自己认定的主人,跑得极欢!轩辕惜儿骑在阿苍背上,心中也快乐得难以言表! 数千勇骑正在山林边上整齐集结。三人跑近的时候,轩辕惜儿才发现,数千军队竟然肃静得只听得见他们三匹马跑动的蹄声! 军队最前方立着十数骑,中间最显眼的,自然是那一抹纯白之色。骑在高高白马之上的段寂宸,缓缓侧眸向他们看来。 轩辕惜儿不免有些失神。 极致秀美的面容与那一身的狂傲霸气,怎么可以如此完美地结合在一个人身上呢?那双凤眸中的绚丽清澈,让人觉得想要亲近,但那当中隐隐渗出的傲然冰冷,却又让人觉得,面前似有一道不敢跨越过去的深沟巨壑! 思忖间,轩辕惜儿稍稍移开眸光,却在看到他身旁的另一人时,心中“格登”一声,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骑着一匹黑马,伴随在段寂宸身侧的那个的络腮胡男子,不正是在沙漠上将她掳走的黑衣大汉吗?虽然,他当时蒙着脸,可他那双鼓起的大眼,粗短上撇的一对眉毛,以及他魁梧粗壮的身材,却让轩辕惜儿一眼便认了出来! 姬惑!那络腮胡男子就是姬惑!萧寒哥哥说过,姬惑是段寂宸手下最得力的杀手。 果然如此!他竟就是段寂宸的人!可是,那位时时对她表现得情深意重,而又莫名其妙地忽冷忽热的夫君,当初为何要派人到沙漠上将她掳走呢? 第33章 万箭穿心 第33章 万箭穿心 “你终于来了?” 轩辕惜儿尚来不及理清心中疑惑,便听到了段寂宸慵懒傲然的声音。他双眸向她们的方向看来,仿佛是在对乌君说,又仿佛是在对着她说话。 轩辕惜儿与乌君骑着马匹缓缓地向段寂宸走近了些。两人这时才发现,段寂宸一手拿弓,另一手却拿着一支特别的羽箭。 那羽箭,箭尖与普通的箭无异,箭铤处却圆圆地鼓起,上面似有些小孔,竟与平时使用的箭完全不同。 “乌君,知道这是什么吗?”段寂宸举起手中的羽箭,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呵呵!这便是孤让人特制的‘鸣镝’,会响的箭。今日,孤便让你们见识一下!” 说着,他一手张弓,一手搭箭,箭已瞬间离弦! “呜……”众人随着那箭的响声看去,只见那箭已狠狠地插入半山一棵松树的树干。数千骑兵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那支响箭。果然是与众不同,响箭竟真能发出极具穿透力的响声。 轩辕惜儿发现,数千骑兵手中均拿弓握箭,无一例外。看来,他今日是在训练士兵骑射,而并非真正的打猎! “都看清楚了吗?”段寂宸身旁的姬惑,声音洪亮地对众士兵说道,“你们可都听到了?这便是殿下的鸣镝!从今往后,殿下的鸣镝射向何方,尔等的箭便要同时射向何方。殿下射鸟兽,尔等便射鸟兽;殿下射人头,尔等便射人;殿下射马首,尔等便射马!违令者,杀!” 姬惑狠厉的话音落下,现场一片静默。 “呵呵呵!”段寂宸冷冷的笑声轻轻响起,他从腰间取出另一支鸣镝,再次搭到了弓上,“那么,我们便试试吧!” 他缓缓地抬起弓,慢慢地张开弦。拉满的弓箭,扫过那数千骑兵,不紧不慢地转过来,寻找着目标。终于,那鸣镝的箭尖转过来,对准了骑在阿苍背上的轩辕惜儿。 轩辕惜儿能感觉得,尖尖的箭镞,对准了自己的眉心!她心中一慌,身子微微一震,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一切。 他是在开玩笑吗?他是在逗她、吓唬她吗?忽略掉那些从心底浮起的理智猜测,她让疑惑涨满自己的心,不愿去推测,不愿去细想! “意外吗?”他冷冷的声音传来。 望着他魅/惑的笑意,以及他俊美凤眸中迸射出来的凌厉与恨意,她突然之间便明白了,他并非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恨她!他是真的厌恶她!他,对她起了杀意! “为何?”她轻声问道。她想不明白,她从不敢确信他对她的恨! “为何?呵呵!你如此聪明,难道真不知么?”他笑得邪肆而冷魅。 呵,为何要如此天真?为什么一直以来,要自己欺骗自己?轩辕惜儿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却在暗暗嘲笑自己。 自己可真能自欺欺人啊!原来,他果然是恨她的。恨她这东昊的长公主,恨她是轩辕澈的女儿!所以,他派人到沙漠上掳走她!所以,他对她忽冷忽热!所以,他不惜借机杀了她! 可是,她一直不敢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因为,她实在想不通,他怎能如此恨她!难道,就因为她是父皇的女儿,他恨父皇当初建议北国与月国互换质子?还是,他恨父皇不爱他的姑母,以致筱鸢长公主孤寂一生?可是,这一切又与她何干? “你……”轩辕惜儿张口欲言。此刻,她有许多话想对他说。 她想对他说,那些事都与她无关,他不该将恨意转嫁于无辜的她! 她想对他说,她愿好好地陪在他身边,补偿他因她父皇而起的种种不堪遭遇! 她想对他说,此刻不要跟她开这个玩笑,她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希望他对她的好都是真的,如此,她便会千百倍地回报他的情意! 可是……箭已离弦! “呜……”鸣镝的声音在头顶呼啸而过!她看见段寂宸的弓向上扬了一扬。然后,她便感到头上发丝一紧,随即,满头青丝散落,长长的飘扬开来,最终,发尾垂落到了她踏在马踏的脚上。 他的鸣镝,射断了她的浅蓝色发带,射散了她的一头青丝,从她的头顶穿越而过。伴随着那一声长长的箭响,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也发出了令人窒息的破碎声! 鸣镝并没有射中她的身体,但她的心早已中箭,那里汩汩地流着鲜血,痛得让她难以自持,几乎便要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没有预期中的万箭穿身而来,但是,她已清晰地感觉到了万箭穿心的痛…… 三千骑兵,没有一人射出手中之箭!他们怔愣着,犹豫着,观望着,惶惑着,望着那身姿纤柔却气场华贵的太子妃,望着那眉眼间透着神圣不可冒犯之傲气的东昊无双长公主! 她披着满头黑发,脸色苍白,眼神沉静,却娇美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没有人敢真的射出手中的箭!他们向来惟太子之命是从,可是此刻,他们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在开玩笑,还是在作试探。射杀尊贵的东昊长公主,难道,两国竟要撕毁盟约,立即开战吗? 在段寂宸射出鸣镝的刹那,众人怔愣迟疑了。在那一刹,若然有一人带头放箭,数千支箭便会齐齐射出。然而,终究没有人敢射出第一箭! 此刻,轩辕惜儿没有庆幸东昊和亲长公主的身份救了自己一命,她的心,仿佛已经死了。他手中的鸣镝已经射出,那么,在他的心中,已经用万箭将她射杀! 恨意,从痛至麻木的心底慢慢涌起! 昨夜抵死缠绵,此刻,他竟对她无情残酷至此。此前千般温柔,诱她许下结发不疑之愿;此刻撕开虚假面具,欲杀她而后快!原来,一切深情都是假意,目的便是要彻底伤她痛她!何其卑鄙?何其无耻? 她,永远不会原谅他!永远!永远! 轩辕惜儿抬起纤巧的下巴,望着他,冷冷轻笑。 “殿下,竟无一人射出手中之箭!”姬惑为难说道。按他们适才立下的矩规,这三千人难道都要杀掉吗?段寂宸的军队向来纪律严明,此刻该如何下台? “呵呵呵!”段寂宸收了弓箭,阴冷地笑了起来,“孤的军队,何时变得如此没规没矩了?” 第34章 鸣镝练兵 第34章 鸣镝练兵 “这三千人,是孤最精锐的骑兵,若全杀了,孤的万骑,岂非只余七千?”段寂宸冷冷说着,“这三千人还大有用处,孤此时怎舍得杀?只是,带兵之人,却是留之无用了。来人,三个方队部首失职,立即斩首!三名副部首升任部首,并各自亲点手下一人为副部首。” “是!”姬惑大声应着,一声令下,立即有近身侍卫将三个方队的部首押跪至队列之前。 “太子殿下饶命!”三名部首磕头求情,脸上神色却仍是镇定。 段寂宸统领的一万骑兵,千人一队,共分为十队。而每队之部首,是军队中除姬惑外级别最高之将领,太子竟真的要杀了他们吗? 段寂宸冷笑不语。他翻身下了马匹,独自一人向着第一支鸣镝所射的松树,缓步走上山坡。 “杀!”姬惑爽快下令。三名近身侍卫手起刀落,三颗人头滚落地面,鲜血淋漓! 早已用一手掩住嘴的乌君,在三名侍卫的大刀挥落之时,还是忍不住“啊”地尖叫出一声。 那尖厉恐怖的一声,将轩辕惜儿从痛苦和恨意中唤了出来。直至此刻,她仍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以往,她知道父皇与皇兄为了政治皇权,也时有血腥杀戮。然而,自小在王府中养尊处优的她,今日却是第一次看到死人。 她不愿相信眼前血腥的一切,更不愿相信眼前那人的残忍面目。 昨夜,暖暖烛火下的他,睡颜是多么的纯净无害,仿佛世上最纯真最让人心疼的孩子!可是,一切的美好与虚幻已被无情打破。此刻,他俊美至极的脸上带着轻浅的冷笑,傲然伟岸的身躯正大步迈向山坡。原来,世间最为秀美的脸孔之下,竟是如此可怕的一个魔鬼! 那魔鬼,已走到松树之下,伸出一手,用力拔下了那支鸣镝。 三千骑兵,岿然肃立,没有一丝声响。 “呜……”鸣镝之声再起! 这一次,没有任何提示,没有任何预警,段寂宸已拉弓搭箭,将那支鸣镝射了过来!众将士连忙引弓搭箭,三千箭镞追寻着鸣镝飞去的方向。 “咴儿咴儿……”一阵马匹嘶鸣,在鸣镝之声结束时悚然响起。 轩辕惜儿转眸看去,只见鸣镝已射入马首,数千羽箭随之飞向着段寂宸的座骑——那匹四年前负背着段寂宸突出重围,从月国疾奔逃回北国的白马! 白马扬蹄痛嘶,面向军队一侧的躯体如刺猬般插满羽箭。最终,它虚弱呜咽着躺倒在地上。在垂下马首之前,它似是努力抬头向那山坡上看去,向它一直忠心耿耿跟随着的主人投去生命中的最后一瞥。 那乌黑的眼珠中,似有不解,似有不舍,似有怨愤! 轩辕惜儿身下的阿苍,在白马嘶鸣之时也跟着扬蹄嘶叫。白马倒地后,它更是躁动不安得在原地踏步徘徊。轩辕惜儿一边极力安抚着阿苍,一边抬眸向山坡上看去。 段寂宸一双凤眸正淡淡望向满身箭羽的白马,冰冷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轩辕惜儿心中一阵剧痛!连阿苍都对自己的竞争对手心生同情、依依不舍,可他,竟对自己患难与共、朝夕相处的白马,如此冷血,如此无情! 他,一定不是人,而只能是一个连禽兽都不如的恶魔! 那个俊美得足以让天下男女皆心旌神荡的恶魔,终于将冰冷的眸光从白马悲壮的尸体上移开,缓缓扫过轩辕惜儿的脸,再看向那三千骑兵,随即,再次傲然一笑。 他转过身,龙行虎步,向山下走来。三千精兵,骑在马上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太子。许多人手上只有弓,箭已射出。但仍有不少士兵,箭仍搭在弓上,甚至,有士兵的箭仍执在手中。 段寂宸下得山来,走到一位仍执着羽箭的骑兵马前,冷声问道:“鸣镝所指,为何两次均不射?” 尽管他只随意站在马匹之前,凌厉的气势却足震慑三千铁骑。那骑兵低首垂眸,心中慌张,却不得不恭敬地大声答道:“第一次鸣镝所指,是殿下的太子妃,在下不敢射!第二次鸣镝所指,是殿下的爱马,在下亦不敢射!” “哈哈哈!很好!说得很好!”段寂宸爽朗地大笑起来。随即,他迈开大步,来到了三千队列之前。 已有近身侍卫牵来了另一匹精骠神骏的黑马,段寂宸翻身上马,冷冷扫了一眼他的三千精骑,云淡风清般说道:“姬惑,执行军法。” “是!”姬惑恭敬答道,随即面向队列,大声下令,“箭未射出者,自行出列!” 三千骑兵,没有一个人说话。数百士兵分别从队列中驱马而出,集中到队列前方。 轩辕惜儿不知这数百骑兵心中有何想法,但除了极少数人脸上难掩惊慌之色,多数人脸上却神色不变。 “下马!跪地!”姬惑喝道。 数百骑兵纷纷下马,分成数排,整齐跪于三名部首的尸体旁。竟然,没有人出声求饶。 “全部斩首!” 姬惑话音刚落,便有数十名执法士兵,手持大刀来到跪于地上的骑兵前,从每排的两头开始,手起刀落,顿时鲜血飞溅,地面一片血红! 轩辕惜儿侧过脸,闭上了双眸。她的心,在微微地颤抖。父母兄长将她保护得太好,她何曾见过如此残酷血腥的场面?此时,她已没有心情为自己的遭遇心痛,心中,只有对那些默然领死的精兵的哀叹!他们家中亦有父母妻儿,此刻受死,谁人在为他们哭泣? 砍首之声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才平息下来。姬惑中气十足的声音再次响起:“禀殿下,军法执法完毕!” “好。”段寂宸傲然冰冷的声音缓缓说道,“今日练兵,到此为止。来人,送太子妃回宫!” “是!”带着轩辕惜儿和乌君前来的那名士兵,拍马来到轩辕惜儿身边,恭敬拱手,“请太子妃回宫!” 轩辕惜儿不敢再看一眼那鲜血横流的所在,也不愿再看一眼那残忍如豺狼的夫君,她调转马头,拍马向来时的方向飞奔起来! 她没有回头。她知道,那士兵和乌君骑马跟在了后面。她亦知道,段寂宸正在看着她。他的脸上,定然毫无表情,而他的眼中,或有阴狠冷笑! 泪水终于从脸上滑落!她闭上双眸,任泪水流淌。 她需要让心中的痛随着泪水倾泻而尽,她需要慢慢地接受这一切,她需要与昨日的自己告别!她亦需要,将自己从虚妄的美梦与天真的幻想中拉出来,做回一个对爱没有企盼,对爱恨情感保持理智冷静的人! 她是带着东昊和父兄赋予的使命来这北国的,不是来此承受痛苦,亦不是来此寻找虚妄的爱与夫妻情谊。 第35章 温柔外衣 第35章 温柔外衣 风,终于将脸上的泪水吹干了。轩辕惜儿让阿苍放慢脚步,等着乌君和那士兵追上来。 “太子妃妹妹!”乌君追了上来,声音仍因紧张而微微发颤,“我快被吓得半条命都没有了。” 轩辕惜儿侧首看她,只见她原本红润的脸此刻仍然苍白。尽管回首已看不到那三千精骑所在了,她的身子仍在微微颤抖,显然未从适才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我以后,再也不想去看太子爷练兵了。”过了许久,乌君才又幽幽说道。 轩辕惜儿面无表情地转首,茫然看向前方。宫中的车马还在那里等着她们。 以往,她喜欢待在东宫太子殿,甚至渐渐地爱上了那里的一草一木,尤其是她所住的采荇阁。那里的一桌一椅,一床一榻,都属于她,也属于他。那些物件上,有她无意中抚过的指痕,亦有他时常到来而留下的沁人气息。 可是如今,她突然很怕回到那里去。因为她已然清醒,那里并不真正属于她,而只是他骗她、戏她、囚她的一个宠牢。她今生再难逃离的那个宠牢,此刻已是一个充满危险的所在。只怕,他下一刻便要她死在采荇阁中,她也无力反抗,亦无从躲避! 一路上,乌君再也不敢说话。她今日也终于看出来了,太子爷并不是真正喜欢和在意这个东昊来的太子妃。她的内心,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暗喜。只是,这位太子妃表现出来的异于常人的平静,让她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喋喋不休。 回到东宫采荇阁时,澜衣与落儿兴奋地迎了出来。她们自然还不知道,今日在猎场所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她们只是以为,太子妃会像以往每次随太子外出回来之后一样,满脸是掩不住的幸福与笑意! “落儿,我饿了,要先用膳再沐浴,你带人去准备吧!”轩辕惜儿淡然一笑,对落儿吩咐完毕,又对澜衣道,“你去打听一下,太子爷今夜是否会来!” 对澜衣,她原本是极有好感的,也从未发现她有任何不妥。可是此刻,她突然就不敢对她太过信任,因为,澜衣是段寂宸派到她身边来的。 她以往太天真,竟就相信了他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一切。如今,又怎敢再轻易相信他派来的侍婢呢?今后,贴心照料她起居饮食之事,要不动声色地全权交由落儿。而澜衣,应该离她的身边稍远一点。 她以往不愿让澜衣去打听段寂宸的起居举动。可是今后,有些事情她必须做到心中有数。尽管,她今日见识了他凶残的真面目,可她仍看不清他深如幽潭的内心。她不知道他娶他为妃的真正目的,亦猜不透他今后将如何对待她……可她是带着和亲使命来到北国的,又怎可继续傻傻地躲在房中,坐以待毙呢? 这夜,段寂宸没有到采荇阁来,这本在轩辕惜儿的意料之中。躺在床上,她几乎一夜无眠,消化着这倾刻间风云变幻的残酷事实,也反复梳理着自己和亲到北国的前因后果。 若果,当初在沙漠上被姬惑掳了来,他会怎样对她?若果,当初萧寒哥哥不管不顾地将她带走,两人从此消失在沙漠中,如今又会怎样…… 辗转反侧,她细细推敲着这一切,直到天将放白才沉沉睡去。 翌日,她仍是早早醒来,准备向去筱鸢长公主和皇后请安。经过昨日生死之劫,内心许多东西不同了。可是有些事,仍须按常例去做的。她仍是北国的太子妃,亦同样是东昊的长公主! 带着落儿等人来到守玉宫寑殿前,她如常让众侍婢在门外等待,自己抬步跨进殿内。 两名宫女候在正室,为她掀开了寑室的布幔。看来,筱鸢长公主今日起得早,正在用早膳呢! “长公主,太子妃请安来了。”有宫女在内室禀报着。 “请她进来吧!”筱鸢长公主柔弱的声音隐隐传来。接着,便有宫女出来请她入内。 这两日,筱鸢长公主受了风寒,又是卧床不起,以至要在寑室内用膳。想起她尊贵而孱弱的身子,轩辕惜儿轻叹一口气,走进了寑室。 抬起头,一抹熟悉的白色映入眼帘,她不禁愣住了! 筱鸢长公主斜躺在床榻之上,而段寂宸,竟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左手端着一碗冒着丝丝热气的小米粥,右手拿着一把精致的白玉汤匙。 仿佛没有看见她入内,他低垂着凤眸,俊美无俦的脸上神情专注。从碗中舀起一勺小米粥,他轻轻移至薄唇边吹了吹,又停顿等待了片刻,才将那汤匙送到筱鸢长公主嘴边。 待筱鸢长公主将粥慢慢吞入口中,细细咀嚼吞咽,他又舀起一勺送到唇边吹凉了,耐心等待他的姑母将上一口完全咽下,才又动作娴熟地将那白玉汤匙送过去。 轩辕惜儿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如果她不认识这两人,她会以为这是天底下最温馨动人的一幅母慈子孝图。望着段寂宸那让人惊异的细心与温柔,她实在无法将他与昨日猎场上那狠辣残忍的北国太子联系起来! 呵呵!他向来不就是极擅伪装,为他噬血的豺狼本性披上迷惑人心的温柔外衣的吗?心中暗笑一声,轩辕惜儿敛神静气,向筱鸢长公主屈膝行礼:“惜儿向姑母请安!” 筱鸢长公主终于抬眸看向她,柔声道:“不必多礼了!听闻,你昨日陪寂宸去郊外打猎了,可是有趣?” 轩辕惜儿看了一眼段寂宸,他好似始终忽略她的存在,只盯着他的姑母看,听着她温柔地说话。 “相当有趣!”轩辕惜儿平静答道。她自然不愿把昨日猎场上的风云变幻与血腥杀戮告诉病榻上的筱鸢长公主。 听到轩辕惜儿的回话,段寂宸秀美凤眸一眨,脸上平静无澜。 “难怪寂宸今日一早便对我说,昨日打猎,有趣得紧!看来果真如此!”筱鸢长公主脸上带着满意的笑。 “正是!”轩辕惜儿道。 筱鸢长公主点了点头,突然,她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我听说,寂宸那匹宝马竟被众士兵乱箭射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白马,可是寂宸的福星,你说,他怎么可以……” 说着,筱鸢长公主脸上神情激动,竟气急得激烈咳嗽起来。段寂宸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匙,扶着她,轻轻地帮她顺着背。 第36章 皇后人选 第36章 皇后人选 “惜儿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筱鸢长公主看向她,眼中寻求着答案。 “姑母莫要激动!那匹白马已经老了,又如何能跟殿下继续征战沙场?与其他日在战场上惨死于敌军箭下,还不如就这样送他上路。它是一匹惊世宝马,更不可能在马枥中寂寞老死!”轩辕惜儿看也不看段寂宸一眼,只低着头缓缓地劝说着。 她不愿让段寂宸听出她对那白马的惋惜与心痛,更不想让他听出她的恨意。马匹是有灵性的,或许,白马临死之前对它的主人只有不舍。可是,作为它的主人,段寂宸实在是不配! “哎,你们尽说这些话哄我!可我,实在是舍不得那白马。”筱鸢长公主终于气顺了些,无奈地叹息道。 之后,她又与轩辕惜儿絮叨了一些日常小事。直到絮叨完了,轩辕惜儿才向她道别,准备移步去向皇后请安。 “去吧去吧!莫让皇后娘娘久等了。”筱鸢长公主说着,目送着轩辕惜儿离去。直到轩辕惜儿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她才回过头,慈爱地盯着段寂宸,“这么个绝色人儿,你倒还真狠得下心,将鸣镝射向她?” 始终没有向轩辕惜儿看过一眼的段寂宸,紧盯着他的大姑母,脸上露出了俊魅的轻笑:“姑母不是担心她要将寂宸夺了去吗?寂宸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让姑母放心?” “你这个狠心黑肺的狼崽子,做得出如此无情绝义的事,竟还要推卸到姑母身上来吗?”说着,筱鸢长公主叹了口气,感伤不已,“姑母此生一无所有,若你心里再没有姑母,姑母活在世上,还有什么念想?当真是生不如死!” “姑母,请莫要再提这‘死’字。”段寂宸道,“天底下没人夺得了寂宸去,更没有人能再让姑母如此不舒心!” “唉……”筱鸢长公主边叹着气,边伸出一手,轻抚了一下段寂宸的额角发丝,宠溺说道,“你倒是舍得让她死,可她也真不简单,三千精骑,竟没有一人敢将箭射出!你说,她如何做到这点?” “哼!”段寂宸冷冷笑了一声,“是我手下的人胆子太小,慑于她东昊长公主与北国太子妃的身份!” “未尽然!”筱鸢长公主笑道,“是因为,她身上有一股子气度,让男人们不敢杀她,更舍不得杀她!所以,你竟然射出了鸣镝,姑母实在是惊讶!” “姑母舒心便好,又何须惊讶?姑母若不喜见到她,又何必要她每日来请安,见了徒添气堵!”段寂宸道。 “呵呵!”筱鸢长公主一阵轻笑,“她是他们俩的女儿,我不每日里见一见她,又如何能放得下这颗揪着的心?她若真死了,我可会想念得紧!” 说完一席话,筱鸢长公主竟忍不住连连喘咳起来。待她咳完,放开捂住嘴的白色帕子,段寂宸竟又惊赫地看到了几丝血红。 “姑母!”段寂宸急唤一声,焦虑地皱起了俊眉。 筱鸢长公主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抬头望着段寂宸,轻轻摇了摇头:“姑母这病根子,时好时坏,这几日吃了太医的药又会好些,你无须担忧!” 段寂宸帮她轻抚着后背,眼神阴冷至极:“姑母莫要气恼!姑母何时要轩辕惜儿死,何时便是她的死日!姑母若想她活着,她会生不如死!” “唉,你这孩子!当初决意要她和亲,为何也不跟我说一声?你以为杀掉他们的一个女儿,便会让我开心?”筱鸢长公主又道,“即使他们的这个女儿死了,他们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对!再说,你若真的杀了东昊长公主,皇上那里如何交待?” “哼!”段寂宸又是一声冷笑,“杀掉他们的这个女儿,可是太可惜了!他日北国与东昊开战,这东昊皇妹,可有用得很。总有一日,我要将那轩辕澈擒到这里来,姑母只须静心等待便是!” “呵,姑母已经老了,要他来又有何用?难道,他还会爱上姑母?”筱鸢长公主一脸悲戚苦笑,哀伤神色愈重。 “终有一日,我要他在姑母面前痛哭流涕,追悔莫及!辜负了姑母的男人,我不会让他好过!”说着,段寂宸一掌拍在身旁的案桌上,冷笑着握紧了拳头,“他让姑母此生承受的痛,即使国破家亡也无法抵还!” 筱鸢长公主瞬间又陷入了回忆与哀伤之中,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她的思绪才回到眼前,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傻孩子,怎么就为了姑母,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去儿戏呢?你不是说,只有楚瑶,才配作你的皇后吗?如今,却又让轩辕惜儿作了你的太子妃!” “太子妃并不见得便是皇后,姑母又何须替寂宸操心?” “那个楚瑶,又是个怎样的绝色人物?难道竟要比轩辕惜儿还要美,竟让我的寂宸铁了心,定要她做皇后?”筱鸢长公主宠溺地看着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是因为她有多美,而是因为,寂宸早年便已许下诺言,要让她当我的皇后。也只有她,才配做我的皇后!”段寂宸眼神坚定。 “可是,那楚瑶是月国公主。你的父皇,如何能允许你弃舍东昊长公主,而去立月国公主为后?”筱鸢长公主面露忧色。 段寂宸脸上浮起一个瘆人的冷笑:“待我登基为帝那日,他早已……” “你……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筱鸢长公主连忙阻止他说下去,“姑母如今只是担心,那查氏日日在你父皇枕边吹风,你父皇终会受她盅惑,要立非邪为太子!” 段寂宸仍是冷笑不语。 “唉!我也听闻,你父皇如今处处针对打击你,甚至欲收回你手中万骑。我看,他果真有废你之意,你这太子之位可谓岌岌可危!” “呵呵,他不是早就想废了我吗?”段寂宸眼中的寒气似能结出冰来。 “那么,你……”筱鸢长公主欲言又止,忧虑不已,“所以,你莫再想那月国公主之事。你如今该做的,是在你父皇面前好好表现。过两日我身子好些,便去找皇上好好谈谈,你毕竟是皇上的长子,皇上也不好轻易废你!” “寂宸谢过姑母了!”段寂宸展露灿烂一笑,“姑母无须为寂宸忧心,寂宸知道该怎么做。” “如此便好!”筱鸢长公主宠溺地看着他,骄傲说道,“我的寂宸如此出色,若不是庶出,何至于受这样多的苦?” 第37章 乌君之死 第37章 乌君之死 一连十五日,轩辕惜儿均在静观其变。段寂宸既没有再到采荇阁来,也没有传她陪他用膳或外出。但是,她预感,他一定会再对她做些什么。 半年来,他如此煞费苦心地营造一个爱上了她的假象,并为她编织了一个爱的美梦,如今,好戏的大幕既已拉开,他又怎会不来收获他的战果呢? 心中对他的恐惧,远远敌不过对他的不屑与恨意。因此,她平心静气地,等着他出招。她要看看,他到底还能对她做如何卑鄙冷狠的事来。对她而言,大不了,便是一死?离开东昊和亲之日,她便有了将生死置于度外的准备! 只是,她此刻才深深感到,自己在北国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北国的高官贵戚中,除了与父皇有交情的蒋太师,她谁也不认识。若她在北国死于非命,谁能得知真相,谁又能将这一切转告她的父兄国人? 他,终于还是出招了。 这日,段寂宸的士兵再来传令:“太子殿下有令,请太子妃与妾乌君到郊外林中猎场陪殿下狩猎。” 呵呵,又是打猎?轩辕惜儿有些想笑。他要杀她戏她,为何不想些新花样?难道,他要再次试试鸣镝杀她能否成功吗?这一次,毫无疑问,他的亲兵不会再让他失望! “请稍等,本妃要换装打扮!”对那名士兵说完,轩辕惜儿努力压下心中的慌张与恨意,走入房中,唤了落儿为她换上东昊的打猎劲装,并命落儿为自己梳起东昊女子的发髻。她想,当数千北国士兵将乱箭射向一身东昊打扮的无双长公主时,场面定然相当撼人! 打扮停当,她又写了一封书信,随后将澜衣唤进了房内:“你持我的信函到蒋太师府中去,便说太子与太子妃请蒋太师到郊外林中观猎!” 虽然与蒋太师有过几面之交,但她对他并不了解。如今危急关头,她惟有碰碰运气,看看自己能否在蒋太师的相助下逃过这一劫。 然而,逃过这一劫又有何用?在这东宫,段寂宸随时要取她性命,就如捏死一只蚂蚁。而对于她的死因,说是病死,又甚或是喝水呛死,又有谁敢不相信呢? 逃不过这一劫,便让父皇故友为自己收尸吧!带着淡淡的笑意,她将信函递给了澜衣。 当她走出太子殿,便见一身红色劲装的乌君已立在马车旁等着她。自那次从猎场回来之后,乌君再也没来向她请安了。或许,是慑于段寂宸的淫威,又或许,是不想与她这失宠太子妃来往过密吧? 死在阿苍背上也是好的!当一行三骑奔进林中猎场,看到那在林间平地上整齐集结的精骑时,轩辕惜儿暗暗想着。 此次集结的人数比上次要少得多,大约只有千余精骑。其他的骑兵,不知是被他杀掉了,还是被他撵出了亲兵队列。 “太子妃妹妹!”乌君颤抖着小声开口,轩辕惜儿能听出她的紧张与恐惧。她与自己一样吧?多么不愿到这血腥残酷的猎场中来。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轩辕惜儿对着乌君笑了笑,温言宽慰道。是啊,真要有事的,是她轩辕惜儿啊!她一直以为自己胆子挺小的。可此刻,心中竟有一种从容赴死的悲壮,以及,那股将柔软的心刺到生痛,让她再也无法忽略的深深恨意。原来,她竟是如此恨他! 远远地,那黑马上的白色伟岸身影转过首来,看着他们三骑跑近。尽管看不大真切,轩辕惜儿却知道,他的眼神定然冰冷无比! 她的感觉果然没错,当他们跑到离他尚有百步之时,她便感觉到了他凤眸中的寒气。 他,缓缓举起手中弓箭。弦上的鸣镝,箭镞对准了她! 轩辕惜儿勒住缰绳,微微笑着看向他。 他竟然如此急于动手么?她觉得,他未免心急了些,他尚未看到她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心如刀割,苦苦求饶呢?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她痛快死去,他之前煞费苦心表现出来的诸般温柔与情深,岂非白白浪费了? 已跑到前方几丈远的乌君与那士兵也震惊地勒住了缰绳。 段寂宸面无表情,眼神冰寒。鸣镝的箭镞缓缓移动,竟转向乌君,停了下来。 “殿下,不要射贱妾!”乌君几乎哭叫着求饶。 “不射你,那么射谁?”段寂宸冷冷说道,“孤的士兵,只射过马,尚未射过人。孤如何得知这鸣镝练兵是否有用?所以孤要找一个人来射。乌君不是说过,愿为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么?如今如何不作数?” “不!殿下,求求你,不要杀贱妾!射她,殿下要杀的是她,难道不是吗?”乌君慌张地转过头来,用右手指向了身后的轩辕惜儿。 “你如何得知,孤要杀的是她?”段寂宸笑得邪魅而冷酷。 “贱妾听到殿下与姬大人讲话,殿下说,要在和亲路上将太子妃抓来,再逼东昊要人!殿下还说,要用她去挟东昊皇帝!”乌君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哭叫,“殿下要杀的是她,她是东昊人!” “哈哈哈!你都说了,孤要用她去要挟东昊皇帝,又怎会杀她?”段寂宸的笑声不高,却让人胆战心惊,“乌君,你今日必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知道的,实在有点多了!” 话音刚落,鸣镝声音已起。 轩辕惜儿心中一慌,大惊失色! 在她震惊而愤怒的目光中,鸣镝射进了乌君所乘马匹之首,在马匹扬蹄嘶鸣并倒地的同时,千余支羽箭从骑兵队列齐齐飞来。可怜的乌君,来不及多说一句话,便与那棕色马匹一起,浑身插满羽箭倒地身亡。 轩辕惜儿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惊呼出声:“乌君!” 此刻,她的心中充满了悲痛、震惊、同情,还有愤怒! 她一直把乌君当作她在北国惟一的朋友。她向来喜欢她,即使她方才哭喊着让段寂宸射杀自己,可她一点儿也不恨她。她知道,她是被段寂宸吓坏了,她是被逼的。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北国女子,美丽、活泼、开朗,虽有些怯懦,有些自私,可在数月的坦然相处之中,她们也算结下了情谊。她没有大错,却无缘无故被她一直以为宠她爱她的男子当作练兵靶子,死得如此惨烈。这是如何的不公,又是如何的残忍!而做出此事的段寂宸,又是怎样的心如豺狼? 第38章 毒如豺狼 第38章 毒如豺狼 轩辕惜儿难抑悲愤,她翻身下马,几步奔到乌君与那马匹尸首旁。看着地上的惨状,她双手捂嘴,悲愤的泪水决堤而出! 转首看向一脸冷漠的段寂宸,她猛然走前几步,指着他大声骂道:“你一定不是人!你狼心狗肺,你禽兽不如,你毒如豺狼……” 她一向是性情沉静之人,即使知道他要射杀她,她也还能对着他露出不屑与讥讽的微笑。可此刻,看着另一个女子遭了他的毒手,上演着本该属于她的命运,她再以难抑心中的无边恨意! 她指着他痛骂,却再也骂不出更多的言辞来。天下间,还有什么言辞足以形容他的狠毒与无情呢? “来人,太子妃在此阻挠练兵,将她送回皇宫!练兵打猎继续!”段寂宸面无表情地说完,便见姬惑策马来到他身旁,与他耳语了几句。听完,段寂宸抬首看了一眼轩辕惜儿,眸底深幽。 几名士兵走到轩辕惜儿身前,道:“请太子妃回宫!” 轩辕惜儿知道再说无用,带着悲愤的泪水转过身,骑上马,在士兵的伴随下奔向来路。 她没有想到,自己本到猎场赴死,却这么快便能回去了。 她更没想到,丢了命的竟然是同来的乌君。而片刻前,她还在安慰乌君:“你不会有事的!” 却原来,她无意中骗了乌君,而段寂宸,更一直都在无情地欺骗着乌君的感情! 望着轩辕惜儿远去的背影,段寂宸对姬惑沉声道:“澜衣可有进入太师府?” “尚未,她正准备入内,便被我们的人截住了。她什么都不肯说,但她身上有太子妃写给蒋太师的书信。” “什么都不肯说?”段寂宸嘴角勾起讥讽的冷笑,“孤派去的人,何时竟成了她的心腹?” …… 站在寑室窗前,望着月下树木的暗影,轩辕惜儿拢了一下身上的纯白兔毛披风。八月才刚刚过去,北国的深秋便已相当寒凉。此刻,月下庭院再是寒凉萧索,也比不过她心中的冰冷萧索。 今日,她再次差一点便要命丧乱箭之下。想起段寂宸手中对准了她的冷冰箭镞,想起那日他的鸣镝射散她的满头青丝,她如何能压下心底对他的恨意? 狠辣无情,毒如豺狼……不,这些言辞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的可怕! 世上的狮虎豺狼,都只是咬断猎物的咽喉,然后再吃下它们的血肉。 可他,在残忍地毁灭猎物的肉体和生命前,还能想到,狠狠地玩弄和伤害猎物的心! 他要让猎物在死去之时,感受着身与心双重的痛楚与绝望!他是那个可怕的猎人,而她,便是他戏耍玩弄的猎物。 让一个人死在她深深爱着,并以为对方也深深爱着自己的人手里,那该是如何的身心俱裂? 她想她大概明白了,他今日之所以没有夺走她的命,或是因为他看见了她的笑,他以为她的心还不够痛,这对他来说该有多大的挫败感? 她永远也不会让他得逞。只要不爱他,心,便永远都不会再痛! 冷冷一笑,她从窗外收回眸光。转过身来,却蓦然看见,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站在房内!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以为他再也不会踏进采荇阁,可他那么快便来了。他到底意欲何为? 轩辕惜儿垂下眸光,静立不动。既然他已对她露了杀机,两人已如仇敌相对,她又何必再对他假意恭敬,卑微行礼? 只一瞬,那抹纯白便闪到了她面前。无比娴熟地,段寂宸用两只修长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他近距离对视。 那对凤眸,仍是如此秀美而深邃!轩辕惜儿的心,仍是无法抑制地狂跳起来。然而,却不再是因为心旌神荡,而是因为,恐惧,以及仇恨! 她面容沉静,眼神冰冷地直视着他。 “怎么?心中对孤充满了恨意?”段寂宸竟笑了起来,“还是,又爱又恨?” 浓密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如蝴蝶扑闪了一下美丽的翅膀。轩辕惜儿继续静静地盯着他,没有回应。 “惜儿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夫君竟想杀掉自己,是么?”他的声音又变得低沉邪魅,“知道孤为何欲杀你吗?” 轩辕惜儿面无表情,声音冷淡:“因为你恨我的父皇。” “呵,那你可知,孤为何恨你的父皇?” “因为我父皇的提议,你被送去月国当质子。更因为,我的父皇没有娶你的姑母。” “哈哈哈!”段寂宸突然大笑起来。 轩辕惜儿极少看见他这样爽朗的大笑,她心中暗暗感慨: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内心禽兽不如、丑陋不堪的一个人,竟长着这样一幅好皮囊。他笑得如此令人赏心悦目,仿似三月阳光般灿烂温煦,让外人轻易便被蒙蔽了去,以致无法识别他噬血凶残的真实本性! “你可真让孤意外!孤到底娶了怎样聪明绝顶的一位太子妃呢?”段寂宸轻笑道。捏住她娇美的下巴,紧紧盯着她的眼眸,他的声音变得阴恻恻的,“你可知道,因为负心人的抛弃,孤的姑母此生承受着怎样的痛楚?” 轻轻松开手,他转眸看向窗外:“姑母十六岁时,父皇便将她许给了你的父亲。她苦等四年,终于等到你父亲的归来,可她等来的又是什么?” “呵!”他冷笑一声:“等来的,是你父亲的狠心抛弃,不屑一顾!你的父亲,移情别恋于你的母亲,甚至为了你的母亲不惜饮下毒酒殉情。呵呵,那是怎样的一段旷世奇缘、人间佳话?那是多么重情重义的一个痴情男子?可是,世人可知你父亲的无情?可知他对姑母始乱终弃?当姑母在他面前将匕首插入腹中,即将死去之时,他却可以无动于衷,甚至头也不回地冷漠离去!” 轩辕惜儿震惊地听着这一切。她虽已知父皇是筱鸢长公主的心上人,却不知父皇与她竟还有如此一段过往! “那一次,姑母大难不死,却从此留下了病根,身子虚弱不堪,时时卧床不起。可是,与她内心的重创相比,身体的损伤又算得了什么?你可知道,这二十二年来,姑母每日是怎样被痛苦和恨意所折磨,以至痛不欲生?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轩辕澈,你的父皇!”说着,段寂宸的声音突然变得狠厉。 他猛然转过头,一双凤眸狠狠地盯着轩辕惜儿,戾气毕露,似要用眼神将她杀死。 第39章 撕毁盟约 第39章 撕毁盟约 “我想,姑母一定有所误会!”轩辕惜儿看着段寂宸,认真说道,“我不知她对父皇有过怎样的情意。可是我知道,父皇今生所爱,只有母后一人!在认识母后之前,他从未喜欢过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因此,他对你的姑母,又何来移情别恋、始乱终弃之说?” 她知道,段寂宸既非善类,他的恨也便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可是,作为女儿,她此刻有必要为父皇辩白一番。父皇此生只为母后一人专情,并因此舍弃了天下间不少女子。爱的缘份,又怎说得清谁对谁错,谁辜负了谁呢? “哼!负情寡义之人,要找借口何其容易?不管如何,他造成了姑母一生的痛苦与不幸,便是罪不可恕!”段寂宸脸上阴狠之色渐浓。 果然,他的恨是没有丝毫道理可言的! 轩辕惜儿内心冷笑不止。要说负情寡义,别说父皇,天下间又有哪个男子,比得过他段寂宸呢?据她所知,父皇从不屑于去欺骗哪个女子的感情,可段寂宸,却懂得如何把握女子的情感心思。他驾轻就熟地为她们营造一个幸福的美梦,再无情地亲手将这个美梦打破,进而,再伤透其心,夺去其命! 他对她,是如此;他对乌君,何尝不是如此?想到此处,轩辕惜儿不欲再与他争辩,只淡然一笑:“就是因为你的姑母,你便要将我置于死地?” “没错!”段寂宸脸上的狠厉之色又变成了冷笑,“谁让惜儿姓轩辕呢?惜儿可是轩辕澈与他心上人所生的女儿呢!惜儿可知,姑母每日见了你,是如何的心如刀绞?姑母是我一生中最重要之人,没有姑母,便不会有我段寂宸。因此,世间谁对不起姑母,谁便要付出惨重代价,包括他的女儿!” “既然你如此在意姑母,那你为何要我来北国和亲嫁你?难道,你存心要她日日见我,心中不喜吗?”轩辕惜儿气恼质问。 “呵呵!”段寂宸冷笑着摇了摇头,“如果孤不娶惜儿,姑母的心病如何能好?二十二年来,她日日想着你父皇母后在东昊幸福快乐,惟有暗自忧伤垂泪。如此下去,只怕此生都难逃伤痛,郁郁而终了!” “只有亲眼看到负心人的痛,她的心病才能彻底治愈!”段寂宸邪佞地盯紧轩辕惜儿,“孤听闻,轩辕澈最宠爱他的三个女儿。孤便想,如果孤将他的一个女儿娶了来,他会如何的牵肠挂肚?” “你……”真的好卑鄙!轩辕惜儿几乎便要冲口而出。 “孤还想知道,假若他日两国开战,一面是爱女的性命,一面是国家的生死存亡,他又将会如何决择!他是否难以面对,痛苦不堪?还是,会大义灭亲,舍家为国?”段寂宸脸上的冷笑更加邪佞。 原本,他准备慢慢地与她把那个温柔游戏玩下去,只要最终让姑母心中痛快便好。可是,姑母近来竟在他面前伤心落泪,怕他的心被这东昊长公主夺了去。既然如此,他便没有必要再留着她的命了。 用鸣镝射杀他一向宠爱的太子妃,既可达到鸣镝练兵的目的,又可让姑母放下心中块垒,更重要的是,北国与东昊便可因此撕毁盟约,再起纷争! 此举,可谓一举三得。 北国,如今太需要一场巨大战争了。在他的太子地位岌岌可危之际,若起了一场涉及国家生死存亡的战争,父皇又怎敢再想尽办法除掉他,立段非邪那废物为太子? 而他,心中早有计谋,他要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即使举事不成,他也可退而请命到边关攻打东昊。战场,才是他真正扬威立名,收服人心的地方! “难道,你竟想撕毁两国二十多年的友好盟约吗?”轩辕惜儿震惊不已,“皇上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那么,若孤成了皇上呢?” “你……” “哈哈哈!惜儿为何如此紧张?难道,竟是怕你的父皇冷酷无情,终不顾你这个女儿的死活?” 轩辕惜儿淡淡冷笑:“殿下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个假若的结果。因为,惜儿绝不会让自己成为他人要挟父皇的工具!”假若真有两国开战的一日,作为东昊的长公主,她便不该在北国苟活了。尽管,她并不想死,但若时势变幻,又哪里由得了自己呢? “是么?”段寂宸眼中讥讽之意渐浓,“惜儿要以身殉国吗?孤倒真想看看,你如何做到!” 说完,他再也不看她一眼,猛然转身,拂袖而去。 …… 第二日一早,轩辕惜儿便见到了被段寂宸放了回来的澜衣。 澜衣脸色仍然有点苍白,她跪在轩辕惜儿面前,细细禀报着前一日的遭遇:“奴婢尚未走近太师府,便被东宫的人带了回来。奴婢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太子妃的信,却被他们搜去了,是奴婢没用……” 看来,还是段寂宸老谋深算,自己的一切谋划,竟皆在他的监视算计之中。 “他们没有为难你吗?太子可曾说过什么?”轩辕惜儿关切问道。 “他们没有为难奴婢,奴婢也没有见到太子爷。” 轩辕惜儿站起来,走到澜衣跟前将她扶了起来:“澜衣,你辛苦了,先下去歇息一阵吧!”此刻,她虽然仍不敢对澜衣完全信任,对她的好感却是又多了些。 她明白段寂宸为何轻易将澜衣放了回来。 那封给蒋太师的信函,光从字面上看没有任何异常,但是,蒋太师若然接到信函,必会感到意外。自嫁入东宫之后,轩辕惜儿与蒋太师几乎没有任何过联络接触。而作为太子妃,写信邀请太师去观太子狩猎,也是一件不太合常理之事。 段寂宸看到这封信函,自然知道她不过是在设法搬救兵。然而,或许这些在他眼中皆不过是个小把戏,他根本不屑于与她计较,更不屑于去为难一个奴婢吧! 澜衣才起身退下,便有一位公公到采荇阁来传太子口谕:“太子有令,太子妃身体不适,极需静养。体谅太子妃晨起辛劳,太子已向筱鸢长公主及皇后陈请缘由,此后,太子妃无须再晨起请安,只须在采荇阁中自行休养即可!” “麻烦这位公公回话,本妃对太子殿下关心感激不尽!”轩辕惜儿道。原来,他竟要将她软禁于这采荇阁之中。是怕她出外联络蒋太师,还是怕她再给筱鸢长公主添堵? 如此亦好,轩辕惜儿内心冷笑。如今想来,无论是皇后,还是筱鸢长公主,都是面是心非之人,与她们打交道,也着实让她心累得很。如今可以不见,倒也落得个省心、清静。 第40章 野心勃勃 第40章 野心勃勃 此后一个余月,段寂宸没有再踏进采荇阁,也没有再传她见面。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把狠狠伤害她以便为姑母报仇之事给忘记了。 还是,他以为目的早已达到?堂堂一个东昊长公主、北国太子妃,竟被夫君在万人面前当成了箭靶子,虽侥幸未死,却被软禁遗忘于这东宫之中。若然有人了解内情,必会觉得她如今处境可怜吧? 她倒宁愿被那毒如豺狼的人遗忘于这方寸之地。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段寂宸野心勃勃,今后东昊北国若然开战,她又如何能继续安稳地躲在这里?即使两国永不开战,段寂宸又怎么允许她一直占据着这太子妃之位? 作为一国太子妃,无论是在东宫,还是在整个皇宫,都应该承担着更多的使命。就如这日,段寂宸虽与她月余不见,却派人前来传话,即将带着她一同参加宫中午宴。 换上盛装,轩辕惜儿带着落儿等人,缓缓向东宫大门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与段寂宸相见,将会是怎样的场面。她听说,这一个多月来,段寂宸每日都在紧张练兵打猎,有时甚至数日不回东宫,与他的一万骑兵在外风餐露宿。 手中不过才一万骑兵,他便如此紧张在意,废寑忘食地日夜操练,此人野心与严苛,可见一斑!只是,他如今出奇招练兵,不知又有多少好马或是无辜之人,死于他的鸣镝之下! 当她走到东宫正门时,那高大的白色背影正立于门前,等着她。 白衣白袍,身姿槐梧,气质尊贵,除了在白色貂毛缠绕下披于脑后的长长墨发,他全身上下几乎都是一片纯净的白。可是,谁人知道,在他纯净洁白的外表之下,竟是一颗黑色的心? 轩辕惜儿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讥讽的笑。 段寂宸缓缓转过身来,俊美无俦的脸,在白衣白袍的映衬下,仍是魅惑得让人不敢直视! 轩辕惜儿收起嘴边的冷笑,对他款款行礼:“妾身见过殿下!” 不是她作了让步,更不是她已原谅了他。而是,在众人面前,她必须对他保持必要的礼节。 “爱妃让孤好一阵等!”段寂宸俊脸上浮起了浅笑。 看来,他的表演比她更到位!轩辕惜儿暗暗自愧不如。此刻,自己还冷着一张脸呢!而他,却已是一副情深意浓的样子。 从东宫到举办宫宴的延心殿,需要坐一小段路的马车,段寂宸仍是与她共乘一车。轩辕惜儿一路垂首低眸,不愿看他带着讥讽笑意的脸。 两人一路默然无语。幸好,不到一刻钟,便要下车了。轩辕惜儿抬起头,见他正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多么无害的一张脸啊! 尚未感慨完毕,那双好看的凤眸已猛然睁开,凌厉的灼灼光华迅速为那张无害的脸添上了一股倨傲尊华之气! 看见轩辕惜儿,段寂宸的嘴角弯起一抹浅笑:“惜儿就如此情深款款,看了为夫一路?”那抹浅笑,让人看不懂是讥讽,还是自得。 轩辕惜儿微微转首看向马车门,不作理会。 他已迅速站了起来,跳下马车。侍从从外面撩起了门帘,他在车下向她伸出一手:“:爱妃,小心下车!” 想着车外便是陆续前来赴宴的高官贵戚,轩辕惜儿几乎没怎么思索,便站了起来,将纤手放入他的大掌中,借着他的力下得车来。 他要在外人面前演戏,她又何尝不是呢?东昊的和亲长公主,又怎可以与太子感情淡漠,为两国和亲佳话抹上不和谐的一笔? 他牵着她的手,两人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如一对盛装华服的俊美璧人,缓缓步进延心殿。 宫宴的由头,是欢迎戍守西南边陲的将军乌木隆。北国的东南面是东昊,东北面是东胡,而西南面则是月国。这个乌木隆,三年前在两国定下互换质子盟约十二年后,突然率兵攻打月国,最后双方战和。而段寂宸便是在此次战争中,从月国盗马逃回。 宫宴上,虽然皇帝段乌维与群臣都对乌木隆热情款待,频频劝酒,但段寂宸与楚祁却都一脸漠然。 轩辕惜儿心中了然。乌木隆突袭月国,让段寂宸差点死于非命,段寂宸又怎么可能不恨他?而作为率兵进犯月国的北国将军,楚祁对他自然也不会有善意表示了! 当她带着些许理解与同情看向楚祁时,楚祁清冷的目光也正向她看来。两人会心地相视一笑,笑意几乎微不可察。之后,便是默然。或许为了避免段寂宸借故生事,两人竟都不再看彼此一眼。 丝竹舞乐上演不尽,劝酒之声此起彼伏,热闹的宫宴却让人感觉烦闷。宴饮尚未过半,轩辕惜儿便再也难以忍受。她悄然起身,为免引人注目,她对落儿作了一个莫要出声的手势,便独自一人从宴席后方走出了延心殿。 走在开阔回廊上,她终于舒了一口气。她自小在东昊也参加过不少宫宴,可东昊的宫宴皆是仙乐飘飘,笑语盈盈,让人身心愉悦,又怎会如此嘈杂混乱呢? 果然是蛮夷之地!轩辕惜儿内心不禁暗叹一声。 虽然北国的宫殿楼宇,皇权帝制,官职文化等,近百年来皆完全效仿了东昊,可是,他们仍然保留着游牧部落茹毛饮血的某些习性。就如那段寂宸,即便外表再是俊美悦目,可内里也不过是个没有心,没有感情的野蛮凶残之人! 心中想着要舒缓一下内心的郁愤,她脚步不由自主地向湖边走去,却在转过一个回廊时,突然撞见一个身穿藏青色华服的身影! 面前那个俊俏少年,正一脸坏笑看着她。 心中油然而生一阵厌恶!这段非邪,与他的兄长一样,都笑得邪佞而不怀好意。 令轩辕惜儿有些奇怪的是,段非邪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她却无缘无故对他心生厌恶。难道,就因为他是段寂宸的弟弟吗?可想起那个对她做尽了丧尽天良之事的段寂宸,她心中便只有难以言说的恨意! “王嫂欲到湖边散步吗?”段非邪带着邪邪的笑走近了她,“非邪陪王嫂一同漫步散心,如何?” 听着他狂妄的话语,轩辕惜儿内心惊愕。她冷着脸,正色道:“不劳二皇子相陪。本妃累了,要回宴席上坐着。” 说完,她转身便走。 第41章 宫宴突变 第41章 宫宴突变 “哎?”段非邪却几步走到她面前,微张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王嫂为何如此急着走?坐在那人身边,王嫂难道就不害怕?不如就到湖边散散心,让非邪为你解忧!” “二皇子此话何意?”段非邪轻薄出格的言行,让轩辕惜儿心中厌恶之情再起。看来此人虽面目清秀,品行却极为不端。 “哈哈,王嫂莫要生气!”段非邪说着,收起了脸上轻浮的笑意,说得极为恳切,“那人对王嫂所做之事,非邪亦有耳闻,实在是替王嫂忧心不已!” “不知二皇子对何事有所耳闻?”轩辕惜儿问得不动声色,心中却震惊不已。她知道段寂宸的部下军纪极严,谁也不敢向外透露平日打猎练兵的细节。可是,这段非邪,为何竟知道段寂宸用鸣镝射杀她之事! “王嫂何须在非邪面前刻意隐瞒?”段非邪关切说道,“非邪只是担心,继续待着那狠毒的人身边,王嫂性命堪忧!” 望着他有些飘忽的眼神,轩辕惜儿几乎毫不犹豫地说道:“本妃无须任何人担心!” 段非邪虽与他的兄长一样有着一幅好皮囊,可那双有点倒三角的眼睛,却完全无法与段寂宸那流光溢彩却深如黑潭的双凤眸相比。他眼中的意味完全不加掩饰地暴露无遗,那里面,有着狂妄、念恋、轻薄,以及浓浓的占有欲! 冷冷说着,轩辕惜儿便欲绕过段非邪走回延心殿。 “王嫂何不听非邪把话说完?”段非邪移步再次拦住了她,声音狂妄,“有人或许地位即将不保,王嫂实在无须惧怕。非邪只想让王嫂知道,有朝一日非邪登上至尊之位,定然不会辜负王嫂!” 至尊之位?想不到他竟有如此野心! 段非邪说完后,对着轩辕惜儿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那暖昧的坏笑,与段寂宸倒有几分相似,可却让轩辕惜儿无来由地更生嫌恶。尽管对他所说之话心生疑惑,她却再不愿与他过多言语。 她再次冷脸绕过他,向着延心殿走去。 “王嫂!”段非邪转过身来,欲抬步再追,却在瞥见前方走来的几位宫人时,讪讪然停住了脚步。 “太子妃!”几位宫人走了过来,首先对着轩辕惜儿屈膝请安。 “嗯。”轩辕惜儿轻应了一声,对她们的及时出现心生感激。她没有再作停留,急急抬步向延心殿走去。 “二皇子!”身后传来了几位宫人向段非邪请安的声音。 “哼!”段非邪冷哼一声,拂袖向延心殿走来。 殿内仍是热闹非凡,劝酒之声不绝于耳。 “太子殿下!”乌木隆声音洪亮的一道称呼,让嘈杂不堪的延心殿忽然安静下来,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下都能听见。殿内谁人不知,太子与乌木隆因上次进犯月国之事心生嫌隙,明显不和呢? “末将是个粗人,有得罪殿下之处,还请殿下宽宏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乌木隆两手分别端着一杯酒,在众人注视下走到了段寂宸面前,“末将敬太子殿下一杯!” 说着,乌木隆递出了手中的一杯酒。 面对乌木隆的主动示好,以及段乌维与群臣的注视,段寂宸是无论如何都该将那杯酒接过来了吧?轩辕惜儿一边暗暗思忖,一边静静看向坐在身旁的段寂宸。 果然,一直冷着脸的段寂宸站了起来,脸上不知何时已换上了魅人的浅笑。他接过乌木隆手中的酒杯,缓缓举了起来。 “干!”乌木隆道。 段寂宸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含笑不语。 “哈哈哈!乌将军好气度!你们二人干了此酒,自此便应冰释前嫌,不分你我,皆为北国尽心尽力了!”坐于上座的段乌维爽朗笑道。 众人目光皆盯着段寂宸。连皇上都发话了,太子再不与乌木隆干了这杯酒,未免显得气量过于狭小了吧? “干!”段寂宸慵懒中带着一丝狂傲的声音响起,向乌木隆举起了酒杯。 “哈哈!干!”乌木隆豪爽说着,便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稍等,”段寂宸忽又道,“既是不分你我,孤愿与乌将军交换杯中酒,以示从此交心,如何?” 众人皆一惊! “太子殿下此话何意?”乌木隆攸地变了脸色,“难道,殿下竟是怀疑未将?” “非也!皇上适才夸乌将军好气度,孤因此想看看,乌将军气度到底有多大。乌将军难道要让皇上与众人失望?”段寂宸笑得迷人,似认真,又似在开玩笑。 轩辕惜儿暗暗惊讶。他如此说话,难道是怀疑酒中有毒? “你……”乌木隆脸色煞白,举杯的手竟微微发颤,“殿下分明是怀疑末将!末将难道竟会当着众人的面,给太子殿下下毒?如此,末将岂非太蠢?” 段寂宸呵呵笑道:“此酒有毒么?孤为何竟不知?”说着,他右手手腕轻轻一转,潇洒地将杯中酒悉数洒在了面前的地毯之上。 “哧……”的一声响,地毯上冒起一阵轻烟。酒水洒到之处,华贵的野兽皮毛地毯已被烧焦了好一大片。 “啊?”“酒中果真有毒!”众人震惊不已,议论纷纷。 “段寂宸!你只不过是个庶出之子,有何姿格当太子?”乌木隆在一惊之后,突然开始大声质问,“你与月国勾结,到底有何居心?” 段寂宸冷冷地看着他,眸中深不见底,凌厉阴冷的眸光却让在座观者不禁心中一寒! “大胆乌木隆!太子未及周岁便已被立。太子在月国为质子十二年,回国后统领万骑,精壮之师所向披靡!众人对太子地位皆无异议,你却为何心生不满?”一位朝中武将站起来大声斥道。 “正是!”另一位武将也站了起来,“难道诸位忘了?两年前,东胡大举进犯我北国,东北边境告急,太子殿下未及弱冠之年,便自告奋勇率领万骑驰援边关。最终太子设计巧袭敌营,活捉敌帅,保我北国,以少胜多之役威震天下!太子殿下文韬武略,北国谁敢不服?” “乌木隆,你到底有何图谋,还是受人指使?”一时,众武将纷纷站起附和质问。乌木隆从众人举杯欢迎的宴席主角,一下子变成了众矢之的! 第42章 宠爱有加 第42章 宠爱有加 “大胆逆贼,竟敢口出狂言!”段非邪不知何时已走到乌木隆身后,在乌木隆刚及转过身,脸上初露难以置信之色时,便大刀一挥,砍下了乌木隆的首级。 众人莫名震惊! 段非邪虽武功不错,可那乌木隆也是久经沙场的猛将,为何竟不及反应,便被段非邪砍下了脑袋? “父皇,王兄,此逆贼意图谋害当朝太子,论罪当株!”段非邪不顾飞溅到自己脸上的鲜血,转向段乌维和段寂宸说道。 见乌木隆的首级竟瞬间便被段非邪砍了下来,轩辕惜儿不自觉地用手掩住了嘴。这段非邪,果然既非善类,亦轻视不得! 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满脸惊愕,包括坐于上座的皇上段乌维与皇后查氏。只有捏着空酒杯的段寂宸,仍是一脸浅淡的冷傲笑意! 他定然是在怀疑段非邪吧? 段非邪,狠则狠矣,然而实在有点愚蠢!若段寂宸太子之位被废,最大的得益者是谁?自然是他段非邪。在乌木隆被逼问是否受人指使之时,他却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一刀杀了乌木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连她都猜得到此事与段非邪和皇后查氏有关,段寂宸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非邪,做得好!乌木隆竟胆敢毒杀太子,死罪难逃!来人,将逆贼乌木隆的首级和尸身扔到荒原去喂狼!”段乌维说着,对众人举起了酒杯,“来,我们共饮一杯,庆贺逆贼被株,太子无恙!” “干!”“干!”“哈哈哈!”一时,众人皆举杯共饮,一片喜乐畅快,仿似适才的风云突变与血腥杀戮都不曾发生过! 贵客忽成了逆贼被身首异处,欢迎逆贼的宫宴,竟马上变成了另一场狂欢,而在座众人,竟连眼睛都不再眨一下。血腥杀戮,对他们而言,竟是如此的平常普通!轩辕惜儿不禁暗暗慨叹。 待众人皆饮尽杯中酒,皇后查氏转首向段乌维问道:“今日除了午宴,晚上也安排了歌舞宴饮,共赏月国所献珍宝。如今看来,是否还要继续?” “当然要继续!”段乌维一脸不容置疑的样子,“太子平安无事,我们不是该趁此大大庆贺一番么?今日,朕与众爱聊不醉无归!寂宸,你意下如何?” “谢父皇!”段寂宸拱手浅笑。 “哈哈哈!好!好!”段乌维连称几声“好”之后,又笑着转向了楚祁,“楚公子,朕听闻此次月国使人送来的珍宝当中,有闻名天下的夜明珠与夜光杯。此两种物件,众人都未曾见过,楚公子今晚当为我们详解一番!” “是。”楚祁恭敬回道。然而,轩辕惜儿却看得懂他脸上的尴尬之色。若不是因为他仍在北国为质子,月国也无须连续数年向北国赠送珍宝吧? “哈哈,朕可真糊涂!楚公子七岁便到北国,受的都是北国的教化,自然也不懂什么夜明珠与夜光杯,即便小时见过,如今也该淡忘了吧?” 段乌维说着,又看向段寂宸,“倒是太子,自小在月国皇宫长大,该认得这两件宝物才对!” “正是。儿臣愿为父皇和众人详解!”段寂宸的笑容温煦而灿烂,令人赏心悦目。 “好!”段乌维欢喜说道,再次与众人举杯畅饮! …… 午宴之后,众人移步延光殿。那里有歌舞乐曲可供欣赏,众人稍作歇息之后,便可参加接下来的晚宴。 今日晚宴,将有观赏月国珍宝之重要事宜。夜明珠与夜光杯,众人皆只有耳闻,未曾目睹,想着今晚即可一睹为快,众人自是兴奋不已,议论纷纷。 想着又将开始漫长而无聊的晚宴,轩辕惜儿带着落儿在御花园间漫步徘徊,迟迟不愿走进延光殿中。直至看到再无旁人在御花园中流连,轩辕惜儿才不得不叹了口气,对落儿道:“我们进去吧!” 今夜,不知又会有何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呢? 才向前走了几步,轩辕惜儿却突然停下脚步,轻声道:“落儿,我们莫往那边走了。”说着,她便带头拐进了北面的一条小路。 只因,她适才看见段非邪正站在前方花树间,邪邪笑着看向她。或许,他是在炫耀自己午间手刃乌木隆的壮举? 那邪邪的笑意让轩辕惜儿莫名地心生不悦。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与他单独相遇。如此狂妄自大之人,若要对她耍起无赖来,即便落儿就在她身边,也无法让他有所收敛吧? “二皇子真是个可怕之人!”待两人拐进小路,回头再也看不见段非邪时,落儿才掩嘴小声说道,“乌木隆怎么说也是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可二皇子竟然手起刀落,话都不多说一句,就把人家给砍了。” “看来传言说得不错,皇上果然偏爱二皇子,这样都不治二皇子的罪,还夸二皇子做得好!”见轩辕惜儿不语,落儿继续小声说道。 “嘘!你不要命了?小心被人听了去!”轩辕惜儿终是出言制止了她。一个侍婢,怎能私下如此品评当今皇上与二皇子? 只是,她的想法与落儿何尝不是一样?段乌维确实宠爱这个段非邪,而宠爱他的原因,不可能是因他才华过人,而只能是因他是皇后的嫡子! 小路一直向北,低矮的花草越来越少,高大的树木越来越浓密,但却一直看不到转向东面延光殿的岔路。 “太子妃,这路不对,我们这样能走到延光殿吗?”落儿疑惑问道。 轩辕惜儿思索一阵,停住了脚步:“这路似是通往皇上后宫的。看来,我们要折返原路了。” 只是,她不知段非邪是否仍在原路等着自己,甚或,他已经跟着追了过来。尽管她不屑于惧他,可此处人烟稀少,他又武功高强,怎知他再次遇到她,又会做出些什么狂浪举动来呢? “不如奴婢先折回去,偷偷看看二皇子走了没有?太子妃在此稍等一阵!”落儿提议道。 “如此,也好!”轩辕惜儿知道别无选择,“你去前方悄悄看一眼,待他走远了,我们再从原路回去。” “是。”落儿应了一声,便向来路走去。 第43章 恍然大悟 第43章 恍然大悟 轩辕惜儿在原处等来好一会儿,仍不见落儿回来。 她站到道旁一棵高大的树下,抬首四顾,忽见来路出现一个藏青色的身影,不禁心中一惊,段非邪果真找来来!也不知道,他是否遇见了落儿。 她连忙轻抬脚步,躲到了路边一座殿阁的墙后。轻轻探出头,她看见段非邪迈着大步走了过来。心中一紧,她连忙绕到殿阁南面,从虚掩的殿门中悄悄潜了进去。 将耳朵贴到门边上,直至听到外面段非邪远去的脚步声,她才轻呼了一口气,准备迅速折回原路,却忽听得殿内玄关木刻屏风之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 “若我助你顺利登上帝位,你会否遵守父死娶后母之约定?” 轩辕惜儿莫名一惊!说话者,不正是皇后查氏吗?只是那声音,少了平日的高傲尊贵,反多了些企求渴盼的紧张与卑微! “你我之间,谈何约定?再说孤本是太子,登上帝位是迟早之事,何须你来相助?”清冷好听而带着讥讽意味的声音,不是段寂宸是谁? “呵呵,你何须在我面前装傻?难道你竟不知,你那父皇三番五次地,对你作了些什么阴陟之事?”查氏的话语也带了冷笑。 “孤是父皇的亲生儿子,父皇能对孤作什么事?”段寂宸道,“只是,今日席间没有将孤毒死,皇后一定很失望吧?” 轩辕惜儿的心微微地颤动起来,轻扶着门的手指也微微抖动起来。他们两人,到底有何利害关系?她知道段寂宸武功深不可测,此刻,她不敢有所动作,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被他轻易发现。 “不!毒酒之事,非我所为!”轩辕惜儿听到了皇后查氏焦急的辩白之声。 “非你所为?那么,段非邪为何急于杀掉乌木隆灭口?”段寂宸的声音仍是冷冷的,“呵呵,莫非你一直把孤当成个傻子么?” “此事我真的不知!或许,这是乌木隆诱惑非邪所为,又或许,是皇上与非邪父子合谋。我可以在你面前指天发誓,此事我一无所知,否则,我怎能做到不去告诉你?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毒死在我的面前?” 查氏的声音,由焦急渐变悲切,“你怎么会是傻子?真正的傻子是我!自四年前重又见到你,我便已经不是我!我每日里不顾一切,疯狂地想着你。我知道我不应该,我是你名义上的母后,你父皇仍然健在,我比你足足年长十五岁。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甚至,只消远远地看上你一眼,我便已心满意足!” 轩辕惜儿震惊地听着。 心中,恍然大悟。原来,皇后一直对段寂宸有意! 难怪,她以往去向皇后请安,每每提到段寂宸,皇后的眼神总让她难以看懂。虽然女子的直觉告诉她,皇后对段寂宸的感情非同一般,可她还是一直不敢往男女之情上想。 可此刻,听着查氏对段寂宸的热切表白,她便忽而了然。“父死,妻其后母”是北国的习俗,后母爱上长子,盼着丈夫死后,便可嫁给年轻的长子,可是一点也不稀奇了。 轩辕惜儿正暗自思忖,查氏悲伤哀怨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怎么会是傻子?你是我的主人,你是世上最聪明的主人,只须给我一点点虚幻的企盼,便让我痴傻地伏在地上,做你最卑微的奴仆!” “呵呵,皇后说得可真是好听!”段寂宸的声音冰冷中带着讥讽,“可是四年前,又是谁蛊惑父皇下旨,举兵攻打月国,欲置孤于死地?你一直在挑拨孤与父皇的关系,一直在诱惑孤早日登上帝位,到底意欲何为?” “我承认,四年前我是想要你死,我想让我的亲生儿子当上太子。可是,自四年前见到你,我便后悔了。非邪有勇无谋,根本不是帝王之才,而你,即使是你的父皇,也觉得你是为北国皇位而生!” 轩辕惜儿再次讶然。原来北国四年前突袭月国,竟是因为段乌维与查氏要置段寂宸于死地,以便改立段非邪为太子。 世间,竟有如此狠心的父皇! 难怪啊!如此,才会生养出同样毒如豺狼的儿子吧? 查氏情深款款的话语继续响起:“但是,那些都并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了!这些,你都了如指掌,不是吗?你向来知道,我日夜盼望着你登上帝位的那一日,我日夜盼望着你遵守约定的那一日。” “呵呵,皇后的话,说得可真像是真的。为了我,你竟真的要不顾一切?”段寂宸突然低魅地笑了起来,“你莫要骗我,我可要当真了!” 轩辕惜儿内心冷笑一声。他在诱惑查氏! “我倒宁愿我是在骗你,我倒宁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你无须在我面前扮孝子,你心中想些什么,我怎会不知?”查氏难抑激动,“我此生最痛恨的,便是遇见了你!” “四年前,若我被月国人杀掉,又怎么有机会让你遇见?”段寂宸的声音丝毫不掩讥讽之意。 “哈哈,是啊!如果你四年前便死了,我便能得偿所愿。我会一直是皇后,然后是太后。我会过得舒心快乐,又怎会像如今,心被魔鬼挖了去,痛不欲生?”查氏悲切的声音中,带了怨责与恨意。 “你让我如何相信,世间真有不想让亲子登上皇位的母亲么?呵呵呵,真可笑!”段寂宸的声音恢复了冷淡,“我说过,他日登上皇位,我会将父皇所有的妃子姬妾娶为妻子。这不是我与你的约定,而是我对北国皇族的承诺!” “至于之后,不爱谁,又或是爱上谁,又怎知呢?”段寂宸的声音轻轻的,若有所思,却充满了诱惑。 忽然,轩辕惜儿听到稳重的脚步声响起,一步步向门外走来。然后,便是查氏的高声请求:“寂宸,请不要走!请不要这么残忍地丢下我!” 轩辕惜儿惊出了一身冷汗!段寂宸就要走出来了吗?若被他撞见,该如何是好? 第44章 惊天阴谋 第44章 惊天阴谋 “寂宸,请听我说完!”查氏高声急道。 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段寂宸冷声道:“皇后有何吩咐?” 再也不敢停留,轩辕惜儿悄悄地转过身,蹑手蹑脚地钻出门外,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吱呀!”或许是门开得太小,或许是她动作还是稍大了些,在她刚刚踏出时,身后的大门竟传来了一声轻响。 轩辕惜儿提着一口气,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去。直到在通往御花园的来路上碰到正在寻她的落儿,她才敢回头望了一眼。后面一个人影也没有,她终于大大地吁了一口气! “太子妃,二皇子已经不在御花园了,我们快去延光殿吧!”落儿见了她,欢喜地说道。 “嗯!”轩辕惜儿不及解释自己适才碰到了段非邪,并为躲避他而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她一手拉起落儿,疾步向延光殿走去。 殿阁之中,皇后查氏被轻轻的门响吓了一跳,低声惊问:“是谁?” 她疾步绕过木刻屏风,见门前空无一人,才稍稍放下了提着的心,却见那门竟是虚掩,不禁后悔不迭。她适才与段寂宸相约走进这殿中,终于私下得见朝思暮想之人,心中激荡,竟一时没留意殿门是否拴紧。 查氏几步走上前将门拴紧,然后回转身,绕过屏风,对段寂宸道:“适才门响,难道有人经过?” “呵,不过是只不听话的小猫而已?”段寂宸冷冷轻笑。 “小猫?”查氏若有所思,“你不是连只蚂蚁都不会放过的吗?如何又会放过一只小猫?” “就如猫捉老鼠,小老鼠若然有趣,便先逗着玩上一玩,然后再痛快吃掉,不是有意思得紧么?”段寂宸半认真半开玩笑道。 “你的心,可真狠!” “呵,是啊!所以皇后记住了,谁若对不住我,我定会百倍回报!谁若抢走了本应属于我的一切,我亦要一分不少地夺回!” 听着段寂宸冷狠的话语,查氏心中无来由地升起一阵寒意! …… 轩辕惜儿与落儿走进延光殿时,晚宴马上便要开始了。望着身旁的空位,轩辕惜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查氏的那句话。 “若我帮你,你真的能遵守父死娶母的约定吗?” 皇后要帮段寂宸什么?他们两人关系非比寻常,难道,查氏竟要帮助段寂宸尽早坐上皇位,以便让段寂宸尽快娶她为妻吗?那么,他们到底有何惊天阴谋? 正胡思乱想间,那高大俊逸的白色身影已在众人的迎候声中,缓缓踏进殿来。 段寂宸对着众人和煦浅笑,到了座上,便举起酒杯与各人饮酒欢谈。自始至终,他连看都没看轩辕惜儿一眼。 待各人均入席后,段乌维才带着一脸笑意走进来。可轩辕惜儿却觉得,他笑得并非如他想极力展现的那样惬意。 他身旁的皇后查氏,仍是一脸雍容华贵,谁能想到她片刻之前还如怨妇般,在她名义上的长子面前,悲切倾诉,如奴仆般祈求一丝怜悯呢? 轩辕惜儿静静地坐着,不动声色地看着。 楚祁清澈的眸光偶尔会向她投来一瞥,在撞见她的眸光后,又会迅速地躲闪开去。而段非邪,则不时向她投来肆无忌惮的贪婪目光。 在喧闹与无聊中忍受了许久,晚宴才终于结束。 段寂宸站起身来,与众人道别后,很自然地牵着轩辕惜儿一手,向殿外马车处走去。仿佛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想起了他的太子妃的存在。 到了候在殿门外的马车旁,轩辕惜儿扶着段寂宸的手上了车。本以为,他上了马车后便会放开她,可他竟紧挨着她坐了下来。 松开她的手,段寂宸又用修长的两指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凑近她低语道:“孤的太子妃,为何竟一整日都不曾给孤好脸色?” 他便是如此魅惑天下女子,以致连查氏都被他弄得难以自持的吧? 轩辕惜儿低眉避开他摄人心魄的凤眸,努力压下胸口的急跳,暗暗劝说自己莫要像查氏那样着了他的道,被他的虚情假意迷惑得神魂颠倒。 “那个段非邪,一整日都在盯着孤的太子妃看,真让孤心中好生不快!他那双贼眼,真该早日挖下来才是,惜儿说是吗?”段寂宸的话语宠溺至极,却又阴寒至极。 轩辕惜儿忽然便有一种预感:有段寂宸在,段非邪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虽极不喜段非邪,她心中却油然对他生出一丝同情与哀叹。 “怎么,惜儿在想什么?”段寂宸的声音忽又变得温柔,“一个多月不见,惜儿可有想念我?” 轩辕惜儿垂眸不语。 如果她有足够力气挥开他的手,她会毫不犹豫地逃离他的掌控。可是,既然徒劳反抗只会激起他更强的征服之心,她又何必白费力气呢? “可是,我却想念惜儿了!”他的薄唇凑近她,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边,“我想念惜儿身上的味道,想念吻你的感觉,想念抱着你的温玉满怀!” 如此缠绵动人的情话,出自他之口,该会让天下多少女子疯狂痴迷?假若一个多月前,她听到他这样的话语,也会幸福得心尖都在微微颤抖吧?可是此刻,她感觉到后背一阵阵发凉,心中恨意弥漫! 她尚来不及反应,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已绕到了她脑后,轻轻扣住她的头颅,好看的薄唇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的唇。 久违的吻,竟然如此熟悉。仿似天山雪松般的味道,清新,沁人心脾。他仍是那样,只要一吻上,便不再温柔,而是如狂风暴雨般,如此热切,如此疯狂,如此缠绵! 轩辕惜儿心中却是了然,这醉人之吻的主人,是一头披着美丽外衣的可怕豺狼!一种被欺骗被玩弄的屈辱感从心底升起,轩辕惜儿伸出双手,用力地在他胸前推拒。 他终于松开她的唇舌,低眸盯着她。轩辕惜儿轻咬下唇,紧皱眉头,恼怒地回望他。即使她惧他,怕他,可她更恨他,她又怎能容忍他的随意轻薄与戏弄? 一时,两人相视无语。马车却在此时停了下来,从延光殿到东宫,车程实在很短。 第45章 冒险游戏 第45章 冒险游戏 “请殿下与太子妃下车!”一位近身侍从在车外恭敬说道。 段寂宸凤眸一眯,放下把住轩辕惜儿后脑的手,站起来,迅速下了马车。 轩辕惜儿如获大赦,暗暗舒了一口气,随后慢慢起身,步下马车。 回到采荇阁,轩辕惜儿暗暗庆幸终于摆脱了他的纠缠。既然他舍弃了她的真心,那么,她会紧紧守护着自己的身与心,不让他再有任何伤害自己的机会。 然而,很快她便发现,自己以为摆脱了他的想法实在过于天真! 当夜沐浴过后,轩辕惜儿披着轻柔的纱衣从浴池步回寑室,却见一身白色华贵便服的段寂宸,竟出现在他有月余未曾踏足的采荇阁内。 “你,来此作甚?”轩辕惜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疏离与不悦。 “来此作甚?当然是来宠幸孤的太子妃了。怎么,惜儿不愿?” “是,我宁愿死,也不愿!” “死?”段寂宸一下便闪到了她身前,轻皱眉头,凤眸中似有怜惜,“如此,为夫如何舍得?” 他冰冷的眸中,竟又有了让她难以置信的温柔。他一定是觉得,之前伤她,伤得还不够深吧? “你一直假意对我好,便是为了狠狠地伤害我,以报复我的父皇吗?”轩辕惜儿眼角带着冷冷笑意。 “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假意,”段寂宸的话语缓慢低沉,真假莫辨,“可是,到了后来,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了。那日将鸣镝对准你之时,我突然便改变了主意!我决定留下惜儿,今后无论两国是否开战,我都不会要你死,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待在我的身边。” “殿下如果想要惜儿相信殿下是真心,那还是不必白费功夫了!堂堂一国太子,又何必再玩这些男女间的无聊把戏?” “我说过了,只有我们两人时,要叫我的名字……”说着,段寂宸突然一手将她扯入怀中,一手扣住她的后脑,猛然低下头,再次开始吻她。 被他紧紧扣于怀中,她瞬间便被他夺去了呼吸,身体几乎动弹不得。 那吻,如今却让她不敢再沉醉。她清醒地记得,一个多月前,他将夺命鸣镝对准了她,随后无情地射杀了可怜的乌君! 心底满满的仇恨与愤怒,此刻迅速膨胀起来,让她不顾一切地开始挣扎抗拒,踢打啃咬,意图摆脱他的禁锢与掠夺。然而,娇弱的小羊又如何能逃离强大狮狼的控制? 他似看笑话般,任她在怀中徒劳挣扎。微眯凤眸,他干脆一把抱起她,几步走到床榻边,将她扔了上去。既已撕开了面具,他又何须再在她面前刻意温柔?很快,她便会明白自己的处境,明白她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了! “你这个禽兽!”好不容易逃离他的禁锢,轩辕惜儿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 “呵呵,你如今才知你嫁了个禽兽?你们东昊有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纵使我是禽兽,你也只得随我!”段寂宸冷冷讥笑着,欺身压了上去,“我的太子妃,怎地变得如此不聪明?看来还需为夫好好调教!” 胸口却在即将贴上她的娇躯时,感到了尖硬之物的抵触。他低头扫了一眼,随即冷眸带笑看向她。 “你滚!不要碰我!”轩辕惜儿沉声说着,双手紧紧握住了顶着他胸口的莫离短剑,生怕再被他轻易夺去。 “滚?哈哈,看来轩辕澈把你养得太娇纵了,竟敢对夫君说出如此不敬的话?难道你不懂得,一个女人,永远没有资格拒绝自己的男人?” 在轩辕惜儿尚未明白莫离剑是如何到了他手中之时,他左手已倒提起那柄短剑,伸到床外。一松手,“啪”的一声,莫离剑落到了地上。 “看起来是把好剑,可惜儿不该总想用它谋杀亲夫……”说着,他的声音再次变得低魅,俊脸凑近了她,似乎要让她再次迷醉在他的温柔之中。 “谋杀亲夫?我们有何夫妻情份可言?”轩辕惜儿讽道。与他成亲半载,她曾经以为的夫妻情份,在那鸣镝之前竟是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惜儿还在恨我?”他嘴角勾起不屑的笑。他终是留了她一命,她竟然没有一丝的感恩戴德? 轩辕惜儿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美眸中蕴着深深的恨意。 是的,她恨他!此恨,永生难忘! “那便恨吧!我要带你着深深的恨意,留在我的身边!”段寂宸嘴角勾起别有意味的轻笑。 他要与她把那个游戏继续玩下去,不管她是否恨他。至于游戏的结局如何,他如今并不知晓,亦不急于知晓。 他向来喜欢冒险,不知结局的游戏,岂非更有意思吗?这样的游戏,要找到一个够得上与他交锋的对手,也是极不容易的。如今竟然被他碰到,他怎能不兴奋莫名? 轩辕澈的女儿,果然有点意思。他日与轩辕澈沙场决战,幕后对阵,一定更有意思吧?人人皆言轩辕澈号称“东昊战神”,当年让北国人闻风丧胆。如此有辱北国颜面的“战神”,他段寂宸此生又怎能不会上一会,与他一比高下呢? “乖乖地陪在我身边,只要听我的话,惜儿会活得很好。”他又诱惑道。刚刚抛掉莫离剑的左手早已收了回来,修长手指轻轻抚上她迷人的俏脸,似带着无比的怜惜。 “惜儿早已死了。在殿下的鸣镝射出的下一刻,惜儿便已被万箭穿心而死,又怎可能在殿下身边活得很好?”她冷声说道,毫不掩饰自己的恨与不屑。 段寂宸凝望着她,许久,才又冷然一笑,带着无比的同情:“惜儿怎么到此刻还不明白呢?你既已嫁给了我,我要你死,你便得死!我要你活,你便得活!否则……” “否则如何?莫非殿下以为,只要你愿意,便可以拿我去威胁我的父兄?”轩辕惜儿几乎要嗤笑出声。 她奋力扭过脸,避开他抚到她脸上的手指,清冷的美眸转向门边,不屑于再看他一眼。 她竟敢如此轻视他?手指猛然落空的段寂宸,气恼地再次一手握着她娇俏的脸,将她扭过来与他对视:“哼!好大的胆子!惜儿就这样不愿见到我?” 第46章 不辱使命 第46章 不辱使命 “是,因为你根本便不配称为人!世间最毒的猛兽恶蛇,也逊你三分!此刻,我宁愿落入狮虎豺狼之手,也不愿与你多待一刻!”想起无辜惨死的白马与乌君,轩辕惜儿再也难抑悲愤。 此刻,他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她无法推开他,也无法逃离他的桎梏,她只能用心底的憎恨与眼中的厌恶,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望着她似要喷出火来的一双美眸,以及内里毫不掩饰的嫌恶之意,段寂宸轻轻放开她,慢慢从床上站了起来:“很好,咱们拭目以待!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寑室。 …… 轩辕惜儿以为,她终可以远离他的纠缠,守住自己的身与心。可是很快,她便发现,她又一次错了。 翌日黄昏,太子殿总管事郑公公带着一众侍从到采荇阁传达太子旨意:“太子殿下有令,今夜传太子妃到寻月阁侍寑,请太子妃早作准备!” 轩辕惜儿一阵愕然。原来,他竟真的不会轻易放过她! 与他成亲大半年来,一直都是他到她的采荇阁中来,如今两人撕破假面,他终于首次传她这太子妃到寻月阁侍寑。 送走郑公公后,落儿马上安排侍婢们为轩辕惜儿准备晚膳及洗浴打扮。轩辕惜儿就如一个木偶般,任由侍婢们摆布,脑中却在飞速地想着应对之法。 若他到她的采荇阁来,她可以由着心意拒不接受他的宠幸,甚至以死相抗。可是如今,他郑重其事地下达太子旨意要她侍寑,她可以拒绝吗? 若然抗命不去,此事定然人尽皆知。 消息很快便会传到皇上、皇后等人耳中,甚至会传遍整个皇宫以致莫都。东昊的和亲太子妃,竟然拒绝侍寑,那么,皇上会怎样想,众臣又会怎么想?此事传扬开来,东昊的父兄与母后会怎样想?而东昊与北国维持了二十多年的停战交好,又会受到何种影响? 犹豫不决,思前想后……终于,她脑中豁然开朗,不禁面露一丝苦笑。 她怎么又忘了?从她决定和亲北国那日起,她便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再也没有资格和权利顾及个人的感受与想法。她不再属于她自己,她惟一的身份便是和亲长公主,她活着的惟一意义便是不辱使命! 既然是段寂宸的太子妃,她又怎能凭着自己的爱恨喜恶,拒绝他的宠幸,拒绝她所应做到的一切? 望着镜中洗浴过后更加美得惊人的娇颜,轩辕惜儿最后一次弯了弯唇角,为自己悲哀一笑,之后,脸上恢复了恬淡与沉静。 “走吧!”她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身,轻轻说了一句,便带头向门外走去。落儿等人跟着走出了屋子。 采荇阁庭院中,一抬精美的紫色轿辇正候在那里,八名抬轿的年轻公公立在轿旁等候着。 从采荇阁步行到寻月阁,也用不了多久,可段寂宸竟如平日召姬妾侍寑般派了轿辇来接人。只是,平日用的都是四人轿辇,她是太子妃,自然要更加隆重其事,派出八人大轿来接! 侍寑一事,他一切都按规矩来办,功夫做得很足。既然如此,她也该按部就班,将此事做足做好才是!扶着落儿的手步上了轿辇,她缓缓坐下。 轿辇依照的是北国皇帝召寑妃子的辇车,由于东宫不大,便由马匹牵拉改为众位公公步行抬轿。 坐于没有布帘遮挡的轿辇内,轩辕惜儿任由夜风将沐浴后散落的一头青丝轻轻拂动,心中暗暗劝慰自己:无须担心不知如何面对他,只须,将今夜之事当作一项使命来完成便好! 轿辇在寻月阁前停了下来,轩辕惜儿下了轿,在东宫侍女的指引下缓缓走入段寂宸的寑室。 大半年来,她极少步进寻月阁。她不知道,段寂宸的姬妾到寻月阁侍寑,是否也是到他的寑室。但是,她极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些问题。 她是和亲太子妃,侍寑是她的职责之一,至于所有细枝末节,都无关紧要。 寑室内,暖红色的烛火明亮而暧昩。轩辕惜儿暗吸一口气,抬步进入,将一众宫女和公公留在了门外。 段寂宸身着白色便衣,披着一头墨发坐于案桌前。他没有抬起头,目光仍停驻在手中的一册书本上。 轩辕惜儿静立门边,一言不发。她已经依照他的命令来到寻月阁侍寑了,至于她如何侍寑,这并非外人所能知晓,因此,亦不是她需要考量的问题。 良久,段寂宸终于放下手中书本,缓缓站了起来,俊魅的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凤眸微挑看向她。 轩辕惜儿装作看不到他的表情,目光毫无焦点地看向前方地面。 段寂宸抬起脚步,慢慢走到了她面前:“怎么,才一日,爱妃便想通了么?” 轩辕惜儿面容恬淡,默然不语。他要取笑她,终于不得不让步为他侍寑吗?那么,便随他吧!只是此刻,她无须刻意迎合讨好他。 “好大的脾气!在给孤脸色看么?”段寂宸一步上前,一把掐起她的下巴,狠厉说道,“孤倒要看看,你要清高到什么时候,又能坚贞到什么时候?”说着,他松开她的下巴,一手拦腰拎起她,几步来到床边,毫不怜惜地将她扔上床去。 “啊!”轩辕惜儿不禁轻唤出声。虽然床上有柔软的被褥,可她仍被他扔得身上微微吃痛。 段寂宸如饿狼般扑了上来,不由分说地含着她的唇一阵啃吻。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盯着她的双眸,冷冷讥道:“怎么,惜儿的短剑呢?” 轩辕惜儿别过脸,不去看他。 她知道,他在有意折辱她,嘲笑她不得不后退让步。是啊,事实便是如此,她最终不得不屈服于他,违心地在他身下婉转承欢。可是,这却是她不得已的选择。 她记得,乌君临死前说过,段寂宸当初派人到和亲路上掳走她,想借机向东昊发难。如此看来,他早已决意不顾两国缔结的友好盟约了。或许,他正在寻找一个机会,挑起两国之间的事端吧?在形势未明之前,她不愿因自己的任性,而让他抓到东昊任何的把柄。 那么,便关起门来,默默承受他的取笑与折辱吧! 第47章 莫名情愫 第47章 莫名情愫 思想间,段寂宸已迅速扯掉了两人身上的衣物。 熟悉的吻,熟悉的爱抚,熟悉的肌肤相亲,在阔别一个多月后,迅速唤起了她身体里的记忆。尽管心中是满满的恨、满满的抗拒与满满的屈辱之感,可身体的感受,却透过心中的痛意,诚实地蔓延开来。 他在她的耳边轻语:“看来,你并没有那么坚贞!” 他讥讽的话语,让轩辕惜儿再也无法忍受身体的沉沦。她一边手脚并用地奋力推拒他,一边大声说道:“放开我,你这禽兽,你这恶狼!” 语气中充满愤怒,却也几近绝望,她甚至要哭出声来。她知道,他是不会放过她的。她的所有拒绝与反抗,最终只是徒劳。 果然,他呵呵笑道:“我喜欢听你骂我禽兽,喜欢听你骂我恶狼!我便要让你看看,什么叫禽兽所为!” 他竟然,要如此羞辱她…… 当一切归于平静,他仍伏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压卧于床上。轩辕惜儿默然俯卧于枕上,让自己的呼吸和身体平复下来。突然,身上一轻,他已离开她,下了床。 尚未想到他会有何举动,轩辕惜儿便听到了宫女们鱼贯而入的声音。 “请太子妃回采荇阁。”她听到他的宫女清冷的声音。果然是他宫里的人,那语气同样冷得能结出冰来。 此刻,她仍趴在枕间没有抬起头,身上仍存留着他的温暖湿热,而他的宫女们便突然闯了进来,如同在她身上浇了一盆冷水,让她瞬间跌入冰窟。 她们如一道冰冷的墙,立于床榻前,手中捧着她的衣物,眼神冰冷地看着她曼妙伏于床上的身子。 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多停留片刻,轩辕惜儿大方地起了床,傲然张开一双美臂,等待着他的宫女将纱衣披于她完美的娇躯之上。 虽然心中羞涩不已,然而,她知道自己必须习惯这一切。她要像所有的宫中妃子一样,忽略宫女们的存在,甚至于,从容地在宫女们面前承受君王的雨露恩宠。 …… 此后,段寂宸隔三岔五便召轩辕惜儿到寻月阁侍寑。 轩辕惜儿不再徒劳反抗,也并不刻意对他展露笑容,费力讨好。她只做一个太子妃应做的一切,严严地管住自己的心,压住自己的恨,任他折腾摆布。 转眼已到深冬十一月。 北国冬日的严寒,要比东昊难熬得多。不过,北国人都爱穿着野兽毛皮做成的衣裳,特别是王公贵族们,身上的毛皮冬装,既保暖,又好看。 换上冬装的轩辕惜儿,倒能很快适应这种酷寒。而在北国宫殿之内,均有厚厚的皮草门帘将寒气隔在门外,室内又点起了暖炉,更是让人感觉舒适温暖。 就如这夜,门外北风呼呼,寻月阁内却是温暖如春,床榻上更是春色无限…… 清晨。 宽大华贵的床榻之上,段寂宸缓缓睁开一双凤眸。没人看见他眸里流光溢彩,摄人心魂。 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轩辕惜儿近在咫尺、美得惊人的恬静睡颜。吹弹得破的娇嫩肌肤、小巧而高翘的鼻子、润泽而柔软的樱唇,还有那浓密而微卷的长长睫毛,帐外透进来的晨曦,为它们在她脸上投下了两排长长的影子…… 她真的长得很美! 段寂宸从来没有如此安静、如此近距离地盯着她细看。心中一动,他不由自主地抬起一手,用拇指轻轻抹过她长长的睫毛。 “母后……”睡梦中的轩辕惜儿轻唤一声,动了下身子,再次沉沉睡去。 她梦见了她的母后?段寂宸面无有情地望着她,神色莫测。 有母后可以梦见的人,多么令人羡慕? 她仍然睡得很沉,她一定很疲累了吧?昨夜,他把她折腾得太久太狠,仿佛要将他这辈子想要的一切,均悉数从她身上探索求取! 别说她累,便是他自己,尽管谨记今日有极其重要之事,不也一觉睡到如今? 轩辕惜儿小嘴轻轻一抿,脸上浮起了幸福的笑意。 她竟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如此迷人!段寂宸有些失神,也有些惊讶。为什么以往竟没有发现她有梨涡呢? 也难怪,她平日在他面前笑得不多,笑得开怀的时候就更少了。印象中,她笑得最开怀的,便是他带她着去打猎,见到阿苍的那几次吧?还有,她亲手为他做了长寿面,端来与他一起吃的那一晚。 想起那晚,段寂宸心中竟涌起一丝从未有过的莫名情愫,轻轻皱起眉头,盯着她的眼神,渐现痴迷之色。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妥,自然亦不知自己一向冰冷漠然的眸光,此刻竟温柔如水! 缓缓地,他凑过脸去,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吻着她的脸颊、樱唇与两排睫毛。 不知过了多久,终感满足的他才停下来。想到今日之大事,他突然掀被下床,披上了自己的衣裳。 走出寑室之前,他回眸看了她一眼,口中轻语:“今日若事成,此后,便让你一直伴在我身边吧!” …… 北郊皇家猎场外,守卫极其深严,因为皇上今日正在冬猎。 北国的皇室贵族,虽然身份尊贵,却都是在马背上长大,一年四季均要在皇家猎场进行多次狩猎活动。像太子段寂宸,更是几乎日日带着精兵在西郊猎场练兵打猎。 所以,当段寂宸带着千余精骑来到北郊猎场时,负责守卫的宫廷侍卫长拍马远远迎了上来,话语中难掩惊讶:“太子殿下为何在此?” 太子段寂宸一向是在西郊猎场练兵打猎的。而今日,不过是皇上最平常的一次小型冬猎行动。随猎者并不多,只有二皇子段非邪、鸾歌长公主与长附马,以及太师蒋淳、太尉柯靖等部分近臣。 “皇上冬猎,孤欲作陪!”段寂宸冷声说道,“有何不妥吗?” 听出太子话语中的不悦,侍卫长慌忙道:“不敢!请殿下稍作等候,在下立即去向皇上禀报!” “孤到北郊猎场来,难道还须通报才能入内吗?”段寂宸傲然道。 侍卫长一时犹豫不已。按理说,皇上在场内打猎,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入内,可面前是在朝堂上下皆享有极高声誉的一国储君,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皇上此前并没有特别交待过,若太子前来,是否可以未经通报便让其入内。 第48章 骑虎难下 第48章 骑虎难下 “让开!”段寂宸不耐地说了一声,便拍马前行。 侍卫长一时反应过来,忙追上段寂宸道:“殿下,皇上冬猎,众臣与二皇子所带随从均不得超过十人,殿下,这……” 侍卫队长为难地回望了一眼段寂宸身后的精骑队列。 “你们在此等候!”段寂宸头也没回,只扬了扬手,身后的千余精骑便勒马停住,只有近百侍卫紧跟着段寂宸,不顾宫廷侍卫们敬畏而犹豫的眼神,骑马冲入了北郊猎场! 猎场内,段乌维正拉弓引箭,射向高高的草从。只听得草从中传来一阵震天的虎啸,段乌维忙又补了几箭,直到草从在一阵响动后归于平静。 “好!好!”“皇上神武!”围在四周的文武近臣及侍卫们齐声喝采。十数名侍卫随即跃下马,冲到草从处,将一只白额雪纹的大虎抬了出来。 “父皇射杀猛虎如囊中取物,神威天下无人能敌!”马背上的段非邪满脸恭顺而景仰的笑意。 段乌维傲然一笑,邪睨了一眼段非邪,调转马头向前方一处高地跑去:“吩咐下去,众人原地歇息半个时辰。” “是!”柯太尉应诺一声,传令近千侍卫原地下马歇息。 段非邪拍马追上了段乌维,继续恭维道:“父皇今日着实让儿臣大开眼戒!这北郊猎场共有三只白虎,如今已被父皇射杀一只。父皇神勇,自是不减当年!” “哈哈哈!”段乌维一阵大笑,“当年,父皇射术敢与东昊轩辕澈一比高下,射杀奔跑中的猛虎亦不在话下!可如今,父皇多年未上战场,弓箭已老了……” “唉!这北国的天下,也不知将来是传到你手,还是终会落入他的掌中!”段乌维忽地长叹一声,敛了笑容。 说话间,段乌维与段非邪已来到那高地前。两人下了马,段非邪恭敬地扶着段乌维,来到高地中间坐下。 “儿臣谨听父皇教诲!”段非邪看着段乌维阴沉的神色,知道他又有话要与他说,才带着他远离了众臣与侍卫,跑到这高地上来。 “他近日有何动向?”坐于一块石上,段乌维不动声色地问道。 “回禀父皇,太子仍是每日带着他那一万骑兵到西郊打猎,与往日无甚异常,父皇大可放心!” “每日打猎,朕如何能放心得下?他那一万精骑,两年前便已所向披靡,以一顶十。可他依然如此日夜操练,到底有何目的?”段乌维道,“朕真些后悔,当年便不该给他这一万人马!” “可他对父皇始终恭敬有礼,言谈也甚自然,不像是对父皇起了疑心。”段非邪道。 “不像?”段乌维冷哼一声,“什么时候,你的脑子有他一半好使,父皇便不必为你操心了。有勇无谋,连你的母后都这样看你!你母后当年力劝朕突袭月国,一心想将你扶上太子之位。可是如今,她竟说她犹豫了,担心这是把你往死路上推。你看你这点出息!” “父皇怎可听从母后妇人之见?”段非邪冲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对母后言辞不敬,脸上有些尴尬,却又急于为自己争辩,“皇兄为人心狠手辣,若他日后登基为帝,儿臣哪里还有活路?况且那日儿臣杀了乌木隆,他该已对儿臣生疑了。” “你也知你那日所做的蠢事!”段乌维斥道。 “儿臣不是怕乌木隆当场被他制住,说出真相吗?”段非邪嗫嚅解释道。 “当场灭口也算落得个干净!”段乌维无奈道,“只是如今,他或许已开始怀疑朕了。他若有了警惕之心,再想下毒杀他,或设计擒他,都是难上加难了!你若有他一半的威望,朝中大臣又怎会都站在他那一边?” 说着,段乌维不满地看向段非邪。 段非邪低首垂眼:“在朝堂和宫宴中下手均不可能,如今我们惟有继续从东宫入手。儿臣打听到,他不喜东昊长公主,甚至不惜以鸣镝射向她。不如,父皇便再赐他一名美姬!” 段非邪抬起头,笑得别有深意:“儿臣府中,还有一名绝色女子,便是乌君的妹妹,乌云。将她赐给东宫,他对她的宠爱定然不在乌君之下!” “他既对乌君下了杀手,便是起了疑心!你怎么还会以为,他会给机会一名宠妾要了他的命?”段乌维恼怒地瞪向段非邪,“像你如此头脑简单,朕若不帮你除掉他,你早晚死在他手上!” “儿臣知错!”看着段乌维不悦的神色,段非邪不得不连连认错,“父皇所言极是!乌君在东宫三年,都尚未找到机会下手。看来,他果然极其谨慎,也极其狡猾!” “哼!女人是最靠不住的,你怎知乌君是尚未找到机会下手,还是根本就不想去找机会?”段乌维道。他自然知道,他那长子对天下女子的吸引力,“所以,她被他射杀了也好,免得日后泄露了机密。赐他美姬之计,莫要再提,须再想他法!” 段乌维甚至有些暗暗后悔,早知这个长子是真正的帝皇之才,当初便不该听从查氏的鼓惑,为了要他的命而突袭月国,甚至在他回来后又数次设计杀他。 当初,自己太过宠爱查氏,为了她竟然决定舍弃这个庶出长子。可是,这个儿子实在是太不寻常,不仅在北国活得好好的,还在短短数年内立下战功,在朝堂上下赢得赫赫威名! 如今,他段乌维却是骑虎难下了。 不舍得再杀段寂宸吧?却又怕他已然知晓真相,或终有一日会知晓真相! 一次次狠下决心斩草除根吧?却又每次均功亏一匮,被那聪明绝顶的段寂宸轻易躲过! “是,是,儿巨明白!”撞了一鼻子灰段非邪,听到段乌维的训斥,连连称诺。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百骑人马从林中冲出。段乌维抬眼看去,震惊不已! 是他?本知他日日练兵,自己一直有意防备着他,可他为何竟带着百名亲兵出现在自己的北郊猎场? “儿臣见过父皇!”漆黑马背上的段寂宸,一身银白战衣,外披一件厚厚的墨色狼毛大氅。脸上,是绝美的浅淡笑容。 第49章 弑君夺位 第49章 弑君夺位 看着绝美淡笑的段寂宸,段乌维不禁又有一丝恍惚。他好似又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惊慌跪于他面前的绝色女奴! 那是他在大败东胡之后,他的部下掳来送给他的女奴。而那时,他仍是北国的乌维王子。本来,那样身份低微的异国奴婢,连给他侍寑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她实在长得太美,让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占有了她。 最终,她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那是他在连生六个女儿之后得到的第一个儿子,这如何不叫他欣喜若狂?可是,他怎能允许自己长子的母亲,竟是一个卑贱的东胡女奴?因此,从段寂宸生下来的那一刻起,那女奴便没有机会看上一眼! 为了避免自己的众多妻妾伤害这得来不易的长子,段乌维将段寂宸交给自己最信赖的大妹妹照顾。而那个东胡女奴,便自此变得疯疯癫癫,形容憔悴,再也得不到他的喜爱! 直至那一日,疯癫的女奴边哭喊着“我要我的孩子”,边闯入他的寑室,不仅坏了他宠幸美女的兴致,更打碎了室内数件稀世玉器。 一怒之下,他当即下令斩杀了那个女奴。尽管事后,他有些后悔,可很快他便说服自己,一个异族女奴,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数日后,下人们从那个女奴的遗物中发现了一道珍稀玉玺,上刻一个“慕”字。他找人细细辨别,得知那竟是东胡国数年前被大臣夺权的慕氏王朝玉玺。 他隐约猜到,那个举止优雅,神态高贵,虽穿着粗陋布衣却难掩惊世姿容的东胡女奴,应是慕氏王族的一位公主或郡主。 然而,她原来是什么身份已不再重要,因为,她已经死了。 关于那个东胡女奴的一切,他从不让段寂宸知道。自段寂宸在襁褓中起,他便严令任何人,不得在太子面前提起关于那女奴的只言片语。 段乌维以为,他会彻底忘记那个东胡女奴,此生都不会想起。可是,当十八岁的段寂宸从月国逃回之时,他便突然清晰地忆起了那张绝色容颜。 尤其是,当段寂宸笑得绝美而魅惑之时,他便仿佛看到那位女奴正站在一旁,对着他嫣然浅笑。他有时想努力摆脱那张惊世美颜,可越是努力,那张脸的记忆便越是深刻! 此刻,段乌维终于透过记忆中那张脸,看清了面前俊美不凡的长子段寂宸。 段乌维本已混杂了北国皇族与东昊和亲郡主的血脉,而段寂宸的母亲又是东胡前朝皇族之女。混杂了三个国家最尊贵优良的皇室血统,让这个北国太子高大俊美得简直不像尘世间的人。 他仿似来自无上天宫的神低,又仿似来自幽暗地宫的妖孽,此刻,正带着莫名的笑意,望着自己的亲生父亲! 段乌维心中无端地涌起一股寒意。他站起身,走前几步,正色问道:“听闻,你每日在西郊猎场练兵打猎,为何今日到此地来?” “儿臣得知父皇在此,特来陪猎。”段寂宸仍是笑意浅淡。他好不容易得到侍卫回报,段乌维与段非邪正远离众人在此歇息,他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哦?如此,你倒是有孝心了。”段乌维道,“听闻你最近在用新法子练兵,不知有何新鲜之处?” “儿臣制作了一样‘鸣镝’,用以练兵。” “鸣镝?”段乌维故作惊讶。 “正是!”段寂宸内心冷笑。 “听上去相当有趣,不知可有效用?” “父皇是否想一看?”段寂宸边说着,边抬起了弓箭,“此法效用极大!” 话音刚落,段寂宸引弓搭箭。用力拉满弓,再一放,鸣镝射出。 “呜……”段乌维与段非邪听到了极具穿透力的奇异之声。 鸣镝射到了段乌维的坐骑,那匹棕黑色宝马头上。几乎是同时地,近百羽箭也射到了马匹身上,马匹嘶鸣扬蹄,很快便轰然倒地。 段乌维与段非邪皆面露震惊之色。那棕黑色宝马是段乌维最心爱的座骑,太子的百名侍卫竟然毫不犹豫地一同将其射杀! “父皇请看,儿臣‘鸣镝练兵’之法是否有用?”段寂宸阴冷说道。 “这……”段乌维突然有了不祥之感,不如该发怒,还是该出言赞赏。 不远处,听到鸣镝与马匹嘶鸣之声的文武近臣及皇宫侍卫,纷纷向这边看来,不少人更是迅速站起,向这边走来。 “父皇是否还想一试?” 段寂宸声音阴寒无比。话音未落,他已再次拉弓放箭。 “呜……”鸣镝之声再起。 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中,鸣镝向着九五之尊、立于高地前方的段乌维射去。 鸣镝从段乌维头顶擦着头皮飞过,随之紧接而来的,便是近百支夺命羽箭。段乌维来不及思索,匆忙从腰间拔出宝剑,奋力抵挡。可是,羽箭太密太猛,怎能悉数用剑挡去,很快他便身中十余箭。而射中胸口的致命一箭,更是让他浑身一震,停住了手中动作。 “皇兄!”就在段乌维轰然倒地之际,随着一声女子惊呼,一道蓝色身影迅速闪了过来,一手扶住倒下去的段乌维,另一手挥剑挡箭。 来者,正是鸾歌长公主!段寂宸猛一抬手,箭雨骤停。 鸾歌长公主一边随着段乌维的庞大身躯蹲下身子,一边悲痛呼喊:“皇兄!皇兄!你怎样?” 段乌维艰难地睁开双眼,嘴唇哆嗦着,慢慢抬起右手,指向一脸漠然的段寂宸。突然,他口吐鲜血,右手猛然垂下,双目再次合上。 “皇兄!”鸾歌长公主惊叫着,一手摸到他鼻下,不禁悲声大呼,“皇兄,你不能死!” 她突然抬起头看向段寂宸,泪流满脸,声音悲愤:“你……你这逆子,竟然逆天弑父?” 段寂宸脸上毫无表情。他并没有看向她,而是傲然看向了脚步僵在原处的众臣。 他身旁的姬惑大声说道:“先帝已然驾崩!请太子殿下登基即位!” 众人一片愕然。 “段寂宸,你竟敢弑君夺位?”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太尉柯靖。他掌管全国兵权,与太师同时位列三公,是段乌维的最得力重臣。此刻他怒斥太子,说话自是极有份量! 没有说一句话,段寂宸再次拉弓放箭。 “呜……”鸣镝带着近百支羽箭射向柯太尉。 饶是他本为一名勇将,可面对如雨点般密集的箭雨,又岂有生还的可能?紧握着匆忙间从腰间拔出的大刀,柯太尉只阻挡了几下,身上便插上了数十支羽箭,颓然倒地,一命呜呼! 几乎是在同时,姬惑已拍马来到高地前方,手持大刀飞身而上,只几个回合,便将已知大势已去的段非邪制住。 周遭突然寂静下来。柯太尉被射杀,二皇子被擒,余下之人,除了以蒋太师为首的文臣,所有武将平日都是站在太子一方的。 “先帝已然驾崩,朕今日便在北郊猎场即位!三日后,朕将再行登基大典,大赦天下!”段寂宸早已放下手中弓箭,傲然说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近百骑兵,与姬惑一起大声齐呼。骑兵们都未下马下跪,手中依然紧紧握着弓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响起。 段寂宸含着冷笑看去。只见太师蒋淳已跪于地上,头触地面行起叩拜大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见群臣之首已然下跪臣服,众文武大臣纷纷下拜。心服者自是满心欢喜,不服者却也不敢多言,以免贸然领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叩拜之声气势磅磗。段乌维的千余人马,已纷纷下跪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支人马在一名部首带领下,从丛林中整齐冲出,口中齐声大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段寂宸冷冷笑着,在震天的高呼声着,满意地看着自己布置在猎场四周的一万骑兵,在十位部首的带领之下,陆续从四面八方涌来,齐呼万岁! 他本已做好充分谋划,必要之时,这潜伏在四周的一万精骑便强行冲入猎场,与段乌维的人马决一死战。 怎知,只需百人,便已大功告成? 第50章 君临天下 第50章 君临天下 轩辕惜儿醒来之时,发现天已大亮,而自己竟还躺寻月阁的寑室之内。昨夜,段寂宸竟没有在心满意足之后,如平日般冷漠地让人将她轰走。 一边思忖着,她一边缓缓坐了起来。室外的宫女们,闻声鱼贯而入,手中分别捧着她的衣服饰物。今日,竟还多了洗漱用物! “请太子妃更衣洗漱!”为首宫女的声音仍是清冷。 轩辕惜儿从容地下得床来,让宫女们为她穿上衣裳,又取过宫女手中的洗漱用品,清洗一番。 坐于镜前,段寂宸的宫女细心地帮她梳理着发丝。 或许是天已大亮,他亦不想他的太子妃披头散发地从寻月阁回到采荇阁吧?轩辕惜儿甚至有些想笑。 她心安理得地任凭那几名宫女帮她理好一头青丝,插上青玉、雀翎等北国贵族女子的漂亮饰物。 当一切打扮停当,她在宫女们的伴随下,走回采荇阁。 冬日的朝阳已从东方升起,阳光透过道旁树木的寒枝,照射到人身上,在刺骨的寒冷中带来了几分暖意。东宫内一片寂静,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是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子! 回到采荇阁,轩辕惜儿弹了一阵琴,又跳了一段舞,便在房内静静看起书来。直至,落儿慌慌张张地一头冲进房来,神色惊异:“太子妃,变天了!澜衣刚刚得到消息……” “变天?怎么回事?”轩辕惜儿疑惑地抬起头,“让澜衣进来!” 落儿回身掀起门帘,澜衣便急急走了进来。 虽是极力保持镇定,她的神色却仍是凝重,她几步走到轩辕惜儿身前,跪下低声说道:“奴婢适才听到消息,皇上驾崩,太子殿下已在北郊猎场登基即位!此刻太子殿下已回到朝中,召集群臣商议登基大典事宜!” “啪!”手中书本掉在了地上。 轩辕惜儿大惊失色,猛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皇上驾崩?怎会如此?” 澜衣站起,凑到轩辕惜儿耳边低语道:“殿下,不,皇上身边的郑公公与奴婢有十多年交情,他悄悄告诉奴婢,皇上在北郊猎场,用鸣镝射杀了先帝!” 澜衣悄声说完,回望门口一眼,静立一旁,不再言语。 鸣镝?射杀先帝?轩辕惜儿惘然地缓缓坐回座上,心中难以置信。 他,段寂宸,竟然用鸣镝逆天弑父,继而夺位登基!他,果然是狠如豺狼,狼心狗肺! 想着父皇的故友,一代北国君主段乌维,竟惨死于亲生儿子的鸣镝之下,她更是悲愤难抑!段乌维虽也曾对段寂宸狠下杀手,可轩辕惜儿觉得,段寂宸即便是死,即便有刻骨的仇恨,也没有任何理由弑父。 在东昊,最崇尚的便是忠心与孝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可在北国,学到了东昊的汉室帝制,却没有学去孔孟之道。帝王将相,竟都如野蛮人一般,相互残暴杀戮! 段乌维为了一个儿子,对另一个儿子痛下杀手,毫不留情;而段寂宸,为了夺位,竟杀掉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还是人吗?他还有心吗?他可是人所生,父母所养? …… 连续三日,东宫采荇阁内虽则人心激荡,表面上却一片安静平和。 除了澜衣借外出办事之机打探消息,没有任何人到采荇阁来通报太子登基的喜讯,以及新帝下达的任何旨意。然而轩辕惜儿从澜衣陆续带回的消息中,却得知北国皇宫与朝堂上下,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 第一日,轩辕惜儿便听闻,段寂宸当日在北郊猎场登基后,立即取了柯太尉尸身上的虎符兵印,亲自执掌北国兵权,直接号令驻扎在莫都城内外的十万先帝亲兵。军中大小首领有不服者,悉被立即斩杀。 午后,段寂宸回到朝堂上接受文武众臣朝拜。太保素来与段非邪来往密切,当日未及上朝便在府中被擒拿斩杀,而向来对段寂宸恭敬臣服的太保长史张群,则当即被拜为太保,执掌监察大权。 第二日,她又听闻,段寂宸已入住皇宫乾心殿,并于这日彻底清理先帝后宫。年老色衰的后妃,均被送往寺庙静养;而年轻貌美者,则一律按北国旧规,被新帝收入后宫,重新设立嫔御等级与名号。 第三日,圣旨终于传到了东宫。轩辕惜儿听闻,住在东宫的数十名姬妾,悉数被接到皇帝后宫安置,并被分别封赐不同嫔御名号。只是,与被收入后宫的先帝后妃一样,她们的等级份位皆不高,只有美人、宫人、采女三等,连份位较高的贵人都没有一个。 那夜,澜衣又带回一个令轩辕惜儿极为意外的消息,查氏不仅没有如愿被段寂宸立为皇后,反以当年谋害太子之罪被拘禁于坤宁宫,并被赐下了毒酒。 听到查氏的悲惨下场,想起那日在御花园后偷听到查氏与段寂宸的对话,轩辕惜儿不禁暗暗唏嘘。 查氏虽也绝非善类,可她绝对是被段寂宸摆了一道。她一心一意盼着段寂宸早日登上帝位,可段寂宸不仅当初不信任她,对她隐瞒夺位野心,他如今登基,更是毫不留情地要杀掉她,以报当年她游说段乌维攻打月国害他之仇! 对于段寂宸的凶狠手段,轩辕惜儿已没有一丝惊讶。连亲生父亲都能亲手射杀,他又怎会仁慈地留下一个曾经陷害过他的后母,甚至让她当他的女人?查氏只能怨自己太过痴心妄想罢了! 至于已被关入天牢的段非邪,轩辕惜儿猜想,他的下场亦不会比他的母后好多少。在段寂宸手中,他终将落得一个“死”字吧! 轩辕惜儿能够想像得到,段寂宸快刀斩乱麻,数日内便将朝堂上下与皇宫后妃清理得贴贴服服,手段确是狠辣了得。 她知道,他明日便要举行登基大典。一朝天子,君临天下,当是如何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已经整整三日过去了,采荇阁没有接到任何圣旨。然而,东宫门外近日陡变森严的守卫让她明白,除了宫人可以偶尔出入,她这前太子妃根本没有任何离开东宫的可能。 轩辕惜儿不急不躁,静静地等待着。她想看看,那位北国新帝到底将如何处置自己。 第51章 赐封惜妃 第51章 赐封惜妃 终于,第四日一早,轩辕惜儿便等来了结果。 “圣旨到!” 当新任宫廷总管、前太子殿总管事郑公公带着一众侍从,手捧圣旨来到采荇阁前宛时,轩辕惜儿对自己轻轻笑了笑,带着落儿与澜衣等人,大方抬步走了出来,准备迎接自己的新命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昊国和亲长公主轩辕惜儿,品行淑雅,才艺过人。为太子妃期间,温惠端良,深得朕心,故封为惜妃。赏黄金千两,赐住朕原居处,居处赐名惜意殿。命惜妃领旨后,即到乾心殿晋见,钦此!” “臣妾谢主隆恩!”跪于地上的轩辕惜儿接过圣旨,缓缓站起身来。 “娘娘,请移步乾心殿吧!皇上正等着呢!”郑公公道。 轩辕惜儿将手中圣旨递给落儿,便昂首抬步,在郑公公的跟随下向着殿门走去。 东宫太子殿,此时已改名“惜意殿”了。 整个皇宫之中,东宫本就偏居东方一隅,连同月国太子楚祁所住的凝思殿,都远离位于北面的乾心殿,以及包括皇后所住坤宁宫在内的诺大后宫。段寂宸将她这原太子妃封为惜妃,又让她居住在这远离后宫的惜意殿,到底有何用意? 按北国后宫惯例,人数众多的贵人、美人、宫人、采女四等嫔妃之上,便是四妃,再往上是两位皇贵妃,至高便是皇后。如今,段寂宸的后宫未立皇后,亦未有皇贵妃。如此看来,她轩辕惜儿倒是他后宫中等级最高之人了。 看来,她虽终不是他心目中的皇后,他待她倒还算不薄了?如此想着,轩辕惜儿心中暗暗冷笑。 她不稀罕作他的妃,更不稀罕为他的后!如此狠辣无情的一位夫君,她与他又怎会有真正的未来?只是不知自己的命运与前路,将是如何的昏暗渺茫,无所期盼?此刻,若然可能,她只想远远逃离,再也不愿与那人有一丝瓜葛牵绊! …… 乾心殿书房内,一身墨黑龙袍的段寂宸,正负手立于案桌前,等待着他新封的第一个皇妃来见他。虽然昨夜忙碌得几乎一夜未合眼,可这并没有让他脸上的俊美、威严与傲气有丝毫减损。 边续三天,他几乎日夜无休地都忙于斩除异已,清理朝堂与后宫。如今尘埃落定,一切大局已尽在掌握之中,今日,他便要举行登基大典了。 身处这偌大奢华的乾心殿中,他无法不想起那让他恨之入骨,残忍地夺去他的母爱,更三番五次几乎取了他性命的所谓“父亲”,也无法让自己恨意消减一分。看着这殿中的一桌一椅一物,他下定决心,今日登基大典之后,他便要下令将这一切全部烧毁殆尽。 只是,已经整整三日没见她了,他如今要先见上她一面! 他清楚,乾心殿是皇帝的寑宫,他不可能让她住在这里。到底让她住在哪里呢?他昨夜可是在百忙中想了大半宿。坤宁宫原是查氏的居所,日后又将是皇后居所,自然是不合适的。而后宫各处宫殿,也都不太好。那么,只好让她继续住在采荇阁了。 正思想间,便有内侍来报:“皇上,查氏昨夜一直不肯喝下毒酒,说非要见上皇上一面不可!” “是么?”段寂宸脸上是无声的冷笑,“那么,便带她过来吧!” 直至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零乱的脚步声,段寂宸才冷然转过身来。 查氏虽面容惟悴,却仍是打扮得一丝不苟,身上的华贵凤袍,让她依然保持着一股高华贵气。 “你没有资格再穿着这凤袍。”段寂宸冷冷说道,“你更没有资格与先帝葬在一起!朕将在东郊为你建一座孤独的陵墓,而与先帝永生永世相伴的,将是朕的生母!她将被追封为慈隆皇太后!” “哈哈哈哈……”抬首望着段寂宸傲然高大的黑色身影,望着这个曾让她爱到骨子里的年轻俊魅男子,查氏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为了这个继子,她几乎到了发疯的地步。他似真似假、似有若无的情意与诱惑,总让她意乱情迷以致无法自拔,让她忘记了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的段乌维,甚至淡忘了自己欲让亲子称帝的野心。 她偷偷背叛了与丈夫儿子结成的同盟,而转投到他的阵营。多少次,她有意无意地将段乌维与段非邪的计谋透露给段寂宸,多少次,她向段寂宸表露忠心,愿助他早日登上帝位! 然而今日,当段寂宸终成了一国之君,她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查氏突然从狂笑中停了下来:“你如何让他们相依相伴?你那可怜的生母的尸骸,二十二年前便已已已被先帝扔去荒野喂狼了!哈哈哈哈……” 闻言,段寂宸身子猛地一震,宽大的墨色龙袍广袖中,一拳握得“咔咔”作响。然而,深吸一口气,他缓缓转首看向查氏,脸上恢复了浅淡的冷笑:“此事,又何须你操心?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东郊太妃陵,今后墓前的千年孤寂吧?” “而朕,分别为先帝与你修建陵墓,将赢得世人的千古称颂!”段寂宸的声音,清冷中透着得意。 “你……就真的对我如此残忍无情?”查氏的声音竟突然变得无力,充满了忧愤与悲伤。 “你难道忘了?朕曾经说过,谁对不起朕,朕将百倍返还于他!”段寂宸已收起脸上的笑意,语声渐变阴狠,“朕怎能忘了,当初你为了杀朕,是如何处心积虑要北国与月国开战?朕又怎能忘了,朕六岁之时,你的宫女是如何将朕推入湖中?如果不是朕的姑母,朕在你手中死了几次?” 查氏久久望着段寂宸冷狠的俊颜,再次轻轻冷笑出声:“哈哈哈……是我自作孽!是我自作孽!我怎能爱上一个我害过无数次的人?哈哈哈……是上天在给我报应吗?” 突然,她又收起笑声,脸上神色变得紧张:“我可以死,我可以淡然地喝下毒酒!可是,我来此是要求你一件事!求你放过非邪一命,他有勇无谋,难成大事,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请你留下他一条贱命,你只有他一个亲弟弟啊……” “亲弟弟?”段寂宸好笑地盯着查氏,“你认为,朕会放过他么?” 第52章 杀母囚弟 第52章 杀母囚弟 望着段寂宸那双摄人心魂的双凤眸,查氏终于明白,也终于心死。她此来乾心殿,已得到了她想要的两个答案:一是段寂宸对她没有一丝情意,二是他也不会放过段非邪! 她觉得,她可以回去,安然接受她的命运了。 “如果你想有尊严地死去,就即刻回到坤宁宫,脱下这身凤袍,把那杯酒喝了吧!”段寂宸淡淡地说出了无情的话语。 查氏默然转身,拖着华美的凤袍裙摆,面无表情地向殿门走去。那杯毒酒,还有坤宁宫等着她! 跟着郑公公,轩辕惜儿步入了乾心殿。她的侍婢,都只能留在门外候着。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北国皇宫最尊贵的所在,一国之君的寑殿。 才跨入殿门几步,她稍一抬头,便看见一华贵的身影从内室走出。 是先帝的皇后,查氏!她不是昨夜就被赐了毒酒吗?为何此时还在这里?轩辕惜儿不禁停下了脚步。 查氏虽然穿着华美的凤袍,头上钗珮耀眼夺目,但却脸上无光,目中无神,整个人失魂落魄,有如行尸走肉! 轩辕惜儿内心陡然生出一丝同情。查氏,终不免落得一死吧?收回目光,她轻吸一口气,与查氏擦身而过,跟着郑公公继续向室内走去。 “是你?”突然,身后传来查氏的尖锐的声音。轩辕惜儿愕然回首。 查氏本已无神的美丽双眼,此时却迸发出近乎癫狂的锋利眼神。她紧紧盯着轩辕惜儿,说话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你以为,他对你有情意?你知不知道,他是世间最无情无义,最冷血残忍之人?” 轩辕惜儿望着她,心中涌起更多的同情。然而,即便同情,又能怎样?自己的前路与命运不也同样无法自己掌控? 没有说话,轩辕惜儿轻轻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然而,查氏却突然抛开了一向的雍容得体,急急几步走到轩辕惜儿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轩辕惜儿,你休要妄想!你以为他会爱上你吗?我告诉你,他不会的!你得不到他的心,谁都得不到他的心!”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心!哈哈哈哈……”突然,查氏又高声狂笑起来。 她已经疯了,虽然她说的都是事实。轩辕惜儿同情地看着她,轻皱起眉头。 “你说,是不是你偷去了他的心!”查氏停下狂笑,一边大声质问,一边猛然伸出两手,紧紧扼住了轩辕惜儿的颈脖。 轩辕惜儿虽然身材高挑,也略晓武功,可查氏身为北国女子,身材高大健硕,年轻时更是跟随段乌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她突然出手,轩辕惜儿只来得及捉住她两手,让她无法一下子把自己掐死,却无法让自己脱离力大如牛的查氏的扼制。 “是不是你抢去的?是不是你?”查氏的力气越来越大,轩辕惜儿几乎透不过气来。 见轩辕惜儿瞬间被查氏制住,郑公公惊诧不已,想出言制止,却又不知该叫“太后住手”还是该叫“查氏住手”,一时竟手足无措,心急如焚! “住手!”一道阴冷威严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 是段寂宸! 查氏浑身一震,无意识地松开了双手,痴痴地转首向内室方向望去。 轩辕惜儿如获大赦,按着胸口猛喘了几口气,稳住脚步抬首看去。只见段寂宸如天神般站在书房门口,金黄滚边的黑色龙袍,墨黑的长发在发顶用青玉挽起,再长长地披散下来。毫无表情的脸俊魅如常,却已然透出一股天然的威严冷酷,让人敬畏得不敢直视! “你的心,是不是给她了?”查氏紧盯着段寂宸,傻傻痴痴地轻声问道。 轩辕惜儿放下按住胸口的两手,缓缓站直,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冷笑。查氏,果然是疯了!他的心怎会给她?他哪里来的心? “来人,将查氏送回坤宁宫,强行喂酒。”段寂宸的声音冰冷而无情,让轩辕惜儿的心也不禁一寒。世间狠毒无情,还有谁人能比得过他? “是!”两名内侍走过去,一左一右架住了查氏两臂。 “哈哈哈哈……”查氏再次狂笑起来,在被两名内侍架着转过身时,带笑的美丽双眼扫过段寂宸的脸,带着一丝妩媚,更带着无限失落与恨意! 轩辕惜儿内心堵得难受,虽一向对查氏有所防范,可她是如此善良的一个人,又怎忍心看到即将被灌下毒酒的查氏,此时的凄惨情态呢? 正在此时,忽听到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名内侍焦急的声音:“大长公主,请稍候,请待奴才禀报皇上!大长公主……” 众人抬眼向殿门处看去,只见一身蓝色华服的鸾歌,已急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名阻挡不及的内侍。 如今,她的身份已经是大长公主了。鸾歌望了一眼仍在低声狂笑的查氏,越过众人,大步走到段寂宸面前,凄然质问道:“你竟然……你今晨竟然给非邪赐下了毒酒?” 闻言,查氏停住了笑声,即将迈出殿门的脚步也猛然滞住了。 段寂宸眼神冰冷,并不出言。 “小姑母只求你,饶过非邪一命!”说着,鸾歌竟恭敬地跪了下来,“不管他有多少对不住你的地方,皇上与他毕竟是亲兄弟啊!既然你已让你父皇……为何不能放过他?” “作为一国之君,金口玉言,已赐下的毒酒怎能再收回?小姑母这是要为难朕吗?”段寂宸终于冷声说道。 “皇上……”鸾歌几近绝望。 “筱鸢大长公主求见!”一名内侍走进来,低声禀报道。 段寂宸冷冷扫了一眼鸾歌,对内侍道:“快快有请!” 那名内侍转身走了出去。鸾歌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便见筱鸢大长公主在内侍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这是轩辕惜儿第一次在守玉宫寑室之外的地方见到她。只见她一身紫色华美服饰,脸上是精致的淡淡妆容,满头乌发整齐梳起,缀上了四颗明润的极品珍珠,漂亮的紫绿雀尾斜斜插于右髻,让她看上去更显明艳动人! 轩辕惜儿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向来所见的筱鸢,都是身穿浅色便服,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可眼前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筱鸢大长公主,身上那股傲然气势,竟一点都不输查氏与鸾歌大长公主! 难道,她以往所见的筱鸢大长公主,并非全部的她,亦并非真实的她吗?轩辕惜儿内心暗暗思忖。 第53章 扔去喂狼 第53章 扔去喂狼 “姑母为何亲自到乾心殿来?”未待筱鸢大长公主走近,段寂宸已带着温煦的笑意走了过去。 刚刚还是一脸冷酷威严,此刻,他俊魅的脸上绽开灿烂笑容,竟似阴郁的天空乌云拨开,放射出万丈光芒,照亮了整个乾心殿外室。 “姑母过来,是求皇上饶非邪一命!”在段寂宸身前站定,筱鸢大长公主淡然开口,“今日是皇上举行登基大典的好日子,何必再添血腥?” “朕的登基大典,不正需要某些人的鲜血祭奠神灵吗?”段寂宸凤眸扫一了眼立于殿门处的查氏,笑得云淡风轻。 “姑母从来没有求过皇上什么,今天,要再求皇上一次!”筱鸢大长公主正色道,“皇上是姑母的亲侄儿,非邪亦是姑母的亲侄儿。你们,都是先帝的血脉!” “先帝……”段寂宸再次扼紧了龙袍广袖下的右拳,脸上神色渐变阴冷。 “难道,也要姑母下跪相求吗?”筱鸢大长公主作势要跪,语声却带了不悦。 “姬惑!”段寂宸突然一声高呼,同时伸出双手制止了筱鸢大长公主即将下跪的动作。 “在!”姬惑大声应着,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众人皆默然屏气,等待段寂宸作出决断。 “天牢中有一罪人段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即刻派人将其押往东郊太后隐陵新址,严加看管,并命其亲自督工,一年内建成隐陵。之后终生为太后守陵,至死不得踏出隐陵半步!” “是!”姬惑领旨,转身离去。 “哈哈哈哈……”一直凝神静听的查氏,突然又狂笑了几声,“谢皇上隆恩!谢皇上留下他一命,为我母子建造坟墓!哈哈哈哈……” 带着瘆人的笑声,查氏主动抬步,领着架住她两臂的两名内侍走出了殿门。直到走出很远,她的笑声仍隐隐传来。 轩辕惜儿分不清,查氏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然而,无论真疯还是假疯,她的结局都只有一个,便是饮下毒酒身亡! “传史官!”段寂宸的声音在殿内懒懒地响起。 不一会儿,便见史官手执文册笔墨,急步走了进来:“叩见皇上!” “免!接着往下写……”段寂宸凤眸微眯,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帝乌维不幸崩于北郊猎场,太子寂宸临危即位。后查氏饮下毒酒殉情,被尊为慈隐皇太后,厚葬于东郊隐陵。皇子非邪意图谋反夺位,赐毒酒,死。十一月十九,帝寂宸举行登基大典,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万民同乐!” 说完,段寂宸转首看向史官:“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史官弯腰点头称是。 “好,退下吧!”段寂宸满意地说完,又转首看向两位大长公主。 鸾歌此时已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望了一眼筱鸢。筱鸢大长公主对段寂宸道:“再过一个时辰,皇上便要举行登基大典。请皇上稍作歇息,我们二人也先去稍作准备。” “好!来人,送二位大长公主。” 待众内侍与两位大长公主均走出殿门,殿内一下子便只剩下段寂宸与轩辕惜儿两人。 轩辕惜儿垂首不语。段寂宸轻笑一声,高大的身躯来到她面前,右手轻轻抚上她的俏脸,低声道:“怎么?见了朕这么久,竟还不懂得下跪参拜?” 轩辕惜儿一把挥开他的手,冷声道:“别碰我!” 段寂宸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怎么?三日没有调教,惜儿又变得不懂事了?” “呵,”轩辕惜儿冷冷一笑,“我虽不懂事,起码还知道什么叫仁义廉耻、纲常孝道!”说完,她勇敢抬首,迎上了他充满危险意味的眸光。她怎能容忍自己再在一个作出弑父之举的人身边心平气和,委屈承欢? 之前,她还忌惮与他强硬作对,会让他找到挑衅东昊的借口。可如今她才知,像他这样的人,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又何须借口?东昊与北国的友好盟约是由父皇与段乌维签定的,如今他射杀了段乌维,不是公然与段乌维的盟友对立起来了吗?他又怎会再遵守两国盟约,继续与父皇交好? “什么‘仁义廉耻、纲常孝道’?朕只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段寂宸冰冷的眸光中,充满了不屑。 “你以为,你让史官篡改史实,便可掩盖你弑父夺位,谋杀继母的恶行了吗?知道此事的人那么多,想要杀人灭口,你一辈子也杀不尽!你的暴行,将让你遭世人千古唾骂!” “呵,你错了。”段寂宸收起笑容,正色说道,“你难道不知,自古历史都是帝王书写记录?千古之后的世人,又如何能得知今日之真相?而知道今日真相之人,又有谁敢说出来?” “也就只有你吧?”段寂宸好笑地一手轻捏起她的下巴,宠溺般说道,“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朕的惜妃!” “谁愿作你的妃?”轩辕惜儿再次想拍开他的手,“人心都是肉长,可你呢?为何竟会如此狼心狗肺?” 她没有理会段寂宸已变得阴狠难看的脸色,继续口不择言:“难道,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所生?人怎能生出你这样的禽兽?”此刻,她忘记了生死,忘记了一切,心中只有对他的刻骨痛恨。 “好大的胆子!”段寂宸声音缓慢而低沉,脸色阴寒得吓人,“谁都不能这样说朕的母亲,你更加不能!” 轩辕惜儿怔住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怒斥他,却无意中冒犯了他那身为奴婢的生母。当然,也冒犯了他的生父段乌维。然而,他的眼神告诉她,冒犯了他的生母,是罪不可恕! 她想向他的生母道歉,却张嘴无言。 “来人!”段寂宸朝殿门外大声说道,他的一张俊脸因愤怒而变得异常可怕,“惜妃出言不逊,冒犯慈隆皇太后,罪大恶极!立即削去其妃位,贬为贱民!” “姬惑,带人将贱人轩辕惜儿扔去荒野喂狼!”段寂宸的话语一句比一句冷狠无情。 “是!”适才出去处置完段非邪修墓守陵事宜的姬惑,竟又神出鬼没般来到殿内,欲拉起轩辕惜儿向门外走。 “我自己会走!”轩辕惜儿冷笑一声,极力避开姬惑伸过来的大手,爽快地朝殿门外走去。段寂宸终是要取她性命,这本在她意料之中,又何足畏惧? 第54章 谋杀亲夫 第54章 谋杀亲夫 十一月的北国,已经下过好几场大雪。特别是这两日,北国宫廷与朝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鹅毛大雪也纷纷扬扬地下了两日两夜。整个莫都的房屋与树木都覆上了纯白的积雪,银装素裹,美得如同神仙幻境! 然而,被囚押于马车内的轩辕惜儿却无心观赏这不同于东昊的美丽雪景。尽管身上披着走出乾心殿时,守在门外的落儿慌乱中递过来的貂毛披风,可轩辕惜儿仍感觉到车外渗入的阵阵寒意。 一个时辰后,马车便停在了郊外。在姬惑的催促下,轩辕惜儿下了马车。 四周虽已是一片白雪茫茫,她还是一下子认出了,这就是段寂宸带她来骑过几次马,打过几次猎的西郊草原。 这里,曾留下她与他策马奔驰时笑声。甚至,她还记得,他在飞奔的白马上抱着她亲吻,那温热气息拂在脸上的醉人感觉! 然而,那一切,如今都已成了笑话。因为,这里同样留下让她的心变得麻木的痛苦记忆。就在东边那片树林,他曾用鸣镝射断她的蓝色发带,更曾用鸣镝射杀白马与乌君! 望着茫茫雪原,以及东边那片虽覆上白雪却仍觉熟悉的林影,轩辕惜儿眼角带着冷冷的笑,努力让自己不再去回想起过往的一切。因为,只要稍稍一想起,那几能令人窒息的钝痛便似要冲破心头的麻木,破茧而出! “上马!”随着姬惑一声大喝,一匹黑马被侍卫牵到了她面前。轩辕惜儿没有多问,翻身上了马。姬惑一甩马鞭,黑马便在十数骑的押送下,向雪原深处跑去。 因为草原上有雪,马匹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可轩辕惜儿还是感觉到,冷冽的寒风像刀子似的刮着,让她的脸生痛生痛的。 往雪原深处足足走了两个时辰,直到东边的树林也成了几不可见的一线,姬惑才再次大喝出声:“停!” 十数精骑立即停了下来。姬惑转首看向轩辕惜儿,冷冷道:“是我推你下去?还是你自己下马?” 他们,是要将她扔到此地喂狼吗?轩辕惜儿轻蔑一笑,一句话不说,哆嗦而迅速地下了马匹。哆嗦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的两手,快要被冻僵了。 “胆敢冒犯皇上,实在是活腻了!”就在轩辕惜儿以为他们马上要拍马离去时,姬惑却继续瞪着一双铜铃大眼说道。 轩辕惜儿继续回以轻蔑冷笑。她对这姬惑并没有什么好感。当初,他在和亲路上将她掳进沙漠,不仅伤了萧寒哥哥,更害她与萧寒哥哥差点丧命。 更重要的是,他跟在段寂宸身边为虎作伥,是非不分地做段寂宸的爪牙。对这样的人,轩辕惜儿觉得自己与他多说一句话都没有必要。 “哼!自寻死路!你就好好地等在这里,到了晚上,狼群自然会出来!我们走!”话音未落,姬惑已带着众骑,转身离开。 轩辕惜儿傲然站于雪地上,望着他们远去。直到再看不到姬惑等人的身影,她才收回目光,轻呼了一口气。 怎么办?难道,就真的在这里等死,为野狼裹腹吗?适才在段寂宸的人面前,有一股无畏与傲气在支撑着她。可此刻,想着自己的下场,轩辕惜儿不禁开始害怕起来。 谁不怕死呢?又有哪个女子愿用自己的娇弱身躯去喂狼?可是,这雪原深处,离莫都有两个时辰马程,再加一个时辰车程。她孤身只影,如何能活着走出去? 不再多想,轩辕惜儿决定沿着马蹄印迹向来路走出去。狼群不是会在晚上出现吗?如今早已过了午时,天黑前怕是无法走出草原了,可是,无论如何她都该为自己努力一把! 她摸了摸藏于袖间的短剑。父皇与母后送给她的莫离剑,她始终贴身带着。如果上天眷顾她,她或许可以活着走出这里,远远地逃离段寂宸。否则,便是葬身狼腹,也好过再留在那禽兽不如的人身边吧! 天空飘起了雪,渐渐把马蹄印盖住了。轩辕惜儿只能凭着感觉,继续往树林方向走去。她又冷,又饿,又累,然而走了好久好久,这雪原却似是永无尽头! 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天色渐渐暗了,远处,似乎传来了阵阵狼嚎!她心中一惊,加快脚步,踏着厚雪,艰苦前行! 夜幕已完全降临,寂寥的天际上,一轮冷月低悬。茫茫雪原上,只见远处幢幢林影。 她拢紧身上的貂毛披风,举起已然冻僵的两手,凑近嘴边呵了口热气。 双腿已冻得接近麻木,走了这么远的路,她真有些迈不动步子了。好想就这么坐下来歇口气,可是她知道,一旦坐下来,她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难道,自己真要这么冻死在这雪原上吗? 远处,那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再次响起,竟似,是越来越近了。 心中一阵恐惧油然而生!难道,自己终是逃不过葬身狼腹吗? 艰难地抬起脚步,她决定尽快走到那丛林中去。毕竟,当狼群出现时,躲在林中,总好过就这么暴露在原野之上吧!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已陷入绝境。月色下,她看见一群黑影正向自己静静围拢过来。 是狼群! 几近绝望之下,她拔出了身上的短剑,紧紧护在胸前。即使难逃葬身狼腹厄运,她亦要把扑上来的第一匹狼亲手杀死! 无数双绿莹莹的鬼魅眼睛盯着她,随时准备齐攻上来。她内心凄惨一笑,自己的下场当真可怜! 嗖!嗖!嗖!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奇异的响声,像是兵刃插入肉体,伴着令人心惊肉跳的野兽哀嚎。那些绿莹莹的眼睛迅速地变少,她只看见,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在月色下快速飘闪着。 终于,所有的野狼均倒地而亡。她尚来不及出言,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宽阔怀抱。 月色下,那张俊美有如妖孽的脸凑到了她的眼前。他一手搂着她,一面带着嘲弄的冷笑低着头看她。 紧张与恐惧迅速转变为无边的愤怒!她睁大双眼,狠狠地瞪着他:“有本事,你就干脆杀了我!” “哼!”他一阵低沉冷笑,“到如今还不知错吗?还要我怎么惩罚你才够?” “我没错!错的是你!你狼心狗肺,罪大恶极!你该天诛地灭……”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已被他一把捞了起来,如一个物件般被高大强壮的他单手夹在腋下。 “放我下来,你这个毒如豺狼的禽兽!”愤怒与屈辱感让她忍不住高声大叫。可是,他毫不理会,迈开稳健大步向前走去。 很快,她便发现自己被他单手横抱着走进了那片丛林。她正要大叫“把我放下来”,他已经将她扔到了地上! 尽管地上有薄薄的枯草,但全身已近冻僵的她还是痛得皱紧眉头。她倔强地爬了起来,对他怒目而视! “此刻,恨极了我,是不是?” “是!”她咬牙说道,在气势上不肯有丝毫退让。 他凤目微眯,无声地一笑:“下一刻,我便要你爱我,爱到死去活来!” 说完,他伸手一扯,便将她的貂毛披风扯了下来,甩到了地上。白色的披风在地上曼妙地铺展开来! 他要做什么? 她瞬间冻得瑟瑟发抖,颤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你真是个禽兽!” “我的小美人儿,随时随地侍奉夫君是你的本分!”他冷魅说着,伸手之处,她身上衣裳纷纷落地。 她全身冰冷,曼妙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他已迅速解下自己的衣袍,一把搂住了她,将她压在了貂毛披风之上! 他身上真的好暖,健实的身躯像个滚烫的火炉。已近冻僵的她,双臂忍不住紧紧搂住了他,极力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呵呵!”他冷魅笑着,伸手抓过自己的狼毛披风盖到两人身上。两件厚厚的披风,倾刻间筑起了一个温暖如春的小天地。 他埋首于完全的黑暗中,火热的唇准确地含住了她的,尽情亲吻起来。温热的双手在她冰冷的身躯上肆意摸索! 她故意用自己几近冻僵的双手抱住他结实的窄腰。可是,他竟似极为享受这冰凉的快意,含着她的唇发出一声含糊的低笑。 热烈的气息在唇齿间流转,披风内的小天地变得越来越火热!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慢慢被溶化,然后,再被他炙烤得滚烫异常! 纤手伸出披风之外,于寒气之中慢慢地摸索到了刚刚跌落貂毛披风旁的那柄短剑。 可她的手尚未握紧那短剑,正迷醉于她的娇躯的一只大手已猛然伸了出来,一把拍开那短剑,转而握住她的玉手,与她十指相扣:“真不乖!又想谋杀亲夫?” 他忽然拂开身上的狼毛披风,一双大手紧握她的纤腰!她张大了嘴,来不及惊呼! 月色。雪地。丛林。 树影下,他长长墨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舞动,那双总令她怦然心动的俊美凤目,在夜幕下竟透出一束奇特的蓝光,如同妖孽般绝美,又如同豺狼般诡异! 第55章 无名无份 第55章 无名无份 过了许久,雪地夜幕下的火热缠绵才归于平寂。 段寂宸状似仰天长啸,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深长低吼。接着,他一下伏倒到轩辕惜儿身上,健实的两臂紧紧抱着她的娇躯,浑身上下微微颤抖。 少倾,他伸出一手,将身后的狼毛大披风猛地拉过来,再次盖在两人身上。黑暗的小天地中,温湿热气仍在漫延,段寂宸大口喘着粗气,微张的薄唇贴在她的圆润光洁的肩上,轻轻翕合触吻,似仍在体味着那令他蚀骨销魂的酣畅淋漓! 轩辕惜儿缓缓睁开眼眸。尽管,在披风下什么都看不见,她却恍似听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仍在急急奔流!适才,两人的身子都似着了火,虽然暴露在足以结冰的空气中,亦不觉寒冷。 她承认,她的身体在他的攻城掠池中总是轻易地溃不成军,而神智也总在他的热切缠绵中变得迷糊不清。此刻,全身的血脉已被灸烤得温暖而舒适,但清醒过来的头脑,对他的恨意却又增添了几分! 她试着动了动,但他如一座山般压得她动弹不得,她只得作罢。这一整天,她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又哪里有力气推开他呢?不知过了多久,她竟在这温暖中渐渐睡着了。 段寂宸率先从小憩中醒了过来。他突然掀开狼毛披风坐起来,迅速穿好自己的衣物,然后一把抓起自己的披风披上,带着恶作剧般的冷笑盯着一丝不挂的她。 刺骨的冷,让轩辕惜儿彻底从迷梦中清醒。月色下,她又羞又气,捡起散落在雪地上的衣物,在他无从躲避的注视下一件件穿上。 当她终于披上貂毛披风,段寂宸才带着玩味的笑意,转过身,嘴中吹出一声轻哨。很快,便见他的黑色宝马不知从何处跑了近来。不由分说地,段寂宸一把抱起轩辕惜儿,将她放到马背上,自己接着翻身而上。轻轻一夹马肚,黑马便在月色下负着两人,在雪原上慢跑前行。 他便只是一人一骑,走了几个时辰,专门来寻她的吗? 轩辕惜儿正在思忖,身后的段寂宸已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俯首凑近她耳边,带着一丝讥讽、一丝诱惑,低笑轻语:“看来,惜儿还需为夫好好调教。如此,便乖多了!” 轩辕惜儿的脸“唰”地一下热了,心底的怒气也“噌”的一下全部蹿了上来。她带着几分气恼、几分痛恨、几分负气,用力想挣脱他的怀抱,声音却是一贯的冰冷:“放我下去!皇上不是要拿贱妾去喂狼吗?一国之君,为何出尔反尔?” “呵呵,还真是不怕死?”段寂宸抱着她的两臂如铁笼般坚固,“惜儿总说我是‘豺狼’,适才可不就被‘豺狼’吃了个精光么?哈哈哈……” 得意而爽朗的笑声,在月夜的雪原上响起。轩辕惜儿不再作声,他既曾在她面前自认“禽兽”,如今又自认“豺狼”,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段寂宸停了笑声,再次俯首到她耳后,语声竟带了一丝宠溺:“真是不识好歹!我不及时来寻你,你如何还有活命?我不‘吃’了你,又如何给你暖过身子?” 她果然是不识好歹!段寂宸暗想。 留下她一命,不为什么,只因想到就这么让这倾国之姿香消玉殒,实在有些可惜!况且身为轩辕澈的女儿,她实在非同一般,也有趣得紧,他还没厌倦呢! 今日他一气之下削去了她的妃位,并下旨将她扔去喂狼,没多久他便后悔了。可是他又怎能出尔反尔,派人去救她?因此,他只好待登基大典一完,便偷偷地独自一人,快马加鞭赶在夜幕降临前来寻她。 远远看着她在夜色下独行,狼群刚一接近她,他便飞身前来救她了。而她,竟一点也不领他这新任帝君的情!如此想着,段寂宸心中突然极为不爽。她一把搂紧了她,轻咬她的耳垂,在她颈脖间狠狠肆虐着。 温热的气息,暖昧的举动,让轩辕惜儿的心不自觉地又急跳起来。然而,心底的痛恨与隔阂,仍如鸿沟般横在她的心间,让她不愿也不敢再轻易迷醉在他的怀抱。 直到近了莫都,段寂宸才不情愿地松开她。在夜色中将送她送回惜意殿之后,他便迅速离去了。 此后,段寂宸似是极为忙碌,甚至隔个十天半月,才在深夜到惜意殿采荇阁来。然而,只要他来了,便如报仇雪恨般,彻夜强取豪夺,直至折腾得轩辕惜儿精疲力尽,他才心满意足地带着笑意离去。 他后宫有那样多的妃子,他的精力可真够好的!轩辕惜儿每次都暗自腹诽。 她惟愿,作为新帝的他在广纳后宫之后,把她这和亲废妃彻底遗忘了才好。 她的惜妃名份,赐封尚不到一个时辰,便被他废掉了。如今,她无名无份都住在这惜意殿,吃穿用度却与以往并无二致。在宫人们眼中,她的身份便是东昊和亲长公主,当然,还是当今皇上的女人! 轩辕惜儿最为忧心的,不是自己的命运,而是北国与东昊不知将以何种方式共存。段乌维驾崩了,两国和好盟约是否还在?野心昭昭的段寂宸,会不会趁机进犯东昊,挑起战事? 寂寂寒夜,想起远在东昊的父母兄妹,轩辕惜儿又一次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突然,“嗖”的一声,她听到似有什么物件从窗户飞入,插入门柱之中。 轩辕惜儿微微一惊,连忙翻身下床,将烛火点明。回身一看,赫然看见门柱上竟插着一支竹签! 她走过去,只轻轻用力,便将竹签拔了下来,来到烛火下细看,不禁大惊失色。竹签上刻了一段小字,而且,竟是东昊文字:“北国将攻打东昊,谨之慎之!两国若然开战,速速归家!” 段寂宸登基为帝尚不足两个月,难道他就要攻打东昊了吗?这支竹签,到底是何人射进来的?他用意何在? 按竹签上所说,若然两国开战,便让她速速归家。家,可不就是指她的故国东昊吗?可是,她孤身一个女子,又如何能逃离,如何安然回到东昊去?难道,这竹签竟与父皇有关?可是,竹签上的字,却明显并非父皇笔迹。 轩辕惜儿在烛火旁坐了下来,一边将竹签放到火上烧尽,一边思前想后,细细揣测。 到底是谁在提醒自己?难道,父皇与皇兄早已在北国安插了眼线,一直在暗中关注并保护着自己?可是,为何自己从来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第56章 突袭东昊 第56章 突袭东昊 细细回忆起到北国这大半年来所遇的每一人,每一事……轩辕惜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官服身影——北国太师,蒋淳! 是了,为何不曾想到父皇的这个故人?他与父皇或许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起上次宫宴,蒋太师对自己所说的那几句莫名之语,轩辕惜儿一时兴奋得站了起来,在房内握着手来回踱步。 对,就是他!尽管尚不能确定他是否父皇盟友,但这竹签,定然与他有关。虽然与他接触不多,但她能感觉到,蒋太师一直在关注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段寂宸登基近两个月来,她虽仍是无名无份,可几次大型的宫廷宴饮,段寂宸都却专门派人来传旨,要她出席。她不知道,在文武众臣与后宫妃嫔眼中,她这虽仍住在惜意殿却毫无名份的前太子妃,是否脸上无光。不过,她不想知道,亦不屑于知道! 她只是谨记自己东昊长公主的身份,每次宫宴皆盛装出席,举止雍容大度。每次她甫一出现,便毫无例外地成为整个宫宴的目光焦点,段寂宸所有争奇斗艳的妃子,以及应邀出席的王妃贵妇,皆瞬间沦为陪衬! 她记得,蒋太师的目光也时时向她看来。与别人不同的是,他眼中似有欲言又止之色。然而,她知道段寂宸射杀段乌维之后,蒋太师是第一个带头下跪臣服的大臣,之前对他所有的好感与亲切之情早已荡然无存。对此等见风使舵的不忠之臣,她心中只有嗤笑! 令她不解的是,十日前那次宫宴,她在殿外回廊偶然遇见蒋太师,本想漠然地擦身而过,蒋太师却特意走近她身前,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切记,不管如何风云变幻,皆须谨慎自保,切莫为一时之气丢了性命!” 当时,轩辕惜儿好一阵惊愕。待回过神来,她轻笑道:“莫非,太师是在说自己吗?”他带头臣服于弑君夺位之人,岂非为了保命抛弃了一个臣子应有的气节? “先得保全自身,方可伺机而动,终得团圆。”说完,蒋太师迅速抬步离开。轩辕惜儿看到,殿门处又有几位大臣走了出来。直至回到席间,她也未曾想明白蒋太师是在为他自己辩白,还是另有所指。 如今,回想起当日的一切,轩辕惜儿恍然大悟。蒋太师是在提醒她,若然北国与东昊两国开战,她这东昊长公主应低调保命,千万莫过于高调行事,以致引起众怒丢了性命。 如此,蒋太师便可伺机而动,送她回东昊了吗? 轩辕惜儿不禁又起了疑问。蒋太师是北国两朝重臣,段寂宸对他也颇为重用,他为何要帮她逃离?难道,就因为他是父皇的故友? 心中有太多的不解,轩辕惜儿恨不得立即找到蒋太师,一问明白。可转念一想,却又有一丝顾虑,万一这蒋太师与父皇并非盟友,他的所为是否别有用心呢? 思索良久,轩辕惜儿终于平复下心情,决意不可贸然行动。一切,只需静观其变。 …… 转眼已是早春二月,冰雪已开始慢慢融化了。 段寂宸仍是国事繁忙,一个多月来,只在夜间来过数次。 轩辕惜儿耐心等待着有关东昊的消息,亦细心留意着北国朝堂上下的变化。当然,她的消息绝大多数都是来自澜衣。对澜衣,她虽觉仍看得不是很透,但关于朝堂上下的一切,澜衣均尽心尽力四处打探,并向她细细回报。 这日,澜衣带回一个消息,让她震惊不已! “你是说,段乌盟亲自带兵突袭东昊大营?”虽然早有预感,轩辕惜儿还是被这个消息吓住了。难道,北国吞灭东昊之野心,在双方和睦二十多年后再次死灰复燃,两国就此要真正开战了吗? “正是!盟王的人深夜包抄突袭,东昊军队虽有防备,依然死伤数千。如今消息都传开了,两国看来即将开战,朝堂上下议论纷纷,人心惶惶!”澜衣道。 轩辕惜儿曾经听闻,当今六皇叔段乌盟,人称“盟王”,是段乌维的异母弟弟。二十多年前段乌维称帝后,盟王便一直驻守东南一方,手下有数十万兵马。 虽说一国兵权是由太尉掌管,可由于段乌盟是强势的王,因此柯太尉也无法轻易调动他的人马。不过,段乌盟虽手执重兵,二十多年来对段乌维倒也忠心耿耿,也从不敢违抗段乌维的旨意,继续滋扰东昊边关。 可如今,段乌维驾崩才三个月,他便按捺不住偷袭东昊。是他天生好战,还是他与东昊有仇?抑或是,这一切本就是新帝段寂宸的授意? 轩辕惜儿坐立不安,苦苦思索。 北国与东昊是当今天下最强的两国,若然开战,不仅必致天下生灵涂炭,皇兄的江山也会受到威胁。而父皇,若形势严峻说不定会亲自出征,那将是她与母后最不愿看到的事…… 权衡数番,主意已决。 “我要去御书房求见皇上。”轩辕惜儿对澜衣说了一声,便抬步走出了采荇阁。她知道,段寂宸这个时辰定然在御书房批阅奏章。事态紧急,她要立即见到他,根本无法等到他再次来宠幸她之时。 “长公主!”澜衣在身后一声急唤,面带忧色追了上来,“长公主千万小心,切莫因一时心急,惹恼了皇上!”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样做。谢谢你,澜衣。”她看得出,澜衣眼中的焦急与担忧并非假意。 知道再也无法劝阻轩辕惜儿,澜衣只好唤了落儿,为轩辕惜儿准备了马车,陪着她到了后宫。 宫门处的侍卫,自然认得前太子妃,亦知道轩辕惜儿在后宫地位特殊,因此见她下得车来直接步入宫门,也没有加以拦阻。 轩辕惜儿来到御书房门前,请守在门外的公公代为通报求见。三个月来,这是她首次到御书房,也是她首次主动来求见段寂宸。她不知道,他是会有些微惊讶,还是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举。 “长公主,皇上有请!”很快,那位公公便出来宣她入内。不再多想,轩辕惜儿抬步跟了进去。 第57章 踏平天下 第57章 踏平天下 段寂宸果然坐于御书房内批阅奏章。见她进来,他仍在奋笔疾书,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轩辕惜儿忽然便有一瞬间的失神。见惯了他平日在她面前一幅轻薄不羁、冷漠不屑的样子,此刻专心忙于国事的他,竟让她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眼前的他,严谨而专注,这才是真实的他吗?还是,平日所见,才是真实? “你来见朕,到底何事?”段寂宸已抬起头,望见她失神的双眼,他脸上竟又有了不屑的轻笑。 “寂,”轩辕惜儿如往常般没有对他下跪参拜,却快步走到他案前跪坐下来。她决意首先采取温柔攻势,“我听闻,盟王带兵突袭东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寂宸一脸严肃地盯着她,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早已消失,良久才道:“这似乎不是你该问的话!” “我不该问吗?东昊是我的故国,北国如今竟要入侵东昊吗?”轩辕惜儿开始有点沉不住气了。尽管来此之前,她已提醒自己不可以质问的语气对他说话。 “后妃过问朝堂之事,便是干政,这是后宫之大忌!难道你竟不知么?” “我是你的后妃吗?”轩辕惜儿冷冷问道。如今,她无名无份,不要说最低等的采女,连一个宫人都不算。 “难道不是么?”段寂宸紧紧地盯着她,脸上又有了讥讽似的笑意,“那么惜儿以为自己是什么?夜夜侍君,难道不是朕的女人?” 他再次在她面前称“朕”,而不再像那次去雪地寻回她时般,自称“我”。 轩辕惜儿想辩解,她并没有“夜夜”侍君,可是,她却无法否认,她是他的女人,只要他来找她,她便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 “惜儿是在提醒朕没有给你份位?”见轩辕惜儿低头不语,段寂宸又道,“你上次出言冒犯慈隆先太后,削去你妃位是对你的小小惩罚。只要惜儿日后老实些,朕自会看你的表现,再封你妃位。” “不,我不在乎什么妃位!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要攻打东昊?你可知,一旦开战,便是天下数十年的动荡不安,生灵涂炭,百姓无家可归?” “数十年?呵呵,难道你以为朕要用数十年,方可收复东昊?”段寂宸一脸傲然。 “真的是你?你竟真有吞并东昊的野心?”轩辕惜儿惊怒不已。他的话,便是承认盟王突袭东昊是他的授意。 “野心?哈哈!这叫雄图大志!”段寂宸好看的双凤眼,带着熠熠光华看向轩辕惜儿,“北国数年内,必将扫平天下!” “可是,你可曾想过天下黎民苍生的苦?” “帝王要成就大事,怎可思前顾后,又怎可有妇人之仁?黎民苍生受苦,是他们的命不好!” 轩辕惜儿难以置信地看着段寂宸。她知道他是有野心之人,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丝毫不掩饰他的勃勃野心。 “寂,东昊与北国皆是极强之国,你怎敢有必胜的信心?两强相争,或会两败俱伤。因此,我请求你,此事定要三思而后行!”轩辕惜儿深知自己难以改变他的想法,却仍然苦口婆心地耐心劝说。 “你以为,两国开战之事,会因一个女人而有所改变吗?”段寂宸的声音中,尽是冷傲与不屑。 “寂,我求求你,只要你不与东昊开战,我定会谨守自己的身份,老老实实地待在你的身边。你要我做什么,即使你要我的命,我都会答应!”这是她第一次开口求他。 “求我?”段寂宸已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轩辕惜儿身旁坐下,一手轻轻抬起了她娇美的下巴,“你答应与不答应,有任何区别吗?” “你不是都得一样,安安份份地留在我的身边,做我的女人吗?”他轻皱起眉头,相当好笑地看着她,“甚至连有没有妃位都得一样。妃位,只是你乖巧之时,我恩赐给你的奖赏。” “不过,只要惜儿足够乖,我可以再给你一些奖赏!”段寂宸似是要安慰她的失望,带着一丝同情继续说道,“我会答应你,当北国铁蹄踏破东昊洛都之时,我会留下你的父皇与皇兄,以及你一家亲人的性命!” “如何?这个奖赏,是否不薄?”段寂宸说完,眼带倨傲笑意看着她,等着她看清眼前的形势,好对他感恩戴德。 “谢皇上隆恩!皇上果然对惜儿不薄!”轩辕惜儿的声音,与她脸上的笑意一样冰冷。 她怎会如此愚蠢,竟然想到要来恳求他?难道,她竟忘了,他本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是一个连虎豹豺狼都不如的禽兽吗?他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可以无情杀戮,又怎会对天下百姓苍生怀有同情之心,又怎会为了她,作出丝毫改变? 难道,她竟以为,他到雪原去救她,他宠幸她时表现出的那些火热缠绵,是因为对她还有一丝情意吗?呵呵,自己真是愚蠢至极,竟又一次犯了相同的错误! 心中悔恨不已,轩辕惜儿继续冷笑道:“皇上是否也要惜儿答应,他日北国侵犯之师被东昊打得一败涂地之时,惜儿也会去向父兄求情,留下你一命?”” 段寂宸亦冷冷地盯着轩辕惜儿,深不见底的墨黑眼眸,又似闪烁出几缕奇异的蓝光。他仍然一手捏着她的脸,甚至凑近了她一些,极其认真地说道:“惜儿尽管放心,朕无须你去求情,因为这一日永远不会到来。朕不妨告诉你,东昊、月国、东胡,都将被北国踏平,这是朕的毕生追求!数年未成,便用十年;十年不成,便用数十年。月国、东胡本不在话下,而东昊与你父皇……呵呵,朕才二十二岁,有的是时间!” 辕轩惜儿脸上仍然冷笑着,内里却忧虑重重。段寂宸对东昊虎视眈眈,今后,东昊边关又岂有宁日? “为何,你的野心竟要这样大?”轩辕惜儿问道。 “惜儿真想知道么?”段寂宸轻轻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站了起来,凤眸中透出丝丝冷意,“东胡皇帝,与朕有仇,朕要夺回本属于朕的一切!而月国,正如惜儿所知,朕曾在那里身为质子十二年……至于东昊,呵呵,就无须朕再说了一次吧!不灭掉这三国,朕岂非枉为北国之君?” 第58章 一再失控 第58章 一再失控 “你……果真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轩辕惜儿终于失却了冷静,咬牙狠声道。 她不知道,他与东胡皇帝有什么仇,亦不知道他在月国为质子时曾受过怎样的委屈,她只知道,他欲灭东昊的借口是多么的荒唐和站不住脚。 “你攻打东昊,就是因为恨我的父皇,无端怨责他没有娶你的姑母吗?呵,依惜儿看来,你不过是在掩饰你的昭昭野心而已!” “如此,又如何?”段寂宸冷笑。他的野心,又何须掩饰? 轩辕惜儿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东昊与北国友好二十余年,两国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天下谁人不说好?你如今为一己私欲竟挑起战乱,可知有多少父母将失去爱儿,多少妻与子将成为寡妇孤儿?” “你等着吧!你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上天会给你报应的!”她越说越气,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若然东昊处于危难之中,她亦愿与家国亲人共存亡,此刻即使惹怒他,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放肆!你知道你此刻是在跟谁说话吗?”段寂宸果然被她惹怒了。 轩辕惜儿昂起头,无畏地看着他,一双美眸含着冰冷而挑衅的笑意。她在等着,看他是否又要将她扔去荒野喂狼。此刻,她心中对家国命运的忧心,早已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 段寂宸眯起凤眸,久久地盯着她,龙袍广袖下的两手,早已因愤怒而紧握起双拳来。然而,他只冷冷一笑,转首对着门外高声道:“来人,将长公主送回惜意殿!” “是。”一名内侍走了进来。 轩辕惜儿果断地抬起脚步,跟着内侍走了出去。她看得出来,段寂宸正在极力忍着怒火。此刻,她又何必留在这里枉丢性命?趁着他尚未发作,走为上策。 待轩辕惜儿离开,段寂宸猛然转身回到案桌前坐下,然后,狠狠地一拳砸在案桌之上。 “砰!”紫檀木案面应声而裂。 段寂宸低首盯着裂开的案面,极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他实在不愿承认,向来最擅于伪装与隐忍的他,竟再一次被轩辕澈的这个女儿,气得发疯! 在月国的十二年,他忍耐着一切,好好地活着,直至最后成功地逃了回来。 面对多年来欲置他于死地的亲生父亲与弟弟,他带着温煦灿烂的笑隐忍着,伪装着,直至在北郊猎场一举夺位。 可是,这个轩辕惜儿,却让他一再地对自己的怒火失控!这一次,他终于控制住没有下令砍了她的头,或是再次下令将她扔去荒野喂狼。他知道,若然那样做了,他仍会像上次一样后悔。他还没有厌倦她呢,又岂能让她早早脱离他的掌控? 他要将她继续留在身边,直至将她调教得服服贴贴的!段寂宸恨恨地想着。 只是,身为新帝,他数月来实在过于繁忙,否则又怎会总是将她冷落在惜意殿呢? “皇上,哲王与张太保已在御书房偏殿等候多时,是否召他们晋见?”宫廷总管郑公公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段寂宸的沉思。 段寂宸将看得入了神的眸光从裂开的案面上收回:“让他们进来吧!” 该死的女人,竟让他气得忘记了,七皇叔段乌哲与张太保还一直在偏殿等着召见,要与他共商要事呢! 很快,哲王与张太保便在郑公公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向他恭敬下跪参拜。 “免礼,赐座。”段寂宸让两人在案桌下首坐了下来。 哲王与张太保在他身为太子之时便与他来往密切,如今则是他最为信赖的心腹之臣。哲王身兼太尉一职,分管兵权。而新任太保张群原为太保长史,在原太保被段寂宸作为异己斩杀后,接掌监察大权。他们二人与太师蒋淳同时位列“三公”,乃北国三大重臣。 “启禀皇上,据闻月国已答应向东昊边关派出二十万援兵。不知那轩辕澈到底使了些什么法子,将月国也拉下了水。”张太保道。 “正所谓唇亡齿寒,月国自然明白,朕灭了东昊之后,下一个目标便是他们。”段寂宸冷笑,“楚澹并非傻子。” “东昊兵力本就与我北国势均力敌,月国实力也不容小觑,他们两强结盟,我们如何能攻下东昊?”哲王面带忧色。 “此事朕已思虑多时。既然如今不能攻下东昊,我们便舍难求易吧!”段寂宸道。 “皇上的意思是……” “先灭月国,再攻东昊!”段寂宸一双凤眸,瞬间迸射出凌厉光芒。 “那么,是否须调遣盟王大军,撤往西南攻打月国?”哲王问道。 “不必!”段寂宸脸上是冷傲笑意,“朕将御驾亲征,收复月国。而盟王须留在东南,挑起与东昊之纷端战事,紧紧牵绊住轩辕澈与东昊皇帝的目光。” 哲王与张太保相顾而视,皆恍然大悟,点头称好:“妙极!这便叫‘声东击西’?” “可是,轩辕澈是何等人物?皇上出征之日,他便会及时得到我们将伐月国的消息,向月国派出援兵?”张太保仍有顾虑。 “所以,盟王要做的一件紧要之事,便是切断东昊向月国派出援兵的道路。同时,又须特意放出一条通道,让月国的二十万大军早日抵达东昊。”段寂宸道。 “如此,东昊援兵便无法赶赴月国,而月国二十万大军也无法返回了。月国失了后援,必败无疑!”哲王面露赞许之色,“皇上此计甚好!” “哼!月帝楚澹,待朕打你个措手不及……”段寂宸仰首凝思,然后,他又转向哲王,正色道,“七皇叔,朕登基不久,六皇叔内心似有不服之意。此事,便有劳七皇叔去多多斡旋了。” “臣遵旨!”哲王恭敬回道。 将近十日,段寂宸都没有到惜意殿来。轩辕惜儿从澜衣口中得知,他每日早朝后,便到猎场练兵,傍晚回来后便一直待在御书房,并时时召见哲王、张太保等近臣。 她还听闻,段寂宸正在紧急调遣驻守在各地的大军。坊间皆传言,皇上即将御驾亲征,攻打东昊。 听到这些消息,轩辕惜儿内心更加忐忑不安。难道,北国与东昊真的要开战了吗?那么,她这东昊的长公主,北国皇帝的女人,到底该如何自处? 第59章 出征前夜 第59章 出征前夜 “长公主,听郑公公说,皇上明日便要御驾亲征!” 当听到澜衣带回这个确切消息时,轩辕惜儿几乎无法接受:“是要攻打东昊吗?” “奴婢不知,郑公公并没有透露。” 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如今北国只与东昊在边关起了冲突,不是攻打东昊,还能攻打哪国?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幻想已然破灭。轩辕惜儿落寞转身,走入了房内。 段寂宸,果然在登基三个余月后,便开始了他扫平天下的雄图大略。 北国大军压境,父皇会怎样?皇兄会怎样?而母后又会怎样?她恨不得插上双翼,去向父皇和皇兄通报消息,可是,身处北国皇宫之内,她寸步难行,一无所知。 此时,她是如此盼望那个深夜发来竹签的人出现。或许,他会给她带来一些新的消息,又或许,他可以带她逃离此地。 夜深了,轩辕惜儿难以入眠。她苦苦思索着,如何才能有机会见上蒋太师一面。她要试探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父皇的友人,是不是那个射竹签警醒她的人。 “奴婢见过皇上。” 门外,忽然传来了落儿请安的声音,接着,便是那熟悉的男子脚步声。那脚步声,总让她心如撞鹿,既似惧怕,又似期待。 轩辕惜儿轻轻回过身,抬眼望去。很快,那同样让她心如撞鹿的高大身影便出现在门前。他披着长长的墨发,一身随意的华贵黑色便衣,丝毫掩藏不住那浑身散发出来的邪魅狷狂! 轩辕惜儿缓缓垂下螓首,没有言语,更没有下跪参拜。他马上便要挥师攻打她的故国,他们如今已成仇敌,不是吗? 段寂宸迈开大步,来到她的身前,低首凝视着她轻轻颤动的长长睫毛:“朕明日便要御驾亲征了。” 轩辕惜儿仍是低首不语。 “惜儿可会舍不得我,可会盼着我早日归来?”他语声竟又变得温柔,并再次用回了“我”这个自称。 轩辕惜儿终于抬起头,美眸中再次透出冰冷恨意:“皇上要御驾亲征攻打东昊么?那么,贱妾惟愿,皇上永无归日!” 带着刻骨的仇恨,她说出了最狠毒的话语。最后四个字,她甚至说得咬牙切齿。只有他永无归日,东昊才会安宁! 段寂宸一双凤眸变得愈加深沉,久久地凝视着她。“朕明日将挥师西南,攻打月国!”他面无表情,语气冰冷。 轩辕惜儿长睫一眨,猛然一惊!所有迹象都在表明北国将与东昊开战,哪里想到,他竟是要去攻打月国呢?心中巨石骤然放下,她不自觉地长嘘了一口气。然而,她仍只是怔怔着望着他,没有道歉,也没有说话。 “惜儿果然欠调教。你可知,你又犯下了必死之罪?”段寂宸凤眸一眯,猛然一挥手,将房内烛火悉数扑灭。 轩辕惜儿感觉到,他猛然抱起她,几步来到床榻前,将她狠狠地扔上去。随即,他的身子猛压了上来。 他显然是怒极了! “贱妾惟愿,皇上永无归日!”此话,怎可能没有深深地激怒他? 初初登基,出征在即,朝堂上下千头万绪,他晨间要早起上朝,日间要亲自操练自己的亲兵,夜间要批阅奏章无数。而她所住的惜意殿又离他的乾心殿有那么一段距离,要见她,须得坐上马车。为了不耽误夜间批阅奏章,他只得十天半月才来一次。 明日他便要出征了,谁人又敢保证,他不会有“永无归日”的可能呢? 唇舌上的芳香与甜美,是如此令人沉醉。这迷人的女子,竟令他如此不舍! 适才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气,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消散无踪。段寂宸凶狠的热吻,渐渐变得深情而缠绵,手上的动作,也由粗鲁渐渐变得温柔而充满怜惜! 缠缠绵绵的吻离开她温润的唇,蹭磨着到了她的耳边。 “惜儿真的希望,我永无归日吗?”他在她耳边轻问。 早已温软的身子被他紧抱于怀中,唇间是那仿似天山雪松般的熟悉味道,耳边是他轻轻的喘息与温热的气息。此刻的他,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有血有肉。 刀剑无情,战场是多么残酷无情的一个地方!世间又有哪一个父母妻儿,在送自己的亲人上战场之时,不会暗暗担心他永无归日呢? 想到此处,轩辕惜儿心中一动,眼中一热,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上了他的颈脖。段寂宸不再言语,再次埋首,焦渴的身体,热切表达着他近十日不见她的浓浓思念。 这是一个寂静的出征前夜。黑暗的寑室内,两个灵魂迷醉着痴缠,忘怀了策马天下,忘怀了国恨家仇,只余依恋与难舍! 轩辕惜儿不知道,段寂宸那夜是何时离去的。只是,皇宫因段寂宸出征而变得寂廖清静。尽管守卫依然深严,但平日各项事务均大大减少,宫人们亦皆因皇帝不在宫中而松了一口气。 朝堂之上,段寂宸已将政事大权交由哲王、蒋太师与张太保共同处置,重大事项皆须三公共同决断。在他们三人的掌管下,朝堂上下事务倒也治理得井井有条。 转眼离皇帝御驾亲征已过去了十来日,轩辕惜儿寻思着,是时候找机会一会蒋太师了。她的想法尚未付诸实施,这日,便收到了蒋太师托人转交澜衣带回的一封密函。 轩辕惜儿坐于房内,展开信函一看,只见上书:“明日午时,钟鸣寺后山。” 蒋太师竟先她一步约她相见。看来,她的所有猜测,均是对的。 缓缓将信函折好,轩辕惜儿抬眸看了一眼立于一旁的澜衣,正色道:“澜衣,你到底是何人?你一直在替何人办事?又是谁,让你一直守在我的身边?” “长公主!”澜衣连忙跪于地上,“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一直隐瞒着您!奴婢是蒋太师的人,也可以说,是东昊太上皇的人!” “哦?”轩辕惜儿不动声色,等待她讲下去。 “奴婢本是个孤儿,是蒋太师救了奴婢一命,他是奴婢的大恩人。在奴婢还很小的时候,蒋太师便将奴婢送入宫中做了宫女,奴婢因此认了郑公公为义父。所以长公主和亲嫁入太子殿之后,蒋太师便让奴婢好好侍奉长公主。” “可我听闻,当时是太子,亦即当今皇上亲自选的你,是他把你派到采荇阁来的。” “正是!那是因为奴婢私下求了郑公公,郑公公便向皇上推荐了奴婢。皇上与郑公公并不知晓奴婢与太师暗中有联络!” “那么,你说你是太上皇的人,又是何故?”轩辕惜儿说完,不禁轻轻弯起唇角。她已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想听澜衣亲口说出来。 第60章 以柔取胜 第60章 以柔取胜 “蒋太师虽在北国为官,可他父亲是个东昊人,他也一直在心中认定自己是东昊人。他与东昊太上皇本是故交好友,他告诉奴婢,太上皇请他代为照顾长公主,只是因他的官职身份,不便与长公主有过多来往,亦不便明说。因此,便只是暗中让奴婢好好侍奉长公主!” 澜衣道。 轩辕惜儿没有言语,静静在听她讲下去。 “那次皇上在东郊猎场鸣镝练兵之事,奴婢未能将长公主的信函送到太师府,太师后来得知此事,可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长公主吉人天相,有惊无险,奴婢还有何脸面去见太师?太师又还有何脸面见太上皇?” “如此说来,我在北国发生的一切事情,父皇均是知晓?”轩辕惜儿惊道。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在北国孤独无依,苦苦挣扎。却原来,她的身边竟还有人在维护着她。而她的遭遇,远在东昊的父皇及皇兄亦都了如指掌。 “正是。虽则消息传到东昊需要些时日,但长公主在北国的一举一动,太上皇均是心中有数。两国即将开战,太上皇亦为长公主的处境忧心不已。因此,蒋太师才急于要见上长公主一面!” “那么,你为何一直对我隐瞒此事?”轩辕惜儿道,“你从来不说,我甚至对你起过疑心。” “此前是蒋太师让奴婢不要说!一则未到说破的时机,二则,亦是怕长公主知道后反而不利,会让皇上有所觉察。”澜衣解释道。 “看来,蒋太师是个极其谨慎之人。”轩辕惜儿道,“明日,我正想会他一会呢!” 第二日,轩辕惜儿便让澜衣去请郑公公为其准备马车,说是要到钟鸣寺为皇上祈福,祝愿皇上早日得胜还朝。她虽无妃位,却是和亲长公主,更是皇上如今时时宠幸的女人,郑公公自然不敢怠慢,更不敢阻止她出宫。他连忙让人备了最好的车马,请宫中侍卫长派出侍卫队伍,护送着轩辕惜儿上了钟鸣寺。 让随行的侍卫在门外守着,轩辕惜儿带着澜衣与落儿进了佛堂后,便立即从佛堂侧门转到了后山。 山路上,一青衣男子正在等着,见了澜衣便迎了上来。在山路上拐了几拐,青衣男子便将她们三人带进了林中一处带有院落的雅致房屋。 带着轩辕惜儿进了内室,青衣男子掀开门帘,便见一身寻常文人装扮的蒋太师转过身来,对着轩辕惜儿面露浅笑:“蒋某在此等候长公主多时了。” 青衣男子已转身走了出去,屋内只余两人。轩辕惜儿望着一脸亲切笑意的蒋太师,心中百感交集! 这位长辈,便是父皇的故友,亦是自己的盟友吗?曾经,自己在几近绝望之时,抱着放手一搏的心态给他写了一封求救密函。可如今,他就在自己面前了,她却又不敢尽信! 自己,真的不再是孤身奋战?面前之人,真的可信吗? “长公主是否尚有疑虑?”蒋太师了然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你父皇说,你见了此物,便会相信蒋某了。” 轩辕惜儿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块上等和田玉雕成的玉佩,双手捧于手心细细地看着,泪水差点儿便要滚落下来。 这是父皇平日随身佩带的玉佩,她又怎会不认得?此刻见着玉佩,便如见着了父皇,更想起了府中的母后及兄弟姐妹们,如何不叫她心潮激荡,感慨万千呢? “你父皇一直担心段寂宸野心太大,迟早会挑起与东昊之战事,如今看来,他的担心没有错。段寂宸之野心,比我们之前预计的还要大!”见轩辕惜儿犹自感慨,蒋太师已开始切入正题。 轩辕惜儿难掩惊讶,蒋太师是段寂宸朝中重臣,却如此直呼段寂宸的名讳,看来,他当初在猎场带头臣服段寂宸,确非出自真心! “蒋太师也不愿两国挑起战事么?”轩辕惜儿问道。她记得他曾说过,他幼年曾在东昊生活了十多年。他应是对东昊感情极其深厚吧! “何止是不愿?若两国开战,蒋某愿与东昊共存亡!”蒋太师一脸毅然与坚定,“蒋某因父亲早逝,才跟着母亲来到北国,但数十年来,蒋某一直不敢忘怀故国!” 原来如此!难怪,澜衣要说他一直把自己当作东昊人呢! “那支竹签,便是太师所为?” “正是!” “依蒋太师看,皇上何时将征伐东昊?”轩辕惜儿真心希望,征伐东昊之事永远不会来临才好。 “东昊与月国已结下援兵盟约,如今北国侵月,东昊早已牵涉其中。两国开战,不过是一触即发之事!”蒋太师道,“不过,只要两国一日尚未开战,便都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们便一日不能放弃。我在朝堂上极力反对征伐东昊,因此皇上对我并不待见。我听闻,皇上如今对长公主颇为宠爱,长公主亦须为此事多多努力才是!” 段寂宸对她颇为宠爱吗?轩辕惜儿心中冷笑,道:“我曾力劝皇上,可皇上震怒至极,只差取我性命了!” “是么?”蒋太师捻须思索良久,才望着轩辕惜儿道,“看来,你我在朝堂上下皆硬碰硬,只会坏事。有时,须得以柔取胜,才是巧妙!” 以柔取胜?轩辕惜儿轻轻念着这四个字,不禁凝神细思。 “哈哈,蒋某今日约长公主见面,还有一人,亦极想见到长公主!”蒋太师已笑着转移了话题,“蒋某估计,长公主亦极希望见到此人!” “还有一人?”轩辕惜儿想不到,这北国之内,还是谁可以是他们的盟友。 “长公主只须在此静候片刻,蒋某去请他过来。”言毕,蒋太师转过身,掀起门帘走了出去。轩辕惜儿立于房中,静静望着门口处,心中一片疑惑。 门帘被掀起,一个高大槐梧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一身普通的灰色布衣,却遮挡不住那英气逼人!黑发高束,目如点漆,丰神俊朗,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不禁眼前一亮。 萧寒哥哥! 心中惊喜不已,她差点便要扑上前去!整整十一个月,她孤单一人,身处异国他乡,目睹血腥巨变,多次经历生死考验,如今,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一个自小便对自己呵护有加,宁愿自己死也要保护她的人,她怎能不激动狂喜? 萧寒哥哥!你终于来了…… 第61章 守候一生 第61章 守候一生 然而,想起俩人在沙漠中经历的一切,轩辕惜儿猛然收住了即将奔出去的脚步。 萧寒哥哥,早已不是与她两小无猜的萧寒哥哥了!他那好看的薄唇,曾在沙漠中如此深情地吻过自己。他与她,曾在沙漠中生死相依,彻夜相拥,超越了正常男女间应有的界线! 想到此处,轩辕惜儿心头闪过一丝羞涩,但随之涌起的,却是更多的感动与慨叹。萧寒哥哥曾经想过要带她远走高飞,双宿双栖,而她亦曾经想过,要嫁给萧寒哥哥。可最终,为了东昊,她果断地切断两人之间的所有情思及念想…… “霍将军。”心中的所有狂喜与感慨,最终化成了一声淡然的轻唤。 “惜儿!”霍萧寒却几步走到她跟前,俊朗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喜悦与激动,“惜儿,你受苦了!是我的错,是萧寒哥哥的错……” “萧寒哥哥?” 轩辕惜儿轻轻念着这个曾经如此熟悉、如此亲切的称呼。思绪,竟忽然回到了多年以前,她从小山坡上不小心摔下来,脚被摔破,流血了。萧寒哥哥一边连连自责一边温柔安慰她:“是我的错,是萧寒哥哥的错!” 想起过往的一切,泪水竟一下涌上眼眶,几乎就要满溢出来。 多久了?多久没有听到这些发自内心的关切话语了?多久没忆起这种被呵护着被宠爱着的感觉了?将近一年,她日日如履薄冰,生怕触怒北国皇族,以致为东昊带来灾难。身为和亲长公主,她身份独特,但在异族人眼中,甚至在自己的命定夫君眼中,她的性命却连蝼蚁都不如! “我真恨我自己!当日若然决意带你离去,又怎会让你受这许多委屈?那段寂宸,实在可恶!”霍萧寒咬牙切齿说道。 闻言,轩辕惜儿淡然一笑:“这是我的命,又能怨得了谁呢?霍将军何须自责?” “惜儿……” 不待霍萧寒把话说完,轩辕惜儿已抢过了话头:“霍将军怎会在此?” “段寂宸野心昭昭,对我东昊虎视眈眈。两国之战看来已无可避免,将来里应外合对付北国,还全靠蒋太师之力。我此次到北国来,目的之一便是来找他商议此事。”霍萧寒说完,眼眸深深地看着轩辕惜儿。他并没有说出来,他冒险来北国的目的之二,自然便是为她了! 霍萧寒还想再说什么,门帘再次被掀起,蒋太师已走了进来。 “长公主出来已有一些时候,咱们就此别过吧!”蒋太师匆匆说道,“来日方长,今日之事,切莫被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蒋太师,你认为还应该让长公主回到北国皇宫去吗?今日是大好时机,我可以就此将她带回东昊!”霍萧寒坚定说道。 “她是和亲长公主,怎可就此失踪?两国尚未开战,表面和睦还须极力维系!我们不能让北国抓住把柄挑起战事。太上皇的意思,还是两国重新签下友好盟约,此为上上策。开战,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下下策!” “可是,太上皇难道就忍心,让长公主继续留在那段寂宸身边?错过今日,长公主如何还有机会逃离北国?”霍萧寒坚持道,“她一人继续留在北国,谁知又将有怎样的生死劫难?” “在家国面前,又怎可过多考虑一人之得失安危?”蒋太师脸色凝重,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和蔼笑意。 轩辕惜儿转向霍萧寒:“霍将军,我今日是不会跟你走的。我自会小心谨慎,霍将军无须为惜儿担心!” 说完,她深深看了霍萧寒一眼,又向蒋太师道了一声“告辞”,便决然转身走了出去。她不是不想回东昊,更不是不想回去见父皇与母后,只是此时此刻,并非她可以离开的时机。 望着轩辕惜儿转瞬消失在门帘后的倩影,霍萧寒深皱眉头,紧握双拳。他又要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而自己依然爱莫能助吗?这如何不叫他心如刀绞? “若然太上皇在此,亦会如蒋某这般做法!”蒋太师望着霍萧寒,面无表情地说道,“请你回到东昊之后,禀奏太上皇,请他放心,蒋某定会竭尽所能保长公主周全!” 霍萧寒深吸一口气,仰头叹息:“萧寒明白。” 他与惜儿,向来都是将家国命运摆在了个人的生死爱恨之前。这一次,亦不得不如此。忽然,他似是下定了决心,迈开大步追了出去。 霍萧寒追上来时,轩辕惜儿带着澜衣与落儿正要踏出庭院。 “惜儿,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说着,霍萧寒不顾澜衣与落儿的目光,拉起轩辕惜儿一手,便走进了庭院后的竹林。 “霍将军到底有何话说?”两人在竹林内停下,轩辕惜儿轻轻挣脱了他的手。 霍萧寒深深凝视着她:“惜儿,不要再喊我‘霍将军’,我多想再听你唤我一声‘萧寒哥哥’,就如我们以往一般!” 他们如今,还可以如小时候一般吗?轩辕惜儿心中感慨,惟有垂眸不语。 “惜儿,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何时,萧寒哥哥都会等着你!半年,一年,十年,一辈子……” “等着我?”轩辕惜儿抬眸。 “是!我告诉过你,我自小便发誓,此生要当上大将军,此生要娶你为妻。我不知我能否当上大将军,可是我很清楚,在我心中,此生只有一个人可以做我的妻子,便是惜儿你!” 轩辕惜儿没想到,事隔将近一年,他竟还有如此想法:“你这是何苦?我如今早已为人妇了。” “那段寂宸又怎配做你的夫君?终有一日,我要他尝尝东昊军队的利害!惜儿,你放心,两国若然开战,我会想法将你接回东昊。是我把你送来北国和亲的,我又怎可将你抛在这里不管?”霍萧寒的声音渐变落寞低沉,“惜儿,我恨我如今不能带你走。但是,我希望你记着,我会在东昊一直等着你!” “萧寒哥哥。”轩辕惜儿终于喊出了这声久违的称呼,恍如回到从前,她认真地劝说道,“你何必这样傻?你值得更好的女子!” “不,惜儿,在我眼中,天下再没有女子比得上你!”霍萧寒也极认真地说道,“我会耐心在等着,等着上天眷顾我,让我终有一日可以伴在你的身边!” 第62章 知音难觅 第62章 知音难觅 “请收回你的话吧!惜儿如今一切所为,皆是为了东昊,其余一切,皆不作多想。抱歉,我要走了。”说完,轩辕惜儿决然转过身,向竹林外走去。 “惜儿!”霍萧寒在身后的一声急唤,让她稍稍停住了脚步。 “我不会收回我的话!惜儿,你如今可以不接受我,可是,我会遵守自己的诺言,遵循我的心,为你守候一生。”霍萧寒坚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生太长了,实在没有必要。”冷冷说着,轩辕惜儿头也没回。她加快脚步走到庭院处,和澜衣、落儿一道,在那青衣男子的引领下,沿着山路回到了佛堂。 然而,她的内心却是愧疚而感动的。世上再没有一个男子,可以像萧寒哥哥这样对自己好了吧?在沙漠中,他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用他的血为她解渴。如今,他说,他愿用的一生为她守候。 可是,她又能回报他些什么呢? …… 段寂宸不在宫中,而澜衣又与义父宫廷总管郑公公情同亲生父女,因此,轩辕惜儿的行动自由了许多。 她每月均到钟鸣寺为皇上祈福一次,因此一个月后,她又与蒋太师私下见了一面。从蒋太师口中,她知悉霍萧寒在北国秘密暗察北国地形半个月后,已回到东昊边关,准备迎接与北国可能发生的大战。 “本次约见长公主,是望长公主作好准备,随时逃离北国!”蒋太师道。 “随时逃离?太师不是说,我如今不能离开北国吗?”轩辕惜儿惊道。上次萧寒哥哥要带她走,当时可谓易如反掌,蒋太师却是极力反对的。此时,他为何又改变了主意,让她准备随时逃离呢? “正是,你如今切不可擅自离开,以免挑起两国纷争!但月国已节节败退,极有可能兵败投降。”蒋太师忧心道,“攻下月国之后,段寂宸便会向目光转向东昊,所以他日若然事变,你须留好逃离的后路!” “可是,他若与东昊开战,必会极力限制我的行动,我又该如何留好后路?”轩辕惜儿记得,段寂宸甚至想过把她当作威胁东昊的一颗棋子。若然两国开战,又岂会让她轻易逃离? 就如月国太子楚祁,如今也被严加看管,囚禁于凝思殿,连以往不时到钟鸣寺祈福的机会都不再有。月国节节败退,或许也是因为段寂宸把他当作了一颗棋子,让月国皇帝心中始终有所顾虑吧? “东昊与月国结盟,月帝楚澹一直希望借东昊在北国广布线人之利,助楚祁逃回月国。太上皇曾就此事专门修书给蒋某,蒋某思虑再三,觉得若遇合适时机,长公主与楚祁一同逃离,将是上上策!只因你身为女子,身边又无得力之人相助。而楚祁虽为质子,在北国皇宫也是自小学武。他更是个心思细密,擅于掩藏锋芒之人,你若与他同时出逃,自可得到他的有力照应,蒋某亦大可放心了!” “楚祁?”轩辕惜儿暗暗惊讶,她只知道楚祁一向醉心于音律,只道这月国质子值得她同情,却不知他在蒋太师眼中,竟有如此高的评价,“他是个擅掩锋芒之人?” “正是,这亦正是他聪明之处。否则,他又如何有机会活到如今?他与段寂宸是一样的人。”蒋太师一手捋须,点头感叹,“只是,他的时机未到而已!” 时机未到?想到蒋太师已在积极谋划这一切,自己竟真的有一日会与楚祁逃离,离开那生活了一年余一月的北国皇宫,离开那个时而凶残冷冰时而假意温柔之人,轩辕惜儿一时竟无法理清心中千头万绪。 “我会让人安排好一切,让你与楚祁先见上一面。”正凝神思索间,蒋太师已再次开口,“你只需听澜衣安排便可。” “我明白,如此,有劳蒋太师了。” 从钟鸣寺回到皇宫之后,果然不出五日,澜衣便趁傍晚陪着她到惜意殿外散步之机,带着她走到了凝思殿的一道侧门。守门的侍卫显然是蒋太师的人,澜衣牵着她,于夜幕掩护下快步闪进殿中,守门的两个侍卫竟像根本看不到人一样,完全不加拦阻。 进了凝思殿,便极为安全了。因这是月国质子囚禁之处,平日是绝不会有外人进入的。 月色下,两人沿着湖边,缓步向那亮着烛光的房屋走去。一声一声单调的琴声,从那房屋庭院处传来。远远看去,烛火与月色之下,楚祁一身灰色素衣,墨发高束,正一丝不苟地调试着琴弦。 两人走到庭院处,站定。 “琤……”背对两人的楚祁拂了一下琴弦。 “此音,略嫌高了。”轩辕惜儿望着他专注的背影,轻声说道。 “长公主果然好耳力。”楚祁没有回首,亦没有起身,继续调试着琴弦。过了好一会儿,他再次一拔琴弦,琴声悠扬清越。 “此音如何?”待悠远的琴声渐歇,楚祁才抬首问道,却依然没有回头。 “妙极!”轩辕惜儿道。 楚祁终于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转过身来。月色下,他俊脸上带淡淡的笑意,长身玉立,清逸出尘:“楚祁对长公主绝妙琴技早已心向往之,不知今日可否如愿?” 轩辕惜儿记得,去年两人夜间琴笛遥遥相和之后,他曾在宫宴之时说过,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亲眼见识她的琴技。 她微微一笑,走到石凳前坐下。虽然进入凝思殿之事不可声张,可是宫中除了她与楚祁两个极擅音律之人,又有谁能分辩得出两人琴音之间的区别呢? 低首看了一眼烛火下雕刻精细的琴身,她两手轻轻抚上琴弦。略一凝思,素手低回,曲由心生,优美而凄绝的琴声缓缓从指间流出。 良久,待一曲终了,轩辕惜儿仍久久沉浸于难以言说的情绪之中。 楚祁从绝妙琴声中回过神来,走到轩辕惜儿不远处一石凳上坐下,淡笑道:“楚祁早已决意离开此地,不似长公主,竟有留恋不舍之意!” 轩辕惜儿闻言一惊!自己竟有不舍之意么? 所谓知音难觅,难道,这楚祁竟比自己更能懂得自己的琴音? 第63章 绝色公主 第63章 绝色公主 皇上御驾亲征攻打月国,朝堂上不时传回捷报。轩辕惜儿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希望段寂宸获胜,还是希望他战败。 若然他获胜,月国被灭,那么东昊亦将唇亡齿寒,陷入险境。可是,若然他战败了,又会怎样?会否真如她那日所言,他将“永无归日”? 想到这个可能,她心中竟有闪过一丝惶恐,一阵心痛!她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在他出征前夜,不该说出那样冷狠的话语。然而,意识到自己此种想法,她又有一丝不安! 她这是怎么了?段寂宸野心勃勃,扫平天下的圣意无人能改变。灭了月国,他的下一个目标便是东昊了,她怎么竟能对他仍怀有在意与心痛呢?想起那日楚祁的话,难道她琴音中的不舍,竟是因为他吗?她虽不愿承认,心中却难免焦急惶惑。 日子便在等待与惶惑中慢慢逝去。她没有再与蒋太师见面,却时时通过澜衣与蒋太师互通消息。比起之前一人独自面对险境、孤苦无依的日子,想到如今北国有蒋太师,宫中有楚祁,东昊有父兄亲人及萧寒哥哥关注着自己,她心中亦觉得有底气了许多。 …… 辰初二年四月,北国帝君段寂宸御驾亲征仅仅两个余月后,即大败月国,得胜还朝。轩辕惜儿听闻,北国大军前后夹击攻陷月国都城之时,月国皇帝楚澹仓惶出逃,下落不明。皇弟楚赢率月国全体皇族跪伏于皇宫门前,向段寂宸求降。 段寂宸欣然受降,并封楚赢为月国子皇帝。从此月国将向北国称臣,每年须向北国进献牛羊一万、马匹数千、珍宝美女数量不等。 月国战败,并没有超出轩辕惜儿的预料太多。段寂宸向来是谨慎周密之人,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又怎会御驾亲征?只是,段寂宸只用了不足三个月,便一举攻破月国都城,其取胜速度与用兵布阵之巧妙,确实匪夷所思! 今日,便是他的得胜大军回到莫都的日子了。她能想像得到,莫都万人空巷,翘首以盼他们的新帝君成功征伐、得胜回朝的盛况。亦能想像得到,他的意气风发,以及睥睨天下的狂傲眼神! 北国日渐兵强马壮,而他亦年轻有为、有胆有识、骁勇善战,短短时日便成为让周边众国愈来愈不敢小觑的新君霸主。他确实有值得狂傲的理由。 轩辕惜儿亦想亲眼看看,他今日是如何得意洋洋,不可一世! 然而她知道,他抵达莫都后,先要到点将台镐赏三军,赐封众将,之后又要回到朝堂,接受群臣参拜,商议国事。待他回到后宫,应是时辰不早了吧? 一整日,轩辕惜儿皆静静听着澜衣及侍女们陆续传回的喜庆消息:大军入城了,皇上在点将台论功行赏了……直至黄昏时分,郑公公派人前来传话:“皇上将回乾心殿,请长公主与众嫔妃到乾心殿外候驾!” 极力忽略掉心头霎时涌起的一丝惊喜,轩辕惜儿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跟着传话的公公,坐上了去往后宫乾心殿的马车。 她不知,将近三月未见,她该如何面对他。只这么短短的时日,实际归他所有的疆土已扩大了近一倍。而她的故国东昊,仍不知将面临何种局势! 轩辕惜儿抵达乾心殿门外时,百余后宫众嫔妃已立于两旁静候御驾回宫。她们有的是段寂宸为太子时的姬妾,更多的则是先帝的美貌后妃。 轩辕惜儿下得车来,缓缓抬眸,扫了一眼这群如花似玉、精心妆扮以求帝宠的嫔妃。 哪个帝王不是后宫三千,艳福不钱?段寂宸因是年轻新帝,后宫人数已算极少了。这北国后宫,日后将迎来更多莺莺燕燕,亦将注定会越来越热闹。而自己,虽身份特殊,在段寂宸眼中,也不过就是这众多莺燕中的一个而已。想着,轩辕惜儿已在众嫔妃的注视中,走到极不显眼的一角站定。她本不想引人注目,亦不愿与她们站在一处。 不久,只听内侍高呼数声“皇上回宫”,便见两辆豪华马车缓缓而来。很快,马车在殿门前停下。侍卫上前,掀起了第一辆马车的门帘。众人皆屏气静候,等着那高大而尊贵的身影步下车来。 轩辕惜儿抬首望去,两个余月不见,段寂宸俊美不减的脸上,添了些来自沙场的凌厉与干炼,但更多的,却是成熟帝皇的沉稳威严与傲然之气! “参见皇上!”众人皆下跪参拜。为免引人注目惹人闲话,轩辕惜儿也跪了下来。 “免,起来吧!”段寂宸的声音,与他的身上的傲然之气一样,威严得让人心生畏惧,不敢不从。 未待众嫔妃全部站起,他已转身走到第二辆马车前面。侍卫连忙掀起了第二辆马车的门帘。 “瑶儿,我们已到了,请下来吧!”段寂宸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柔。 众嫔妃皆难掩讶异之色。这马车之内,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为何皇上如此郑重其事地亲自邀她下车,语气神态又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在意? 门帘已掀起许久的车门处,没有任何动静。段寂宸与众嫔妃皆静静看着,耐心等着。终于,车门下伸出一只穿着精致丝履的脚。接着,便见一身穿蛾黄华服的女子,低首弯腰站了出来,缓缓地朝段寂宸伸出一只纤纤玉手。 段寂宸早已张开的一手,轻轻握住了女子的纤纤玉指,扶着那女子缓缓下了马车。待那华服女子站稳抬首,众嫔妃又是一惊,甚至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纷纷猜测这绝色/女子到底是何人,竟得皇上如此眷顾! 轩辕惜儿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从下了马车接受众人参拜,到体贴地扶着那名女子下车,段寂宸始终没有向她所在的方向看过一眼,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发现她一般! 如今,他眼带笑意看向了那女子。而那美得让众嫔妃妒忌不已的华服女子,则一脸的淡漠傲然,对段寂宸没有热情相向,亦没有刻意拒绝。 段寂宸牵着那华服女子的手,走到众人面前,缓缓开口道:“这位便是月国芙瑶公主!月国如今已是北国从属国,扶瑶公主从今日起,将入住坤宁宫。日后,你们须常到坤宁宫请安问候!” 段寂宸话音未落,众人已是一片震惊之色,数个不擅掩饰的嫔妃更是惊得用手帕掩住了嘴! 第64章 天生一对 第64章 天生一对 月国公主将入住坤宁宫?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坤宁宫向来是北国皇后的居所,皇上这话不就是在明确宣示,这月国扶瑶公主便是今后独一无二的皇后了吗?如今月国公主尚未成为皇上的女人,便已名正言顺地入住坤宁宫,可见皇上对她是多么重视,为了讨好她又是多么的不拘小节! 听到段寂宸威严而从容的话语,轩辕惜儿也禁不住身子微微一颤! 她曾听说过这位月国公主楚瑶,是月国质子楚祁的妹妹,封号“芙瑶公主”。果然,身为金枝玉叶,一国公主,她亦是貌美如花,身姿妖娆,举手投足间,气质高华不同一般! 只是,月国如今已然臣服,段寂宸为何要挑一个战败国的公主为皇后? 是了,段寂宸曾在月国为质子十二年,他们定然早已相识。说不定,她便他的心上人,他的皇后之位便是特意留给她的。转念想到此处,轩辕惜儿似有所悟。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段寂宸该早就有心爱之人了,他对谁都可以冷狠无情,包括对自己这东昊无双长公主,惟独对楚瑶,他是如此的在意,如此的情深款款。 尽管个个皆讶异不已,众人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齐声恭顺回道:“是。”月国扶瑶公主便是日后的皇后,谁又敢不时时前去请安跪拜呢? 心底的痛意慢慢地涌了上来,让轩辕惜儿感到气闷难耐。然而,她努力压下这股痛意,暗劝自己要看清当前的形势。 段寂宸心爱之人是谁,他要让谁当他的皇后,这与她又有何干?如今她的使命,便是要竭尽所能,力劝他莫对东昊开战。若一切皆是徒劳,两国终是开战,她便该如蒋太师所言,想办法逃回东昊,与此人永生决绝,再不相见! 下定了决心,轩辕惜儿勇敢抬首,向他们二人看去。 他们果真是天生一对呢!同样的美得让人嫉妒,同样的一脸淡漠傲然,同样的神情尊贵不可一世!轩辕惜儿在内心暗笑。 只是这楚瑶,一定很爱段寂宸吧?不然为何还愿意做他的皇后?如今月国臣服,失了主权就如同灭国一般,如果不是爱到极致,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灭了自己家国的异国帝王? 若是她轩辕惜儿,是无论如何亦做不到的。即使爱那人爱到刻骨铭心,她也不允许自己留在家国仇人的身边,苟且偷生!或许,是自己爱得还不够深吧?又或许,这楚瑶内心或有他想,并不是那么爱段寂宸吧? 正胡思乱想间,楚瑶漠然的目光已扫过众人,向她看来。在撞上她美眸中的华采时,楚瑶双目一亮,面露震惊之色。 身为女子,轩辕惜儿敏锐地感受到了楚瑶眼中同为女子的惊羡与妒意。今日,她没有特意打扮,身上也只穿着一套极不起眼的白色素衣,没想到本欲就这样隐在人群中,却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初来乍到便集新帝恩宠于一身的月国公主,此刻惊讶地盯着那被废了妃位的东昊长公主,众人的目光自然再次被牵引过来,全部聚焦在轩辕惜儿身上。 然而,轩辕惜儿只是面无表情地向楚瑶回望过去,掩起一切心思与情绪,仿佛她眼中根本就不曾看见这个光华四射的月国公主。而段寂宸的目光虽也随众人向她看来,却也淡漠如初,仿佛从一开始就不曾看见过她。 他与她,就如从未有过任何联系牵绊,仿佛那已经遥不可及的策马奔驰与灿烂欢笑,那曾经的夜夜恩宠,以及他出征前夜的火热痴缠,都不曾发生过,或者,都只是她一个人记忆中的幻象。 “瑶儿,朕陪你前往坤宁宫!”段寂宸已转过头,柔声对楚瑶说道。 楚瑶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从轩辕惜儿身上收回目光,柔顺中带着一丝孤傲,默不作声地看向段寂宸。 段寂宸再次携起楚瑶的手,看也不看众嫔妃一眼,便摆驾向坤宁宫方向走去。 “恭送皇上!恭送芙瑶公主!”嫔妃们恭敬地说完,皆默然静立,目送着两个尊贵无比的身影离去。 皇上今日特意召集她们来到乾心殿前候驾,郑重其事地把月国公主介绍给众嫔妃,如今尚未踏进乾心殿半步,便亲自陪伴她入住坤宁宫。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让众嫔妃明白,月国公主便是皇后,谁也不能再有二想,谁也不能对未来的皇后有任何不敬吗?这些,众人又怎会不明白? 待段寂宸与楚瑶,以及侍从宫女们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众嫔妃才松了一口气,纷纷四散开去。众人亦不敢再作停留,诸多议论,毕竟,今后这后宫便有了新的女主人,谁又敢再惹事生非呢? 随着众人散去,轩辕惜儿亦坐上马车,回到了惜意殿。 夜幕已然降临,落儿已命人准备好了晚膳。轩辕惜儿随便用了一点,便回到了采荇阁寑室。如今,这偌大的惜意殿,便只让她带着不多的侍仆和宫女住着,到了夜晚更显寂寞冷清。可她倒觉得,此处远离后宫那些纷纷扰扰,争宠夺爱。被人彻底遗忘于此,倒也有一片难得的清静天地。 如往常般,她看了会书,抚了一阵琴,又跳了一阵舞。可是,洗浴过后,她却是难以入眠! 段寂宸如愿收复了月国,下一步,他的目标是否便是与月国结盟的东昊呢?想到仍被软禁于北国皇宫的楚祁,她不禁心生同情与感慨。 楚祁想必早已听闻月国兵败臣服的消息了吧?望着窗外凝思殿的方向,她猜想楚祁此时定然心急如焚,可是,他连凝思殿都不能离开半步,又能有什么法子呢?如今,段寂宸为免月国再起异心,更不会把他放走了吧? 他的妹妹楚瑶即将成为北国皇后,而他身为太子却命运多舛,若不能成功逃离,他或将被囚在这异国皇宫终老吧? 同病相怜之感再起。自那夜她与澜衣潜入凝思殿后,她再没有见过他。而自去年与他琴笛相和,他已经多久没有在夜间吹笛子了呢?或许,身为一个被囚的质子,也实在不宜那么毫无顾忌地在北国皇宫吹笛吧? 轻轻叹息一声,轩辕惜儿低首转身,却在再次抬起螓首时,撞见那傲然伟岸的熟悉身影。她不觉悚然一惊! 换了一身黑色便服的段寂宸,正一手掀起门帘,如天神般立于寑室入门处。 第65章 久别重逢 第65章 久别重逢 他不是陪伴月国公主去坤宁宫了吗?他不用陪她用晚膳,甚至一直陪着她吗?今日在乾心殿外,他不是对她不屑一顾,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吗?既然彻底把她这个人忘了,此刻,他为何又会意外出现在此地? 收起脸上的微讶疑惑之色,轩辕惜儿破天荒地向段寂宸行礼请安,语声从容而温柔:“惜儿见过皇上!恭喜皇上大功告成,得胜还朝!” 只因此刻,她想起了蒋太师所说的四个字:“以柔取胜”。 蒋太师说得没错,东昊与北国一日未开战,他们便要竭尽所能,力阻这场战乱。以她与段寂宸所起的数次冲突看来,以硬碰硬劝阻他,是绝对行不通的。但若然,她静下心来,采取柔情臣服之姿态,找时机把两国开战的之利弊,细细与他陈说,他会否稍稍收敛他的野心,甚至为她作出一些改变呢? 她知道,这或许真的很难很难。但即使再难,她也愿为东昊尽一切努力! 段寂宸已放下手中的门帘,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右手轻轻抚上她的右脸,手指缓缓从她的脸颊、下巴抚下来,再轻轻一转,又用食指与拇指轻捏住了她娇美的下巴。 他的动作是如此轻柔而温存,仿佛他们是一对情深意切的恋人,仿佛他们昨日还曾如此亲密无间。 随着他手中充满怜爱的动作,轩辕惜儿不得已地抬起头望着他。他那动人心魄的秀美凤眸,再一次近距离地出现在她面前,内里流光溢彩,甚至闪烁着妖惑人心的数缕蓝光。 “朕今日回来了,惜儿是否很失望?”他嘴角浮起一抹让人看不懂的轻笑,带着一丝玩味,一丝讥讽,还有一丝不悦。 “皇上得胜还朝,是举国大喜之事,惜儿怎敢失望?” “呵呵,‘永无归日’,这话是谁说的?”段寂宸眼神中的愤懑与不满之意更浓。尽管他是笑着说出此话,却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原来,他还一直在记恨她说过的这句话! “当初,是惜儿失言了,请皇上恕罪。”轩辕惜儿道,“惜儿误会了皇上,以为皇上是要攻打东昊!”她的话意如此明显,如果他当初真的要攻打的东昊,那么她并不后悔自己为他奉上“永无归日”这四个字。对此,她不愿掩饰,亦并不畏惧他的不悦。 段寂宸又眯起了凤眸。这个女人果真不怕死,竟一再地想激怒他!轻捏着她下巴的拇指轻轻上移,来回抚着她娇嫩的下唇:“惜儿这张小嘴,可真够厉害的!是否因为朕离开得太久,惜儿又欠调教了?” 调教……轩辕惜儿猛地睁大一双美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她不知道,他接下来又将要怎样惩罚她。 有那么一刻,轩辕惜儿甚至又产生错觉,以为他真的爱上她了,爱得那样深,爱得那样不可离分。 他的吻,缠缠绵绵地到了她的眼角,吻去那新渗出来的泪水,万般柔情,仿佛在安慰她,又仿佛只是独自沉缅于享乐之中。 轩辕惜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夜竟然落泪了。 两人已经整整三个多月没有见面,这久违的肌肤之亲,他身上独有的熟悉气息,竟勾起了过往许多深藏的回忆,以及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 “寂……”她轻唤一声,泪水再次从眼角滑落。她想告诉他,其实,她真的不想再怨恨他。 只要他不攻打东昊,那么,她可以接受和容忍他的一切。她可以接受他的冷狠无情,可以接受自己的无名无份,可以接受他后宫无数,甚至可以接受他有心爱的皇后!只要他不与东昊为敌,她愿意继续留在他身边,一心做他的女人,安安份份,老老实实,不争不怨! 可是,他并无回应。原来,他已在她身旁沉睡。 …… 晚春四月的晨曦,暖暖地从窗外透进室内,再渗入帐幔之中,让整个寑室都充满了春的暖意。轩辕惜儿缓缓睁开美眸,撞见段寂宸熟睡的俊颜,不觉怔怔出神。 嫁给他一年有余,这是她第二次早于他醒来。 以往,她常常感叹上天的安排,既然不吝于给了他一副如此赏心悦目的容颜,为何却不舍得给他一颗真诚炙热的心?她有时甚至想,是否老天爷也出于妒嫉他的俊美与聪明,才残忍地将他的心拿走,以致让他变得如此冷血无情? 可如今她才知道,他并非没有心,也并非没有情。他对楚瑶的温柔、敬重与体贴,若然没有心,没有情,又如何假装得出? 无声地轻叹一声,她撑着坐起来,掀开帐幔下了床。回望一眼,帐幔中的他仍在熟睡。想起昨夜,她脸颊微红,缓步走到了外室。 落儿与澜衣等人,闻声带着几名侍女走进来,侍奉她梳洗打扮。知晓皇上还在内间安睡,众人皆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太大声响。 “皇上昨日才率大军回到莫都,昨夜便来了惜意殿,对长公主可在意着呢!”落儿一边为轩辕惜儿挽发,一边凑近她耳边低声笑语道,“看来,皇上今日是不用上早朝了。往常,皇上都是天未亮便走了。” 昨日,宫人们皆在暗暗议论,皇上将月国公主作为战利品带了回来,看样子是要立她为后。落儿听后,便替长公主忧心不已。虽然长公主看似对此事毫不在意,可她心底却在替长公主鸣不平。 长公主本是太子妃,按理该顺理成章成为皇后才是。可如今,皇上不给一个名份给长公主不说,还将要立一位异国公主为后,这让长公主日后如何在这宫中立足?况且那月国公主无论美貌还是身份,都比不上长公主,她凭什么可以成为皇后,日后站在长公主头上作威作福呢? 然而,昨夜皇上却来了惜意殿,而且彻夜没有离开。可见皇上对长公主还是极为在意的,这如何不教她暗暗欢喜? 听到落儿窃喜的话语,轩辕惜儿只轻轻一笑,没有言语。抬首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在一夜承欢之后,竟是越发容光焕发,娇媚迷人了。 心中一阵羞涩,她垂下了臻首,却在此时听到门外一声带着冷意的请安问候:“奴婢见过长公主!” 轩辕惜儿愕然转首,却见一行宫女不知何时已走入了采荇阁,静立于门边。为首一位年长宫女,正是从东宫之时便一直跟在段寂宸身边,如今又到了乾心殿的管事宫女紫宁姑姑。 第66章 挑战圣威 第66章 挑战圣威 未待轩辕惜儿出言问话,紫宁已用段寂宸身边宫女们一贯的冰冷语气说道:“请长公主喝了这碗药?” 喝药?轩辕惜儿与落儿、澜衣带着疑惑看去,却见紫宁身后的一名乾心殿宫女,手捧一个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之上,竟是一碗还有冒着丝丝热气的墨黑汤药! 轩辕惜儿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置信! 那名宫女已走到她身前跪下,将托盘高高举起,端到了她的面前,等着她拿起盘中的那碗汤药。 “敢问紫宁姑姑,这是什么药?”澜衣问道。 “这是凉药。皇上有旨,请长公主今晨服下此药。”紫宁冷静说道。 凉药?皇上? 轩辕惜儿虽仍坐着,身子却仍是难抑地微微一震!她下意识地稍稍回望了一下寑室门。段寂宸,他此刻还在里面熟睡呢?他何时竟下了旨意,命她喝下这避免怀上龙脉的“凉药”? “紫宁姑姑该不是搞错了吧?凉药乃避孕之药,长公主一年来从未喝过,为何今日却突然要喝?”落儿带着疑惑,不满地说道。 紫宁冷冷一笑,转向轩辕惜儿:“长公主一年来从未喝过此药,奴婢自然知道。因为这凉药,向来是奴婢负责熬煎。可是,皇上昨夜却专门向奴婢下达了旨意,长公主从今日起,每次侍寑之后,皆须服用凉药!” 轩辕惜儿觉得,自己一颗原本温温热热的心,以及今晨带着暖意醒来的身子,此刻皆猛然间被人淋下了一桶冷水,瞬间变得冰冷透凉! 听说皇上昨夜便下了旨意,落儿与澜衣虽有疑惑,却不敢再言语。 轩辕惜儿冷冷一笑:“有劳紫宁姑姑让人将此药拿走,我今日是不会喝的!” 她一脸冷笑地看向紫宁,内心却在狠狠地嘲笑着自己。 轩辕惜儿啊轩辕惜儿!你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段寂宸的真面目,你竟到此刻都尚未看清?你竟直到昨夜,都还对他心存幻想,甚至被自己的痴心妄想所感动?一头披着赏心悦目人皮的恶狼,你竟再次被他迷惑,对他心生不舍,甚至对他有了宽恕与怜惜之意? 没错,她可以无名无份地留在他身边,做她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可是,作为东昊的长公主,她怎么可以承受如此屈辱,一面承宠,一面毫无尊严地喝下这避孕之药?如此,她的脸面何在?东昊的脸面何在? “皇上的旨意是,长公主今日必须喝下此药!”紫宁冷声坚持道。 “为何以往不用喝药,今日却要喝药?我需要皇上的一个解释。因此,请将此药拿走吧!”轩辕惜儿沉声说道。 “请长公主不要让奴婢难做!” 轩辕惜儿转开眸光,毫无焦点地看向别处,语声冰冷而坚决,甚至带了一丝怒意:“拿走!” 紫宁仍是站立不动,而跪于地上的宫女也将托盘举得更高。 “我们长公主说了,需要皇上给一个解释。皇上如今还在内间安睡呢!因此,还是请紫宁姑姑先将凉药拿走吧!”落儿尽量忍着心中的气愤,耐心劝道。这紫宁姑姑,虽在宫中地位甚高,可是也太不给长公主面子了。 “无须解释了!”一道冰冷而傲然的男子声音传来。 众宫人皆讶然转首,随即纷纷下跪请安:“奴婢见过皇上!” 段寂宸已披着华贵的墨黑便衣,从寑室内大步走了出来。 轩辕惜儿有一瞬间的失神!眼前之人,已骤然与昨夜的他判若两人。他俊魅的脸上,此刻已恢复了昨日日间的冰冷。 “朕昨日已吩咐紫宁,宫中所有女子,侍寑之后,皆须服用凉药!”他双眸并没有看向轩辕惜儿,只是语气平淡地重申着自己的旨意。 得到皇上的明确旨意,紫宁更是有了底气。她轻笑着看向轩辕惜儿:“长公主,请用药!” 轩辕惜儿握紧着放于膝上、藏于袖中的两手,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她的心中,此刻是如此愤怒,如此伤痛!昨夜,他与她蚀骨痴缠,他的吻如此热切而缠绵。今晨,他果然立刻恢复了本来面目,无情地将她置于此种境地! 然而,她极力将自己的愤怒与伤痛掩藏在冰冷的面容之下,就那样长久地坐着,不愿端起那碗将让她,让东昊蒙羞的“凉药”。 “紫宁!你知道应该怎样做。”段寂宸冷淡的声音终于响起。他怎能容忍这个女人继续挑战他的权威? 轩辕惜儿内心冷笑得更厉害。他终于要让人动手了吗? “是!”紫宁恭敬地向段寂宸回了话,随即向身后数名宫女一使眼色。 那几名宫女马上快步走到轩辕惜儿身前,齐声道:“请长公主喝了此药!” 感觉到她们就要动手,轩辕惜儿咬紧下唇,一双美眸狠狠地瞪向段寂宸:“段寂宸!我恨你!” 此恨,永生难忘!就如,他当初无情地将夺命鸣镝射向她! 这些恨,她永远也不会原谅! 几名宫女已一起伸出手,分别按住了轩辕惜儿的两只手臂。轩辕惜儿是懂些武功的,但是,这几名宫女绝非泛泛之辈。因为,无论轩辕惜儿如何想用力反抗,两只被按于椅子扶手上的手臂却是动弹不得。 澜衣一脸震惊,落儿更是惊惧得用衣袖掩住了嘴。然而,望着一脸冰冷立于一旁的段寂宸,她们的双脚却不能移动半步,嘴中更不敢吐出一个字来! 紫宁已一步跨到轩辕惜儿身前,一手端起托盘上的“凉药”,一手捏住了轩辕惜儿巧秀的鼻子。鼻子无法呼吸,轩辕惜儿不同自主地张开了嘴。紫宁及时地将一碗墨黑汤药移至她嘴边,猛灌进去。轩辕惜儿一边痛苦地吸着气,一边不得不大口地把那碗汤药吐入腹中。 直到将碗中药汁饮尽,紫宁和几名宫女才放开她。轩辕惜儿红着脸大声咳嗽着,狼狈地用袖子擦着嘴边残留的墨色药汁,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在被强行灌药之时,她差点儿就以为自己要被药汁流入气管而呛死了。 “哼!若是适才识点时务,乖巧老实些,又何须吃这苦头?”段寂宸冷笑一声,迈开大步便向门外走去。 “恭送皇上。”室内的宫女皆俯首静立。 “皇上!”就在段寂宸即将迈出门槛的一刹那,轩辕惜儿终于咬着牙,大声喊了出来。 段寂宸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似乎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望着他伟岸的背影,轩辕惜儿继续咬牙狠声说道:“若皇上不废掉让贱妾喝避孕之药的旨意,请恕我轩辕惜儿,今后再不能侍寑!” 伟岸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段寂宸眼中带着危险的冰冷笑意。 这个女人,竟然真的不怕死,竟敢再一次挑战圣威? 第67章 从不在意 第67章 从不在意 “皇上……”紫宁看出了段寂宸脸上的怒意,忙出言询问。 段寂宸轻轻抬起一手:“你们都出去。”冷淡的话语是对众宫女说的,他的一双凤眸却紧紧盯着一脸无畏之色的轩辕惜儿。 紫宁带着一众宫女,静静地退了出来。仍留在原地的澜衣与落儿,见段寂宸仍一动不动地等着,连忙对视一眼,也急急地退了出去。 一时间,房内便只剩下同样一脸冰冷的两个人。 段寂宸一步一步地走到轩辕惜儿身前:“胆子果真是越来越大了。说出如此不敬之言,你以为有谁在为你撑腰?” 轩辕惜儿脸上浮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要贱妾一面承宠,一面喝那凉药,请恕贱妾做不到!” “做不到?你以为你是谁?”段寂宸也冷笑起来,“在东昊,你是尊贵的长公主。可是朕告诉你,在北国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朕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不出数年,朕的后宫,将会举目皆是周边各国的尊贵公主、郡主。她们,有的会是朕的战利品,有的会是朕与他国结盟的棋子。你一个东昊长公主,若朕不给你妃位,你便什么都不是!明白了么?” “你的后宫有多少公主、郡主,又与我何干?我从不在意!”轩辕惜儿继续冷笑,“莫非那楚瑶,也是你的战利品?” “从不在意?”段寂宸脸色一沉,心中极为不爽,“你不是要一个解释么?那么朕不妨告诉你,楚瑶不是朕的战利品,她是朕惟一的皇后人选。一个月后,朕便要与她举行大婚之礼,然后,便是立后大典!朕的龙脉子嗣,只有皇后才有资格诞下!” 轩辕惜儿心中猛地一痛:“如此,真是恭喜皇上了。” “怎么,惜儿心有不甘?”段寂宸冷笑,紧紧盯着她的眉眼。作为前太子妃,知道他马上便要大婚,并另立他人为皇后,她怎么可能甘心? “贱妾不敢!”轩辕惜儿淡淡一笑,“贱妾只是不明白,既然贱妾没有资格为皇上诞下子嗣,那么过去一年多,皇上为何不让妾贱喝药?” 如今逼她喝药,就是因为楚瑶来了吗?可楚瑶还有一个月才是皇后呢,他便怕其他嫔妃先行诞下龙嗣。他对那楚瑶,可真不是一般的在意与用心啊! 段寂宸沉默片刻,终道:“所以说,惜儿真是不识好歹!过去一年多,朕不让你喝避孕之药,是因为对于不幸怀上朕的子嗣的姬妾,朕有的是办法。惜儿可曾听说过,朕都有些什么办法?” 段寂宸笑得阴寒至极。 “皇上手段了得,惜儿怎会没有听说过?”轩辕惜儿冷笑道。 那两个曾经怀上他血脉的可怜女子,均遭到残忍无情的毒打,一个被打至小产,另一个更不幸地被打至丧命。这些耸人听闻的事,她当初便听乌君说过了。他的狠辣无情,竟还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么? 段寂宸却于此时伸出一手,轻轻抚上了她冰冷的脸,似乎并不介意这冰冷,几乎恨不得要冻坏他的手:“如今,朕这不是为了惜儿好么?惜儿嫁与朕一年有余,至今未曾有孕,不知是惜儿天生不易受孕,还是因为惜儿的运气实在太好。否则,惜儿又将要受怎样的苦?” 他那让人看不透的深沉眼眸,此时竟有了怜惜之意:“朕不想要庶出之子嗣,朕的长子更是要承继大统,又怎能出自庶母?因此,朕让惜儿喝药,不是因为担心惜儿终有一日要受苦么?” 他脸上的笑意似真似假。 轩辕惜儿怔怔地望着他,过了许久,才又发出一声冷笑:“皇上为了惜儿,可真是用心良苦!惜儿怎能不感激涕零?既然皇上不欲惜儿怀上龙嗣,不若此后不必再宠幸惜儿,如此,惜儿便不必再喝那良药,岂非对惜儿更好?皇上对惜儿的大恩大德,惜儿纵是万死,也难以为报!” 听着轩辕惜儿讽刺的话语,段寂宸只轻轻笑着:“惜儿莫不是侍宠卖娇?惜儿可知,朕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她以为,她可以一直挑战他的底线,而每次都可全身而退吗?终有一天,他厌弃了她,便不会再怜惜这绝世姿容! “惜儿有宠可倚么?若然如此,那么惜儿要告诉皇上,那凉药太苦,惜儿此生不会再喝第二次!”大不了一死,她轩辕惜儿既已抛开了生死,又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呢? “怎么,惜儿又想以死相抗么?”段寂宸逼视着她,“惜儿的短剑,何时才能真正派上用场?” “那么,皇上不妨一试!”轩辕惜儿毫不退让。 “哈哈哈哈!”良久,段寂宸才爆发出一阵大笑,他继续轻抚着她脸上吹弹得破的娇嫩肌肤,修长的手指游移到她的下颌,做出了他对她最常用的一个举动——两指轻轻捏住了她尖尖的下巴。 “好,好个轩辕惜儿!好个无双长公主!咱们继续试一试。”眸色深深,一字一句地说完,他终于放开她,转身大步迈出了采荇阁。 回到乾心殿,用过早膳,换了服饰,段寂宸依然气得不轻。 这个女人,表面看起来一副纤弱温柔的样子,骨子里竟倔强刚烈如斯! 哼!总有一日,我要让你变得服服贴贴,对我再不敢有一句顶撞之语。 段寂宸恨恨地想着。 任你性子再烈,任你脾气再倔,也总有被我驯服的一天!就如那匹汗血宝马,也终有被朕驯服的一日! 想到此处,段寂宸站起来,大声喝道:“备车,朕要去皇宫马厩!” 那匹被她唤作阿苍的汗血宝马,他再也不能惯着它了。 寻遍整个北国,甚至放眼天下,他再也没有碰到一匹体力、耐力与爆发力都这么好的千里马。可是,这阿苍却性子古怪暴烈,除了轩辕惜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能随心所欲地骑到它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驯服它,包括他段寂宸。 出征月国之前,他曾努力过数次,想驯服它,可都未能如愿。由于时间仓促,他最后只得作罢。可是,出征这数月来,他越来越想拥有一匹阿苍那样的宝马。他如今所骑的黑马,不仅根本无法与阿苍相比,甚至连他以前的老白马都比不上。 不骑在阿苍这样的稀世宝马背上,又如何能感受策马天下、扫平列国的快意? 第68章 未来皇后 第68章 未来皇后 马车很快便到了位于皇宫东北一隅的马厩,这里精心饲养照料的,全是段寂宸心爱的宝马,包括他骑得最多的黑马,以及桀骜难驯的阿苍。 命马夫将阿苍牵到马场空地上,段寂宸踌蹰满志,决定今日再全力一试。 看见一身霸气的段寂宸突然出现,原本安安静静的阿苍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它充满警惕地在马场四周慢跑着,根本不让段寂宸接近它半步。 段寂宸凤眸微眯,静静站立在马场正中。待阿苍在马场跑了好几圈,又跑到离他最近之处时,他猛然极速冲了过去,一手抓住马鞍,飞身而上。 阿苍极其愤怒,一边嘶声鸣叫,一边蹦踢跳跃,努力想把那未经它允许便骑上马背的骄傲帝王甩下来! 段寂宸紧紧抓住缰绳与马骢毛,咬牙坚持着。终于,阿苍两蹄高举,像人一样高高直立起来,然而再突然四蹄着地,撒蹄狂奔,将段寂宸用力甩下马来。 一身黑色劲装的段寂宸手撑地面站了起来,伺机再次猛冲过去,飞身上马。然后,又被几近疯狂的阿苍甩了下来。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 看见皇上又一次被狠狠地甩落地面,四周的侍卫与马夫都惊得脸色煞白,却无人敢上来劝说一句。他们皆深知打扰皇上驯马与练兵的后果。 在失败了不知多少次之后,段寂宸终于决定放弃,黑着脸走到了马场边上。 负责照料阿苍的马夫诚惶诚恐地跑到段寂宸身边:“皇上恕罪,此马看来是不中用的,软也不吃,硬也不吃!” 段寂宸抬眼望着仍在马场中奔跑的阿苍,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谁说它不中用?终有一日,朕要骑上它踏遍天下!”说完,在马夫错愕的目光中,他转身步上了马车。 …… 回到乾心殿,段寂宸决定不再去想那让他心烦的女人和烈马。今日无须上朝,可他还有正事没办呢? 重新洗浴一番之后,他换上墨黑龙袍,摆驾来到了坤宁宫。 坤宁宫众人皆恭敬迎候,宫女银珠连忙入内通报:“公主,皇上驾到!” 正在对镜入神的楚瑶,缓缓抬起右手,将发上的那支玉钗轻轻插好,冷冷说道:“是么?” 她没有没有回首,更没有从妆椅上站起来,只继续对着镜中自己的娇颜入神凝思。 “瑶儿!”段寂宸已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楚瑶仍是坐于镜前,一动不动。段寂宸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走近她,道:“瑶儿这又是怎么了?” 见皇上脸上似有不悦,银珠等人都识趣地退了出去。楚瑶终于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来望着他,轻蹙秀眉:“你这是要将我置于何种境地?” “朕说过,朕要让你当朕的皇后。因此,一个月后,朕将以大婚之礼迎娶你,并立你为后。”段寂宸正色道。 “可是,你是我的灭国仇人,你却要我当你的皇后。你让我情何以堪?你让我有何面目面对世人,有何面目面对父母亲人?” “那么,瑶儿意欲何为?”段寂宸的声音开始变冷,“朕只承诺过要立你为后,并没有对任何人承诺过,不能收复月国。若不是因为瑶儿,你那叔父楚赢也莫要妄想当上国王!” “那楚赢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父皇至今下落不明,他却主动投降,卖国求荣。这样的人,我只会鄙夷他!”楚瑶冷笑,然后她又盯着段寂宸,认真说道,“寂宸,我恳请你,放我的皇兄回月国,助他复国,可以吗?” “助楚祁复国,然后让他有实力与朕抗衡?瑶儿认为,朕会这么做吗?”段寂宸声音带了不悦。他欲立她为后,并不意味着要答应她的非份请求。 楚瑶沉默不语。 “好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过两日,朕会安排让你与你的兄长见上一面。”段寂宸柔声说道。 “如今,瑶儿有何面目再见长兄?”楚瑶冷然一笑。 “既然如此,不见也罢!你只须静心等待,一个月后,成为北国皇后。” “此事,请恕瑶儿难以从命!”楚瑶傲然抬首,冷声拒绝。 “此事,亦轮不到瑶儿决定!”段寂宸说完,转身拂袖离去。 他扫平天下的大计,绝不会因为任何一个女人而有所改变。而他要立谁人为后,也只能是他自己说了算。他知道,楚瑶如今的冷然拒绝,只不过是怨责他收复了月国,如今又不肯放走楚祁。她又怎会不愿做他的皇后,否则,她又怎会服服贴贴、如此顺从地跟着他回到北国? 待段寂宸离去,银珠等宫女才敢重新回到寑室内侍奉楚瑶。 “公主,皇上像是生气了!”见楚瑶脸色也不好,银珠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是个吃软不吃硬之人,公主说话须得小心些才好!” 皇上将她安排至坤宁宫照料月国公主,亦是未来的北国皇后,她怎能不尽忠职守,尽心尽力地为主子分忧呢? 望着这个从昨夜才开始贴身照料自己的宫女,楚瑶顿生好感。虽说是刚刚相识,可她却聪明伶俐,尤为善解人意,可比她从月国带来的那些宫女强得多了。此刻她心中不好受,她带来的那群宫女却个个都像榆木脑袋,也不懂得为她分忧解愁。 “他是个吃软不吃硬之人么?本公主怎么觉得,他软硬都不吃呢?”楚瑶冷笑道。 “在宫中,不,应该说在整个北国,皇上就只听筱鸢大长公主一个人的话。筱鸢大长公主的意思,皇上是从来不会违逆的,这不就叫做吃软不吃硬么?”银珠凑近楚瑶道。 楚瑶抬眸扫了一眼四周,对其余宫女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银珠一人侍候就可以了。” “是。”宫女皆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见四周已无其他人,银珠又道:“皇上是筱鸢大长公主亲手带大的,皇上对她可是比亲娘还亲!” “是么?”楚瑶等着银珠说下去。这个筱鸢大长公主,她又怎会不知道?早于多年前在月国之时,她便时常听段寂宸提起了。 第69章 决意逃离 第69章 决意逃离 见楚瑶若有所思地认真倾听,银珠受到了极大鼓励,忙将筱鸢大长公主的喜好性情、作息行踪向楚瑶一一道来。 细细说完,她又尽职地归纳道:“因此,要让皇上高兴,须得让筱鸢大长公主高兴才好。否则,就如那东昊长公主,不得筱鸢大长公主的欢心,即使皇上本人喜欢,至今也还没有恢复惜妃的妃位。堂堂一个大国长公主,在北国皇宫连个嫔妃的份位都没有,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那东昊的长公主,皇上喜欢得紧么?”楚瑶一边审视着自己保养得当的修长指甲,一边心不在焉地问道。 “是呢!奴婢听说,皇上如今只宠幸她一人,从在太子殿时便是如此了。皇上封赐了先帝那么多的嫔妃,可是一回都没宠幸过呢!” “是么?”楚瑶语气冷淡,仍盯着自己的纤纤玉指细看着。 看出楚瑶心头的不悦,银珠连忙劝道: “不过,等皇上与公主大婚之后,那轩辕惜儿的好日子也便到头了。皇上有了皇后,自然会把她给忘了。” “恐怕未必吧!”楚瑶冷然一笑,“本公主可是见过她……本公主料定,那便是轩辕惜儿了。如此绝色,莫说皇上,便本公主是个男人,也是忘不了的!” “公主何必妄自菲薄?公主美色,自是不在东昊长公主之下!” 银珠一脸谄媚。 “谁说本公主妄自菲薄了?”楚瑶正色道。 银珠一惊,慌忙认错:“奴婢失言!” 楚瑶脸上再次浮起了清冷的笑:“无碍,本公主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人,快言快语,直来直去的。不像她们,连句真话都不敢说。本公主怎会妄自菲薄?本公主只不过,是有自知之明而已!” 银珠继续惊讶地听着,她忽然觉得,要讨这位未来皇后的欢心,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长得再美又如何?皇上在十七岁之时,便对我许下了诺言,今生若登上帝位,便要立我为后。那时,我才十三岁!”楚瑶清冷的眸光没有焦点地看向窗外,似是在对银珠说话,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只是,我如今却是不愿嫁与他为后了。他让我月国俯首称臣,犹如灭国!本公主又怎能承受如此屈辱,再作他的皇后?” “公主……”银珠欲言又止。 “他要喜欢什么东昊长公主,便让他去喜欢好了!”楚瑶一脸冷淡与不屑,“只因,我恨他!” 她最后轻声说出的三个字,让银珠心中一惊,背后冷汗直冒,再不敢说出一句话来。 …… 自回莫都翌日强迫轩辕惜儿喝下凉药,两人又针锋相对一番之后,段寂宸已近半个月没来过惜意殿。 轩辕惜儿暗暗庆幸,虽然她已下定决心,若再遭强宠便要以死相抗,可他的武功与她相比可谓深不可测,她又怎么能保证自己真正实现自己许下的誓言?她暗暗祈求,希望他永远不要再来! 然而,尽管段寂宸没有再来打忧她的清静,边关传回的种种消息,却让她内心极不平静。 听闻,镇守东南边境的盟王,手执五十万大军,不时滋扰东昊边境,明显是想挑起与东昊之间的纷端,双方军队在短短数月内,已发生了数次小型对战,死伤数千。北国内部,朝堂上下皆作好了随时与东昊正式开战之准备。 轩辕惜儿听澜衣转述蒋太师的话,段寂宸在收复月国后,本欲先让北国休养生息一年,不想立即便与东昊开战,可是手执重兵的盟王却似乎一意孤行,不愿听从新帝旨意。对于他如此急切地频频滋扰东昊,段寂宸与大部分文武官员在朝堂皆是颇为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而另一方面,蒋太师对于上次反对霍萧寒带轩辕惜儿离开北国,似乎已有后悔之意。只因如今两国大战一触即发,若轩辕惜儿因此有何三长两短,他又如何向他的故友、东昊太上皇交待呢? 澜衣还说,蒋太师在得知段寂宸将月国公主带回坤宁宫居住,并将立其为后,同时又逼迫轩辕惜儿服下避孕之药等事之后,更是后悔不迭。蒋太师对澜衣说,是他错估了段寂宸对长公主的情意,如今只希望能尽早安排长公主离开北国,以免性命堪忧。 得知蒋太师的意思,轩辕惜儿更生去意。 如今,她留在北国有何意义,又有何值得留恋的呢?两国纷争不会因她的留下而停止,也不会因她离去而有所改变。若然可能,她愿意远远地逃离这伤心之地,逃离那个让她彻骨痛恨之人!可是,要离开这守卫森严的皇宫,又谈何容易? 没过几天,澜衣又神秘地要陪她出外散步。轩辕惜儿心中了然,趁着夜幕降临,带着澜衣走出惜意殿,向着凝思殿慢慢走去。 果然,凝思的侧门又是那两个侍卫在把守,轩辕惜儿与澜衣迅速闪进了殿内。 入了凝思殿,澜衣小声提醒道:“如今皇上在宫中,宫中守卫更为森严,长公主与楚公子须长话短说,小心为好!” “明白。”轩辕惜儿道。 沿着湖边走着,很快便可看到楚祁所住的殿阁。这次,楚祁没有在拨弄琴弦,而是在殿阁前负手而立,等待着她们的到来。 未待轩辕惜儿走近,他已面含笑意,转过身来。看着他月色下朦胧的笑意,轩辕惜儿不禁暗暗感叹。他的国家被迫臣服,而自己则被困十数年难以逃离,他为何竟还能露出如何超然的微笑呢? “楚祁听闻,长公主已决意逃离,难道这北国皇宫之中,再没有值得长公主留恋的物事了么?”待轩辕惜儿在他面前站定,楚祁轻轻笑语道。 “和亲北国非我本意,我何曾对此地有过留恋与不舍?”轩辕惜儿否认道,“上次抚琴,楚公子定然是听错了。” “呵呵,是么?”楚祁俊眸带笑看着她,“楚祁一向可是对自己的耳力相当自信!” 虽不愿承认,可上次的琴声却骗不过他的耳朵。想到此处,轩辕惜儿不愿再作辩白,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皇宫守卫重重,楚公子有何妙计逃离此地?” 第70章 天下之大 第70章 天下之大 闻言,楚祁脸上的清峻笑意慢慢隐去,仰首思索一阵,才道:“此事,我与蒋太师也多番书信商讨过。北国皇宫外,方圆一里守卫皆极为森严,宫廷暗探也极多。蒋太师即使能在宫外为我们安排马车,马车也无法靠近。因此,我们即使侥幸逃出宫门,也没有办法走远。” “因此呢?”轩辕惜儿直觉,他已有了妥善计策。 “皇宫东北角便是皇宫马厩,那里全是段寂宸命人从各地搜罗而来的宝马。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寻准时机,到马厩处盗得好马。或装扮成马夫蒙混出宫,或声东击西,制造混乱,趁机逃出宫中。” 楚祁道。 “那么,何时才是合适时机?”轩辕惜儿急切问道。此法虽好,时机却极为关键。 “楚祁还在等待。”楚祁沉声道,“须得一个可以离开凝思殿的时机!” “凝思殿侧门那两名守卫,是蒋太师的人。”轩辕惜儿道。既然她能混进来,楚祁是否也能混出去? “没错!可是,即使我能逃出凝思殿,也无法逃过宫中的重重巡守。” 轩辕惜儿低首沉思:“那么,除了宫中大型宴饮,楚公子再无可以离开宫中的机会了。” “正是!宫中宴饮,多在夕照殿等几处正殿举行。那几处殿阁皆位于皇宫中心,从那里到马厩,之间便是御花园成片密林所在。” “只有利用夜宴之机,楚公子才可有机会从御花园潜往皇宫马厩,然后才有盗马出宫之可能?”轩辕惜儿脑中也豁然开朗。 “正是!听闻数日后,盟王便将回莫都晋见皇上,段寂宸必会为其设宴款待。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时机!”想到终于有机会离开这被困了十六年的北国皇宫,楚祁一向沉静的俊目,不觉瞬间一亮,神色焕然。 “那么,你会带我一起逃离么?” “这是自然!到时澜衣,以及蒋太师布置在宫中之人,可为我们通报消息,互相接应。”楚祁眼神清亮,踌蹰满志,“此事,还须细细思量,周密安排。” 轩辕惜儿点头称是,突然,她似想起什么:“那么,你的妹妹呢?月国芙瑶公主,你不带她一起离开吗?” 楚祁眼中光华慢慢暗淡下来:“我听闻,她如今住在坤宁宫。段寂宸欲立她为后,她身边的守卫自是极多,要带她走,绝非易事!” “确实如此!”如今段寂宸该是日日陪伴在她身边吧?楚祁又怎么有可能带她一起逃离?也就是带她这被冷落在皇宫一角的人走,比较容易些。想到此处,轩辕惜儿不禁自嘲一笑。同时亦暗暗庆幸,幸好段寂宸如今对自己没了兴致,也幸好他如今有了楚瑶。虽则,这对楚瑶来说或许并非好事! “那么,她该怎么办呢?”想到楚瑶那日在段寂宸和众嫔妃面前清冷的表情,她不太确定,楚瑶是否也想离开,还是,她心甘情愿地想当段寂宸的皇后。 楚祁轻叹一口气,道:“此事,须待我回到月国,成功复国之后,再作打算!” “你打算复国?”轩辕惜儿一惊。 “正是!” 抬首看向他时,只见他正昂首凝思,俊逸超凡的脸上,神色冷峻,眸色深沉。看来,他心中也有鸿皓之志。想到此处,轩辕惜儿不禁对他顿生敬佩赞赏之心! 楚祁从凝思回过神来,轻笑一声道:“复国之事,是后话了。我们如今首要的,是须得设法离开这皇宫才行!” 轩辕惜儿也不觉轻轻一笑:“正是,离开之事须从长计议。我如今在宫中无名无份,迎接盟王的宫宴是不会要我出席的。但只要是夜宴,我便可寻得机会,与你在殿外接头。” “如此甚好!”楚祁道。 轩辕惜儿不敢在凝思殿久留,两人匆匆交谈几句后,她便带着澜衣离开了。 回到惜意殿时,轩辕惜儿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马上便要离开这让她痛苦的地方,离开那让她充满恨意的人,她心中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仿佛,心中竟是失落了什么!又仿佛,即将失落些什么!而这种失落,竟是让她如此惧怕。可,这即将失落、害怕失落的,又是什么呢? 早早睡下,却是彻夜不宁,直到第二日清晨,她仍被这莫名的忐忑与不安折磨着。摸着屋内的一桌一椅,在惜意殿庭院中走走停停,她想找到这不安的来源,也极力想寻些倚靠来安抚自己孤独无依的心,可那种失落感,却丝毫没有减弱! 她如今要逃离北国,父皇知道吗?他会允许吗?她在问自己,是不是因为未得到父皇的明确允许,所以心中竟有不安。可她很快又安慰自己,既然蒋太师要自己离开,那么父皇定然也是知晓,定然也会同意的! 那么,那不安到底来自哪里?是不是在担心离开此地之后,不知该去往何处? 她该回东昊洛都吗?短短一年之前,父皇与皇兄用如此盛大的仪式,将自己送到北国和亲。此事,天下谁人不知?如今,她若逃回洛都,天下人会如何看她,会如何非议父皇与皇兄,又会如何看待泱泱大国东昊? 是啊,原来,自己真的不能回去!天下之大,何处才是她轩辕惜儿的容身之所…… 那么,便去找萧寒哥哥吧! 脑中浮现萧寒哥哥关切的眼神,温暖的笑意,轩辕惜儿也轻轻地笑了。即使天下再也无人能容她,萧寒哥哥也是可以容她的。从很小的时候,她便确信了这一点。 忆起萧寒哥哥上次离去时说要等她一辈子的话语,如此诚恳,如此感人,轩辕惜儿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 她是不会要萧寒哥哥娶她的,因为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她只是,想找一个可以信赖、可以倚靠的人,让她彻底摆脱和抛开那个让她仇恨不已的人,让她的心不再因他的忽冷忽热而痛,不再因他的无心无情而伤,也不再因他的残虐凶狠而受尽屈辱。 天下之大,除了萧寒哥哥,她又能去找谁呢?至于,找到萧寒哥哥之后怎么办,她没有细想,也不愿细想。 第71章 朕的女人 第71章 朕的女人 午后小憩醒来,轩辕惜儿心中仍有失落与不安之感。 为排解心中郁结之气,她独自一人迈出惜意殿殿门,在偌大的皇宫漫无目的地走着。反正,她的惜意殿与囚禁楚祁的凝思殿位于皇宫东南一面,宫女侍卫稀少,任她如何信步闲庭,也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她。 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当她恍然想起自己不知身在何处时,才猛然发现自己竟走到了一处陌生庭院。此处,亭台楼阁掩映在繁密枝叶之中,奇花异草点缀在小桥流水之间,景致确是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在美景中沉迷了一阵,想起时候已是不早,轩辕惜儿想折身返回惜意殿,却发觉竟失了方向。她想找个宫女问问路,才发现四周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影。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在庭院中四处寻觅探索,一时竟是转不出去。 走到一排异木前,她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那声音,每次都能轻易地让她心如撞鹿,呼吸不稳。 “什么?你是说那轩辕惜儿?”她听到段寂宸说,淡漠的语气中甚至带了一丝讥笑。 轩辕惜儿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抬手轻轻拨开眼前的几条枝叶,她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他仍是穿着一身黄襟的墨黑广袖龙袍,面目俊美魅人,却气势高华,自有一身霸气四溢! 此刻,他并非独自一人。他的身旁,站着一位鹅黄衣裳的美貌女子,正是那月国公主——楚瑶。 “没错。既然你喜欢她,何不立她为后?她可是东昊的长公主,更是你的前太子妃!”楚瑶一脸淡漠,语气冰冷。 “哈哈!她如今不过是个贱妾。朕正要攻打东昊,又怎会让她当皇后?”段寂宸好笑地说道,一脸不屑。 闻此言语,见此情景,轩辕惜儿心中遽然一痛! 段寂宸轻轻地转身看向楚瑶,右手抬起,用两指轻轻捏起了楚瑶漂亮的下巴,语声低魅而温柔:“朕既已早早承诺立瑶儿为后,又怎会轻易改变?难道,瑶儿真的不愿做朕的皇后?” 楚瑶抬起眼眸,定定地望向段寂宸。 心中,为何竟会那样恨,那样痛?轩辕惜儿艰难地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身。她要迅速离开这个鬼地方,她再不愿见到这几乎要令人窒息的一幕! 然而,迅速转身,猛然松手,被放开的枝叶与地上被她踩着的枯叶,一起发出了一阵令人不悦的声响。 “是谁?”段寂宸冷狠的声音随之响起。 轩辕惜儿冷然一笑,停下了脚步。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怎么会如此沉不住气,竟让段寂宸发现了她的存在?收起脸上的冷笑,她面无表情地缓缓回身。 段寂宸已透过枝叶间的空隙认出了她。他修长的手指仍轻捏着楚瑶的下巴,俊美得惊人的脸上,神色先是惊讶,继而便是莫名的愤怒。 “贱妾,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他狠声斥道,同时,猛然松开了捏住楚瑶下巴的手。 听着他凶狠而无情的声音,轩辕惜儿觉得自己的心已麻木到没有任何感觉。她轻轻向下屈膝行了一个请罪之礼,柔声说道:“请皇上恕罪!是贱妾的错,贱妾不该到此地来!” “你当然不该到此地来!没有朕的旨意,擅入乾心殿,便是死罪,知道吗?” 乾心殿?轩辕惜儿心中一惊。 这里竟是乾心殿么?自己竟然无意间走进了乾心殿后的庭院?难怪啊,此处布局如此精妙奢华,奇花异木举目皆是,不是宫中最尊崇无上的帝皇居住乾心殿,还能是哪里呢? “贱妾该死!贱妾在宫中散步,竟不知不觉便步入了此地。贱妾不知此处是乾心殿,也没有见到侍卫拦阻,便无意间闯了进来,请皇上恕罪!” 段寂宸不禁冷笑起来:“乾心殿离你那惜意殿,坐马车也须得一两刻钟,你这散步可散得真够远的!” 轩辕惜儿沉默以对,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啊!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个下午,这步是散得够远的。 “滚!”段寂宸一脸冰冷,咬牙沉声说出了一个字。 轩辕惜儿心中一沉。她不记得他何曾对自己说过这个无情的字眼,她觉得像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勉强继续站稳。努力拂去此刻骤然涌上心头的一切情绪,她再次屈膝行礼,从容说道:“是,谢皇上开恩” 然后,她轻轻转过身,向着前方一条石径走过去。此刻,她再也不管那是不是能够出去的路,她只想尽快地,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可恨的人,再不回头,永不相见! 直至轩辕惜儿的身影消失不见,段寂宸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紧握着龙袍广袖下的两拳,黑着脸生着闷气。 “皇上。”楚瑶轻轻唤了一声,神色却仍是淡漠。 段寂宸转首看了楚瑶一眼,仍然未改脸上愤然之色。 那个该死的女人,谁让她到这里来的?谁让她看到刚才那一幕的?想到此处,他恨不得找人痛打一顿,狠狠发泄心中的不爽! 然而,此刻这里却没有人可以让他发泄。楚瑶那清冷而轻柔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皇上这是生气了么?我还以为,皇上有多喜欢她呢?” “哼!简直是罪不可恕,这里是她可以随时进来的地方吗?”段寂宸怒气未消。 “可是,皇上却并没有治她的罪。”楚瑶带着一丝冷笑道。 “散个步,居然可以从惜意殿散到乾心殿来,也不知那些巡守侍卫是干什么吃的!如此无用,还不如都砍了算了。” “呵呵!皇上又何必迁怒于侍卫?”楚瑶仍是冷淡笑道,“她是东昊长公主,又是皇上的女人,她在宫中走,巡守侍卫又怎敢随意阻拦她?因此,她若是处心积虑潜入此处来,谁又能防得了她?” “处心积虑?”段寂宸突然觉得这个用词极为碍耳,不觉皱眉看向一脸不屑笑意的楚瑶,“瑶儿怎知她是处心积虑?他虽是贱妾,却是朕的女人,她是什么样的人,朕不比瑶儿清楚吗?” “是,瑶儿失言了,请皇上息怒。”楚瑶柔声说道,骄傲的心不觉有了一丝不悦,更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第72章 兴师问罪 第72章 兴师问罪 原本,楚瑶确信段寂宸势必只愿立她为后。可原来,就连她这未来皇后,也是不可以随便说“他的女人”的不是。“他的女人”,或许只有他自己才可随意苛责,任何旁人都不允许说三道四吧? 黑着脸沉默了许久,段寂宸终于从轩辕惜儿突然出现带给他的措手不及,以及由此引发的莫名愤怒中恢复过来。他轻轻转身,近距离面对着楚瑶,再次抬起手,用两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凤眸微眯,他俊魅得让天下女子忍不住心中狂跳的脸上,挂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轻笑。 “你要做什么?”楚瑶气息微喘,充满警惕地问道。适才,若不是那轩辕惜儿出现,他该会怎样?该不是就要吻上她了吧?她适才不知道,如今也不知道,若他的吻真的落下来,她该是拒绝,还是安然接受。 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矛盾的一个人。 她恨他!是他,让她的国家惨败,亲人屈辱臣服。若不是他,她的父皇不会仓皇出逃以致下落不明,她的皇兄不会至今仍被软禁于北国皇宫之中,而那个男人,也不会惨烈地死于他冰冷无情的剑下。 可是,他的所向披靡、他的独霸天下、他的傲然之气,以及他在她面前的极致温柔、低魅笑语,对她都具有致命的诱惑力,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让她毫无选择余地地跟随他回到了北国,住进这北国皇后才可居住的坤宁宫。 可是,她仍想紧紧守住自己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冷然拒绝嫁与他为后的旨意。 然而此刻,他修长的两指轻轻捏住了她的下颌,他俊美的脸距离她这样近。他到底想做些什么呢? “呵呵,放心吧!在你成为朕的皇后之前,朕不会碰你!”段寂宸的声音充满魅惑,“朕只是想仔细看看,朕这五年来一直心心念念要立为皇后的瑶儿,到底是什么模样!” 楚瑶静静地看着他,默然不语。 呵呵,或许在他心中,自己并不如那轩辕惜儿,那样美得倾国倾城吧? 段寂宸终于轻轻放开了她的下颌,正色道:“朕既已承诺过要娶你为后,今生便不会食言。不管过去五年你是否也瑾记那个承诺,不管五年来你与他人有过怎样的过往,亦不管,你如今是否心甘情愿!然而一旦成了朕的皇后,你便不可以再作出令朕不悦之事!” 楚瑶的脸渐变微红。 这骄傲帝君,本就是如此霸道之人!当他站立在月国皇宫之前,将冰冷的长剑刺入她的准附马胸中之时,他应是知晓了她这五年来的一切吧?然而,为何知晓了,骄傲霸道如他,却仍然可以毫不介意呢?难道他立她为后,仅仅是为了实现他五年前许下的那个诺言? 段寂宸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瑶儿,记住朕今日说过的话!朕还有要事要办,今日便不陪你用晚膳了。走吧,朕会让人送你回坤宁宫。” 说完,他便率先转过身,带着楚瑶大步迈出了庭院。紧跟着段寂宸伟岸的身影从庭院穿过乾心殿,楚瑶心中竟是一阵莫名失落。 送走楚瑶后,回到乾心殿书房中的段寂宸坐立不安,心中还在为轩辕惜儿突然出现,坏了他的兴致而气恼不已。 该死的女人,他与楚瑶还没做出些什么呢,竟就被她看去了那暧昧的一幕。想起她沉静的眼神中,那极力想掩饰起来的讥讽之意,他更是气得要命! 该死的女人,朕绝不轻饶你,今日有你好看的!想到此处,他终于下定决心,猛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对着候在门外的郑公公大声吩咐道:“来人,备马车,朕要去惜意殿!” 他要立即去惜意殿,向那贱妾兴师问罪。 当段寂宸的马车到达惜意殿时,轩辕惜儿正在澜衣、落儿等人的侍奉下用晚膳。 “皇上驾到!”随着内侍一声通传,段寂宸迈着大步走了进来。随之被带进来的,是一股横扫千军万马的帝王霸气。 轩辕惜儿连忙起座,与澜衣、落儿等一起行礼迎候。 “贱妾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大驾光临,贱妾死罪!”轩辕惜儿缓缓说道,声音与神情皆极其恭顺。然而,段寂宸却从她极其恭谨温顺的眉眼中,感觉到了一丝讥讽、冷淡与不屑。 心中不悦,段寂宸冷着脸,走到餐桌前,既不说话,也不示意轩辕惜儿与众宫女平身。 看见室内竟一时冷了场,跟在段寂宸身后的郑公公忙问道:“如今时辰不早,该用晚膳了。不知皇上今晚在何处用膳?” 段寂宸扫了一眼餐桌上略嫌清淡的菜肴,道:“朕今日就在惜意殿用膳了。” “遵旨!老奴立即让御膳房再备些佳肴送来。”郑公公连忙应道。 “不必了。朕随便用一些,这些便已足够。”说着,他一手撩开龙袍宽摆,大大方方地便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是。”郑公公知道皇上向来醉心练兵征战与朝堂之事,对个人膳食一向不大在意,也便只好作罢,起身侍立于一旁。 落儿感激地看了郑公公一眼。看来这慈眉善目的宫廷总管,对长公主倒是极为敬重殷勤的,否则也不会借机提醒皇上在惜意殿与长公主一起用膳了。 而轩辕惜儿却不得不极力掩饰起内心的惊讶与不悦。 惊讶的是,她嫁给段寂宸一年有余,印象中两人一起用膳的次数真是少之又少。为何他今日竟要在她的采荇阁用膳? 不悦的是,如今她对他充满了刻骨痛恨,还有……看见他与他那未来皇后楚瑶卿卿我我之后,心中油然而生的自卑与不屑:他们一帝一后,一起用膳才是天经地义的吧?为何他却跑到她的惜意殿来,跟一个无名无份的贱妾在一起? 可是,她马上便要远远逃离此地了,谁又愿意与他共进晚膳呢?除了让她更深切地感受到对他的恨,这顿晚膳看来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愉悦…… 她心中犹自腹诽不已,段寂宸的声音已冷冷响起:“平身吧!为何还不过来陪朕用膳?” “是。贱妾遵旨。”轩辕惜儿低眉顺眼,恭顺而乖巧地答应一声,立起身来,缓缓走到自己刚才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第73章 下逐客令 第73章 下逐客令 侍女们已迅速为段寂宸添上了精致的白玉碗筷,并添了惜意殿中能做出的几样新菜。 段寂宸不再言语,也不理会轩辕惜儿,自顾自拿起碗筷,仪态优雅地吃了起来。 轩辕惜儿本已吃了一半,腹中并不饥饿,因此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那尊贵的帝王津津有味地用着她吃剩下的菜肴。 然而,她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早已掀起了狂风巨浪。 她在暗暗盘算,段寂宸今日在乾心殿后院与楚瑶正恩恩爱爱,却突然被她坏了好事,当时看来已是怒极。他此刻寻上门来,满脸阴沉之色,定然不会轻易饶过她。他今晚在此用膳,之后是否便要留宿在采荇阁,逼她侍寑? 上次被逼喝下“凉药”之后,她已当众许下誓言,若他不下旨免她服用避孕之药,她便誓死不侍寑。因此,稍后等待她的,便是以死相抗的惊涛骇浪吧?想着,她隔着衣袖轻轻摸了摸藏于袖中的莫离短剑,心中意志更加坚定。 无宁死,不受辱,这是她身为轩辕氏女儿的骨气与傲气! 段寂宸微不可察地轻蔑一笑,她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又怎能躲得过他一双凤眸? 很快,段寂宸便吃完了。他轻轻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一旁侍候的宫女,马上为他奉上了温水与干净的湿布。段寂宸在盆中洗了洗手,用湿布擦了下嘴脸,便一把将那布扔在宫女手中托盘之上。 在轩辕惜儿等人略显惊愕的眼神中,他迈开大步向门外走去。 “皇上要回乾心殿吗?”郑公公紧跟在身后问道。 段寂宸停下了脚步:“朕今夜下榻惜意殿寻月阁。”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房门,只余郑公公错愕地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追了出去:“皇上!” “立即派人收拾寻月阁候驾……” 轩辕惜儿站起身来,听到郑公公在门外大声而焦急地吩咐的声音。 自段寂宸登基入住乾心殿之后,他以往居住的寻月阁,虽每日均有人清扫打理,却已有近半年未有主子居住了。 待夜色渐深,轩辕惜儿洗浴过后,便握紧莫离剑,坐在了寑室的贵妃榻上。她知道,他今夜一定会来的。 果然,亥时更响一过,段寂宸高大的身影便独自出现在寑室门内。 轩辕惜儿冷冷抬头,手握短剑,缓缓站了起来:“不知皇上深夜到此何事?贱妾已说过,未接到无须服用避孕之药的圣旨,贱妾便无法侍寑!” 段寂宸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古往今来,天下间还有没有像你这般嚣张大胆的嫔妃?” “皇上又一次弄错了!惜儿如今在宫中无名无份,可是皇上的嫔妃么?” “呵呵!说到底,惜儿还是在意朕没有给你份位?”段寂宸笑得极其得意,“惜儿见到朕的准皇后,又见到朕与准皇后在一起,是否心中吃味了?” 轩辕惜儿冷冷地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高傲男子:“皇上以为惜儿吃味也好,以为惜儿没有吃味也好,请皇上还是回去吧!” “你敢对朕下逐客令?”段寂宸气恼不已,一手又轻轻掐住了她秀美的下巴。 “放开!你以为天下女子,皆愿意任你肆意亵辱?”想起他这右手两指今日日间便是如此捏住楚瑶的下巴,轩辕惜儿内心一阵厌恶,眉头不自觉地紧皱起来,说出的话语也强硬骄傲之至。 怕什么?作为他的嫔妃,没人敢拒绝他,可她如今只有一个身份,便是东昊长公主,为何还要惧他忍他,任他肆意凌辱摧残? 要她承欢之后再服下“凉药”,她这东昊长公主连为他诞下龙嗣的资格都没有。此事若然传了出去,东昊又脸面何在?父皇与皇兄又脸面何在? “你以为,你能拒绝么?”段寂宸脸带冷笑,双眼却似要喷出火来。 “为何不能?”轩辕惜儿举起莫离剑,紧紧抵住了自己的咽喉,“难道死人也不能拒绝皇上的宠幸?” 轩辕惜儿冷冷地放着狠话,却不知自己的勇气到底来自何处。为何每次在他的面前,她都不怕死? 段寂宸的俊脸,早已阴沉得骇人。她竟然宁愿死,都不愿承受他的恩宠? 捏住她下巴的右手,以快到轩辕惜儿毫无反应余地的速度,反手轻轻一拨。“哐噹”一声,莫离短剑已掉落地面。 段寂宸一把横抱起满脸错愕的轩辕惜儿,一边大步向床榻走去,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此事,由不得你!” 狠狠地将她扔到床上,段寂宸如以往强要她的每一次那样,似一头饿狼般扑了上去。 然而这一次,轩辕惜儿已迅速爬了起来,双手抱胸蜷缩到床上一角。她像一只愤怒的小猫,瞪大一双美眸,狠狠地盯着段寂宸,警告他莫要上来侵犯。 段寂宸哪里理会她的愤怒,他一手捉住她两臂,一手开始撕扯她的衣衫。 “滚开,不要碰我!”轩辕惜儿手脚并用,乱踢乱打,发了疯般反抗着。 然而,段寂宸力大如牛,行动敏捷,她又哪里是他的对手?终于,她全身的衣衫已被撕成碎片。 可是,疯癫了一般的轩辕惜儿,也并不让段寂宸好受。在他一心一意扯开她衣衫的时候,她赤着的玉足已在他腰上狠狠地揣了好几下。她十指尖尖的长甲在他已然光裸的肩背上狠狠地抓划着,甚至抓出了好几道让他感到生痛的血痕…… 段寂宸从来不知道,原来强要一个女人,有时竟是如此艰难! 就在他即将强行攻下最后一座城池时,轩辕惜儿怒极哭喊:“不许碰我……为何要如此折辱我?你的后宫有那样多的女人!既然不喜欢我,既然不在意我,为何非要碰我……你告诉我,你这疯子,这样很有意思吗……” 眼看即将就范,不甘的泪水沿着她的俏脸滑落下来。 段寂宸眯起双眼凑近了她满是泪痕的脸,两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没错!我就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每次把你身上的刺一根一根拨掉,让你乖乖地顺从,我都觉得很有意思!” “……这种感觉,我喜欢!”他低哑说着,狠狠地吻上了她。 第74章 先拟圣旨 第74章 先拟圣旨 突然,深入她檀口中的灵舌,感到一阵吃痛! 该死,她竟趁他不注意狠狠咬他。段寂宸赶紧逃了出来,痛呼一口气,眼神带着极度危险的意味,再次紧紧地逼视她。 轩辕惜儿秀发凌乱,泪眼婆娑,然而却倔强地紧紧咬着下唇,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印象中,她嫁给他一年又一个月了,却极少在他面前哭泣流泪。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脸的沉静与淡然。那种神思几乎完全飘离于尘世,完全不在意世俗琐事的淡然之美,让他总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可有的时候,她却一反她柔顺淡然的常态,猛然间变得胆大包天,毫不让步地与他针锋相对。那咄咄逼人的话语,那一脸的倔强坚毅,那一身傲然不可侵犯的气势,时时令他微微惊诧。看上去纤纤弱质一个女子,哪来如此坚强的内心,哪来如此霸道的气势? 她在他面前流泪,之前只有过两次。 一次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因初.夜之痛而落下泪水,那样凄美,惹人怜惜,让他本填满仇恨的冰冷之心也莫名地变得温柔,甚至忍不住轻轻地吻去了她的泪水。 还有一次,便是半月前他凯旋归来,两人久别重逢。红红烛光之下,她美得如此动人,让他的心都忍不住微微发颤。他不记得是怎样的开始,他只是事后才发觉,他又吻尽了她所有的泪水。 今夜,是她第三次在他面前流泪了。然而她的眼中,却有着从未有过的痛恨与愤怒! 心中一动,段寂宸低下头,想去吻她眼角的泪水。轩辕惜儿再次奋力挣扎踢打起来,不让他的脸凑近她。 “不要再闹了!”段寂宸突然紧紧抱住轩辕惜儿,喘着粗气低声说道,“惜儿,我想你……” 他的声音,似是命令,更似恳求。 “那么,请皇上先拟下圣旨!”轩辕惜儿不依不挠,“只要皇上拟下圣旨,便是君无戏言,绝不反悔!” “什么圣旨?”段寂宸的神思已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此刻,轩辕惜儿终于停下了奋力挣扎,在他怀中变得服服贴贴的。这温暖而平静的感觉,让他出神,似乎这正是他盼渴已久的一切! “圣旨便写:从今日起,轩辕惜儿无须再服用避孕之药!”轩辕惜儿坚决不让自己沉迷。她不愿自己在此刻愚蠢地掉进他的温柔陷阱,过后却要遭受他反目无情的侮辱。 “准!”段寂宸低魅的声音带着急切。 得到他的恩准,轩辕惜儿瞬间放下了一切反抗的意图,就如刺猬放下了自己奋力竖起的满身尖刺一般。说实在的,她再也无力反抗他的强力进攻,拼尽力气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徒劳地拖延时间而已。而此刻,得到了他的旨意,她便如同有了放弃徒劳挣扎的借口。 全身松懈绵软下来,她迅速被卷入了他的激情之中,身体再也难以自控。 清晨,当段寂宸睁开双眼时,不觉又暗叹一声:又天亮了,看来今日不用上早朝了!幸好,他事前已与哲王交待过,临近大婚,诸事繁忙,若他不能及时上朝,便让哲王临时主政,退朝后再来向他禀报。没想到,前两日才向哲王交待过,今日便派上用场了。 段寂宸翻身坐了起来,却见轩辕惜儿身着一袭紫衣,正襟危坐于对面的太妃椅上,正低首出神地盯着握于手中的莫离短剑。 段寂宸不禁一惊,冷然问道:“惜儿意欲何为?” 在熟睡的君王身旁手握剑器,难道她竟想刺杀他? 轩辕惜儿猛然抬首看向他,一又美眸却闪烁着坚定而决绝的光芒:“贱妾在等皇上醒来,亦在等着紫宁姑姑到来。贱妾想看看,什么叫做君无戏言!” 看着她极其认真的样子,段寂宸突然有些想笑。她竟然如此较真!如果真的要她再喝下“凉药”,难道她便真要当场举剑自刎吗? 连性命都不要,就是为了那一口气,为了不愿承受她所说的屈辱与践踏?他告诉过她,他不想要庶出之子,她为何不能将赐服“凉药”,看成是他对她的怜惜与在意? 两人正无言对峙间,外室已传来了阵阵细碎的脚步声。如今时辰已是不早,服侍梳理的宫女们已在外间候着了。 “紫宁姑姑,皇上与长公主尚未起来呢?”他们听到了落儿尽量压低的声音。 “无碍,我在此等着长公主!”紫宁姑姑的声音清冷而孤傲,并没有刻意压低之意。 紫宁姑姑终于将“凉药”送来了!轩辕惜儿眸中带着讥讽的冷笑,看向段寂宸。 所谓“君无戏言”,昨夜他的准旨便只是儿戏吗?或者,因为只有他们二人在场,他这一国帝君便要矢口否认,完全不认账呢? 段寂宸自然看出了她眼中的嘲讽之意。他突然掀被下床,走到寑室门口,对着外室淡淡说道:“紫宁听旨。” “是!”紫宁姑姑的声音明显滞了一下。 “从今日起,东昊长公主轩辕惜儿侍寑之后,可免服避孕之药!” 门外是长久的静默,紫宁姑姑明显被皇上的这个旨意惊住了。 过了许久,她才平静回道:“是,奴婢遵旨。” 片刻,外室传来阵阵细碎的脚步声。两人知道,这是紫宁姑姑带着端药的宫女们离去了。 待脚步声远去,段寂宸回过头来,只见轩辕惜儿正极为细心地将莫离短剑插入剑鞘,然后,又轻轻地放入了衣袖之中。做完这一切,她缓缓站起身来,一脸淡然却极为恭敬地垂下螓首,屈膝行礼:“贱妾恭送皇上!” 段寂宸一拂衣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昂首大步迈出了房门。 …… 那夜之后,段寂宸又如出征前一般,不时于夜间到惜意殿来宠幸轩辕惜儿。 紫宁姑姑再也没有出现,没有人再逼她喝那“凉药”,因此,轩辕惜儿也不再拒绝侍寑,而是像只被驯服的小羊,不热情,也不冷淡。 她的心中,却时时在留意着楚祁与蒋太师那边的消息,暗暗数着指头,计算着盟王回朝的日子。 盟王回朝之日,段寂宸势必为他设宴,接风洗尘,而楚祁将会被应邀出席。那样,楚祁便可趁夜宴之机,带上她一起逃离皇宫。 这一切,已在楚祁的全盘计划之中。而她,只需静候时机,听从安排与之会合。 第75章 盟王之力 第75章 盟王之力 皇宫之中,算计着盟王回莫都之日的,除了楚祁与轩辕惜儿,还有一人,便是北国帝君段寂宸。自去年十一月登基至今,他身居至尊之位已近半年,在朝堂之上已慢慢站稳了脚根,一些隐藏的异已也被他狠手清剿砍杀。各地的蕃王守将,也都先后回莫都朝拜,或是修书送礼,恭贺新帝登基,同时表达自己的拳拳赤胆忠心。 但却有一人,对他这后辈新君颇为不敬。那便是独自手握五十万大军的六皇叔,盟王段乌盟! 盟王不仅没有表达过顺服之意,更是三番五次违逆他的旨意,频频滋扰强国东昊。 按段寂宸原来的谋算,在将月国收为臣服子国之后,下一步应是彻底吞灭东北边境的弱国东胡,待国力大长之后,再与最强之国东昊相抗衡。 然而如今看来,因盟王的主动挑衅,两国军队已正面冲突数次,双方死伤也日渐增多。依如今的形势,惟有先行抛开东胡,借助盟王手中百万大军的力量,举全北国之兵力与东昊抗衡,才有可能得胜。 至于这个飞扬跋扈、目中完全没有他这新君的六皇叔,惟有待全力打败东昊之后,才可动他。此可谓,先攘外,再安内! 段寂宸立于御书房中,负手而立,俊眸微眯,周密思虑着。 段乌盟,便让你再得意一段日子吧!如此想着,段寂宸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 他知道,盟王今日午间已率数千亲兵入了莫都。然而,他一到莫都便摆出一副长辈的姿势,如今已是黄昏,他竟迟迟未来拜见新帝。 段寂宸暗笑一声。看来,这六皇叔直到明日夜宴之前,都不会主动来见他了。不过这些都无碍,明日夜宴之上,他亦会把盟王当作长辈,极尽敬重。他段寂宸,向来最擅长的,不就是假意相迎,笑里藏刀吗? 正思想间,只听内侍急急走进来通报:“皇上,大长公主求见!” “快快有请!”段寂宸带着笑意回身道。他知道,来的自然是住在宫中的大姑母,筱鸢大长公主。 御书房是他批阅奏章,处理朝政之处。虽然他有些意外,大姑母为何竟到此地求见他,但她的到来,总是让他心情不错的。 很快,一身华服的筱鸢大长公主便在内侍的引领下走了进来。段寂宸忙含着灿烂笑意迎上前去:“姑母为何到此,难道是想念寂宸了?” 筱鸢大长公主也不行礼,只柔声笑道:“正是呢?” 两人微微笑着,在案桌前相对而坐。 “姑母到底有何要事?”见筱鸢坐下后,只盯着他看,也不开口,段寂宸再次问道。他知道筱鸢既然急于见他,自然是有要事的。 筱鸢再次淡然一笑,道:“今日午后,盟王入宫见了我。” 段寂宸不觉一怔,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呵呵,好个段乌盟,堂而皇之地入宫见了自己的妹妹,却故意不来见他这皇帝,这不摆明了,是不把他段寂宸放在眼中吗? “皇上您也莫要生气!”筱鸢正色道,“盟王虽对皇上有些不服,却还是愿意助皇上一臂之力,征战东昊!” “姑母难道亦希望北国与东昊开战么?”段寂宸说完,审慎地看向筱鸢大长公主,不知道是否会惹她不悦。她一辈子都念着那轩辕澈,难道真的希望他为她去征战东昊,再将轩辕澈活捉回来? 筱鸢眼中闪过一缕凌厉光芒,随即移开目光,不再言语。 “那么,盟王见了姑母,都说了些什么?”见筱鸢已有不悦之色,段寂宸转移了话题。 “盟王说,他多年前是东昊太上皇手下败将,因此对东昊恨之入骨!”筱鸢淡淡说出此话,眼神却幽暗不明。 段寂宸慢慢将目光从她看似冷漠的脸上移开。他明白,姑母能说出“东昊太上皇”这几个字,对她来说已极是不易。他又怎忍心再看她脸上的伤痛之色? “盟王还说,他愿竭尽全力助皇上打败东昊,之后只要一样东西,便是东昊太上皇的颈上之物。” 听到筱鸢如此镇定地说出这话,段寂宸更加惊讶,禁不住再次回看她的表情。 “可是,姑母却告诉他,若真有那么一日,轩辕澈的颈上之物,只能属于我一人!”筱鸢冷冷一笑,“皇上,你说是吗?” 出乎筱鸢长公主意料之外,段寂宸竟然没有言语,脸上亦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筱鸢长公主不禁温柔一笑,又道:“是姑母僭越了。此事,只能由皇上决断,盟王与姑母,都是犯了死罪。” 她似认真又似开玩笑的话语,让段寂宸不禁又恢复了脸上的笑意:“姑母言重了。打败东昊,岂是易事?” 尽管他野心勃勃,决心倾尽一生之力,也必灭东昊而后快,可是,他又如何不知,这条野心之路充满了艰险难测?况且,他曾应允过轩辕惜儿,若她老老实实地待在他身边,他日他可放过轩辕澈一家之性命,只须他们俯首臣服即可。 经历过三个月征服月国的奇迹之战,他反倒越来越体会到,他的梦想之路,随时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形。 就如如今的盟王,他需借盟王之力,又须时刻防备着他。 “那么,盟王怎样说?他是否愿意与朕同心协力?”段寂宸又问道。 筱鸢长公主再次恢复了脸上的傲然冷色:“姑母那样说了之后,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姑母只道他是应允了,但他又提出一个条件……” “是么?什么条件?”段寂宸轻轻皱眉,他知道段乌盟的条件不会如此容易满足。 “他说,皇上若应允这个条件,他将不再追问先帝为何突然崩于北郊猎场,并将从此效忠于皇上,率五十万大军助皇上攻打东昊!” 段寂宸冷然一笑,是什么条件让盟王说得如此郑重其事?即便盟王如今得到满足,并向他表白忠心,他又如何能尽信他确无谋反之心? “盟王说,他的条件便是只要一个人,即如今住于皇上宫内的东昊长公主。”筱鸢长公主盯着段寂宸,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段寂宸难掩震惊之色。他只道,盟王会提出封疆设蕃等非份要求,却没料到,他竟是要一个女人。 第76章 江山美人 第76章 江山美人 筱鸢长公主继续说道:“盟王的意思最明白不过,东昊兵力强盛不易对付,若然手中捏着东昊长公主这颗棋子,东昊君臣自然处处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以轩辕惜儿要挟东昊皇帝轩辕恒与太上皇轩辕澈,何尝不是段寂宸之前一直想用的手段?如今,他早已改变主意了,这盟王却在此刻提出了这个要求。 “哼!他的条件,朕岂可答应?”段寂宸站了起来,拂袖说道,“东昊长公主是朕的女人,岂能让他一个盟王,想要便要?” “如今轩辕惜儿在宫中已是无名无份,其身份也不过就是东昊长公主。盟王敢向皇上提出此条件,自然也是因为她早已不是皇上的嫔妃。”筱鸢长公主冷声提醒道。 “他的条件,朕绝不应允。”段寂宸同样语声坚决,“两国相争,竟用一个女人去作要挟,此事岂非让天下人笑话我北国无勇将强兵?整个北国,谁人不知盟王是个极其好色之人,多年来四处搜罗天下美女?朕倒怀疑,他是听闻东昊长公主之美貌,垂涎已久,才趁回朝之机向朕要人。” “他是好色也好,是要用轩辕惜儿去要挟东昊也好,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也好。他只不过是开口向皇上要一个宫中无名无份之人。他本有不服之心,皇上若应允了他,便是百利而无一害!”筱鸢长公主也站起身来,缓缓地继续说道中,“皇上何必为一个女人与他过不去?难道,皇上竟是舍不得那轩辕惜儿?” 段寂宸负手沉思,默然不言。 “难道,皇上喜欢上了她?”筱鸢长公主紧紧追问。 段寂宸终于转过身来,看着筱鸢长公主,极认真地说道:“是,朕是喜欢她。” 筱鸢长公主略显惊诧。她以为他也像自己一样,一直在恨着轩辕澈的女儿,没想到,他如今竟在她面前亲口承认他已喜欢上了那轩辕惜儿。 “可是,你如今即将立楚瑶为后……”她不解道。 “这又如何?天下帝王皆有三宫六院,后妃三千。朕立楚瑶为后,今后不会薄待她,但朕的身边,也还有其他的嫔妃。” “难怪呢?”筱鸢长公主笑得意味深长,“难怪宫中后妃皆有怨言,皇上为太子之时,便专宠太子妃。登基之后忙于国事,更是疏于后宫,却时时到惜意殿去。姑母只道,皇上是一时被她的美色所惑,却原来,竟是动了情?” 动了情?段寂宸闻言内心一震,却不愿承认。他何尝对那女人动了情?只不过,他决意将她留在身边而已,又岂可将她轻易拱手送人? “姑母只想奉劝皇上一句:皇上难道决意为了一名女子,要与盟王为敌,将万里江山置于险境?将一国帝王的宏图大志抛诸脑后?” “朕作为一国之君,难道将喜欢的女子留在身边,都不能么?”段寂宸气恼说道。难道姑母也与盟王一样,逼他将轩辕惜儿拱手送出去? “皇上好好思虑吧!姑母要说的,已经说过了。”言毕,筱鸢长公主礼节性地对段寂宸行了个告辞之礼,便冷然转身,步出了御书房。 段寂宸静静地负手而立,心中气恼不已。 这盟王果然并非善类,如今便开口要他的女人,以此要挟他这一国之君。他日,若北国依傍盟王之力成功击败东昊,功高盖主的盟王,又岂肯忠心臣服于他? 可如今,他能不答应盟王的要求吗? 段乌盟,着实可恶!终有一日,朕要亲手砍下你那颗傲慢的头颅! 正握拳暗暗发誓,段寂宸又听到了内侍的通报之声:“皇上,哲王御书房外求见。” “宣。”段寂宸回过神来,走到案桌前坐下。 不多一会儿,哲王便在内侍的引领下恭身走进来,下跪参拜:“臣参见皇上!” “平身,赐座!”待哲王在案桌下首坐了下来,段寂宸问道,“不知七皇叔前来,有何要事?” “适才,盟王到了哲王府,与臣见了一面。”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为了盟王之事!段寂宸冷冷一笑,道:“盟王一到莫都,便想给朕来个下马威,是么?” “呃,这个……”哲王细细琢磨着用辞,“盟王的意思是,只要皇上相信他,他便会对皇上忠心耿耿,万死不辞,终身效力于皇上。臣明白他的顾虑,他是怕皇上终要收回他手中的兵权。” “因此,他便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朕,朕轻易动他不得?” “皇上莫要动怒!盟王是个性格乖张暴戾之人,皇上如今若不答应他的条件,他定会不顾后果,冲动作乱。皇上如今何不顺着他,他日再作打算?”哲王审慎分析道。 “哼!七皇叔也认为朕该顺着他么?可七皇叔有没有想过,若一个王随时想要朕的女人,朕就必须给,那么朕颜面何在?”段寂宸一脸不悦。原来,哲王与姑母一样,都是来劝他莫与盟王作对,劝他把自己的女人拱手送给六皇叔。 “皇上息怒!此事臣也思虑多时,东昊长公主如今在后宫并无妃位,名义上并非皇上的嫔妃。皇上将她送出,又何来有失颜面之说?再说,北国与东昊对战之日,我们手中的东昊长公主,也不失为一颗好棋子!” “七皇叔也认为,北国要赢东昊,必须要用一个女人的性命去要挟么?” “用兵之计,只讲胜败!皇上何时,又变得如此在意细节末节了?”段乌哲低首恭顺说道,语气中却难掩讽刺意味。皇上此刻竟为了一个女人而动怒,他作为臣子,怎能不尽力讽劝? 段寂宸阴着脸,没有说话。 十数年来,从在月国为质子,韬光养晦盗马逃回,到回北国后逆天夺位,他向来做事都是只求结果,而不管这过程中的战略战术,是如何的令人不齿!此刻自己说出那样冠冕堂皇的话,在七皇叔面前又如何具有说服力? “此事须从长计议。因此,明日夜宴之时,盟王若提出条件,望皇上切莫轻易动怒!”段乌哲不怕死地继续恭谨劝谏,“逞一时之气要紧,还是着眼长远要紧?皇上该有决断!一个女人重要,还是江山社稷为重?望皇上三思!” 第77章 不谋而合 第77章 不谋而合 已是四月末,北国皇宫之内,上至帝王嫔妃,下至宫女内侍,早已脱去了厚重的冬装,换上了春夏之交的轻便衣衫。 轩辕惜儿穿上那身暗灰的内侍服,倒是合身得很。她的个子在女子中本就偏高,与惜意殿内侍小袖子的身量倒是相差不大。 “哎呀,果然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袖子!长公主易容之术,当真了不得,澜衣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采荇阁内,看着身穿内侍服,从妆镜前站起来的轩辕惜儿,澜衣不禁拍手惊叹。 轩辕惜儿只轻轻笑了笑,道:“走吧!时辰不早,夜宴马上便要开始了。” “是。今夜与长公主别过,长公主定要万分小心,照顾好自己才是!”说着,澜衣语气竟有些哽咽。一向性情硬朗如她,想到长公主今夜便要与月国太子逃离北国,此后与她或无缘再次相见,澜衣不觉又红了眼眶。 “你尽管放心,我自会小心谨慎!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落儿性情温顺,心无城府,我走后,也请你代为多多关照她才是!”说着,轩辕惜儿不禁心中一酸,眼眶竟也湿了。是她将落儿带到了这异国他乡,可如今她却要丢下她,独自逃离。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不能带落儿走,而为了一向嘴浅心疏的落儿的性命安危,她亦不敢将自己的一切思虑计划,向落儿透露半分。 “是,奴婢明白。”澜衣轻拭一下眼角,轻声应道。 诸事交待完毕,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出了采荇阁。今夜,她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一切成败,如今都还不能下定论。 “呵呵,小袖子,你这样不行啊!不光名字听上去像个女孩子,就连走起路来,都越来越像了!”正在庭院中浇花的落儿,看见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一向与小袖子熟络,随意惯了,虽然小袖子是个太监,她倒也不怕小袖子怪她取笑他像个女子。 “是呢!我都提醒过他好几次了。”澜衣灿然笑着,又转向轩辕惜儿,“小袖子,可别忘了,你可不是个女子呢!” 轩辕惜儿点了点头。是的,若不是落儿的笑声提醒,她还真是没太在意自己走路的姿势。 自己的易容之术虽是学着玩,却是母后手把手教出来的,在面容上自然不会有任何破绽。而为了掩饰她妖娆的身姿,澜衣可是用长长的布匹,紧紧地在她上身缠了好几圈。如今面貌与身形均与小袖子相似,而小袖子长期居于惜意殿,与宫中多数人都不甚熟络,因此她被认出的可能应是不高。 可是,千万莫在走路姿势上露出了破绽。如此想着,轩辕惜儿学着宫中内侍走路的样子,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呵呵呵!这才对嘛!” 身后,落儿清脆爽朗的声音传来,轩辕惜儿不禁又是心中一酸。数月来,她一直在思虑着如何设计逃离此地,可此刻真的要实施行动了,她却发现竟然仍有不舍,竟有什么,让她如此放不下! 无依无靠的落儿,以后独自在异国宫中为奴婢,该是如何悲凉?而东昊长公主莫名失踪,她的陪嫁侍女又会否受到牵连? 可如今,这一切都不容她再作多想了。就把落儿完全交给澜衣吧!相信以澜衣与郑公公的交情,以及她与蒋太师在宫中的人脉,该是能保得落儿周全。 不再留恋殿中陪伴了她一年有余的一草一木,轩辕惜儿在澜衣的引领下,迈开大步向着举办夜宴的夕照殿走去。 走到一处岔路,两人停了下来,耐心地等候着。此处仍是属于皇宫东南角,少有人至,却是凝思殿通往夕照殿的必经之路。 果然不出所料,凝思殿那头很快便出现了一行人。为首一人,长身玉立,身姿清峻。他一路走来,黄昏的清风轻轻吹起他长长的袍摆,也吹动了他高束冠冕之上,却自然垂落下几缕的墨发。 那人,正是月国质子楚祁! 而紧紧跟在楚祁身后的,则是十数名全副武装的宫廷侍卫。对于月国这个战败国的前太子,北国皇帝对他的守卫监视比起以往,严密程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他早已没有了出宫的机会,只有出席宫廷宴席的表面尊严,仍然为他保留着。 “哎!小袖子,你倒是利索点,走快些!”看到楚祁一行即将走近她们,澜衣忙装作催促身后的轩辕惜儿,并絮絮叨叨地关照道,“此次到夕照殿的好差事,可是我向郑公公求了许久才求来的,你今夜只须在北门好好候着,可千万莫四处乱跑,到时郑公公找不着你,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嗯,嗯!是,是!”轩辕惜儿一边学着小袖子的声音连连答应,一边向楚祁扫了一眼,随即紧紧跟了上去。 就这么一眼,楚祁已是恍然大悟!那个哪是什么小内侍?尽管已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可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以及那总令他心头一跳的光采眸华,不是轩辕惜儿还能是谁? 楚祁表面不地声色地继续走着,内心却不禁暗暗一笑。这轩辕惜儿,还真有一套! 由于段寂宸做事一向谨慎至极,宫中是到今日午后才告知出席宴席的众人,夜宴将在夕照殿举行。他原本还思虑着,今夜该如何与澜衣和蒋太师的其他线人接上头,在借机离开夕照殿后再与轩辕惜儿会合,然后一起潜往皇宫东北角的马厩。没想到,她竟已易容成了一名小内侍,并告知他,她将一直在夕照殿北门等着。 夕照殿北门外,便是御花园的成片密林所在,趁着夜色从那里潜往马厩,将是最隐蔽一条道路,也是他之前设想好的路线。 如今看来,两人的想法竟是不谋而合! 待楚祁在众侍卫的伴随下走进夕照殿之时,殿内除了皇帝段寂宸,众人皆已入席。 作为夜宴的主角,盟王自然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而盟王也是性格极其豪爽之人,在众人的问候与恭维声中,他不时发出“哈哈哈”的高声大笑。 侍立于夕照殿北门的轩辕惜儿,同样能清楚听到了盟王肆无忌惮的说笑声。 此人实在过于嚣张,狠辣谨慎如段寂宸,又如何容得下他?轩辕惜儿暗想。 她对盟王并没有好感,甚至是痛恨之至。她听闻,盟王数月来已多次率小批军队侵扰东昊军营,以致东昊军队死伤数千,而边关百姓受牵连者也不在少数。 第78章 进献厚礼 第78章 进献厚礼 宾客门皆是从夕照殿的南门进入,内侍与宫女们进出与传膳则多是在西门与东门,而轩辕惜儿与澜衣的职责,便是在进出内侍不多的北门外候着。这让轩辕惜儿有更好的机会隐蔽起来,而不易被人发现。 楚祁能通过她的眼神认出她,她同样担心段寂宸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因此像如今这种不能进入殿内的差事,她实在是满意得很。看来澜衣为她安排这差事,应是费了一番心思。 “皇上驾到!”殿内传来内侍一声高呼,轩辕惜儿不禁心中一紧。 他,终于来了! “参见皇上!”殿内齐声恭迎段寂宸的声音就在耳边。轩辕惜儿几步走近殿门,便见到了热闹而盛大的宴席场面,齐齐站立起来的群臣,以及一身墨色龙袍,昂首阔步走进殿来的段寂宸。 因背向她站立的群臣的阻挡,她并不能很真切地看清段寂宸的身影,更无法看清他的脸。她只能隐约看到,他怒杀千里的高大身影,从肃立两旁的人群中穿越而过,随即拾级而上,带着一股凛然霸气猛然转身,再潇洒地一拂袍摆,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安置于台阶之上的龙椅,坐北朝南。因此站在夕照殿北面靠东一侧殿门的轩辕惜儿,只能从左侧看到他的背影。 尽管只是隐于高大龙椅后的一角背影,轩辕惜儿却能感觉到他浑身的慑人气势,亦能想象到他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脸,此刻定然带着淡淡的笑意。 “众卿平身!随意落座即可。”段寂宸好听的声音,带着一丝傲慢,又带着一丝慵懒,缓缓响起。 “谢主隆恩!”众人纷纷落座。 段寂宸的声音再次响起:“朕今日很高兴,只因六皇叔驻守送关二十载,难得回莫都一次。来,朕与众爱卿一起,敬盟王一怀,为盟王接风洗尘!” 众人皆举怀同饮。轩辕惜儿此时才注意到,坐于段寂宸右侧下首首位,正面对着自己的那位身材魁梧,深目高鼻,满脸黑须的中年男子,便是频频侵扰东昊军民的盟王段乌盟。 适才,众人皆起立迎候段寂宸,只有他竟还大摇大摆、一脸理所当然地坐于座上。 只是,轩辕惜儿当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穿越人群而来的帝王身上,那里来得及细想这其中的异常之处呢?如今反应过来,她颇为意外。没想到这盟王对新帝竟是如此不敬。而段寂宸,看来对他也是相当忌惮,否则又怎会在言语上对他尊敬有加,以礼相待呢? 想不到,心高气傲、不可一世如段寂宸,如今竟也有忌惮之人!轩辕惜儿内心暗暗冷笑。只是这盟王,未免太不懂得收敛锋芒了。 “谢皇上!”众人放下酒怀之后,段乌盟傲慢的声音响起。随即,他亦举起酒怀,将怀中酒一饮而尽。 轩辕惜儿终于有机会看清段乌盟的样子。尽管他是段寂宸的皇叔,长得也算威风八面,面目端正,但却是一个纯粹的北国人。轩辕惜儿几乎无法从他脸上找到与段寂宸相似的一点影子。甚至,连哲王那儒雅清俊的影子,也找不到。 “本王此次回莫都,一来是想向皇上进献一份厚礼!”段乌盟中气十足的洪亮嗓音,再次带着傲慢与霸气响起,“二来,则是想向皇上索要一份小小回礼。” “哦?六皇叔为朕带来了什么厚礼?” “来人,将厚礼拿上来!”段乌盟话音刚落,他身后一位侍从,便捧着一个用黑色绸布包裹的方形盒子,放到了段乌盟面前的案桌之上。 “打开!”段乌盟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别有深意地命令道。 那侍从解开了黑色绸布,里面,果然是一个红色的方形木盒。众人皆屏息静气等待着,轩辕惜儿也好奇地将眸光聚焦到那红色木盒之上。盟王送给段寂宸的,将会是什么呢? 侍从拿起了木盒的盖子,又伸手从里面提出一个黑色绸布包裹的东西。 “唉!”众人皆叹了一口气,有人甚至窃笑起来,并忍不住窃窃私语:“什么宝贝?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段乌盟仍是一脸得意。轩辕惜儿敏锐地感觉到,那里面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好东西。果然,当那侍从利索地打开最后一层黑色绸布之时,众人皆大惊失色,齐齐惊呼:“啊?” 那黑色绸布之上,赫然入目的,竟是一颗被齐颈砍下来的头颅!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轩辕惜儿还是禁不住浑身一震,用一手掩住了嘴。想到此刻或许会有人看到自己,她才轻轻地把手放了下来。心中的恐饰与恶心之感,却还是让她几欲呕吐! “噌!蹭!蹭!” 殿内此时已是起了异常动静,段寂宸身前的宫廷侍卫,已迅速拔出刀剑,保卫到龙椅之前。胆敢在宴席之上拿出一颗人头,盟王到底意欲何为? “呵呵!你们退下!”段寂宸已轻笑出声,制止了宫廷侍卫们剑拔驽张之势,“六皇叔可否解释一下,此厚礼有何特殊之处?” “哈哈哈哈!皇上,此厚礼可不简单!”段乌盟豪爽地大笑起来,“皇上可知,此头的主人是谁?” 不待段寂宸答话,段乌盟又得意地大声说道:“此人,便是东昊的左将军!东昊征远大将军霍孟之长子——霍萧然!” “霍萧然?”闻言,轩辕惜儿再次浑身一震,甚至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一股悲痛与愤怒从胸中喷涌而上! 霍萧然!这不正是萧寒哥哥的大哥、霍大将军的长子吗? 那可恶可恨的段乌盟,竟然……竟然杀了萧寒哥哥一直当作英雄般崇拜敬仰着的大哥!更可恨的是,段乌盟竟将霍萧然的头颅砍了下来,当作厚礼送给段寂宸!而这对萧寒哥哥,对霍大将军,对东昊来说,又是多么大的耻辱? 那段乌盟到底安的什么心?他到底意欲何为?此人的心肠,当比段寂宸更恶毒可怕吧!猛然间,轩辕惜儿对段乌盟的痛恨与厌恶之感骤增。萧寒哥哥若知道此事,定然恨不得亲自手刃仇人,把段乌盟的首级砍下来吧? 想到萧寒哥哥失去了大哥,轩辕惜儿更是伤心气恼不已。然而,此刻作为一名小内侍,她只得静静在侍立在殿门处,不敢流露出任何异常表情。 第79章 拱手相送 第79章 拱手相送 “盟王,你竟砍下了东昊左将军的头颅!你究竟意欲何为?你这不摆明是正式向东昊宣战吗?”众文武大臣已纷纷开口,质问段乌盟。 轩辕惜儿看到,除了坐于段乌盟下首几个位置之距的楚祁默然不语,殿内众人皆群情激昂,噪动不已! 主战者有之,主和者亦有之。而段寂宸的背影则始终一动不动。 “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这大战看来是非打不可了!”有大臣感叹道。 “正是!”段乌盟再次大声说道,“如今两国开战已势在必行!皇上以为如何?” “哈哈哈!”一直坐于龙椅上看着下面骚乱一片的段寂宸,终于发出了一阵清朗的笑声。众人听到皇上出声,瞬间全部安静下来,等待皇上发话。 “六皇叔的厚礼,朕收下了。”段寂宸淡淡说道。 “好!感激皇上收下本王的薄礼。这一杯,臣敬皇上!”傲慢地说完,段乌盟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看着这君臣和睦的一幕,轩辕惜儿的心隐隐地痛了起来。段寂宸收下了段乌盟的所谓“厚礼”,也即是认可了段乌盟砍杀东昊左将军的举动,也就是说,他已下定决心,要与东昊开战了……想到此处,轩辕惜儿忧愤交加。她憎恨段乌盟,更痛恨段寂宸! “呵呵!既已收下了厚礼,大家尽情畅饮吧!来人,上乐舞!”段寂宸的声音再次响起。 “嗳!皇上怎能如此健忘?本王适才说了,本次回莫都可是有两件事要办。如今已办成一件,可另外一件,尚未办妥呢?本皇叔哪有心情欣赏乐舞?”他语气傲慢而狂妄,显然是摆出了皇叔的架子。 “哦?”段寂宸明知故问,“六皇叔要办的第二件事,是……” “本王只向皇上讨要一份小小的回礼,便是东昊的长公主,轩辕惜儿!”段乌盟不遮不掩,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在座众人,再次赫然一惊!有人震惊得瞪目结舌,有人则再次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谁不知道,东昊长公主轩辕惜儿是皇上以前的太子妃?虽然她如今在宫中并无名份,可她毕竟是皇上的女人!盟王如今当众开口问皇上要人,是否会引起天子震怒,那就完全看皇上对那东昊长公主的态度了。 如果皇上把东晨长公主当作自己的嫔妃和女人,那自然会龙颜大怒。但若皇上对东昊长公主已没了兴趣,只是碍于她的身份将她留在宫中,或许还会因此而心中暗喜,将她送给盟王作个顺水人情! 在场之人,最为震惊的,莫过了轩辕惜儿。她万万没有想到,段乌盟想讨要的回礼,竟然是自己! “盟王,你所要之人,贵为一国长公主,皇上怎能将东昊长公主当作礼物,送来送去?”席上,终于有主和派打破沉默,出言反对。 “皇上,如今两国开战在即,东昊之长公主怎能继续留在宫中?本王要这份礼,可不是为了本王一人!两国开战之日,本王便会将皇上这份薄礼,亲自转交给东昊太上皇轩辕澈!这份薄礼,在战场之上可是有用之极!”说完,段乌盟再次狂妄地大笑起来。 他的话意再明显不过了,他向皇上讨要东昊长公主,并非是要一个女人,而是要一颗要挟东昊的关键棋子。 段寂宸会怎样回应?他真的会把自己送给段乌盟吗?尽管已决意今夜逃离,可轩辕惜儿的心还是紧张得揪了起来。 骄傲霸道如段寂宸,要拒绝一个王爷的非份要求,应是理所当然、轻而易举的事吧?轩辕惜儿默默企求上苍,希望段寂宸会冷然拒绝。这样,即使她今夜未能成功逃离,亦可以避免落入那令人厌恶、痛恨不已的段乌盟手中。 “哈哈,六皇叔所言极是!”段寂宸语音带笑,“什么东昊长公主,也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六皇叔想要,朕将她送与六皇叔便是!” 极为不屑的冰冷笑语,仍是那把带着魅惑意味的熟悉声音,仍是冷不防地变幻出的狠绝无情。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似一支利箭刺入轩辕惜儿的心,让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再次痛得似被撕裂而开,如此鲜血淋漓,如此触目惊心,如此绝望痛楚,仿佛永远再也无法补救! “臣,谢主隆恩!”段乌盟第一次从座上站了起来,对段寂宸抱拳俯首,恭敬谢恩。 一颗心已痛至麻木的轩辕惜儿,咬紧了牙关暗暗冷笑着,命令自己不可在意心中的痛意,命令自己要打醒十二分精神,莫忘留意楚祁的一举一动。 今夜逃离之事,只许成功,不可失败! 她并没有留意到,段乌盟语气虽仍是倔傲,但这句话中的自称,已由之前的“本王”变成了臣。 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而高高坐于龙椅上的段寂宸,却明显听出了盟王话语中表达忠心之意。 一直默然无语的楚祁,此刻抬起头,目光似无意般向北门扫了一眼,远远对上了轩辕惜儿那带着伤痛的眸光。 轩辕惜儿对着他,微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要抓住时机,偷偷走出殿来。 今夜行动是否成功,便在这关键一环了。 宴饮渐渐近半,众人酒意渐浓,举怀相邀之声越来越响。席上已不时有人陆续离座,外出更衣解手,再重新步回席间。 楚祁似无意般向北殿门扫了一眼,对上了轩辕惜儿的眼神。他轻轻放下手中酒杯,便欲趁此时机站起来,在众人耳热面酣之际走出殿门,却忽听到段乌盟对段寂宸道:“皇上,听闻月国质子,亦在今日宴席之上!” “哈哈,正是!”段寂宸笑着看向楚祁,“楚公子何不自我介绍一番?” 闻言,一直未曾说过话的楚祁,只得站起身来:“在下楚祁,有劳盟王掛念!” “哈哈哈哈!”段乌盟盯着楚祁一阵大笑,“楚公子好人才!” 待楚祁重新落座,段乌盟又转向段寂宸道:“臣刚刚得到皇上所赐厚礼,却又有一个不情之请!” “六皇叔尽管说来听听!” “本王今日得见楚公子,实在是有缘之至。边关敌情紧急,本王五日后便要起程赶回军中,连皇上十日后之大婚亦要遗憾错过。”段乌盟道,“本王有个小小请求,离开之日,可否让楚公子也与本王同行?” “哦?这却是为何?”不光在座众人,就连段寂宸都不明白他此举是何意。 第80章 精致香气 第80章 精致香气 “月国如今虽已臣服,可月国仍有一支二十万大军,在东昊境内与东昊结盟,对我北国军队诸多滋扰。让楚公子与本王前往边关一趟,定可让二十万大军改弦易帜,与我北国交好!”段乌盟的声音仍是霸气十足。 众人终于明白盟王的意思,是要用月国质子,去要挟月国与东昊的盟军。且不论这法子是否凑效,可盟王如此嚣张地问皇上要人,却让在座众人隐隐感觉到,他这皇叔完全就不把新帝放在眼中,想要什么,张口就来。 “六皇叔手执五十万精兵,竟还忌惮那区区二十万月国残兵?”段寂宸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声音却是坚决冰冷,“楚公子乃北国贵客,半月后更将成为北国的国舅爷。朕的大舅子,又岂可随意离开北国皇宫?” “既是贵客,本王倒极有盛情,想邀请楚公子到我军中走一趟!”盟王不依不饶,似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军中诸多不便,又岂能委屈贵客前往?六皇叔此次回莫都要办的两件要事,如今皆已办妥,此刻须饮酒尽兴才是!其余事宜,他日再议!”段寂宸的声音已明显带了不悦。 若他再轻易答应盟王的要求,让他将月国质子带走,那盟王下一步,是否便要他答应将帝位也送给他了? 席上一时安静下来,气氛怪异。 段乌盟见段寂宸的态度忽然变得异常坚决,他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知道自己今日不可再得寸进尺,便朗声道:“好,饮酒!饮酒!其他事宜,他日再议!” 言毕,段乌盟举起手中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席上气氛仍是怪异,众人皆用心留意着皇上接下来的态度,没有人敢轻易举杯附和。 段寂宸却缓缓举起了酒杯,脸上又有了和煦的笑意,看向坐于下方的楚祁:“朕从楚公子故国回来已大半个月,竟未再与楚公子见上一面,更没有安排芙瑶公主与楚公子兄妹相见,朕实在是对楚公子关心不够。朕心中有愧啊!这一杯,便敬楚公子!” 楚祁举杯站了起来,恭敬说道:“皇上言重了!皇上日理万机,国事繁忙,又何须为此等琐事操心?这一杯,楚祁先饮为敬!”说着,楚祁将杯中酒饮尽。 ”哈哈!好!”段寂宸满意地笑了起来。将手中的酒饮下,他又道:“择日不如撞日!芙瑶公主十日后便要与朕举行大婚之礼,今日确实应该见见你这位兄长了。来人,去请芙瑶公主!” “是!”郑公公答应一声,便马上有小内侍跑出殿外,去坤宁宫请月国公主来夕照殿参加宴饮。 “来人,将盟王所送厚礼,收入宫中好好珍藏!”段寂宸再次下了旨意。 果真是个细心体贴的好郎君呢!轩辕惜儿内心暗笑。 那下场悲惨的霍萧然的头颅,一直赫然放于段乌盟身前案桌之上,可这群北国君臣竟毫不在意地继续宴饮了这许久,直到楚瑶即将到来,段寂宸才想到命人把那头颅收起来,为的便是怕吓着了那表情清冷、举止娇柔的月国公主吧? 席上,楚祁重新落座,众人慢慢饮着酒,等待月国公主进来。 段乌盟充满杀气的声音却再次洪亮地响起:“本王的厚礼,皇上今日是收下了,可皇上的回礼,本王何日才可得到?” “哈哈哈哈!”段寂宸爽朗的大声,让轩辕惜儿觉得极为刺耳,“六皇叔难道还怕朕赖账不成?” “哈哈哈哈!本王不敢!”段乌盟的笑声仍然充满杀气。 “虽是小小回礼,不成敬意,可朕也须郑重其事!三日后,朕将再为六皇叔举办回礼夜宴,将东昊长公主亲自送到六皇叔手中。”段寂宸的背影仍是一动不动,声音却已变得漠然而不屑,“六皇叔适才好像说,五日之后便要起程返回边关?朕倒以为,六皇叔不如与东昊长公主在莫都多玩几日,待朕与芙瑶公主举行大婚大礼、立后大典之后,再回边关不迟!” “朕的大婚立后之礼,六皇叔怎能不在场?”段寂宸这句话说得似真似假,让人难辨其喜怒。 “哈哈哈!如此,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段乌盟竟爽快地答应,推迟了离开莫都的日子。 “芙瑶公主到!”随着内侍一声通传,众人皆把目光从段乌盟身上,齐齐转向了南门入口处。 侍立于北面殿门处的轩辕惜儿,能清楚地看到对面一排宾客脸上期待的神色,然后,便是激赏的表情。由于席间众人此时皆是坐着,轩辕惜儿一眼便看到一身素淡华服装扮的楚瑶,轻移莲步,袅袅娜娜地从宴席中间的通道走了过来。 虽然如今只是一个附属国的公主,可轩辕惜儿也不得不承认,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以及那种自小在皇家熏陶下修炼出来的尊贵之气,是怎么装也装不出来,而外人则是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芙瑶见过皇上!”楚瑶在席间停了下来,淡淡地向段寂宸行礼。 在众人面前,她以她在月国时的封号自称,声音温柔清丽,一脸淡然从容,不亢不卑。在座众人皆面露赞许之色。段乌盟更是瞪着一双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瑶。 “平身!”段寂宸的声音平静而带着体贴之意,“知道你今日身子不适,本不欲让你前来。可难得有此机会,让你们兄妹见面,所以便请你过来了。来,坐到朕身边来!” “谢皇上!”楚瑶再次俯首行礼。礼毕,便在身后一名宫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拾级而上,到了紧挨段寂宸龙椅左侧的座位上,从容地坐了下来。 一阵淡淡的花香慢慢地飘了过来,若隐若现,似有若无。 轩辕惜儿极认真地辨别了一下,是桂花?是茉莉?是荷花……还是,混合了百花的香气?如此丰富难辨,却又淡雅清新得让人几乎可以忽略。 她果然是个活得极其精致之人呢!对她自己也极为用心吧?轩辕惜儿暗想。 极其用心,却又看似毫不用心,这样的香气,或许更能让世间男子沉醉吧? 而轩辕惜儿自己,虽也生活于帝王之家,却从不懂得用香气去装点自己。 母后说过,她身上有着跟母后一样的淡淡体香,如兰似桂,但只有与她极其亲近之人,极其用心,才能闻得出来。 母后还说,只有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才能认出她身上的香气,并且想念她身上的气息。爱得越深,这种想念便会越强烈!深到极致之时,便是再也离不开,一旦离开了爱人的气息,便是生无可恋,世间万物皆变成一片灰暗! 母后说这些话的时候,轩辕惜儿听不明白,也不能很理解。如今,她仍是不明白,也不能体会,因此亦没有期盼。因为,她自己从来就不曾闻到自己身上的香气。 第81章 醉酒夜探 第81章 醉酒夜探 “瑶儿,看,那位便是你的长兄,楚祁。”段寂宸从高高龙椅上传来的声音,将轩辕惜儿游离的神思拉了回来。 “谢皇上,让我兄妹今日得以相见。”楚瑶清冷而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楚祁与妹妹,愿以此杯,谢皇上隆恩,祝皇上圣体金安!”楚祁已再次站起来敬酒。一时,三人皆举杯饮尽。 楚祁离开月国之时,楚瑶不过才大约两岁的样子,他们兄妹之间,相互应是没有什么情感记忆吧?然而,看着眼前热烈而感人的情景,轩辕惜儿已忧心地预感到,今日的出逃计划,怕是难以实现了。 因为盟王提出的那个要求,再到段寂宸下旨让楚氏兄妹相见,楚祁今夜意外地成为宴席的焦点,又如何能在天子与众人的眼皮底下逃出夕照殿呢? 果然,席间众人皆频频向楚祁敬酒,祝贺他即将成了北国的国舅爷。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被众人忽略的时机,楚祁悄悄站起来,从宴席后方向殿外走去,却被已有些醉意的段寂宸叫住:“楚公子,你要去往何处?” 楚祁只好停步拱手道:“楚祁欲到殿外更衣解手。” “来人!”段寂宸带着醉意大声下令,“陪楚公子到殿外更衣。朕的大舅子,可怠慢不得!” “是!”多位宫廷侍卫已走到了楚祁身旁,楚祁惟有掩起眸中的失落之色,大步向殿外走去。 “皇上,你有些醉了吧?”轩辕惜儿听到了楚瑶的轻声询问。不过,她倒认为段寂宸没有一丝醉意,否则,为何他竟对楚祁的举动如此警觉,并且随时让侍卫监视着楚祁的行踪? “不,朕今日很开心!”段寂宸第一次向左侧转过首来,俊美的脸上带着魅惑的笑,极认真地看着楚瑶,“朕与瑶儿大婚之日将至,今日在座众人,均不醉无归!” 轩辕惜儿本已麻木的心,再次隐隐地痛了起来。她恨极,恨极了今日这个夜宴,竟发生如此多风云变幻之事,让她与楚祁无法顺利逃离!否则,她会如愿远去,哪里还管谁与谁百年好合,谁与谁白头偕老? 直至夜已深,宴席终于结束,楚祁仍是找不到独自步出殿外的机会。 最先离席的是段寂宸,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脚步一个不稳,墨黑的高大身影也随之一震!轩辕惜儿心中一紧,他难道真喝醉了?认识他一年有余,竟不知他原来也会喝醉。 “姬惑,送楚公子回凝思殿,切勿让朕的国舅爷出了什么意外!”段寂宸口齿清晰地说完这一句,才甩开龙袍广袖,步履稳健地走下台阶,在众人“恭送皇上”的高呼声中,走出殿去。 他如何会醉?轩辕惜儿不禁暗笑自己低估了他的酒量。此时此刻,他还如此清楚地记得要对楚祁严加看管,好像故意不让她与楚祁今夜有机会逃离一般。想到此处,轩辕惜儿再次咬牙暗恨。 御前大将军姬惑向楚祁作了一个请的动作。楚祁知道此时除了回到凝思殿,自己已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站起来,似无意般向轩辕惜儿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轩辕惜儿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楚祁在姬惑等人的护送下,从南门离开了夕照殿。今夜的逃离计划,彻底以失败告终。 在澜衣的陪伴下回到惜意殿采荇阁时,夜已很深了。 褪去小袖子的一身装扮,沐浴更衣之后,虽洗去了一身的疲倦,却难以洗去心中的失落与伤感。 第一次逃离行动,便这样失败了。轩辕惜儿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一片,久久不愿上床安睡。本以为决意逃离是如此容易的一件事,如今才惊觉今日未被发现而保住性命已是不易。而下一次逃离,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段寂宸说,三日后将再为段乌盟举办送礼夜宴,她再也不可能像今日那样,打扮成小袖子的样子,在那里等候楚祁。因为,她将要被当成一件礼物,被段寂宸亲手送给段乌盟,然后,便是被段乌盟带回边关,成为北国军队要挟父皇与皇兄的一颗棋子! 想到前路,她不知自己将要如何应对。只是,她确信,她绝不会让自己成为东昊和父兄的软肋。舍生取义,不过一死而已! 然而,想到段寂宸竟如此无耻地把自己当作一件礼物,拱手送人,无情地将她送上死路,她的心便一次一次地痛得发颤。她一次次告诉自己,只要不对他心存幻想,不对他有所奢望,心便不会痛的,不是吗?可是,为何心中仍是如此恨,如此痛? 恨他,一次又一次地反脸无情! 恨他,从来便没有珍视过她! 恨他,将她困于这笼牢般的皇宫之中,让她生不如死! 更恨他,终要将她放出这笼牢,却是,刻意地将她推落另一个火坑之中。让她从此踏上彼路,万劫不复! 心中正恨意弥漫,突然,她只觉眼前一晃,一个黑影迅速从窗外掠了进来。来不及呼叫出声,她便带着讶然之色,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如此熟悉的怀抱,如此熟悉的感觉,如此熟悉的气息……瞪大双眸,她终于看清了面前的这张俊脸。 是他,段寂宸!这个北国皇帝,竟然没有如往常般名正言顺地从大门走进来,而是像个盗贼般,冷不防地从窗户飞进了她的采荇阁。这如何不叫她惊诧不已? “皇上,你……” 她的问话尚未说完,两瓣樱唇便被堵住,随即被他含入嘴中。 气息火热,酒气浓郁!原来,他竟喝了这么多的酒!难道,他竟真的喝醉了?否则,一国之君,任是怎样,也不该从窗户进入他自己皇宫中的某处殿阁吧? 由莫名惊诧,再到恍然大悟,很快,她便开始怒气潮涌。他如此恨她,怎能再容他如此强势掠夺? 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已狠绝无情地无以复加。一桩又一桩的无情摧残,已不可能更无情!一次又一次的恨意叠加,已让她心中的恨装到溢满,此生难忘,永难消散! 如今,她又怎能容许他想来便来,想要便要,想伤便伤?如此想着,轩辕惜儿已开始极力反抗起来。然而,醉了的他,更加力大如牛,手如铁钳,身似笼牢,让她根本无力对抗,无法逃离! 第82章 彻夜难眠 第82章 彻夜难眠 段寂宸忽然放开她的唇舌,双手一把横抱起她,如往常般,往床榻方向走去。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脚步趔趄,走走停停,几次差点便要抱着她一起摔倒在地上。轩辕惜儿惊恐而又愤怒地看着他迷离的双眸,脑中急速地转动,思索着该如何反抗和逃避他接下来的强宠。 她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去摸索一向藏于左边袖中的莫离宝剑,却猛然想起,自己适才沐浴更衣,莫离剑竟尚未带在身上。 终于,段寂宸抱着她到了床榻边。 她以为他早已醉得厉害,那知他竟坐于床上,从从容容地解掉她的布履,又脱掉自己的鞋子,才整个人横抱着她坐到床榻正中。 “段寂宸,你放开我!”如今以武力反抗已是毫无可能,轩辕惜儿只好用含着怒意的冰冷言语,力图阻止他。 他果然已醉得厉害,对她的话语毫无反应,只是微眯凤眸,眼神迷离地将脸凑近她,温柔而果断地再次吻她。炙热的气息带着浓浓的酒香喷到她的脸上,一次又一次,他缠缠绵绵却无比霸道地吻着她,似是品尝美食,又似是陶醉于自己的心爱之物! 轩辕惜儿动弹不得,只得由着他。让她意外的是,他除了亲吻她,似乎并没有进一步的欲望,甚至,连一双平时一碰到她便变得极不安份的手,也只老老实实地抱着她,一动不动。 就这样,她不知道被他吻了多久。吻到她火气消失,吻到她无力再发狠! 就这样随着他吧!由着他在她唇舌上假意温柔,刻意缠绵。然而,她心中对他的憎恨与蔑视,此生都不会消减半分! 房内的烛火,不知为何竟燃尽了。四周,一下变得黑暗起来。但这并没有对段寂宸产生丝毫影响,他仍在孜孜不倦、极其陶醉地吻着她。如此细密,如此深情,如此不舍! 轩辕惜儿内心冷笑起来,他又想让她以为他是真的爱上了她,将他拱手送人推上死路,只是他不得已而为之? 她知道,他没有刻意哄骗她的必要,但是她知道,他的所有缠绵都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他的所有温柔,都一文不值。 终于,段寂宸满足地停了下来。 黑暗中,她感觉到他抬起了头,良久,在她上方轻轻地说了一句:“一个女人,如何与江山社稷相提并论?” 心中一片寂寥萧索。黑暗中,轩辕惜儿一动不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感觉,他缓慢而沉重地倒了下来,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床上。带着深重而温热的气息,他的脸紧贴着她的脸,双臂仍如铁笼般紧紧抱着她。他,竟然就这样压着她。睡着了! 整整一个夜晚,轩辕惜儿被禁祻于他的身下,带着恨意,听着他渐变平缓的鼻息,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彻夜难眠! 清晨,当她睁开双眸时,发现自己在天将亮时,竟然睡了一会儿。此刻,段寂宸的脸仍凑在她面前,温热的气息仍缓缓地吹拂到她额头之上。但他的两臂已松开了对她的禁锢,左手轻搭在她的纤腰之上。 轩辕惜儿抬起手,轻轻地将他的手拿起,慢慢地放到床上,然而便下了床。回望他一眼,他仍在熟睡。 轩辕惜儿走到了外室,让落儿等人为自己梳洗。 “你们轻点声,皇上还在寑室安睡。”她淡然开口道。 闻言,落儿等人都不禁一惊。就连昨夜守夜的人,都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然而,大家都不敢多语,只是尽量放轻了动作,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一国之君。 梳洗打扮完毕,段寂宸仍未起来。轩辕惜儿让落儿等人退下,自己一人坐在外室看书。直到听到内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才放下书本,抬步走了进去。 段寂宸正坐于床榻之上,一手抚额,眉头深皱。看见轩辕惜儿走进来,他冷声道:“朕,怎会在此处?” “皇上昨夜喝醉了。”轩辕惜儿平静说道。 “朕……”他想问,他昨夜是否做了些什么,或对她做了些什么。 轩辕惜儿自然明白他的话意,继续平心静气地说道:“皇上昨夜定然醉得不轻,四处寻找床榻,来到此处,倒头便睡下了。” 她又怎会告诉他,他昨夜抱着她吻了大半宿?他那些莫名而荒唐的举动,连她自己想起来,都忍不住冷笑,她又如何愿意让他知晓? “一个女人,如何与江山社稷相提并论?” 他轻轻的话语,此刻仍在耳边萦绕,可她又如何愿意告诉他,她的痛,她的恨,还有她的不屑? 她只愿意让他看到,她的淡然与毫不在意。她从来就不敢奢望,自己能在他的心中,被拿来与江山社稷作比较。因此,她并不认为,他口中的那“一个女人”,会是自己。然而,听着他在酒醉中吐出的真言,她的内心便忍不住冷笑。 她不稀罕,真的不稀罕! “倒头便睡,睡到如今?”段寂宸又问。 “正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段寂宸面无表情地下了床,大步向门外走去。 “恭送皇上。”轩辕惜儿在他身后得体地说着,眸中,却一片冷寂漠然。 还有不到三日,他便要将她亲手送给段乌盟了。时间紧迫,她必须及早想办法与楚祁再见一面,商谈逃离之计。否则落入盟王手中,她便只能任人宰割,任人鱼肉,将自已、父兄,还有东昊都置于风口浪尖,以至万劫不复之境地。 “落儿,去请澜衣过来见我!”走到门边,她对着门外吩咐道。 最迟今夜,她便须得见到楚祁才是。 父皇与蒋太师安插在北国皇宫中的线眼,果然是有一定能耐的。澜衣告诉轩辕惜儿,当夜凝思殿侧门的守卫,已换成了那两位她们之前见过的自己人。 夜幕降临之后,轩辕惜儿便带着澜衣,在人迹稀少的皇宫东南一带漫步。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之时,她们已走到凝思殿的那个侧门。由于事前安排周密,一切均如设想中顺利,她们很快便进入凝思殿,沿着那湖边向楚祁所住的殿阁走去。 时而激越、时而低回的琴音,一声一声从那殿阁庭院处传来,让人情思轻动,心潮暗涌。 走到庭院处,轩辕惜儿站定,静静听着楚祁把那一曲奏完。 第83章 楚祁设计 第83章 楚祁设计 楚祁这次是面对她坐着。一曲终了,他缓缓抬起头,俊眉深锁的脸上,便渐渐带上了清俊的笑意。 他站了起来,一边大步走向轩辕惜儿,一边意有所指地淡笑道:“长公主今夜是否也愿弹奏一曲?楚祁倒想听听,长公主的琴音之中,是否还有不舍之意。不过楚祁估计,怕是再也没有了吧!” “楚公子既已听出了琴意,又何须再听琴音?”轩辕惜儿也淡淡笑道。内心,却对楚祁那不加掩饰的直白之语感到一丝惊讶。他是在有意提醒她,在看到楚瑶之后,便不应再对段寂宸怀有一丝幻想了吗?他又何必如此用心良苦,不惜当面撕开他人的伤口? 她,终究是要决计逃离的,对那绝情寡义之人,又怎会再有一丝留恋? “那么说,长公主如今是心意已决?”楚祁在轩辕惜儿面前站定,负手而立,脸上表情却已变得严肃异常。 “难道,我还可以有别的选择么?若非心意已决,难道我还心甘情愿地等待着,成为他人案上鱼肉?”轩辕惜儿自嘲道,“只是如今,我还有机会离开吗?” “如此,便惟有孤注一掷!”楚祁冷声说道。 “孤注一掷?”轩辕惜儿满眼疑惑地看向神色坚毅的楚祁,莫非,他已有了助她逃离的妙计? 楚祁冷然一笑,似是胸有成竹:“盟王是个极其好色之人。尤其是近十年来,他四处搜罗天下美女之事,人尽皆知!昨夜,他看着芙瑶时的眼神,更让我确信了这一点!” “你的那位妹妹,貌若天仙,天下再多的男人为她着迷,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轩辕惜儿淡淡笑道。 她自然忘不了,昨夜,那风华绝代的冷傲公主如何地让一国帝王变得温柔情深,又如何地让在座众人惊/艳不已!至于段乌盟见到楚瑶时色迷迷的表情,她并非没有看到,只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此刻想起段寂宸昨夜醉酒后,竟莫名其妙地摸到她的采荇阁,抱着她吻了大半宿,轩辕惜儿便不觉内心冷笑。他的这些举动,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他的准皇后,自然是这辈子也不会得知的吧? 然而,想起他昨夜轻轻说出的那句话,她心头再次狠狠一痛,恨意随即肆意弥漫! “一个女人,如何与江山社稷相提并论?” 她如何能够重要到,可以与他的江山社稷相提并论呢?她宁愿相信,他的酒后所为,只不过是在将一件礼物送出去之前,重新拿到手中掂量掂量,看了看,陡然便添了些不舍之意。于是,便须来一场告别仪式吧? 既是送礼,不是应该慷慨大方一些吗?他竟还在酒醉后表现出那丝留恋,如此气量狭小,又岂是帝王所为?只是她竟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得他一丝留恋呢?想到此处,她沉静外表下的一颗心,几乎便要狂笑起来。 “芙瑶出现之后,盟王便一直紧紧盯着她,此后,他便只自顾自地喝酒,再没有说一句话。”楚祁的提醒,让轩辕惜儿再次想起昨夜盟王肆无忌禅地盯着未来准皇后瞧的目光。 “所以我想,盟王若是见到长公主真容,必会更加魂不守舍!”楚祁继续冷声说道。 轩辕惜儿闻言一惊:“楚公子的意思是……” …… 夕照殿。 三日前,北国皇帝在此设下夜宴,盛情为盟王接风洗尘。盟王为皇上送上了厚礼,即东昊征远大将军霍孟长子、戍边左将军霍萧然的首级。皇上当堂便笑纳了,此举表明,皇上已下了正式对东昊宣战的决心。 两国大战,一触即发。 今夜,夕照殿再次摆开隆重夜宴。皇上将为盟王送上回礼,以表彰盟王劳苦功高,深得帝心。而那份回礼是什么,来赴宴的众位高官及宾客皆是心知肚明。那便是东昊的和亲长公主,皇上曾经的太子妃轩辕惜儿。 皇上向盟王送出这一份回礼,表明皇上对这位东昊长公主再也无半分情分,也表明北国早已不把东昊皇帝放在眼中。 轩辕惜儿在前一日便接到了段寂宸的圣旨,要她盛装打扮,以出席今夜皇上嘉赏盟王的回礼盛宴。郑公公宣读完圣旨后,暗暗摇头,无奈地对轩辕惜儿道:“长公主须用心作好准备,切莫过于惊动!” 他是在提示她,莫要在接到圣旨后情绪激动,更切莫在宴席之上情绪失控,言行失态?或许,段寂宸是专门交待过郑公公,要好好安抚她的情绪的吧?看着随同郑公公一起来到采荇阁宣旨的众多内侍与宫廷侍卫,轩辕惜儿神情漠然,内心却在冷笑。难道他竟还担心她当场失控抗旨不成? 他即将把她送给盟王的消息,从三日前那场夜宴起,早已悄悄地传遍了整个后宫以及朝堂上下了!她如今又何必故意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无双谢皇上隆恩!”从郑公公手中接过圣旨,轩辕惜儿波澜不惊地站起身来,对郑公公道,“有劳郑公公,无双不送了。” 说完,她便冷身转身,向采荇阁室内走去。她,为了今夜,确是要精心准备一番的! 郑公公看着她傲然而曼妙的背影,再次暗暗摇头叹息。 用了足足一日一夜,轩辕惜儿终于作好了最后的准备。 她让落儿为她找出了那套最华美的紫色舞衣。那是她从东昊带来的嫁妆之一,是母后专门让人为她定制的,既可作为出席宫宴的盛装,又可用作舞衣。落儿与澜衣为她精心梳起了云髻,插上了精美的珠钗翠玉。那些首饰,亦都是她的故国东昊送给她的嫁妆。 她更亲自动手,为自己的俏脸略施粉黛。妆镜中夺目的娇颜,让她自己都觉得美得过于张扬霸道,以致连自己都不敢直视过久。 她更加用心准备的,是将她今夜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反复周密思虑过多遍。她提醒自己,决不可以出现任何差错,否则,便是功亏一匮,再无改变的可能! 当她准备停当之时,郑公公派来的精美马车,已在惜意殿外候着了。 在澜衣与落儿的搀扶下,她步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之内,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除了澜衣、楚祁,以及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今夜的计划。 然而,对于计划的成败,她此刻竟极其淡然。 第84章 无双献舞 第84章 无双献舞 终于,马车停在了夕阳殿前。此时,殿中的宴饮,应该已是过半了吧! 轩辕惜儿扶着澜衣的手下得车来,便听到了殿内传来的大声通传:“宣,无双长公主进殿!” 放开澜衣的手,轩辕惜儿缓缓迈进殿内。没有一丝意外,殿内众人的目光均带着惊羡之色,齐刷刷地向她看来,落在她华美夺目的紫色宫装上,再聚焦到她从未在人前如此精心而不露痕迹地描画过的美颜上。 带着那股与生俱来的沉静之气,她毫不露怯地抬眸向殿上望去。殿上已是一片酒酣饭饱的景象,有人已喝得差不多了。令她略微有点意外的是,楚瑶今夜竟然也在席上,仍然是在紧挨段寂宸的位子上坐着。 直接忽略掉段寂宸冷漠的眼神,轩辕惜儿美眸一转,特意看向了位于段寂宸右侧下首的盟王。撞上段乌盟那写满惊/艳的眼神,她竟淡然一笑,似带娇羞地微微低下螓首。 缓步走到席中,她款款向段寂宸行礼,声音婉转柔丽:“无双见过皇上。” 她今日竟然如此精心打扮?收回有些发怔的目光,段寂宸转向盟王,灿然笑道:“六皇叔,这便是朕今日要送给您的薄礼,东昊无双长公主!” 强忍着内心油然而生的怒意,轩辕惜儿低首不语。 虽然她已被父兄嫁到北国,名义上已是任段寂宸处置的私有之物。可是,作为一国长公主,竟被他当作礼物当众转手赠送他人,这对她是何其屈辱,对东昊又是何其屈辱?然而此刻,她只能选择沉默与强忍。 段寂宸,今日之耻,我轩辕惜儿一并记下了。她在心中轻轻劝说自己,绝不可在此时乱了分寸! 已颇有些醉意的段乌盟,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轩辕惜儿,过了许久,才突然爆发出一阵满意而狂妄的大笑:“哈哈哈!谢皇上!皇上的厚礼,实在让本王意外!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闻名不如见面啊!” 收起脸上灿然的笑意,段寂宸又将目光转向轩辕惜儿,冷然对内侍下令道:“为长公主赐座!” 侍立于殿前的郑公公,忙走上前,躬身请轩辕惜儿落座。 轩辕惜儿抬首转身,走到段乌盟对面专为她而留的位子前。转过身,她脸上已带着一丝莫名的淡笑,抬眸轻扫了一眼仍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段乌盟,缓缓坐了下来。 心中猛然一窒,段寂宸极力掩饰着一整日都极其不爽的心绪,平静说道:“继续上乐舞!” “呵呵!”席间,响起一声不以为然的轻笑。段寂宸举眸望去,发出轻笑声的,却是楚祁。 “楚公子为何发笑?”同样已有些醉意的段寂宸,慵懒问道。 楚祁微微一笑,站了起来:“乐舞将上,楚祁忽然有所感慨,不觉发笑!” “朕的准国舅,有何感慨?”段寂宸斜斜地靠到了龙椅之上,声音慷懒之至,似是极感兴趣,又似漠不关心。 “楚祁早有耳闻,无双长公主不仅擅音律,更擅舞蹈!长公主笛声精妙传神,楚祁与在座多位,此前皆有幸听过。”听到楚祁说起轩辕惜儿的笛声,席间不少人皆点头称是,一脸赞赏之色。 “只是,”楚祁又道,“长公主即将北赴边关,想到此生再无机缘见识长公惊世舞姿,楚祁不觉深感遗憾!听到皇上说要上乐舞,更是不觉感慨发笑。既无缘见识惊世舞姿,又何必再看那庸脂俗粉的粗浅技艺,污了双目,徒添失落?” 他的言辞虽是犀利,却极大地勾起了众人对东昊长公主惊世舞技的好奇之心。 楚祁又转向段乌盟,笑道:“盟王就这样将无双长公主带走,他日独自欣赏长公主惊世才艺,竟不欲与他人同乐,实在是令在座诸位难以甘心!” 闻言,段乌盟不觉哈哈大笑起来:“既如此,既然楚公子心有不甘,今夜不妨众人同乐,请长公主为众人舞上一曲!” “这个……”段寂宸坐直了身子,略显不悦,“怕是不合适吧?楚公子要求未免过份。六皇叔要欣赏长公主舞技,待回到边关再看不迟!” “盟王!”轩辕惜儿清丽的声音忽然响起,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吸引了过去。 轩辕惜儿美眸一转,极认真地注视着段乌盟,婉转说道:“无双如今已是盟王的人,盟王要无双献舞,无双怎敢不从?” 闻言,众人皆默然不语,不知该附和盟王,还是该听从皇上旨意。 段寂宸收起了脸上的不悦,轻轻一笑道:“说的是!朕这礼既已送出,一切便由六皇叔说了算!今日,朕也算有眼福了。” 说完,他心中忽又是一阵不爽,她嫁给自己一年有余,自己竟从未见识过她的舞技。如今,要等到她成了别人的女人,他才有机会见识?自己刚刚说出那句话,岂非让他人心中暗暗笑话? 而那边,已有七分酒意的段乌盟,在轩辕惜儿一双摄人美眸的注视下,不觉飘飘然得三魂丢了七魄,说话也换了另一种腔调:“好!无双果然是深知本王心意啊!” 轩辕惜儿婉然一笑,翩然离座,来到了宴席之间的空地上。 那似淡然似妩媚的极美笑容,竟似一把尖刀直插而来,让段寂宸的心口毫无预兆地一阵刺痛! 嫁给他一年有余,她何曾如此妩媚而勾人地对他笑过?呵呵,还以为她一向胆大包天,确实视死如归,却原来竟也是极怕死的。如今,还未跟盟王踏出这夕照殿,便已对盟王使起了这百依百顺、极力讨好的妖媚手段! 实在是可恶!可气!可恨! 如此想着,段寂宸沉阴着俊脸,一言不发地盯着立于席间华贵地毯之上的轩辕惜儿。 适才轩辕惜儿起身说话间,澜衣早已走到宫廷乐师所在之处,向为首的乐师细细叮嘱了一番。此刻,随着轩辕惜儿在殿中站定,乐师们已按澜衣的要求,奏起了清越悠远、拂动人心的东昊乐曲。 随着优美的乐曲,轩辕惜儿指若幽兰,缓缓举起修长左臂,华美宽摆的紫色罗袖轻轻舒展开来,瞬间眩惑了在座所有人的眼! 第85章 剑舞惊世 第85章 剑舞惊世 转手轻旋,柳腰微侧,优美的右手舞着兰花指,高举于如云发髻之上,她宛如一只美丽而轻盈的紫蝶,惊艳地舒展开自己绚丽迷人的双翼,准备飞往梦幻中的百花丛! 玉足轻点,另一修长美腿已在裙下跨出了高高的舞步,带动宽大而华丽的紫色裙摆,如彩蝶翻飞,划出了世间最美的弧线与韵律! 只是简单几个动作,但那举手投足间的舒展优美,那舞步回旋间的从容到位,淡定雍容,却绝非一般舞伎可以舞得出来。 众人早已看得入了神,段乌盟瞪大了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却仍是觉得双眼不够用,不知该欣赏她带笑的绝世娇颜,还是该盯着她那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抑或是,将她那任是再阔大的华美舞衣也掩饰不住的妖娆身姿,尽收眼底。 无意间瞥见段乌盟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段寂宸忽然怒火中烧。 段乌盟,看你还能得意多久,终有一日,朕会亲手取你性命! 乐曲节奏渐渐加快,轩辕惜儿舞步变得急促,动作幅度也变得更大。 美丽的紫蝶已飞进令人流连忘返的百花丛中,漫意蹁跹,尽情飞舞,仿似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界! 众人正如痴如醉间,乐曲忽在一个高音下骤然停下,正忘情舞蹈的彩蝶骤然停止舞动…… 轩辕惜儿缓缓收回动作,立于殿中,向着段寂宸行了一礼:“无双献丑!” 嘎然而止的极致绚美与绝世精彩,让众人深感意犹未尽,而段乌盟更是无法从轩辕惜儿妖娆的身姿上收回目光…… “这……”楚祁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殿中的沉默,他已再次站了起来,“这绝妙舞姿,实在让人意犹未尽啊!楚祁听闻,天下最擅舞者,乃东昊卫太后,而卫太后则师从其外祖母公孙倩儿。楚祁亦听闻,公孙倩儿数十年前便以一曲剑舞名动天下,其传神剑舞至今仍为世人津津乐道!遗憾的是……” 众人尚未从轩辕惜儿绝妙的舞姿中回过神来,却又迅速地被楚祁的话语所深深吸引。 “遗憾的是,”楚祁接着说道,“卫太后虽为天下最擅舞者,却没有学会剑舞!而公孙倩儿惊世剑舞的传人,天下间却只有一个!无双长公主,楚祁说得对也不对?” 楚祁说完,带着赞赏的笑意,看向了轩辕惜儿。轩辕惜儿却眸光一转,看向了段乌盟。 段乌盟似从入定中突然惊醒般,脸上浮起谄媚般的笑意,柔声问道:“剑舞的传人是何人?” 段乌盟的怪异变化让段寂宸心中极不舒服,而轩辕惜儿也不得不极力忍耐着内心的厌恶之感,轻笑道:“无双幼时,曾跟随曾外祖母学过几年剑舞。” “呵呵,曾外祖母?长公主竟跟随曾外祖母学过剑舞?有趣!实在是有趣!”段乌盟似是听到了天下间最有意思的事情。 “正是,无双天性好动,自小便爱骑马舞剑,曾外祖母说,无双学剑舞,倒是最合适不过的。” 你天性好动么?段寂宸心中气闷难奈。朕还以为你天性好静呢? 想起平日甚少在他面前展露笑颜,总是一副沉静淡然模样的轩辕惜儿,再看看眼前对着段乌盟美眸含情、浅笑嫣然地述说着自己幼时趣事,甚至自称“天性好动”的绝色女子。段寂宸觉得,自己将她娶入宫中一年有余,却像是从未认识她一般! 望着段乌盟那一脸得意与迷醉之色,他更是恨得牙痒,却不得不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怒气与不悦。 “不知楚祁与在座众人,是否有幸一睹长公主惊世剑舞?”楚祁这时却不失时机地开口说道。 闻言,轩辕惜儿对着段乌盟嫣然一笑,问道:“盟王,无双要舞么?” “要舞!当然要舞!”段乌盟带着醉意笑道,心中极为受用。这位绝世佳人,已完全属于自己。如今她不仅对自己言听计从,更是拥有绝世才艺,总让他惊喜连连。 “好!”“好!” 席间已相当期待的众人,都不禁抚掌附和称好。楚祁更是相当满意。 殿中,心情最不好的那人,或许便是皇帝段寂宸。他始终一言不发地坐于高高的龙椅之上,此时却被众人所忽略。而他身旁的楚瑶,看着他阴沉的脸,则表情淡漠,让人看不出喜怒。 在众人的注视中,轩辕惜儿几步走到段乌盟案前,款款屈膝行礼:“无双遵命!” “好!哈哈哈哈!”段乌盟得意地仰首大笑起来。 轩辕惜儿却一把拿起了段乌盟置于案桌之上的长剑,“噌——”的一声,拔出了剑鞘。 众人不觉一惊,段乌盟也惊得骤然停止了大笑。段乌盟身后的数名贴身侍卫更是紧张得拔出了腰间刀剑。 而轩辕惜儿,却已左手拿着剑鞘,右手高举起段乌盟的长剑,摆开了优美的剑舞姿势。见段乌盟竟然紧张得突然停止了笑声,一脸惊诧地望着自己,轩辕惜儿似是难掩美眸中的不屑与轻视,嘴角微勾,冷冷绽出一个似有若无的浅笑。 她的父兄皆是名动天下的人物,一个胆小如鼠的懦夫,又如何入得了她轩辕惜儿的眼? 殿中众人,包括段寂宸都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因是皇宫宴席,殿内除了皇帝段寂宸、诸王盟王与哲王及其贴身侍卫,还有宫廷侍卫可以配戴武器之外,其余人等都是不得带刀剑入内的。因此轩辕惜儿突然拿起盟王的配剑,自然让众人暗暗一惊。 然而,她只不过是一个纤弱的东昊女子,要跳一段剑舞而已,竟让殿中近百七尺男儿有如此大的反应,这也太丢北国的脸面了吧? 轩辕惜儿眼中的不屑,以及脸上似有若无的讥讽,不光落入了段乌盟眼中,亦落入了殿中众人眼内。一时,众人脸上都不觉有讪讪之意。而段乌盟更觉在美人面前失了神威,只好高声说道:“好,拿着本王的宝剑舞上一段,让皇上与诸位欣赏欣赏!” “咚……咚……咚……”盟王话音刚落,宫廷乐师已轻轻地敲响了乐鼓。 轩辕惜儿带着那一脸浅淡到几不可察的笑意,素手一抛,将剑鞘优美地抛落在案桌之上。伴着那“啪”的一声清响,她一手举剑,迈动舞步,踏着鼓点,拖曳着长裙在宴席间走动一周。之后,她再次轻易地牵动着全场全神贯注的目光,踏着鼓点回到了大殿正中。 第86章 三分杀气 第86章 三分杀气 停顿一阵,轩辕惜儿抬起俏脸,向段寂宸扫去一眼。 撞上她清澈透亮的目光,段寂宸心头一震,几乎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个让人又气又恨的女人,今夜居然肯看他一眼了。即便是适才,她多次向他请安行礼,面对他时眸光却总会变得冷淡,始终不曾正式看他一眼。 她一定是恨极了他,恨他将她拱手送人,甚至推上死亡之路吧?本来,他以为自己会毫不在意她的恨。可是,这数日来心中的阴霾郁闷,以及今夜殿中所见所闻引起的极端怒气,都让他对自己的决断产生了怀疑。 他素来便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可今夜他却不得不越来越怀疑,除了将她拱手送人,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对付段乌盟了吗? 段乌盟,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是飞入他眼中的一根硬刺,可他如今却动他不得,甚至,不得不将自己喜欢的女人亲手送给他。他这北国皇帝,何时竟做得如此窝囊?而素来最擅忍耐和伪装的他,今夜为何觉得再也忍耐不下去,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呢? 狠狠压住心中的复杂情绪,他仍是眼神漠然地回望她。一国帝君,做事怎可如此瞻前顾后,儿女情长?就让她带着对他的恨,跟段乌盟远赴边关吧!只要她一走,他的所有郁闷纠结都会结束。而其余的事情,都会顺着他的设想,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如此想着,他冷漠的眼神更加坚定。 击鼓声渐变急促,也渐变响亮。 而轩辕惜儿,早已收回眸光,高举长剑,开始在原地曼妙旋转。紫色的宽摆舞衣,也随着她的旋转铺展飘飞开来,极致张扬! 她一边快速旋转,一边舞动长剑,一时间剑影四射,好似灵蛇出洞,又似猛龙过江,剑气震动四方! “好!好!”座中众人皆忍不住鼓掌称好。 没想到,看似纤弱娇柔的东昊长公主,舞起剑来竟是如此英资飒爽!更让众人深深惊异和赞叹的是,她手上舞剑动作千变万化,双脚却一直带动身体在原地快速旋转。这种不断旋转的舞蹈功力,需要舞者每日持续不断地苦练多少年,才可如此运用自如呢? 同样惊诧的当然包括坐于高高龙椅之上的段寂宸!他以往只是不时在夜间到她的采荇阁去,从未见过她跳舞,也从未见过她苦练。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神秘的地方,是他从不知晓的呢? 旋转舞动了许久,轩辕惜儿脚上旋转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众人皆以为精彩剑舞即将结束,忍不住齐齐击掌喝采。公孙倩儿剑舞传人,惊世技艺果然令人见之丧色! 然而,轩辕惜儿却只是高举起左手,在头顶换了一手握剑,继续精彩舞动。只见她握剑的左手挥斩下来,在自己周身轻轻划动几下,那身华丽的紫色舞衣裙摆,竟被她挥砍成数片,如落英缤纷,片片飘落,美得如梦如幻,如凄如怨! 众人没想到,片刻前还杀气四射的剑舞,倾刻间竟变得如此凄绝艳美! 鼓声再次渐渐变急,变响。 殿中的舞者,身上长长裙裾飘落,只能及膝的紫色舞衣裙摆仍在翻飞,两手宽大罗袖亦已被齐齐削下,露出月白色的长裤及衣袖。整个人,已俨然一身劲装打扮。 轩辕惜儿再次换成右手握剑,踏着愈加急促的鼓点,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手上动作也更加凌厉有力。她一会儿将自己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中,一会儿又将剑光全部挥洒出去,宛如矫龙出海,山河齐喑,天地瞬间变色! 席中众人皆正襟危坐,一脸紧张,看得兴奋不已。 慢慢地,鼓声再次变缓,变弱,轩辕惜儿的动作也缓慢舒展起来。众人皆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靠着座椅放松下来。 如此反复数次,鼓声时缓时急,旋转舞动时快时慢,众人皆目不转睛,心中惊叹连连! 那看似纤柔的东昊长公主,已在殿中连续旋转了超过一刻钟,竟然仍是气定神闲,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单是这样长时间的连续旋转,在座各人就已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莫说一个普通舞者,即使一个身怀深厚内功的男子,也未必做得到吧?况且,作为一名女子,她手举数斤重的长剑,舞了这样久,动作变化又是层出不穷,怎能不让人叹为观止? 段寂宸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没想到她竟身怀如此绝世舞技,更没想到平时力气并不大的她,竟有如此耐力与体力! 鼓点再次由缓变紧。 轩辕惜儿长剑在往脑后一挥,如云发髻竟如瀑布般瞬间倾泻下来,又随着她的旋转曼舞飘飞。她的青丝本就柔顺乌黑,长及脚踝,此刻随着她的身体舞动,竟瞬间为她增添了无限妩媚妖娆! 段寂宸心中一窒,竟是极为不爽!那一头青丝,多少次,曾在他指间长长滑过,多少次,他曾轻吻着它们,深深吸入那令人心醉的芳香?可此刻,她竟将这本属于他一人的妩媚温柔,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心中正自愤恨气恼,却忽然意识到自己今日已将她拱手送人。今后她身上这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将不再属于他,而将任由那好色的六皇叔随意指染,肆意掠夺。 心中遽然一痛,他再次气闷难耐。 殿中的轩辕惜儿,抬起纤手,从颈后舒展一捋,将曼舞飘飞的长发悉数收拢于胸前,长长发丝顺着她婀娜的身姿曼延而下,发尾随着身姿转动轻轻飞扬。而她手上的长剑,也忽而变得诡异莫测。 散发着凌厉杀气的剑舞招式,与她长发缠绕的妖娆身姿完美融合,竟为她又添了三分杀气、七分妖媚,恰似蛇妖转世,充满惊心诱惑! 妖媚!当段寂宸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时,不觉深深皱眉,同时不自觉地握起了龙袍广袖下的双拳。 而众人,亦不觉看得呆了! 他们迷惑于她不知停歇的优美旋转,震惊于她杀气凌厉的剑光舞动,更加沉浸于她诡异诱惑的妖媚之中! 段乌盟微张巨嘴,看得入了神。 轩辕惜儿的旋转又已渐渐慢了下来,甚至几乎停下了转动,然而手中长剑却依然诡异莫测,变化层出不穷,宛如金蛇仍在狂舞! 在再一次转到面向一丈余外的段乌盟时,轩辕惜儿一双美眸似喜非喜地轻瞥了一眼满脸痴迷的段乌盟,脸上随即绽出一朵娇媚的轻笑。喜得段乌盟心头一颤,嘴更是张得老大! 想到今夜便可将她拥入怀中,段乌盟早已心痒难耐。 尽管多年来他已享用过数不数胜的美女,可像这样既有倾国之姿,又有绝世才艺,既可雍容大气,又能妖媚入骨的绝色佳人,他何曾见识过? 段寂宸,果然给他回了一份极厚的大礼!他恨不得这夜宴立即便能结束,好让他马上可以抱美人入怀! 突然,频频闪动的剑光,竟似出现了些微变化! 众人心中一滞,尚未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剑光便已改变了方向,如一条猛蛇,诡异地向近在一丈外的盟王快速闪去! 待金蛇忽然停止舞动,在场所有人,除了已向盟王身前跨出一步的轩辕惜儿,皆目瞪口呆。 段乌盟张大了嘴,一双铜铃大眼缓缓向下,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柄跟随了自己几十年的宝剑,此刻竟几乎完全没入了自己壮实的胸膛! 第87章 风云突变 第87章 风云突变 所有人都未及反应! 轩辕惜儿猛然回抽手中长剑,鲜血瞬间从段乌盟胸前喷薄而出,溅到他身前的案桌之上,也溅到了轩辕惜儿的舞衣之上。 满脸震惊的段乌盟来不及说出一个字,便颓然倒下,从长凳上滚落地面。 轩辕惜儿垂眸看着手中滴血的长剑,不自觉地后退两步。此时,她的身子才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她,第一次,杀了一个人!血淋淋地,用一把长剑,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杀死!而那个人的血,飞溅到了她的舞衣之上,还有她紧握长剑的手上。 她紧紧盯着那从剑尖滴落地面的血,不敢抬头再看那如一座大山般轰然倒地的尸体。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段乌盟的贴身侍卫。见盟王被刺杀,他们条件反射般地拔出身上刀剑,扑向正怔愣着站在殿中的轩辕惜儿。 见一名侍卫已举剑欲挥落轩辕惜儿身上,楚祁心中一紧,忙从座上跃起,飞身扑过去。他心中忽然有些后悔,所有步骤和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周密地思虑过,也与她反复探讨过,他们一心想着定要一举得手杀掉段乌盟。然而,他竟然未想到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长公主,在第一次亲手杀了人后,可能会有怎样的反应。 楚祁,你实在是功利心太重,只想着利用她杀掉那欲将他也置于风口浪尖的段乌盟,却没有过多地考虑过她个人的安危!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使出的计谋,竟就是让一个女子凭藉美色去冒险吗? 如此想着,楚祁心中更加自责。他已决计伸出手臂,去替轩辕惜儿挡下那侍卫即将挥下的致命一剑。作为质子宾客,他身上不可能携有任何武器,但是如今情势危急,他怎能让她再独自面对危险? 然而,他的座位离轩辕惜儿有相当一段距离,眼看那侍卫的长剑就要落到轩辕惜儿身上,他心中一慌,暗叫一声:“不好!” 却在此时,只见一道黑色身影从大殿上方飞掠而至,猛然伸出一臂将犹自发怔的轩辕惜儿揽入怀中。那侍卫的长剑随之挥落,划过轩辕惜儿握剑的右手小臂。 “啊!”轩辕惜儿惊痛得轻唤一声,终于从那不过极短的怔愣中回过神来。抬起头,她撞见段寂宸近在咫尺的俊颜、轻皱的眉头,以及满着担忧之色的眼神。 “你怎样?”轩辕惜儿的痛呼,让段寂宸不禁心中一惊。 “我杀人了!我把他杀了!”轩辕惜儿茫然地望着段寂宸深沉的凤眸。经过适才那番惊心动魄,她发现自己的心此刻才“嘣、嘣、嘣”地急跳起来。 她之前把一切步骤都在心中反复演练过多遍,可当她把那长剑插入她恨之入骨的盟王的胸膛时,当她紧闭双目将那长剑猛拨出来时,当她感受到温热的鲜血喷溅到她的舞衣与手上时,那直面血腥的怪异感觉,那将一条生命在自己手中扼灭的可怕感觉,却是她根本没有预想到的! 从小,母后就告诉她,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生命与感觉,因此,不要说莫轻易夺去府中任何一个下人的生命,即使是府中的一只小蚂蚁,一棵小草,一朵小花,它们都有快乐地生活在阳光下的幸福与自由。 可是,今夜,一个虽跋扈张扬却也活生生的生命,竟丧于她的长剑之下!尽管明白段乌盟与东昊、与萧寒哥哥均有血海深仇,他即使再死一百次也是罪有应得,可她心中还是难以抑制地涌起一丝负罪感。 “好!惜儿做得很好!”望着她眼中那丝惊慌失措,段寂宸沉声说道。随即,他抬起眼眸,望向段乌盟那十数名贴身侍卫。帝皇的威严,以及眸光中的那股傲然冷气,让那群正举着刀剑冲杀来的侍卫,全都被震慑得停下了脚步,定在了当场。 宫廷侍卫早已手持刀剑立于段寂宸身前。 “把他们全部就地拿下!”侍卫队长一声令下,众宫廷侍卫即一涌而上,将段乌盟的人全部围住,一个个依次拿下。 众高官与宾客这时才完全反应过来,有人慌忙惊呼:“皇上!” 段寂宸冷冷看向众人,沉声道:“叛王段乌盟拥兵自持,妄图犯上作乱,罪该万死!如今,已然伏株!” 众人神色各异,不敢多言。郑公公这时已跑了过来,看到皇上怀中的轩辕惜儿右手衣袖仍在渗出鲜血,不禁惊道:“长公主手臂受伤了……” 段寂宸看了一眼轩辕惜儿的伤口,低头问道:“你没事吧?” 轩辕惜儿轻轻摇了摇头,从他怀中轻轻挣脱开来,立于他身旁。 段寂宸定定地盯着她一双如水美眸。过了好一会儿,他再次抬首转向众人,正色道:“无双长公主置个人生死于不顾,诛杀叛王有功,实应嘉奖!朕将拟下圣旨,重新赐封无双长公主为‘惜妃’,仍赐住惜意殿!” 轩辕惜儿脸上掠过一阵惊疑,段寂宸却已一手牵起她没有受伤的左手,道:“朕陪你回惜意殿查验伤口!” 说完,他牵着轩辕惜儿便往殿外走去,留下一众人等立于席间,努力消化着今夜的风云突变,以及此刻的形势逆转。 皇上今夜设宴要将无双长公主送给盟王,原来竟是使的美人计,要将目中无人的盟王一举砍杀。如今,曾被废掉惜妃妃位的无双长公主,因为立下大功再一次成了皇上的妃子。这一切,果然是令人意想不到,忧拂长公主以身犯险,诛杀盟王,勇气实在令人佩服! 一时间,席间众人一边摇头感叹,低声谈论,一边陆续相伴离去。只余高高上座之处,仍端坐于龙椅旁边的楚瑶,一脸漠然冰冷! 楚祁见四周宾客渐次散去,回头对准备押送他回凝思殿的众侍卫作了一个“稍等”的动作,随即迈步走到高台之下,面带淡笑地抬首,关切问道:“芙瑶妹妹,近日可安好?”虽与这个妹妹在宫宴上见过两次了,可两人却从未有过私下见面交谈的机会。 楚瑶转眸看了一眼这个面容俊秀,与自己颇有几分相似之处的兄长,冷然道:“今夜长公主诛杀盟王,王兄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第88章 一石三鸟 第88章 一石三鸟 闻言,楚祁关切的笑意瞬间凝在脸上。随即,他又了然一笑。自己对这个妹妹实在是太不了解的。可这又如何能怪他,他到北国做质子之时,这个妹妹才只得两岁。 他如今终于明白,段寂宸为何要立楚瑶为后。寻常女子,纵有如花美貌,又如何能得到那段寂宸的赏识?自己的这个妹妹,果然是极不简单,其处境亦是极不容易的。想到此处,楚祁不禁歉疚说道:“是王兄对你关心不够,你到北国皇宫已将近一月,王兄却从来未曾去看过你!” “王兄早已是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关心芙瑶?”楚瑶语气仍是傲然冰冷,“倒是芙瑶,未曾关心过王兄分毫!” 楚祁脸上神情再次凝住。这个公主妹妹,说话未免过于冷情绝义!难道,她竟是怪他今夜助轩辕惜儿刺杀了段乌盟,以致段寂宸如此紧张地送了受伤的轩辕惜儿回殿,而将她这准皇后独自扔在这里?“ “妹妹是在责怪王兄,还是在怨责皇上?”楚祁淡然笑道,既然这个妹妹头脑如此聪明,目光如此犀利,他也无须与她拐弯抹角了,“身为帝王者,身边女子无数,自是顾得了这个,便一时忘了那个,即便贵为皇后,也无法顾及周全。妹妹又何必如此在意?” “芙瑶可有过一丝在意么?”楚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屑说道。 段寂宸即使喜欢更多的女人,即使后宫有更多的佳丽又怎样?她楚瑶始终是他心目中惟一的皇后人选。而她,却并不屑于当他的皇后呢? 楚祁抬首望着一脸傲然的楚瑶,心中再一次为这个妹妹的言行感到惊异。他甚至觉得,他并不能将这个妹妹看得十分真切! “王兄还是早些回凝思殿歇息吧!芙瑶也累了,也须回坤宁宫去。”说着,她冷冷站起身来,伸手搭上走上前来扶她的宫女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台阶,与楚祁擦身而过。 对于这个兄长,她曾经求过段寂宸放他回月国。可是,如今她才忽然发现,这位兄长竟与她并非同道中人,他与那轩辕惜儿,似乎才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吧! …… 段寂宸牵着轩辕惜儿的手走出夕照殿时,郑公公早已让人备好了车马。上了马车,段寂宸仍牵着轩辕惜儿一手。马车缓缓启动,黑暗中,轩辕惜儿听到段寂宸轻轻起伏的呼吸,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突然,段寂宸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左手轻轻避开她受伤的右手,搂住了她的蛮腰,右手却几乎蛮横地从颈后把住她的脑袋,让她的脸不得不凑近了他呼吸已渐变急促的唇边。 “该死的女人!”他轻轻咒骂一声,随即便不由分说地吻上她的樱唇,任意蹂躏,几乎不给她呼吸换气的机会,似乎在惩罚她犯下的不可饶恕之罪! 轩辕惜儿无从反抗,只好一动不动,任由他强取豪夺。适才在殿上舞剑之时,她是如此杀气四逸,挥洒自如,可此刻在他怀中,她根本无从逃脱他铁笼般牢固有力的怀抱,仿如一只无助的小羊,任由他啃噬撕咬。 有那么一阵,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吮吻也越来越凶狠,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活活吞食入腹中一样! 是他要将她拱手送人,她一直都是温温顺顺地听从着,直至亲手杀掉段乌盟,为他除掉眼中钉、心头石。她功劳极大,她没有犯下任何过错,可他此刻为何竟像是在狠狠地惩罚她?轩辕惜儿内心暗笑。 楚祁看得没有错的。段乌盟是段寂宸坐稳帝位的极大威胁,可段寂宸此时又不得不容忍着他,甚至依傍着他。因此,若轩辕惜儿为他杀掉了段乌盟,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她再也不会成为段乌盟的女人,更不被段乌盟带到边关,作为一颗威胁东昊的棋子。 而对于楚祁来说,再也不用担忧段乌盟将他带到边关,作为收复月国二十万大军的法宝。更重要的是,这游离于月国新国王掌控之外的二十万大军,将是楚祁能否成功走上复国之路的最关键力量。 再者,轩辕惜儿帮段寂宸除掉段乌盟,段寂宸即使不对她心怀感激,也绝不会无端责怪于她。 可以说,刺杀段乌盟是个一石三鸟的绝妙计策! 然而,此刻感受着段寂宸在她唇舌上的肆虐,她甚至有点怀疑楚祁与她之前的判断。难道段寂宸对她今夜的行动竟是不满?然而细细一想,她心中便也了然,不觉兀自冷笑起来。 “嗯!”感受到手臂上的痛意,她忍不住轻呼一声,然而唇舌被他含于嘴中,她只能发出这模糊的声音。 段寂宸骤然停下了那惩罚性的吻,有些紧张地轻声问道:“怎么,我碰疼你了?” “好像又流血了!”轩辕惜儿在黑暗中回道。 段寂宸轻轻抬起左手,小心翼翼地摸到她的衣袖,感受到那里重新出现的湿意,不觉对着车夫高声下令:“快点!再快一点!” 很快,马车便在惜意殿门前停下。侍卫从外面掀起了车帘。 轩辕惜儿正想从他怀中挣扎出来,他却紧抱着她站起来,下了马车,直奔殿内采荇阁而去,将澜衣与落儿等一众宫女内侍抛在身后。 毫不理会采荇阁内一脸紧张与惊讶的宫女,段寂宸抱着轩辕惜儿直接入了寑室。 “拿金创药与干净的布过来。”他边走边命令道。 很快,宫女们便寻来了金创药,端来温水,并拿来了干布。看见轩辕惜儿左臂上还在渗血,宫女们皆不禁一惊,正待询问是否要帮长公主上药,段寂宸已冷冷吩咐:“都下去!惜妃这里,有朕便可!” “是!”宫女们默默退了出去,心中却均是一阵暗喜。她们今夜没有陪长公主去参加夜宴,但此刻听到皇上亲口称长公为“惜妃”,那便意味着,长公主已被恢复妃位无疑。 段寂宸轻轻地帮轩辕惜儿扯开右手衣袖,细细地用湿布擦去伤口周边的血迹,再在伤口处洒上金创药,然后拿起干净的白布,将她的整个小手臂缠绕起来。 他动作娴熟,似是常常处理伤口,神情却极为专注。轩辕惜儿不禁又有一瞬间的恍惚,当他极认真地做一件事之时,那专注的神情总为他的俊颜平添几分魅力。 第89章 谁是知音 第89章 谁是知音 “只是小小的皮外伤,用些金创药敷上,只需数日便好了。”段寂宸一边帮她缠上白布,一边低声说道。 “谢皇上!”轩辕惜儿低声说道。抬起美眸,却见段寂宸也正抬起头看她。 “刀剑刺来,竟连躲都不懂得躲,天底下没见过这么傻的。”段寂宸带着一丝责怪、一丝宠溺低声说道。 日后,他须亲自教她些防身应变之术,否则跟在他身旁,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又怎么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地被他救到呢? 想起她今夜在殿上的惊人剑舞,以及那连续旋转一刻多钟的功夫,可见她不但有些武功底子,亦是有些武学天份的。轩辕澈有这样的女儿也不好好教教,每次面对他的强力,她竟没有任何反抗之法,日后,他须亲自点拔下她那笨拙功夫才行。 想到此处,他不觉轻笑出声:“今夜在殿上转了那样久,竟也不觉得头晕么?” 轩辕惜儿长长睫毛一眨,极认真地看着他,道:“贱妾在东昊之时,每日学剑舞,都须得如此转上一两个时辰呢!” “呵呵,原来是笨功夫练出来的!”段寂宸好笑道,“所谓剑舞,便都是要转圈么?” “当然不是!”轩辕惜儿也不觉掩嘴一笑,“贱妾所学剑舞,也有很多招式的。但贱妾天姿愚笨,每一种都要经历长时间苦练。” “知道自己笨也便罢了!为何却如此胆大包大,竟想到要刺杀盟王?”说完,段寂宸静静地盯着轩辕惜儿,眸底深沉。 轩辕惜儿垂下了眼眸,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贱妾……” “不许再自称贱妾!”段寂宸命令道。 “惜儿宁愿死,也不愿跟随盟王去边关!”轩辕惜儿语音幽怨而决绝。 “为什么?”段寂宸凤眸深深。 轩辕惜儿仍是没有抬头,只是盯着他墨黑龙袍的一处纹理,轻声道:“对于我们东昊女子来说,一女不侍二夫,女子的贞洁比起自己的性命,更要珍贵得多!” 说完,她忽而抬起头,自嘲般苦笑道:“这个,或许皇上并不以为然吧?” 对于一个长子须妻其后母的国度,以及这个国度的帝王来说,这些东昊的贞节观念,定然令他们颇为不屑吧?她仍记得他们初次在雍和山后见面之时,他面对她以死抗拒他的轻薄时,显露的不屑与嘲笑。 “惜儿宁愿死,也不愿委身那个盟王!”轩辕惜儿睁大美眸紧盯着段寂宸,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惜儿是说,此生,只愿侍我这一夫?”段寂宸凤眸深深地盯着她问道。 “惜儿与皇上新婚之夜,皇上对惜儿说过的话,惜儿永不敢忘!” 段寂宸渐渐眯起了凤眸。他记得,他在新婚这夜对她说过:“记住,从今夜起,你便是我的女人,而我,是你惟一的男人!”直到如今,他都有些想不明白,作为一个北国男子,他当时为何会对她说出那样可笑的话语。 作为北国帝君,他丝毫不介意他的众多嫔妃曾经是承欢父皇身下的女人,甚至亦不介意他的准皇后楚瑶,与她那个死于他剑下的将军准附马爷,有过怎样的过往。他知道的,只是她们如今都只属于他,他亦可以将她们当作私产,随时拱手送给别的男人! 然而,今夜的宴席之上,想到轩辕惜儿就要成为段乌盟的女人,他为何竟愤怒气闷到几乎失控?而当他看到段乌盟当场毙命之时,他的惊喜与快乐简直无法形容。 他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从此可以不再受制于盟王,而是,他终于可以不用将轩辕惜儿送给他!而她,终还是属于他的。 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如愿,直到此刻,都还在他心头起伏潮涌,久久不息! “此生,只侍一夫?”段寂宸眯着凤眸,渐渐凑近了轩辕惜儿的脸。 “否则,惜儿无宁死!”轩辕惜儿说得沉静而坚决。 他的鼻尖已几乎碰着她的。突然,他猛地吻住她的唇,双手捧住她的脸,尽情在吮吻着。那吮吻,满是激情,满是霸道,又满是感动! 轩辕惜儿几乎深深迷醉在这动情而火热的吻中。忽然,她又感觉他放开了她的唇舌,右手两指一下捏起她的下巴,语音冰寒:“惜儿是在骗我么?” 茫然地睁开一双美眸,她一脸惊诧地望着他,继而凄然苦笑:“皇上以为如此么?” 段寂宸继续眯着凤眸,冷声问道:“今夜宴席之上,楚祁好像在极力助你跳剑舞!” 轩辕惜儿先是一惊,继而平静说道:“是!今日傍晚,惜儿让澜衣在道上专门等候楚公子,请他今夜设法助惜儿献演剑舞!” 她不禁暗暗赞叹楚祁的先见之明。楚祁早已猜想到事成之后,段寂宸或会对他们二人在殿上的双簧戏有所怀疑,因此,亦让她事先安排澜衣黄昏时分便在道上等着他,并在多位宫廷侍卫的眼皮底下,低声对楚祁说了好一阵话。 而澜衣今日所做的这一切,或许段寂宸的侍卫们早已回禀过他,也或许没有吧?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承认她与楚祁是事先有约。如此,即使他有所责罚怀疑,也是无关紧要了。 “照惜儿这么说,楚祁为何要帮你?”段寂宸不掩眸中疑惑之色。 “去年宫宴之上,惜儿与楚公子琴笛相和,楚公子一直以为,是惜儿为他解了围,因此,他对惜儿一直怀着报恩之心!” “如此说来,你们倒是颇有交情了?” “也便是这么一点交情而已!正所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如果皇上不认为可笑,那么我与楚公子便是琴笛上的知音!”轩辕惜儿直直地望进他深如黑潭的眸底。 此刻,即使他吃醋发怒都无妨,只须让他相信,楚祁有充足的理由帮她便可。一切所谓的秘密,都可以让他知道,惟有她与楚祁、蒋太师共商逃离之事,不可以让他起半点疑心。 “知音?”段寂宸也直直地望进她的眸底,微微冷笑,“惜儿与谁是知音?” “闻笛声,知寂寥,谓之知音。”轩辕惜儿极力想让段寂宸相信,她与楚祁是音律上的知音,而这也正是她一直以来所坚信的,“琴相和,慰孤单,可谓知音。闻笛起舞,遥相呼应,亦谓知音。” “闻笛起舞?惜儿时时闻笛起舞么?”段寂宸脸上带着莫名的浅笑。 “并非时时,只是一两次而已!高山流水,一次足矣,又何须时时皆有?”轩辕惜儿亦轻笑道。 第90章 只侍一夫 第90章 只侍一夫 轩辕惜儿在等待着,等侍他因此而发怒,那样,他便不会再往下怀疑猜想了。 “知音?知音……”段寂宸修长的手指再次轻轻抚上了她娇嫩的樱唇,“惜儿的心,竟知他人寂寥?他人是知音,那么,为夫又是什么?” “皇上乃一国之君!”轩辕惜儿决定更进一步,看他是否会因此而发怒,“皇上数日后便要举行大婚之礼及立后大典了。” 她并没有觉察到,自己的眼神中已带了一丝讥讽与不屑。 曾经,他与她也曾举行过大婚之礼。曾经,每次她称呼他为“殿下”之时,他总是霸道地喝止,要她唤他“寂”。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论她唤他“殿下”还是“皇上”,他都再无意见?只因,那曾经的“寂”,并不是他的名字。他最亲的姑母,唤他“寂宸”,而那楚瑶,定然也是唤他“寂宸”的吧? “不要再叫我皇上!惜儿怎么又忘了,只有我们二人时,要怎么叫我?”段寂宸近距离地紧盯着她的双眸,语声竟又变得低魅。 “嗯?”见她不回答,他恼怒地捏起了她的下巴。 “寂!”她轻唤出声,脸上带着莫名的浅笑。 “叫得不好,重叫!” 轩辕惜儿收起笑容,抬眸认真地看着他:“寂。” 段寂宸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久久地凝视着她。突然,他左手龙袍广袖一挥,室内烛火尽灭。黑暗中,她又被他如以往般,一把抱至床榻之上。 他没有细想,今夜为何又要扑灭烛火。或许,是他不想看到她眼中几乎微不可察的讥讽、不屑与冷笑。又或许,是他不想过于迷醉在她更胜平日的艳美与妩媚之中? 只因,数日后,他便要与楚瑶举行大婚之礼,继而便是立后大典了。 此事,两人心中都是那样清楚。或许,只有在黑暗当中,两人才可以把那些与此刻欢娱无关的一切,暂时淡忘吧! 今夜不见月光,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见她,她亦看不见他。然而,肌肤与肌肤的相触是如此真切,而身体因这相触而带来的阵阵欢娱,又是如此真实可感。 此刻,他放下日间清楚权衡于脑间的一切,怀中只有一个真实的她。带着失而复得的极度喜悦,他发现自己竟从未感受到,她是如此的美妙,如此的可人,如此的珍贵! 而她,此刻真真切切地置身于他的怀中,只为终有一日可彻底飞离,永不相见! 她要走向心中梦想之故地,重遇心中想见之故人。而为着那一个梦想与那一个人,她此刻需放下心中一切束缚,毫不羞涩地发出阵阵轻吟浅唱,极力陶醉在这场身体的欢娱盛宴之中。 “此生只侍一夫,惜儿可不要骗我!”之后,他紧紧抱着她,在她颈边魅惑耳语,低声警告,“惜儿可知,欺骗我的结果,或许根本无法承受?” …… 又是一个夜晚,轩辕惜儿静立房中,望着窗外沉思。 月色如水。此刻,故国东昊,父母亲人,萧寒哥哥,是否皆安好? 她刚刚感觉到身后有些动静,便落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如此熟悉的男子气息,她怎能不知道是谁? 段寂宸从身后紧紧环抱着她,双手交叠抚上她平坦的腰腹。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脑后,他的薄唇沿着她的右边额角一路轻吻下来,沿着她的眉角、眼角,然后是她的右耳。他的牙齿轻轻咬着她的耳垂,似是惩罚,似是挑逗,又似极其怜惜。 轩辕惜儿极力想压住渐变急促的心跳,但呼吸仍是无法抑制地急促起来,胸口也随之一下一下地轻轻起伏。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寸移动,都仿似放出雷电,在她身体内引起阵阵颤栗。她甚至有点恼怒,为何,他总有那么多挑逗女人的法子?总能轻而易举地,让她的身体迷醉在他的温柔之中,作出种种他想要的反应? “惜儿在想些什么?为何惜儿总像有那么多的心事?”段寂宸停下动作,在她耳边轻问,却让她的耳颈,一直笼罩在他温热的气息之中。 “惜儿在想,若然那夜没有孤注一掷,今夜是否已在跟随盟王赶赴边关的路上?”轩辕惜儿抬头望着窗外弯月,轻笑道,“或许此时,惜儿正在盟王怀中承宠邀欢。” 温热的气息突然离开她的耳颈,段寂宸松开紧抱着她的两臂,将她的身子轻轻地转了过来。 淡淡的月色照在两人侧脸上。从窗外远远看去,他们就如一对最亲密的爱人,先在月下窗边拥吻,继而月下深情对视,轻语交谈。 轩辕惜儿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内心却冷冷地笑开了。 “惜儿还在记恨我吗?恨我将你拱手送人?”段寂宸直直地望着她。 月色下,她抬头望着他,美眸如水,默然不语。 段寂宸张开双臂,再度将她拥入怀中,语带深情与感慨:“再不会了!从今以后,我再不会将你拱手让人,再不会让你离开我!” 轩辕惜儿却轻轻挣脱他的怀抱,缓缓地将他推开了一些:“皇上今夜不该来的,三日后,皇上便要举行大婚之礼了!” “又忘了我说过的话吗?”段寂宸气恼说道。 “寂,这段日子,都不要再来了!”轩辕惜儿垂下眼眸,轻声说道。 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按照北国皇宫惯例,皇帝大婚前三夜,都不宜再宠幸其他嫔妃,以示对准皇后的尊重。而大婚之后,又须择日举行隆重的立后大典。如此说来,段寂宸大婚以至立后这些日子,便都不该再到她的惜意殿来了。 段寂宸紧紧盯着她低垂的浓密长睫,久久不语。 “我六岁时,便到月国当了质子……”终于,段寂宸缓缓开口。 轩辕惜儿心底含笑,耐心听他述说着,他与他的准皇后楚瑶的两小无猜,竹马青梅。 “整整十二年间,我除了日夜思念姑母,身边几乎没有一个可以亲近之人。月帝楚澹不得不把我当皇子一样养着,让我学文练武,但心中却对我有诸多隔阂与防范。宫中最恨我的人,便是月国皇后,她把长子被交换到北国作质子的所有痛苦与不满,全部转嫁和发泄到我的身上!在她的授意下,不光宫中的皇子,就连普通的宫女内侍,都可以随时给我脸色看,甚至找机会整治我。” “你能想像得到,一个北国太子,竟在月宫皇宫中时时遭受责打,甚至忍饥挨饿吗?”说着,段寂宸已转向窗外,抬头望着天上弯月,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第91章 立后承诺 第91章 立后承诺 轩辕惜儿不觉抬首,皱眉望着段寂宸月色下的俊颜。月色在他长长睫毛上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双凤眸中的孤寂与忧伤。轩辕惜儿确实没有想到过,他在月国的境遇,比起楚祁竟是更加不堪。 她曾亲眼目睹了楚祁在北国皇宫中的孤单与不易,可是再怎么样,楚祁也没有经历过挨饿,更没有遭受过北国皇后查氏的责打。 “每次月国皇后因思念长子而痛苦不堪之时,便会下旨意让我少吃一顿饭,宫中所有人都不敢违抗。在月国的前几年,我已经习惯了,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挨一次饿。直至有一天,当我再次饿肚子时,却有人胆敢偷偷地给我送来膳食糕点……” “是芙瑶公主吗?”轩辕惜儿转眸看向了窗外。 问出那句话,她眸中竟眨出泪光来。她不知,这泪意是因为对幼年段寂宸的同情,还是因为对那种患难相助的感叹,抑或,仅仅是为了她自己? 为了她自己,身处这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侣旁边的尴尬地位。 “没错,正是她。从六岁起,她倚仗着月帝和皇后对她的娇宠,每次都在她母后发怒后,偷偷给我送来吃的。所以,我从十岁时起,便再也没有挨过饿了。”说到这里,段寂宸竟轻轻地笑了。 轩辕惜儿不禁心中一酸,再次转开眼眸,不愿看他。自己果真是个器量狭小之人,难道,她竟在嫉妒着他与楚瑶的那份情谊么? “从六岁到十二岁,我时时被月国皇后亲自责罚,也不时被几个皇子围攻追打。直到十二岁那一年,我当着宫中众人的面,将带头的二皇子狠狠地揍至鼻青脸肿,头破血流!那一次,也是芙瑶在月帝面前,力证二皇子最先无理挑起事端,我才免遭责罚。自此,几个皇子再不敢欺负我,而皇后也不再公开责罚我了!”说到此处,段寂宸竟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很好笑么?”轩辕惜儿再次看向他,心中酸涩,却是为他那令人唏嘘的幼年遭遇。 “当年觉得不好笑,那时,我对月国皇后与几个皇子恨之入骨!”段寂宸认真说道,“如今想来,却觉得好笑。” “那是因为,你成了最终的胜利者!”轩辕惜儿望向段寂宸。 他没有再往下说,她不知道,当他攻陷月国都城,接受月国归降臣服之时,是如何处置那位性情暴躁的月国皇后,以及那几位曾经欺辱过他的皇子。 “最终,那患难知己、青梅竹马便成了寂的皇后,是么?”她壮着胆子,浅笑问道。她不过是有点好奇,忍不住问问而已。至于谁作他的皇后,最终将与她毫无干系。 “我在月国从来就没有朋友,也从来没有人敢跟我交往,只有她敢时时来找我,甚至让我陪她出宫。所以很早的时候,我便对她许下了承诺,他日我当上北国皇帝,她便会是北国皇后!”说着,早已一脸正色的段寂宸转过首来,紧紧盯着轩辕惜儿,“惜儿曾是我的太子妃,如今却不能被立为后,惜儿是否在恨我?” “寂,除了攻打东昊,没有任何事会让我恨你!”此刻,轩辕惜儿也回望他的双眸,毫不掩饰心中的真实想法。 “呵呵!是么?”段寂宸再次轻笑着看向了窗外,没有再往下说。 那么,你终将是会恨我的吧?他在心中暗想。 得不到自己要想的允诺,轩辕惜儿终是自嘲一笑,又道:“你在月国,姬大将军不是你的朋友么?” “他是个深藏不露的奴仆,有次出宫,我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一命。自此,他便对我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还时常混入宫中,偷偷教我武功!” 世人多有不解,他在月国为质子十二年,如何竟能习得一身绝世武功?而姬惑,恐怕便是那秘密的原因吧!至于他那些更加令世人震惊不解的胆识谋略,或许并没有经过什么高人指点,只不过是他靠着自己的天赋逐步悟出来而已。 自然,她不会亲口向他求证这些猜测。他的过往,曾经在她和世人心中,皆是难解的谜。只是如今他主动向她提起,她却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知道得太多。他的将来,都将与自己毫无干系,更何况是他的过往呢? 她如今惟一关心的,便是如何与楚祁成功地逃离此地,逃回东昊故国,逃回萧寒哥哥身边。 “寂,你此刻该回乾心殿了吧?否则,又该如何面对你的患难知己?”轩辕惜儿轻笑道。 “我没有知己!”段寂宸突然气恼地一把握住她的一手,狠狠在用力握着。然后,他再一用力,将她拉入自己怀中,“今夜,我只有惜儿!” …… 翌日,段寂宸下了早朝后,并没有回乾心殿,而是直接到了坤宁宫。 既然这两日辗转反侧,既然昨夜已下定了决心,此事便该及早确定下来吧!他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恭迎皇上!”见皇上驾到,坤宁宫的宫女内侍皆下跪请安,只有楚瑶淡淡地屈膝行礼,并没有出言。 “都退下吧!”段寂宸道。此刻,他并不希望有第三个人在场。待宫女内侍纷纷退下,他大步走到了楚瑶面前。楚瑶仍是一脸淡漠冰冷,并没有抬眸看他。 “瑶儿至今尚未想清楚,是么?可是,朕已经想清楚了!”段寂宸一脸正色,“或许,朕真不该将你带回北国!” 闻言,楚瑶不觉眸中起了一丝疑惑,抬首看向神态极为认真的他。 段寂宸接着又道:“是朕太过一意孤行了!朕怎能为了当年一个承诺,便不顾你如今的意愿?朕这几日已经想清楚了,朕不会再勉强你!朕会放你走,甚至可以送你回月国。两日后大婚之事,朕自会有安排!” 楚瑶脸上的淡漠冰冷,早已变成了满目惊诧!她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从他提剑率大军冲入月宫皇宫那刻起,他便当众宣布,他要实现当年的诺言,立她为后。不管她是如何的冷语拒绝,漠然抗拒,都不能改变他的旨意。可此刻,他竟自己改变了自己的旨意! 第92章 口是心非 第92章 口是心非 “皇上是金口玉言,为何此刻竟轻易变了?”她冷声问道。难道,他是在以退为进?抑或,他真的决定全军撤离?无论如何,他今日的话语怎能不教她震惊莫名? “此事,便无须你操心了。”段寂宸淡淡笑道,“大婚之事,朕会妥善安排。若然你急着回月国,朕会尽早作安排。朕已在宫外为你安排了一处住所,一切都不会比坤宁宫逊色,瑶儿随时便可搬过去住!” “你的意思是,要我立即搬离坤宁宫?”楚瑶一脸震惊。 段寂宸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他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会喜出望外,或者就算不是喜出望外,也该淡淡地向他谢恩吧? “那么,瑶儿想住到何处?”他渐渐收起了脸上笑意,“只有朕的嫔妃与北国皇族才可住在宫中。当然,你的长兄是个例外。” 望着她渐变惊怒的双眸,他忽然有些恍然大悟,却又有些莫名其妙。 原来,她竟真的是愿意做他的皇后的。可是,从月国到北国这一路,甚至直至入住坤宁宫,她不都是一直冷脸拒绝他的旨意吗?难道说,女人皆喜欢口是心非? “瑶儿明白了。”楚瑶冷笑道,“皇上是要瑶儿迅速搬离坤宁宫,好让轩辕惜儿入住,让她当你的皇后,是么?” “是瑶儿不愿当朕的皇后,朕才出此下策。难道,朕还能下旨取消大婚之礼么?各国道喜的使臣全都到莫都了,朕怎能取消大婚让全天下人笑话?”段寂宸道,“既然瑶儿一直不肯答应朕,又何必在意是谁当这皇后?” “我答应与不答应,这有区别么?”说着,楚瑶双眸一眨,泪水夺眶而去。 他大军压境攻陷她的故国,逼她父皇仓皇逃亡,逼她楚氏皇族忍辱臣服。他一句要立她为后,便亲手杀掉她的准驸马,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带回北国。如今,她已住入这皇后居所坤宁宫一个月,他竟轻轻一句话便要将她赶出宫去,以便将他心爱的女人迎娶过来,做他的皇后。这将让她情何以堪,让她有何脸面活于世上,又有何脸面再回月国? 看见她的泪水,段寂宸没有说话。 “皇上担心取消大婚会让天下人笑话,难道就不担心临时换了个皇后,会让天下人笑话?”说完,楚瑶抬起衣袖,转过身将眼角泪痕轻轻抹掉。 见楚瑶转身抹泪,神态凄然,段寂宸继续一动不动地站着。 “瑶儿依然记得,十三岁那年,寂宸哥哥十七岁。在皇宫后山,寂宸哥哥对瑶儿说:他日寂宸成为北国帝君,瑶儿便会成为北国皇后!可瑶儿没想到,寂宸哥哥今日却把说过的话忘记了!” 一声“寂宸哥哥”,出自一直以来漠然冰冷的楚瑶之口,让段寂宸有些微的不适应,但却让他想起了当年自己许下诺言时的满腔热血,一片赤诚。 那声“寂宸哥哥”,亦让他想起了,那十二年间所经历的人情冷暖,以及那曾给他心头带来一抹暖意的天真笑颜…… “寂宸哥哥,你陪我玩吧!我喜欢你,你长得真好看,就跟画里的人一样!” “你还是快走吧?你母后知道了,又该让人责罚我!” “我不走,我就是要跟你一起玩!寂宸哥哥,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饿了。” “你为什么会饿?” “你母后不让人给我送午膳……” “是么?那瑶儿让人去给你拿!” “别去,你母后会发怒!” “瑶儿不怕!寂宸哥哥,你等着!” …… “寂宸,难道你真的忘了吗?”楚瑶的话语,将段寂宸的思绪从那遥远的月国皇宫拉回了如今的北国。她一面说着,已一面转过身来,双眸微红,泪痕尚未擦净,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与段寂宸适才步入时的冰冷漠然早已判若两人。 “朕没有忘记。若然忘记了,朕又怎会将瑶儿带回北国?”段寂宸道,“可朕在见到瑶儿之后却是明白,那承诺不过是朕的一厢情愿。当年的承诺虽是朕一人许下,可瑶儿也算是默许了。可为何朕离开月国不到三年,瑶儿便有了准附马?” “因此,想到不过是朕的一厢情愿,将瑶儿带回北国之时,朕便毫不在意瑶儿是否愿意!可如今,朕决意放手,瑶儿竟是愿意成为北国的皇后了么?瑶儿不是恨朕收复了月国吗?不是恨朕亲手杀了你的准附马吗?” “如果瑶儿说,选定准附马是父皇与母后的旨意,瑶儿并无能力反抗呢?”楚瑶满目凄怨地看着段寂宸,“是!我本以为我恨极了你!我本以为我今生都不会原谅你!可是,为何听说你再也不愿娶我,我的心却会那样痛,那样恨?” “你的心果真会痛?这如何让朕相信?”段寂宸面无表情,“朕杀掉你的准附马之时,你的心可有这样痛?” “皇上可以不相信我!可是,如若你要我远离你,我又怎能欺骗自己的心?”楚瑶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是在骗自己。 原来,她是愿意嫁给他,愿意做她的皇后的!如若不然,她又能怎么办呢?她的国已被灭,她的准附马不会再重生。段寂宸毁掉了她的一切,如今,竟又要毁掉她的最后一丝尊严吗? 段寂宸沉默良久,终道:“好,朕会遵守自己的承诺。只要你安安份份地做朕的皇后,朕不会薄待你,不会为难你的故国亲人,亦会善待你的王兄!” “寂宸……”楚瑶望着段寂宸,眸中不觉又起了泪光,却终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日后,便是我们的大婚之礼。之后,朕会择日,为你举行立后大典。瑶儿早些作好准备吧!大婚喜服,可是做好了?” “嗯,宫中裁缝昨日已将喜服送了过来。”说到此处,楚瑶竟不觉脸色酡红。她马上便要成为眼前这傲世男子的皇后了。却原来,她竟一直都在如此配合地为他们的大婚做着准备,只不过,她一直在故意欺骗着自己的心,装出一幅冷傲清高的样子,假意抗拒着他的请求而已! “那么,立后大典的服饰呢?”段寂宸又问。 “宫中裁缝昨日过来之时,又重新为瑶儿量过了尺寸。”虽是冷冷说着,楚瑶却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原来,自己竟也如此盼望着,成为他的皇后吗? “好,这两日要好好歇息。朕还有要事要办,先回去了。”说着,段寂宸便抬步离去。 第93章 皇帝大婚 第93章 皇帝大婚 走出坤宁宫,段寂宸不禁眉头轻锁,心中怅然若失!他马上便是实现自己多年前的承诺以及多年来的执念,立楚瑶为后了,可为何心中却有一片阴霾,让他总觉挥之不去,不得欢畅呢? 是因为觉得有愧于那个她吗?想起轩辕惜儿,段寂宸唇边不觉又勾起一抹轻笑。尽管她总劝他,如今不要再去惜意殿找她,可他今夜又怎能管住自己的双脚呢? 每当说起楚瑶之时,她总是一副淡然浅笑的样子。难道,他立楚瑶为后,她竟真的毫不在意吗?她说过,“一女不侍二夫”,她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却似是毫不在意名份。不过,自己刚刚才恢复了她的四妃妃位,此时还不宜急于晋升。等再过一段时日,便赐封她为皇贵妃吧! 他决意,此后再不会另立贵妃了。他的宫中除了皇后,份位最高的便只有她这惟一的皇贵妃! 这夜,在御书房批阅完所有奏章之后,段寂宸又决意到惜意殿去。因两日后便要举行大婚之礼,此时正式摆驾去宠幸一个妃子总是不妥的,于是他早早便喝退了众侍卫的跟随,之后便一人趁着夜色悄悄赶到了惜意殿。 他亦并不想让惜意殿中的宫女与内侍看见自己。站在殿门,他略一思索,便悄悄从墙垣飞身而入,而后掠过树顶,到了采荇阁旁另一殿阁的屋顶。向采荇阁方向看去,只见轩辕惜儿正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发愣,他不禁暗暗一笑,飞身掠了进去,一把搂住了轩辕惜儿。 “是我!”搂住她之时,他同时轻声说道。否则,她该会被自己的古怪举止吓一大跳吧? “皇上?你怎么又从窗口进来了?”段寂宸正暗自得意,轩辕惜儿已开腔问道。 “又?难道还有谁也从窗口进来过?”段寂宸疑惑道。 “除了你,还会有谁?” “我?” “是啊!为盟王接风洗尘那次夜宴,皇上喝醉之后,便是从窗口进来的。”轩辕惜儿巧笑嫣然。 “是么?”段寂宸将轩辕惜儿搂了过来,让两人面对面近距离对视着,“叫我‘寂’!” “寂!” “一日未见,惜儿可有想我?”段寂宸轻问。 “嗯。”轩辕惜儿睁大美眸望着他,轻轻点头。 “惜儿是否愿意一直留在我的身边,无论是嫔是妃?” “嗯。”轩辕惜儿美睫一眨,继续轻轻点头。 段寂宸心情极好,他将轩辕惜儿紧紧搂入怀中,薄辱轻轻吻着她和额头,低笑道:“一女不侍二夫,是么?” 轩辕惜儿伏在他怀中,沉默不语。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你这辈子,只能做我的女人,知道么?”段寂宸极认真说着,像在警告,像在下决心,更像是在发誓。 …… 辰初二年五月初七。北国皇帝段寂宸与属国月国芙瑶公主举行大婚之礼,举国欢庆。因是皇帝大婚,仪式自是繁琐而隆重,而最为盛大的一个仪式,便是在皇宫摆开夜宴,邀请各国使节、北国群臣,以及后宫嫔妃共庆。因此,这个皇宫夜宴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隆重得多。 当一身大红龙凤喜服的段寂宸与楚瑶相伴缓缓步进朝华殿之时,众人皆引首张望。华贵的喜庆红装,将段寂宸衬托得面如冠玉,将楚瑶映衬的娇若芙蓉,两人仿似从瑶池仙境走下来的一对璧人,傲然高贵得让人不敢攀附,却又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尽管心中反复告诫自己莫要在意,轩辕惜儿还是感觉到,内心那种隐隐的钝痛又开始缓缓地向四肢百骸漫延开来。 她记得,她与段寂宸的大婚之夜,他也是穿着一身大红喜服,那身大红同样令他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不同之处在于,他今夜的喜服上有了明显的龙纹,而他的身旁,则伴着那位只需再来一个立后大典,便正式成为北国皇后的月国公主。 段寂宸与楚瑶几乎目不斜视地从众人面前走过,经过身为惜妃的轩辕惜儿案前,然后两人携手缓缓步上高台,在两张并排的高椅上坐了下来。 轩辕惜儿低首垂眸,看着段寂宸迈着沉稳的步子从面前经过。大红的喜服一角从眼前拂过,似是将她的心狠狠地撕扯了一下,然后,缓缓消失于她的视野。 直到百官与众嫔妃皆举怀共祝帝王新婚之时,轩辕惜儿才缓缓抬起头,艰难地伸出手,端起了案上的那杯酒。 恭祝他们百年好合、帝后和睦吧!自此,她与他们再不相干! 如此想着,她终于抬起了头,却一下撞见了对面楚祁那清澈明了的目光。他也正一手举杯,一边听着哲王、蒋太师等高官及异国使臣轮番说着贺辞,一边含着淡淡的笑意向她看来。那目光中,似有关切,似有同情,更有鼓励。 几乎微不可察地以目光传递了一个笑意,她转眸向上座看去,却见段寂宸也正向她看来。他一脸威严,用心地听着底下各人的祝辞,目光却似有意无意间,总笼罩在她的身上,拂之不去。 轩辕惜儿再次低下了螓首,不愿与他目光相遇。 昨夜,他终是听了她的劝说,没有再到她的采荇阁来。他如今与楚瑶有了夫妻之名,而她这曾经的太子妃,在名份上早已沦为他的妾了。自古,妻是妻,妾是妾。虽同是他的女人,却是有着天渊之别的! 看到轩辕惜儿有意躲开了自己的目光,段寂宸心中一阵不悦。却见她与楚祁,竟在彼此眉目传情,看来他们所谓知音情谊,还真是非同一般! 气恼地想着,他竟连外国使臣的祝酒辞都没有听清,直到对方尴尬地再次出言请求:“请皇上赏脸饮了此怀,愿两国皆国泰民安!” “好!干!”段寂宸淡淡说着,与百官及众人一同将杯中酒饮下。 饮宴过半,按惯例,帝后将携手进入洞房。而洞房,便设在坤宁宫。其余众人将留在席上继续饮酒尽兴。 看着两个尊崇无上的身影携手相伴再次从面前经过,缓缓步出朝华殿,轩辕惜儿却不禁心头一阵释然,嘴角竟轻轻噙起了一丝醉人的笑意。 第94章 盗马夜逃 第94章 盗马夜逃 帝后离去之后,殿内乐舞再起,一时席上气氛热闹轻松了许多。 轩辕惜儿抬眸再看楚祁,只见楚祁淡淡一笑,举起怀中酒一饮而尽,随即站了起来,趁众人正热烈对饮之机,悄悄向殿外走去。 见有两名侍卫如常紧紧尾随着楚祁,澜衣看了轩辕惜儿一眼,随即跟着走了出去。 过了大约一刻钟,轩辕惜儿看见澜衣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东侧门,便对身旁两名宫女说了声:“本妃出去走走,你们留在此处。” 随即,她站起身来,在众人高声劝饮之声中,从宴席后方走到了东门。然后,在澜衣的陪伴下,不急不缓地走进了御花园。 朝华殿与夕照殿相隔不远,皆建在御花园边上,是宫中举办大型宴饮的正殿。从朝华殿东侧门走出,穿过数道回廊,便是御花园的那片密林。此刻,朝华殿内热闹非凡,密林四周却几乎空无一人。两人趁着夜色,迅速潜进了密林。 澜衣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包裹,打开后取出了一套内侍服。轩辕惜儿靠着密林上方透进来的些微月光,将那身属于小袖子的内侍服穿上。 “这是小袖子的腰牌,长公主带在身上以备出城之用。楚公子就在前方等着,我们的人也在皇宫马厩及东北门等待接应着,一切只须按计划行事,长公主千万小心!”澜衣一面将腰牌系到轩辕惜儿身上,一边小声说道。 “嗯,放心。你自己也须小心为上,在外面等待久些再回到席上!事发之时,便说一直在寻找我。”轩辕惜儿也小声叮嘱着。说完,她便朝着澜衣所指方向快步向密林深处走去。 身后的澜衣,紧张得心几乎便要提到嗓子眼,却不得不强作镇定。她担心的不是自己是否会因此受责罚,而是长公主与楚公子此次计划能否成功。若然再次失败,便是功亏一匮,众人怕是皆难以自保了! 在昏暗的密林中才走出数十步,轩辕惜儿便觉有人一把握住了她的左臂。心中兀自一惊,她便听到了楚祁低低的声音:“是我!快走!” 暗松一口气,楚祁已紧牵着她一手,两人在密林中全力快速前行。 轩辕惜儿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能挣脱他的手。因为林中黑暗,树枝阻挡又多,两人若不是紧紧牵着手,根本就不可能同步前行。想到如此危急关头,两人患难相扶,此时又哪顾得了那么多男女有别?她心中也不禁释然。 密林内一片静谧,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以及身体不时触碰到枝叶时发出 “沙沙沙”的声音。月光偶尔从密林上方透进来,让他们能大约看清前路,亦为他们指示了方向。 终于,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密林终于到了尽头。楚祁放开轩辕惜儿的手,走到密林边上细细察看一番,见四周无人,才对轩辕惜儿轻声招呼道:“过来,快!” 等轩辕惜儿奔到他身边,两人便在月色下钻出了密林,向东北角皇宫马厩方向奔去。 “前方有人,走慢点!”忽然,楚祁轻声说着,放慢了脚步。轩辕惜儿在月色下看到,楚祁也早已换上了一身内侍的服饰。 前方响起整齐的脚步声,不多一会儿,他们便看到一队巡守侍卫正走过来。两人不慌不忙,抬首继续向前走着。待巡守侍卫走过,两人再次加快了步伐,尽量利用房屋树木的遮挡,向马房方向走去。 “怎样?累不累?”楚祁转过脸,轻声问道。走了这样久,一般女子的体力早就受不了了,而轩辕惜儿不仅跟上了他快速的步子,气息也尚算平稳。这让他不得不再次对她刮目相看,心中叹服不止! “还好!”轩辕惜儿轻声道。如果不是自小研习舞蹈练出的体力与耐力,她此时怕是早已支撑不住了吧? 很快,便看到马厩了。由于夜已深,马厩内并没有马夫,马匹都在安静在休息。 蒋太师在此处,应也是早已作了安排吧?轩辕惜儿暗想。 “路途遥远,要挑选脚力最好的马。”说着,楚祁便向中间那建得最豪华的马厩走去。那里,定然是段寂宸最好的宝马所在之处。 “阿苍?”月色下,看到那熟悉的枣红色宝马,轩辕惜儿轻呼一声,放开步子奔跑过去。阿苍显然也认出了她,摇头甩尾,热烈地用舌头舔着她的双手,就差兴奋嘶鸣了。 “嘘!别出声!”轩辕惜儿用双手抱着马头,轻声安抚道。一抬头,却见楚祁已相中了旁边一匹黑色宝马。 “不,不能选那匹,那是段寂宸的座骑!”轩辕惜儿忙出声劝阻,万一段寂宸发现追了来,只要一吹口哨,他的座骑就会回头投奔他而去了。 闻言,楚祁只好放开手中僵绳,挑了另一马厩中的一匹黑马:“快走吧!宫中之人或已发现异常!” 两人连忙跨上马匹,在夜幕掩护下,偷偷向皇宫东北侧门走去。 东北侧门紧邻马厩,是个很偏僻的宫门,平时除了马夫出入,并没有太多人选择从此处进去。远远看见宫门,两人拉住缰绳停在了暗处,静静等待着。 不一会儿,便听得前方城门处烟幕四起,并随即传来嘈杂的呼喊声:“走水了,门楼走水了!” 又过了一会儿,背后马厩也是一片火光。 “马厩走水了!马厩走水了!”慌乱的呼喊声亦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走!”楚祁一声轻呼,率先拍马向东北城门冲去。轩辕惜儿骑着阿苍紧紧追在身后。 城门此时已然大开,城门上方的城楼一片火光冲天,为数不多的守门侍卫一片慌乱,正上下奔走忙着提水救火。 “什么人?停下!”见两人两骑正疾速冲来,有侍卫大声惊呼。然而,那两骑毫不理会众侍卫的意图阻挡之势,突破数人包围,冲出宫门而去! “追!”有侍卫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没有马匹,根本无法追赶。 “切莫回头!须抓紧有限时机!”楚祁一边说着,一边挥鞭催促两马全速奔跑,在暗夜中冲过了皇宫守卫范围,向东城门奔去。 第95章 患得患失 第95章 患得患失 此时已是深夜,奔到东城门之时,城门早已关闭。楚祁与轩辕惜儿取出腰牌,却没有下马。 “皇上今日大婚,命咱家到城外钟鸣寺取一重要物品!尔等快快开门,莫误了咱家急事!若误了皇上洞房花烛夜的大好事,叫你们倾刻间掉脑袋!”轩辕惜儿学着小袖子平时说话的样子,拿腔拿调的对守夜侍卫说道。 守卫一时听懵了。谁不知道皇上今日大婚,需要洞房花烛?此时见两位公公如此不可一世,又见楚祁所持腰牌品位极高,只好忙不迭地将城门打开。 “让开!莫挡了咱家的道!”轩辕惜儿高声喝道,和楚祁一起拍马奔出了城门。 “哈哈哈哈!” 待奔出莫都一段路之后,楚祁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轩辕惜儿惊讶不已都扭过头看他。认识他这么久,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沉稳清冷之人,想不到他竟也会有如此大笑的时刻。难道,是因为他被关在北国皇宫太久了,一朝得以逃脱笼牢,竟兴奋至此?不过,如此兴奋也是情有可缘的。任谁被整整软禁了十六年,重获自由之日,都会兴奋到难以自持吧? 终于,楚祁停下了笑声,脸上再次恢复了清峻淡笑之色:“小袖子?没想到,长公主竟学得如此活灵活现!” 原来,他竟是笑她适才在学一个小内侍! 想起适才自己颐指气使的样子,轩辕惜儿也不禁掩嘴笑了起来。自小在东昊和北国所见,那些小公公都是在主子面前一副奴才相,到了外人面前却不可一世,要学他们的神态和声音,自己又是女子,又有什么难处呢? 只是,想起适才自己不可一世地说着“皇上洞房花烛夜的大好事”这话之时,为何心中却似涌起一股闷气,无法舒解呢?看来,自己惟有远离此地,才可彻底释怀吧? “快走吧,小袖子!”楚祁一甩马鞭,两匹马又疾速奔跑起来,一路不歇向东方莫江方向奔去。 段寂宸的追兵怕是已经追来了。他们不敢有丝毫倦怠,更不敢放慢速度,只要过了莫江,便出了莫都。一路向南到了陕县,两人再乔装打扮一番,便不易被段寂宸的人发现了。 …… 在一众宫女与内侍的伴驾下,段寂宸与楚瑶终于到了坤宁宫。坤宁宫今夜布置得富丽堂皇,每个角落都洋溢着喜庆气氛。特别是寑宫之内,更是满眼大红:大红的帐幔,大红的花烛,大红的床被…… 去年在太子殿采荇阁,虽无如此奢华,却也是满眼大红啊!望着眼前喜庆的一切,段寂宸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北国本为荒蛮部族,仿制的都是东昊礼制,男子只有娶正妻才用大红,也只有正妻才可以穿大红。 东昊男子无论取多少姬妾,都只有一个正妻,除非正妻死了才可再立正室。那么他段寂宸呢?轩辕惜儿和楚瑶如今都是他的女人,都与他举行过大婚之礼,谁才算是他的正妻呢?如果按东昊的说法,惜儿才是他的原配,才是他的结发之妻吧? 结发之妻! 想到这“结发”二字,段寂宸不觉心中一动。他想起去年那日清晨,在采荇阁猛然下床之时,头上发丝牵动生痛,他却发现轩辕惜儿竟将两人长长的发丝,细细密密地结在了一起! 想起那天情景,他的心,此刻竟似就被那结发牵扯住,生生地不痛快起来!今夜席间的轩辕惜儿,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定然也是心中不快吧? “皇上,该与皇后饮交怀酒了。”喜娘的声音,猛然将段寂宸不悦的神思拉了回来。他转首回看,楚瑶正立在他身旁,一脸羞涩地等待着他。 突然的,他心中又是一阵不快!他觉得有些许的不习惯,还有些许的不自在。他只是直觉,一向清冷傲然的楚瑶,在他面前不该是这样一副羞涩腼腆的样子。 那么,她又该是怎样的一副样子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不知道是她本来便不是这副样子,还是,他并不希望她在他面前表现出这种娇羞的样子。 “皇上!”楚瑶有些嗔怪的声音,再一次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让他将怔愣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有种想逃的强烈欲望!他想逃回他的乾心殿去,甚至逃到她的惜意殿去,那里,才可以让他的身心完全放开。 意识到自己的奇怪想法,他又不禁哑然失笑。是他已经不习惯拥有众多女人了吗?这么长久以来,他习惯了只有轩辕惜儿一个女人,似乎对其他的嫔妃都没了兴致,以致于,面对自己多年来认定的皇后,竟也还有一些不习惯。这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年轻的帝王来说,是多么的可笑,又是多么的令人难以置信? 若说是自己的眼光和品味因为轩辕惜儿而提高了,再看不上后宫那些庸脂俗粉,可眼前的芙瑶公主,也并差不到哪里去吧? “你们都下去吧!”看到段寂宸仍是默然不语,楚瑶地对喜娘及众宫女吩咐道。饮交怀酒之事,有他们二人便已足够。 待众人皆退了出去,并轻轻地把寑宫门带上之后,楚瑶满脸含羞地走到段寂宸面前:“寂宸,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歇下吧!” 说完,她脸颊一片飞红,不得不再次羞涩地低下了头。 段寂宸突然又觉得有些许的不自在。他稍稍转过头,不去看她:“时辰尚早,朕还想再看一会儿书。瑶儿今日该是累坏了,不如先去歇息吧!” 闻言,楚瑶身子微微一震,目中尽是惊诧与羞愤之色。 “寂,我们尚未喝交怀酒呢!”她极力冷静下来,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交怀酒? 他与惜儿可没喝过交怀酒呢!娶她之时,他本非出自真心,又哪里会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呢?可此刻,他心中竟不觉对她生出一丝愧疚来。或许,她注定便不能成为他的皇后吧? 如此想着,他反笑道:“好,我们先喝了交怀酒。”作为一国帝王,金口玉言,决定了的事便须果断去做,又岂能再患得患失,思前顾后? 楚瑶心中一喜,忙转身去到那案桌之旁,拿起案上酒壶,倒满了两杯酒。 却在此时,忽听得郑公公在门外高声急唤道:“皇上,皇上,大事不妙!” “何事惊慌?”段寂宸沉声问道。 “皇上……”郑公公语音焦虑,却是欲言又止。 “说!何事吞吞吐吐的……”段寂宸有些怒了。 “月国质子楚祁与惜妃,纵火盗得马厩宝马……” 言闻,喜房内两人皆是一惊。段寂宸一把拉开房门,怒然立于郑公公面前,道:“怎样?快说!” 第96章 共乘一骑 第96章 共乘一骑 “两人已骑马冲出东北宫门去了!” 郑公公颤抖着声音禀报道。 “他们两人,如何会在一起?”忍着怒火,段寂宸沉声问道。 难怪她总说她与楚祁是知音,却原来,她竟早就与她的知音暗通款曲? “他们如何会在一起,老奴实在不知!楚公子趁着到偏殿更衣解手之机,将数名跟随的宫廷侍卫全部打昏。至宫廷侍卫长发觉之时,才发现长公主也不在殿中。众侍卫正四处寻找之时,又传来消息,马厩与东北城门同时走水,而后有两人趁乱骑马冲出了皇宫。其中一人所骑,正是皇上最心爱的西域汗血宝马!” 阿苍?她竟然骑着阿苍逃跑了? 她竟然骗了他! 她曾对他说,一女不侍二夫!她曾答应过他,愿意一辈子老老实实地陪在他的身边! 却原来,她竟是在骗他!她装出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对她恭敬顺从,浅笑嫣然,却原来早已在暗中策划,趁他大婚之夜,与他的所谓知音一起出逃! 想到此处,他的肺都似要气炸。而那种被欺骗的感觉,更是像一把大刀一般,在他的心口上狠狠地挥斩下来,痛得他几乎无法忍受。 “姬惑何在?”紧握着两手拳头,段寂宸怒声问道。他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住就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亦根本无法忍受被那个女人有意欺骗并决然抛弃的心中剧痛。 “臣在!”一直暗中守在殿外的姬惑大声应着走了出来。 “立即下令,封锁所有城门,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再让御林军调遣莫都所有人马,朕要亲自指挥搜寻,即使将莫都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出逃的月国质子与东昊长公主找出来!”此刻,他没有说出“惜妃”二字,自己的妃子跟着月国质子一起逃了,若说出来,对他这皇帝真是极大的讽刺与耻辱! “是!”姬惑立即领命而去。段寂宸也随即大步跨迈出了喜房。 “皇上,你要去哪里?”楚瑶在身后急呼。 “朕要亲自出马,活捉月国质子与东昊长公主!”段寂宸脚步没有片刻停留,头也不回朝坤宁宫门外走去。 独自留在喜房内的楚瑶,一手撑在了身旁的案桌之上,似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扶住那案面,才能让自己站稳。 他们两人的新婚之夜,他竟然就这样扔下她一人,去寻找另外一个女人! 她原本以为,自己根本就不介意他喜欢的是谁!哪个帝王没有三宫六院,没有后宫三千?她只要他实现当年的诺言,在她被他及他的国家夺走一切之后,偿还她一个皇后的尊荣便可。 可此刻,她心中羞愤难抑!他竟在大婚之夜独自抛下她,这令她情何以堪?让她有何面目面对宫中众人,如何再在北国立足? 心中,难抑对那个女人的恨!甚至,也难抑对那位长兄的恨意!若不是楚祁趁着她大婚的日子带着轩辕惜儿逃离,她又怎会有今日的尴尬失落与颜面尽失?他楚祁,可曾把她当作妹妹? …… 段寂宸走到宫中御林军集合之处,刚准备跨上自己的座骑,便又听到有人急急来报:“启禀皇上,月国质子楚祁与东昊长公主已出了东城门,向莫江方向逃去!” “他们如何能出得城门!守门的侍卫都死了么?”闻言,段寂宸怒极。他已下令封锁所有城门,为何却让他们逃脱了。 “回皇上,他们二人在皇上下旨封锁城门之前,便已假扮成宫中内侍,持宫中腰牌出了城。” 原来如此?果然是早有准备! “好!立即召集莫都城内所有可以调配的人马,给朕几路包往抄往莫河方向,追!活捉楚祁与东昊长公主者,赏黄金万两,官升三品!”段寂宸对众御林军众将领吩咐完毕,便飞身跃上黑马,带领众人冲出宫门,再向东城门追去。 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好个轩辕惜儿,竟敢背叛我?即使踏遍天下,我也要将你追回! 好个楚祁,竟是蓄谋已久!朕又怎会让你逃出朕的手掌心? 月色下,茫茫江边,两匹马在疾速飞奔。 一路向东,很快便到了莫江。江面极其宽阔,而莫都外过江的道路只有一条。他们如今须往北过了莫江,再调头向南逃往陕县,而段寂宸追兵追来的道路亦只有一条,因此,速度便是他们成功逃脱的关键。 轩辕惜儿与楚祁不时挥动马鞭,催促马匹快跑,不敢有片刻松懈。他们十分清楚,宫中侍卫一旦发现他们已经出逃,段寂宸的人马便会迅速追来。一旦被捉回宫中,即使不死,引起了段寂宸的防备,从此将再也没有逃离的机会。 出城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听到了身后追兵的声响。轩辕惜儿回首一看,远处火把点点,追兵似是极多,不禁心中焦急。 “莫怕,他们离我们尚有两刻钟马程,没有其他捷径可走,一时是追赶不上的!”楚祁高声安慰她道。 “嗯!”闻言,轩辕惜儿松了一口气,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双方都是骑马,他们骑的又是皇宫中的宝马,追兵不可能比他们更快。果然,他们一路上只能听到身后隐约的追兵呼声,那呼声却是始终无法靠近。疾速奔驰了两个多时辰之后,他们终于过了莫江,再沿着莫江折回头,向南飞奔。 如此一南一北,他们与对面追兵终是会隔江相逢。看着追兵将至的对面江岸,轩辕惜儿不禁再次担忧问道:“此处东面是峭壁,无法远离江面,若隔江相遇之时,他们会否向我们放箭?” “尽管放心!此事我早已考虑过,越往南江面越宽阔,我们只须再跑一里路,江面便足够宽阔,他们的箭是无论如何也射不过来的!” “因此,我们必须跑快些,可是你的黑马,看来快不行了!”轩辕惜儿不无担忧道。 此时天已快亮了,他们已连续狂奔了近三个时辰,若是一般的马匹怕早已承受不住,此时或许便要倒地而亡了。而楚祁所乘的黑马,尽管还在硬撑着,速度却是越来越慢,时时要轩辕惜儿有意让阿苍放慢速度等待。 “再坚持一阵便好!”楚祁怕她担心,只好安慰道。可他心中也越来越为那匹气喘连连的黑马担忧。终于,快速疾跑中的黑马四蹄一软,一下子跪到在地上,将楚祁也猛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楚公子!”轩辕惜儿见状,忙扯紧缰绳,放慢速度回首察看。 楚祁从地上爬起来,想去拉那跪伏在地的黑马,可那黑马却是如何也站起不来。 “楚公子!它不行了,莫再耽误,阿苍是难得的宝马,快快上来,我们共乘一骑!”轩辕惜儿在前方紧张喊道。 “两人共乘一骑,它如何能快速奔跑?”楚祁暗叫一声“不好”,难道,此次逃离计划又要失败? 远处江面对岸,追兵的呼声与阵阵马蹄声竟是越来越近了。 “阿苍它行的!”轩辕惜儿让阿苍将速度放得更慢,“楚公子,莫再犹豫!快!” 如今之计,惟有放手一搏了,但愿,那真是一匹体力惊人的宝马吧!想到此处,楚祁果断放弃了地上的黑马,转身疾速追来。到了阿苍身后,他飞身一跃,便骑上了马背,坐到了轩辕惜儿的身后。 第97章 神仙眷侣 第97章 神仙眷侣 轩辕惜儿轻轻抚着阿苍颈后的骢毛,轻声安抚着阿苍:“莫怕,是自己人!” 果然,桀骜不驯的阿苍竟似听懂了她的话,并没有对坐到它背上的楚祁表现出抗拒。它再次放开四蹄,加快速度向前方飞驰起来。 “阿苍,好样的!”轩辕惜儿忍不住夸奖道,“快跑!” 背负着两人的阿苍,竟跑得更快了。然而,身后的楚祁因欲与轩辕惜儿保持些距离,不知双手何处放置,又不好抱着轩辕惜儿的腰身,竟有些端坐不稳起来。 “楚公子,如此危难时刻,何必诸多讲究,坐稳了!”前方的轩辕惜儿提醒道。 没错!生死关头,何须注重那许多繁文缛节?堂堂八尺男儿,竟不如一个女子豪爽大气,岂不让人笑话?想到此处,楚祁不禁暗笑一声,将双手伸到轩辕惜儿身前,道:“我来拿缰绳!” 随即,他将缰绳和马鞭取过来,一手环抱着轩辕惜儿的纤腰,一挥马鞭,汗血宝马便以全力飞奔起来。 一阵如兰似桂的芳香淡淡传来,虽是在逃命的紧急关头,楚祁却仍然不觉一阵心旷神怡! 这个看似淡漠沉静的东昊长公主,果真是非同一般呢?楚祁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莫名情绪,似惊喜,似激赏,又似怜惜。 他承认,刚开始,他与她完全是一种利益交换与合作的关系。由于蒋太师的安排,他知道他须得借助东昊的力量才可逃出北国皇宫,而条件便是带着东昊的长公主一起逃离。 作为合作者,双方都须出谋出力,然后他便慢慢发现,这东昊长公主竟有许多可以充分利用的地方。她的聪明绝顶,她的机智勇敢,她的沉静淡定,还有他早已耳闻目睹过的惊世才艺,以及绝色姿容。她,是一个令他满意的合作者!他的完美计划,须得有她的完美配合,才可付诸实践。 可是,当她完美地执行着这个计划之时,他却开始担心着她的安危。在她跳着那惊世的精彩剑舞之时,人人皆沉迷其中,只有他却在暗暗担心,怕她万一失手该怎么办?那时,他甚至在反复思虑,万一她失手,他该如何不动声色地出手,保她安全。而当他看到那盟王的贴身将那致命一剑挥向她之时,他内心的那种紧张与绝望,似乎此生从未遇到过。 “他们快到了!”轩辕惜儿的一句话语,将他从对那芳香的沉醉与神思游走中唤了回来。侧耳细听,果然对岸追兵的声音已是渐近。抬首望去,远处一队队飞奔而至的人马已是清晰可见。 晨曦初露,天色已渐渐亮起来了。 他们已经策马奔驰了整整一夜。年轻力壮的阿苍,此时也开始显露疲累气喘之态。一跑奔驰的疾风,早已不知何时将轩辕惜儿头上的内侍帽吹落,她满头秀发除一部分仍束于头顶,长长发尾已披散开来,随风飞扬! “阿苍累了,我们让它稍微跑慢些!”轩辕惜儿看着阿苍,心疼地说道。 “好!他们一时半刻追不上来,此处江面,羽箭亦已无法越过了!”楚祁一面应着,一面轻控缰绳,让宝马阿苍稍稍放慢了奔跑的速度。 而对面江岸之上,一路带兵沿着莫江向北追赶的段寂宸,又听到了侍卫的紧急回报:“皇上,他们两人早已过了江,正在对岸向南奔来!” 段寂宸勒定马匹,举目向莫江东岸看去,一时不禁气得肺都要炸了! 只见对面岸边峭壁之下,两人共乘一骑,正朝他们所在方向飞奔而来。那两人,一个是楚祁,另一个,便是他的“惜妃”——轩辕惜儿! 而那马匹,便是他一直无法驯服的西域汗血宝马,阿苍!此时,阿苍背上不仅安坐着轩辕惜儿,更有月国质子楚祁! 更让他气得两眼冒烟的是,楚祁正紧紧环抱着轩辕惜儿的纤腰。一个身形高大清峻,一个长长秀发随风飘飞,竟似一对神仙眷侣般,骑着马匹缓缓乘风而至! 段寂宸身后的御林军弓箭手早已立马骤停,有的坐于马上,有的飞身下马,在宫廷侍卫长的一声令下,齐齐向莫江对面放出羽箭。然而,由于江面太宽,数千羽箭越过大半个江面,便纷纷插入水中,连对面一骑两人的衣角都沾不到! 对面两人显然早已看到了这边的千军万马,却仍是不缓不急地放任马匹慢跑。 那面容清俊、气度出尘的男子,一脸淡漠,眼神连看都没有往这边看来。而那美得连天仙都要嫉妒的女子,虽穿着一身内侍服,却难掩那长发飘飞的极致妖娆。她缓缓转过首来,一脸漠然冰冷地望着对岸坐于高高马匹之上,犹自怒发冲冠的骄傲帝君——段寂宸! 她仿佛在嘲笑着,那个一国之君的无能为力,又仿佛根本就没有把那近万人马放入眼内……终于,那汗血宝马背负着神仙眷侣般的两人,慢慢地远去,直至在众人眼前消失无踪。 段寂宸坐于高高的黑马之上,眼神阴陟地望着他们身影消失的方向。他紧咬牙关,两拳握得“咔咔”作响。心,却仿似被人毫无征兆地狠击一拳,正中要害,痛得他无力言语,又怒得他恨不得杀人! “皇上,是否继续去追?”宫廷侍卫长命众人收了箭,转身向段寂宸请命。 “追!如何不追?”段寂宸语气阴沉,每一字每一句皆是咬牙切齿说出,“就算追到天涯海角,就算追到天崩地裂,也要把她给朕追回来!而那楚祁,朕必将他碎尸万段!” 即使将他碎尸万段,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他狠狠地下定了决心,再次对身边各将领沉声下旨:“姬惑,给朕派出所有暗探,打听他们到底去了何处,再调集所有人马,随时候命,不管去到哪里,都要把她给朕捉回来!侍卫长,月国质子与东昊长公主得以逃脱,宫中定有奸细相助,限你十日之内将所有奸细查出来,并顺藤摸瓜查清幕后指使之人!” “是!”“是!”姬惑与宫廷侍卫长齐声应道。 “还不快去?你们可都要给朕记清楚了,否则,十日后提头来见朕!”段寂宸再次狠声催促道。 两人再不敢停留,连忙各自分头领命而去! 第98章 毫无预兆 第98章 毫无预兆 晌午时分,楚祁与轩辕惜儿终于骑着阿苍到了陕县郊外。为谨慎起来,他们不敢轻易进入县城,只在郊外找到一处破庙安顿下来。 轩辕惜儿取出澜衣为她准备的随身物品,先帮楚祁易容。她站在楚祁身前,细心地在他脸上描画着。如兰似桂的淡淡清香轻轻渗入鼻中,楚祁竟不禁有些两颊发热。 为了将那长长黑须粘到他脸上,轩辕惜儿不得不弯下腰来,用手指轻轻地在他的俊脸上来回抹着。楚祁的心一下子急跳起来,却不得不强作镇定。他控制住渐变急促的呼吸,抬眸一看,却无意中撞见那近在咫尺的惊世容颜,双眸竟瞬间看得失了神。 轩辕惜儿满意地把那胡须全部粘好,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浅笑。转眸一看,却见楚祁正怔怔地盯住自己,不觉也有一丝尴尬。她站了起来,从包裹中取出一面铜镜,在楚祁面前一晃道:“楚大叔,好了,你看看!” 楚祁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尴尬地拿过铜镜一看,自己已赫然在她的妙手下变成了一粗眉黑须的大汉,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他不禁哑然失笑:“很好!小袖子,轮到你了。” 轩辕惜儿轻轻一笑,从楚祁手中取过铜镜置于案上,坐下来开始在自己脸上仔细拾掇。不多一会儿,她便停下手中动作,站起身转过头来,对着楚祁得意一笑:“怎样?小袖子见过大叔!” 楚祁脸上泛起轻笑,盯着她,眼神竟有些痴迷。 轩辕惜儿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她对自己的易容之术还是相当自信的。如今,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小伙,嘴上也粘上了短短的胡子,应是可以完全掩饰起自己的惊人容貌与娇嫩肌肤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楚祁才收起脸上笑容,摇了摇头,正色道:“不行!你扮成一位宫中的小太监尚可,但小太监走在大街上未免引人注目。可是若扮作普通男子,无论你的声音、身形,还是身上那股气度,都是无法掩饰,极易被人发现!” 听着楚祁斩钉截铁的否定之语,轩辕惜儿不免有点局促,又有些羞涩。楚祁目光犀利,判断极准,说得确实是没有错的。她的嗓声清丽婉转,学男子声音自然不像,而她过于婀娜的身姿,以及身上、手指上过于娇嫩的肌肤,都显得女子特质过于明显,若假扮成男子,确实容易露出破绽。 “那么……” “便作妇人打扮吧!我立即到县城内,买些中年妇人的服饰来,你就易容成一位大婶,与我正好扮作夫妇一路同行,才不致惹人怀疑。”楚祁果断说道。 扮作夫妇,那一路上岂非要同宿一房? 轩辕惜儿正自犹豫,楚祁已开口道:“你尽管放心!楚某绝不会……绝不会乘人之危,亦不会……亦不会借机占人便宜……” 楚祁说得也有点局促,他明白轩辕惜儿担心些什么,可是,若不与他同住一房,他又如何能保证她的安危? “好吧?我在此处等着你!”轩辕惜儿沉思一阵,终是抬首笑语道。 与楚祁交往数次,她对楚祁的为人还是有所把握的。堂堂一国太子,又怎会有乘人之危的污秽想法?何况,她知他如今一心想着复国,胸中全是社稷江山、家国大计,她又何须与他斤斤计较那些繁文缛节? 闻言,楚祁露出灿然一笑,道:“好,我很快便回来!” 果然如楚祁所料,当他去到县城之时,发现四处已张帖了他们两人的画像,朝廷正在悬赏重金缉拿他们。他匆匆买了些衣饰用品,又重金买了一匹白马,骑着回到了那破庙之中。 待他下得马来,踏进庙门之时,不由得一惊,随即了然一笑。 只见一面容丑陋的中年妇人,正坐在破椅之上,抬首向他看来。然而,那眼中的清澈华采,却是如何丑陋的外表也遮掩不住的! “楚大哥,你回来啦!”那妇人粗着嗓子问道。 楚祁不禁哑然失笑。那妇人已慢慢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他面前,沉声问道:“楚大哥,我可有破绽?” 楚祁满意地一点头,将新买回来的一套衣裳递给她,道:“换上这身衣装,便再无破绽了。” 待轩辕惜儿入到内间换了衣裳出来,楚祁又认真审视了她一番,道:“如此甚好!如今我们还有一事要做!” “何事?” “给你的阿苍也易一下容。阿苍是段寂宸心爱的宝马,一身枣红色太过惹眼,也太容易被认出,我们不妨把它易容成一匹黑马!”楚祁笑道。 闻言,轩辕惜儿不禁再次暗叹楚祁心思缜密。他果然是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周全,不欲给段寂宸的官兵留下一点能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 如此敏捷多思,之前在北国皇宫一十六年,竟又能如此韬光养晦。可见他绝非庸常之辈,将来定是段寂宸的一个有力对手。而月国在他手中成功复国,亦将是指日可待之事! “好!”轩辕惜儿爽快应道。 随即,两人来到庙门处。楚祁取出从大街上买回的黑色染料,掺上水匀开了,便和轩辕惜儿各取了一支大毛笔,沾上染料,在阿苍身上用心描画着。半个时辰之后,阿苍竟在他们的手中,神奇地变成了一匹全身水溜光滑的黑马。 两人望着阿苍,都相当满意。回到庙内,两人决定在此将就过了今晚,待阿苍身上的染料干了,明日一大早正好出发。 “饿了吧?先吃点烧饼填一下肚子。”回到庙内,楚祁从买回的物品中,拿出两个烧饼来,将其中一个递给了轩辕惜儿。 从昨夜夜宴至今,两人竟是粒米未进,此刻都早已饥肠辘辘了。轩辕惜儿伸手接过烧饼,抬头一看,却见楚祁早已举着烧饼,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不觉掩嘴轻笑。 那一向举止温文沉静的月国太子,看来真是饿极了!若是平日,他进餐用膳之时,该是如何的优雅讲究?就如那段寂宸,两人虽都曾在异国为质子,可毕竟是一国太子,都是在异国被当作皇子一般教养长大的…… 心中正暗暗笑着眼前之人,脑中却忽而闪过另一个同样高大伟岸的身影。心中,竟似被突然狠狠击打了一下,一种莫名的郁结愁闷之气,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 第99章 世事弄人 第99章 世事弄人 “怎么了?”楚祁觉察到她的异常,停下动作疑惑问道。 “没什么?”轩辕惜儿尴尬一笑,拿着烧饼走到那张破椅前坐下,就着案桌上的一碗水,慢慢地吃了起来。 楚祁是何等聪明之人,不禁心领神会般轻轻一笑,道:“小袖子,难道竟还对宫中之人,颇有不舍之意?” 他自然而然地,便唤她作小袖子。如今,两人要躲避北国官兵的追捕,自然是不能再称她为“长公主”了。两人虽决意假扮夫妇,可私底下,他也不好意思唤她“娘子”“老伴”之类,这“小袖子”的称呼,虽与她中年妇人的身份不太协调,他却是很自然地冲口而出了。 “好不容易拼着性命,才从那宫中逃出来,又岂会再有不舍之意?”轩辕惜儿垂下眼眸,自嘲般轻声说道。 此刻,她脸上是一张丑陋至极的容颜,可楚祁却觉得,她那一转身的从容,一低头的温柔,一转眸的妩媚,仍是那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见她低垂螓首坐在那里,他竟不禁又看呆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不禁也自嘲般笑道:“是么?难道又是楚某的错觉?” 轩辕惜儿默默地吃着那张烧饼,没有回答。 “那段寂宸,如今倒像是对你动了真情了。”楚祁又道,俊目中神色难辨。 轩辕惜儿不觉一笑,抬首望向楚祁:“楚大哥可是说笑?他昨夜才与他的心上人喜结良缘,度过良辰美景,如今恐怕也正情深意浓吧?他如何又会对别的女子动了真情?” 见楚祁笑而不语,她又漠然说道:“他与令妹可谓青梅竹马,患难真情!又岂是他人可以轻易插足其中的?” “患难真情?正所谓旁观者清,楚祁并不以为然!”楚祁道。 “他十七岁之时,便对令妹许下承诺,此生为帝,必立令妹为后!如此深情厚意,岂非令人感动?”轩辕惜儿似是对楚祁解释,又似讥讽,更似自嘲。 “深情?”楚祁仍是一脸淡笑,“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能体悟到什么是深情?” 轩辕惜儿略感惊疑地看向楚祁:“十七岁,即使对于男子来说,也不算小了,为何不能体悟?” 楚祁又是一笑:“总之,楚某在十七岁之时,可还是个未解风情的无知少年!情之一字,远远尚未开窍呢!” 望着他轻淡的笑意,轩辕惜儿竟一时好奇:“那么,楚大哥年方几何,方才开窍?” 他身为质子,尚未正式纳过任何姬妾。不过,轩辕惜儿生在帝王之家,自是明白像楚祁这样的贵族男子,身边不可能没有女人。北国皇帝派到凝思殿中的众多宫女,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成为他的女人。 只是,不知他面对着那些宫女侍女,可有情窦初开的可能? 楚祁闻言,凝神沉思。良久,他才抬首轻笑道:“楚大哥直到二十三岁,今日方才开窍!” 轩辕惜儿边吃着烧饼,边望着他,静静听着,莫名所以。 楚祁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转了话题:“小袖子,你今后有何打算?” 在出逃之前,两人商讨的皆是如何逃离之计,轩辕惜儿知道他大致是要去东昊寻那二十万月国大军,而楚祁也料想她是要回故国东昊。至于今后两人各自的打算,却并没有深入交心细谈过。此时听楚祁问起,轩辕惜儿也不觉在内心暗问自己。 思索良久,她才道:“我要到东昊边关,寻一故人,请他为我找一隐蔽之处住下来。” “也是!你身为北国皇帝的惜妃,却私自出逃,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以真实身份回到东昊洛都了。如今惟一之计,也只有寻一处隐蔽之处藏起来!”楚祁的声音含着关切,更含了同情,“只是你那故人,不知是何人?” “那是我儿时的一个玩伴,叫做霍萧寒!” “哦?便是征远大将军之幼子?” “楚大哥知道他?”轩辕惜儿惊喜问道。 “呵呵!东昊少年将军霍萧寒,骁勇善战,文武双全,多年来平息东胡滋扰,令东胡将士闻风丧胆,威名更是传遍东昊、东胡与北国,其声威早已远在其长兄霍萧然之上!对这样的人物,楚祁再是孤陋寡闻,也不能不知啊!”楚祁眼中不掩赞赏之意,“如今霍萧然已被段乌盟斩杀,不出楚某所料,霍萧寒此时或已临危受命,成为东昊的左将军了!” 听到楚祁这样说,轩辕惜儿虽为萧寒哥哥的大哥悲惨丧命而悲痛,却又不禁为萧寒哥哥成为左将军而高兴。萧寒哥哥平生梦想之一便是成为大将军,如今他已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近了,她怎能不为他感到惊喜? 只是,想到萧寒哥哥所说的平生第二个梦想,她又不禁心中黯然。萧寒哥哥说过,他的第二个梦想便是娶她为妻,可是世事弄人,这个梦想早便没有了实现的可能! “只是,如今我们在蒋太师相助下得以逃脱,你父皇与皇兄定然会得知你的下落,又怎忍心你继续藏身于民间?”楚祁又道。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回莫都。或许我会请霍大将军向父皇传一口讯,让他们知我一切安好,如此便好了!” 她又如何能回到莫都去,让段寂宸有了挑衅东昊的藉口呢?即使两国终要开战,也不能是因她而起。否则,让她如何面对天下纷争,生灵涂炭? “你真是个奇女子!”楚祁定定地望着她,认真说道。 轩辕惜儿一阵苦笑:“惜儿不过是个小小弱女子,无论是对自己,对他人,还是东昊之事,皆无能为力,又算得什么奇女子?楚大哥是在笑话惜儿,还是在可怜惜儿?” 楚祁定定地望着她。 对她,他如何没有怜惜之意?只是,他并非可怜她,他对她本有敬佩与仰慕之情,如今,却又多了那么某种莫名的心动与忧心!可此刻,自己大事未成,一无所有,又该如何对她述说自己的所思所想呢? “那么,楚大哥你也是要往东昊边关去的,是么?照蒋太师的说法,如今那二十万月国大军,一直都留在东昊境内?”轩辕惜儿问道。 “正是!所以我可以一直将你护送到东昊,蒋太师或许已安排人接应我们,东昊也会很快收到消息!” 轩辕惜儿轻轻点了点头。她深深渴望早日踏入故国,可她更暗暗担心,自己一旦踏入东昊,便会成为段寂宸挑起两国战乱的借口。 第100章 拥兵复国 第100章 拥兵复国 “两国若要开战,又岂是一个女子所能左右?你也无须思虑太多!”楚祁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出言相劝道。她一个纤纤弱质女流,心中到底背负了多少为家为国担忧的责任与使命? 夜幕已悄悄降临。楚祁终是对轩辕惜儿道:“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早天未亮我们便要全力赶路。你进内间去睡,我歇在此处便好!” “好!楚大哥辛苦了,早些歇下吧!”轩辕惜儿说完,便站起身来,走进了一墙之隔的内间。 昨日骑马彻夜狂奔了一夜,今日又赶了大半日的路,两人皆已疲累不堪,各自躺下,早早便睡着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未亮,两人便已醒来,各自骑上马匹,加快赶路。 一路上,他们扮作一对中年夫妇,日夜兼程。为免引人注目,也为了安全起见,夜间他们在客栈便同宿一房。轩辕惜儿睡在床榻之上,楚祁则远远地睡于地下,刻意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刚开始,轩辕惜儿也还有些许的担心和不习惯,晚上甚至手握短剑,不敢睡得太深。可几夜下来,她发现楚祁始终保持谦谦君子之态,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也便彻底放下心来,对楚祁也更多了一分信任与依赖。 完全放下了警惕,她在后面几夜终于放心地安睡了。然而,躺在地上的楚祁,却开始有点难以成眠。听着她若有若无的微微鼻息,闻着那如兰似桂的淡淡芳香,他的心中竟充满莫名的喜悦与满足,某些难以自控的莫名情愫,亦已是兀自在心中蔓延滋长! 而日间,对他越来越信赖的轩辕惜儿,也渐渐放开了心绪,在他面前俨然一副中年老伴的样子,露出满是皱纹的笑容。 “楚大哥,我今日想吃云吞面!” 站在大街之上,两人手牵马匹,轩辕惜儿指着前边面馆,极其随意地笑着要求。他便总是一言不发,满脸含笑地随着她。 “老头子,吃多些。吃饱了才有力气,好赶路!” 坐在面馆里,轩辕惜儿学着别人老夫老妻的样子,不断往他里碗里夹着菜,楚祁亦是含笑不语,来者不拒。 在闹市中,在客栈里,他们当着外人的面便这样随意地说着话。出生成长于帝王之家的两人,竟都觉得如此极是有趣!而楚祁看着她那满是麻子与皱纹的笑脸,竟觉得世间再也没有如此美丽的容颜了! 然而,楚祁却能感觉到轩辕惜儿那灿烂笑容下,刻意掩饰的担心与忧郁。他知道,她是近乡情怯,她更担心段寂宸在暗中留意着他们的行踪,在她踏入东昊国土之时起,便出兵东昊要人。毕竟作为他的惜妃,连父皇与皇兄也是没有借口将她留在东昊。 楚祁一路有意开解她,甚至不时开玩笑般说道:“不如,小袖子便不要回东昊了。” “那么,我又能去哪里呢?” 楚祁却只轻笑不语。他想说,“不如你便随我回月国吧!”可是,他知道,此刻时机未到。 一路骑着快马,不出六日,他们便到了两国边境的月郡。越靠近月郡,轩辕惜儿便越来越感觉到了楚祁心头的不悦。 “楚大哥,你怎么了?”轩辕惜儿心中了然,却仍是轻声问道。 楚祁拍马慢行,默然不语。 “是因为到了月国的故土,楚大哥因此感触伤怀?” “月郡本是月国的一个大郡,如今却已是北国的国土了。”楚祁难掩愁绪,却又眼神坚毅的看向轩辕惜儿,“终有一日,我要收复这故土!” “楚大哥,惜儿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轩辕惜儿很肯定地说道,“只是,你到了东昊边境,又如何与那二十万月国大军会合?他们如何会相信你的身份?” “蒋太师曾私下托人向我交待过,我们到达月郡之后,会有人与我们接头。因此,我们只须小心留意便是!” 果然,踏入月郡没多久,他们正骑马飞奔于渺无人烟的荒郊之上,便见十数轻骑从对面奔到了他们跟前。待他们被迫停下,十多人皆从马上跃下,齐齐跪伏于地上。楚祁与轩辕惜儿不禁一惊,一时弄不清这群人的来历。 对方为首一人是一中年男子,他跪在楚祁马前,神情激动,声音略微颤抖:“太子殿下,你终于来了!” “尔等是什么人?”楚祁一时不敢尽信,坐于马上冷然问道。 那中年男子面相儒雅、气态高贵,绝不似普通平民。只见他从身上取出一团黄色绸布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双手高高举起,呈于楚祁面前。那黄色绸布之内,竟赫然是一方玉玺,玉玺上方雕刻的是半月与狼头图案。 “这……”楚祁大惊失色,心中已是恍然大悟。 “这是月国的传国玉玺,楚池一直将此物珍藏身上,今日终于可以送还太子殿下!”那中年声音哽咽,几乎饮泣。 “楚池?”楚祁在脑中迅速搜寻着,觉得这个名字似是极为熟悉。 “在下是你父皇的五皇弟,当年赐封“决王”。北国大军攻陷月国都城凉城,你四王叔楚赢却卖国投降,臣服北国,将月国大好江山拱手交给那段寂宸。我等与你父皇连夜出逃,却在出逃途中走散,你父皇至今下落不明,玉玺却一直由在下保管。今日见到太子殿下,月国玉玺终可重见天日矣!” 闻言,楚祁慌忙下马,将楚池扶起:“原来是五王叔,楚祁失礼了!” 楚池却一脸正色看着楚祁道:“殿下,你是一国太子,月国复国大计便全依仗殿下了,殿下怎可在臣等面前自称名讳?” 楚祁神情一滞,楚池接着又道:“楚赢率众投降之后,众多月国皇族与旧臣心中皆不服,纷纷逃到了月郡。如今,月郡太守虽是表面臣服楚赢与北国皇帝段寂宸,但私底下却与我等密切联络,暗中谋划,等待太子逃出北国皇宫,重新光复我月国啊!” 说着,楚池再次激动得涕泗横流:“我等一面在月郡伺机等候,一面四处暗中联络各地旧臣,更与东昊商讨共同对付北国之计。如今,月国二十万大军就驻扎在东昊境内,东昊太上皇与皇上也已答应暗中帮助太子光复月国。如今,复国万事俱备,就等太子殿下一声令下了!” 第101章 父皇之虑 第101章 父皇之虑 楚祁听闻,神色凝重,深知自己身负复国厚望与重任,此生再也推托逃避可能,不觉正色道:“如今父皇下落不明,孤自当不忘灭国之耻,此生誓死光复月国!否则,孤有何面目面对父皇,有何面目面对楚氏皇族与列祖列宗?” “好!”楚池赞赏道,随即,他又稍微压低了声音,“这里不是长久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到庄上再说!” 一时,两人相扶着站了起来。 楚池又走到轩辕惜儿身前,拱手说道:“长公主一路辛苦了!太子殿下此次得以逃离被囚十六年的北国皇宫,全仗东昊太上皇周密布局。殿下与楚公子这一路上平安无事,亦有赖太上皇暗中用心安排。在此,老朽代月国楚氏与众多忠臣,瑾向长公主表达对太上皇的感激之情!” “决王何须客气,无双这一路,亦有劳太子殿下诸多关照!”轩辕惜儿说着,心中才终于了然。 原来,她与楚祁这一路上无惊无险,竟是因为有父皇的人,始终在暗中保护着。 一时,众人皆知不宜在郊外久留,纷纷骑上马匹,随决王回到了月郡一处名为“碧云”的偌大山庄。据决王称,碧云山庄是月郡太守专为月国复国力量所设。来往山庄者,皆是在静候复国时机的月国忠心旧臣。 在碧云山庄一处雅静的殿阁安置下来,轩辕惜儿洗去一脸的丑陋妇女装扮,又洗浴一番之后,便来到了众人相聚的议事厅。 她从决王口中又得知,决王已派人快马加鞭向北国莫都和北国边关送去消息,称她与楚祁已安然抵达月郡。不日,北国将有人来迎接她回东昊! 轩辕惜儿自是明白,楚祁如今自然是不能陪她回东昊了,因此,她便只须留在月郡,静心等待父皇派来的人来即可。 “东昊如今只答应暗中相助,不到关键时刻不会出兵助我们复国。听五王叔说,东昊太上皇建议我们复国不宜用兵,孤也深有同感……” 楚祁望了一眼轩辕惜儿,接着对月国众人说道,“楚赢手中并无月国玉玺,因此他归降北国,并不意味着月国归降。夺取楚赢兵权,不宜派兵,而应刺杀。只要把他一人除掉,月国的都城就不在凉城,而在月郡了。到时凉城的兵马见楚赢已死,我们只须再下些功夫,不愿臣服北国者,便会纷纷投奔月郡而来!” 轩辕惜儿望了一眼坐于上座的楚祁,见其气度高华,神色威严,侃侃而谈,不愧为指挥若定、一呼百应的一国太子。段寂宸,与他终可谓棋逢敌手了吧? “殿下所言极是!”楚祁话音刚落,楚池便接口道,“如今皇上下落不明,复国大事迫在眉睫,一国不能一日无君,没有君主又何谈复国?楚赢手中并无传国玉玺,月国原诸王与忠臣皆不会承认他。依老臣之见,太子殿下当临危登基,以月郡为都城,月国便在月郡开始复国之漫漫长路!” “对!请殿下持玉玺登基!”闻讯赶来的月郡太守赵怀,此时也激动赞同道。 “请殿下登基!”一时,众王与众旧臣皆从座位上起来,一齐跪于楚祁面前。 楚祁忙起身,欲将他们扶起:“此事,须从长计宜!父皇如今下落不明……” “太子殿下!”一位老臣神情恭谨、慷慨激昂说道,“复国之事不能再等了!没有持玉玺登基的真龙天子,各地旧臣番王如何能同心协力参与复国大计?太子今日登基,他日若有幸寻到皇上,也可尊为太上皇,就如东昊一般啊!” “没错!请殿下登基吧!”众人又纷纷劝道。 楚祁思虑片刻,终道:“天降大任,孤不敢有丝毫推托退缩之意!便定于三日后,聚集月郡所有人等,在碧云山庄秘密举行登基仪式。” “是!臣等遵旨!”得到楚祁的同意,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想到月国复国大计正式开始,又不禁群情激昂。 待众人坐下后,楚祁又道:“如今除了登基仪式,最为迫切紧要之事,便是觅得可靠之人,赴凉城刺杀楚池。同时,亦要暗中联络各地握有兵权的旧臣。只要楚池一死,我们便可收复凉城,各地旧臣也可拥兵起事,正式向北国宣战!” 众人皆点头称是。 轩辕惜儿静静地听着。她之前没有想到,月国的复国力量竟是如何强大,或许,就连楚祁自己也没有料到吧? 不过,不管是哪个国家的臣民,如果自己的国家被外敌强兵所灭,而掌权者又因为贪生怕死卖国求荣,众多臣民都会心中屈辱,只要一有机会便梦想着复国吧?更何况,卖国求荣者只是个夺权的王爷,而振臂一呼要复国的,又是持有传国玉玺的一国太子呢? 轩辕惜儿相信,楚祁的复国之路定会走得更远。然而,想着他与众臣在此商议如此机密之事,竟毫不避忌她这东昊的长公主,甚至是,北国皇帝的惜妃!想到自己身份毕竟尴尬,轩辕惜儿终是悄悄站了起来,趁他们正商讨得热烈投入时,独自走出了议事厅。 正认真听着众人计谋的楚祁,抬起头来,注视着她悄悄离去的倩影,眼神幽深,嘴角却又不经意地弯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这一夜,月色明朗。 轩辕惜儿独自立于所住殿阁前的庭院中,望着天上明月,想着自己这六七日来的惊心动魄,以及与楚祁一路逃离的日子,更想起了东昊的父皇与众多亲人。 听决王说,父皇与蒋太师周密安排了她与楚祁逃离的一切,并派人暗中保护他们到了月郡。尽管决王说父皇派来迎接她的人即将到达,但轩辕惜儿却明白了父皇的犹豫与顾虑。 如果父皇是决意要将自己接回,为何不让人早早等在月郡,待她一到便接回东昊?决王还说,父皇与皇兄只答应了暗中助楚祁复国,并没有提到出兵相助之事,更没有商定两国结盟攻打北国之事! 第102章 楚祁登基 第102章 楚祁登基 轩辕惜儿知道,父皇年轻之时极为好战,曾主动出兵收复东昊周边的马辰与扶余两个小国,在与北国先帝段乌维签下友好盟约之前,他也曾亲自驻守边关,与北国恶战了十多年。 可后来,父皇的好战之心却有所收敛,治国理念也有所改变。她记得小时候,常常偷听到父皇训导几位皇兄,告诫他们,执政者应更多地为天下苍生着想! 征战沙场只能是为执政者开疆扩土,普通黎民百姓却要为此付出惨重代价,出征者妻离子散,马革裹尸,多少父母失去亲儿,多少妻子儿女失去父亲与父亲?更有甚者,长年的战乱更会让两国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甚至死于非命!战乱之时,人的性命就如髅蚁般轻贱,以至朝不保夕! 她自小有意无意地接受着父皇的教诲,自然明白父皇并不想轻易与北国正式开战,从而再次掀起长达十多年甚至数十年的战乱! 因此,父皇如今有所犹豫与顾虑,既担心她的安危,又不想让段寂宸知道她已回到东昊!既又不愿北国吞灭月国,因而有意助楚祁复国,却又不愿过早与北国撕破脸面,正式爆发冲突! 心怀天下百姓安危者,有时便不得不时时处处有所顾虑,以至不能随心所欲,快意恩仇!这些,作为女儿,自小善解人意如她,又如何不明白的父皇的苦衷呢? “惜儿,夜已深了,为何尚未睡下?” 一声清朗的男子声音,将她的思绪从东昊又拉回到这被北国吞占了的月郡。轩辕惜儿轻轻转身,便见一身灰衣的楚祁,长身玉立,俊脸带笑立于庭院入口处,正满眼关切地望着她。 如今,他已回到月郡之中,身边围拢了一身忠心臣子,恢复了月国太子的身份。他已不能再时不时唤她一声“小袖子”,而她,亦不会再唤他为“楚大哥”! “殿下为何也未入睡?”轩辕惜儿也在月色下,淡淡地笑开了。她知道,三日后,她便该尊他为“皇上”了。此后,他将与皇兄结盟,与段寂宸针锋相对,所思所想所为,皆是天生帝王者推卸不掉的重任,又如何还是那位在街头破庙中,买烧饼、吃烧饼的“楚大哥”呢? “我就是想来看看,惜儿可有睡下了?”楚祁仍是一脸轻笑。他不愿生份地唤她为“长公主”,既然两人已共同经历过生死劫难,也曾同路相扶相助,他只愿亲切地唤她为“惜儿”,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在他面前随意地自称为“我”。 “惜儿至今未睡,又是在想些什么?”他又问。 “我在想,东昊的人,何时来接我回去见父母亲人!” 楚祁闻言,凝思片刻,道:“惜儿是不知道,该不该跟来人回去,是么?不回去,又不知身往何处,可回去,又怕会为父母亲人以至东昊百姓带来灾难,是么?” 轩辕惜儿轻蹙黛眉,定定地望向楚祁。为何,她的心事,她的所思所想,他都能看得如此清楚透彻呢?难道,高水流水,知音难觅,就真的是像他们这般,轻易地洞悉对方的喜怒哀乐吗? “你父皇如今不愿轻易与北国开战,因此,依我看,你如今不应再回东昊。”楚祁在月色下望着她,认真分析道,“你以为我们的行踪,段寂宸都不知道吗?起码,我们如今在月郡,他一定会很快收到消息。而只要你一踏入东昊,他便有了向东昊开战的借口!” “你有没有想过,段乌盟杀了东昊的左将军霍萧然,为何东昊没有因此怒而宣战?”楚祁又道,“就是因为你父皇与皇兄还在作最后的转圜努力,不想与北国开战。如今北国与东昊兵力可谓势均力敌,如若开战,没有十年,决难分出胜负!而十年的战乱,并非每一位帝王都愿意接受,亦并非每一个国家的百姓都可以承受!” “不回东昊,那么我该去哪里呢?难道,这世上已没有我了轩辕惜儿立足之所,我早该自绝于人世?”轩辕惜儿一脸苦笑,怔怔说道。 “惜儿,无论何时,你在世上都不会没有立足之所!楚大哥身边,永远会有一个位置为你而留,让你我可并肩而立!”楚祁语带双关地说道。 并肩而立?轩辕惜儿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未明所以。心中,却忽而又有一丝了然! “惜儿,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因此,我也想劝你,目前不要回东昊,暂且留在月郡吧?”楚祁诚恳说道。他知道,有些事情现在说出来,未免过早。就让她先适应一段时间再说吧! “难道,你还信不过楚大哥吗?”见轩辕惜儿低头凝思,楚祁又轻笑道。 轩辕惜儿终于下了决心,抬起头道:“好!我会先留在月郡,待一切已成定局再作打算!楚大哥……嗯,殿下,谢谢你!” 如今,东昊北国战事一触即发,或许就差一个引子了。那么,何不在此静观其变?自己此时留在月郡,也可让父皇与皇兄省心不少。 “你我,又何须如此客气?”楚祁略有些不悦地说道。 轩辕惜儿不禁莞尔一笑:“好,那以后,惜儿就不客气了!” “如此,便对了!”楚祁脸上笑容,皎如天上明月。 三日后,前月国太子楚祁手执传国玉玺,在月郡登基为月帝。月郡太守赵怀、决王楚池等千余忠臣与月国皇族,皆齐齐下跪参拜,山呼万岁! 十日后,归顺北国的月国国王楚澹竟在宫中淫.乱之时,被数名妃子离奇用绳索勒死。同一时间,楚祁手持传国玉玺在月郡登基的消息亦在月国故土迅速传扬开来,一时人心大动,不少番王与城池守将皆发动兵变,宣称投奔新帝,不再臣服北国。 原本驻扎在东昊边境的二十万月国大军,迅即回到月郡投奔新帝。而月郡太守原本就拥有的二十万军队,此时再大力招兵买马,很快楚祁亲自掌管的大军便有五十万。再加上各地旧臣与番王投奔,一时兵力迅速大增。而月国国土内,军民皆群情激昂,俨然一副势死保家卫国,与北国叫板抗衡的态势! 第103章 追到天涯 第103章 追到天涯 就在月郡风云变幻之际,轩辕惜儿等到了东昊暗使前来迎接她的消息。 在前往会见东昊暗使之前,她已想好了回绝之说辞。她早已下定决心,为了不让父皇与皇兄难做,为了不将东昊百姓置于风口浪尖,她如今不会踏入东昊国土半步。 然而,见到东昊暗使的那一刻,轩辕惜儿还是出乎意料地惊住了,刚跨入房内的脚步便定在那里,再也迈不动。前来迎接她的东昊暗使,竟然就是她的萧寒哥哥! 此刻,在又一次经历生死劫难之后,再次见到心中最感亲切,表面却又不能随意相认的萧寒哥哥,她的内心如何不震撼感慨呢? 将众人唤退之后,霍萧寒难抑激动地走到轩辕惜儿身前:“惜儿,你又受苦了!” 轩辕惜儿立在原地不动,也没有说话。她不知道,面对这个对自己许下了终身守候誓言,而自己却根本无法回报的萧寒哥哥,该采取何种态度。 “惜儿,你知不知道,当听说你在宴席之上刺杀段乌盟之时,我是多么激动,多么紧张,又是多么担心?感激你,终是为我大哥报了仇,诛杀了那罪该万死之人!可是,你以往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当日那一切,你又是如何做到的?半夜盗马逃出皇宫,飞奔六七日逃离北国,这一切,你又是怎么做到的?”霍萧寒神情复杂地连连追问,眸中既是担心又是怜惜。 “这些,与霍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轩辕惜儿云淡风轻般说道,“霍将军又何必替惜儿担忧!” “我如何能不担忧?只要你一日尚在北国,我这颗心都无法安定!”霍萧寒认真说道,“当初是我将你送到北国,如今,我终于能亲自将你迎回东昊了!” 说到此处,霍萧寒觉得自己的心真是快乐无比! “霍将军……” “惜儿,请不要再如此见外地叫我霍将军!” “萧寒,我想跟你说,我如今是不会随你回东昊的。”不叫霍将军,那从此便叫“萧寒”吧!萧寒哥哥,只能属于他们的儿时岁月。 “什么?”霍萧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回东昊?却是为何?” “如今东昊与北国大战一触即发。我知道,东昊和平了二十年,父皇不想皇兄的江山轻易再起战乱。至于是打是和,父皇与皇兄自会有决断,我如今不回东昊,只是希望不要影响他们的决断!” 霍萧寒定定地看着轩辕惜儿,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惜儿,你只不过是一个女子,为何要让自己背负那样多的国恨家仇?家国命运,这些都该是男儿去担当的东西!是否与北国开战,那是太上皇与皇上的事,而为国征战,则是我霍萧寒与所以东昊将士的事!有我们在,惜儿何须顾虑那么多?”霍萧寒言辞恳切。 他实在不希望,轩辕惜儿竟要承受那样的心理负担,以致有国不能归,有家不能回,有亲人而无法会面。而更重要的是,他又如何能放心地让她再次远离他? “不,萧寒。这些事惜儿不可能不去顾虑,因为惜儿姓轩辕,更因为,惜儿是父皇的女儿,皇兄的妹妹!”轩辕惜儿的语声,与目光一样坚定。 “惜儿,你的父皇与皇兄不会同意你这样做。他们既下了旨派我来迎接你,自然不会允许你流落异国他乡!”霍萧寒搬出了太上皇与当今圣上。 “惜儿知道他们不会同意,但是惜儿心意已决。如今,月帝楚祁已开始其复国大计,正式宣称独立。因此,我留在月郡,自是与东昊无关!” “正是因为月帝要复国,必会与北国展开生死决战,我们又如何能放心地将你留在月郡?”霍萧寒毫不掩饰对楚祁复国前路的担忧。 “月国并非小国,月国人又怎会心甘情愿俯首臣服于人?我相信,月国人不会那么轻易被段寂宸打败!”轩辕惜儿道。 “可是,我们如何能让你留在此处冒险?”霍萧寒不以为然。 “那么,若然我回到东昊之后,北国与东昊开战,惜儿是否便没有危险了?”轩辕惜儿反问道,“萧寒,你不用再劝了!惜儿心意已决,即便父皇与皇兄此刻站在这里劝惜儿,惜儿也不会回东昊的。如今边关事态紧急,你没什么事的话,便早日回东昊边关去吧!” 说着,轩辕惜儿再也不顾霍萧寒满脸关切焦虑之色,转过身踏出房门,在婢女的陪伴下匆匆离去。 霍萧寒一时怔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将她劝回东昊。 此后数日,霍萧寒多次到她所住殿阁前求见,轩辕惜儿均不肯再见他,只是让婢女向他传话。 “霍将军,长公主说,霍将军如今已是东昊的左将军。因此,霍将军要实现自己的第一个梦想,当是指日可待,长公主很替霍将军高兴!但是,霍将军所说的第二个梦想,此生将是再也无法实现。请霍将军便将这梦想彻底忘掉,如今更应以家国为重,早日回边关待命才是!”那口齿伶俐的婢女,传完话后,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只余霍萧寒怔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惜儿,原来,你到如今竟还是这样想的! 为何,你就不能给我实现第二个梦想的一点期盼呢?难道,你对那段寂宸竟还怀有一丝幻想?还是你根本就无法忘记他,以至要彻底封锁自己的心,不给我半分走入你内心的机会? …… “皇上,这盅补品是臣妾让人专门炖制的,皇上就趁热用了吧?”御书房中,楚瑶手端一盅补品,轻轻地放到段寂宸案前,柔声劝道。 “好,就放在这里。你先回去吧!朕还有许多奏章要批阅!”段寂宸淡淡说着,连头都没抬一下。 “是,臣妾告退!”楚瑶屈膝行了一礼,悄悄地退了出来。 “娘娘,怎样?皇上喝了吗?”守在御书房门外的银珠,忙上前谗媚询问道。到御书房中为皇上送炖品,这可是她向娘娘提的点子。到底效果如何,她怎能不关心? 如今,楚瑶虽与皇上举行了大婚之礼,却一直未举行立后大典。因此,宫中众人皆知她是皇后,但因未正式策封,未能载入史册,又不能算是正式的皇后,众人便都只好尊她“娘娘”,嫔妃们也时时到坤宁宫中向她请安,可各人心中,却又都暗暗取笑她这尴尬身份。 对此,楚瑶怎会不心知肚明?奈何皇上自大婚之夜离去后,便再也没有踏入过她的坤宁宫半步。 第104章 食不甘味 第104章 食不甘味 自月国质子与轩辕惜儿结伴逃离之后,皇上极其震怒,动用全城兵力全力追击,却是无功而返。之后,皇上更是极其繁忙,忙于追回楚祁与惜妃,也忙于应对属国月国的复辟之举。 而皇上的脾气,自那日起也变得极其暴燥,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后宫之中,众人皆小心翼翼,生怕不一小口惹起他的怒火。今日她壮着胆子送炖口到御书房来,皇上没有发怒,她已是万分庆幸了。 自己何时,竟会变得如此惧怕他的?楚瑶在心中暗暗寻思,却是不得其解。 “大长公主来了!”银珠轻轻提醒了一句,楚瑶连忙抬目看去,只见筱鸢大长公主正在一群宫女的伴驾下,雍容华贵,缓缓步来。 “臣妾见过姑母,祝姑母圣体金安!”楚瑶恭敬行礼请安。她知道,筱鸢大长公主在宫中的地位,堪比皇太后。 “瑶儿?你也到此处见皇上?”筱鸢大长公主丝毫不掩饰对楚瑶的亲切与喜爱之情。如今段寂宸每日忙于朝政,除了御书房,还真的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 “回禀姑母,正是呢!”楚瑶略带委屈回道。 “寂宸这孩子,也真是忙得不像话!”当着众多侍卫、内侍和宫人的面,她毫不在意地说着当今皇上的名讳,“他最近仍是没到坤宁宫去么?” “正是!皇上这一个月来,没有一天不忙于朝政。”楚瑶恭敬应着,却是觉得在众人面前,自己实在脸上无光。 “这怎么行?再怎么忙,既已大婚,终是要圆房的!待姑母去说说他。” “谢姑母!”楚瑶温婉地低首说着,却觉得众侍卫、内侍和宫人都在内心暗笑她,不禁又气又羞又怒。 再抬首时,却见筱鸢大长公主早已在众人伴随下昂首抬步走了过去。楚瑶立正身来,冷然抬首扫了一眼众宫人内侍,见他们皆面无表情,一副恭谨模样,这才内心冷笑一声,傲然转身向坤宁宫方向走去。 御书房内,段寂宸抬起头,看见郑公公正躬身走进来欲禀报,不禁冷声开口道:“你快去宣哲王与张太保前来见朕!朕政事繁忙,今后宫中之人,皆不得放进御书房来,记住了吗?” “是!老奴遵旨!只是,此刻,大长公主正在御书房门外求见!”郑公公说道。他知道,这位大长公主,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驾的。 “哦?是么?那便有请吧!”段寂宸没想到,今日送走一个楚瑶,姑母竟又马上来了。御书房平日均不许后宫之人接近,为何她们两人今日竟像约好了似的? 然而,对于姑母,他自是不能拒绝的。 很快,筱鸢大长公主便在郑公公的恭请下走了进来。段寂宸从案桌前站起,脸上露出了几乎一个月没有出现过的笑容,让郑公公觉得,竟似是阴沉了近一个月的天,难得有机会拨开云雾露出了一缕阳光。 “姑母有事为何不让朕到守玉阁,竟亲自到御书房来了?”段寂宸淡笑道。 “呵呵,姑母若不壮着胆子闯到御书房来,怕是再过一个月,也见不到皇上了!”筱鸢大长公主笑道。 “是朕的不是,每日忙于国事,竟这么久都没有去向姑母请安!” “姑母可担当不起,国事总是比请安重要得多!”筱鸢大长公主道,“只是,皇上再怎么忙,既已大婚,为何还不与皇后圆房?立后大典,又将推到何日再举行?” “如今月国质子逃离回月郡造反复国,如此危难关头,朕哪里还顾得上立后之事?不彻底踏平月郡,其他一切事宜均免谈!”说到月国,段寂宸脸上又恢复了冷峻之色。 “那么,圆房之事也要推后么?”筱鸢大长公主试探道。 “如此大事当前,朕何来心思圆房?”段寂宸的声音冷硬而充满不悦。再怎么说,楚瑶也是月国公主,月国质子谋反复国,他又怎会去考虑与月国公主圆房之事? “可是,皇上当年既立下承诺,如今又与她举行了大婚,总得对她有一个交待吧?”筱鸢大长公主决定再试探一下。 “交待?朕如何对她没有交待?”段寂宸甚至有些怒了,为何姑母与楚瑶一样,均有意暗示他莫要有负于楚瑶呢? “如若朕不是顾及当年承诺,朕如何会放过楚氏一族,她又如何还有机会活命?如今,楚氏皇族除了楚赢被刺杀,其余大半竟都已投奔月郡楚祁而去,要与朕决一死战了。朕对她,可是没有交待?”他已为这个交待付出了代价。可见,身为帝王,又怎可为了一个女人,而有丝毫妇人之仁? 闻言,筱鸢大长公主只好道:“可是,这也不能怪她一个弱女子。皇上还是莫要辜负了她,莫要辜负了那个承诺才好!” “什么叫辜负?朕离开月国不到三年,她便与她的准附马情深意浓,可算是辜负了那个承诺?不过,朕对此毫不在意。大婚之前,朕对她说过,若她怕朕辜负了她,朕大可以放手,是她自己不愿放手。大婚之后,朕也对她说过,朕不会与她圆房,她若觉得是辜负,也可以随时离去!”段寂宸冷声道。可如今,不仍是她自己不愿离去么? “依姑母看,皇上可还是对那惜妃离去耿耿于怀?姑母听说,皇上大婚至今,可是将近一个月没有召后妃侍寑了。皇上可以不与月国公主圆房,可是,总不能因为一个惜妃,便连累了整个后宫啊!”筱鸢大长公主紧紧盯着段寂宸的脸色,想看看他会有何变化。他果然,真为了那个轩辕惜儿走火入魔了? 段寂宸脸上冷漠之色渐变狠厉:“惜妃么?即使她逃到天涯海角,朕都要将她抓回来!她如今就在月郡,朕不带兵踏平月郡,活捉她与楚祁,又如何能食得甘味,睡得安寑?” 筱鸢大长公主暗叹一声,知道此刻自己的话他必然听不进去,劝他已是无用,只好叮嘱了几句起居饮食之语,便告退回到了守玉阁。 她原来以为,段寂宸对楚瑶是有情的。如今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而那楚瑶,要想得到段寂宸的心,有那轩辕惜儿横在中间,恐怕是极不容易的了! 第105章 再次亲征 第105章 再次亲征 待筱鸢大长公主离去之后,段寂宸便宣了哲王与张太保到御书房密谈。 “皇上当真又要御驾亲征,攻打月郡?”张太保担忧问道。在他看来,一国之君再次亲自征战沙场,终是过于冒险。 “没错!月国质子楚祁胆敢劫走朕的惜妃,如今又在月郡拥兵自立,意图谋反作乱,朕怎能袖手旁观?不亲自率军踏平月郡,抢回惜妃,朕颜面何在?”段寂宸嘴角噙着冷笑。 “皇上……”张太保还想出言相劝。 “朕心意已决,绝无更改可能,数日后便要率军出发!”段寂宸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张太保的话,“朝中之事,便交由你二人与蒋太师‘三公’共同决断了。” “是!臣遵旨!”哲王与张太保齐声回道。 “楚祁劫走惜妃逃离皇宫之事,姬惑只查出马厩与城门纵火之人,他们一口咬定是被楚祁事先收买,拼死不肯说出幕后指使之人!可朕觉得,此事幕后必然还有操纵者,否则,楚祁在宫中如何轻易布下眼线?”段寂宸细细说出了心中疑惑,“七皇叔,你的人可查出些什么没有?” “启禀皇上,臣尚未在朝中查出可疑之人!”哲王回道。段寂宸登基这半年多来,他们已先后揪出了不少异己,朝中余下的,看来都是对当今皇上忠心耿耿之人。 “至于蒋太师……你俩有何看法?”段寂宸沉吟良久,终是说出了心中顾虑,“蒋太师是先帝近臣,虽说当日早早臣服于朕,可朕总觉得,有些摸不清此人的心思,心中对他,自是没有对你们二人如此放心!” “这个……”哲王与张太保相视一眼,道,“臣等与蒋太师共事多年,只知他一心为北国兢兢业业,倒是未曾发觉他有何异常之处!” “朕听闻,他的父亲是东昊人!”段寂宸道,这便是他始终对太师蒋淳不太放心的地方。 “可是他幼时便随母亲来到北国,之后在北国为官。臣专门派人查过他,倒未见他与东昊有何联系。”盟王回禀道。 “依臣看来,蒋太师在北国官至‘三公’,皇上即位后也未曾薄待过他,他亦无须对皇上怀有二心!”张太保说道。与蒋太师同朝为官数十载,他与蒋太师也可谓密友至交了。对蒋太师,他与哲王都还是颇为了解的。 “如此,便是朕多虑了?”段寂宸脸上露出一抹莫名轻笑,“朝中之事,交由你们三人共同决断,朕自是放心。只是,朕最信得过的,始终是你们二人。因此,莫怪朕再提醒你们一次,秘密召你二人商谈任何事宜,均绝对不可对第四人提起,包括蒋淳,你们二人可记住了?” 段寂宸承认,自己是个多疑之人,亦是个心思过于谨慎缜密之人。虽然一直以来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可他仍是无法对蒋淳过于信赖。他亦明白,蒋淳在朝堂上下威望极高,作为一国之君,若没有充分理由和证据,他是轻易不会动蒋淳一下的。 “臣谨记!”哲王与张太保齐声应道。 “皇上,还有一事!”哲王又禀道,“再过十余日,便是皇上寿辰,皇上打算如何庆贺?是否大赦天下?是否推迟出征日子,大摆宫廷宴席?请皇上明示!” 段寂宸的生辰便在六月,可近一个月来,他一直在四处打探着楚祁与轩辕惜儿的行踪。得知楚祁登基复国,而轩辕惜儿一直跟随他到了月郡,他更是气急败坏,立即全力准备御驾亲征之事,早把自己一国帝君寿辰之大事抛诸脑后了。 他马上便要满二十三岁了。去年寿辰之时,他仍是太子,先帝却在宫中摆开盛大寿宴。今年是他正式登基为帝后的首次寿辰,意义自是极大,然而按他的出征计划,寿辰之日正好在出征路途之上,那么他到底该如何庆贺? “朕想吃长寿面!”想起去年,段寂宸冲口而出,声音极轻极轻,以致哲王与张太保都未曾听清。 “呃……请皇上再次明示!”哲王不禁有些背上冒汗。作为臣子,他竟然没有听清皇上的旨意! “朕将如期御驾亲征,平复月国叛乱,因此寿辰之日,朝中颁布圣旨大赦天下即可,宫中亦无须摆开宴席!”段寂宸望着哲王,正色下旨。 “臣遵旨!”哲王恭敬领了旨意。 皇上为了追回出逃的惜妃,不顾一切决意出征,他与张太保曾力劝多次,皆是无用。他太了解段寂宸的性子,因此张太保今日再次极力劝谕之时,他没有再说一个字,因为他早已明白,再怎么劝说皇上,都只能是徒劳无功之举。 哲王与张太保告退之后,段寂宸批阅完出征前最后一批奏章,便抬步走出了御书房。朝中一切事务,交由“三公”处置便可,他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要亲手将那不知好歹、胆大包天的女人,抓回来! 为了抓她回来,即使万千铁蹄踏遍天下,又何妨? 此时已是夜幕降临,段寂宸抬步踏进惜意殿采荇阁,澜衣与落儿等宫女皆下跪迎候。 自己竟又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段寂宸坐在采荇阁内,望着跪于面前一众紧张而恭谨的宫女,眼神阴郁。 “澜衣与落儿留下!”段寂宸端起宫女为他小心奉上的茶水,慢悠悠地说着。 其余众人皆明白皇上的旨意,纷纷站起来,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澜衣与落儿静静地等待着皇上的吩咐,不敢擅自站起身来。 “澜衣,你再说说,那夜如何把惜妃娘娘弄丢了?”段寂宸盯着杯中的茶叶,心不在焉地问道。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问澜衣这个问题了。 一向镇定自若的澜衣,再次被他的漫不经心与毫不在意弄得背上直冒冷汗。她知道,皇上从出事那天起就已经怀疑她了,可是他却始终没有惩治她,而总是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问她当日情形如何。 “回皇上,那夜奴婢在偏殿外等待娘娘更衣,却久久不见娘娘出来。待奴婢进去之时,便发觉不见了娘娘的踪影!”澜衣说着连自己都已不再相信的前因后果。 她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皇上下旨将她就地正法。 第106章 并肩天下 第106章 并肩天下 澜衣知道,当夜在马厩与东北城门纵火的两名内侍,已经被关进牢狱严刑逼供,之后双双咬舌自尽。她相信他们还没有供出蒋太师,否则以皇上的狠辣手段,蒋太师不会至今还安坐太师之位! 她只希望,皇上决定对她下手之前,能有机会让她死个痛快,以免承受过多痛苦。因为无论如何,她也是不会供出蒋太师的。只是,她直到此刻都不能明白,皇上为何迟迟没有下旨杀了她,或将她抓起来严刑拷问。 这,让她更觉胆战心惊! “是么?如此看来,她是有意躲开你,自己悄悄从偏殿跑掉了?”段寂宸盯着手中轻捏把玩的茶怀,说得极为随意。 而后,他又转向落儿问道:“你叫落儿是吧?你家长公主将你从东昊带到北国,却扔下你悄悄跑掉了,落儿岂非伤心至极?可怜之至?落儿心中,是否怨恨你家长公主?” 落儿惊疑地瞪大眼睛,对段寂宸道:“皇上,娘娘是被月国质子掳走的!奴婢岂会怨恨娘娘?” 她听宫中传开的消息,都说是楚祁将长公主劫走后,带着她一起逃离了,为何皇上今日却说是长公主自己是逃走的? “好,很好!你们须尽心尽力打理惜意殿,娘娘很快便会回到宫中。到时,可莫让娘娘有任何不适之感,否则你们便是死罪,知道吗?”说着,段寂宸将目光从手中茶怀移开,轻轻扫了一眼澜衣。 澜衣如何受得了他如此狠厉而冷漠的目光,身子禁不住便轻轻抖动起来,声音也微微发颤:“是,奴婢明白!” …… 而这夜,在千里之外的月郡朝云山庄,轩辕惜儿晚膳之后便一人站在庭院之中,望着天上明月思念故人,亦上下求索思虑,欲辨清自己的茫茫前路! 如今,楚祁早已登基成为月国新帝,手中直接号令数十万亲兵。而月郡则成为月国新都,各地不断有原月国的将领和原番王揭竿而起,宣称归顺月国新帝,并以武力对抗北国军队管辖。一时间,月地狼烟四起,月国复国反击之战已成燎原之势! 楚祁并不惧与段寂宸正面对抗,谋划着逐步夺回月国失地。而骄傲如段寂宸,亦绝对不会容许他已经踏平的土地再起风波!因此,一场巨大战争已是势在必行。 轩辕惜儿甚至猜测,段寂宸会再次御驾亲征攻打月郡。而她,作为段寂宸的惜妃,在这场战乱纷争中,到底将何去何从? “惜儿!”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在身后响起。轩辕惜儿回过头,只见莪冠华服的月国新帝楚祁,正站于庭院入口处,见她转过身来,便轻笑着大步走了过来。 “皇上!”轩辕惜儿微微侧身,屈膝行礼。作为异国长公主,她无须对他下跪参拜,可必要的礼仪却是不可少。 “惜儿想什么想得入了神?”身上的龙袍让他更添尊贵之气,但他俊脸上的笑容仍是如此随意而亲切。 “没什么!”轩辕惜儿轻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很清楚,他向来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知道她在担忧些什么。两人就这么在月下站一会儿,他便会似是无意般询问,然后,让她在回答他之时,自然而然、毫不设防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知道,他有这样窥探人心的本事,亦有这样洞悉人心的心思。这二十多日来,每当他理完复国大计的千头万绪,他便会慢慢地踱到这里来,听她讲述倾诉她的所思所想,也让他高度紧张的头脑稍稍舒缓一下。 “霍将军该是回到东昊边关了吧?”楚祁似是随意地,问出了这句话。 “应该早便到了吧?他启程回东昊已有数日了。” “霍将军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有勇有谋,前途实不可限量!朕与他交谈过数次,对他甚为赏识,可惜,月国如今却没有如此将才!”楚祁感叹道。 “惜儿相信,不出数年,他便可被东昊拜为大将军!他如今需要的,只是一个合适的时机!”轩辕惜儿说道,心中亦不禁为霍萧寒感到自豪。或许,他如今只需要一个机会证明他自己。 “没有随他回东昊,惜儿可有遗憾?”楚祁俊眸深深地望着轩辕惜儿。 “没有!惜儿庆幸尚且来不及,又何来遗憾之说?”确实,她庆幸自己终是留了下来,没有给父兄添麻烦,也没有引起剪不断理还乱的两国纷争。 听闻,自盟王被刺杀身亡,东昊与北国边关近一个月来,已恢复了以往的安定平静。两国边民也早已恢复了繁忙的贸易与来往,两边军队也各自收敛,没有再起任何事态争端。 曾经尘嚣至上的两国即将大战的传闻,也已经偃旗息鼓,无疾而终! 轩辕惜儿自是明白,东昊一心求和,而段寂宸如今正被月国复国之事弄得怒气冲冲,定然会将与东昊的纷争暂时放在一边。如此,两国边境终可有颇长一段时间的和平日子了! “那么,惜儿日后又有何打算?”楚祁定定地望着轩辕惜儿,清峻的双目,在月色下闪烁出灼灼光华! “还能有什么打算?便只求皇上收留在月国,暂且躲过这一时风头罢了!”等到段寂宸彻底忘记了她这曾经逃离的惜妃,她便去到哪里,都是无所谓了吧? “怎能说是收留?朕的身边,是如何地期盼有你相伴?”楚祁眸华更加灼灼,语气也开始变得激动起来,“惜儿你能够相信朕,能够在月郡留下来,朕真的很激动!” “请你相信,朕不光能保你此刻安全,更愿能为你撑开一方天地,保你一生平安、快乐、无忧!有些话,朕藏在心中许久了,却一直不敢说出来。直到你认为月郡是个安全之所,朕才知道,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楚祁的奇怪话语与突变激动的情绪,让轩辕惜儿脑中闪过一丝困惑与不解:“惜儿只想在此避得一时风头,并不想给皇上带来任何麻烦。若段寂宸因为惜儿而找到月郡来,惜儿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月郡!” 她甚至有些惶惑,不知该如何清楚表述自己的意思。 “惜儿,你无须说这些话!如今月国刚刚复国,还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必会与北国来一场生死决战,朕本不该跟你说这些话,可是我,可是我……” 楚祁犹豫片刻,终似下定了决心:“可是我,如今不说出这些话,便怕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我想说,我不但希望惜儿留在我身边,保得惜儿安全,我更希望惜儿站在我身旁的那个位置上,与我并肩看天下!患难相随,永不离弃,就如,我们那些日夜,一起策马夜逃,谁也不能丢下谁!” 第107章 月国皇后 第107章 月国皇后 楚祁激动得气息微微急喘。一向沉静清冷如他,从来就没有对哪个女子有过特别的想法。只是,当他第一次在北国皇宫宴席之上见到她,从此便在脑中刻下了一个美到极致,却又从容大度得让人不禁激赏的女子形象! 他没想到,在之后不到一年,他便可有机会与她并肩作战,患难与共,一起经历生死,一起逃出生天。她的美,她的勇,她的智,她的淡定从容,以及她的令人心疼与怜惜,有哪一样不让他日夜回味,倾慕不已? 不要说见到她的每时每刻,即便只是想起她的每一分每一刻,都可以让他热血沸腾,心中喜悦。那从未尝试过的心间甜蜜,让他感觉如同拥有了世间最美好的一件东西! 此刻,面对着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人,他又怎能不心头激荡,甚至语声微颤呢? “并肩看天下?不知是无双不能理解皇上的意思,还是皇上误会了无双留在月国的用意?”轩辕惜儿已听出了他的话意,也感觉到了他神情举止中的异常。她忽然觉得,自己与他这月国新帝的关系是不是拉得太近了?因此,她不自觉地使用了“无双”这个自称,希望纠正这种越过了应有界限的关系。 “无双,无双,世间无双!我愿与你,永远并立相伴!我知道,如今我说这话可能为时太早。如今月国尚未安定,我可能还不能给你最安全的保证!但是我想知道,无双是否愿意站在我的身边,做我月国的皇后?”楚祁终是激动不已,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最想说的话。 “皇后?”轩辕惜儿虽已知他有别样心意,却还是震惊地睁大双眼看着他,“你愿封我作月国的皇后吗?可是,你可记得,我是北国的惜妃?你欲立我为后,难道是想引得段寂宸,非要灭你月国而后快?” “哈哈!我既已走上复国之路,便注定要与段寂宸决一死战!你说的那些,又何足畏惧?我只是想知道,惜儿是否愿意?”楚祁先是大笑一声,冷然说着。可到了最后一句话,他的语音竟又变得无限深情。 “承蒙皇上错爱!无双已作过他人的妃子,没有资格再作皇上的皇后了。”轩辕惜儿坦然地望着楚祁,真诚说道。 “不是的,惜儿!”楚祁也极为认真地盯着轩辕惜儿,一字一句地说道,“在我心目中,只有天下间的男子配不上惜儿!若惜儿愿作我的皇后,将是楚祁此生最大荣幸!” 望着楚祁极真诚的面容,听着他极热切的表白,轩辕惜儿淡然说道:“皇上今日的话语着实让无双意外!然而,无双本有自知之明,此生再不敢奢望当什么皇后,亦从未想过再嫁他人。因此,无双实在是抱歉,请皇上收回说过的话吧!” “为何不能再嫁他人?难道,惜儿竟要为那段寂宸守身么?”楚祁追问道。 “不是。”轩辕惜儿淡淡否认,“无双如今确实没有再嫁的心思,请皇上莫要逼问无双了!” 楚祁怔怔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我不逼你!也实在是抱歉,我没想到,今日之话,竟会让惜儿以为这是在逼迫!不过,我不会收回我今日说过的话,我会以最大的耐心,等待惜儿改变心意!” 闻言,轩辕惜儿无奈地侧过脸,望着天上明月发怔。此时,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继续拒绝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生是否还有再嫁他人的心思。可是,为何,无论是萧寒哥哥,还是面前的月帝楚祁,都说要等待她? 萧寒哥哥说,要为她守候一生,而楚祁则说,会以最大的耐心来等待。 今夜,她不敢再说出进一步抗拒的话来,她怕她若再在言语上加以拒绝,楚祁也会说出等候终生之类的誓言来! 她不知道,世间男子的誓言到底有几分是真,又到底有几人能最终守住自己的誓言。然而她很清楚,她并不想要他们两人的誓言,真的,并不想要。 尤其是萧寒哥哥,听着他说出那样的承诺,她的心会隐隐地发痛,就如她对他说出拒绝之语时,她的心底也在隐隐发痛!她甚至不怕伤他的心,却害怕听到他的承诺,更害怕他的承诺最终成了他一生的束缚,让他自此再找不到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她会很快地把萧寒哥哥说过的话忘掉,她更希望萧寒哥哥自己能彻底忘掉那些承诺。可是,她却知道,萧寒哥哥似乎并不是那样的人! 世间男子,为何总爱以一生为代价,轻易地许下诺言?须知,许下诺言容易,坚守与实现却是极难。最终,轻许诺言而始乱终弃,信誓旦旦而难以实现,只会令天下女子徒添悲凉与感慨,甚至鄙夷与不齿吧? 纵是骄傲如段寂宸,终实现了娶楚瑶为后的承诺,可他曾对她说过的,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话语,以及她“这辈子只能做他的女人”的骄傲宣言,不也终是轻飘飘得如同一片枯叶,随着她的决绝逃离,仿似被一阵轻风吹得消散无踪了吗? 至于面前的月国新帝,她不会再给他轻易许下诺言的机会。转过首,对着仍怔怔凝望着她的楚祁,轩辕惜儿轻声道:“夜深了,皇上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惜儿……”楚祁欲言又止。轩辕惜儿没有直接拒绝他,更没有欣然接受他。她仿似完全忽略了他的一腔热情,只冷静地劝他回去歇息。这让他感觉就如用力的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力瞬间消失无踪,再找不到可以奋起直击的契机。 “好!朕先回去了。惜儿也早些歇下吧!朕会一直等着你,等着朕梦寐以求的那一日!”说完,楚祁慢慢转过身,在轩辕惜儿的目送下,踏着月色步出了庭院。 连续几晚,楚祁仍如往常般,总是踏着月色来到轩辕惜儿所住的殿阁,两人在月下轻谈几句。他没有再热切地逼她答应做他的皇后,虽只淡淡地说着话,却再也不掩饰自己对她的爱慕与赞赏之情! 而轩辕惜儿则以一国长公主的身份,对他这一国帝王以礼相待,既像宾客,又似朋友,不冷不热,不远不近,对他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仰慕之情,似是毫无知觉,更是毫不在意! 第108章 远走高飞 第108章 远走高飞 这夜,待楚祁略带着此许遗憾与不舍,无奈地转身离去之后,轩辕惜儿又在月下独自站立了许久。 “长公主,夜里霜重,容易着凉,还是请早些回房歇息吧!”贴身照料她的小侍女,终是看不得她在月下失神了这样久,走上前来柔声劝道。 “好,我这就回房歇息。”回过神来的轩辕惜儿轻应一声,便跟着侍女走入了寑室。今夜,她确实在月下站得太久,想得太多,以至于思绪混乱。 可是,望着那一轮明月,她又如何能抑制自己的思绪呢?人生是多么的奇妙而又令人感慨?此刻,东昊洛都、月国月郡、北国莫都,相隔万水千山,曾经相伴相依亲密无间的人,此刻分散四方,难以相见相守,可彼此抬头望见的,却是同一轮明月! 这一夜,她同样想起了故国的父母兄妹、萧寒哥哥,莫都的落儿与澜衣,尤其是,那个让她又痛又恨的傲然身影…… 此刻,他们是否安好?是否也如她一般,正在抬头望月?是否,心中也有一刻,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亲友与故人?但愿,他们都各自欢笑,不必再想起她吧! 待侍女轻轻掩上房门,退了出去之后,轩辕惜儿便吹灭烛火,轻解罗裳,准备上床安歇了。 “惜儿!”轻轻的一道男子声音在室内响起,让正欲解开外衣的轩辕惜儿吓了一跳。 “谁?” “惜儿,别怕,是我!”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床榻后闪出来,很快地走到了她的跟前。 “萧寒哥哥?”此刻,她听出了他的声音,心中对他的那个称呼也冲口而出。 他,始终是她心目中的哥哥,而不是那个她要刻意与之保持疏远距离的霍将军! “惜儿,是我,是萧寒哥哥!” 她明显听出了霍萧寒声音中的惊喜与快乐。 “你……不是回到东昊边关了么?为何,此刻竟会在此?”轩辕惜儿反应过来,语气却难掩惊疑。那日,她拒绝随他返回东昊,之后便再也不肯见他。他在月郡住了数日,便无奈地带着东昊随从离去了。 这些,都是楚祁亲口告诉她的。可此刻,萧寒哥哥为何竟在她的房内出现? “惜儿,我是来带你走的!这次,我再也不会放手让你身处险境,亦再也不要让自己痛悔不已!”霍萧寒坚定而关切的声音轻轻响起。 月色从窗外斜照进来,如一片银霜洒在窗前的地面上,也让寑室内的一切依稀可辨。轩辕惜儿看见,面前高大的霍萧寒,正低下头深深地注视着她,热切等待着她应允随他离去。 “萧寒,我那日不是很清楚地告诉你了么?我是不会随你回东昊的!难道,你至今都不能明白?”她惊异于他的去而又返,她本以为,他终是理解了她的苦衷的。 “是的,我知道你不愿回东昊!所以,我不会带你回东昊。我今夜前来,便是想让你知道,我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只要你喜欢!”霍萧寒的声音坚毅而充满憧憬,“我会带你到一个段寂宸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我会每时每刻伴在你的身边,不会让你再独自面对危险!” 望着他黑暗中无法看清,却闪烁着星点光芒的双目,轩辕惜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原来,他折返回来,竟是想带她远走高飞。既不回东昊,也不去北国! “惜儿,这段日子,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你留在月郡,终不是个好的选择。听闻,段寂宸征伐月郡的大军已经出发。他是何等的可怕,半年前收复月国可是不费吹灰之力!难道你还以为,楚祁的复国力量,真的足以与之抗衡?” “这个,我不敢确定!”轩辕惜儿道,“我只知道,北国与月郡这一役势在必行,不会因为我的去留而有任何改变。然而对于东昊来说,却并非如此。我重回东昊,只会让两国战火再起!”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留在月郡,段寂宸难道会放过你吗?当他的无敌之师攻破月郡,他第一个要找到的便是你!对于一个背叛他而投奔异国帝王的妃子,他会如何狠辣对待?难道,他的残暴无情,他的毫无人性,你见识的还不够多吗?”霍萧寒话语中再次难掩对段寂宸的仇恨与愤怒。他此刻想极力说服轩辕惜儿,让她心甘情愿地跟他走。 黑暗中,轩辕惜儿脸上凄然一笑。她轻轻转过身,逃过霍萧寒的注视,望向了窗外:“如若月郡真的被他攻破,那便是我的命吧!” 那时,段寂宸要杀要剐,便只能由得他了。又或许,她会受不得那屈辱,在他有机会羞辱她之前,便自绝于人世了呢? 那些未可知的一切,又有谁能说得清?就如楚祁,以及他手下数以千万计的月国人,明知复国之路危机重重,随时性命不保,不也不作多想,只知从容面对,勇往直前吗?谁又敢说,楚祁不能带着那些爱国臣民,与段寂宸极力抗衡,以争得自己的一片江山呢? “那么,你便是决意把自己的命运,交由两国大战来决定么?我又怎么能够再次容许你,不顾个人生死,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中?” 黑暗中,轩辕惜儿听出了霍萧寒声音的变化,那首次在她面前显露的霸道,以及下定决心之后的不容更改,让轩辕惜儿感到了一丝震惊! “以往,我便是太在意你的想法。所以,你说什么,我都站在你的立场上替你考虑。你说要为了两国和睦去和亲,我便真的把你送到了北国!在莫都,你怕给了段寂宸侵伐东昊的借口,不肯跟我离开,我也听从了你和蒋太师的意愿!可是,每一次我这样放开你,都只会让你落入虎口,面对更多的危险与不堪!你差一点便死在段寂宸的鸣镝之下,你差一点便被他送给那好色成性、残忍无比的段乌盟……” 霍萧寒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坚决,“如今,我们面前,再也没有两国纷争,再也没有家国命运!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手,再也不会将你独自留在危险境地。无论如何,你今夜必须跟我走!” 说着,霍萧寒便抓起她一手,道:“跟萧寒哥哥走吧!莫再犹豫!你留在月郡,毫无必要,更毫无理由!” 第109章 自作多情 第109章 自作多情 向来如此在意她感受的萧寒哥哥,竟突然一意孤行要带她走,让轩辕惜儿一时竟反应不过来。直至被他紧紧牵着往窗边走了几步,她才道:“不!萧寒哥哥,你听我说!” “如今还说什么?此次若再听你的,我会后悔终生!”霍萧寒稍稍放慢了脚步,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你便要这样带着我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轩辕惜儿急道。 “没错!”霍萧寒心意已决。 “从此,便放弃你的大将军梦,便扔下边关万千将士,置东昊百姓安危于不顾?”被霍萧寒拉着向前走,轩辕惜儿却仿似听到内心有个声音在跟自己说:不可以的,不可以让萧寒哥哥带自己走!纵然此生可以安然,可是,心又怎能安定?自己又怎值得他舍弃一切,如此深情对待? 霍萧寒暗叹一口气,苦笑一声,终是停下了脚步:“惜儿,你难道不知,我的大将军梦,也不过是为了你?若然没有你,即使当上了大将军,又有何用?” “至于说到边关将士、百姓安危,少了一个霍萧寒,会有更多的将军出现!这些,都将与你我无关!”说着,霍萧寒拉起她的手,便要带着她从窗口跃出。 “可是你所说这些,却并非惜儿所愿!”轩辕惜儿的声音变得冰冷决绝。她必须,用最冷狠的话语拒绝他。 霍萧寒在窗边停下动作,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她。或许,他的心开始在痛了吧?但是,她必须如此。 轩辕惜儿仰起头,只见月色正洒在他的俊颜,以及他深锁的眉头上。她听见了自己更加冰冷的声音:“你以为你愿意为我舍弃一切,浪迹天涯,我便会很感动么?你不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一国长公主,又岂可跟着一个小将军过一辈子?霍将军若然以为,我愿意从此与你过上隐姓埋名、男耕女织的日子,未免过于自作多情!” 霍萧寒仍是眉头深锁:“别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些话!你若不愿嫁我,我便永远跟在你身边,做你的侍卫好了!” 永远,他为何又说永远? “非你所愿也罢,我再也不要后悔!”不待轩辕惜儿回应,霍萧寒一把抱起她,便从窗口掠了出去。 落到地面上,他将轩辕惜儿放下来,拉起她的手便开始在月色下疾跑。 “不,我不跟你走!放开我!”轩辕惜儿大声抗议。然而,霍萧寒却再也不理睬她,让她不得不跟着他迈开步子跑起来。 “别再说话,楚祁的人要来了!”走到一道有人守卫的关口前,霍萧寒轻轻警告一声,便又一把抱起她,飞上了一道屋檐。 轩辕惜儿内心矛盾不已! 跟着萧寒哥哥离开此地,自己从此便可安然了吧?段寂宸或许再也找不到她。可是,自己亏欠萧寒哥哥的,此生如何偿还?她此生不会嫁给他,可是,他却将为她放弃一切,不再梦想当大将军,不再雄心壮志保家卫国,只会不计回报地日夜守在她一个小小女子身边吗? 霍萧寒抱着轩辕惜儿越过屋顶,再次跃落地面。可是,他却突然发现他们已落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朕还以为是谁夜闯朝云月宫,却原来是左将军!” 楚祁清冷的声音响起。两人抬眼看去,只见数十侍卫手执刀枪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而穿着一身便服的楚祁,正冷冷地盯着仍然抱着轩辕惜儿的霍萧寒,“左将军今夜不当宾客,却要当起强盗,竟是来月宫抢人么?” “是,我要带她走!她留在此地,只会更加危险,段寂宸不会放过她!”霍萧寒也冷冷回道。如今他不是作为东昊左将军来见月国皇帝,而只是以个人身份,来这里将他要保护的人带走。 “左将军的意思,竟是朕不能保长公主周全?”楚祁面色阴冷。 霍萧寒终于将轩辕惜儿放了下来,却仍紧紧握着她一手:“皇上误会了,霍某不是这个意思。可是,霍某再也不能让惜儿冒任何风险,让她再次落入段寂宸手中!” “只要有朕一日,便不会让长公主落入他的手中,左将军又何须担心?”楚祁冷然道,“左将军明里不能将长公主接走,却暗地里偷偷潜入月宫欲将人掳走,可是大丈夫所为?” “霍某管不了那么些,霍某只是想将惜儿带到安全而隐秘的地方。如果皇上也希望惜儿能得一生平安,便请让霍某将她带走吧!霍某可以保证,段寂宸此生再也找不到她!”霍萧寒胸有成竹地说道。 “哈哈!左将军怕是弄错了吧?若是明里来接长公主走,朕自是不会拒绝。可如今左将军却是来盗来抢,朕又怎会让你将她带走?” 霍萧寒再次俊眉轻皱,脸色也随之变冷:“那么霍某可以告诉皇上,即使皇上不肯行这个方便,霍某今夜也可以将她带走!” 楚祁武功也算不错,可是一个长年被困在异国皇宫中的质子,又怎能跟日日在沙场摸爬滚打的霍萧寒相比?霍萧寒冷冷地盯着楚祁,即使他这月宫中再多的将领和侍卫围拢过来,他也不放在眼内! “萧寒,请放开我,我不会跟你走的!”见霍萧寒仍紧紧握着她一手,轩辕惜儿终是开口说道。她看到了霍萧寒眼中的自信,也看到了楚祁眼中的担忧。然而,此刻,她并不想跟着霍萧寒离去。 “左将军,可听到了吗?长公主是不会跟你走的,可知道这是为何?”楚祁轻笑着看向霍萧寒,“因为长公主不日便要与朕举行大婚之礼,成为朕的皇后!” 闻言,轩辕惜儿与霍萧寒皆不禁心中一震。霍萧寒满脸疑惑地看向轩辕惜儿:“惜儿,他在说谎,是么?” 轩辕惜儿缓缓抬起头,一双如水美眸盯着霍萧寒:“不是,他没有说谎。” 霍萧寒心中狠狠地一痛!楚祁却不禁面露喜色,心中更是狂跳不已! “惜儿,你何必与他合起来,一起来骗我?”霍萧寒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她的那句话,叫他如何能相信? 第110章 用心良苦 第110章 用心良苦 轩辕惜儿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萧寒哥哥,你明白吗?原本我决意逃离北国皇宫,便是想着投奔你而来。可是此刻,你下定决心,抛开一切来带我走,为何我却不能答应? 原本只想依傍着你的庇护,寻得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从此与那人再无任何瓜葛。可是,若然你舍弃了一切来陪伴我,我又该用什么来回报你呢?我的身子,早已是配不上你。而我寂寥破碎的心,亦已然千疮百孔,再也不能交付给你了。 既然如此,我怎能如此自私地跟着你走,注定此生只要你牺牲,而不能给予你任何回报?就如在那沙漠之中,你用你的鲜血与生命来护我,可是我又曾给过你什么? “惜儿,莫再犹豫,跟我走吧!”霍萧寒说着,左手仍紧握着她的手,右手却已抽出腰间宝剑,拉着她便向前跨步。 四周侍卫见他动作,连忙更紧密地围拢过来。 “不!我没有犹豫!”见霍萧寒举剑欲冲杀出一条血路,轩辕惜儿大声说道。 闻言,众人皆停了动作,霍萧寒也不解地皱眉看着她。 “我适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堂堂东昊长公主,怎可跟着一位小将军,从此隐姓埋名,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轩辕惜儿直直地望着霍萧寒,傲然说道,“我轩辕惜儿,此生不能当北国的皇后,便要当月国的皇后!” 望见霍萧寒一脸的难以置信,她又道:“你一直以为你了解我,是吗?可你去边关之时,我才不过十岁,你怎知我此生所求所想?除了与九五之尊并肩看天下,还有什么日子可以让我舒心快意?你有你的梦想,我也有我的梦想!若然不是为了那个梦,我为何要和亲嫁与段寂宸为太子妃?我为何要在段寂宸大婚之夜愤然逃离?” “如今,月国也有帝君,我怎会跟着你去隐姓埋名?”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再看着霍萧寒,而是昂首望天,傲然淡笑。 当轩辕惜儿再次转首看向霍萧寒时,却见他俊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早已淡去,却是剑眉轻锁,眼眸深深地看着她:“惜儿,你这是何苦?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彻底痛恨你,从而彻底忘掉你吗?” 轩辕惜儿面无表情,默然无语。 而楚祁却在留意着不断涌过来的月国侍卫,用眼神暗示侍卫首领将霍萧寒逃走必经之路包抄起来。 “错了!你如此用心良苦,只会让我这一辈子,更加忘不了你!”霍萧寒眼神扫过楚祁,看着不断冲上前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侍卫,脸上露出淡笑,“如果你真的是为萧寒哥哥好,那么,就请安心地跟我走。伴着你身边,无欲无求,我便觉异常满足!” “霍将军果真是自作多情么?”轩辕惜儿眼神漠然,语声冰冷,“你真以为你对我有这么了解?” “三岁看老,萧寒哥哥可是看着惜儿长大的。走吧!”轻唤一声,霍萧寒已一手牵着轩辕惜儿,一手挥剑朝涌上来的侍卫猛然出招。 剑光闪动,如密织的网罩将他们笼住,侍卫们几乎不能近身,在看见不断有人被刺中后,纷纷后退,慢慢地让出一条道来。 “霍萧寒,放开我!”见霍萧寒马上便要带着自己冲出重围,轩辕惜儿突然愤然高呼道,“你怎会如此自以为是?你怎可以将你自己的想法强加于我?我不愿随你离去!请你回到你的边关去,莫再管我的闲事,可以吗?” 听到她愤怒的呼喊,霍萧寒终于停下手中动作,转过身来,出神地望着她。 而众多月国侍卫,听到东昊长公主大声出言制止霍萧寒,亦纷纷停止了进攻,紧紧地盯着他们二人。 皎洁月色之下,霍萧寒一双俊目之中,渐现惊痛之色! 是啊,他现在带她走,又能给她些什么呢?隐在山野林中,她却不得快乐,这又何尝是他之所愿?或许就此放手,留她在月郡,若楚祁终是可以抵抗得段寂宸数十万大军,她也可安然地当她的月国皇后吧? 如若……如若楚祁终是大败,那么,他可否再来寻她,护她?那时,是否还来得及保她周全?望着她冷漠的绝世美颜,他内心终是轻叹一声:这样的人物,或许真的不该委就于自己,隐在山野之间平凡度日吧? “不要!” 突然,轩辕惜儿绝世美颜瞬间变色,她轻呼一声,整个人抬起一手朝着他身侧扑了过来。 霍萧寒一把搂住她,待猛然侧首,却见楚祁的剑已硬生生地从他们面前猛收回去,整个人收势不及,已从他们身侧向前急走了好几步! “惜儿,你……”楚祁努力站定,回过首来,脸上却是一片震惊之色。 他好不容易才抓住霍萧寒茫然失神,不及反应之机,猛然举剑出击,却万万没有想到,轩辕惜儿竟会毫不犹豫地伸出一手,想以自己的赤手和娇躯去替霍萧寒挡下那一剑! “惜儿……”霍萧寒搂着她轻唤出声,心中百感交集。 尽管已过了一年有余,可搂着她的感觉竟是如此熟悉。曾经,他与她在沙漠中的生死相依,痛苦煎熬,可在后来的日子每每想起,竟都感觉如此幸福美妙!此刻,他又想起了那些难忘的时光,那种搂抱着她的难忘感觉! 轩辕惜儿从霍萧寒怀中轻轻地挣脱,站立起来,对着楚祁淡然说道:“他只是想带我离开而已,皇上又何必袭击他?” “可是,朕如何会让他将你带走?”楚祁充满戒备地看向霍萧寒。 “无双跟他说清楚,他当会自行离去。”说着,轩辕惜儿又转向霍萧寒,轻声道,“你走吧,萧寒哥哥,我确实心意已决!” 霍萧寒深深地望着轩辕惜儿:“好,我走。我只恨我自己,没有一次能真正将你带离。但请惜儿记住,月郡若有被攻陷的一日,萧寒哥哥会再来!” 说完,他看了一眼对他怒目而视的楚祁,无声一阵苦笑,向前疾走几近,便一下跃上屋顶,在月色下飞身而去。 第111章 皆有执念 第111章 皆有执念 望着霍萧寒远去的方向,轩辕惜儿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萧寒哥哥,我又一次伤了你的心,不是吗?可是,如果不能给你想要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困着你的身,更困着你的心? 站于几步外的楚祁轻一抬手,在场的所有侍卫及将领便都迅速退下。一时,月下只余两人。 “为何不愿跟他走?”楚祁已走到轩辕惜儿身边,轻声问道。 轩辕惜儿静默了好一阵,才说道:“我怎敢耽误了他的一生?” “怎能说是耽误呢?或许他只要跟在你的身边,做你的侍卫也好,做你的影子也好,他便觉得是幸福了!”楚祁的语声难辨喜怒。 “他不打破这心中魔障,又如何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幸福?”轩辕惜儿轻声道。萧寒哥哥只有彻底忘掉她,才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人人心中皆有执念,除却执念,应是再也找不到别样幸福了吧?”楚祁的声音缓缓从头顶传来。 执念?为何,她却觉得一人的执念只能带来痛苦呢?轩辕惜儿再次静默。 “那么,你又为何愿意留下?”楚祁又问,声音中竟有憧憬。 为何愿意留在月郡?是因为确知随萧寒哥哥离去只能是今生亏负了他,而留下来却不会亏负任何人吗? 轩辕惜儿缓缓转首,望着月色下楚祁一半明亮一半阴暗的脸:“皇上不是说,能为无双提供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吗?” “惜儿适才说,愿当朕的月国皇后,可是当真?”楚祁的双目,始终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轩辕惜儿眸中掠过一丝惊疑。她本以为,楚祁一直以来都是能够了解她,也是愿意理解她的。可是,他此话的意思…… “皇上难道是在逼迫无双承认么?”轩辕惜儿的声音恢复了那种若即若离、不远不近的清冷。 他不是说过,他不会逼迫她的吗? “可是,朕却是当真了!”楚祁轻声说着,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更不容否定。 她一直以为他是谦谦君子,不会勉强他人,只会耐心等到她真正心甘情愿。她也一直以为,他善于控制自己的情感,不会放任不该有的情绪并强加于人。可此刻望着月下的楚祁,轩辕惜儿却忽然发觉,她对他并不是那么了解,他原是有着不同于他所表现出来的另一面。 “如果无双说,说出那些话,都只是为了让他离去呢?” “可是,他或许已当了真。而朕,却是确切当真了!”望着轩辕惜儿美颜上的惊疑之色,楚祁确信,他再也不愿遥遥无期地耐心等待了。 他怎会不知晓她的所思所想?然而,他不愿做下一个霍萧寒! 如果不真正地让她成为他的皇后,不真正地去尝试,她与他,又怎知不能有真正的幸福与美妙?他怎能因她不愿再嫁的一时执念,而放弃自己非她莫娶的此生执念? “段寂宸的大军无须十日,便要到月郡场城外了。那么皇上,意欲何为?”轩辕惜儿噙着一丝轻笑看着他。 如果他始终对她谦谦以对,耐心等待,她反而会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但若然他抛却耐心,以为此刻逼迫便会有用,她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呵呵,惜儿何须如此防备我?”楚祁看懂了她眸中的轻笑,不禁也轻笑出声,“我不是豺狼猛虎,也无法对惜儿做出逼迫之事。我只是想让惜儿知道我的心!北国大军不日便要到月郡,两军决一死战已是不可避免,我也是难料生死,又怎敢在此时让你成为月国的皇后?我只是希望你能应允,若月国军民全力抗击,终将段寂宸的大军赶回北国,待朕坐稳这月国江山之后,惜儿愿意成为我的皇后!” “可以么?”楚祁轻轻地说完,眼眸深深地望着轩辕惜儿。他如今,只是想要她的一个应允而已。 “此时,我怎能应允你?”明白了楚祁的意思,轩辕惜儿内心暗松了一口气,却仍是冷然答道。她根本无法答应他,她此生,又何曾真的想过要做什么皇后呢? 楚祁久久地凝望着她,月色下,他的眼神更显阴郁。他终于没有逼迫她,可她,竟还是不肯给他一丝希望吗? “你不能应允,那么就由朕替你决断吧!”楚祁的话语再次显露一个帝王应有的霸气,“你只管安心留在月郡,朕会全力保你周全。若有一日,月郡将被北国大军攻陷,朕会派人全力护送你逃离。你要去找霍萧寒也好,你要回东昊也好,护送之人会完全听从你,保护你。而朕,将与月郡共存亡!” 轩辕惜儿静静地听着,望着他坚毅的表情,没有言语。 “但若月郡终成功击退敌军,月国得以收复国土,朕将以大婚之礼迎娶你,并立为你后。”不容轩辕惜儿表示可否,他紧接着又道,“惜儿此刻无须回答我!若惜儿真的不愿做我的皇后,便企求月军大败吧!” 他突然很怕轩辕惜儿再次明确表态拒绝。就这样让她不置可否吧!两军大战在即,待一切尘埃落定,再作打算不迟。此时,只要她肯安心地留在月郡,他便已求之不得了,难道不是吗? 如此想着,楚祁苦涩一笑:“走吧,夜已很深了,我送你回殿阁歇息!” 是啊,夜已很深了。 轩辕惜儿抬首望了望即将西沉的月亮,也轻声道:“走吧!” 此刻,他不要她的回答,那便先不去想那些拒绝的说辞吧!他日月国取胜之时,或许她已想清她未来的去向了。 …… 立在大军帐营之外,段寂宸抬首望着天上弯月,披于身上的白色轻薄披风随着夜风,肆意飞扬! 他亲自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已于数日前便在月郡城外十里安营扎寨,随时可以继续挥师向前,对月国发起进攻。 然而,月国的复国力量也是不可轻视的。除了月郡集中了众多月国番王和旧将,凉城等月地城池,也都被月国复国力量所抢占,对月郡形成保护和依附之势。 此时傲然立于帐前的段寂宸,身型高大,霸气外溢,可他的心中却是暗自气恼不已! 第112章 交换条件 第112章 交换条件 段寂宸在暗暗检讨着自己首次征服月国的成败得失。那时,他未免过于骄傲自信了,既然收复了月国,又怎可仍然保留着那么多的月国将领,以致他们手握兵权,在楚祁登基后,便一呼百应,对自己形成如今的威胁? 已然收复的国土,他绝对不会拱手再送回去!楚祁想与自己对立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真是异想天开!只不过,这一次收复月国之后,他再不会心慈手软,更不会留下那怕一个月国旧将。 那些胆敢反叛他段寂宸的人,每一个都将会死得很惨! 想到反叛他的月国将领,他心中不悦;然而转念想到那个背叛他的女人,他竟一时恼怒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手捂胸口,紧紧压制住心中那分不清是愤怒还是疼痛的强烈感觉,段寂宸狠狠地寻思着,她回到他身边之后,他应当怎样地治她的罪! 探子数日前便向他回报,楚祁竟准备在大败他北国大军之后,便正式立她为月国皇后。 “我轩辕惜儿,此生不能当北国的皇后,便要当月国的皇后!” 当探子向他转述她说过的这句话时,他更是气得脸都黑了。 就为了要当月国的皇后,她便紧紧地跟随着楚祁,从莫都逃到月郡,然后便是死心安理得地留在楚祁身边么? 楚祁要击退他的北国大军?她想当月国皇后?简真是可笑!他要让他们二人的痴心妄想瞬间灰飞烟灭!他会让她回到他的身边,向他企求怜悯…… “皇上!”姬惑来到他的身后,朗声参拜,打断了他的痛苦忧思。 段寂宸冷然回过身:“朕要的人,到了么?” “已到了,就安排住在营账外不远处!”姬惑回禀道。 “好!那么,便将第一封信函先送出去吧!” “是!”姬惑应了一声,便转身退下,立即安排专人给月帝送信函去了。 …… 听闻楚祁昨日收到段寂宸派人送来的信函后,便一直在书房中与决王密谈。 昨夜,他也没有如往常般到她所住的殿阁庭院来。心中疑惑不已,轩辕惜儿决意去问问楚祁,段寂宸的信函中到底写了些什么。 当她在侍卫的引领下,踏入楚祁的书房之时,只见他正立于房中,望着墙上一幅水墨画凝思。他的双眼望着那画,可轩辕惜儿却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却并没有在画上。 “皇上!”轩辕惜儿轻唤一声。 楚祁转过身来,对她露出了一丝淡笑。可轩辕惜儿却觉得,他的眉眼间藏着深深的忧思。 段寂宸的信函之中,到底说了些什么,竟会让一向清冷从容、淡定自若的楚祁如此忧心忡忡? “无双听闻,段寂宸的二十万大军数日前已到了月郡郊外。无双又听闻,他昨日派人给皇上送来了一封信函。”轩辕惜儿开门见山地说道,“在无双看来,二十万大军并没有让皇上如何担忧,倒是这信函,似是不同寻常!” 静静地看着楚祁,见他竟似不愿提起,轩辕惜儿又问:“信函里,到底写了些什么?难道,不能对无双明说吗?” 楚祁欲言又止。 “皇上对无双,竟有这么多需要隐瞒的事情吗?” 楚祁终是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口气,转身抬步,走到轩辕惜儿面前,:“信封之内,除了一纸信函,尚有一物!” “尚有一物?是什么?”轩辕惜儿难掩好奇。 “是一缕男子的发丝!” 轩辕惜儿不语,静等楚祁说下去。 “段寂宸给朕的信函上说,这发丝来自朕的父皇!”楚祁面上神色难辨,眼神深幽。 楚祁的父皇楚澹,不是半年前在段寂宸的大军攻破月国都城凉城之时,便匆忙逃亡,至今下落不明吗?众人皆传言,他定然已是凶多吉少,在逃亡路上驾崩了。否则,月国众王与旧臣为何要急于让楚祁登基即位? 可如今,段寂宸竟送来了楚澹的发丝。难道说,月国先帝竟还活着,并一直被段寂宸控制着?或者说,是段寂宸设法找到了他,再将他困了起来? “那么,他提出了什么条件?”轩辕惜儿问道。以楚澹来要挟楚祁,段寂宸定然不会心慈手软,他提出的交换条件也定然不会简单。 楚祁沉吟良久,终是转身走到案前,取起案上信函,递给了轩辕惜儿:“他要求,朕用惜儿去换回父皇!” 轩辕惜儿接过信函展开一看,只见上面是龙飞凤舞的数行墨字,最后一行赫然便是“以朕惜妃,换尔父皇”八个字! 望着信函,轩辕惜儿久久低首不语。 当她再次抬眸看向楚祁时,却见楚祁对着她又一次轻笑:“可是,朕并不相信他!他随意拿来一缕发丝,便说朕的父皇在他手中。朕如何会轻易上他的当?再说,要朕把惜儿送到他身边,朕如何做得到?” 他眼眸深深,情真意切。他那么艰辛才带着她从北国逃离,又怎能再亲手将她送还给段寂宸? “若然,这发丝真的是皇上父皇的呢?”轩辕惜儿说着,一双美眸看向楚祁。 她并不怀疑,若然楚澹仍活于世上,段寂宸极有可能早已捉到他,并将他囚禁起来。城府深如段寂宸,半年来不露声色地将这个秘密藏于心底,骗过世人……他这手段丝毫也不会令她感到意外! 楚祁闻言,面色清冷,默然不语。他足足苦恼了一整日,不正是因为有这个担忧么? “启禀皇上!”正在此时,一名侍卫出现在书房门口。 “何事?”楚祁淡然问道。 “北国再次派来使者,要亲见皇上!” “是么?”楚祁看了一眼同样疑惑的轩辕惜儿,“朕到大殿见他!” 说着,他便与轩辕惜儿一起,抬步迈出了书房。两人踏入大殿之时,北国使者已在等候。 那使者见到楚祁,没有上跪参拜,只礼节性地拱一拱手,道:“吾皇北帝昨日命本使向月帝送来信函,可如今整整一日过去了,仍未见月帝有主动将惜妃送回之意,因此,特命本使再次送来第二封信函!” 说着,那北国使者从身上取出一个长方形檀香木盒,并在上面放上一封信函,双手举起递给楚祁。 第113章 两难境地 第113章 两难境地 “呵呵,北帝给朕送来第二封信,竟也附有信物吗?”楚祁并未急于命人接信,只冷冷笑道。 “正是!”北国使者一脸严肃。 “请问此次又是什么?一样的檀香木盒,难道又是一缕发丝?”楚祁眼中颇有嘲笑之意。 “此次,是前月帝随身所挂玉佩!”使者说着,已大方地打开木盒,将盒内的一块玉佩展示于楚祁与轩辕惜儿面前。 楚祁半信半疑地看着那玉佩。他七岁便离开父皇到北国当质子了,因此,他并不认得父皇身上所挂饰物。然而,那躺于檀香木盒中的玉佩,盈润通透,玉质极佳,上面更雕有代表月国皇权的狼头、半月与龙纹! “皇上可是看清楚了?此次信物不同,交换条件亦是不同!”北国使者正色说道。 “哦?北帝又有何新的交换条件?”楚祁神色镇定。 使者朗声说道:“吾皇称,昨日交换未成功,因此,今日交换条件须加重,月国欲换回楚澹,须以惜妃以及西北三小郡交换!信函中已写得十分清楚,皇上可与群臣细细研读!” 什么?段寂宸果然是欺人太甚!西北三小郡虽然不大,却是北国通往月国故都凉城的必经之地。如今,这三小郡已由月国的将领控制,纷纷挂旗拥立新帝,他楚祁又岂有将这三小郡拱手送出之理? 强抑下心头的怒火,楚祁将疑惑的目光从玉佩上收回,对身旁的侍卫道:“收下信函!送来使出宫!” 北国使者刚刚离开大殿,决王楚池与月郡太守赵怀便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皇上,听说段寂宸再次派人送来信函!”楚池未待停步,便急急问道。 楚祁命侍卫将信函与木盒呈上来给楚池与赵怀轮番细看,又问道:“五皇叔,你可认得,这是否父皇随身所挂饰物?” 楚池拿起木盒中的玉佩,放到眼前细细辨认:“果然是先帝所挂玉佩!” 由于楚祁已然登基,众人又多认定楚澹早已遭遇不测,因为楚池早也不自觉地称楚澹为先帝了。 “太上皇如今仍在世上,又怎能称作先帝?”赵怀提醒决王道,因不知该如何称呼楚澹,他惟有尊称楚澹为“太上皇”。 “可是,段寂宸手中有太上皇的玉佩,尚不能表明太上皇就在他掌控之中,亦不能表明,太上皇如今依然安好啊!”楚池说到最后一句,已是接近悲声。 精明多思如他,又岂会轻易相信段寂宸所言? “太上皇在逃离过程中,玉佩遗落以致被人拾得,然后又呈于北帝段寂宸,也极有可能之事!因此,我们不能据此便认定太上皇在他手中。若然我们将西北三小郡拱手送与段寂宸,之后才发觉上了他的当,岂非让天下人笑话?” 楚池细细说出自己的想法,“再说,段寂宸还要我们将长公主送还。长公主是东昊的长公主,我们把长公主作为交换物品送给北国,又该如何向东昊交待?” 楚池此时已望向始终沉默不语的轩辕惜儿。他一向认为,轩辕惜儿是月国的贵客,即便要送,也是东昊才有资格,他月国又凭什么将她送出呢? “可是,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月郡太守赵怀反驳道,“我们怎能拿太上皇的性命去赌?” “皇上,若要我们答应段寂宸的条件,须让我们亲眼见到太上皇方可!”楚池道。 “这正是段寂宸的阴毒可怕之处!他信函中已说得十分清楚,我们须在三日后这个时辰之前,便将长公主送到北国营帐之外,并将所有月国军队撤出西北三小郡。我们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更没有先见父皇的机会!”楚祁缓缓说着,一脸忧色。 兵不厌诈!段寂宸竟狠辣如斯,既不肯亮出自己的底牌,又对月国的底牌了如指掌,并无理地要求月国下赌注去赌! “皇上,依臣看,此事是也得为,不是也得为!我们答应段寂宸的条件,不过就是失去三个小小的郡,还有,还有……”赵怀望了一眼站于一旁的轩辕惜儿,继续说道,“可是,如此却可以确保太上皇的安全!否则,皇上若为了一个女人,还有三个小郡而置太上皇安危于不顾,天下人将会如何看待皇上?说皇上不孝已是小事,更有人会以为,皇上是怕要让出帝位,才宁愿让太上皇崩于段寂宸手中!” 赵怀毫不介意轩辕惜儿在场,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在男人的天下霸业中,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可是,皇上对那东昊长公主的特别之处,谁人看不出来?皇上明知她是北帝的惜妃,竟还决意立她为后,这不是在他的帝王霸业路上自取灭亡吗? 作为死忠之臣,他并不畏惧说出自己的想法,警醒如今为情所惑的皇上。月国的复国大业,决不可以败在一个女子身上! 听完赵怀的逆耳忠言,楚祁阴沉着脸,久久没有接话。心思细密如他,又怎会没有想过赵怀所说的这些担忧?他担心自己会成为不孝之子,害父皇悲惨送命! 天下人或许都以为他为了帝位,会不惜借机让父皇送死。可是,他何曾有过如此想法呢?如果父皇有朝一日重返月国,他愿意让出帝位,重新成为太子。只可惜,世人皆不会相信他是这样想的吧? 可是,若果真的将惜儿送还给段寂宸,他又如何面对他数日前才在她面前许下的诺言:“保她周全”,并“立她为后”?而她,在回到北国之后,又将面临怎样的不堪境遇? 他到底该怎么办?为何,上天竟将他置于如此两难境地? 终于,他从千头万绪的困扰中抬起头来,对楚池与赵怀说道:“此事,今日无须多言,容朕再作考虑!惜儿,朕陪你回殿阁吧?” 说着,他拂去脸上忧色,平静地看向轩辕惜儿。 轩辕惜儿没有作声,只轻轻转过身,在楚祁的陪伴向殿外走去。她知道,她此刻在他人眼中,起码在赵怀等人眼中,已成为挑起两国纷争的“祸水”了! 而这,曾经是她多么不愿,而又多么害怕发生的事? 第114章 狠辣异常 第114章 狠辣异常 “你会将我送还给段寂宸吗?”回到所住殿阁前,轩辕惜儿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楚祁,终是轻问出声。 楚祁面色凝重,眼神深幽:“我怎么能忍心将你送出,让你重回危险境地?” “呵!“轩辕惜儿苦笑一声,“可是,作为人子,这已经是你惟一的选择。三日之后,便将我送到北国营帐之外吧?我不会因此怨恨你!” 她知道他的苦衷,所以她不会让他为难。尽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从北国皇宫逃离,如今又要回到段寂宸身边去,她心中是多么的不愿! 然而,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后果。她拒绝回到东昊,拒绝跟着萧寒哥哥浪迹天涯,她执意留在了月郡,而今,她需要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她不怨恨任何人,也不怨恨她自己。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同样不会回东昊,也同样不会跟着萧寒哥哥走! 惟一可能的是,或许,她该早些独自离开月郡,远离这天下的三国纷争。虽则,这只是她难以成行的一个幻想,因为她若执意独自离开,楚祁绝不会放她走,她自己也无处可去! “如今,这已经不是换你一个人的事,段寂宸还提出要月国的三个小郡,我还须与群臣再作商议!”楚祁道。听到她竟主动提出将她送回段寂宸身边,他心中既有震惊,更有痛楚与为难。然而,他并不愿在她面前显露这无奈的一切。 “无双告辞了。”轩辕惜儿向楚祁屈膝行礼,默默转身走进了殿阁。 她不愿再面对楚祁的两难与痛楚。她知道,他终会如她所说,将她送到北国帐营之前。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处境,皆决定了他必须那么做,不管他是愿意,还是极不情愿! 她只须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并静下心来想一想,再次回到北国之后,她该如何面对狠辣无情的段寂宸! 他到底会如何对待她,这是她如今无法预估的。因此,也便不须多想,只待到时再说吧?如此想着,轩辕惜儿决意不再自寻烦恼,作无用之想。 她走到瑶琴旁坐下,轻抚琴弦。缓慢低回的琴声从指尖流出,无欲无求,不悲不喜,仿似她此刻的心境。 殿阁外,楚祁听着那熟悉的琴声,面无表情,却心如刀绞!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三日期限很快便到。 楚祁并没有派人前来将轩辕惜儿送去北国帐营。而这几晚,他也再没有踱步走到轩辕惜儿的住处,与她在月下轻谈。 她知道,他的内心或在痛苦煎熬,两难决择!任谁是一国帝君,如此被人要挟逼迫,内心的痛苦与郁闷,皆是难以忍受的吧? 抬步走出寑室,她朝大殿走去。这是她三日来第一次踏出殿阁。她猜想,段寂宸的信使,今日应该又到了。 果然,当她到达大殿之时,楚祁、楚池与赵怀等人均在。侍卫自然不敢阻拦她,而除了楚祁神色难辨的目光向她看来,其余人等皆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北国使者身上。 北国的来使,正从怀中取出一个与上次一模一样的檀香木盒,同样地将一封信函置于木盒之上,双手高高举起呈到楚祁面前。 “来人,打开!”楚祁朗声对侍卫说道。他甚至有些恼怒,他倒想先看看,段寂宸这第三封函所附带的信物又是些什么! 两名侍卫走到那信使面前,一人将信函取起,另一人则接过木盒,当着众人的面小心地打开。 待木盒盖子一揭开,在场众人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楚祁与楚池大惊失色,而轩辕惜儿撇了一眼木盒之内,不禁掩嘴暗叹。 为何,北国的蛮夷之族,总爱做出如此野蛮血腥之事?宫廷宴饮上时时用人头骨酒怀喝酒也便罢了,像段乌盟、段寂宸等人,却还时时爱用人头、人手等等令人心惊欲呕的东西当做礼品和信物。 木盒之内,赫然便是一截刚刚砍下来不久的手指! 轩辕惜儿正独自腹诽恶心,却见以楚祁、楚池为首的众人,皆围着那木盒一齐跪了下来。 楚祁一脸悲愤,咬牙不语。而楚池则一边连连叩首,一边涕泗横流:“太上皇!您受苦了啊!太上皇!臣罪该万死啊!” 轩辕惜儿再次望了一眼那木盒,这才看清那根粗壮的手指天生异常,上面竟还有一道极深的疤痕。看来,不光是楚池,就连楚祁都认出了,这特征极为明显的手指,是属于楚澹的。 毫无疑问,楚澹如今仍然活于世间,而且,就在段寂宸手上! 段寂宸,果然是手段狠辣异常,出招超人意料! 待众人跪拜呼喊了一番之后,那一直静静站于一旁的北国来使才又冷冷开口道:“由于三日前交换未能成功,吾皇欲再次加大赌注,信函内已写得极为清楚,请皇上细看,再细细思量!明日此时,吾皇北帝将在大军帐营前,亲自接收皇上送去的赌注。” “否则,在下明日晚些时候,会再送第四封信函过来。而明日附送的信物,”北国使者一边高声说着,一边用手指向那木盒,“将是此物主人的颈上人头!” 闻言,跪于地上的众人俱是一惊。 一脸阴沉的楚祁从地上站了起来,对那使者说道:“请你转告北帝,朕明日将亲自到北国营帐前,与北帝共商交换条件!” “哈哈哈!”那使者竟在一国帝王面前仰首大笑起来,“本使出使前,吾皇曾说得清楚,此次赌局均由吾皇做庄,规则全由庄家决定,任何人不得讨价还价!皇上可以选择下注参与,也可选择不参与,但这已是吾皇设的最后一场赌局,皇上再不下注,吾皇便不再玩下去了!” “本使告辞!”说完,那使者便转过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大殿。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尽管对那使者的傲慢态度与挑衅言辞极其愤慨,众人却只能无奈地看着他大步离去。 “将木盒小心收起,藏入内殿!”楚祁沉声吩咐。然后,他又负手而立,冷然问道,“信函之中,说些什么?” 他要看看,段寂宸此次又提出了何种非份要求! 第115章 红颜祸水 第115章 红颜祸水 侍卫收起装着楚澹手指的木盒,众人也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 楚池从侍卫手中接过信函,展开细看。 只见他本是红通通的脸,先是由赤红变得惨白,然后又由惨白变得墨黑。终于,他一拳砸在身旁的殿柱上,气得浑身发抖:“好个段寂宸!好个段寂宸!实在是可恶之极!可恶之极……” 闻言,众人皆在心中打鼓。北帝以太上皇性命要挟,到底提出了什么条件? “他要什么?说!”楚祁面色阴沉,强自镇定。 “除了长公主与西北三小郡,段寂宸竟又提出,要皇上允诺将月国军队全部撤出旧都凉城!我们三样,换他一样,问我们换也不换!”楚池说得咬牙切齿,却又无何奈何! “撤出凉城?凉城如今是我们最大依傍,如撤出凉城,那岂不是除了月郡,我们将所有月地城池均拱手相让?”有武将惊怒之余,大声问道,“皇上!这个条件,我们能应允么?” 面色阴郁的楚祁,仰首望着殿顶,过了许久,才轻缓说道:“朕,可以不换么?” “皇上,那段寂宸实在做得太绝!”月郡太守赵怀愤然说道,“他本是弑父夺位之人,不忠不孝,恶名远扬!如今,他竟也欲置皇上于不忠、不孝、不义之境地啊!若天下人皆说皇上不忠、不孝、不义,月国复国之路又谈何容易?还有谁人愿意辅助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君王?” 赵怀的话意很明显,便是警醒皇上切莫为了一个女人或是几座城池,而不顾太上皇的安危,从而将自己置于不忠、不孝、不义的境地。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都在等着楚祁表态。 轩辕惜儿轻抬脚步,向大殿外走去。 楚祁从殿顶收回目光,注视着那个气度雍容的曼妙倩影,怔怔出神! 轩辕惜儿能感觉到,安静的大殿之内,包括楚祁在内的众人,皆把目光倾注在她正在离去的背影上。她更能清楚地预感到,即使楚祁此刻再是为难,明日这个午后时分,他也会将她,还有凉城以及三个西北小郡,一起交给段寂宸。 因为,他担不起不孝子的骂名,更担不起为了帝位而不救父皇的猜疑,同样,也承受不住来自众位忠耿臣子的巨大压力! 此刻,她在月国群臣眼中,已俨然成了红颜祸水! 果然,她尚未完全踏出大殿,便听到赵怀带着些许强抑的愤怒与悔恨的谏言质问再起:“皇上当初若听从臣等的逆耳忠言,此事又何至于此?北帝一开始只不过想要回一个女人,若不是皇上再三犹豫,何至于先失三个西北小郡,后又失去旧都凉城?” 轩辕惜儿无心听他的话语,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很快便踏出了大殿。而殿内,赵怀仍在继续着那番讽谏之言:“皇上又怎可为了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错失机会,以致最终要搭上太上皇的性命?” “好了,赵太守无须多言!朕主意已决。”楚祁停顿片刻,淡淡开口道,“你立即派出四路轻骑,奔赴凉城与西北三小郡,传达朕的撤兵旨意!” “臣遵旨!”众人皆随着赵怀俯首抱拳应诺。即使是对送出凉城与三郡心有不服者,也无法再多言语,惟有心中暗恨北帝段寂宸。 …… 六月的夜,月光如水般洒在殿前庭院之中,轩辕惜儿又一次独自站在院中,仰望夜空。入住月郡朝云月宫至今,已近一个月半了。而今晚,将是她住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夜晚。 回想这近一个月半来的经历,她不后悔逃离北国,不后悔不回东昊,亦不后悔没有跟着萧寒哥哥离开,但她却不禁暗暗思忖,是否因为自己的执意坚持,才导致月国如今的两难境地? 原本,她以为月国公然叛变复国,与北国势同水火必将开战,自己不过是躲在这场纷争战火中,以求一时安宁。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段寂宸竟将她变成了两国交战中的一个筹码…… 想到此处,她不禁轻轻一叹,却忽然感觉身后似是有人。缓缓回转身来,却见楚祁正立于月下,静静地望着她,不知在她身后已这样看了她多久! 见轩辕惜儿转过身来,楚祁仍是眉头轻锁,一言不发地久久凝望。 “皇上。”轩辕惜儿屈膝行礼,打破了这长久的静默。楚祁慢慢地走了近来,轩辕惜儿看清了他月下凝重的脸色与忧伤的眼神。 “是无双的错的吧?留在月郡,竟让皇上陷入如此境地!”轩辕惜儿缓缓开口。她心中颇有些自责,若不是因为她,楚祁何至于被段寂宸一逼再逼?原来天下之大,竟真的没有她的容身之所,连月郡也不是她该留下的地方! “呵呵,怎会是惜儿你的错?”楚祁苦笑出声,“既然我父皇早已落入段寂宸的手中,如此难得的一颗棋子,他岂有不好好加以利用的理由?不管惜儿是否留在月郡,他终有拿父皇要挟威逼我的一日!要撤兵,要割地,要换人,还不都是任由他说了算?” “惜儿真傻!此刻不怨恨我,竟还有自责之心!”楚祁皱眉说道。他终是,不得不愧对于她,不得不违背自己在她面前许下的承诺。他曾对她说过,会保她周全,会立她为月国皇后。可是,如今他却要将她当筹码交给段寂宸,以保父皇安全,以保自己的孝子之名! “惜儿,我……此生终是负你!”楚祁满脸愧疚与痛色,“可知,我的心,此刻有多痛!” 他望着轩辕惜儿,既不舍,又心痛。他恨不得上前一把抓住她,说出不让她离开的话,可他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样做的资格! “皇上言重了,既无两方承诺,又何来一个‘负’字?”轩辕惜儿望着天上明月,淡淡笑道,“第一封信函送来之时,皇上便该将无双送过去!如此,月国如今便不会有任何损失!段寂宸曾经给了皇上一次机会,可皇上竟没抓住!” 闻言,楚祁更觉伤感。却原来,自己连在她面前说一个“负”字的资格都没有! 第116章 狼烟数起 第116章 狼烟数起 “没错!我错过了一次大好时机!”楚祁自嘲般笑道,“可是,你让我如何能做到毫不犹豫地将你送还给他?当初,我多么希望那缕发丝并非属于父皇?为此,我派暗探潜入北国军营打探父皇消息,希望证实段寂宸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收到父皇的玉佩后,我又派出众多高手潜入北国军营,希望能找到父皇,并暗中将他营救出来!” 楚祁面色阴郁,无比痛恨地继续说道:“可段寂宸果真无比狡猾!我们不但一无所获,不少高手还被他砍杀或抓获……” 他眉头深皱,不欲再说下去。他与段寂宸这一次较量,他实在输得太惨,他又有何面目再在轩辕惜儿面前说出自己的这些惨败耻辱呢? “皇上还是想想明日之事吧!”轩辕惜儿不忍再看他的满脸痛色,轻声问道,“皇上明日可有把握,将太上皇迎回月国?” 她记得,段寂宸的第四封信函之中,只提到明日午后在大军营帐前接收她以及月国割让的四座城池,却并没提到何时将楚澹送还给月国。 “这何尝不是我颇为担忧之事?段寂宸此人,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他以父皇性命相要挟,深知无论他提出何种非份要求,我都不得不答应!”楚祁抬头望月,苦笑之余忧愤难抑,“因为他手中有我在意之人,而他又能对我在意之人下得了狠手,所以,我注定要被他步步威逼!” “那么,皇上若对你手中的筹码也狠得下心肠,下得了狠手呢?”轩辕惜儿道。她明白,楚祁一再错失机会,一再被段寂宸步步紧逼,就是因为段寂宸深知楚祁不会对她狠下毒手! “惜儿,你……”闻言,楚祁吃惊地回望她。 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刻,轩辕惜儿想到的不是自己即将面对的难测命运,而是他是否能平安迎回父皇!他更没有想到,为了让他迎回父皇,她竟提醒他要对她“狠得下心肠,下得了狠手”! 轩辕惜儿轻轻一笑,又道:“段寂宸既然一开始便想以一国之君换回无双,自然是想换回一个活人,而不是死人!因此,皇上若以无双性命相要挟,他该是会退让一步的吧?” 其实,她并不敢肯定段寂宸会否为了她的性命安危而稍让一步,但是,虽说两国恩怨并非因她而起,她却实在不愿月国因她而有所亏欠损失。若不是楚祁一直因为她而有所犹豫,月国形势又何至于此? 静静听着她的带笑轻语,楚祁默然无语。 他,有愧于她,却是不得不对亏欠更多! …… 翌日,午后。 楚祁带着决王楚池、月郡太守赵怀等数名近臣及数百侍卫,如约来到了月郡郊外十里处的北国军营之前。为免段寂宸使计生变,他们身后自是布置埋伏了数万士兵。而月郡内外,五十万月国军队亦是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 远远地,楚祁等人便可看到北国军营前军旗招展。而军营之外,两排百多名北国士兵,列队蜿延向上,一直到达一处山坡高地。 楚祁抬首望去,只见山顶之上,众将与侍卫立于北面,而中间摆开两案数座。一身墨色龙袍的段寂宸,正悠然坐于北面那张案桌前,一手举怀,慢慢地品着茶。 楚祁带着众文臣武将与侍卫,沿着北国士兵两列排开的道路抬步而上。段寂宸将茶杯举至唇边轻品一口,侧过首望向楚祁,俊美得惊人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淡而傲然的笑意! 待楚祁等人上得山来,段寂宸轻轻指了一下他对面的案桌,慵懒说道:“楚公子……哦,月帝,请坐!” 楚祁一脸淡漠,走到案前,大方地坐来下来,而月国众臣与侍卫也在他身后环立。 段寂宸抬眼望了一眼楚祁身后,只见南面山下是月国布置的千军万马。他不禁笑道:“月帝带来的人马还真不少!” “呵呵,与北帝打交道,怎能不精心作好准备?”楚祁也冷冷笑道,“北帝身后军营中那二十万大军,也是不少!” “哈哈哈!”段寂宸开怀地笑了起来,“大家都如此客气,真是不像老朋友了!下次见面,我们可都不许带这么多人来!” “好,下次我们只饮酒!哈哈!”楚祁也爽朗笑了起来。 “朕要的人呢?怎么尚未见到?”段寂宸望了一眼楚祁身后众人,极随意般笑问。 “时辰不是还没到么?” “哦?如今是什么时辰了?”段寂宸转首问身后之人。 “皇上,申时马上便到!”身后一名北国武将道。 “快了!朕静待月帝安排的好戏!”段寂宸冷冷说着,便侧首看向了西北面的连绵山丘,以及远处高山上的一处烽火台。 西面山丘,是以往北国与月国边境交界所在,而西北面的北国境内,便设有北国的烽火台。按照他昨日给楚祁的第四封信函中的约定,凉城以及西北三小郡的月国军队须在申时之前全部撤出。而他安排的北国将领,在率兵入城之后,将放起狼烟,向远在半日马程之外的月郡方向传递信息。 当然,为了避免月国军队以假乱真,他与北国将领约定,四个城郡皆夺取后,便于半个时辰内,放起三次狼烟。如今,他要先收了这城池之礼! 果然,申时到了没多久,远处的北国烽火台便起了一阵狼烟。段寂宸不动声色,继续举怀饮茶。楚祁举目望着远处狼烟,心中了然,胸中却是郁结异常! 半个时辰之内,狼烟前后起了三次。段寂宸一边独自品茶,一边欣赏着远处的狼烟,看似心情极佳!而楚祁面前虽摆着茶与酒,却担心有毒,不敢也不愿轻易饮用。 当最后一道狼烟点起,段寂宸终于回过首来,再次轻笑着对楚祁道:“月帝的四府城郡,朕已收下了!那么,朕要的人呢?” 果然如此!楚祁敏锐到捕捉到了他轻笑下,那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紧张与着急。 “那么,朕要的人呢?” 楚祁也轻笑问道,“北帝说过,三样换一样。如今,朕已向北帝送出了两样,北帝是否也应该,把朕那一样先送出再说?” 第117章 心口生痛 第117章 心口生痛 “哈哈哈!”段寂宸再次朗声笑了起来,“朕说过,朕是庄家,规矩要由庄家来定!玩家今日先把三样送齐了,庄家那一样,日后定当送到月郡!” 段寂宸一边得意地说着,一边紧紧盯着楚祁的表情。他要看看,楚祁的底牌和底限到底在哪里! 楚祁自然感觉到了段寂宸凌厉如炬的目光。他轻笑一声,道:“这庄家,还真是霸道得很啊!不过,既然朕是玩家,自然是得听从庄家规矩的。” “只是,这规矩可有规定,北帝所要之人,是能喘气的,还是不能喘气的?”继续说完此话,楚祁已是收起笑容,神色严峻不容挑战。他没有看向段寂宸,而只是漠然地看向远山,等待段寂宸作出反应与抉择! 与段寂宸的这一次较量,他已注定要输。他要让出四座城郡,要送出心爱的女人!但是,他不能输得更惨,他必须把父皇从他手中换回来。此后,他才能心无牵绊,才能全力利用月国强大的复国力量,奋起反击,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否则,段寂宸手中始终掌握着父皇这个对他来说致命的法宝,他将永无翻身的可能! 他这一次的输,就输在他太在意父皇,而他也不得不如此在意。而此刻,他在放手作最后一搏,就赌段寂宸也同样如此在意轩辕惜儿的命! 可如果段寂宸不在意呢?他会输得更惨!甚至,或许最后会不得不让父皇作出牺牲! “呵呵呵!”段寂宸冷冷的笑声轻轻响起。 楚祁内心忐忑,却眼神冰冷地转首向他看去。 赌局即将揭晓! 段寂宸俊美得如同妖孽的脸上,仍带着那抹灿然的轻笑:“那么,月帝今日是要双方同时交换活人?” “正是!”楚祁面无表情。心中,却已有了七分把握。 “那么,在何处交换合适些?”段寂宸脸上仍噙着浅笑。 山顶之上,双方来回都只有一条通道,要杜绝双方作弊而公平换人,似是不太合适。楚祁四下望了望,手指山下平地:“那里!” “好!请!”说着,段寂宸已站了起来,带着身后众人向山下走去。 楚祁心中一块巨石几乎落地,他胸中已有九成把握。原来,段寂宸心中,果然也有害怕的东西!他竟然,也是如此在意轩辕惜儿! 只可惜,那个女子也是自己在意之人,否则,自己又何至于输了呢?楚祁心中暗叹。终是,作为帝王,自己的情感弱点,比段寂宸要多了一重! 双方来到山脚下的平地,各自背对着自己的军队阵营,中间拉开了数十步的距离。 “开始吧!”段寂宸对着楚祁这边朗声说道。 他略一示意,便有人跑入北国军营之内,不多时,便见一行人从军营中走出。为首一人,五十上下,身材高大,虽身穿普通布衣,脸色疲惫苍白,却难掩那一身与生俱来的尊贵与霸气。 看着那人在段寂宸身旁不远处站定,楚祁难掩心中激动。那便是他的父皇,他从七岁起便再也没有见过的父皇!那面孔,似曾熟悉却又如此陌生!为了他,他必须抛却四座城郡以及心爱的女人,他愿意让出自己的帝位而侍奉于他跟前。因为,这是为人子所必须做的事! 对面的楚澹,自是看到了这边的楚祁与月国众臣,被苦难折磨得已有些麻木的脸上,竟渐渐有了激动感慨之色! 段寂宸完全忽略掉眼前这感人的父子相见一幕,只眯起一双俊美异常的狭长凤眸,远远地注视着那个从月国阵营中被引领出来的修长倩影,脸上分不清是怒是喜。 此时,两国帝王为首的两方人马,相隔数十步对峙而立。北帝身后不远处的大军帐营内军旗猎猎,而月帝身后及四周,则是远近明暗布局埋伏的数万精兵,以及月郡内随时整装待命的五十万大军。 双方对峙的焦点,便是最后一道交换程序,以月国太上皇交换北国惜妃! 段寂宸与楚祁远远对视一眼,两人均含着虚伪的笑意微微颌首。然后,双方各自示意身旁之人。 随即,身材高大,一脸沧桑而霸气仍有残留的楚澹,便从北国阵营中缓缓大步走出。而一身素色华服的轩辕惜儿,也从月国阵营中缓步而出,气度雍容,惊世娇颜之上,一片波澜不惊! 两人相对而行,而众人的目光,在这两个耀眼的身影上来回聚焦! 走到中途,两人相遇。楚澹稍稍停住了脚步,望着那个将自己换回故国的绝色女子。而轩辕惜儿也望着这个曾经身为帝君傲视四方的老人,掩起心中慨叹,微微颌首示意。 一个是曾经辉煌如今落魄的太上皇,一个是当今北国霸主的妃子。很快,两人便继续昂首抬步,擦身而过,向着自己所属的阵营走去。而两方阵营中众人,也皆暗暗松了一口气! 段寂宸甚至感到了内心的那阵狂喜,以及成功交易之后的极度快意。他不仅用楚澹这颗棋子换回了他最想要回的女人,还利用楚祁的弱点与犹豫,顺带地成功夺取了凉城及西北三个小郡! 如今,余下的,便是一步一步地将月国收复。不过,那些都还不是最紧急的,踏平天下的梦想要慢慢实现,而当务之急,便是要好好教训眼前这个不知天高老厚,竟敢背叛逃离他的女人! 近两个月不见,她仍是那幅淡然沉静的样子。她似乎变得清瘦了些,但那惊世的美却是有增无减,让人一看向那双美眸,便再也舍不得移开眼睛!然而,想到这近两个月来,她或许与楚祁时时相伴,日夜相见,他不禁又气恼得胸中郁闷,心口生痛! 轩辕惜儿已走到北国君臣面前,却始终未抬眸望他一眼。段寂宸正犹自气愤,想下旨让所有人全部撤回营帐之中,他好亲自狠狠地教训她一顿,却忽听得有侍卫急急来报。 “皇上,有一队东昊人马,正向此处奔来!” 闻言,北国众人皆抬首看去,只见东面山丘连绵起伏之处,一队数百人正从两国大军对阵之间,策马飞奔而来!除了为首一人,数百人皆一身黑色劲装。 第118章 故国亲人 第118章 故国亲人 段寂宸立于众人身前,傲然抬眸,望着远处那队东昊人马。而对面楚祁父子与身后众人,亦抬首向那正飞驰而来的数百轻骑看去,欲静观其变。 那队轻骑越来越近,很快便到了两国帝王面前,待看清为首之人,段寂宸不觉眼前一亮,脸上正了颜色,不敢再有轻视之意。 那为首者骑于白马之上,一身灰色华服,墨发高束于冠冕之内,面容俊逸出尘得让人过目不忘,气度看似洒脱不羁,却又自有一股高华蕴于身上,尊贵凛然不可侵犯! 段寂宸不禁暗暗揣测,此人身份地位绝对不低,他到底是谁?东昊除了太上皇轩辕澈与皇帝轩辕恒,谁还能将那么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其浑然天成的清逸出尘,如此惊人却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段寂宸正疑惑间,却听身后不远处的轩辕惜儿已惊诧无比地轻唤出声。 “姐夫?” 那为首灰色华服者,听到轩辕惜儿的轻唤,俊脸上蕴起一抹笑意,亲切而怜惜地看了轩辕惜儿一眼,跃下马来。 段寂宸心中了然,难道,竟是他? 那人大步走到他这一国帝皇身前,只笑不语,不亢不卑! “这位,莫非便是忠命侯?”段寂宸浅笑问道。 “正是,本侯薛景墨!” “哈哈!幸会,幸会!”段寂宸表现出一副惊喜不已、叹服不止的样子,“东昊忠命侯、征西大将军之威名如雷贯耳!朕今日首次得以与忠命侯相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他不禁在心中暗叹,这薛景墨按理也该四十出头的年纪了吧?可是,为何看上去竟还像未到而立之年的的样子?可见,有些丰姿神采,任是岁月也是难以磨去的! “哈哈!”薛景墨也爽朗地轻笑出声,“皇上与本侯可并非首次相见。本侯在二十三年前,便有幸得见皇上天子真颜了!” 二十三年前?段寂宸不禁心中暗忖,他数日前才刚刚过了二十三岁生辰,薛景墨如何便在二十三年前见到了自己? “二十三年前,本侯与东昊太上皇同往北国,恰逢皇上百日大喜,因此得见皇上龙颜!那时,本侯便觉皇上天生异禀,猜想他日必定非平凡之人!哪知,今日果真如此呢?”薛景墨笑说道。 想起当年抱于筱鸢公主怀中那个神气十足、漂亮异常的婴孩,他不禁暗暗感叹,上苍果然对这段寂宸太过于偏爱,给了他极佳的外表、头脑与胆识谋略。然而,却又像是将他宠溺坏了,以致他竟如此凶残无情! 就他在东昊听闻过的有关段寂宸的所作所为,有哪一件不让世人震惊不已,既觉匪夷所思,又不得不心生佩服,之后又咬牙痛骂他不是人? 作为质子从月国死里逃生,出征东胡一役以少胜多,鸣镝练兵并借此弑父夺位,短短三个月让月国兵败投降,并抢走月国公主立为皇后……这一桩桩一件件,有哪一件是普通之帝王可以做得出来的? 还有他对惜儿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竟砍下自己皇后生父的手指,去威逼自己的国舅爷的狠辣行径,又有哪一件是一个普通人能想像得出的? “姐夫!”薛景墨与段寂宸两人正假意寒暄,惊喜不已的轩辕惜儿已强抑着心中的激动,快步走到了薛景墨身前。 薛景墨怜惜而宠溺地看了一眼轩辕惜儿,又淡笑着看向段寂宸,道:“本侯今日特意前来,便是来接我们东昊无双长公主回国,不想,却在此幸会皇上!本侯便不多打忧,就此与长公主告辞了!” 说着,他以眼神示意轩辕惜儿,便想带着她转身离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两人未及转身,段寂宸便已开口:“哈哈哈!姐夫,你我两人久别重逢,话仍未多说几句,如何便如此急着要走?” 一声“姐夫”,让薛景墨心中一怔,也让轩辕惜儿觉得颇为不适应。他何时又把她当作妻子,而把她的亲人也当作亲人了呢? 未待薛景墨出声,段寂宸又认真说道:“近两个月前,惜儿一意离开皇宫,说是要回东昊娘家,没想到她在外面流连了那么久,至今竟仍未回到娘家呢!朕在宫中实在想念得紧,因此,也便寻到此处来了!” 说着,他竟抬起一手,轻轻搂住了轩辕惜儿的肩膀,态度自然而又极为亲昵! “朕与惜儿已有近两个月未曾见面,姐夫又怎么忍心再将她带回娘家?”段寂宸似真亦假地说着这些只有寻常家人之间才会说的话。一双狭长秀美的凤眸,眼神让人极难辨别,似是极真诚地诉说,又似是极轻蔑地开着玩笑。 “可是,她娘家中的父母亲人,也极为想念她呢!她父皇嘱托本侯,来到此地定要安然带她回娘家,本侯又怎能不尽职尽责完成使命?”薛景墨也极认真地说道。 闻言,段寂宸转首看着轩辕惜儿,语气温柔而略带感慨:“惜儿离开家中已经太久,朕可不能再让你离开了!惜意殿荷花池中的荷花已然开放,惜儿还是跟着朕一起回去欣赏吧!” 轩辕惜儿静默地看向他两月不见,却俊魅不减的脸,心中冷笑。 惜意殿荷花池中的荷花,一到夏天便满池盛开。去年六月他生辰之后的那段日子,荷花开得极美,那也是她与他成亲以来关系最好的一段日子。 她记得,他曾陪她去池边欣赏过数次荷花。可是,那些记忆对于她来说已是如此久远,他竟还能记得么?而此时,竟又当着姐夫及众人的面,说出如此夫妻情深的话语来! 情深意切的戏是演得如此逼真,但谁人不知,他的真正目的,不就是要告诉姐夫,根本无法将她带着么? 薛景墨自然十分清楚眼前的形势。段寂宸背后的北国军营,二十万大军正在与月国对峙,而他急急赶来所带的这区区数百轻骑,又如何有办法将惜儿带走? 扫了一眼四周剑拔弩张的北国将士,薛景墨淡淡一笑,道:“皇上对惜儿的深情厚意,实在让本侯感动,也让本侯相当放心!本侯会将这一切向惜儿的父皇母后及我皇禀明,让他们都放心!北国与东昊友好结盟二十余年,可是始于皇上出生不久,如今皇上与惜儿如此深情,可谓又为两国友好添了一段佳话!” 段寂宸满意地含笑点头,表示赞同。 第119章 感怀伤神 第119章 感怀伤神 “那么,本侯不便打忧,便欲先告辞了。只是,本侯与惜儿妹妹已分别一年多了,可否请皇上行个方便,让本侯与这妹妹说几句话?” “当然!”段寂宸闻言,很快便放开了搂着轩辕惜儿的手,并示意他们可到一旁说些临别珍重的话。 带着轩辕惜儿,薛景墨转身向后,走到了离他的数百轻骑不远的一处山坡下。 “姐夫为何会在此地?”待两人刚刚站定,相对而立,轩辕惜儿便迫不及待地激动问道。 “如今,东昊与北国边关形势微妙,随时均有开战可能,而与北国敌对的月国与我们又是同盟。因此,你父皇与皇兄让我率三十万大军先到西北边关察看形势。是战是和,将依形势随时决断!” 听着薛景墨的解释,轩辕惜儿已是明了。看来,边关的形势真的是越来越不容忽视了!西北边关已有征远大将军霍孟,如今,父皇与皇兄又派出身为征西大将军的姐夫率大军支援。两位大将军同时坐守边关,可见东昊朝庭对边关战情之重视,亦可以想见,朝庭已有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你父皇的意思是,与北国能和则和,不能和则战!我们希望尽力避免天下生灵涂炭,但亦绝不能任由北国段寂宸肆意挑衅!你在北国皇宫之事,我均陆续有所听闻。你父皇此次派我到西北边关来,亦是希望我能照顾你!可我听闻,前段日子萧寒奉命来迎你回东昊,你却极力拒绝了,这是为何?”薛景墨说着,盯紧了轩辕惜儿的双眼,想听她解释原因。 “姐夫,你说,我又怎能只顾一人安危回到东昊,却给了段寂宸挑起战乱的借口?”轩辕惜儿道。她觉得,姐夫应是可以理解她的苦衷的。 “惜儿,两国是否开战是男人的事,有你父皇及皇兄决断,亦有姐夫及东昊无数男儿承担,无须你一个女子顾虑太多,知道吗?”薛景墨满目怜惜地劝道。 “可是,你让我如何能做到不顾家国命运?” “是啊,惜儿从小便如此懂事,不愧是你父皇与母后的好女儿!”薛景墨面露赞赏的浅笑,随之又道,“昨日我率军赶赴边关的路上,听探子回报段寂宸与楚祁将你当作筹码交换之事,一时着急,便只能带着这数百轻骑过来看看情况。我本是极担心,怕赶不及过来,怕你会有任何意外,幸好如今你没事。今日段寂宸二十万大军驻扎在此地,姐夫也无法带你离去,你回到北国皇宫已是必然……” “不过你放心,到了边关之后,我会加强在北国皇宫的潜伏力量,会在段寂宸身边安排更多的自己人,他们也会尽心尽力保你安全!一有机会,或是必要之时,我定会派人将你迎回东昊……”说着,薛景墨扫了一眼仍站立于不远处的段寂宸等人,深知此地不是细说的地方。 “姐夫,我明白了!”轩辕惜儿是何等聪明之人,连忙出言示意薛景墨不用再说下去,“你和父皇他们都无须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如此便好!”薛景墨道。此刻,迎她回国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姐姐好么?”眼看便要跟难得一见的亲人分别,此生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其他亲人的可能,轩辕惜儿不禁感伤问道。 “她很好!她给你添了个外甥女,已经满百日了!”薛景墨笑道。 “是么?真好啊!”轩辕惜儿喜出望外,激动不已。姐姐轩辕素儿四年前生下了长子,如今竟又生了个女儿。 “你们凑成了一个‘好’字呢!惜儿真的好开心!”说着,轩辕惜儿眼眶一下便红了,差点儿便要掉下泪来。 和亲北国这一年多来,她时时独自面对生死劫难,与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更是一点联系也没有。如今,亲耳听到姐夫说姐姐再次当了母亲,她怎能不惊喜感动呢? 或许,她自己,此生都是无缘生下孩子的吧?段寂宸说她没有资格为他诞下龙嗣,即使她怀孕了,也逃不过他的辣手吧?就算她侥幸将孩子生了下来,也不会受段寂宸侍见!又或许,她终有一日彻底逃离段寂宸身边,那么,谁又能与她生下一个孩子呢? 她自小便喜欢小孩子,但孩子却只能是她的一个梦!那么,姐姐如今算是替她实现了这有儿有女的幸福梦了,她该是多么的高兴啊!想着,轩辕惜儿美眸一眨,终是在自己的亲人面前掉下泪来。 薛景墨心疼地看着她,抬起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温言安慰道:“傻惜儿,哭什么呢?” 自小,他便是如此宠溺她们三姐妹,可是,姐妹中排在中间的惜儿,却是几乎从来不哭的一个。而今,凄苦的命运让她无法不感怀伤神,终于第一次在他这姐夫面前掉下泪来! 站在远处的段寂宸,猛然间看到这一幕,竟突然胸中一窒,觉得整个肺都要被气炸了! 她,这该死的女人,竟似是在她姐夫面前哭起来了。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想到这一点,他的心竟莫名地一痛! 可下一瞬,他便被薛景墨的举止气得再也无法淡定地站在群臣面前了。 东昊的姐夫,竟都是这样当的么? 他们北国,虽有父死妻后母,兄死妻长嫂的传统,但那也是在父兄死后。平日里,他们也是极为讲究,兄弟妻,朋友妻,均不可欺的。可那长着一副诱惑女子的好皮囊的东昊姐夫,此刻竟在众人面前轻拍着他那妻妹的肩头,难道,竟当他段寂宸是死了么? 如此想着,他早已抬步向两人走去。 “姐夫,我好想看看你和姐姐的两个孩子!”轩辕惜儿自己举袖轻轻拭去泪水,说出了心中极其渴望的梦想。泪水尚未擦干,两眼不禁又红了。 她真的很想见见那两个可爱的孩子,也真的极其想念与她一起长大的素儿姐姐。姐姐其实对她和梦儿妹妹都非常好,只有一样东西是从来不肯与她和梦儿妹妹分享,那便是景墨姐夫的关心! 小时候,每次姐姐看到景墨姐夫给她和妹妹送礼物,或是表示关心之意,都气得要死!如今想来,这一切竟如此有趣,那是多么令人怀念的童年欢乐啊! 第120章 绝世帝妃 第120章 绝世帝妃 “想见两个孩子,等你他日回到东昊,有的是机会!”薛景墨认真说道。他如今既是来了,又怎会让可怜的小惜儿一个人独自在北国凄苦? “嗯,我要到你们的吴郡去,在那里住上两三个月,日日跟两个孩子一起玩耍,日日跟着姐夫学剑术,让姐姐看着,天天都吃醋生气!”轩辕惜儿说着,看着姐夫宠溺的笑意,竟破涕为笑。 她此生还有机会回到东昊去吗?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可是,如此说着,如此想像着,她竟觉得她已回到了东昊,在亲人身边感受着那难得的天伦之乐了! “惜儿跟姐夫在这里说些什么?竟如此好笑?”正沉浸在快乐中的轩辕惜儿,并没有发觉段寂宸不知何时已走到她的身后,用一手轻轻搂住了她,似宠溺又似冰冷的声音,竟是将她吓了一跳! 轩辕惜儿的身子因他突然出现而微微一颤,段寂宸自然是感觉到了。然而,他却仍是若无其事地一手轻搂轩辕惜儿肩膀,一边带着莫名难辨的浅笑看着两人。 “我们不过是说起家中众人之事。”薛景墨淡淡说道,心中却想,此人的笑,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呵!说起娘家众人之事么?”段寂宸饶有兴致地问道,接着,他又转首看向轩辕惜儿,“此次惜儿在外流连忘返,以致连娘家都没回成,一定深感遗憾吧?不过无碍,他日有机会,朕便陪伴惜儿,一同回东昊娘家看看可好?” “皇上若大驾光临,将是东昊万民之幸!太上皇与吾皇定然欣喜万分!”薛景墨说道。 “是么?朕何其幸哉?”段寂宸好看的薄唇边,噙着魅惑人心的笑意。心中,却在轻蔑冷笑!当他带着万千铁骑攻破那东昊娘家都城之时,莫说东昊万民难以感到是幸,轩辕澈与轩辕恒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欣喜万分的吧? 望着段寂宸惊人的俊脸之上,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薛景墨暗叹一声:此人实在不好对付!难怪太上皇这半年来频频修书给他,与他详论边关敌情,直至最后才亮出真实意图,要他到西北边关领军督战! 在东昊,军事统领的最高官职便是大将军,除了太上皇轩辕澈是级别最高的镇威大将军,其下便只有征远大将军霍孟,以及他征西大将军薛景墨。如今,霍孟年岁渐长,身体欠佳,再加上长子被段乌盟所杀后更是大受打击。而霍孟幼子霍萧寒新任左将军,年纪与资历均尚轻。此时,他薛景墨又怎能不义不容辞地来到边关,担起保家卫国的重责呢? 东昊的左将军霍萧然被段乌盟所杀,而北国的数位将领也在两国纷争中丧命。两国此时虽在维系着表面的和睦,实际上已仇怨日深了。今后,要与这看似一脸无害实质狠辣无比的北国霸主较量,自己切不可掉以轻心! 想到此处,薛景墨对着段寂宸坦然一笑,道:“本侯盼望着皇上陪同惜儿一起回娘家的那一日。今日便不多打扰,就此告辞了!” 说着,他对着段寂宸一拱手,又眼神坚定地看了轩辕惜儿一眼,便转身走到白马前,翻身跃上马,带着数百黑衣骑兵飞奔而去! 临去之前,他转首向月国楚祁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撞见楚祁那一直注视着他的目光。他明白,自己还须修书给这位刚刚复国的月国新帝,细细商讨结盟应对北国之事,只是,此时此地却并非他们可以公然见面商谈的时机! 待那数百轻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连绵山丘之间,段寂宸收回目光,微眯的凤眸带着危险意味盯着轩辕惜儿:“惜儿这回可真不乖!想回娘家,直接跟朕说一声,朕又怎能不答应?何至于如此不懂事,偷偷跟着别人跑出来,不回娘家不说,还在外面玩耍了这么久,害得为夫亲自来寻找。你说你该不该罚?朕的惜妃!” 说到后两句,段寂宸的话语中,已是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双肩仍被他轻搂于臂弯之中,轩辕惜儿抬首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凤眸,听着他若真若假的嗔责之语,久久不曾作声。 “哼!”段寂宸突然冷哼一声,“跟着别人跑出来这么久,该是心都跑野了吧?” 说着,段寂宸双眸离开她的俏脸,抬首望向对面的月国军队,脸上却带着得意的冷笑! 月国军队此时已开始鸣金收兵,准备撤回月郡。 楚祁再次抬首看了一眼轩辕惜儿。她此刻正被段寂宸轻搂于臂弯之中,远远看去,两人皆身着宽大华服,一黑一素,男子俊美霸道,女子惊世娇美,好一幅情深意切的绝世帝妃相依图! “请皇上与太上皇上马吧!为免惹出事端,大军须尽快撤回月郡!”一位武将对着楚祁与楚澹拱手说道。 楚祁眼神落寞,避过那对正向他看过来的绝世帝妃的目光,冷然转身跃上了马匹,与楚澹一起在众人的拥护下向月郡撤去。 “怎么?娘家的姐夫也走了,外面的什么知音也走了,惜儿竟还收不回那颗野了的心么?”段寂宸讥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此时他再提到“姐夫”二字,再也不是适才面对薛景墨时,那相见恨晚、亲人重逢的热切与熟络。 “回营!”不再理会轩辕惜儿的反应,段寂宸对着众人吩咐一声,便有人将他的黑马牵了过来。 毕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皇帝,段寂宸此时毫不顾及自己作为一国君主的尊贵与驾子,一把拎起轩辕惜儿,将她像打猎归去时收获的猎物般,一下甩到马背之上,随之飞身上马,一夹马肚,便搂着那猎物慢跑着奔进了军营! 此时的轩辕惜儿,竟不禁有些感激他。感激他终让她坐在他怀里回到营帐,而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真的如猎物般将她横放于马背之上! 多么可笑!他对自己的这种独占之心与毫不尊重,与他对待一件猎物又有何区别呢?轩辕惜儿内心冷笑不止。 很快,马匹便跑到了段寂宸所住的大帅营帐之前。他跃下马后,又像对待自己猎回来的野兔糜鹿般,一把横抱起她,向营账内大步走去! 众侍卫随从均迅速避让,待他们进入账营后便纷纷四下退去。 第121章 怒火冲天 第121章 怒火冲天 轩辕惜儿知道,他接下来会对她做些什么! 果然,待侍卫一将门帘放下,他便将她扔到了榻上,整个人如饿狼般扑了上来。轩辕惜儿没有作任何反抗,她知道,在他面前,她所有的反抗最终都将是徒劳! 呵,他不就是在想男人的那点子事么?这个仪表堂堂、衣冠楚楚的北国帝皇,在世人面前是如何的尊贵高傲,不可一世?可是,在她面前,和一头野兽又有什么区别呢?将近两月不见,他千里迢迢地将她抓回,想做的第一件事,不过便是发泄他的兽/欲!那么,她又何须反抗?而作为他的妃子,她又怎能反抗?也便随得他,待他发泄过后,自然会放开她! 伏在她身上,段寂宸双手紧紧地抱着她,温热的薄唇迅速捕捉住她的。唇舌并用,疯狂肆虐,吮吻舔噬,无所不用。他仿佛饥汉突然遇到了美食,定要大快朵颐!又仿佛他是她的债主,要将这近两个月来她所亏欠他的,全部都加倍索取回来! 唇舌间,尽是那熟悉的气息,以及那熟悉的感觉!那天山雪松般的清新味道,那热切深入的唇舌交缠,迅速勾起了她心中那些熟悉的回忆,仿佛他们昨日还如此亲密无间,仿佛她从来就不曾远离他而去! 轩辕惜儿睁大双眸,极力想拂去那些涌上心头的记忆,也极力想忽略掉他的热烈激情所带来的心慌与心跳感觉。然而她看见,他竟是微闭双眸,完全陶醉在这热切的掠夺与索取之中!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吻她的时候睁开双眸。以往,她皆是因为不好意思而轻闭双眸,什么都看不到,一切都只凭感觉。她不知道,他以往的每一次,是否也如此刻,微闭上他那美得让人心惊的凤眸,如此陶醉而投入! 仿佛过了千万年那么久,段寂宸才终于满意地放开她的唇舌。而她,才终于得以从自己无意坠入的眩晕之中清醒过来。 段寂宸抬起了头,又带着那危险的眼神盯着身下的她。她以为,他很快便会进入下一步骤,可他却就这么细细审视着她的脸,以及她的双眸,久久不语。 “呵呵!”他脸上突然浮起了莫名难测的冷笑,“这将近两个月,惜儿是怎么过来的?惜儿这样美,那楚祁,可是对惜儿做了些什么?” 轩辕惜儿心中猛然一惊!她没想到,他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心中再次冷笑,轩辕惜儿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出了重逢之后的第一句话:“此事,贱妾又怎会告诉皇上呢?” 段寂宸的脸上,冷笑渐渐淡去,神色变得阴寒难测。 轩辕惜儿坦然地望着他,心中没有一丝恐惧。 “到底有没有?”突然,他一把抓住她的双肩,俊眉深锁,极其严肃地逼问道。 轩辕惜儿突然便很想笑。他竟真的如此在乎此事么?果然是个霸道之极的人!他的后宫有那样多的嫔妃,他却从不在意,也从不计较她们中的大多数都曾是先帝的嫔妃。可是,当有人要将他毫不在意的物品带走时,他却生怕那物品被人染指。 “如果说,贱妾永远无法告知皇上真相呢?”轩辕惜儿有意露出了不屑的浅笑。 “那么说,便是有了?是不是?”段寂宸狠厉说着,已阴沉着脸从她身上爬了起来。 “请恕贱妾无可奉告。”轩辕惜儿冷冷笑道。 “好大的胆子!你便以为朕真的不会杀了你?”段寂宸望着她自信满满的浅笑,冷声威胁道。 轩辕惜儿不语。 段寂宸忽又笑道:“别以为你骗得了朕!一女不侍二夫,惜儿怎么看都不像学会了勾引男人的手段吧?惜儿嫁给朕一年有余了,有何手段,朕怎会不知?”后一句,他说得低魅而得意。 “而那楚祁,怕也没有那样的胆量吧?”他知道,连他自己都不能轻易驯服她,楚祁面对她,又何来那样强上的胆量? “皇上是在说服自己,以便相信妾贱不过是在骗皇上么?”轩辕惜儿的笑,神妙莫测。 “那么,惜儿便是说自己淫贱至极,跑出去勾引男人了,是么?”段寂宸突然怒火冲天。他知道,她是在故意激怒她,可他却丝毫控制不住心头那股怒火! 此种状况的他,太不像他自己了。 “来人!将惜妃带回她的营帐!”段寂宸大声吩咐着,猛然转身背对着她,负手仰首而立。一股阴寒之气从他冷傲的背影溢出,他霸气外露,让人再不敢轻易靠近。 轩辕惜儿从容地从榻上站了起来,跟着走进来的侍卫,一起转身走出了他的营帐。 作为妃子,她并没有拒绝侍寑,是他赶她走的。 段寂宸安排给她的营帐宽敞而舒适。她踏入营帐不久,军营内为数不多的数名侍女便被安排过来,侍奉她的饮食起居。轩辕惜儿再没有多想,就如接受自己的命运般,接受着她们的侍奉。 回到营帐之时,已是黄昏了。她在侍女们的陪伴下,静静用膳,细细洗浴。直至夜深人静,侍女们也退到了别的营帐歇息,她才掀开门帘,走出营帐来。 因是辽阔的郊外山丘,这里的星空仿佛要比北国皇宫和月宫的都要低得多。如此美的夜空,让轩辕惜儿忍不住深深呼吸,再舒了一口气,想让胸中全部的郁结怨恨都随之倾泻而出。 美丽夜空之下,军营的帐蓬一个挨着一个整齐排列开去,只有她的营帐与段寂宸的一样,是独立的,前后均有空地。 站在帐前的空地上,轩辕惜儿仰首望着美妙星空,不禁又想起了故国东昊,以及府中亲人。 小时候,她和兄弟姐妹们,也常常喜欢在晚上,学着父皇与母后的样子,爬上殿阁顶上观星。因此,她认得许多的星星,知道许多关于这些星星的美丽传说。细细地辩认着她所认识的每一颗星,她竟渐渐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她仿佛又回到童年时,和兄妹们比赛着谁找到的星星最多。 忽然,她只觉眼前一亮,萤光点点。 啊,原来竟是不知何处飞来一群萤火虫!转首四顾,她才惊喜地发现,这四周竟有许多的萤火虫在四处飞舞,而她适才踏出营帐之时,马上便被夜空吸引,以致没有注意这些萤火虫。 第122章 伴萤起舞 第122章 伴萤起舞 一群萤火虫如结伴般飞到了她的身旁,童心突起,轩辕惜儿伸出双手,想去抓住它们,就如小时候她与兄妹们在摄政王府中常做的一样。那些萤火虫竟是不怕人,有几只甚至飞到了她的手心之上。她将两手合起来,在手心拢起了几只,再透过指逢看着它们在她手中不慌不忙! “呵呵!”轩辕惜儿不禁轻笑出声。它们竟然真是不怕人! 又一群萤火虫飞到了她身边,悠闲飞舞。轩辕惜儿将拢着的双手缓缓高举过头顶,自然而然地,她一腿轻抬,一足点地,迈起了舒展而优美的舞步。 萤火虫在她身边悠闲自在地飞着,她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笑意,双手合拢着数只萤火虫,在夜空下,在营帐前,轻轻起舞。 她陶醉于这片刻的物我两忘中,忘了自己的悲苦命运,忘了自己的难测前路,只快乐地轻舞着。她不知道,星空夜色下的这一幕,看在他人眼中,是如何地,美得让人心旌神荡,美得让人此生难忘! “呵呵!”当她再次轻笑着转身时,却突然瞥见营账十步之外,那个一身黑袍、高大傲然的熟悉身影。收住笑声,她急急停止优美的舞动,发自真心的绝美笑容凝在了脸上。 “你……”她刚想说出“你为何在此”,段寂宸已几步迅速冲了过来。一言不发,他毫无商量余地地一把抱起她,便急急往她的营帐走了进去。 跨入她的营帐,他却放慢动作,像对待一件珍宝般将她轻轻地放在榻上,随即压了上来。他没有马上吻她,而只是在微暗的烛光下,怔怔地看着她的眉眼出神。 就在她以为他突然良心发现,打算放过她之时,他却猛然俯首,开始热烈地吻她。 良久,直到他吻得相当满足了,他才又抬起头来,开始自作主张地解她衣衫。因为,他从来就无须征得她的同意与允许! 明白到接下来之事将是毫无悬念,轩辕惜儿暗叹一声,慢慢张开双手,让仍被她握于手中的两三只萤火虫,自由地各自飞去。 见萤火虫从眼前飞舞而过,段寂宸稍稍停下了解她衣衫的动作。 “皇上千里迢迢来寻找贱妾,便是为了办此事么?”轩辕惜儿缓缓问道,语气之中,是满满的唏嘘与讥笑。 “哼!再不办此事,朕便要变成和尚了!”段寂宸恼怒说道。他不再看眼前飞动的萤火虫,扔掉手中刚解下的她的衣带,继续适才的努力。 “和尚?”他不是有后宫无数,他不是有新娶皇后么?和尚与他何干? 她尚来不及细想,更没有机会开口,他便再次含住了她的樱唇。从双手的贪婪掠夺开始,他在她身上激情快意,报仇雪恨。 他一定是在报仇!一整夜,轩辕惜儿都是如此恨恨地想着。他几乎整夜没有停止过对她的肆虐折腾。每次,她好不容易偷空睡着一会儿,不久便又要被他弄醒。 真是要命!段寂宸也是整夜如此恨恨地想着。 真是一时旱死,一时又要涝死!他在娶她之前,何尝如此?那时,他有众多侍妾,可以随时满足自己的需求。可自从娶她作太子妃之后,他渐渐地,便对其他的女人再没有了兴趣。 然而,要这个看似柔弱沉静,实质倨傲倔强的女人满足自己,总是要颇费一番功夫的!再加上心底那至今仍未能释怀的恨意,他总是尽量少地去找她。可每当他忍无可忍地找到她之时,却是无法不将那些漫长日子积聚的需求与气恼,都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就如这夜,由于她的大胆逃离,他已经将近两个月没碰过女人了,他又如何能轻易满足?此仇,不在她身上报,又能在谁的身上报? …… 翌日清晨,轩辕惜儿发现自己竟还被段寂宸抱于怀中。 被下,两人皆未着寸缕。他健硕的右臂露于被外,麦色的肌肤,结实的肌理,展现着雄性的诱惑魅力。而此刻,这手臂正从后背轻搂着她,却让她根本无法擅自脱离他设下的笼牢。而他的左臂,正被她枕于颈下,两人的情状竟是亲昵无比!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怀中醒来,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他与她,身体此刻紧密相依,仿似世间最情浓的一对爱人。可是,他们的心呢?相隔到底有多远?为何,即使被他紧抱于怀中,她也觉得此人陌生得可怕? 他温热的气息,此刻在她额头轻轻吹拂着。轩辕惜儿轻轻的向上仰起头,他熟睡的俊容便映入了眼帘。他鼻息平稳,神态舒展,俊眉秀目,肌肤细腻……轩辕惜儿几乎以为,自己正在欣赏一幅美到极致的水墨画! 然而,这水墨画竟忽然动了起来。段寂宸缓缓睁开了一双秀美凤眸。 轩辕惜儿第一次发现,他那双凤眸,竟有如此清澈的时候。她从他眸中,分明看到了一片湛蓝,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青丝散落的模样。 “这样盯着朕看了多久?”段寂宸脸上忽然露出了灿烂的笑意,仿似三月暖阳忽地照进百花丛,如此美好,如此醉人!然而,他低魅的声音,却带着几分明显的得意与讥讽,让轩辕惜儿迅速从出神怔愣中清醒过来。 她没有言语,只是垂下了眼眸,不再看他。 看着她无法尽掩的羞涩神态,以及她俏脸上那有如蝴蝶双翼般微微颤动的密密长睫,段寂宸觉得心情出奇地好。他轻轻放开她,一下便掀被坐了起来,并迅即走下了床榻。 “怎么?离开近两月,竟忘了该如何服侍夫君么?”赤身站于榻前,他慵懒而傲慢的声音缓缓响起。 轩辕惜儿脑中一转,决意此时不与他计较,于是也起了床,披上一件便衣,走到他身前为他细心穿戴。 “好好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便起程回莫都。”段寂宸冷冷说道。 正蹲下身子为他系腰带的轩辕惜儿不禁一惊,她不自觉地睁大一双美眸,抬起头惊问道:“明日便回莫都?皇上不攻打月郡了么?” 望着她震惊的美颜,段寂宸心情极好,仰头朗声笑道:“哈哈哈!朕本次御驾亲征的目的已然达到,何必陪着楚祁和楚澹二人,耗在此处?” 第123章 不惊不喜 第123章 不惊不喜 难道他竟愿放过月国?轩辕惜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却是不敢相信。 果然,低头看见轩辕惜儿仍是一脸不解,段寂宸又好心地继续解释道:“莫都朝中还有许多政事在等着朕呢!吞灭区区月郡,又何须朕亲自在此?收复叛军,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如今朕这二十万大军,不过是迷惑一下楚祁。待朕回到莫都,不日便会再次派出数十万大军,不收复月郡绝不班师回朝!” 段寂宸胸有成竹,语气中毫不掩饰他的得意与自信。 轩辕惜儿不禁暗暗为楚祁担忧。她原本也曾奇怪,段寂宸御驾亲征攻伐月国,为何却只带来区区二十万大军?如今她才明白,段寂宸出征的目的,不过是来与楚祁做个交易,换回他想要的物品,至于收复月国之事,原是要交由他的数十万大军慢慢来做的。 “楚澹一直便在皇上手中吗?”轩辕惜儿缓缓站起身来,一边为他理着衣领,一边试探着问道。 “那是当然!朕数月前攻陷月国凉城之后,便捉到了狼狈出逃的楚澹。本想将他暗暗养着囚着,说不定啥时候便会有用处。哪知这么快,朕便发现他是一颗极好的棋子,终是派上用场了!哈哈哈!”说着,段寂宸又得意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那楚澹,也算是皇上的国丈呢!”轩辕惜儿嘴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幽幽说道。 “哼!”段寂宸突然收起了得意的笑,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朕想要一个女人,并不意味着非要把她的父兄奉为上宾!” 除了楚瑶,对月国皇族中的每一个人,他该有多么大的仇恨? “若不是楚澹当初还算待朕不薄,派了专人教朕自小学文练武,朕如何会留下他一命?”段寂宸冷冷说道。再说,为了楚瑶,即使是对当初他恨之入骨的月国皇后与几位皇子,他也留下了他们的性命。如今再次收复凉城,他也交待了手下将领,不妨留下楚氏皇族的性命。 他认为,他段寂宸对楚氏一族已是极为慈悲了。 然而,轩辕惜儿当然不会这么想。她亲眼看到了,段寂宸将他岳父的手指砍了下来,送给了他的大舅子,而威逼的筹码,便是他岳父大人的性命! 这样的人,又怎么懂得基本的人伦孝义?即使是对他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不也是用鸣镝之法残忍射杀了吗? 她忽然十分地同情楚瑶,嫁给这样一个无心无情之人,即使做了他的皇后又怎样?还不是国家被他吞灭,父兄被他囚禁威逼,以致残忍伤害? 她本以为,段寂宸还有心,还有一丝情义,只是留给了他的青梅竹马。却原来,那青梅竹马楚瑶,遭遇竟也是如此不堪,身份竟也是如此尴尬!住在北国坤宁宫之中,楚瑶会是怎样的心境,以后又将如此自处呢? 心中为楚瑶唏嘘感叹千百次,轩辕惜儿终是想到了自己。看来,楚瑶的今日,也便是她轩辕惜儿的明日罢了! 心中愁思百转,她手上麻利的动作却是一刻没停。很快,她便已帮段寂宸穿戴整齐。段寂宸拿起他的佩剑,大步迈出了她的营帐。 不多一会儿,侍奉轩辕惜儿的侍女便走了进来。轩辕惜儿梳洗用膳之后,踏出了营帐。 此时天时已不早,红日早已高悬,今日晴空万里。轩辕惜儿在军营中举目四望,竟突然看见了正在不远处低头啃草的汗血宝马阿苍,一时不禁惊喜异常! 她快步走到阿苍身旁,抱着它的脖子,轻抚着它的骢毛:“阿苍,我知道,你一直在,一直陪伴着我!” 前夜,在月郡朝云月宫,她劝楚祁狠下心来,利用她逼段寂宸送还楚澹。她告诉楚祁,她心甘情愿换回楚澹,也坦然接受回到北国的命运,她对楚祁惟一的要求,便是将阿苍与她一起,送还给段寂宸。 昨日在两军阵营之前,她眼中却只有段寂宸与楚祁父子,之后便是遇到薛景墨的激动与惊喜。因此,她竟没有留意到,阿苍是如何,又是何时被送到北国军队这边来的。此刻抱着心爱的阿苍,她心中更是万般感触。他们马上便要一起回到北国皇宫了,尽管她前途未卜,可是,只要他们在一起便好!她又怎能忍心,将阿苍独自留在任何地方呢? 此刻,她心中对段寂宸竟有一丝感激。她知道,段寂宸一直对驯服阿苍并把阿苍当作自己的座骑志在必得,可他还是把阿苍当成了她的马匹,或是当成了她的朋友,将它放到了她的营帐之前。 一整日在军中无事,她便一直陪伴着阿苍,心境平静地等待着明日启程离开。 这日夜里,段寂宸理所当然地又来到她的营帐。 尽管,心中是对他满满的恨;尽管,她清楚他的一切温柔都是假意;尽管,她对他再没有一丝期望与信任……可是,她无法否认,也无法抗拒,在与他的痴缠中,她感受到那种纯属于身体的快乐。她淡然地接受这种快乐,不惊不喜,并尽力克制着自己的表现。 她再次于清晨在他的怀中醒来。她不想妄动以致弄醒他,从而要再次面对两人一起赤身起床的尴尬。她希望他如以往在采荇阁般,总是在她醒来之前先行离去。因此,她只好静静地伏在他的胸前,耐心等待他醒来。 他宽厚的胸膛,随着他有规律的呼吸轻轻起伏,亲密厮磨着她的娇嫩肌肤。他的鼻息仍是轻浅而舒展,竟似为这营帐添了一室的温馨。 如此,在他怀中,她便渐渐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也升起了一种奇怪的念头。他也是如此有血有肉的一个人啊!为何竟可以残忍如斯?他的身子与气息,也是如此温热的啊!为何,他的心却如此冰冷? 想到此处,轩辕惜儿禁不住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却是这一举动,把段寂宸弄醒了。 意识到轩辕惜儿仍被自己搂于怀中,段寂宸志得意满地轻笑一下,下一刻便将她抱得更紧,薄唇也不觉凑近了她,在她的额头和发际间绵绵密密地吻了起来。 第124章 亏欠太多 第124章 亏欠太多 对于怀中的这个女人,段寂宸是颇为满意的。他后宫中所有的女人加起来,都无法与她相比吧?莫说无法与她整个人相比,可以说,她们所有人加起来,甚至连她的一根发丝都不如! 所谓的美得倾国倾城,便是这样的女子吧?他实在满意,这样的女子,如今仍是完完全全地属于他,既没有被段乌盟夺走,也没有被楚祁拐走! 至于楚瑶,美则美牟,却亦是无法与她相比的。想到若要楚瑶承欢于他身下,段寂宸心中竟又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他并没有细想。他只是忽然意识到,他此前一直心心念念地要让楚瑶成为他的皇后,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她行夫妻之实。 是否,自己本不该娶楚瑶?抱着轩辕惜儿,段寂宸心头首次掠过这个奇怪的念头。 他与楚瑶大婚之夜,因为这个女人的大胆逃离,不仅坏了他的喜事,更因为一心要将她寻回,他亦再也没有心思下旨立后。可如今,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没有了再立楚瑶为后的渴望。 “我轩辕惜儿,此生不能当北国的皇后,便要当月国的皇后!” 脑中,突然闪起轩辕惜儿说过的这句话,段寂宸心中一窒,极为不爽。他停下亲吻,猛然放开她坐了起来。披衣下床,他自己快速穿戴好后,便看也不再看一眼床上的她,兀自气恼地走出了营帐。 竟原来,她是想当皇后,甚至不惜当月国的皇后! 在轩辕惜儿回到北国军营中的第三日,北帝段寂宸与他的惜妃,一大早便在两千亲兵的护驾下,起程返回莫都。而余下的不到二十万大军,则继续留在月郡郊外,与月国军队形成暂时对峙之势。只须待另外数十万援军到达会师之后,大军便会向月郡发起总攻。 回程的队伍中,备有两辆豪华的马车,段寂宸与轩辕惜儿各自分乘一辆。令轩辕惜儿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段寂宸这一路上竟不大理睬她,甚至在路上夜宿的两晚,他竟然没有再来找她! 想起出发之日清晨,他气恼地抛下她离去的情形,轩辕惜儿实在有些摸不清他的所思所为。她约摸猜测着,他大概是想到她大胆独自逃离,便突然生气了。或许,回到宫中,他还会慢慢地想出些惩罚她的法子,方可解他心中怒火吧? 起程后第三日,军队便到了北国的一个大郡——遂城。这是北国离月国最近的一个大郡,商业极为发达繁华。 在遂城郡首的恭敬接待下,大军在城内驻扎下来,而段寂宸与轩辕惜儿等则安排入住遂城最大最豪华的龙兴客栈。据闻,龙兴客栈是整个北国最大的一间客栈,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入住。如今,用来接待皇帝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想着段寂宸如今竟在生气,以致不来找她,轩辕惜儿心中窃喜,早早地便在房内安歇了下来。 半夜,她却突然被一阵声响弄醒。心中猛然一惊,她觉得似是有人进入了她的客房,但又不敢确定! 向来,她都是习惯一人独睡,侍女们此时都应在外间歇息。躺在床上细听,感觉许久都无甚异常,她终是壮着胆子坐了起来,掀开纱账欲探看一下房内情形,却猛然看见一道黑影向她走来。 “别怕,惜儿,是我!”她尚也来不反应,也来不及害怕,那黑影便已轻声说道。 楚祁?怎会是他?轩辕惜儿大吃一惊。 未待她轻问出声,楚祁已快步走到了她的帐前,继续轻声道:“惜儿,我是来带你走的,快随我来!” 轩辕惜儿震惊不已,慌忙轻声道:“你是一国帝君,怎可做出此等事?你可知这有多危险?你是怎么进来的,快快走吧!” “莫问了,我来便是决意要带你离开,快些!”说着,楚祁已拉起了轩辕惜儿的手。 “我不能跟你走!你怎能逃得过段寂宸的守卫?”轩辕惜儿极其担忧。此时,她极其不愿楚祁因她身陷险境,甚至被段寂宸抓住。作为一国帝君,他怎可以如此冲动行事,不惜以身犯险? “你放心!我早已断定你们会入住此处,所以我这几日已在客栈内布置了好些眼线与机关。”楚祁道。 “可是,我们又如何能出去?出去之后,我又如何能留在你的月宫?”轩辕惜儿此刻只想让楚祁尽快离开这危险境地。她的直觉告诉她,她根本无法逃离段寂宸的手掌心。 “我是扮作店内之人进来的,我亦可同样将你安全带出去。我并非独自一人,几位月国高手就在此处,放心地跟我走吧!我此生有愧于你,又如何能忍受让你再回到那恶魔身边?”楚祁急急劝道。 轩辕惜儿还想推拒,她想让他怎么进来,便怎么出去,速速离开这危险之地。他应该回到月国当他的帝王,而不是在异国做出如此冲动冒险之事。可是,她尚还来不及出言拒绝,便听到了门口处那熟悉的笑声。 此刻,那笑声如此冰冷,如此阴寒! “哈哈哈!谁是恶魔?你便以为,你真有本事将她从这里带走?”随着段寂宸的冷笑和说话声响起,宽敞奢华的客栈房间已瞬间明亮起来。 有人在门内举起了火把,轩辕惜儿看到,段寂宸带着数十名士兵正立在门内,一脸的不屑与冷傲笑意。 而站在她面前的楚祁,一身平民打扮,脸上一片无畏之色。他身旁的几位月国高手,早已横刀在胸前,准备与北国皇帝的人决一死战! “惜儿,我便是拼得这一死,也要将你带出去!”楚祁眼神坚定地看向轩辕惜儿。他的心中,对她有那样多的愧疚,即使此次行动终是功亏一匮,他也不能扔下她独自一人! “哈哈哈!真可笑!你以为你还能有命逃得出去吗?”段寂宸的声音冷傲至极,也阴寒至极。 房外四周,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急。整个龙兴客栈,已被里里外外地包围起来了。 楚祁暗叫一声不好,却仍是面不改色。他轻轻转首看向轩辕惜儿:“惜儿,对不起!我此生,终是愧对于你,亦是亏欠你太多!” 从如今形势看来,他已注定无法将她带走了。 第125章 :以命作赌 第125章 :以命作赌 轩辕惜儿对着楚祁淡然一笑,道:“你我又何谈亏欠?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患难相助,不过便是如此!” 说着,她转首看向立于房门之处的段寂宸,正色说道:“皇上,他此刻并非月国的帝王,而只是贱妾的朋友楚公子。因此,贱妾恳求皇上,请你放他走,可以吗?” 段寂宸的脸上先是神色莫名,很快他便冷冷讥笑道:“朋友?呵呵,好一个朋友!你求朕放过他,你凭什么以为朕会答应?你又凭什么,让朕答应你的请求?” “便凭贱妾这一条贱命吧!”说着,轩辕惜儿已迅速从袖口中取出莫离短剑,一把拔开剑鞘,将剑尖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 如今,她已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何时何地,再也没有让这柄剑远离她。尽管她适才还在睡梦之中,莫离剑却一直藏于她的袖中。 见她竟然以死相逼,楚祁与段寂宸皆暗暗一惊! “呵呵!”段寂宸冷笑出声,“好个知己朋友,患难之交!你竟然为了他,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他内心的怒意,已如滔天巨浪在翻滚呼啸!可这,却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是啊!人生难得一知己,我便是为他死了又如何?最起码,他愿意两次带着我逃离桎梏笼牢,他愿意为了救我以身犯险!得一知己朋友如此,惜儿此生足矣!”轩辕惜儿带着淡笑缓缓说道。 “桎梏笼牢?”段寂宸的声音开始变得阴狠无情,“这是你第几次以死来威胁朕?你便以为,朕真的怕你死掉?” “呵呵!除了这条贱命,惜儿又有什么筹码可能用来请求皇上?也不过便拿着这几分姿色,来赌上一赌而已。”轩辕惜儿终是笑出了声,那笑,却是极其苦楚。 她赌的,也不过就是段寂宸尚未厌弃的美丽容颜而已!若不是这绝世美貌,他又怎会千里迢迢,御驾亲征来到此地,用手中那颗极重要的棋子楚澹,顺道将她与数座城池一并换了回来? 想到自己难测的前路,想到东昊可能面临的战乱。她觉得自己实在无法面对,也实在无力承受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跟在皇上身边,惜儿会是怎样的下场?是否会成为下一个芙瑶公主,亲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去灭自己的国,去对自己的父兄赶尽杀绝?” 说到此处,她望了眼仍是一脸震惊的楚祁,又转向满面冰冷的段寂宸,“还是成为下一个月国太上皇,要被皇上砍下肢体,拿去威逼自己的父兄?既如此,不如惜儿此刻便舍下这躯体,也免他日再受惊恐与屈辱!” 此刻,她竟然真的万念俱灰!自己死了,对自己是种解脱,对东昊的父兄亲人来说,何尝不是少了一道牵绊与担忧? “你敢?”段寂宸咬牙狠声道,神色阴郁冰寒,胸中却是怒火冲天! “有何不敢?若皇上想加以阻止,惜儿倒是想再试试,是此剑刺入惜儿的咽喉快些,还是皇上的动作更快一些!” 以往,每次她以剑相逼,因他就在她身前,莫离剑皆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掉在地面。可是此次,站于房门处的段寂宸离她有数十步之遥。她不信,他以及他的将士们,动作可以快得过她手中的莫离剑! “惜儿,万万不可……”楚祁见她神情坚定,心意已决,不禁惊唤出声。他本欲前来救她,又怎能让她反而因他舍弃了性命? 轩辕惜儿稍稍转首看向楚祁,轻声道:“此事与楚公子无关!这是惜儿的命!” 说着,她再次转向段寂宸,带着一丝浅笑道:“惜儿再一次,以自己的贱命为凭,请求皇上放过楚公子。否则,惜儿只数三声,便是尘埃落定!” 段寂宸看着她说话,却默然不语。 “一,二……”轩辕惜儿语声坚定,开始慢数起来。 段寂宸仍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楚祁紧张莫名。 轩辕惜儿嘴角已噙起一丝极美的笑意,她微微昂首,深吸一口气,美眸微闭,将剑尖缓缓抽离了自己的咽喉,准备在数出“三”的时候,用力刺下去。 父皇,母后,惜儿此生不能尽孝了! 皇兄,惜儿将永远不会成为你与东昊的负累! 萧寒哥哥,对不起,请你一定要及早忘记我……想到萧寒哥哥,心中不禁一动,两边眼眶已有些湿热! 她双眸已然紧闭,握剑的右手已凝满了决绝的力量…… “放他走!” 就在轩辕惜儿刚欲张嘴数出“三”字,同时欲将莫离剑狠力刺入喉咙之时,段寂宸冰冷的声音已迅速响起。 轩辕惜儿松了一口气,缓缓张开了美眸。 楚祁终于可以安全离开了!否则,就算她死不足惜,他与为数不多的几位月国高手,也是难以逃离北国士兵的重重包围的吧? “快走吧!”看着仍然紧紧盯着她的楚祁,轩辕惜儿轻声说道。 “惜儿……”楚祁定定地望着她,再说不出下面的话。他对她许下“护她周全”、“立她为后”的承诺,却终是亏欠并利用了她!他本想拼死来救她出去,却终是要她以命相拼,反而是她救了他!这样的一个女子,让他此生如何能够忘怀? “惜儿只想对楚公子说一句话……”轩辕惜儿以几乎只有楚祁才听得清的声音轻轻说道。今夜,她已没有如以往般在他面前自称无双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或许是因为她知道,他们此生或许再也无缘相见了吧! “以往惜儿只知楚公子表面清冷,却不知楚公子竟是个如此重情之人!可是,‘情’之一字,对于帝皇来说,又是何其奢侈?若再纠缠于一个‘情’字,惜儿只怕,楚公子如何足以与那无心无情之人相抗衡?” “此事,我怎会不知?可是,我以往放不下父子情,如今也放不下惜儿……”楚祁也轻声说道,有些话此时不说,他怕是今生再也没有机会说了,“我承认,当初要惜儿刺杀盟王,直至带着惜儿逃离北国,对惜儿都只有利用之心。可是,在一次次的利用之后,如今,我又怎能……” “不要再说了,快走吧!”轩辕惜儿轻轻地打断了他。 这些话,她不需要听。 “果然是知己情深,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依依惜别的话要说?”段寂宸本想看看他们到底还要如何惜别,却是终于忍不住冷冷开口讥讽。 第126章 笛声又起 第126章 笛声又起 楚祁看了一眼轩辕惜儿,深知再不走便没了机会,只好道:“告辞!” 说着,他怀着无限唏嘘,带着数名高手很快地与段寂宸擦身而过,从北国士兵让出来的通道中,迅速撤离了龙兴客栈。 他这一国帝君的性命,竟是一个女人用性命赌回来的!这让他情何以堪,又何以为报? 看着楚祁等人的身影迅速消失,众北国士兵皆一动不动。段寂宸与轩辕惜儿也两相对峙,一言不发。直至过了许久,段寂宸才决然下令:“收兵!” 说完,他猛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回到了自己下榻之处。 待众人皆转身离开,轩辕惜儿慢慢地将莫离剑插入剑鞘,轻轻地放回袖内。 她不知道,她还能用此剑威胁段寂宸多少次,可是,除了此剑,除了自己的一条贱命,她又能拿什么去与段寂宸对抗?她是该感激父皇母后给了她这美貌仙姿,还是应该彻底厌弃这媚世姿色? 历经此事,轩辕惜儿知道自己终是惹怒了段寂宸。之前,段寂宸或许以为她的逃离是因为受了楚祁的鼓惑,他甚至,根本没有问过她为何要背叛逃离他。可如今,他被她和楚祁彻底激怒了。在摆驾回莫都的数日中,他再也没有在夜晚来见她,更没有在白天召见她。 轩辕惜儿作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在静静地等待着。她相信,回到皇宫之后,他终是要狠狠惩罚她这逃妃的! 上次,与楚祁策马日夜兼程逃到月郡,他们用了六七日。而此次随段寂宸摆驾回宫,他们却足足用了十日。 当她在侍卫的“押送”下回到惜意殿采荇阁时,澜衣、落儿,以及她以往的所有内侍宫女,均百感交集。他们的惜妃,成功逃了。如今,又被皇上御驾亲征捉了回来!等待惜妃和他们的,不知道将会是什么? 轩辕惜儿看着他们熟悉的脸孔,看着殿内熟悉的一草一木,亦是感触良多。 她离开了足足两个月,可这惜意殿中,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人还是那些人,物也还是那些物。惟一的变化,便是段寂宸当日所说的,惜意殿荷花池中的荷花,已开得极美极盛! 清风徐来,荷叶翻飞,荷花颤动。去年此时,段寂宸难得地陪她在池中观荷的情景,竟是依稀遥远! 同样让她不愿去想起的,是他与她策马飞驰于草原山下,是他与她相伴登上钟鸣寺写下同心结……之后,便是那冰冷鸣镝,以及那随之而来的心之隐痛! 所以,她只愿,所有的曾经,都不再忆起。 回惜意殿中住了数日,日子又恢复到两月前的平静与重复。而轩辕惜儿静心等待着的惩罚旨意,却迟迟没有传达下来。 他不是已经真正发怒了吗?他不是已怀疑她与楚祁的关系,进而对她更加恨之入骨了吗?那么,他的惩罚为何久久不来?难道,是他还没想到惩治她的法子? 站在采荇阁寑室窗前,轩辕惜儿独立仰首,望月思索。忽然,一阵悠扬笛声随着清风徐徐入耳,轩辕惜儿不禁凝神细听。 一时寂寥忧伤,一时悲怆难抑……那笛声,慢慢地变得响亮起来,让渐渐听得真切的轩辕惜儿不禁悚然一惊! 如此熟悉的曲子,以及其中隐藏的寂寥孤独……是他?难道竟又是他?他为何,竟然又敢在北国皇宫出现?甚至,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吹着笛子? 轩辕惜儿心中惊惑不已,疑问重重。 去年刚到莫都尚未与段寂宸成亲之前,她住在雍和山庄,那时便听到了这技艺高超,寂寥而又悲怆的笛声。及至她嫁入东宫之后,又先后两晚听到了那独特的笛曲。甚至,她还起兴抚琴,与之相和相诉,互慰寂寥忧伤。一琴一笛,可谓知音! 她一直猜不到吹笛之人是谁,直至她在宫宴中见到刚刚从钟鸣寺回宫的质子楚祁,才突然明白那笛声该是出自楚祁。 此后,两人在宫宴之余,时时谈论琴笛音律。楚祁的高超音乐造诣以及他对她的透彻理解,让她更加确信了,那与她琴笛可以相和互诉之人,就是楚祁!然而,私底下,她却从来没有问过楚祁关于夜间吹笛之事。因为她一直确信是他,更一直觉得根本无须问起。 可是,她此刻重又在北国皇宫中听到了这支去年的笛曲,一样的孤寂,少了悲怆,却多了忧伤。 难道,竟是楚祁追随着他们来到了北国皇宫?可他怎可能胆敢如此? 难道,那吹笛之人根本便不是楚祁?轩辕惜儿再也难以压下心中的疑惑,抬步转身便走出了采荇阁,向着西北笛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笛声果然不在惜意殿内。轩辕惜儿追着笛声快步迈出了殿门,向着楚祁以往所住的凝思阁方向寻去。尚未走到凝思阁,轩辕惜儿便见到了那座从来无人居住的荒废殿阁。她发现,笛声竟是从那殿中传出来的! 对于这座藏身于高高树木掩影间,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的废弃殿阁,轩辕惜儿从来就没有留意过。以往在澜衣陪伴下多次从此处散步经过,她也从来没想过这殿阁有何特别之处。 月下,殿内没有一丝烛光,除了笛声,仿佛空无一人。大着胆子,轩辕惜儿穿过树木,来到了殿门前。月色下仍显破败不堪的殿门,并没有紧闭,轩辕惜儿轻推了一下,轻步走了进去。 如果吹笛者真是楚祁,她会劝他马上离开!如果不是,她倒真要看看,那被她视为知音良曲的绝妙笛声,到底出自何人? 殿门入口仍是成片遮天蔽日的茂密树冠,随着笛声指引继续向前走了数十步,轩辕惜儿终于越过了树顶阻挡,看到了前面的主殿阁。 那寂寥的笛声,正是从主殿屋顶传来。轩辕惜儿抬首看去,只见皎洁月光之下,一人正坐在屋顶之上,凝神吹笛。月光洒在他长长披散的发丝与黑色的衣袍之上,让他平日霸气四溢的背影,此刻竟透出无限的落寞孤寂来! 猛然撞见屋顶那熟悉的身影,轩辕惜儿震惊之余,悄然转身,欲迅速逃离此地。然而,沉郁孤寂的笛声却在此时突然停了下来,让轩辕惜儿本是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碍耳。 她也才仅仅走出两三步而已。段寂宸冷冷的声音已从屋顶传来,带着极为明显的讥讽之意:“朕的惜妃,是在寻觅知音么?” 第127章 表错情意 第127章 表错情意 轩辕惜儿知道已无路可逃,不禁噙着冷笑停下了脚步,冷然转身。 呵呵!她竟真是意料不到,那个她只须一听便能认出的绝妙笛声,竟是出自那无心无情的段寂宸! 是的,她向来只当面听过楚祁弹琴,并没有当面听过他吹笛,因此她并不认得楚祁的笛声,以致产生了如此可笑的误会。可是,她怎能想像得到,又怎能真的相信,那充满寂寥孤独与忧伤悲怆的笛声,竟可以出自一个冰冷无情、心狠手辣到无以复加之人? 难道,段寂宸不仅擅于伪装他的笑容,擅于伪装他的温柔,更擅于伪装他的笛声? 这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难以置信?她向来认为,乐由心生。一个人奏出的乐曲,只能来自此人的真情实感,虚伪的感情是不会让乐声产生任何生命力的。可是,他的擅于伪装,竟已让她以为那笛声中的孤独、寂寞、迷惘、彷徨竟都与她一模一样,可以互相倾诉! 不对!她突然意识到,笛声虽还是那个笛声,但去年的迷惘与彷徨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沉郁和愤懑,而一以贯之的,则仍是那最易感受到的孤寂落寞。 还不及多想,就在她转过身来之时,屋顶上的段寂宸已手执长笛,飞跃而下,站到了她的跟前。月光下,他仍是俊美如妖孽,那双凤眸在月色映照中,内里的一缕蓝光更是清晰可见! “没有见着自己想见的知己好友,惜儿是否失望至极?”低首近距离望着她,段寂宸脸上仍是讥讽与不屑,他甚至嗤笑出声,“呵呵!世间最可笑之事,不过便是表错情,会错意了吧?” 听着段寂宸嗤笑的冷语,轩辕惜儿低首不言。 确实,她是被那笛声吸引而来的。那么他呢,是有意为之,故意用笛声将她引出来,然后对她进行讥讽嘲笑的吗? 她对他说过,她曾闻笛声,琴相和,甚至伴笛起舞,将楚祁引为知音。但那个时候,段寂宸心中明明知道自己才是吹笛者,却根本不曾在她面前点明。到底,是他根本不屑于知音这一称谓,还是他一直等着看她的笑话? 如此想着,轩辕惜儿稍稍抬起头,眼中带了微不可察的冷笑意味,勇敢地审视着他讥讽与不屑的表情。 段寂宸凤眸一眯,又笑道:“知己好友?那楚祁有何突出之处,竟值得朕的惜妃,如此心心念念地引为知己?” “真是好一个‘士为知己者死’!惜儿竟愿跟着这知己逃走,甚至愿为这知己而死,可这所谓的知己呢?他可是将惜儿当作了筹码,用来跟朕交换自己的父亲!呵呵,惜儿不觉得为这样的知己死掉,实在是太可笑了么?”段寂宸继续冷笑讥讽。 “是!他是把我当作了交换筹码,可是他能冒死前来救我!惜儿为此感动不已,无以为报!”本想极力忍耐,尽量不激怒他的轩辕惜儿,终是忍不住反唇相讥。 像他那样无心、无情、无义之人,又怎能真正体会“士为知己者死”的义无反顾? “冒死相救?哈哈哈哈!这是一个帝王所为吗?这楚祁看来真是愚蠢之至!如此感情用事,看来我大军歼灭月郡反叛余孽,指日可待矣!”段寂宸得意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尽是轻狂与俾睨之意。 “确实如此!在皇上眼中,楚祁或许太过重情重义,也太过感情用事。为了父子情,他竟然动用城池去交换,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以身犯险!他的所作所为,怎能算是一个好的帝王呢?真正的帝王,该是如皇上一样,无心无情无义!女人,不过是用来交换利益、讨好臣下、甚至训练士兵的工具……” 轩辕惜儿强忍着内心涌起的阵阵隐痛与恨意,“为此,女人可以转手送人,可以残忍射杀!而生身父亲,不过是真正帝王的绊脚石,怎能不亲手除之,杀之?” 她还想继续往下说,她想告诉他,即使狼虎猛兽也做不到他那样残忍,弑杀亲父,妄顾亲情……然而,她却终是沉默了下来。 她又何必再口不择言地激怒他呢?他的残暴恶行,早就天下皆知,人人对他闻风丧胆了!绝顶聪明如他,又焉有不自知之理?他既不以弑父杀妾为耻,反以为荣,她又何必在他面前再次费力提起?然而,她看似沉静的脸,却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她对他所作所为的愤恨与不齿。 段寂宸收起脸上讥笑之意,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向天上明月。 轩辕惜儿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他发怒,等待着他对她的擅自逃离作出最终惩罚! “姬惑!”段寂宸终于大声唤道。 “臣在!”御前大将军姬惑如鬼魅般,不知从何处飘了出来。 乍见姬惑,轩辕惜儿还是忍不住身子微微一颤。她本以为,这废弃殿阁之中,除了她与段寂宸,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却原来,他的侍卫们都近在咫尺!只是,她永远无法觉察,也永远无法预知他的一切机关秘密而已! 心中不禁再次冷笑起来,她神情漠然地等待着段寂宸下旨,宣判她的命运。 段寂宸双眸望月,缓缓说道:“惜妃私自出逃离宫,论罪当诛!惟其身为东昊和亲长公主,身负两国睦邻友好之重任,免其死罪,但活罪难饶。你明日一早,便送惜妃赴西郊先帝念陵。惜妃将为先帝与慈隆皇太后守陵,尽孝之余,面壁思过一个月。” “是,臣领旨!”恭敬说着,姬惑又如鬼魅般,迅速从两人眼前消失。 段寂宸终于从天上明月收回眸光,冷冷地看向轩辕惜儿:“怎么,朕的惜妃!可听清楚了?是否该感激朕的不杀之恩?” “谢皇上隆恩!”轩辕惜儿冷声说着,并没有下跪谢恩。 想到他适才竟说出“其身为东昊和亲长公主,身负两国睦邻友好之重任”这句话,她差点要笑出声来。他是因为仇恨才非要她和亲嫁他,他原本还打算把当她当两国对峙的一颗有力棋子。他的口中,为何竟还能说出“睦邻友好”这四个字呢? 真是极大的讽刺! 第128章 西郊守陵 第128章 西郊守陵 “惜妃为了寻觅知己,劳累了一夜,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以备明日一早出发去西郊守陵吧!”段寂宸仍是语带讥讽。 “皇上也该早些回去歇息才是!”轩辕惜儿语气平淡,“皇上为了引贱妾来此,竟在这废弃了多年的殿阁屋顶,吹了大半宿的笛子,亦是辛劳至极!” 他对她的责罚,也便不过是贬去守陵罢了?此刻,她并不惧他。 段寂宸强忍着一时涌上心头的怒意,深吸一口气,缓缓笑道:“引你来此?呵呵,真是可笑之至!在惜妃和亲来到北国之前,朕几乎夜夜来此吹笛。只是,后来竟不知被什么人扰了兴致,才没了来此的兴致!这段日子,朕本以为再不会有人打扰,哪知今夜……呵呵!” 段寂宸故意冷笑着不再说下去,轩辕惜儿不禁心中恼怒。 他的意思是说,她去年被笛声打动,主动以琴相和,竟是打扰了他的雅兴,以致他一年多再也没有来此吹笛。他甚至还说,在她离开皇宫的这段日子,他又得以在此吹笛。而她今夜的出现,竟又是打忧了他! 这种说辞,让她觉得羞怒交加:“看来今夜,贱妾真是罪该万死!贱妾不知皇上有此雅兴,亦不知皇上对此殿阁情有独钟,请皇上恕罪!” “惜妃可知,朕为何对此殿阁情有独钟?”段寂宸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神色变得异常阴沉而严肃。 “皇上恕罪,贱妾不知!” “这处远离后宫的殿阁,不过是个贮物的仓库,先帝存放在此的,都是些不会再拿来使用的物品,包括朕的生母慈隆皇太后的遗物!”段寂宸说着,眸光望向那处主殿,神色已变得落寞。轩辕惜儿甚至听出了他冷冷的声音中,那丝暗暗隐藏的忧伤与无奈。 “既然如此,皇上为何不好好修缮此处殿阁?”轩辕惜儿看着那破败的殿门问道。想到他的生母,她原本冷傲的声音不禁变得柔和起来。 她很早便听澜衣说过,段寂宸的生母只是段乌维一个卑贱的侍妾,生下段寂宸之后,甚至直至她死前,都没有见过这个儿子一面。因此,段寂宸由他的大姑母一手带大,直至被送去月国当质子。 轩辕惜儿曾经想像过,不知他生母生下他的那一刻,有没有机会瞧上他一眼。还是说,她甚至就连那一眼都不曾有过,便被剥夺了见自己孩子一面的资格。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何其残忍? 怀胎十月生下的亲骨肉,有哪一个女人能不想念?即使是一个最卑贱的侍妾,也同样会有浓浓的母爱!只是,当这母爱被无情的皇室贵族惯例粗暴地割断,也便无人理会这其中的辛酸与痛楚了吧?轩辕惜儿甚至不能想像,如果自己也有如段寂宸生母那样的遭遇,自己又该如何承受! 上次,她因愤然斥责段寂宸逆天弑父,言语无意间冒犯了他那个她一无所知的生母,她心中有过愧疚,但更多的却是对那个可怜女子的同情与哀叹。如今,听说此处曾存放那女子的遗物,她不禁好奇段寂宸为何仍能忍受此殿的破败。 “朕登基之后,为先帝与慈隆皇太后修建了念陵,慈隆皇太后的遗物也一并送到念陵之中,与他们一起安葬。此处,又有何修缮的必要?”段寂宸道。 他的嘴角不禁又浮起了一丝冷笑。是的,那些父皇不知该如何处置的物品,包括他生母遗物中,那方令人震惊不已的东胡前朝皇帝玉玺,都曾被搁置在此殿阁之内。如今,就让那些物品,陪伴着他们两人,永远藏在那念陵之中吧! “朕登基后未曾到过念陵守孝,这一个月,惜儿就代朕尽孝吧!”段寂宸声音渐变落寞,“你须每日到先帝与慈隆皇太后的寑陵前,跪拜焚香,知道么?” 说着,段寂宸已转过头,极其认真地盯着轩辕惜儿的双眸。 想到他命运悲惨的生母,想到惨烈死于他鸣镝之下的先帝段乌维,轩辕惜儿心中感伤,再也没有了与他针锋相对的劲头与情绪,终是柔顺地点了点头:“是,惜儿明白!” 或许,他为了自保,为了登上这至尊之位而不得不弑父,他的心中也曾有过愧疚吧?因此,他从不敢到念陵叩拜,却又对先帝之死耿耿于怀? 如此想着,轩辕惜儿心中不禁对他起了一丝同情之意。毕竟,作为处于风口浪尖中的太子,他弑父杀后母的残忍行径也是迫不得已。否则,段乌维与段非邪步步紧迫,处处要置他于死地,他也是难逃厄运的吧? 段乌维,虽说是下场悲惨,但他既先立了段寂宸为太子,后又偏心段非邪,必杀段寂宸而后快,谁能说他这作父皇的,不是自作孽呢? “惜儿明日一早便要去念陵,需回去稍作准备,就此告退。”柔声说着,轩辕惜儿向段寂宸稍稍行礼,便欲转身离去。 “好,你明早便将落儿一同带去吧!”段寂宸轻声道。 轩辕惜儿一怔,随即谢恩:“是,谢皇上!” 有了落儿在身边作伴,她一人在那阴森冷寂的陵墓之中,终不会过于寂寞凄苦吧?没想到,他罚她去守陵,竟还替她想到了这一点。 转过身,轩辕惜儿缓步朝殿门外走去。 身后的段寂宸望着她渐渐消失于月色下的身影,眼神幽深,久久贮立。 …… 翌日一早,姬惑便带着数十名侍卫来到采荇阁前等待轩辕惜儿。他是奉了皇命,要亲自护送惜妃去念陵为先帝与先皇太后守陵,又怎敢有所怠慢? 采荇阁内,澜衣将收拾好的行囊交给落儿,再次叮嘱道:“落儿,去到念陵,你要壮起胆子,好好照料和保护娘娘,知道吗?” “你放心,想着要保护娘娘,我便不会害怕的!”落儿重重地点头道。虽然她自小胆小怯懦,与澜衣相比更是如此,但是想到为了娘娘,她却是什么都不能害怕的。何况念陵虽是个诺大的陵墓,可四周也会有不少活着的守卫,用不着她太过担心。 第129章 寑陵惊魂 第129章 寑陵惊魂 看着落儿一副指天发誓的样子,轩辕惜儿不禁暗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去念陵陪伴她,胆大心细又精明能干的澜衣是最合适不过的。对此,段寂宸不可能不知,可他还是指派了落儿。看来澜衣说得没错,段寂宸早在她逃离之日起便开始怀疑澜衣了。然而,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却一直没有对澜衣下手。 轩辕惜儿相信,他一定已对澜衣有了戒心,平日里对澜衣的监视防备也定然不会少。以后,她若想再次逃离,若想再通过澜衣与蒋太师有更多的接触,估计都是不太容易了。不过,如今之计,还是希望先保得澜衣性命周全为上吧!不管怎么说,段寂宸至今未曾对澜衣下手,她心中还是有几分感激之情的。 出了惜意殿,姬惑准备的马车已经候在殿门处。 轩辕惜儿与落儿上了马车,澜衣又站在车窗边上,对着落儿细细叮嘱了一番之后,马车才在以姬惑为首的一百骑兵护卫下,向西郊先帝的念陵进发。 “娘娘,念陵四周,会有许多守卫吧?”坐在马车上,落儿轻声问道。 “那是当然,否则,谁来保护先帝与先皇太后寑陵?谁又来防备我们逃跑?”轩辕惜儿说着,脸上的笑竟不觉又有了冷意。她相信,段寂宸甚至会加重念陵的守卫,以防她再次逃离莫都。 “那么,陵墓之中,可有活人么?”落儿又问。 “应是有的。否则谁来添灯油,点烛火,还有打扫墓室呢?”轩辕惜儿握住了落儿的手,轻声安慰道,“别害怕,我们两个,不便是活人么?” “嗯!”落儿重重点头。 马车不快不慢地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在正午时分到达莫都西郊之外的念陵。轩辕惜儿在落儿的相扶下,下得马车来。举目一看,只见四周皆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而诺大的念陵陵区,构造奇特,就在眼前。 陵区外面,有重重士兵把守。而主陵陵墓,则在陵区进去数百米之处。 姬惑命众士兵将一些食物与拜祭器物搬入陵内住人的殿阁之后,便对轩辕惜儿道:“每隔十日,宫中会有人送来食物与用品。在下将于一个月后,来接惜妃回宫!” “辛苦姬大人了。”轩辕惜儿道。 “告辞!”随即,姬惑领着一百骑兵,跃上马背,飞奔而去。 轩辕惜儿望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立于陵区入口处的数名侍卫,便和落儿一道,向陵区内主陵东侧的殿阁走去。那里,将是她和落儿入住的地方,而那主陵,则是她每日须去跪拜焚香的地方。 她们所住的殿阁,还是相当宽敞舒适的。由于身边没有更多的侍女照料,轩辕惜儿便和落儿一道,一起煮了一顿午膳,吃过之后,又一起将她们所住的房间收拾妥当。 “这里真是一应俱全,什么都有呢?”落儿满意地对轩辕惜儿道,“只是,越来越临近黄昏,便似乎有些阴森起来呢?” “你莫自己吓自己!有我在此,你害怕些什么?”轩辕惜儿道,“能到此地为先帝与先皇太后守陵,是你的福份!” 说着,轩辕惜儿便拿了香烛,决定趁黄昏来临之前,到先帝与慈隆皇太后的寑陵拜祭一番。 “娘娘,落儿陪你去吧!”落儿知道她的意图后,紧张地说道。 轩辕惜儿不禁轻笑道:“今日我先去看看,要是那里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我明日再带你过去!” 她知道,落儿自幼胆小,初来乍到,其实是不敢靠近寑陵的。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胆大的女子,她只是觉得,她抱着虔诚的心到来,而这里并什么值得害怕的。 对于先帝段乌维,那个父皇曾经的故交好友,她只有敬重!而对于段寂宸的生母,她只有同情与一无所知! 她,可以说是作为他们的儿媳妇,代表段寂宸来向他们尽孝,此后她每日都要进来跪拜一次,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缓步踏进地下寑陵,她心中反有种异样感觉,似乎跟段寂宸的关系,竟无形中拉近了许多。 步入寑陵之后,她才发现这里远比她想像中还要昏暗。长长的寑陵甬道,油灯稀落,因此光线极暗。轩辕惜儿抓紧了手中的香烛,放缓了脚步。她想,只要慢慢适应了陵内的昏暗,便会将一切看得真切。 果然,当她走过长长的甬道,到达寑陵正中时,便清楚地透过镂空的石壁,看到两具豪华的棺椁正停在石壁后方,而石壁前方,则摆着一张放置了香炉的长案,正是拜祭的地方。 寑陵内极为安静,似乎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由于轩辕惜儿穿的是丝履,因此脚步声也极轻。 连自己都暗暗佩服此刻心中的平静,轩辕惜儿暗吸一口气,便举步走向那长案,欲将香烛摆好,却在听到突然响起的一道阴寒声音时,禁不住悚然一惊! 她听到,那声音在说:“到底是谁,胆敢闯入此地?” 在寂静的寑陵内突然听到阴森的说话声,轩辕惜儿惊得猛然停住脚步,茫然四顾。然而,除了石壁后的两具棺椁,以及石壁前的长案,寑陵内便只有四面光光的墙壁。她根本无从看出,发出说话声的人藏身何处。 那是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虽阴寒至极,却中气十足,傲气天成。好像,这声音竟还似曾相识,难道是……先帝,段乌维? 想到此处,任是轩辕惜儿天生胆大沉静,都不禁惊得脸上一片煞白! 那声音没有继续追问,寑陵内瞬即恢复了诡异的寂静。 轩辕惜儿确信,她听到的声音并非幻觉。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慌,她强作镇定地开口道:“无双不慎惊扰前辈了!请问前辈是哪一位?莫非……” “莫非是先皇?”她壮着胆子问出了心头的疑问。 “哈哈哈哈……” 那道阴寒的男子声音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听起来疹人得很,让轩辕惜儿不自觉地浑身打了个寒战。更让轩辕惜儿惊惑的是,那笑声,既像段乌维,又不完全像! 第130章 为何逃离 第130章 为何逃离 印象中,先帝段乌维的笑声极为爽朗大气,而耳边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阴寒笑声,却带着让人心惊胆战的鬼魅莫测,更充满了满腹的怨怒,听起来既阴森又狰狞! 过了许久,那笑声才渐渐停歇下来。 而轩辕惜儿的心境,早已由最初的惊疑,及至极大的恐惧,继而,又在那笑声中缓缓归于平静。到了最后,她甚至有些同情那笑声的主人。 只有满腹仇怨而又长年不见天日的人,才会发出如此阴寒而又悲愤的笑声吧? “先皇!先皇!没错,朕是先皇!哈哈哈哈……”那声音再次笑了起来,然而,那笑声中,此刻却只剩悲凉与哀伤! 轩辕惜儿已确信,这声音是段乌维无疑。然而,段乌维不是已然驾崩,惨烈死在段寂宸的鸣镝之下了么?她不知道,如今的他到底是人是鬼!然而,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何此刻心中竟已不再感到害怕? 是因为自己早已将生死置于度外,所以连鬼魂都不怕了吗?还是因为,她对段乌维有太多的同情与哀叹,以致即使是面对着他的鬼魂,她也不觉惧怕? “无双?真的是无双么?”终于停止悲凉大笑的段乌维,声音中竟似带了一丝意外,又带了一丝惊喜,甚至还有一丝激动,“无双,你为何此时才来看朕?” 听着那声音中的悲切与凄凉,轩辕惜儿竟不禁心中一动,百感交集地冲口而出:“先皇……” 难道,先皇竟有如此多的怨恨与委屈,连他的鬼魂都在此久久徘徊不去,欲向人倾诉么? “无双,过来!到这边来,让朕好好地看一看!”段乌维孤寂悲凉的声音继续说道。 轩辕惜儿疑惑地向那道镂空石壁后面看去,才发觉段乌维的声音竟是从那里传来。壮着胆子,她缓步绕过长案,又绕过那道镂空石壁。她看见,石壁后是静静摆放着的两具棺椁,此外便是空无一人! 一丝莫名的恐慌迅即从心底升起,难道,段乌维竟是在棺椁中与自己说话?虽然强自镇定,可鬼魂,她此生还是第一次碰见啊! 就在她莫名惊疑之际,两具棺椁后的石头墙壁,竟缓缓地向两边打了开来。原来,那墙竟是一道石门,内里还另有天地。 明亮的烛光,随着石门的开启徐徐照射过来,让轩辕惜儿忍不住眯起双眸,并用手遮住额头,以适应那比寑陵内要亮得多的强烈光线。 “无双,别怕,过来!”段乌维的声音中,已带着一种长辈的慈祥。 双眼渐渐适应那烛光的轩辕惜儿终于看到,石门后面竟是一间布置极为雅致的书房,内里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书房内,面向着她的,是一坐一立的两个人。 坐着的,是一身家常便服的段乌维。他年岁原本尚未及五旬,然而此刻的他,长须及胸,比起一年半前轩辕惜儿所见一国帝君的意气风发,已明显苍老憔悴,乍看就像一个虚弱不堪的寻常老人! 而立于段乌维身后的人,轩辕惜儿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原来竟就是以前的宫廷大总管林公公。 在段寂宸登基即位入住乾心殿之后,宫中许多段乌维的心腹之人皆被诛杀,极少数则被投入天牢或遣散回乡。当时,段乌维的心腹内侍、宫廷大总管林公公则下落不明。大家皆暗暗猜测,他一定也被段寂宸诛杀了。 可如今,他与段乌维同时在这陵墓中出现,他们到底是生是死,是人是鬼呢? 轩辕惜儿对此不敢确定。尽管表面镇定,她的心却仍是“卟通卟通”地急跳起来! “无双,过来吧!别怕,我们是人,不是鬼!”见轩辕惜儿站在镂空石壁旁怔怔地望着他们,段乌维微微一笑,和蔼说道。 那声音,那笑容,就如以往在宫宴中的每一次,他都对她这个东昊故友的女儿,被送到北国和亲的长公主极其满意,话语与眼神中,总是难掩赞赏之色。 听到段乌维说他们是人,轩辕惜儿不禁又是一惊。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皇,您竟然还活着?” 终于,她难抑激动与感慨,迈开脚步,便向那石门处走去。 “父皇!” 穿过石门,走到段乌维面前,看清了他仍然熟悉的脸上,那新添的苍桑与旧日的和蔼,轩辕惜儿终于跪拜下去。此刻唤起“父皇”二字,竟比起以往在宫宴上跪拜称呼之时,来得更让人感慨良多,也更多了一种额外的亲切! “唉,起来吧!我如今早已不是皇上了!”段乌维的声音难掩悲凉。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早已变化,他的自称也由“朕”刻意地改成了“我”。 “不管是不是皇上,父皇始终是无双的父皇啊!”轩辕惜儿动情说道。她向来都是如此看重情意的一个人,以往尊他为“父皇”是身份使然,如今,竟陡然有了一种亲人久别重逢的凄楚酸涩之感。 “唉——”段乌维再次长叹一声,“难得,你竟还记得我这父皇!” “父皇,为何您……那日在北郊猎场,父皇不是已经惨遭……”轩辕惜儿从感慨中回过神来,才想起这个天大的疑惑。 去年十一月,在北郊猎场,段寂宸将鸣镝射向段乌维,近百夺命羽箭紧随而至。众目睽睽之下,这位曾经叱咤沙场数十载,威名几乎可与东昊轩辕澈并驾齐驱的一国帝君,尽管奋力挡开了不少羽箭,却仍是身中十余箭,最终倒在亲妹鸾歌长公主怀中,当场驾崩。 这一切,在场的众多文武官员以及双方万千将士皆有目共睹,段寂宸也决不会让他活着从眼皮底下逃走!可为何,此刻他竟然还能活着? “那么,无双为何又会在此?”段乌维问道,“你先告诉我,为何会到这陵墓中来?” 轩辕惜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无双擅自逃出北国皇宫,因此被当今皇上处罚,到此守陵一个月!” “你为何要逃离?他对你又作了些什么?”段乌维问道。 他并非不知道当初段寂宸把轩辕惜儿当作靶子鸣镝练兵之事,可他还是禁不住疑惑地问了出来。他不知道,那个逆子,又对这绝色长公主做出了什么匪夷所思的狠毒之事来。 第131章 致命诱惑 第131章 致命诱惑 轩辕惜儿闻言神情一滞,随即缓缓说道:“只因,他欲与东昊开战。” 她并没有用心总结过,自己为何要逃离。痛恨他的原因那样多,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导致她最终决心逃离的,到底是哪一个。因此,她只择了她所能想到的,最根本的一桩原因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段乌维黯淡的目光望着轩辕惜儿,衰老的脸上若有所思,语声缓慢,“他罚你来守陵,或许是想让你知晓,我至今仍活于世上!” “那么,父皇为何得以活命?又为何会被困于此处?”轩辕惜儿此刻急于为心中的谜团找到答案。 “唉,说来话长!无双你过来,坐到这里,听父皇告诉你!” 此刻的段乌维,早已没有了一年又七个月前坐在龙椅上的威风凛凛与傲视四方。有的,只是一个劫后余生的早衰老人的唏嘘。 而站在他身后的林公公,面色苍白,神情木然,始终不发一言,亦早已没有了当年身为宫廷大总管时的精明强干与不可一世。 轩辕惜儿看了看这两人,终是来到段乌维对面的一张木凳上坐了下来。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她要听听段乌维如何为她解开当日的谜团。 “世人都以为朕死了,是么?” 段乌维抬头望向前方,眼光没有任何焦点地开始述说。他没有发觉,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他终究还是改不了口,又开始不自觉地称“朕”了。 “那时,朕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在场那么多人,包括那逆子,亦都以为朕已然驾崩。只有鸾歌,在为朕挡下那些夺命羽箭之时,知道朕尚有一丝气息。” 段乌维的思绪,已飘回那日风云突变的北郊猎场。 “可是,老天不欲让朕死得那样痛快!是鸾歌,在北郊猎场见朕大势已去,为保朕一丝气息尚存,将错就错,故意让那逆子以为朕已驾崩。” “她将朕救回宫之后,全力救治……哈哈,也是老天不让朕得个痛快啊!朕虽身残腿残,元气大伤,在守玉宫中躺了三个月,却终是活了过来!”段乌维脸上尽是自嘲的笑意。 轩辕惜儿这时才注意到,从她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始终坐在座上。看着他衣袍掩盖下瘦弱的双膝,轩辕惜儿估计,他的双腿或因箭伤,再也无法正常站立行走了吧? “守玉宫?是筱鸢与鸾歌两位姑母向当今皇上苦苦求情,他才决定留下父皇,并在此后将父皇送到这陵墓中来的吗?”见段乌维仍深陷于当日情景而久久不语,轩辕惜儿轻问出声。 想起查氏被赐毒酒那日,筱鸢与鸾歌两位大长公主在乾心殿的一言一行,轩辕惜儿终于恍然大悟。难怪,那日鸾歌大长公主说到先帝时欲言又止。难怪,筱鸢大长公主为段非邪求情时,对段寂宸说“今天,要再求皇上一次”。 那时,她只觉得有些微的奇怪,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过,段乌维竟然大难不死,活了下来。 “那逆子虽对所有人皆狠绝无情,却向来对他的大姑母言听计从。筱鸢要他放过已然气若游丝的朕,又何须苦苦相求?”段乌维摇头叹息。 他亲手杀了段寂宸的生母,让段寂宸对自己恨之入骨。可他又给段寂宸安排了一个感情胜于生母的姑母,让她来带大段寂宸。而正是这一安排,最后又救了他一命,让他可以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好好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可笑,当真可笑!作为帝皇与父亲,他可以安排儿子的命运。而他自己,却终是被命运所捉弄! 想到此处,段乌维竟又忍不住“呵呵呵”地低声笑了起来。 听着他自嘲的笑声,看着他曾经俊朗不凡,如今却未老先衰的面容,轩辕惜儿内心满是同情与慨叹。她实在说不清楚,在段乌维与段寂宸这场父子关系中,到底谁的错更多一些!到底谁更可恶,谁又更可怜? …… 轩辕惜儿被他亲自下旨罚去西郊念陵守陵,已经将近十日了。 段寂宸会在深夜睡不着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那废弃殿阁的屋顶,反反复复地吹奏着那支笛曲。 那首曲子,只不过是他以往常常独自吹奏的其中一首。自从月国盗马逃回北国皇宫之后,他常常会在东宫寻月阁,或是在那废弃殿阁的屋顶之上,吹奏那些他在十二年质子生涯中随心自创的曲子。 可自去年初婚不久,她于深夜以琴声与他相和之后,他便此后一年都没有吹过笛子了。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或许是,以往无论他怎样在夜间吹奏,他也认为无人会在意这些笛声。因为在皇宫之中,半夜吹笛弹琴,甚至后宫之中夜夜笙歌,都是极为寻常之事。 可是三年来,当他首次发现有人竟用心地听懂了他的曲子,窥探到了他想极力掩饰的内心,甚至以琴相和,他不仅感到震惊,更陡生警惕之意! 在与段乌维段非邪父子的明争暗斗中,在与查氏虚情假意的交手对峙之中,他是怀了夺位之心的,他更有他的雄图大略,惊人野心。可是,这些又岂容他人偷窥了去?即使是他的任何一丝喜怒哀乐,也不应让旁人看得真切! 因此,自那夜起的整整一年,他再也没有在皇宫中吹过笛子。直至,那个他以为身心早已完成属于他的女子,竟一面对他温婉说着“一女不侍二夫”,一面趁他大婚之夜跟着别的男子双双逃离,他才发现自己从未如此震怒,亦从未如此焦虑急躁! 在那未知她去向与行踪的数个日子里,在御驾亲征前必须等待的那段日子里,为了压下心中那份焦虑、气恼,以及被欺骗的感觉,他竟不自觉地又来到这屋顶之上,吹起那支曲子。 甚至,在出征的军营中,他也时时吹起那再没有第三人听得懂的曲子。 他很早便知道,那些曲子似乎只有她才能听懂。她常常在夜间抚琴,因此他很早便知道了,那相和的琴声是她的。然而,初初知晓这一切,他并没有任何欣喜,有的只有更多的戒心与气恼! 他希望自己的笛声,在世上永远无人能懂。那样,他才不用刻意掩藏。 因此,他仍能毫不在意地将鸣镝射向她,既为自己的亲兵找到一个练兵的靶子,亦是想寻得一个挑衅东昊,引致父皇与轩辕澈决裂的由头。而更多的,则是想让姑姑泄愤,以自己的行动安慰姑姑,这世人没有一个人能将她的寂宸从她身边抢走。 可是,他根本无从否认,也渐渐地明白,那个名唤“惜儿”的女人身上,有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魔力,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让他根本无法做到对她无动于衷! 这种魔力,有时会以他完全想像不到的方式,猛然侵袭他的内心,让他措不及防! 当那鸣镝真的射断她的发带之时,他不知内心那徒然而生的巨大恐慌与企盼从何而来!然而,当他看到士兵们没有一人敢射出羽箭之时,那企盼得到了极大满足,那莫名恐慌亦轰然瓦解! 自此,他再也没有想过以取她性命的方式达到任何目的。因此,他只能放任她身上的魔力继续侵袭他,诱惑他。而最明显的一点便是,她那魔力与诱惑让他渐渐地对别的女子再无半分兴趣。 就如去年琴笛相和的那个晚上,他本召了乌君侍寑,最后却莫名焦躁得临时将她赶了出去,然后一个人坐在寻月阁中,心绪难辨地吹奏着那支笛曲。 今夜,他坐在皇宫西南一隅这废弃殿阁的屋顶之上,反复吹奏的,仍然是那支笛曲。他知道,这皇宫之内,无人在意他的笛声,更无人能懂得那笛声。 听得懂之人,此刻,远在西郊。 第132章 心之报复 第132章 心之报复 西郊念陵。 地下寑陵之内,轩辕惜儿一幅一幅地细看着那些或精心绘画于墙壁之上,或是悬挂于石壁上的美女绢布图,再次神思游走,怔怔出神。 无论是墙上的壁画,还是绢布上的挂画,这些美女图的主角,都只是同一个女子。有七八岁幼小时的稚嫩可爱,有十三四豆寇年华的天真俏丽,更有十六七岁丽质天成的惊世绝色! “无双,你今日在此看了许久了。”段乌维虚弱而苍桑的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 轩辕惜儿没有回头,只轻轻地说道:“她长得真的很美!” 她的美,与东昊女子和北国女子都有些许不同。既不似东昊女子的纤柔精致,亦不像北国女子的大气艳丽,却是身材高挑,皮肤白晢,翘鼻深眼,五官轮廓完美而突出,眉眼间隐隐透出一股高贵气质! 看着她,轩辕惜儿终于明白,段寂宸为何会长成那样一副妖孽的样子,以致与那些长相粗犷而彪悍的普通北国男子相比,找不出一点相似之处来。 “是啊!如今想来,她是朕此生所有女人中,长得最美的一个!”段乌维的声音,仿佛从远处飘来,有着此许感伤,此许无奈,又有着些许自嘲之意。 轩辕惜儿终于转过首来,盯着一直坐在座上的段乌维,极认真地问道:“父皇从来不曾爱过她么?” 十数日来,她日日到这寑陵中陪伴照料孤独的段乌维,两人几乎无所不谈。如今已是极为熟络,以致张口便可问出这样深入内心的问题来。 “唉,不曾爱过么……” 段乌维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苦笑道,“二十多年前,朕除了觉得她长得貌美无比,对她几乎没有任何了解。可这一年多来,特别是那逆子将她所有的画像放满这房间之后,朕日日对着她那些栩栩如生的画像,天真可爱的笑脸,倒像是真的开始爱上她了!” 说完,段乌维收起脸上的苦笑,似乎陷入了沉思。 轩辕惜儿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这十几日来,段乌维时时就这样,突然陷入对过去的沉思之中。轩辕惜儿知道,自己此时最好的做法,便是静静地立于一旁,不去打扰他的思绪。 就这样过了许久,段乌维终于又开口说道:“那时,朕还很年轻,有着数不清的女人。她虽是最美的一个,却也是身份极为低微的一个。朕听不懂东胡语,而她也不会说北国话。她为朕生下了第一个儿子,那时,朕确实是极为开心,天天抱着那逆子,爱不释手!” 轩辕惜儿仍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出言打扰。 段乌维又像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可是,那日,她却像个疯子般,突然闯进了朕的寑室,打破无数珍贵玉器,并说出了朕惟一听她说过的一句北国语。她说,她要她的孩子!可是那时,朕被她的突然闯入气疯了,一时冲动,便让侍卫当场要了她的命……” 说到此处,又是长久的沉默。段乌维苍老惟悴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 轩辕惜儿面容沉静地听着,心,却无法抑制地为那女子揪痛起来! 或许,即使是此时此刻,段乌维也无法理解那女子被无情夺去孩子的痛苦,无法理解她对亲生骨肉的刻骨思念吧? “朕不是没有过后悔……”段乌维又开始缓缓述说,“可是朕以为,朕有那么多的女人,日后还会有更多!朕以为朕与她不会再有任何瓜葛联系,并且会很快地把她彻底忘掉!” “尽管朕后来果真女人无数,甚至还有了心爱的皇后……可是到头来,呵呵,与朕最脱不了干系的,依然是她,这个当初朕连名字都不曾知晓的女子!” “直至她死后,朕才终于知道她姓慕……”段乌维脸上又有了一抹莫名的笑意,“朕的余生,将日日夜夜陪伴着她的衣冠遗物,时时刻刻看着她的美丽画像!朕的名字,将与她慕氏相依相伴,千秋万世,永远流传,誓难分离!后世之人,均会记得慕氏是朕的慈隆皇太后,却不一定知道朕生前只有一个皇后查氏。而这一切,只因为,我与慕氏有一个共同的儿子,北国一代霸主帝君——段寂宸!” “这便是他对朕的报复!这便是他对朕的惩罚!早在他身为太子之时,他便已派人寻找到皇宫中慕氏生前的侍女,知道了她的身世与遭遇!在他夺位登基之后,他更是派了人去到东胡,暗中寻遍见过慕氏生前模样的皇宫画匠,只为要他们画出这些画像来,与朕朝夕相伴……” “如今,他的目的终于达到了。朕已经爱上了那个画中的女子!哈哈,或者说,朕此生再也不可能忘掉那个画中女子,不是吗?朕将在此念陵中,度过漫长的孤独岁月,然后便与那画中女子,共同长眠于这诺大而气派的陵墓之中!”段乌维苦笑不已。 看来,段寂宸为这陵墓起名念陵,便是想要他的父皇永远思念着他的母后吧?轩辕惜儿暗忖。 然而这一切,除了报复段乌维,对于那个已然早早离世的可怜女子慕氏来说,又有何意义呢? “可无双觉得,她也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女子!”抬头再望向墙上那些美丽画像,轩辕惜儿轻声说道,“她本是如此尊贵的一国公主,却小小年纪便遭逢巨变,家族皇权被旁人所夺,而自己则流落异国,甚至成为最卑贱的女奴,最没有地位的侍妾,甚至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未能见上一面……” 当着段乌维的面,轩辕惜儿没有再往下说。 她猜想,段乌维如今对慕氏也会有愧疚之意吧?毕竟,日日对着一个女子的画像,又怎能没有片刻是思她所思,想她所想的呢?然而,他的愧疚对慕氏来说,又有何用? “谁说她不又是幸运的呢?”段乌维正色道,“她惟一的亲骨肉,终有一日会踏平东胡,为她的慕氏王朝报仇雪恨!甚至,要将她慕氏被人夺去的东胡江山,替她重夺回来,并刻上慕氏祖宗的姓名!” 第133章 毫不设防 第133章 毫不设防 轩辕惜儿闻言回首,不解地望着段乌维。 段乌维又是无声苦笑,道:“朕对这逆子的了解,终是太迟太迟了!直到如今,朕才看清楚,他的野心与胸怀竟是如此之大,大到远远超过了朕!北国、月国、东胡,还有东昊,哪一个不在他的谋划算计之中?” 轩辕惜儿心中一惊!是的,段寂宸也曾亲口对她说过,终有一日他要扫平天下,月国、东胡、东昊,皆是他誓要收入囊中之物! 此刻她忽然觉得,段乌维虽然口口声声称段寂宸为“逆子”,可说到那“逆子”的野心与胸怀,说到段寂宸的聪明与狠绝,他这当父亲的,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无法掩饰的自豪之感! 难道,世间男人特别是帝王,皆是如此,骨子里都向往着为自己的姓氏开疆拓土,扫平天下,并自觉可以因此而光宗耀祖,福泽子孙吗?即使自己未能亲自做到,亦盼望着自己的子孙能够做到。就如段乌维,虽然亲子曾残忍地下手弑父,可他说到那个“逆子”之时,双目瞬间焕出的神彩,却在告诉旁人他作为父亲的骄傲与满意! 那么,作为段寂宸的“女人”,她轩辕惜儿又该如何是好?她终是惧怕他的野心,惧怕他终有一日便要将吞灭她国家的勃勃野心,付诸行动! …… 这十数日来,段寂宸政事极其繁忙。每日下了早朝,他便一直待在御书房中,直到深夜疲累不堪之时,才回到乾心殿歇息。 除了重大政事,他如今全身心投入的,便是再次派出强兵攻伐月郡之事。 想到不日即可将一度发生叛变的月地重新收于掌握之中,虽然没有御驾亲征决战帷幄,可段寂宸仍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狂喜。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国君主,还有什么事比踏平天下,开疆拓土更让人心潮澎湃,醉心不已的呢? 只有于夜深人静无人知晓之时,心底烦闷以致难以入眠,他才会悄悄地独自去到那废弃殿阁的屋顶吹笛子,渲泄心底那多年来挥之不去的寂寞惆怅,并放任自己的思绪,去思念那个表面柔弱实则倔强桀骜的女人! 或许,驯服这样的一个绝世女子,也是一种极大的满足与快乐吧?自己终有一日,要让她死心塌地在跟随在自己身边,永远不敢也永远不想逃离! 女人,将与他的征战攻伐彻底无关。就如,他不会因为以大婚之礼娶了楚瑶,便稍稍放缓收复月郡的步伐!也不会因为越来越难以抗拒那个名叫轩辕惜儿的女人的致命诱惑,而放弃自己扫平天下的雄心壮志! 女子,本就应该远离男人的家国天下! 自他下旨攻伐月郡之后,楚瑶去乾心殿求见过他一两次。他皆一概拒见,并派了郑公公去提醒她,切不可干预军政大事。如今,楚瑶再也不敢前来求见他了。对此,他感到相当满意。只要她能继续守好她的本份,或许待收复月地之后,他终会下旨为她举行盛大的立后大典,正式册封她为北国皇后吧! 至于那个桀骜不驯的女人,看来还须他费力调教。那么,他的后宫之中,届时除了皇后,便将只有一个皇贵妃,其余的女人,便都是可有可无的摆设而已! 他对自己的这个安排与计划甚为满意! 这日,他正在御书房中忙碌,便听到内侍来报:“筱鸢大长公主在御书房外求见!” 段寂宸从书案后抬起了俊美无俦的脸,道:“有请!” 他心中是有一丝不悦的。姑母应该知道,他并不喜欢宫中任何人到御书房来见他,这里是处理军政大事的地方,不应受到任何后宫琐事的干扰。然而,姑母对于他而言,终是与众不同的,他又怎能真的不见她呢? 很快,筱鸢大长公主便在内侍的引领下走了进来。她一边对着段寂宸稍稍屈膝行礼,一边笑道:“姑母见过皇上!皇上是否在责怪姑母,不该擅自到此处来,影响皇上处理政事?” 段寂宸微微一笑,道:“姑母到此来见朕,自是有紧要之事,朕又怎敢责怪?” “皇上每日里皆是忙到深夜才回到乾心殿。姑母昨日深夜前往乾心殿求见,内侍们却说皇上已早早歇下。”筱鸢大长公主的话语,似有怨责之意,“要见皇上,姑母也便只能到此处来了!” “内侍们实在是有所怠慢,朕定要好好责罚惩戒!姑母来此见朕,又为了何事?” “也罢!皇上也不必责罚内侍们了。姑母前来,只是有几句话想问问皇上。” “姑母请讲!” 筱鸢大长公主抬眼扫了一下房内侍从,段寂宸略微做了个手势,那数名内侍便迅速退了出去。 等房内只余两人,筱鸢大长公主才又开口道:“姑母听闻,惜妃擅自逃离皇宫,皇上将她带回宫之后便罚其去为先帝守陵。姑母想知道,皇上到底意欲何为?” “朕只不过是想对她作个小小惩戒,并无甚特别之意!”段寂宸淡然说道。 “无甚特别之意?可是,你父皇这一年来明明就好好地活在念陵之中。这惊天的秘密,你竟然对她毫不设防?” “这个秘密,让她知道又有何妨?”段寂宸冷冷嗤笑道,“即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又有何妨?他如今也只能是北国的先帝!就如世人皆知朕逆天弑父夺位,那又有何妨,朕不仍然能稳坐这北国江山?” “可是,这毕竟是个重大机密之事。如今,北国江山稳固,国泰民安。你父皇的事,知道的人当是越少越好!”筱鸢大长公主耐心劝道,“知道此事的,如今也不过就是数人,皇上若然让更多不相干的人知晓,毕竟不利于龙座稳固啊!试想,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知道了,借故寻机滋事,皇上的皇权岂非会无端受到挑战?” “哼!朕倒要看看,谁敢借机滋事!对朕有二心之人,朕已杀得够多了。朕如今担心的,倒是他们不肯跳出来!”段寂宸脸上满是狠绝的冷笑。停顿一阵,他又转向筱鸢大长公主,别有深意地说道,“姑母尽管放心,朕又怎会让毫不相干的人知道此事?“ “那么,那惜妃呢?”筱鸢大长公主细细审视着段寂宸的表情。 第134章 与她何干 第134章 与她何干 “她是朕的惜妃,亦是朕的女人!”段寂宸语气坚定地说道,“这一个月,朕让她以守陵作罚,亦是要她代替朕,对先帝和慈隆皇太后作些尽孝之事!” “尽孝?那么,皇上为何不曾让芙瑶代为尽孝?”筱鸢大长公主的语气开始变得咄咄逼人,“皇上是以皇后大婚之礼迎娶芙瑶的,虽然至今仍未为其举行立后大典,可众人皆把她看作了北国的皇后。皇上早已成年,怎可没有正式册封的皇后?皇上到底如何打算,何时才为芙瑶举行立后大典?” “朕如今正派出近百万强兵全力征伐月郡,又怎可能在此特殊时刻,为她这月国长公主举行立后大典?此事,容后再说!”段寂宸脸上已有不悦之意。 “或许姑母实在不该多嘴,”筱鸢大长公主苦笑一声,“皇上如今已然长大成人,便也无须再听姑母这老不死的!皇上喜欢哪个嫔妃,姑母实在也是管不着。然而,皇上作为一国之君,做事须有所担待,更要有始有终。如今你与芙瑶举行了大婚之礼,却又迟迟不肯举行立后大典。如此已便罢了,你竟还一再出兵去攻伐她的故国。如此对她,你让她情何以堪?皇上当初对她的承诺,又如何交待?” 段寂宸听着她的话,仰首沉思,久久不语。 是的,他如今,确实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楚瑶了。 “姑母,对于惜妃,朕只是想把自己喜欢的女子留在身边,绝没有想惹姑母不悦之意。父辈做的错事,与她又有何相干呢?就请姑母为了寂宸,就算是寂宸请求姑母,请不要再为难她,也不要再怨责寂宸了吧!” 段寂宸转首认真地盯着筱鸢大长公主,极为诚恳地继续说道,“至于瑶儿,朕希望朕的女人与江山争斗没有半丝联系。因此,朕亦不会因为楚氏父子的关系,对她有半分薄待。待收复月郡之后,她若还愿意留在朕的身边,朕会给她曾经允诺过的一切!” 筱鸢大长公主久久地望着段寂宸,终是淡淡一笑道:“皇上言重了!对于皇上在意的女子,姑母怎敢有半分为难?又有何资格怨责皇上?惜妃之事,姑母今后再也不会过问了。至于与芙瑶之事,皇上既有过承诺,姑母望皇上好自为之吧!皇上为国事日夜操劳,姑母不便再作打扰,就此告退了!” 说着,筱鸢大长公主决然转过身,便大步向门外走去。 “姑母!” 段寂宸在她身后迟疑地喊了一声,可筱鸢大长公主并没有停步的意思。 望着姑母匆匆离去的身影,段寂宸神情落寞。 他不过是想将自己喜欢的女人留在身边,好好地对她而已,难道这个,始终是那样难吗?姑母口口声声说疼爱自己,可是,却为何不肯理解他,偏要因为此事时时给他脸色看呢? 他知道姑母恨极了轩辕澈。可是,轩辕澈所做之事,与他无辜的女儿又有何相干? …… 走近坤宁宫,脚步虽有些犹豫迟疑,段寂宸却还是反复提醒自己,确实有必要主动去看望一下楚瑶。 姑母说的是对的。既然他当初对她有所承诺,说好要立她为后,可如今不仅立后大典尚未举行,他竟还在全力攻伐她的故国,与他的父兄亲人争夺江山,打个你死我活……他,终是薄待了她吧! 与她大婚之夜,他便扔下她去追赶惜儿。他从月郡回来至今已近二十日,他不仅没来看过她一次,就连她接连到乾心殿恳请求见,也均被他无情拒绝。 如今,西南边关时时传来捷报,北国大军攻陷月郡之势已如破竹,越战越勇,楚祁父子怕是很快便要守不住了。据悉,楚祁父子终是与东昊暗中结成了同盟,东昊的三十万救兵亦已悄然从洛都出发。 然而,远火却是终难救到近火吧!今晨,他已让人快马加鞭赶赴边关,向伐月大元帅下了死命令,要求全军将帅立下军令状,誓要速战速决,在东昊三十万救兵到达之前,攻下月郡。 其实,为了防备东昊与月国结盟共同对付北国,他早在御驾亲征前便已作了部署。其中最为首要的,便是要阻止东昊边关以霍孟为大将军,如今又添了薛景墨的大军就近前往支援月郡。因此,他早早便派出了得力将帅,带着段乌盟留下的那五十万大军,在东昊边境布局摆阵加以牵制,让霍孟不敢擅自抽出兵力驰援月郡。 如今,他对迅速攻下月郡,让楚祁父子束手就擒已是成竹在胸。此时的楚瑶,或许早已对他恨之入骨了吧? 虽然他对任何人都可以狠绝无情,但对楚瑶,他还是反复提醒自己,不可忘了当年的两小无猜,更不可忘记当年的立后承诺。无论如何,对她本人,他终是不会做得太狠太绝! “皇上!”当他大步踏入坤宁宫之时,众宫女皆跪拜迎候。 “妾身见过皇上!”楚瑶也上前行礼参拜,神情仍如往常般一片清冷。 段寂宸看不出,她此刻到底是喜是怒。 “你们都下去吧!”段寂宸对着众宫女内侍淡淡说道。 待众人皆纷纷退下,他几步走到楚瑶身前,看着她清冷的面容,开门见山地问道:“朕出兵攻伐月郡,瑶儿是否对朕恨之入骨?” 楚瑶抬起一双美丽的杏眼,目光炯炯地望着段寂宸,神情却是严肃:“皇上一定是误会瑶儿了。瑶儿怎会恨皇上?父兄既无力保护自己的女儿与姐妹,月国既无力留住芙瑶公主,芙瑶从此便与月国再无一丝联系!如今,瑶儿既已嫁给了皇上,从此便是皇上的人。皇上的喜便是瑶儿的喜,皇上的忧便是瑶儿的忧,皇上的成败得失便是瑶儿的成败得失!因此,皇上成功攻伐月郡,瑶儿至多便只有暗中为故国与父兄垂几滴泪,而在人前,在皇上面前,终须要强颜欢笑,庆贺瑶儿的夫君再添锦绣江山!” 看着楚瑶一副凛然决绝的模样,听着她毫不掩饰的情真意切之语,段寂宸不禁有些怔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135章 仁至义尽 第135章 仁至义尽 过了许久,段寂宸终于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个瑶儿,果然是知朕所想,果然是当北国皇后的料!” 是的,这个女人,虽与轩辕惜儿完全不同,却也是极有个性的。她是如此地了解他,知道他征服天下的大计决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有任何改变,即使他曾对这个女人许下过更多的承诺! 因此,跟在他身边的女人,惟有两种选择。其一,便是完全以他之所想为重,完全服从他的利益,完全服从他的意旨,并接受他的一切,始终与他站在同一阵线上。其二,便是断然拒绝接受他的一切,并与他完全决裂,这样做的结果如何,将是显而易见的。 她楚瑶作为月国的长公主,若拒绝与他站在同一阵线,结果也只有两种,不是死,便是主动后退开来,终生被冷落于后宫之中! 这个聪明的女人,终是很快地,便作出了第一种选择,这如何不教他段寂宸深感满意昵?他的女人,尤其是他的皇后,便该有如此一种清醒与决绝的姿态! 他需要的女人,不应该像倔强桀骜的那一个,竟想着要改变他,恳求他,威胁他,什么法子都尝试过,目的便要他放弃他的雄图大志,终生梦想! 然而,他又怎么可能放弃他的大志与梦想呢?他扫平天下的步伐将无人能阻挡,而轩辕惜儿,无论为此欺骗过他也好,逃离过他也好,他总能将她捉回身边,让她再也无法反抗,更无法远离! 思绪从那个总让他挥之不去的女子身上收回,段寂宸望着眼前一脸决绝的楚瑶,满意地笑道:“很好,瑶儿!朕将你从月国带回来,果然没有错!当初对你许下的立后承诺,也没有错!只要你始终站在朕的身边,朕将会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为你举行立后大典!” “谢皇上体恤。”楚瑶冷然说着,脸上忽然又出现一丝凄楚的笑意,“幸而皇上如今尚未为瑶儿举行立后大典,否则,虽说瑶儿从此与月国再无瓜葛,可是,若然如今立后,又让瑶儿的父兄有何颜面?天下人又将怎样地贬低瑶儿……” 段寂宸默然不语,听她继续往下说。 “天下人,或许觉得,该是把芙瑶公主劈成两半,一半归月国,一半归北国才好吧?”楚瑶凄然苦笑道,“正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瑶儿如今竟是顾不得这许多了!” 听着楚瑶伤感却决然的话语,看着她决绝而又凄楚的娇颜,段寂宸内心竟有一刻的不忍,他放低了声音,温柔劝慰道:“他们又何尝顾得了你?楚祁逃离北国皇宫之时,可从未想过要把你也带走!所以,你又何必对月国心生愧疚?” 楚瑶抬眸看向段寂宸,美丽的杏眼中已然含了泪意,却强不自语。 谁能说,她的心中对那位兄长,对她的父皇没有恨意呢?她更恨的是,既然父兄无力保护她,却为何要她承受这样多,要她以一人之力反抗她无力反抗的一切,甚至要她无端承受世人的唾骂? “只要你一心一意跟在朕身边,做好自己的本份,朕终是不能薄待你!”段寂宸柔声说道。他或许不能给她更多,但一个皇后的尊荣,他还是可以给的。 “皇上!”楚瑶泪眼婆娑地看了一眼段寂宸,却终是抬起衣袖,自己轻轻擦了擦眼角。 “瑶儿莫想太多了!” 段寂宸俊美无匹的脸上,竟荡起一抹温柔的轻笑,却是看得楚瑶不禁略微失神。 “朕还有许多要事要办,瑶儿好好在宫中歇息吧!”说着,段寂宸转过身,便要抬步离去。 “寂宸哥哥!”楚瑶在身后急唤出声,“你今日,不能多陪瑶儿一会儿么?” 段寂宸停住了脚步。他似乎想起了,她小时候便常用娇嗔的语气如此要求他:“寂宸哥哥!你就不能再陪瑶儿玩一会儿吗?” “朕今日确有要事,哲王、蒋太师与张太保三公,尚在御书房等着朕呢?”段寂宸没有回头,欲继续抬步离去。 他并没有说假话,北国“三公”,最重要的三位大臣,此刻正在宫中等在他共商军政大事。可此刻,听着楚瑶凄然的呼唤,他心中不免还是有了一丝的愧疚。 除了立她为后,他终是不能给她太多,这样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不是太过无情与残忍?那么,他当初决意立她为后,是否真的害了她? “日后得了空闲,朕再来看你吧!”段寂宸终是说出了一句慰藉的话语。随即,便迈开大步迅速离开。 不管怎样,若不是回为守着那个承诺,非要立她为后,或许他会对她更加无情无义,在首次收复月国之时便会要了她的性命,更加不会留她的父母兄弟一条活路。如此想来,他对她也算仁至义尽,相当厚待了! …… 被罚至念陵守陵已经足足二十日了,轩辕惜儿倒习惯了这样几乎与世隔绝的平静日子。 每日里,都有落儿陪伴着她。而她,更是时时进到寑陵下面,陪伴照料着段乌维,听他讲述自己可悲可叹的一生,而更多的,则是听他讲述他数十年的戎马生涯,以及他年少之时与父皇相识以至相互激赏的故友情谊。 想起还有十日便要离开这清静之所,回到那让她莫名生畏的北国皇宫,她竟有些不舍。她甚至希望,日子可以过得慢些,再慢一些! 这一日,轩辕惜儿正在自己房内看书,便见落儿引着数名抬着箱子物什的杂役侍从从门前走过。她知道,宫中每隔十日便要安排人送些吃穿日用的补给过来。 “这些衣物,就摆放在此处吧!”落儿引着一人走了进来,让他把物件放下,然后便又急急转身出去招呼其余各人。 轩辕惜儿始终低着头看书,对进来之人并不太在意。然而,她却感觉到,落儿转身走出去后,那送衣物进来之人,却一直留在房内没有离开。 她不觉略感奇怪地抬起了头。那一身杂役打扮的中年汉子,见她向自己看来,竟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道:“长公主,许久不见!” 第136章 可怕之人 第136章 可怕之人 盯着眼前这胡子拉碴的男子,轩辕惜儿脑中却忽然闪出另一张儒雅从容的脸,不禁大惊失色:“蒋……” 她及时收住了口,并不敢太确信。她实在想不到,竟然会是他! 身为尊贵的一国太师,位列三公,他此刻竟然打扮成一名杂役,干着粗重的搬运之事。 “正是蒋某,长公主别来可无恙?”看似粗鲁的杂役,说起话来却是文绉绉的。 “蒋太师……你为何,竟会来到此处?” 轩辕惜儿终于确信了眼前之人就是太师蒋淳,却仍是大惑大解。他有事可以让人暗中向她转告传达,有何必要以身犯险,以一国太师之尊扮成粗使仆役,亲自来此一趟? “事关重大,蒋某不亲自来面见长公主,如何说得清楚,又如何放心得下?”蒋淳看出了轩辕惜儿的疑惑,他一边低声解释,一边向门外使了个眼色。 “长公主!” 见落儿轻唤着走了起来,轩辕惜儿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落儿身边。 “咦?你为何仍在此处?”看到房内竟还立着一位中年杂役,落儿惊异说道。 轩辕惜儿轻轻按住了落儿的手,道:“落儿,我有些话要细细问问这位大叔,此事亦不想被任何人知晓。你站在门外,莫让闲人进来。” 望着轩辕惜儿认真的眼神,落儿明了地点了点头,随即退出门外,将房门紧紧掩上。 轩辕惜儿转过身,对蒋太师道:“蒋太师冒险前来,到底有何要事?” 蒋太师似在考虑如何开口,凝神思索片刻,才叹息道:“蒋某此生最放不下之事,不过便是故国东昊的生死存亡!此前,蒋某总是力劝皇上慎重对东昊及周边诸国出兵征战,因此皇上对蒋某极不待见。” “如今,蒋某早已改变了策略,皇上也开始对蒋某有所改观。前日,皇上召蒋某与哲王、张太保到御书房中,共商收复月国之事……” 轩辕惜儿静静听着,她知道,此事定然也与东昊密切相关。 “月国与东昊如今已暗中结下盟约,东昊三十万大军也已悄悄奔赴月郡。”蒋太师忧心忡忡地继续说道,“不过,这一切,都瞒不过段寂宸的耳目。他如今已下旨要前线将帅立下军令状,要求速战速决。月郡看来不日便将被攻陷,不待东昊援兵赶到,楚祁父子便会守不住了。” 闻言,轩辕惜儿不禁深深为楚祁感到担忧。 经历过上次收复月国,而月国旧将却起兵反叛之事后,段寂宸定然吸取了教训,手段也会更加狠辣吧!楚祁父子若然再次落入他的手中,又岂有再次生还的可能? 这个人的狠绝无情之处,她轩辕惜儿实在是太清楚了。若然不是因为楚瑶,包括楚祁、楚澹父子在内的楚氏皇族怎么可能活命至今?像段寂宸那样的人,定然在为自己的一时仁慈深深后悔吧?而他如今将楚瑶置于如此两难境地,也看不出他对她的任何情分。 轩辕惜儿禁不住时时暗想,若自己有朝一日也到了楚瑶那样的境地,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如今看来,这一日,竟似是并不遥远了! “攻下月郡之后,他的下一个目标,便是东昊了吧?”轩辕惜儿忧心地问道。蒋太师日日在朝堂之上,对此事的分析研判自是比自己要精准得多。 “不!依蒋某看来,段寂宸的下一个目标并非东昊。” “哦?那么,不是东昊又是什么?”轩辕惜儿有些喜出望外,又有些不敢确信,而心底的忧虑,却是如何也拂之不去。 “收复月国之后,他的下一个目标将是东胡。”蒋太师肯定地说道,“东昊毕竟与北国势均力敌,段寂宸甚是忌惮你的父皇,而你父皇如今又派了征西大将军薛景墨镇守西北边陲,段寂宸当是不敢轻举妄动!” “而东胡弱国,地广人稀,关键是并无得力将帅。依蒋某估计,北国若派强兵全力入侵,至多一年,至少半载,便可将东胡吞灭!” “一年半载?”轩辕惜儿疑惑问道,“征服一个弱国尚需一年半载,月国国力并不差于东胡,甚至与北国有得一比,为何段寂宸两次征服月国均用时不长,第一次只用了三个月,而如今才仅仅一个月,月郡便已难守?” “段寂宸首次御驾亲征,用的是里应外合,内部击破之法。他利用了楚赢的野心,助其在宫内夺了皇权,而楚赢则派人为北国大军打开了城门。”蒋太师言语中难掩对段寂宸的钦服与敬畏,“而此次围攻月郡,北国先头二十万大军,以及后面驰援的五十万大军,攻击重点均不在月郡。” “不在月郡?”轩辕惜儿问道。她如今已是深知,段寂宸能取胜月国,根本不在兵力,而在于谋略。 “对,攻击重点不在月郡,而是从周边月地城郡赶去支援的零散军力,对他们采取各个击破之法。因此,月郡始终不过是座孤城,周围支援的力量也不断消减,又如何抵挡得了许久?”蒋太师说道。 轩辕惜儿低头寻思。 若论军事谋略,毫无沙场决战经验的楚祁终是难敌段寂宸,而他手下的决王与月郡太守赵怀,与北国诸文臣武将比起来,也终是弱了些。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人还时时意见相左,又如何能成为楚祁的得力辅助之人? 即使是一代君主楚澹,毕竟已经年老,在经历过国破家亡,而后又被段寂宸幽禁一年多的劫难之后,怕是再也没有力挽狂澜的雄心壮志与心智力量了吧? 如此想着,她不禁暗叹一声。 “段寂宸深知与东昊决战并非一年半载便可取胜之事,因此他欲先取下月国,再攻下东胡。但,须知唇亡齿寒,这两个邻国被灭之后,东昊国土北面与西面便处于北国的包围之中,对东昊将是极是不利!” “在军事上,段寂宸是个极其可怕之人!”蒋太师一脸忧色,“看到月郡如今情形,你父皇已是越来越不敢对他掉以轻心。” “你父皇如今已一面派人前往东胡,极力游说欲与之结盟,另一面已在西北边境全力备战。”蒋太师继续说道,“而你我两个东昊人,既身在北国阵营内部,也须为故国出些力量才是!” 第137章 浑身雨水 第137章 浑身雨水 轩辕惜儿抬起一双美眸紧盯着蒋太师,知道他即将切入今日冒险来此的正题。 “蒋某生为东昊人,死为东昊鬼,愿为东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是,不知长公主,对东昊与段寂宸,又各是何种态度?”蒋太师眸光敏锐,紧紧捕捉着轩辕惜儿脸上的神色。 若然轩辕惜儿心意有所改变,决意站在夫君一方,以北国为家,那么他此次冒险来到念陵,确实是个错误。 看出蒋太师的担忧与猜疑,轩辕惜儿淡然一笑,道:“无双的故国是东昊,父母亲人亦皆在东昊,除了东昊,我在世间,还能有何牵绊念想?” “如此甚好!”蒋太师终是满意笑道,“段寂宸攻下月国之后再攻东胡,起码也是一年半载之事,这也是咱们难得的时机。” “那么,我们又能做些什么?无双又能做些什么?”轩辕惜儿问道,“难道,是要无双在宫中为东昊刺探情报吗?” 如果能阻止两国起战乱,让她做什么都可以。若两国开战无可避免,那么,为了避免故国覆亡,为了父母亲人不必惨丢性命,便是让她舍弃生命,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并不仅仅是刺探情报!可记得蒋某曾对长公主说过‘以柔制胜’四字?”蒋太师胡子拉渣的脸上,别有深意,“虽知,两国交战,最得力也最可怕的,便是‘里应外合’……” …… 今夜无星无月。四周漆黑一片。 皇宫东南一隅那废弃的殿阁之上,孤寂的笛声依旧于深夜缓缓响起,飘飘缈缈地传向这夜寂人希的皇宫一角。除了惜意殿内的宫女内侍,以及凝思殿中为数极少的值守之人,再无人能听得到这寂寞的笛声。 即使是今夜听到之人,也不会对此笛声有任何感觉吧?然而吹笛之人,却是觉得每吹奏一遍,内心的萧索孤独便要更多一分! 段寂宸越来越后悔,罚她去守陵一个月,真不是个好法子。 即使是希望她看到墓中之人,从此不再咄咄逼人地斥他狠如豺狼、毫无人性,也没有必要让她在念陵之中守足一个月啊!弄得如今,想亲眼看看她再见他后,该是何种反应,竟都是不能! 可是,如果不罚足这一个月,又如何在众人面前交待得过去呢?毕竟嫔妃私逃,是论罪当诛的过错。 笛声终于停下,段寂宸坐在漆黑的屋顶上,瞬间又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日间,他的头脑与身心皆被他刻意用攻伐月国、布局东胡,以及众多大大小小的政事完全占据,只有夜晚从离开御书房那一刻起,他才可以放任自己的思绪,任由思念在胸中猛然疯长,迅速泛滥。然后,他便坐在这殿顶之上,透过那寂寞的笛声,将思念的苦闷一滴一点地渲泻出来。 “七日,还有七日……”段寂宸轻声地自言自语。可是,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到底说出了哪几个字? 此刻,他的心间,满是她倔强的俏脸,惊世的舞姿…… 想起鸣镝射断她发带时她脸上的沉静,他的心竟有丝丝隐痛! 而想到她与楚祁同骑一马从莫江对岸一脸漠然地飞奔而过,以及她用自己的性命逼胁他放走楚祁时的决绝,他又恨得牙痒。 脑中,猛然间又浮现起很早之时,他抱着她同乘一骑,飞奔于草原与山脚交界之处,她睁大一双美眸怔怔地望着他的样子。段寂宸不禁俊脸带笑,胸中霎时涌起一股暖流,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异美妙…… 突然,天上划过一道极亮的闪电,接着雷声大作。几乎是同时,倾盆大雨便跟着雷声急泻而下! 北国的七月,天气已渐有凉意,而这样急急降下的大雨,更是极为常见。 此刻之前,段寂宸并非没有看见天上划过的闪电。然而,心中寂寥,随后又陷入遐思中的他,却没有半分想离开这殿顶的意思。待他从遥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身上的衣袍早已被雨水打湿了。 段寂宸毫不在意,仍是静静地坐着。雷声已然消失,雨水却越下越大。清凉的雨水打在身上,竟有些冰冷的快意,让他苦思那人而不得的心,觉得好受了许多! 他仍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自幼习武,长大后又是长年练兵,在雨水中摸爬滚打对他来说不过是常有的事。再大的雨水,此刻又怎能阻碍他思念她的心呢? 过了许多,段寂宸才在雨中站起身来,跃过屋顶,一路在雨中飞奔,回到了乾心殿寑室。 “皇上,月郡有快马传来密探急报,传报之人此刻正在殿内等候。”望着浑身雨水地从屋顶跃入殿内的段寂宸,郑公公一边禀报,一边惊诧得瞪大了双眼。 “好,让他马上进来!”段寂宸边说着,边迈步向外室走去。 “皇上衣袍湿透了,不如先换下再去吧!”郑公公劝道。 “无碍,急报事大,朕先问完他话。”说着,他已走到了外室。 那传报之人见了皇上,立即下跪参拜。段寂宸走近他身前,道:“快说!” 那人忙低声急急禀报着。站在寑室门处不敢走近倾听机密的郑公公,不禁暗暗摇头。 一国帝君,竟然浑身雨水,如此狼狈地接见密探,当真是天下少见吧?皇上为了国事,也实在是太操劳了! 翌日,段寂宸仍是天未见亮便早起上朝,之后又到猎场练兵。回到皇宫之后,便在御书房中一直忙到深夜时分。 当终于可以暂时抛开军政大事回到乾心殿之时,他没有直接走进寑殿,而是信步走到了殿后的庭院,于无月的夜晚,静静地坐于一棵花树之下。 今夜,他突然决定不去那殿阁屋顶吹笛了。只愿静静在坐在这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去取些酒来,朕想饮酒!”他忽然转过头,对一直远远跟在他身后的郑公公道。 “是!”郑公公得了吩咐,忙命人去取了酒来。 一壶一杯,加上一盏烛火,静静地置于案上。红红的烛火映照在段寂宸的脸上,让他显得更加绝美而孤寂。 久久凝视着烛火,段寂宸对身后的郑公公道:“你们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郑公公带着众内侍宫女,纷纷退了开去。 第138章 思念成疾 第138章 思念成疾 段寂宸抬起手,拿起酒壶,开始自斟自饮。 他今夜并非不想去那里吹笛子,只是觉得身体甚是疲累,突然便不想费力走那么远的路,再费力跃上那屋顶了。就这么坐在庭院之中,独自一人喝着酒,也可以抒解心中的烦闷吧! 他记得,这个庭院,轩辕惜儿只来过一次。 想起那日,竟被她撞见他对楚瑶所做的暖昧动作,他的心就更是堵得难受。其实有好几次,想起她眼神中的冷笑与不屑,他都想跟她解释一下,他对楚瑶所做的最暖昧之事,也就仅此而已,也就是轻捏了她的下巴而已。 此刻,想起自己那日面对楚瑶的行为举止,他的心竟突然极不舒服起来。他甚至暗恨自己,为何要做出那样的举动,以致让惜儿误会了呢?看来,等她六日后回宫,还须找个机会向她好好解释一番! 想到此处,他又不禁自嘲一笑。为何要向她解释?楚瑶是他的女人,更是他的皇后,他对楚瑶做了些什么,为何要向她这妃子解释? 想着,段寂宸“啪”的一声,狠狠地将酒杯拍到案上,心中气恼之极。 她要误会,便由得她误会好了! 心中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他的目光又不禁望向了那片树丛。那日,她便是站在那树枝之后,撞见了他与楚瑶。而他,竟气急败坏地怒斥她为“贱妾”,还大声叫她“滚”。 想起那日自己的愤怒与失控,他的心既有悔也有痛。为何要对她那样凶?以致她对自己更无好感?甚至让她对他的恨越积越深,从而最终逃离? 而自己无端发怒,还不是因为心底终是怕她误会了他?可是,他为何又要怕她的误会呢? 越想起心烦,越想越是理不清头绪,他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重重复复的漩涡,任是如何也脱不得身来,只得继续拿起酒壶,一杯又一杯地自斟自饮起来。 六日,还有六日,他才得见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如此难以忍受见不到她的时刻? 以往,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跑到她的采荇阁见她,尽情地要她。因此,想见她的欲望从不觉得有多急切。 及至她与楚祁结伴逃离,他心急气躁,怒火冲天,时刻只想着如何将她追回,再狠狠地责罚。因着心中的怒意,以及如何捉她回来的谋略算计,那种想见她的急切也还是可以忍受的。 可是如今,他从来没有觉得日子竟可以过得如此缓慢!为何,好不容易过了一日,竟还有那么多日? 他真想下一道圣旨,让人提前将她接回宫中。 他要狠狠地要她,将她这二十多日来亏欠他的,以及擅自逃离那两个月亏欠他的,统统翻倍地补偿回来! 他更要问问她,这段日子到底有没有想起过他?还是,她想起的人依然是楚祁? 他亦很想知道,如果楚祁再次来找她,她是否还会选择跟他一起走,是否还会再次为了他,宁愿以命相救? 好容易才平顺下来的心境,再次因为那个名叫楚祁的人气闷起来。 很快,偌大的一壶酒,便被他一杯接一杯地喝完了。 “来人,拿酒来!”他高声喝道。 即使六日后见到她,又能怎样?她仍是那么一副不怕死的倔强模样,表面上风平浪静,温温顺顺的,内里却竖起了满身的刺,眉眼里对他的冷意,她几乎都懒得去掩饰…… 想着,他更加气恼地大声催促:“拿酒来!” 郑公公忙不迭地抱着一壶酒来到他身前,一边轻置于案上,一边轻声劝道:“皇上怕是有些醉意了吧?明日还得上早朝呢!请皇上少喝点吧!” “滚开!朕没醉,你才醉了!” 段寂宸怒斥着轰走了郑公公,又开始在烛火下自斟自饮起来。 郑公公站在殿门处看着,暗暗摇头。 虽然皇上此刻坐着的身姿看起来依然硬朗挺拔,斟酒的手并不见任何抖动,杯中的酒也不见洒溢出一滴来,然而,能说出“朕没醉,你才醉了”那样一句话,却明显是醉了啊! 七月的雨水,竟是说来便来。 又是昨夜大雨倾盆的这个时刻,今夜却没有任何雷电前奏,便毫无预兆地下了起来。大雨落在庭院的花草树木间,“哗哗哗”地响着。段寂宸身前案桌上的烛火瞬即被浇灭,而他身上的衣袍,以及案上的酒怀与酒壶,也霎时被淋湿了。 郑公公连忙让内侍取来一把伞,接过来撑开了便奔跑到庭院中,为段寂宸挡住倾注而下的雨水:“皇上,请回殿中避雨吧!” 段寂宸气恼地抬首望了一眼头顶撑开的伞,对着郑公公斥道:“拿开,你快走!朕喜欢待在此处,此处凉快!” 他喜欢雨水淋在身上和脸上的感觉,似乎这样,才可以浇灭心头的无名之火与莫名烦恼。 “皇上,请保重龙体啊!”郑公公继续耐心劝说。 “滚!”段寂宸一双狭长的双凤眸,如炬火般狠狠地瞪向郑公公,“还要朕说第三次么?” “是,老奴遵旨!”郑公公终被他的强大气势吓得不敢再作停留,只好举着伞走回殿中。 既然皇上如此清楚地记得他已说了两次“滚”字,应是对自己淋雨之事心中有数的吧? 又到翌日,段寂宸仍是早早起来上了早朝,之后又是猎场练兵,御书房批阅奏折。然而这一日,他却感觉头昏脑胀,浑身乏力。可他始终硬撑着,直到深夜回到乾心殿寑室后,才一头倒到床榻上。 郑公公从段寂宸踏入乾心殿那一刻,便觉得皇上今日很是不妥。待见他轰然倒在龙床之上,更是吓得赶紧跑了过来:“皇上,您怎样了?皇上?” 然而,段寂宸却始终伏于床上,一动也不动。 唤了许久,郑公公终于大胆地凑上前去,只见段寂宸双目紧闭,俊脸在烛火下竟已是变得通红。郑公公吓得连忙转身,急急吩咐道:“来人,马上去传太医!” 很快,宫中最好的两位太医便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为昏睡中的段寂宸把脉诊治。郑公公焦虑地看着两位太医把脉,又见两人交头接耳低语一阵。 为首那名太医一面吩咐医女为段寂宸以湿毛巾外敷降温,一面又让另一名太医坐到外室开方子,然后便走到郑公公面前,细细询问道:“皇上为何竟感染了如此严重的风寒?” 第139章 思虑过度 第139章 思虑过度 想起段寂宸前两夜均被雨水淋了个湿透,郑公公懊悔不已:“皇上连续淋了两夜的雨,洒家本以为,皇上一向龙体健壮,几乎从来不会生病,练兵时淋雨更是常有之事!哪想到,就这样淋一下雨,竟会得了风寒?” “虽说皇上龙体一向强健,但若过于操劳,或是过于忧心,思虑过重,亦是极易被风寒侵袭!”那太医忧心说道,“如今,皇上高热不退,昏睡不醒,须细心侍候。只待高热退了,方可醒来。要彻底好转,更须卧床休养数日!” “好,有劳两位太医开方熬药。”郑公公道。 刚送走两位太医,筱鸢大长公主与楚瑶便先后赶到了。 听说皇上因连续淋雨醉酒以致感染了如此严重的风寒,筱鸢大长公主沉着脸,将乾心殿众内侍宫女斥责了一番。 郑公公与紫宁姑姑等人皆屏气静静听着,不敢有任何辩白之语。 过了许多,见躺于内室的段寂宸仍是没有醒来的迹象,筱鸢大长公主忧心忡忡地进去看了几回,又出来叮嘱了几番殿内众人后,才决定先回守玉宫,第二日再来看望皇上。 “姑母,瑶儿想留下来,在此陪着皇上!”楚瑶对着筱鸢大长公主柔声说道,俏脸上难掩忧色。 “瑶儿对皇上果真是上心!你也莫要太辛苦了,晚些时候,还是要回到坤宁宫中歇息。”筱鸢大长公主满意地看着楚瑶,极是心疼地说道。 “皇上龙体欠安,瑶儿又怎敢怕辛苦?皇上吃了药,定会很快醒转过来,姑母也莫要太忧心了。”楚瑶说着,便向筱鸢大长公主屈膝行礼,“瑶儿恭送姑母回宫!” 待筱鸢大长公主走后,楚瑶缓步走进寑室内,看着紫宁与众内侍一起将太医煎熬好的药汁,慢慢地灌入段寂宸嘴中。 “你们都退下吧!此处有本宫便可!”待昏睡中的段寂宸将药汁全部饮下后,楚瑶淡淡吩咐道。 虽然她仍未正式立后,可人人皆知她是准皇后,而且身为娘娘,她也是有足够资格自称“本宫”的。再说,如今她身份尴尬,她又怎可在下人奴才们面前示弱,以致被人嗤笑呢? 静静地坐在寑室内,望着龙床上段寂宸熟睡的俊颜,楚瑶心中不知所思。 如今,她眼看便要一无所有!她早已失去自己的故国,也早已失去父兄的庇护,除了紧紧抓住面前这至高无上帝皇的承诺与愧疚,她还能抓住些什么呢? 精雕细刻的宽大龙榻之上,段寂宸微微地动了动身子,口中轻轻唤出了两个字。 没有听清楚他说些什么,楚瑶不禁心中好奇。她站起来,快步走到他床榻边,想听听他会不会再次开口,却在他嘴中再次吐出的那两个字清晰地飘入耳内时,一时怔在床前,娇美的脸上,神色瞬间变得清冷而阴沉! “惜儿!” 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也清清楚楚地看到,段寂宸好看的薄唇吐出的是这两个字。虽在病中,他的薄唇却依然魅人。然而此刻,她却对那一直对她有着极大吸引力的薄唇,以及那惊世俊颜,顿生一股刻骨恨意。 原来,他在病中,心心念念的,竟然还是她!那个表面淡然沉静,骨子里却妖媚至极的东昊长公主! 到底,自己有哪一点比不上她?难道,就因为她比自己长得更娇媚入骨一些,他便可以把从小的相识、相伴以及承诺,都抛到一边,彻底忘怀吗? “惜儿!” 段寂宸病中依然低魅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如一把尖刀,狠狠地插进了楚瑶清冷高傲的心。 她脸上正要浮起一抹阴鸷的冷笑,却忽见段寂宸缓缓睁开一双摄人心魂的双凤眸,眼神清澈透亮,怔怔地看向她。 “皇上,你终于醒来了!”楚瑶惊喜说道。脸上,竟是说不出的喜悦、关心与激动。 “原来是你?” 段寂宸很快看清楚了面前之人,俊颜上难掩那抹浓重的失望之意,眼神也随即黯淡下来。他转过头,望着龙床的帐顶发呆。 “皇上,老天庇估,您终于醒过来了!”一直侍候在寑室门口处的郑公公,听到里面的声音,激动得快步走了进来,一下子跪倒在龙床之前。 “瑶儿,你先回坤宁宫去吧!朕想静一静。”段寂宸仍是呆呆地望着龙床帐顶,轻声说道。 “皇上,瑶儿如何放心得下?”楚瑶不欲离去。 “走!”段寂宸冷冷说道,心中已是烦燥不已。 看出段寂宸的不悦,楚瑶终是柔顺说道:“臣妾遵旨!皇上好好歇息,保重龙体为上!” 说着,她轻轻行了一礼,便立起身向殿外走去。待她踏出乾心殿之时,本满脸忧色的脸上,早已是一片沉郁! 楚瑶走后不久,段寂宸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守候在一旁的郑公公与紫宁姑姑,一晚上听着皇上不时轻唤一声“惜儿”,不禁无奈相顾,却是不敢过多言语。 看来皇上罚惜妃去念陵守陵,惩罚的并不是惜妃,反而是皇上自己啊!郑公公在心中暗暗叹息。 皇上好不容易才将惜妃追了回宫,不好好施以恩宠,竟又要罚她离宫守陵一个月,弄得这九五之尊因为思念过度,从不生病的强健身子竟是病倒了,还一病,便病得如此吓人! 不过,想到皇上如此在意惜妃,郑公公心中还是相当欣慰的。 对于那位平易近人的东昊长公主,他向来心有好感。加上澜衣也时常在他面前说起长公主如何心地善良,如何天赋异禀极其聪明,他便更加希望她可以得到皇上恩宠。这样,不仅对皇上是好事,对于他的干女儿澜衣,也是极好之事啊! 第二日上午,段寂宸又悠悠醒来了一次。 见寑室内无闲杂之人,郑公公走到段寂宸床前,跪下请旨道:“皇上,惜妃在念陵守陵已将近一个月,如今皇上又龙体欠安,不如就让姬大人立即前往念陵,将惜妃提前接回宫中侍候皇上吧!” 忽听得郑公公提起“惜妃”二字,段寂宸一双黯淡的凤眸竟瞬间焕发出炫丽华采,可待郑公公说完,他眸内却又恢复了一片风平浪静。 他淡然问道:“离一个月,尚有几日?” 第140章 笑脸相迎 第140章 笑脸相迎 “回皇上,尚有四日。”郑公公如实回禀道。 “既是尚有四日,又怎可提前召她回宫?所谓‘君无戏言’,你竟是不知么?”段寂宸忍着头脑中的眩晕,咬牙说道。 郑公公满脸忧色地看着他,心中却是同情至极。 皇上在惩罚惜妃此事上,也太过坚守原则了吧?既然心中思念惜妃到了此种地步,甚至连病中昏睡都不停念叨着惜妃的名字,皇上为什么就不能为了他自己,提前几天将惜妃接回宫中呢? 虽说君无戏言,可如今他病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吧?他真要那么做,整个北国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唉,看来皇上要惩罚自己,可真是铁了心了。 “你去跟姬大人说,四日之后,便如期到念陵将惜妃接回宫。再传朕口谕,让惜妃到乾心殿侍驾!”段寂宸眼望龙床帐顶,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是!姬大人正在殿门外候着呢!老奴这就去跟姬大人传旨。”说着,郑公公边在心中暗暗叹气,边向寑室门外走去。 皇上如今高热未退,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怎能不令人分外心焦?可皇命毕竟不可违,看来,还是请让姬大人及早到念陵候着,一到时辰,便立即将惜妃接回宫中才是。 …… 过完这一日,轩辕惜儿与落儿便在念陵中整整侍了一个月了。 因此这日,轩辕惜儿几乎整个白天都在地下寑陵陪伴照料着段乌维。两个人只静静地相处着,基本没说什么话。段乌维只能一直坐着,轩辕惜儿便在他的书房四处忙碌着,为他研墨铺纸,为他取书抄录。 轩辕惜儿知道,段乌维是舍不得她离去的。在寑陵中相处了一个月,两人的关系已有点像忘年的好友,甚至有点像父女了。 以往,段乌维是高高在上的君主,轩辕惜儿对他并不十分了解。可如今他只是一个行动不便的长辈,而他的过往又曾经如此辉煌。他与父皇颇为相似的皇族身份与戎马生涯,让她很自然地便把他当作父皇般尊重和照顾着,如今要离去,心中对他竟是有些不太放心的! 而对于段乌维来说,轩辕惜儿的离去,便是要将他这个月来难得的灿烂笑容也一并带走吧!此后,他将继续段寂宸给他安排好的余生,在这地下寑陵中,带着悔恨与回忆伴着段寂宸的生母,在幽暗地宫中,滋长着他们并不曾存在过的爱情! “父皇,天色已晚,无双该回房稍作准备了。明日一早,便会有人来接无双回宫!”看到时辰已是不早,轩辕惜儿终是不得不开口辞行。 “好,去吧!”段乌维看她一眼,平静说道。 “父皇可曾想过重回宫中?”眼见就要分离,或许此生不会再见,轩辕惜儿终是忍不住问道。 段乌维轻轻一笑,道:“朕的命运早已注定。在世人眼中,朕早已死了。在那逆子眼中,更是如此!朕如今太了解那个逆子了,他又怎会让朕重见天日?朕早已安于自己的命运,无双回宫之后,应彻底地将朕忘记,便当朕是真的死了吧!” “父皇……”轩辕惜儿伤感不已。 段乌维长叹一声,转过脸,再也不看轩辕惜儿。 “无双拜别父皇!”轩辕惜儿深知多说无益,跪倒在地,向段乌维叩了三个头。然后她便立起身来,带着满腹感慨走出了寑陵。 回到所住房间之时,落儿已收拾好了回宫的行囊,看见她便急急走过来说道:“娘娘,姬大人黄昏之前已到了念陵!” “是么?我们明日才走,姬大人竟如今便已到了么?” “正是,姬大人说,深夜子时一到,我们便从念陵出发!”落儿解释道。 “什么?深夜出发?”轩辕惜儿更加大惑不解。 落儿早已料到轩辕惜儿会有此问,继续解释道:“听姬大人说,皇上这几日患了重病,一直卧床不起,须及时接娘娘回宫侍候照料皇上!” 段寂宸竟病得卧床不起?闻言,轩辕惜儿更加惊疑。 她与他成亲一年多来,段寂宸似乎从来就不曾生过病。他年纪尚轻,体力与精力更是过人,她甚至连他疲累的时候都不曾见过,又怎会想到,他竟会突然得了重病呢? “奴婢也不知,姬大人也不肯细说。只说皇上已下了口谕,说娘娘守陵日子满了即可回宫,回宫后即到乾心殿侍驾。”落儿道,“因此,娘娘也不必顾太多了。趁如今时辰尚早,不如先歇息一阵吧!深夜子时之后,可是要通宵赶路呢!” 轩辕惜儿不禁细细思量。这段寂宸在重病之中,竟还能传下口谕要她去乾心殿侍候。估计这深夜起程赶回皇宫,也是他的旨意吧?否则,谁还能想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呢? 不过,也罢! 上次蒋太师亲自乔装成杂役来念陵见她,便提醒她面对那不可一世而又聪明绝顶的段寂宸时,要采取“以柔制胜”之法,切不可再以硬碰硬,以免自讨苦吃,被他一再处罚。轩辕惜儿觉得,蒋太师之语终是有理。 无论东昊与北国是战是和,她和蒋太师只有赢得段寂宸的基本信任,日后才可见机行事。因此,他病中召她回宫侍候,倒也是个与他冰释前嫌的极佳机会。 然而,想起他曾对她做过的那些不可原谅之事,如今竟还要她放下仇恨去赢得他的信任,她心中仍是极不自在。有些事情,她永远不会忘记,也永远不会原谅! 当他冰冷的鸣镝射向她之时,当他满脸含笑地将她送给段乌盟之时……那一次又一次的无情伤害,那一次又一次累积起来的恨意,今生怎能消除? 平日里,她会刻意让自己心麻木起来,不去忆起那曾经的一切。可是,每每无意间想起他的残忍与无情,那些恨意与疼痛便会无可抑制地从头底涌起,丝丝缕缕地,慢慢侵蚀着她的心,让她渐渐痛到不能呼吸! 是的,她会在深深的心底,牢牢地记住这些恨,这些痛。永远,她都不会真正地原谅他! 而此刻,为了东昊,为了父皇母后与故国亲人,她暂且压下这深藏的恨意,对他笑脸相迎,又有何妨? 第141章 可怜兮兮 第141章 可怜兮兮 子时过后,在姬惑一行的护卫下,轩辕惜儿在夜色中坐了两个多时辰的马车,才回到北国皇宫。 此时,天色仍然未亮。 马车进了皇宫南大门,直接奔到乾心殿前方不远才停下。轩辕惜儿下得车来,与落儿轻声交待了两句,便跟着姬惑,踏入了乾心殿。 乾心殿寑室内,烛火微亮,一片寂静。 郑公公看见终于出现在寑室门外的轩辕惜儿,连忙跑出来,低声请安:“老奴给惜妃娘娘请安了!娘娘深夜一路奔波,实在是辛苦至极!” “皇上怎样了?”轩辕惜儿轻问。感觉到寑室内一片奇异的宁静,她的心,竟有一刻极度不安起来。 说是段寂宸病重,那么强健的一个人,该不会…… 压下心头的一丝慌张,她静静听着郑公公细讲段寂宸的病情:“皇上这几日一直高热不退,喝了太医院熬的药,好不容易退下去一点,可到了午间和夜间又烧起来,实在是令人心焦啊!” “太医说了,只要高热能彻底退下去,便无大碍。可皇上连续几日高热不退,太医说……”郑公公忧心忡忡,压低声音说道,“担心如此下去,皇上会烧坏了脑子!” 能烧坏段寂宸的脑子,这对许多人来说,或许都是一件好事吧?起码,东昊从此再也不必担心这野心勃勃的异国帝皇,带领大军入侵国土了! 轩辕惜儿压下心头隐隐约约以致分辨不清的担忧,一边恨恨地想着,一边抬步走进了这个她几乎从未正式踏入过的寑室。 郑公公跟在她身后,对着立在寑室内侍候的宫女们作了个手势,众人便都迅速而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郑公公又道:“皇上今夜已经喝过药了,如今正好安睡。奴才们都在门外候着,娘娘有事尽管吩咐。” “好,你们退下吧!这里交给我便可以了。”轩辕惜儿轻声说着,已走到了床榻之前。 郑公公满意地退出门外,并随手掩上了房门。 虽然,他对自己与姬惑自作主张地让惜妃彻夜赶路回宫感到一些愧疚。可如今皇上病重,也便只得如此了。他在心中暗暗祈求上苍保佑,希望皇上一觉醒来见到惜妃娘娘,一时高兴,烧便退了,龙体也便彻底康复了…… 躺在龙床之上的段寂宸,凤眸紧闭,俊眉轻锁。红红烛火之下,他略显酡红的脸,更加如妖孽般,俊美魅惑得如梦如幻! 看着那平日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骄傲君王,如今竟可怜兮兮地躺在床榻之上,一副虚弱无比的样子,轩辕惜儿不禁暗暗唏嘘。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任你再是强势之人,一旦病倒了,也只能任由病魔肆虐而无能为力。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轩辕惜儿伸出右手,轻轻触了一下他如冠玉般光洁的额头,却在接触到那滚烫时,被吓了一跳。 看来,他果然烧得不轻!再这么下去,脑子被烧坏绝非没有可能。 龙床旁边的案上放着一盆清水,还有一方湿布。显然,适才宫女们正在用湿毛巾为其额头降温,以免他的脑袋真的被烧糊。 轩辕惜儿拿起湿布放入盆中,再次用清水沾湿,之后又拧干了,展开叠好,轻轻地搭到了段寂宸的额头之上。 段寂宸轻锁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似是觉得舒服了一点。 轩辕惜儿静静地看着他那极具欺骗性的怡人面容,不禁想得出了神。 眼前此人,所作所为在外人听来,或在她亲眼看来,皆残暴无情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然而,他又似乎总能残留着那么一点点的人性。 起码,对于护他长大的大姑母,他尚懂得敬重有加,言听计从。 而对于他有过立后承诺的楚瑶,虽看不出他有多喜欢多在意她,他却也懂得谨守承诺。 甚至多年来对他可谓赶尽杀绝的段乌维与段非邪父子,他竟然还留下了他们的性命,这对于看似睚眦必报的他来说,应是极大的仁慈与让步了吧? 而他对她,他的仇恨,他的残忍,他的独占之心,他的时而霸道时而深情,她从来便看不懂……就在她神思游走间,沉睡中的段寂宸忽然张开了一双秀美凤眸,定定地望着她。 一时间,两人静静对视,竟都怔怔出神。 “惜儿,你怎会在此?我是在做梦吗?”过了许久,段寂宸才试探般地轻问出声。他看到了房内的烛火以及窗外的黑暗,他确信如今天仍未亮,她此刻应该还在念陵之中,并且这个时辰应该尚在安睡。 轩辕惜儿回过神来,迅速在脑中想了一下该如何应对,随即淡然笑道:“虽然仍在夜间,可皇上并非在做梦!姬大人昨日昏黄之前便到了念陵之中,午夜子时一到,贱妾便随姬大人一道起程回宫了。” 段寂宸眩晕的头脑,还是迅速清醒了过来,眼神清亮地盯着轩辕惜儿,喃喃说道:“姬惑?郑公公?” 轩辕惜儿明白他的意思,或是他想说连夜召她回宫是姬惑和郑公公的意思。可是,这又有何不同呢? 没有作出回应,她轻轻抬起左手,伸过去想拿下他额上的湿布,重新洗凉了再搭上去。段寂宸却突然伸出右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轩辕惜儿一惊,连忙轻声解释道:“贱妾想帮皇上把这湿布换一下。” 段寂宸却抬起另一手,很快地把那湿布一下拂到了枕边,赌气般冷冷说道:“朕不要这劳什子湿布,弄得朕极不自在!” 轩辕惜儿不禁一笑,道:“皇上连日高热不退,喝了药也无济于事,再不用这湿布降一下热,贱妾担心……贱妾担心皇上的脑子要被烧糊了!” 说着,她用力想把被段寂宸紧紧抓住的左手抽回,可段寂宸却仍是紧抓不放。 “皇上,龙体要紧!”望着段寂宸一以贯之的坚定眼神与高傲神色,轩辕惜儿决定同情一下这个病中的可怜人,温柔劝道,“皇上如今全身高热,自是极不舒服,极其烦燥,用这湿布凉一凉,反倒会舒服些!” 第142章 紧抱不放 第142章 紧抱不放 见段寂宸稍稍放松了抓住她的手劲,她稍稍用力将左手抽了回来,捡起被他拂到一旁的湿布,放到盆中用清水洗过了,又轻轻拧干了,重新展开再叠好,极其细心地搭到了段寂宸滚烫的额头上。 “皇上是不是感觉好多了?”见段寂宸没有再拂开那湿布,她轻声说道,“夜间身体极易高热不退,贱妾会一直在这里侍候着。皇上只须安睡,明早起来体热自然会降下去!” “惜儿为何突然对朕这么好?”段寂宸墨石般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眸中,有着深深的怀疑,甚至,仍有一丝讥讽与不屑。 轩辕惜儿完全忽略掉他眸中的所有意味,只面容沉静地恭谨回道:“侍候皇上,是妾贱的本份。” 段寂宸极不信任地瞪大双眸审视她,却终是觉得甚为疲累,于是又问:“惜儿在念陵见到了什么人?” “见到了皇上想让贱妾见到的人。”轩辕惜儿平静回道。 “惜儿这一个月,可有代朕尽孝?” “贱妾谨遵皇上旨意,不敢一日有所松懈!” 段寂宸终于满意地放松下来,轻闭双目养神。轩辕惜儿又轻轻取下他额上的湿布,洗过后重新为他敷上。 “惜儿身为帝王之女,为何竟如此懂得照料病中之人?”段寂宸再次睁开凤眸,轻声问道。 闻言,轩辕惜儿忽地心有感触,不觉神思飘远:“惜儿幼时,每次发热生病,均是母后亲自在床前照料。惜儿不过是学着母后的样子而已……” 说完,对母后的思念竟又不可抑止地浮上心头。 “惜儿的母后,既亲自为惜儿做长寿面,又亲自照料病中的惜儿,真是令人羡慕!”段寂宸望着龙床帐顶,眼神茫然,“为何?朕没有那样的母后?” 心中一动,轩辕惜儿捕捉到段寂宸脸上一闪而过的感伤与悲痛,不禁半真半假说道:“皇上真可怜,没爹疼没娘爱的。不过不要紧,如今有惜儿可以照料皇上!” 段寂宸缓缓转过首,怔怔在望着轩辕惜儿,久久出神。 长久的相互凝视,几乎就要弄得轩辕惜儿不好意思了。她垂下眸光,伸出一手想再去拿他额上的湿布。段寂宸却再次一把将那湿布拂开,然后一手紧抓着她的手腕,用力地将她往床上一拉。 “啊!”轩辕惜儿一声轻唤,发现自己已被他扯上床榻,整个人伏到了他盖着的被子之上。 正不知如何是好,段寂宸已伸着双手紧紧抱着她,几下翻滚,她发现自己已和他一起卷到了被子里面。 段寂宸滚烫的额头抵上了他的,滚烫的气息拂到她的脸上:“我不要那湿布,极不舒服!我要惜儿,惜儿身上凉快,这样才舒服!” 他像个孩子似地,说着任性而为的话。病中紧抱着她的双手,却依然如铁柱般坚固有力,让她根本无法动弹也无法逃离。 他滚烫的脸,更像个孩子似地在她脸上颈上任性地蹭摩着,想从她身上寻找更多冰凉舒适的感觉! 轩辕惜儿从一开始便放弃反抗和拒绝,任由他在她身上索取安慰。终于,他滚烫无比的唇,再也无法抑制地含上她的,尽情亲吻吮吸,倾诉着他的不适与可怜,也倾诉着他漫长的思念与渴望。 他的身体,他的唇舌,都那样的滚烫。很快,轩辕惜儿便发现,自己原本平静而凉适的身子,也随着他慢慢变得滚烫起来,甚至,被双方的滚烫炙烤得几乎要流出汗水来。 过了许久,段寂宸突然停下动作,却仍是紧抱着轩辕惜儿,喘着气道:“对不起,惜儿!我该不会把我的病传给你了吧?” 轩辕惜儿望着他酡红而魅惑的俊脸,笑道:“那妾贱就和皇上一起得病好了!” “不,你快起来。”段寂宸面带焦虑,略显紧张。 “呵呵,此时起来,还有何用?要传的话,早已传上了!”轩辕惜儿禁不住轻笑道。同时,她用手撑起身子,想离开他的桎梏站起来,好继续为全身更加滚烫的他敷上湿布。 他这样下去,还真的有可能烧坏脑子。虽然这样终是可以为东昊除去一害,可她毕竟没有理由乘人之危。再说,郑公公与众宫女内侍还都在外面候着呢! 段寂宸却更紧地抱住了她:“既是如此,惜儿便不必起来了!” 说着,他再次带着滚烫的气息吻上了她的嘴角,边轻吻边动情低语道:“怎么又忘了,要怎么叫我的?” “寂!”轩辕惜儿记起来了。 “在我面前要怎么自称的?”段寂宸忘情地继续边吻边问。 “不能自称‘贱妾’,要称‘惜儿’。” “嗯!”段寂宸满意地应着,一个翻身将她压于身下。 没想到,他在病重之中竟还能有如此力气和身手。轩辕惜儿正要担心他是否还要再进一步做出些什么来,却感觉到段寂宸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的唇舌,炙热的薄唇蹭到她耳边,轻声道:“我好累,陪我睡一会儿!” 很快,耳边便响起了他均匀的呼吸声。他伏在她身上,双手紧紧抱着她,沉沉的睡着了。 室内烛火朦胧而温暖,窗外天色仍未开始发白。段寂宸浑身滚烫,紧抱着轩辕惜儿睡得深沉。 他早已侧躺了身子,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最舒适的安睡姿势。然而,他的双手,却紧紧抱着她不放,只要她稍一挪动,他便抱得更紧,像是生怕她要离他而去。 他的头脸埋在她的颈窝处,炙热的气息拂在她的颈脖上,让她觉得火热异常,但这并没有让她觉得难受,反而觉得颇为舒适。 连夜坐马车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她此刻也是极其困乏了。在他结实双臂的紧紧环抱中,在他炙热气息的吹拂包围中,在他平静均匀的呼吸声中,她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梦中,她回到了故国东昊,回到了洛都。 她梦见母后美丽而亲切的脸。她还梦见,母后用手抚了抚她滚烫的额头,帮她捂紧了被子,温柔笑道:“好好睡一觉,捂出一身汗,明日便大好了!” 窗外,天慢慢地亮起来了,小鸟开始在树枝上欢叫。而寑室内的两人,却依然相拥酣睡! 第143章 醉人体香 第143章 醉人体香 守在寑室门外的郑公公,从未掩紧的房门门缝中,悄悄地向内望了一眼。看见室内温馨的一幕,他不觉嘴角上扬。 回转身,他对着候在外室的宫女们说道:“皇上与惜妃仍在安睡,切不可惊扰了他们!” 说完,他便带着满脸笑容走了出去。担心了整整一夜,他也该回房中稍作歇息了。 轩辕惜儿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果然出了一身汗。不过,出汗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段寂宸。 在火热的被下,她感觉段寂宸的衣衫都湿透了。他吹拂到她颈脖间的气息已不再炙热,而他的呼吸也更加平稳畅顺。 伸出一手,她轻轻地抚上了他的额头。果然,他的烧已退了! 不自觉地,轩辕惜儿松了一口气,嘴角噙上一丝几难觉察的笑意。也就是这个时候,段寂宸醒了转来。 感觉得她温柔抚在他额上的手,他抬起头,那日思夜想的娇颜便映入了眼帘。 果然,他昨夜并非做梦!一股暖暖的异样感觉从心底涌起,如此满足,如此满意! 他辨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将好看的薄唇凑近她,又开始永不魇足地吻了起来。 他凤眸微闭,陶醉在这温柔而又热切的吻中。 而他熟悉的吻,那仿似天山雪松般的熟悉味道,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相隔多久,无论她如何想要抗拒,都能迅速勾起以往那些温馨美好的记忆,让她心如撞鹿,让她全身血流迅速奔涌。 好不容易才从他热切的吮吻中得到一个喘息机会,轩辕惜儿轻喘着说道:“寂,你的烧已退了,不过身上衣裳都汗湿透了,快起来换了吧!” “等下再换!”段寂宸一边轻吻着她的香腮,一边耍赖般低语,“吻惜儿可以治病,昨夜吻得全身发热,才出了一身大汗。这会儿,我还没好彻底呢,还得再治一治!” 听着他暧昧的低语,轩辕惜儿羞涩难当,还想开口再劝。可未及开言,她的檀口再次被他热切的唇舌堵住,如此温柔,如此缠绵。甚至,温柔缠绵得让轩辕惜儿心中慌张。她害怕,自己要再一次狠狠地跌进他设下的诱人陷阱中,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她从不知道,冷狠如他,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她也根本未曾想过,病中的他,与其说是可怜,还不如说他是个可气的无赖! “我去让宫女们进来,给你换衣裳!”寻到透气的间隙,她喘着气道。 “不!我要惜儿帮我换!” 看来,他是想趁着自己大病未愈,将自己的孩子气与无赖发挥到极致了。 “那好,你先放开我。”轩辕惜儿道。 段寂宸轻笑着放开了她。轩辕惜儿终于逃离了他的桎梏,从床上爬起来,在寑室内为他找了一套干净衣袍。 待她回到床边时,段寂宸已经心情极好地坐了起来。 担心他会着凉,轩辕惜儿连忙帮他解开了身上湿透的衣衫,并用方巾帮他轻轻擦干身上的汗迹。 他麦色的肌肤坦露在她眼前,轩辕惜儿的脸不自觉地有些窘迫。 当她拿着方巾的手,从他胸前一直轻抹到下腹之时,那极具雄性魅力的结实胸肌与线条分明的腹肌,让她的脸不受控地变得更红了。甚至,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渐变急促的气息,只好慌忙把那方巾放下,拿起他的干净衣裳帮他披上。 看出了她的羞涩与窘迫,段寂宸轻笑一声,未待她帮他结好衣带,便一把将她再次拉入怀中。近距离盯着她清澈的双眸,他没有言语,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身上总有一股巨大的魔力,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根本无从抗拒。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淡忘了对她以及她父亲的恨?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无法逃避她对他的极大诱惑力?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朝思暮想,任是如何努力也无法将她从心头拂走? 甚至,对于她的私自逃离,他曾如此愤怒,可当他再次见到她之时,他却再也没有了惩罚她的心思。他只想将她留在他的身边,让她再不远离。 如果不是她那日讥讽的话语,让他想到要让她见一见墓中之人;如果不是对一个逃妃,他也须稍作惩罚,以便对姑母及众臣有一个交待,他又怎么舍得让她远离他一个月,去那念陵守陵? 结果,这一个月,惩罚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即便是在处置让他热血沸腾的攻伐异国等军政大事之时,他也总会在脑子的一刻空闲间隙中想到她。他那么想见她,以致自己彻夜难眠,不得不借酒消愁,不得不自虐身子。 如今,她已回到他的身边,他再也不会让她远离,无论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因为,只有她在身边,他才能安心,才能心平气和地去完成他的宏图伟略,家国大计。否则,他便只余心浮气躁,气急败坏,一如她离开的那近两个月。 如此想着,段寂宸再次深深埋首于她的颈脖间,深深吸着她身上让他始终无法忘怀的熟悉体香,喃喃轻语:“惜儿身上真香!这是什么香?像桂花,又更像兰花?” 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他便闻到她身上有着这种醉人的淡淡体香,如兰似桂。然而,因着对她的恨意,他对她假意温柔,他对她残忍无情,他有意忽略着她身上吸引着他的一切。 可是,这淡淡的芳香就如同有着一股极大魔力,让他渐渐上瘾,每每在远离她一些日子之后,便让他不由自主地深深忆起,念念不忘,乃至刻骨思念。 在他用鸣镝射穿温柔假象后那些冷淡的日子里,在他有意疏远她,强忍着十天半月不去找她的那些日子里,他常常会想念吻她的感觉,更会想念她身上的气息。 “不知道,惜儿从来闻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香气。”轩辕惜儿淡淡说道。 “怎会闻不到?只要离开惜儿数日,我便会想念惜儿身上的味道。”段寂宸继续轻喃。 轩辕惜儿记得,这是他第二次对她说,想念她身上的味道。 第144章 慕氏皇朝 第144章 慕氏皇朝 轩辕惜儿记得,这是他第二次对她说,想念她身上的味道。第一次,是在他射杀乌君之后的那次宫宴,席上段乌维与段非邪让人设计,想让他喝下毒酒,之后她又在殿中偷听到他与查氏的对话。在那日回东宫的马车上,他对她说了这样的话。 那时,他的话与他的态度,均是真假难辨。而今日,她仍是不能确信他的话有几分是真! 她记得,母后曾说过,她身上这股淡淡的体香,极亲近之人极用心之时便能闻得到。那么,他便是闻到了也不奇怪吧! 她还记得,母后曾说过,当一个男子爱上了一个女子,便会越来越想念她身上的味道。爱到极致,便是此生再也不愿远离,只有闻到此种气息,才能让他得到安宁! 那么,难道他竟是爱上她了吗? 想到此处,她不禁在内心暗笑起来。他是多么的虚于伪装,他是多么的爱表现虚情假意,他又是多么的擅于在一夕温存、刻骨缠绵之后,转眼间便变得冷狠无情!这些,她又怎么不知道?又怎会没有过刻骨的体验与伤痛呢? “闻着惜儿身上的香气,真的令人心安。”段寂宸又孩子气地说道,“昨夜,抱着惜儿,我都梦到自己的母亲了!” 此刻,他没有称被他追封为慈隆皇太后的那位东胡公主为“母后”。或许,在他心目中,她不是什么公主也不是什么皇太后,而仅仅是他的母亲吧! 听他提起那个可怜的女子,轩辕惜儿再也无暇去考量他的甜言蜜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只轻声问道:“寂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是么?” “我只见过她的画像。”段寂宸仍把头埋在她的颈脖间,幽幽说道,“她长得很美,就跟惜儿一样美!” 此刻,轩辕惜儿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继续缓缓说道:“我从月国逃回之后,姑母才悄悄地告诉我,我的母亲可能是东胡慕氏皇朝的公主。于是我费尽周折,找到了几位当初跟她一起被送给父皇的女奴。从她们口中,我才得知,她们是她身边的宫女,而她,则是东胡慕氏皇帝的独女。因为慕氏皇帝没有子嗣,有逆臣借反对女子继位之机,发动宫变,杀了慕氏皇帝,也便是我的外祖父……” 说到这里,段寂宸停顿下来。轩辕惜儿没有出声,默默等待他说下去。 “那逆臣最终夺了帝位,而我的母亲则带着玉玺,在我外祖父心腹侍从的保护下逃了出来。但不久之后,她便与身边的宫女侍从流离失所,并在一场战乱中,被北国的将军当成战利品,带回北国送给了先帝。” 段乌维并没有死,但段寂宸却称他为“先帝”。大概是他早已当他是死了,或是他根本不想称段乌维为“父皇”吧! 轩辕惜儿不禁在心中为这两父子暗叹一声,但更不能释怀的,却是段寂宸母亲的悲苦命运。 “不知母后在生下自己的孩子后,可有好好地看上一眼?”轩辕惜儿感伤不已,似在问她自己。 段寂宸在她颈前轻轻蹭了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没有。我问过她的宫女,她们说,我一生下来便被抱走了。她并没有机会看我一眼,甚至连我是个男婴,也是事后她们告诉她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轩辕惜儿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悲伤与遗憾。心中瞬间变得更加憋闷而伤感,轩辕惜儿不自觉地抬起双手,轻轻搂住了段寂宸的双肩。 如今,他的母亲早已不在人世了,却独剩他,孤独品尝这母子终生未能相见的凄酸与苦痛!这要怎样强大的一颗心,才可承受如此浓重的凄苦?偏偏,他又不能完全忘记他的母亲!他见过她活灵活现的画像,记住了她的美丽与温婉模样,因而,又会时时在梦中见到她…… 从小在母后呵护中长大的轩辕惜儿,觉得自己并不能很好地体会他思念母亲的痛苦与遗憾,她只知道,每每她自己从见到母后的梦中醒来之后,心中都是难以排解的思念、伤感与孤独。 那么,他呢? 此时的段寂宸,却已经从她的颈脖处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我会为我的母亲报仇,我要为她夺回被逆臣夺去的皇朝!因此,不日收复月国之后,我会全力以赴,挥师布阵东北,最迟一年便可打败东胡。我要将东胡疆土收归北国,我要让我母亲的儿子,来继承她的皇朝与国土!” 望着段寂宸坚毅的眼神,轩辕惜儿甚至有点为他的孝心与雄心壮志感动。然而转念她又想到,他吞灭东胡之后,下一个目标便将是东昊了吧?那么,东昊与她,又将何去何从?他的雄心壮志,终是她同情不得,也无法认可的。 “寂,我们不说这些了!你一定饿了吧?”轩辕惜儿盯着他严肃的表情,极力转移话题,“此时,该用午膳了。我让人进来侍候你洗漱,顺便送些吃的进来。” “不,不要去!”段寂宸片刻之前还陷在痛苦和阴郁中的脸,转眼又焕上了悦目的浅笑,“我是饿了,不过,我不想要他们做的午膳。” “我想,要惜儿!”他将轩辕惜儿紧抱在怀中,低首近距离看着她,低魅轻语,极尽诱惑。一双秀美凤眸中,是深深的坏笑。 轩辕惜儿的脸,又情不自禁地微微红了。为何他,总可以瞬间便变得如此不正不经,说出如此让人耳热心跳的话语? “不行!你大病未愈,怎可胡思乱想?”若是往常,轩辕惜儿只会尽力压下自己的羞涩,默然不语。但此刻,她却厚着脸皮,轻笑着拒绝道。 “那么……”段寂宸本是坏笑着的脸,神情又开始变得极为认真,“我想要长寿面,惜儿亲手做的长寿面!” 轩辕惜儿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今日又不是你的生辰,吃什么长寿面?” “我的生辰是上月,早已经过了。我没有吃成长寿面,是因为惜儿很不乖,竟敢擅自逃离。”段寂宸面无表情地盯着轩辕惜儿双眸,一字一句说道,“因此,我的长寿面,是惜儿欠我的!” 第145章 亲手煮面 第145章 亲手煮面 想起自己的私逃,以及他御驾亲征去追她回来,轩辕惜儿不得不羞愧地收起笑容,道:“即使惜儿今日亲手为你做,也不能叫长寿面啊!” “这我不管,总之,我今日只吃惜儿做的面!”段寂宸正色道。 轩辕惜儿第一次知道,这个狂傲冷狠的帝王,竟有这样一种将无赖进行到底的韧劲。 “那好,你放开我,我这就去给你做!”轩辕惜儿道。 段寂宸轻笑着,终于放开了她:“快去,我在这儿等着。” 轩辕惜儿艰难地离开他的怀抱,再用一手撑着从床上站起来。才向外走出几步,她又回过头,道:“搓面做面也得好一些时候呢!你一定饿了吧?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先让宫女们,给你取些其它吃的来吧?” “不用,我等着惜儿的面便可!”段寂宸好看至极的凤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毫不在意地说道。 轩辕惜儿转过身,继续向门外走去。 “还有,”段寂宸的声音忽又从身后传来,“惜儿今日做的这个,并不算是长寿面。惜儿欠我的,明年六月我的生辰,惜儿要补回来!” 轩辕惜儿带着迷人巧笑回转身来,对着段寂宸微一屈膝,道:“惜儿遵旨。惜儿欠皇上的,明年一定双倍补回!” 说完,她俏妙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出了乾心殿寑室。 明年六月么?只是不知那时,她与他又将是怎样的情形了。 坐着郑公公安排的马车回到惜意殿采荇阁,轩辕惜儿马上让落儿与澜衣取来面粉,在落儿的协助下,搓面粉,做面条,煮好后用陶罐分装好,才又匆匆地坐上马车,往乾心殿赶去。 惜意殿的位置确实过于偏远,即便是坐马车,以最快速度到达乾心殿,也差不多得要用一刻钟。轩辕惜儿坐在马车上,一面担心着面汤要变凉了,一面又在暗忖,两个殿阁之间距离不短,在段寂宸喝醉的那个夜晚,以及他与楚瑶大婚之前偷偷到来的那几个夜晚,他独自一人步行前来,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吧? 幸好如今是夏日,当马车在乾心殿殿门前停下时,轩辕惜儿隔着陶罐摸着,知那面汤仍是滚烫,不禁松了一口气。 由于匆忙中也没有让落儿等宫女陪伴而来,轩辕惜儿便自己抱着那精致的陶罐下了马车,急急迈开步子向殿内走去。 来到寑室前,只见郑公公正在门口候着。见她来到,郑公公快步迎上来,低声说道:“惜妃娘娘终是来了?筱鸢大长公主与芙瑶娘娘正在寑殿内陪着皇上呢!” 如今,楚瑶已与皇上举行大婚,然而立后大典却未举行,该如何称呼她,对下人们来说可不是件易事。于是,他们便都只好尊称她为“芙瑶娘娘”,地位等同皇后,却又仍然不是皇后。 “好,我知道了。”轩辕惜儿道,她自是明白郑公公是有意提醒她,要注意在二人面前的一言一行。 虽不是十分想见到她们二人,她却也只能随着郑公公,缓步踏进了寑殿。 寑室内,段寂宸仍是半坐着靠在床上,而筱鸢大长公主与楚瑶均端坐于一旁。 “你怎能一直这样饿着?瑶儿这炖鹌鹑可是炖了许久,你就先趁热吃了吧!”筱鸢大长公主正在柔声劝着段寂宸。 “朕这会儿没胃口,想吃点清淡的。”段寂宸说道。抬眼,正好看见轩辕惜儿跟在郑公公身后走进来,段寂宸不禁面露浅笑,“朕就吃点惜妃做的面条便好!” 闻言,楚瑶一动不动地坐着,垂眸不语。 筱鸢大长公主则略带惊疑地向轩辕惜儿看来:“哦?惜妃竟是回宫了么?” “回姑母,贱妾在念陵守陵已满一个月,因故,今日便回宫来了。”轩辕惜儿抱着陶罐走到寑室正中,对着筱鸢大长公主屈膝行礼,恭敬说道。 “是呢,姑母!”楚瑶抬起眼眸,娇颜带笑看向了筱鸢大长公主,“瑶儿今早来求见皇上,宫人们都说皇上尚未醒来,惜妃娘娘却已在侍候了呢!” “看来惜妃对皇上还真是上心,一大早回到宫中,便不顾路途遥远赶来见皇上了。”筱鸢大长公主淡淡说道,“瑶儿,你可得多向惜妃学着点儿。免得日后不慎犯了什么大错,皇上硬是不饶你!” “是,瑶儿明白。”楚瑶恭顺说道,“瑶儿虽到这宫中已有数月,可与惜妃妹妹也没见过几次面,日后,该虚心向惜妃妹妹学学才好!” 她后面这几句话,虽似说得极为谦虚,却是难掩那股天生的傲气。 轩辕惜儿正在想,是否该回她几话好听的话,却已听得坐于龙床之上的段寂宸开口道:“惜妃,朕已经饿了,你的面条可做好了?” “回皇上,贱妾已做好带来了。”轩辕惜儿转过身对着段寂宸屈膝说完,便抱着陶罐走到龙床旁,将那陶罐置于床边的案桌之上。 她轻轻地打开盖子,从陶罐上层取出内置的陶碗,放于案上。碗内盛着一大碗干面条,她又抱起陶罐,将罐内热气腾腾的面汤缓缓倒入陶碗之中。 为了怕面和汤和在一起放久了不好吃,她与落儿可是费心想了法子的。 “既然惜妃要侍候皇上用膳,我们便先告退吧!”筱鸢大长公主站起来,又关切地叮嘱段寂宸,“皇上,瑶儿的炖品可也是费了好一番心思的,你待会儿,也该把它吃了。” “好,先搁在那儿吧!等朕胃口好些再吃。”段寂宸淡然说道。 “皇上保重龙体,臣妾告退!”楚瑶也从座上站起来,恭敬行了一礼,便搀扶着筱鸢大长公主一手,慢慢走了出去。 待两人离开后,郑公公也跟着走出门外,并顺手轻轻将房门掩上了。 轩辕惜儿已将陶罐内的面汤尽倒在大陶碗里,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便摆在了案桌之上。 摆好了一双玉箸,轩辕惜儿便想开口请段寂宸趁热吃了。坐于床上的的段寂宸却突然凑过身来,伸出一臂,将她拦腰一捞又拥到了怀里,让她隔着被子坐于自己腿上。 “惜儿怎么去了这样久,可把我饿坏了。”他暧昧低语,然后便轻轻吻着她的香腮。 第146章 只因承诺 第146章 只因承诺 甚至,连段寂宸自己都有点不明白,他觉得病中的自己,在面对她时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他舍不得她离开他哪怕是一刻,而当她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便总是想把她紧紧拥入怀中。似乎只有这样,他渴求她的心才能得到一点点的补偿与满足。 离开她这么久,从她逃离到她去念陵守陵,将近三个月,他心中对与她亲近的饥渴,远远超过了此刻腹中的饥饿之感。 “饿了,便赶紧把面条吃了吧!”轩辕惜儿轻喘着说道。又是这样暧昧亲昵的姿势,又是这样魅惑的低语,又是这样温柔的轻吻,让她不自觉地便又心中狂跳,呼吸急促起来。 “可我还没吻够惜儿!”段寂宸已吻到了她的耳边,轻轻含住她的耳垂,用牙齿怜爱般地轻轻啃咬着。 “啊!”轩辕惜儿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唤,耳垂上的轻轻啃咬,让她浑身不自觉地阵阵颤栗起来。她心中恨极了他,为何在此时这样地挑逗她? 段寂宸很快便放弃了这种看似挑逗的暧昧动作,缠绵的吻又移到了她润泽娇嫩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左手紧紧环抱着她,右手宽大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脸,万般柔情地吻着。如饮甘泉,如品美酒,似乎只有这样投入而陶醉,才可聊解他苦思她数月的饥渴。 不知过了多久,段寂宸才放开她的唇舌,抬起头近距离地瞧着她面色微红的俏脸。轩辕惜儿也终于从不知身在何处的眩晕中回过神来,难掩羞涩之色。 她无法否认,尽管她的心中仍恨极了他,并且确信自己此生绝不能轻易原谅他。可是,她却总如以往的每一次,轻易便迷失沉醉在他的温柔深吻之中。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她对他的恨,也不能改变他转瞬即至的反目无情与冷血残忍,不是吗?就如他的可叹身世,以及他母亲的悲惨命运,并不能改变他是个崇尚血腥杀戮与攻伐征战的暴君的事实一般! “快吃了吧!面放久了,便不好吃了。”望着他带笑的眸光,轩辕惜儿道。 面放久了,可就不好吃了。他记得,第一次吃她做的长寿面,她也说过这样的话。 “好!”段寂宸心情极好,爽快地放开了她。坐到床边上,他拿起玉箸,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夜高烧,今早又出了一身大汗,他实在是饿坏了。 “那么,你呢?”吃了几大口,段寂宸突然停下来,抬起头望着轩辕惜儿。 “我不饿。”轩辕惜儿道。她确实不觉得饿,况且,陶罐装不了太多的面,她并没有想到自己要与他一道吃。 “过来,跟我一起吃。”段寂宸道。见轩辕惜儿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他将 玉箸放在案桌上,“否则,我也不吃了。” 轩辕惜儿不得不走近来,却又被段寂宸一把拉着坐进了他怀里。 段寂宸将玉箸重又拿起来,放到她手边,极得意地望着她道:“快吃吧!” 轩辕惜儿略一思索,毫不客气地拿起玉箸,就着那陶碗吃了好几口,才又把玉箸递给段寂宸,巧笑道:“到你了!” “呵呵!”段寂宸极开心地笑了两声,一手抱着轩辕惜儿,一手取过玉箸,终于将碗中的面吃了个精光,甚至,连面汤都喝光了。 “是不是像个饿死鬼?”望着轩辕惜儿略显惊诧的面容,段寂宸故意问道。 听他说出“饿死鬼”三个字,轩辕惜儿竟隐隐有一种想伸出手掩住他嘴巴的冲动。 “惜儿如今不在意我说个‘死’字了么?”段寂宸神情极认真地看着轩辕惜儿,他记得,去年吃长寿面,当他说出“死”字时,她紧张得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今日,并非你的生辰。”轩辕惜儿淡淡说道。 段寂宸怔怔地看着她的双眸。是啊,今日并非他的生辰。今年的生辰,他已经错过了吃她做的长寿面。那么,要等到再次吃上,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出神地望着她,他忽而极诚恳地低声道:“惜儿,我想……” “想什么?” “想要你。”他的语音听似极为平静,一双美到极致的双凤眸,却焕发出炫丽的光芒,“就在此时,此刻,此地!” 他忽然觉得,只有要她的时候,她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不要。”轩辕惜儿垂眸轻声婉拒,“你大病未愈。” “谁说的?我已经好了,不信,我们可以去郊外赛马!” 望着他神采奕奕的面容,她无法不相信他真的彻底康复了,只好说出了心中真正的顾虑:“我不想在此处,何况如今光天白日的,许多人随时会到来。” 段寂宸紧紧地盯着她:“你是怕楚瑶会来,是吗?没有我的允许,她不可能进来。” “她是你早已选定的皇后,你很喜欢她,是吗?”轩辕惜儿低首轻声问道。原本的她,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如今她需要得到他的心,不是吗? 那么,对于这个问题,她又怎能没有准确的答案? 段寂宸定定地看着她,认真地思索着。就好似,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说不上多喜欢,也说不上多不喜欢。”段寂宸开始认真作答,“若然我告诉你,我要娶她,并要立她为后,仅仅是因为一个承诺呢!” 娶一个女子,仅仅是因为一个承诺?这对这个女子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平!而这个男人,又是多么的自私? 轩辕惜儿在内心冷笑。他从来便是这样一个人,从来做事,都是只从自己的目的出发,从不考虑他人的生死与悲喜。 “可是,你曾经说过,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小时候饿肚子,她偷偷送东西给你吃。你跟月国皇子们打架,她又站在你一边,替你说话。”轩辕惜儿极中肯地说道,“她好像,是一个极善良,极仗仪的女子呢!” “善良?”段寂宸不禁轻笑出声,“她小时候在宫中,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 “可是,她却一直在帮你,一直对你很好。” “她是对我很好。可她小时候便已经告诉我,那是因为她觉得我长得好看。如果我是个丑八怪,她一样会嘲笑我,跟她的皇兄们一起欺负我!”段寂宸神色 漠然。 “那你,竟还……”既然如此,他为何还承诺要立她为后? 第147章 难逃掌心 第147章 难逃掌心 “可事实是,我并不是丑八怪,她也并没有嘲笑过我,她一直都在帮我,一直都对我很好。如此,便足以让我承诺立她为后了。世间对我好的人并没有几个,除了姑母,便只有她。而对我忠心不二的,只有一个姬惑。” 段寂宸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只要是对我好的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出于什么目的,又有什么所谓呢?就像姬惑,以前是个杀人越货的强盗,也不是什么好人!” 轩辕惜儿默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确实如此。他身边的人,甚至包括他的亲生父亲和亲弟弟,都想置他于死地,即使是并不欲对他赶尽杀绝,真心对他好的人,也没有几个吧?包括如今已渐渐取得他信任的蒋太师,也是在背后与他作对,甚至把他当作仇敌般直呼其名。 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可是,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也不能说,与他的残忍无情完全无关吧?否则,蒋太师因何要与他为敌?而自己,又为何终是对他,生了永远无法消弥的恨意? “惜儿是真心对我好的人吗?”段寂宸已一手轻轻捏起她的下巴,怔怔地望着她出神。 轩辕惜儿沉静地看着他,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呵呵!”段寂宸魅然一笑,满意地凑近她耳边,低声耳语道,“惜儿不喜欢此时,此地,那么,我们改日到采荇阁去!” 轩辕惜儿正疑惑他为何竟如此轻易便允了她的婉拒,段寂宸却已抱着她下了床,拿起自己的外袍披上身:“走,天色尚早,我们骑马去!” “骑马?去哪里骑?” 难道,他竟真的大好了吗?昨夜他还卧床不起,如今便要去骑马。便是适才,他不也还躺在床上接见他的姑母与楚瑶的吗? “今日已过晌午,我们便不去郊外了,就在皇宫马场跑跑便好。在床上躺了多日,我身上筋骨都要生锈了!”段寂宸已迅速穿好衣袍,道,“惜儿已有整整一月没见过阿苍,应是甚为想念了吧?” 听说能见到阿苍,轩辕惜儿一时来了兴致。可是,她又极不信任地看着段寂宸在床上躺了五日,此刻却依然挺拔矫健的身躯:“适才,你不是无法起来见姑母她们么?” “我不过是懒得起来,颇费一番解释而已。”段寂宸笑道。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向姑母解释,昨夜他还躺在龙床上高热昏睡不醒,今日一觉睡来,为何却奇迹般大好了。 “备车,去马厩!”对着候在门外的郑公公大声吩咐了一声,段寂宸便牵着轩辕惜儿的手,走出了寑室。 马车很快便到了殿门处,两人上了马车,便一路奔向皇宫西北一隅的马厩与马场。想起自己数月前与楚祁从皇宫马厩盗马逃离,因此越是接近马厩,轩辕惜儿越有种莫名的紧张。 坐于她身旁的段寂宸显然是看出了她的局促,伸出一手握住了她的柔荑,似是警告般恨恨说道:“还想逃吗?我要让你此后再离不了我,今生,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完,他还用宽大的手掌狠狠地紧握了一下她的手。轩辕惜儿只好嗔笑道:“惜儿知错了!你今后若是再不把我随意送人,我便再也不逃了!” “原来还是因为盟王的事情在恨我,当初惜儿还说不恨呢!”段寂宸冷然道,“看来,惜儿也爱口是心非。” 她对他的恨,又岂止盟王之事一桩呢?那一滴一点的恨,累积在一起,已分不清到底是因何而恨了。然而,这所有的恨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他有朝一日将侵犯她的故国的恨。但愿,这一日,永远不要到来才好! “该死的女人!”段寂宸突然双手捧着她的俏脸,不由分说地再次吻上了她唇。 他恨自己,竟然又再次提起逃离这个话题。 他忽然发现,他内心竟然如此恐惧。他害怕,她会因为对他的恨,再一次逃离!若然那样,即使是追到天边,他也要倾尽一切,将她追回! …… “一个月不见了,你可有想念我?” 皇宫马场内,轩辕惜儿抱着阿苍的颈脖,一边细细地用手帮它梳理着马鬃毛,一边在它耳边轻语。 马场旁边的马厩,经历数月前她与楚祁在蒋太师内线帮助下的纵火夜逃,如今已然整饬一新,再看不出当日有人逃离的一丝迹象了。 抬起头,她看到了骑着黑马在马场内奔跑的段寂宸,不禁暗暗叹息。此人,哪里还看得出,昨夜竟还高热不退,像个可怜人般昏睡在龙床之上呢? 马背之上段寂宸,身姿雄健,眉目如画。他手握大弓,每跑到场中之时,便迅速从腰间箭靶中取出数支羽箭,连续数发,射向场边百步之外的箭靶,发发皆中靶心。 已然在床上躺了五六日,他担心自己的骑射会因此而手生退步,不勤加苦练一番,他又如何能安心?只怕回到猎场之上,便要遭到将士们的耻笑了吧? 在马场上足足奔跑骑射了一个时辰,直至确信自己的感觉与以往相比,并无任何生疏后退之感,他才满意地勒停黑马,将箭靶取下交给随身侍卫,随即迈开大步,走向轩辕惜儿与阿苍。 望着汗血宝马旁那个俏妙的熟悉倩影,段寂宸心情极好。 今日有她在这里陪着,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定,心满意足,还有踌躇满志。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伴着身边,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难怪世人皆说江山美人,二者皆可兼得,如此的人生,男儿才可尽情快意吧? 想着,段寂宸的俊脸上,不自觉地弯起一抹满意的轻笑。 轩辕惜儿紧挨着阿苍,正转首向他看来。今日他骑射之时,她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他,这让他感觉颇为受落。 而汗血宝马阿苍,却在看见他步步走近时,警惕地抬起马首,四蹄在原在徘徊打转不止,似是极为焦躁,也似极为不悦。 意识到了阿苍的躁动,轩辕惜儿回转身,以手掌轻抚马鬃毛,极力安慰着它。 见状,段寂宸在阿苍身前数步外停下,傲然说道:“哼,为何它对你如此信任,每每见到我之时,竟都如此警觉?终有一日,我要亲手驯服它,直至骑在它背上,踏遍天下!” 第148章 两全其美 第148章 两全其美 “阿苍比别的马都要聪敏,”轩辕惜儿内心暗叹一声,开口说出段寂宸从未意识到的真相,“它在你的眼中,看到的是征服之意,而非亲近之意。因此,它对你一直有防备之心!” 阿苍是如此聪明而敏感的一匹马,或许早就看穿了面前这狂傲之人的征服利用之心,以及他的薄情寡意吧?试想他当初的那匹老白马,与他共过患难,助他从月国成功逃回。可当它老了,他却再次狠狠地利用了它一回,把它当成他鸣镝练兵的一个绝佳箭靶。 无可否认,他鸣镝练兵之法让人不得不惊叹佩服。或许,他是极聪明的,也是极懂得取舍与决断的。能用自己的爱马作为箭靶,借此触动并操练士兵们的心,这需要怎样的见识与谋略,又需要怎样的果断与魄力? 然而,这种果断与魄力,对那匹老白马来说,却是怎样的无情与不公? “阿苍很聪明,只有真心实意对它好,把它当作朋友对待之人,它才会真正地信任?否则,若除了征服之心,便是利用之心,它又怎会对这样的主人死心塌地?”轩辕惜儿一边内心冷笑,一边平静地提醒他。 她在为那匹老白马的悲惨下场愤愤不平,亦在为她自己的过往遭遇,暗暗唏嘘。 段寂宸自然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警醒与暗讽之意。略一思索,他不禁轻笑道:“惜儿说得没错,宝马毕竟不同于普通畜牲!我也是爱马之人,又怎会不知对马匹要以真情相待?日后,我也该好好与阿苍交交朋友才是!” 他确是个爱马之人,否则又怎会在这皇宫马厩之中,养了这么多的宝马?不过,轩辕惜儿的话的确提醒了他!他怎么可以忘了呢?越是宝马,便越是通晓人性。这一点,在阿苍身上表现尤为明显。 过往,他虽爱马,却皆是出于赏识利用之心,喜爱能跑善战的宝马。对于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老白马,他虽也有不舍,却终是让位于自己的复仇大计。 要用鸣镝练兵之法除去那九五之尊段乌维,他怎能不步步为营,甚至作出一些必要的牺牲? 士兵们从敢于射杀他的宝马,到射杀他的爱妾,再到射杀段乌维的爱马,及至将夺命之箭射向段乌维本人,每一步的训练策略都极其讲究,丝毫大意不得。为了稳坐这北国江山,为了自己终能活命,舍弃一匹爱马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此刻想起那几乎滴水不漏,堪称完美的鸣镝练兵之法,看着面前那曾被他当作第一个靶子的女子,他心头竟无端地涌起阵阵恐惧。 他是如此后怕! 若然当初,哪怕有一个士兵不惧她东昊长公主与北国太子妃的身份,伊人此刻,便不会如此婷婷玉立于他身前了。 他仍记得自己射出鸣镝之时,心头那丝莫名的慌张。但是,那又怎能与此刻心中的后怕相比?若那日她当真就那么倒在那猎场之上,或许他会有一些莫名的失落与痛意,但之后,便不会有这所有的一切了吧? 然而,若然那样,他又怎能品尝到今日的满足与快乐?又怎能感受到此刻此种失而复得的珍惜之感? 正想得出了神,轩辕惜儿的声音却将他的思绪拉回到阿苍身上。 “但愿,你们今后,能真正地成为朋友吧?”轩辕惜儿幽幽说道。 如今,她甚至无法确知自己的前路,即使她能再次离开段寂宸,阿苍却是不能了吧?既然如此,不如便希望段寂宸真的能对阿苍好一些,让阿苍成为他这狂傲帝王纵横天下的坐骑,也不枉生为一匹绝世千里马了。 “会的,日后,我们便常带它去效外跑跑吧!”段寂宸信心满满地看着阿苍。对于如何让自己骑上它的马背,他已经成竹在胸了。 “如今,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用晚膳了。”说着,他向轩辕惜儿伸出了右手,“来,走吧!” 轩辕惜儿迅速拂去心头的感伤,对着段寂宸嫣然一笑,向他伸出了左手。段寂宸牵过她的柔荑,两人十指相扣,向马车走去。 夕阳已然西下,彩霞依然满天。段寂宸从未觉得,皇宫中的黄昏景致,竟是如此美好! 牵着轩辕惜儿坐上了马车,他心情好到了极点,对着车夫爽朗说道:“回殿……” “……惜意殿!”马车尚未启动,他已及时补充,极为宽容着体谅着那车夫与侍从们并不能很好地揣测圣意的愚钝。 “是!”车夫应诺一声,挥动马鞭,马车便向着惜意殿方向飞奔而去。 “不回乾心殿么?”轩辕惜儿问道。 “惜儿不是不喜乾心殿或会有人打扰么?”段寂宸仍紧扣着她一手手指,凑近了她低魅说着,他脸上的笑意悦目至极,却又让轩辕惜儿咬牙痛恨至极,“我们不是说好了,去采荇阁的么?” 虽知要尽力讨他欢心,却明白自己终是做不到脸皮如他一般厚,轩辕惜儿惟有低首垂眸,默然不语。 段寂宸却极满意地看着她不胜娇羞的样子,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膝上,双手将她的柔荑合握在掌中,凤眸带笑地端详着她的脸。 “惜儿害羞不说话时,可比口齿伶俐咄咄逼人时,可爱得多了。”他温柔而诚挚在说道,“要是惜儿日后都这样,该有多好?” 轩辕惜儿抬首扫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你不如去找个哑巴做你的妃子,这样更省心得多!” 她心中是有一丝气闷的。她亦知自己外表即使再是柔顺,心底亦是骄傲的。让她待在他身边,却不让她说话,她如何愿意? “哈哈哈哈!”段寂宸却禁不住得意大笑起来,觉得她的话语幽默至极,“这倒是个好办法!既是绝色,又不会时不时对我冷嘲热讽的哑巴,一定省心得很!” 轩辕惜儿没好气地又扫了他一眼:“皇上也未免太贪心了,又要尽享美色,又要人家是个聋哑之人,还得对你言听计从,死心踏地。天下哪有如此两全其美的事儿?” 段寂宸极认真地审视她的美颜,赞同道:“是啊!天下绝色岂是那么易得的?看来我是幸运之极,惜儿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人,即便是我母亲的画像,也没有这么美!” 第149章 几分真假 第149章 几分真假 轩辕惜儿再也难掩眸中的冷笑,只斜睨了他一眼,便抬首盯着对面的马车厢壁,默然不语。她都懒得撒娇问他,他如今对她这样好,是否仅仅因为她的外貌? 若然哪一日她容颜老去,他是否会因她色衰而爱驰,从此不再在乎她? 看来,蒋太师提醒她要“以柔制胜”,她还真是做不好此事。明知要以色取悦他,以便赢得他的信任,进而接近他的所有机密,却在听到他如此话语之时,忍不住嗤之以鼻,甚至,都懒得掩藏起自己的鄙夷之色。 然而,或许他根本便看不出,也看不懂她的不屑与鄙夷吧?如此想着,她又自嘲般暗笑自己一声,终是扭过头看他。 段寂宸秀美至极的双凤眸,此刻正怔怔地看着她。见她转过首来,他探究般说道:“真是个傻女人!是不是想要我骗你说,我日日念着你,并非因你的容颜?即便你是个丑八怪,即便你是个老掉牙的老太婆,我也会想你,念你?女人,便都爱听这些假话?” 被他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轩辕惜儿不禁气恼,皱眉嗔怒道:“你便不能说些好听点的?” 说着,她用力想将自己的小手从他的两掌中抽离出来。段寂宸却紧紧握住她的两手不放,神情严肃地瞅着她。 见她粉脸渐变微红,非要将手抽离出来的倔强劲头又冒了出来,段寂宸不禁一把将她抱紧在怀里,边一下一下轻吻着她的脸颊,边动情说道:“好,我说,即使你日后变成个丑八怪,即使你成了个没牙的老太婆,我也一样想你,念你!” 他不知道,他此刻为何会变得如此激动,为何会说出那些他从未想过,更从未对人说过的甜言蜜语,他只是觉得,心中突然慌张不已。他害怕看到她那倔强的神色,他害怕她又会对他冷然相对,他更害怕,她又在暗动心思,最终将偷偷地离他而去! 被他紧紧抱于怀中,如此动情地轻吻着,说着那谁也不会相信的甜言蜜语,轩辕惜儿的头脑竟开始清醒过来: 轩辕惜儿啊轩辕惜儿?你实在是太没用了,差点又误了大事! 你此生除了故国东昊,除了父母亲人,你还能有何挂牵,还能有何期盼?既然在他面前早已身心俱损,也便舍却这一身,麻木那敏感的心,此生只为东昊而活吧!而这,不正是自己和亲北国的初衷吗? 心思变得清明,她却冷然嗔道:“骗人!这些虚伪的甜言蜜语,谁信?” 闻言,段寂宸停下忘请轻吻,抬起头,俊眉轻皱,神色凝重地低首看着她。 轩辕惜儿轻轻一笑,极不屑地说道:“即使他日我姿容尽失,容颜老去,皇上还能想我,念我?” 段寂宸定定地看着她,略一思索,终是点了点头:“嗯!” “这算是承诺吗?”轩辕惜儿仍是轻笑。 她是在给他设一个圈套吗?段寂宸审慎地看着她,终是肯定地说道:“是。” 如今,他害怕她离开他,他要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那么,此刻承诺,又有何妨? “即使他日我违你所愿,再次逃离,甚至负你伤你,皇上还能想我,念我?”轩辕惜儿又巧笑问道。 段寂宸俊脸慢慢凑近她,咬牙狠声说道:“你敢?” 随即,他便毫不留情地吻上她的唇,狠狠地啃咬吮噬,似在警告,又似报仇,更似泄愤。这个女人,当真是得寸进尺,胆大包天! 然而,她却说出了他心底最害怕之事。他又怎么能够容许她,真的那么做? …… 马车一路奔到惜意殿前,澜衣与落儿接到消息,忙让宫女们准备晚膳。 段寂宸下了马车,便站在车旁伸出一手等着轩辕惜儿。轩辕惜儿缓缓伸出纤手,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难得一见的体贴与厚待。 手挽着手,两人抬步向殿内走去。众人见了段寂宸,忙下跪参拜:“叩见皇上!” 这尊贵无比的帝皇,已经整整三个多月没有正式踏入惜意殿了。 采荇阁外室,很快便摆开了晚膳。段寂宸与轩辕惜儿如一对恩爱小夫妻般,面对面坐着共同用膳。膳后,两人又似一对小夫妻般,手挽手在月下沿着庭院,又围着荷塘漫步。 这样的日子,以往几乎没有过吧?即使是在婚后,段寂宸对她刻意温柔的那段日子,也不曾有过。两人几乎从未有过平等地面对面用膳的机会,而他陪她在这惜意殿荷塘边看荷花,也就只有去年荷花初开时,那绝无仅有的数次。 轩辕惜儿心中暗笑,这些她曾向往过的日子,这些她也曾暗暗梦想过的温馨,竟是在这个时刻,在她如今的心境下不期而至,或许说,是她刻意让它们缓缓到来! 月色下,荷塘边。牵着轩辕惜儿一手的段寂宸停了下来,将她轻轻拢入怀中。轩辕惜儿将头轻轻地靠在他宽阔的胸前,犹如一个最温婉的爱人。 她听到了静夜的虫鸣,听到了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也听到了他低魅的声音:“惜儿为何如今竟对我百依百顺的?为何惜儿越是如此,我心中便越是不安?惜儿对我,到底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 轩辕惜儿从他胸前缓缓抬起头,一双如水美眸在月色下有如璀璨空夜,闪烁着万点星光:“那么,寂又希望惜儿怎样对你?是要惜儿冷脸相对,还是要惜儿以死相抗?你送我去念陵守陵一个月,不就是为了我如今的百依百顺么?” 是啊,送她离开自己整整一个月,不就是为了让她了解他多一点么?段寂宸轻叹一口气,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那么,寂对惜儿呢?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她伏在他胸前,幽幽问道。 段寂宸又再将她轻轻推离,一手捉起她的一手,放到自己胸前,正色道:“如果我说,此刻对惜儿,全是真心呢?” “什么是真心,什么又是假意?”轩辕惜儿紧紧盯着他的凤眸,“寂对惜儿是真心,如何证实?” “好!我便证实给你看!”段寂宸的凤眸,在夜色下突然闪烁出诡异的蓝色光芒。 轩辕惜儿突然便明白了,这样的光芒意味着什么。然而,她还未及反应,段寂宸已一把横抱起她,在夜色掩映下,飞身向采荇阁方向奔去。 对于身材槐梧、力大如牛的他来说,抱着纤巧的她,躲开众人视线,在屋顶与平地之间起跃飞奔,简直易如反掌。 第150章 晨曦初现 第150章 晨曦初现 避开宫人内侍们的耳目,段寂宸抱着轩辕惜儿从窗口悄无声息地飞入了采荇阁寑室,一如他曾数次独自做过的那样。 “明明有大门,为何要从窗口进来?”轩辕惜儿惊问。 “傻瓜,不是怕你害羞,不想让她们看见我这么抱着你么?”段寂宸抱着轩辕惜儿越过寑室,走到门边,一手反扣上房门。 “可是,明明我自己能走,为何你却要抱着我走?”轩辕惜儿清丽的嗓音含着嗔怪。 “惜儿不是要我证实真心么?”抱着她走到床榻之前的段寂宸,早已难耐心中的急躁。他一面抱着她坐在床边,一面便开始不老实地对她上下其手起来。 “你这样关了房门,她们进不来,会不会奇怪,又会不会在殿内四处寻找我们?”轩辕惜儿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虽知,终是必得如此。可此刻,她仍未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你殿内之人,会有如此蠢笨么?”段寂宸的声音已与他整个人一起,全然陷入迷醉之中,“莫要分心!此刻,心中只可想着我!” 霸道地说着,他空闲的左手霸道地扯开了她的衣领,露出了诱人的肚兜一角。他好看的薄唇,便迫不及待地吻上了她光洁细嫩的颈脖。 “把烛火灭掉!”在她的身体快要失去控制之前,她任性而嗔娇地要求道。 此刻,身体可以沉沦,心,却要找一个阴暗的角落,好好躲藏起来。她不愿他看见她在他身下承欢的样子。而黑暗,也可以掩起她的羞涩与纠结。 段寂宸如她所愿,一挥衣袖,便将房内的烛火悉数灭掉。 淡淡的月光斜斜地照射进来,落在窗前的地上。窗外的虫鸣从远处传来,更显出夜的宁静。而此刻春意浓郁的床榻,则藏身在黑暗之中。这个夜晚,竟是如此静谧而美好! 他们的身体,已忍受了足足一个多月的分离。他们从来不知道,他们竟是如此渴望对方,又竟然能从对方身上得到这么多! 拥着这个自己苦苦思念了许久的女子,段寂宸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与满足。 幸福? 对,就是这个词!从今日醒来到如今,心中始终洋溢的那种奇异感觉,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便是:幸福! 此刻,他的身与心,一起感受着最浓烈的幸福,当然,还有最浓烈的满足! 而她,在身体阵阵愉悦的冲击之下,终于不得不暂时放下心的抵抗。快乐的惊涛骇浪,让她暗暗吃惊,也让她无从抗拒。 原谅我吧!就在此夜,就在此时,就在这黑暗之中,暂且放下一切心的负担,暂且忘了东昊与北国,暂且忘了恨意与痛意,便让这孤苦无依的身,与那孤独寂寞的心,暂且得到一刻的安抚与慰藉吧! 黑暗中,她的身体绽放得美丽而妖娆。 极致的快乐之处,竟状似无知无觉。黑暗之中,她媚眼如丝,娇唇微启,毫不自知地伸出两手,紧紧抱住他的头,十指插入他的长发之中。 她不自知,他亦看不见,黑暗中的她,凄美妖艳至极! 而他,终在这极致的喜悦与疯狂之中,将自己的所有热情彻底交付,再也无法收转归去! 一切渐渐归于平息。 他的心中,却有一股莫名的情思暖暖涌动,如此浓烈,如此激越,以致终可谓决堤而出,却不知该向往何处而去,让他茫茫然不知如何排解。他惟有紧紧抱住身下的女子,不断地吮吻啃咬,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为那潮涌找到一个出口,将那股异样情思狠狠地释放出来! 渐渐清醒过来的轩辕惜儿,于黑暗里,躺在他的怀中,漠然着承受着他的热吻,不觉喜,亦不觉悲。 以色侍人者,便是如此吧? 原来,女子的身与心,竟也是可以彻底分离的。 …… 当晨曦不知不觉地从窗户透进室内之时,轩辕惜儿内心平静安宁。 她缓缓睁开一双美眸,发现身边已是空无一人。昨夜,他是何时离去的?她确实不知道。 她只记得,他几乎整夜地环抱着她,向她需索无度,似乎要狠狠地补偿这一个月,甚至是这三个月来的长久别离,对他所造成的亏欠。 翻身起床,她坐在床边怔愣着。外间的落儿与澜衣等人,已听到了内间的声响,拿着洗漱用物次第走了进来。 “娘娘起来了?皇上可是天未亮,便早起上朝去了!”落儿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意。不管如何,娘娘能得皇上宠幸,她都是替娘娘开心的。 轩辕惜儿神色平静地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铜镜中的她,绝世光华,娇艳无比。 澜衣拿起牛角梳子,替她细心梳理着那长长的满头青丝 “娘娘的头发,可真美!”澜衣发自内心地赞叹出声。 轩辕惜儿嘴角噙起一抹笑意。这个清晨,不知为何,她心中竟感觉如此宁静。窗外鸟语花香,晨曦初露,今日看来是极好的天气! 她想起母后也时时夸赞她的头发。小时候,母后总是亲手帮她梳理满头秀发。她和亲北国临行之前,母后更是拿着木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她将发髻梳起……想起过往温馨美好的一幕幕,她脸上的笑意更浓。 为何今晨想起的,都如此美好而令人平静?是因为天气极好吗?她没有细想,也不愿去细想。只怀着这奇妙的感觉,静待宫人们为她梳洗打扮。 “澜衣,你等等!”等她们皆收拾完毕,欲抬步离开之时,轩辕惜儿独独叫住了澜衣。 “娘娘有何吩咐?”待落儿等人皆步出室内,并随手掩上房门之后,澜衣才轻问出声。 “嗯……”轩辕惜儿略作思索,“你可知,去哪里可以弄些‘凉药’回来?” “‘凉药’?娘娘为何要寻‘凉药’?”澜衣虽是惊讶,语气却仍是平静。 “你知道我如今的情形。我是在想,须以防万一,我并不想怀上龙脉。”轩辕惜儿道。 以往,她并没有过多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许最初的最初,她的内心是愿意为段寂宸诞下一个孩子的。那时,她还是他的太子妃呢! 第151章 甚得君心 第151章 甚得君心 及至后来发生了那样多的事,她也从来无暇想到,万一有了段寂宸的孩子,该怎么办?她的心底,甚至有暗暗的隐忧,觉得自己嫁给段寂宸也有一段时日了,可却一直未能受孕。是否,自己先天不足,此生都难以孕育? 楚瑶来到北国皇宫之后,段寂宸竟逼她喝下避孕“凉药”,她心中更是憋起了一鼓劲,非要与他相抗到底,怎么也不愿喝下那屈辱之药。 可是如今,她要践行蒋太师所说的“以柔制胜”。甚至不惜“里应内合”,力阻两国开战,才是她的最终目的。那么,万一她真的怀上了段寂宸的龙脉,那不 是徒添烦恼与阻碍,坏了她的家国大计吗? “这皇宫之中,‘凉药’的方子与用材,只有紫宁姑姑一人掌握。况且,如今皇上对奴婢及惜意殿的监视极为严密。莫看惜意殿内外仍是一片平静清冷,殿内众下人的外出行踪,一举一动,皇上皆了如指掌。”澜衣低声说道,“因此,要想到紫宁姑姑处偷药,或是要到太医院甚至宫外取药,皆绝非易事,反会引起皇上更多警觉!奴婢以为,不宜因此事招致怀疑……” “我明白了。”轩辕惜儿了然道。她亦不想因此事大动干戈,反引起段寂宸的疑心。 “娘娘也不必过于担心!娘娘入宫已超过一年,虽非时常侍寑,可至今未有怀孕迹象,或许是因为娘娘的身子,本就不易受孕。”澜衣坦诚劝道。 “是啊,或许,我今生都不会怀上孩子了。”轩辕惜儿淡淡苦笑道,心中有一丝的失落,也有一丝释怀。别说她自己一直有所怀疑,就连段寂宸与澜衣,都先后说过她的身体不易受孕。 “如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澜衣劝慰道。 不能受孕,对于一般女子来说,或许是件可悲可叹之事,可是以惜妃娘娘如今的处境来说,倒不如就是不孕来得干脆利索。即使他日要再次设计逃离,也是心无牵绊的。 “你说的也是,那‘凉药’之事,也实在无须费心了。”轩辕惜儿终是释然,“没事了,你去忙吧!” “是。”澜衣轻轻转身,退了下去。只余室内的轩辕惜儿,暗叹一声,不知自己是否该为自己的先天不足,感到一丝庆幸。 此后,段寂宸恢复了往日的忙碌。每日仍是早朝后去猎场练兵,之后便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直至深夜。 只是,他回乾心殿歇息的时候却变得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从御书房坐上马车直接来到惜意殿;也有些时候,他先回到乾心殿,再独自一人于夜色中,徒步飞奔至惜意殿。 每每在采荇阁中心满意足之后,他还舍不得立即离去,而是拥着轩辕惜儿睡至天将放亮,才独自早起。为怕吵醒她,他总是悄无声息地,亲自披上衣袍,放轻脚步迈出外室。 自此,惜意殿的宫女内侍们,便多了一项重要任务,便是侍奉总会不期而至的皇上清晨洗漱。 而乾心殿的宫女内侍们,则变得更加清闲。但有一道皇命,却是他们丝毫不敢有所倦怠,以免出现任何差错的。那便是,在筱鸯大长公主与芙瑶娘娘前来求见皇上之时,若果是在白日或是夜未央,皇上不在殿中,他们便须恭谨地回道:“皇上尚未回殿!” 而深夜之时,皇上若不在殿中,他们则须恭谨地回道:“皇上已然安歇!” 其实,段寂宸并不在意筱鸯大长公主与楚瑶知道自己时时去惜意殿宠幸惜妃。只是,夜夜如此,便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说不过去。对任意一个嫔妃,这样的放纵与不自制,都不应是一个帝王所为。然而,肆意狂放如他,此时又怎愿意去极力克制自己呢? 他只是,不想太过引致姑母的不悦而已。 转眼间,距轩辕惜儿从念陵回到宫中,已有十余日了。这段日子,她与段寂宸的感情可谓突飞猛进。两人再没有了她守陵之前的剑拔弩张,更没有了那时的冷然相对,你讥我讽。 在宫人们看来,皇上对惜妃娘娘真是宠爱有加,而惜妃娘娘也是温婉可人,甚得君心。 这日上午,轩辕惜儿独自坐在房内看书。看着看着,目光便不自觉地飘向了窗外,而神思,则不知瞬间飞向了何处。 正出神间,她闻到了一阵熟悉的男子气息,接着,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回转身,她发现段寂宸正俯下身来,从背后环抱住了她,轻声道:“惜儿在想谁?” “你为何不在猎场练兵?”轩辕惜儿惊问。往常这个时候,下了早朝,他便该到西郊猎场了。 “自然是要去的,只是,今日要带惜儿一道去!” “为何要我去?”轩辕惜儿心中一动。西郊猎场,曾有过那么多他们共有的回忆,甜蜜的,温馨的,畅怀的;更有惨烈的,血腥的,乃至,令人心痛到几近窒息的…… “我不是说过,我们要一起带阿苍去跑跑的吗?今日,我们便一起去骑马!”段寂宸已将她拉了起来,面对面轻拥着她,俊美无双的脸,此刻正带着暖暖的笑意。 …… 两人两骑,在西郊猎场一侧的辽阔草原上,跑跑停停。 经过大半日,在段寂宸的有意接近之下,宝马阿苍对他已经没有那么抗拒了。或许是因为轩辕惜儿就在身旁,而阿苍看着两人又状极亲密,因此对段寂宸终是放下了戒备之心。 “我们再赛一次吧!这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段寂宸躺在草地上,嘴中叨着一根草叶,懒懒笑道。看似,他已是成竹在胸了。 坐在他身旁的轩辕惜儿,侧首看着这毫无帝王该有样子的俊魅男子,菀尔一笑:“败军之将,口气倒是不小!” 今日,他所骑的黑马已经两次输给阿苍了。 “不信,那咱们尽管一试!”段寂宸已一跃而起,扯下嘴中咬着的草叶,随手扔在地上。轩辕惜儿站起来,几步走到阿苍身旁,扶着马鞍上了马。而段寂宸,亦已同时一跃上了马背。 第152章 月国西迁 第152章 月国西迁 “此次,我们便跑远些,一直跑到那山脚下。”一身墨黑衣袍的段寂宸,脸上带着傲然淡笑,抬起一手,指向那极远之处的山脚。 此刻,他再次恢复了帝王气派,一副指点江山,傲视群雄的样子。 “好。” “开始!” 段寂宸一甩马鞭,黑马便率先冲了出去。聪明至极的阿苍,用不着轩辕惜儿过多指示,更跟着跑了起来。 一时间,两马并驾齐驱,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 轩辕惜儿一点也不心急。她知道,阿苍的优势更在耐力,跑得远了,它自然会把黑马远远地甩在身后。也不知道为何,段寂宸竟然选择让黑马和阿苍比脚力。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正好笑困惑间,段寂宸却已骑着黑马挨近了阿苍。一个俯身过来,他竟一手 握住阿苍背上的马鞍,一个轻盈跨跃,从黑马背上坐到了轩辕惜儿身后,并用一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蛮腰。 轩辕惜儿大吃一惊。心中,却更担心阿苍会因为他的突然入侵而发飙。然而,阿苍却只顾继续快速奔跑,对背上突然多了这么一个高大魁梧之人,似乎毫不在意。 轩辕惜儿暗松一口气,一颗突然悬起的心,这才缓缓放了下来。 “如此,我便怎么也不会输给你了吧?”段寂宸已用双手环抱着她,从身后凑近她耳边,极为得意地低魅笑道。 “哼,不过又是使诈而已!”轩辕惜儿不屑地嗔道。她记得那么清楚,她第一次骑着阿苍与他赛马,他便是使了阴招才赢的。果然,他如今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呵呵,使诈又如何?能与惜儿共乘一骑,我梦寐以求……”说着,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意识他的突然沉默,轩辕惜儿不禁问道。 段寂宸却是许久都没有言语。 他为何竟似突然生气了?轩辕惜儿好奇地向后侧过身,果见他脸上一片黑云。 “惜儿说错话了么?”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说错话了,而是做错事了!”段寂宸突然恶狠狠地说着,阴黑着脸凑近了她,“你为何竟让楚祁坐于你身后,与他共乘一骑?” 声音听似凶狠,亦是霸道至极!原来,他竟又想起了她的逃离,以及,想起了那让他几乎要气到发疯的情景吧? 轩辕惜儿内心竟有些畅意起来。然而,她却不动声色,只淡然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寂要生气,惜儿也没有办法!” 少顷,意识到自己的莫名动气只不过是自寻烦恼,段寂宸只好讪讪警告道:“不许再有下次,不然……” 下次?自然是不可能再有的了!轩辕惜儿默然。 望见她冷然不语的脸,段寂宸亦知此时的警告定是极其无力,听起来亦是相当可笑。然,转念一想,他不禁又傲然笑道:“可知你的患难知音,如今怎样了?” “怎样?”轩辕惜儿极其配合地问出两字。 “我今晨才接到西南传回的捷报……” 轩辕惜儿心神为之一震,段寂宸却故意停顿了一下。 耐心地等待着,她没有再问出声。她知道,他终是会自己说出来的。果然,段寂宸早已按奈不住心中的得意与狂傲:“北国数日前已挥师攻占月郡,所有月地,如今均已收归北国!” 轩辕惜儿难掩惊讶之色。她曾经想过,月郡或许迟早会败,却没想到,竟然会败得这样快!如此说来,月郡已被攻占,那么,郡内之人是否已经凶多吉少? “那么,楚祁呢?”她冲口而出。 楚祁如今是被北国大军生擒了,还是投降了?抑或是,已然死了? 段寂宸却冷笑不答,转而问道:“霍萧寒,便是你的那个萧寒哥哥么?可是惜儿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此刻,想起去年在后山初见她时,她与她那个“萧寒哥哥”的依依不舍,甚至,那个“萧寒哥哥”竟还要带她远走高飞,段寂宸竟第一次感觉极为不爽! “是。”轩辕惜儿坦然道。事实便是如此,他又并非不知道,此时承认又有 何妨? 想起临离别之时,萧寒哥哥眼神中的痛苦与无奈,她此刻,竟不觉隐隐心疼起来。萧寒哥哥的所有痛苦与无奈,皆是因为自己啊! 此时,阿苍已领着那黑马,一前一后地奔到了那山脚之下。段寂宸抱着轩辕惜儿一起跃下马,便携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向那山坡上走去。两人再次坐于那块熟悉的巨石之上。 她记得,这个山坡,已是他第三次携着她爬上来了。 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辽阔草原,她此刻并没有心思感慨自己与他的过往,她急于知道楚祁到底下场如何,也好奇于,段寂宸为何无缘无故地提起了萧寒哥哥…… “在北国大军即将攻陷月郡之前,楚祁便带着月国所有残余军队,以及部分月郡百姓一起,暗暗弃城西迁了。”段寂宸终是眼望远方,正色为她道出了他今晨收到的捷报。 “西迁?” “正是!所以,北国大军攻进的,是一座空城。”段寂宸脸上有一丝似讥讽又似自嘲的笑意。 西迁,便是迁到北国与月国西面那广阔的无人之地吧?若然如此,楚祁是否终可带着他的子民,去建立一个新的月国? “寂,你会对楚祁赶尽杀绝吗?”轩辕惜儿不确切地问道。 “赶尽杀绝?”段寂宸璨然一笑,“我派出近百万大军全力征伐月郡,可不是为了对谁赶尽杀绝!我要的,只不过是收复富饶的月地。至于月国以西的荒蛮之地,便任由楚祁与他的子民去开天辟地好了!北国何必浪费兵力去追逐残兵弱民?” 望着他傲然的冷笑,轩辕惜儿不禁为楚祁暗叹一声。月郡与北国力量相差如此悬殊,而楚祁与段寂宸相比起来,虽同为帝王,手段却终是不够狠辣,内心更是不够残忍。如今看来,这已是楚祁与月国人最好的下场了! “你可知,楚祁近百万大军与民众,如何能成功弃城西迁?”段寂宸又道。 轩辕惜儿再次耐心地沉默以待。 “只因,东昊的三十万大军及时赶到,在月郡外与北国大军对峙,给了楚祁弃城迁移的时机。” 第153章 恩爱不疑 第153章 恩爱不疑 段寂宸忽然转过头,神色莫名地盯紧了轩辕惜儿的双眸,“我本来并没把东昊这三十万大军放在眼内,却没料到,这三十万大军的统领竟是那个叫做霍萧寒的人。他便那么带着东昊大军挡在进入月郡的要害之处,表面上和北国大军看似对峙,实质却暗中掩护着月郡的人,让他们不紧不慢地迁走了……” “我的那些北国将领,竟都被他糊弄了一道,呵呵!待他们反应过来之时,月郡已几成空城。只是,如此也为我军攻城省事不少。东昊虽未帮盟国守住月郡,却也尽了道义,保了盟国君主一条生路!” “那霍萧寒,事后竟又亮出两国二十多年前立下的友好盟约,若无其事地撤兵走了。”段寂宸眸中含着莫名的笑意,再次望向了远方,脸上却难掩赏识之情。他似自言自语般又道:“这‘萧寒哥哥’,朕终有一日是要会上他一会的!” 此刻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喜好征战之人,碰到有棋逢对手感觉之人,便总会抑制不住地莫名兴奋。就如,他每每想到要与东昊轩辕澈一决高低,以及此刻,他想到终有一日要与那霍萧寒会上一会之时。 “你如今,难道想要毁了两国盟约吗?”轩辕惜儿的心,因担忧故国而略微慌跳起来,认真地审视着他的神情。 “呵呵,当然不会。如今,两国盟约不是仍在吗?而我的和亲长公主,也仍然依在我怀中啊!”段寂宸伸出一手,搂住了轩辕惜儿的纤腰,脸似带笑。 轩辕惜儿觉得,她根本无法看懂此刻的他。他含笑的凤眸中,似乎透着对她的极为在乎,甚至极为宠溺,可是,内里的更多东西,却是她根本无法探知与理解的。 正探究间,他却一手拉着她站了起来:“楚祁也便罢了,为何想到你那‘萧寒哥哥’,我心头竟又觉得不爽?不说他们了,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他便牵着轩辕惜儿的手,下得山来,各自骑上了马背。一时,两匹宝马,驮着两人,一前一后飞奔于山脚之下,向着钟鸣寺方向跑去。 她想的没错,他要带她去的那个地方,果然便是钟鸣寺。 当他们来到钟鸣寺那棵许愿树下时,已是黄昏时刻。寺内的香客们皆已散去,而许愿树下更是再无他人。 “寂,带我来此作甚?”轩辕惜儿再次开口问道。 一路上,他便是故作玄虚,始终不肯回答她。她不知他的意图,是想带她来此再许一个愿望?还是,两人要重新同许一愿?抑或是……轩辕惜儿想到一点,竟有些慌张起来。 段寂宸抬首望着树顶上挂得密密麻麻的许愿结,问道:“惜儿去年为我们许下的那个许愿结,到底在何处?” 果然,她的担心成了事实,他竟真是来看她许下的愿望的。 “别找了,我们走吧!”她一手挽起他的手臂,便要拉他离去。 如今,那愿望早已成了笑话,他为何还要来看呢? “让我看看,我想知道得紧,惜儿当初为我们许下了怎样的愿望?要不,惜儿亲口告诉我,在那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他低下头,注视着她,似在等待。 轩辕惜儿垂下眼眸,不知该如何回答。要不,随便编一个告诉他吧? 正思想间,段寂宸却已轻轻挣脱她的手,一跃而上,从树干枝丫间的空隙,迅速地到了那树冠顶上,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去年亲手挂上去的许愿结。 坐在枝丫间,他将许愿结细心地打了开来,在眼前慢慢展开。 轩辕惜儿在树下仰头看着他,不知是该气恼,还是该羞涩。抑或,便该内心冷笑着,顺着这极好的台本,深情地演下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段寂宸慢慢地轻念出来。他脸上收起了恶作剧般的笑容,坐在大树枝丫间,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许愿结出神! 很好,效果果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呢!轩辕惜儿缓缓低下头,眼角露出了一丝冷意。 既然如此,便这样演下去吧!为何,自己竟然如此有先见之明,早于去年,便写下了这极佳的台本? 过了许久,段寂宸才从树上一跃而下,站在了她面前。轩辕惜儿垂首低眸,默然不语。段寂宸用右手两指轻轻捏起她优美的下巴,眸色深深地望着她。她分明看到了,他美到极致的凤眸内,流光溢彩。而她自己的面容,亦清晰地映入了 他的眼! “这,便是惜儿为我俩许下的愿望么?”段寂宸的声音,少了平日的冷意、讥讽与傲气,仍是那么好听,却多了动人心弦的深情。 轩辕惜儿直直望入他的眼眸,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既是要郑重其事许下的愿望,皆是极难实现的,便终只能是个奢望而已!寂,你又何必取下一看?” 她与他,虽曾有过结发之缘,却终是没有夫妻之名份。按照东昊严格的礼制,男子能娶一妻多妾,正妻永远只有一个。而北国几代帝王以来,一直在效仿东昊礼制,她在段寂宸的宫中,如今至多只能算是一个妾了。 他的妻,便该是只差一步便策封为后的楚瑶吧? “恩爱两不疑……谁又敢说,这只是奢望?”段寂宸极认真地望着她,“我说过,对惜儿是真。此后,惜儿便不可再怀疑我的真心!而我……亦再不会去想你与楚祁,还有,那萧寒哥哥之事!” 这便是他的所思所想吗?那么,她是否该为他的真诚言语感动至极? 他不能给她一个“夫妻”的名份,却愿与她“恩爱不疑”。对于一个妃子来说,她何其幸运? 菀尔一笑,轩辕惜儿随即却是满目凄楚:“这,真的不只是惜儿的奢望么?” 本是刻意为之,话音刚落,她却不觉鼻子一酸,一双水眸便蒙上了雾气! 虽然,她一向自认性情清冷,对爱情并没有过多期望,她亦早早告诫自己,天下薄情男子满目皆是,专情男子却如父皇般像是稀世珍宝,可遇而不可求。可是,谁又能说,她心底从没有过对爱情的向往与梦想? 否则,去年她为何会随手写下那样的心愿? 第154章 情思涌动 第154章 情思涌动 “只要惜儿留在我身边,便不会是奢望!我相信你,心中始终只有我一个……” 轩辕惜儿静静地看着他。呵,他为何,竟能有如此自信? “我亦相信,楚祁抢不走你,霍萧寒也带不走你!”段寂宸说得极其郑重,声音已渐显情动,“那么,你也要相信我,从来入得了我心的,只有惜儿一人!” 他终于难抑激动地将她一下拥入怀中,在她额上轻吻一下,继续低沉而坚决地说道:“这是你去年为我俩许下的愿,也是今日你我共同许下的愿!知道么?” “嗯。”轩辕惜儿靠在他胸前,轻应了一声。 此时此地,许下了这样美好的愿。可是,如此完美的愿望,又怎么可能有实现的一天?如果连夫妻都算不上,又靠什么去维系和保证那“恩爱不疑”? 夜幕不知何时已悄然降临,庞大的许愿树下,依稀只见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 “回去吧!”良久,段寂宸才放开轩辕惜儿,夜色下,他的眸光有如璀璨星空,“我要将这许愿结带回宫中,寻一处殿阁,将它好好地珍藏起来。” “你我的愿望,怎可以跟这些平民百姓的愿望混在一起,遭受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他又轻笑着补充道。 “帝王的愿望,便非要与众不同,特别矜贵尊崇些么?”轩辕惜儿嗔责道,“对老天爷来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都是一样的。再说,平民百姓的愿望又有何不好?平平淡淡,琴瑟和鸣,不见得便比帝王的愿望低微!” “呵呵,你说平民百姓好,那便是好,谁跟你争这个?”段寂宸轻笑着,紧 紧牵着她的手,转身向钟鸣寺门外走去。 回到惜意殿之后,段寂宸在寻月阁与采荇阁之间来回观望了数次,终于回到采荇阁寑室,一跃而上,将那已用红绸布包裹好的许愿结,藏在了梁顶之上。 然后,他再飞身下来,走到正坐着看他上蹿下跳的轩辕惜儿身前,笑道:“我寻了一晚上,整个皇宫之内,还是这个地方最好!” 望着眼前笑得俊魅至极的狂傲帝王,想着他这一晚上如此孩子气的举动,轩辕惜儿喟然轻叹,却是欲语无言。 …… 这夜,当段寂宸独自踏着月色走向惜意殿之时,步履因心中的焦急而更显匆匆。 这段时间,因国事繁忙,又要早些与哲王等人谋划决断攻伐东胡之事,他已经连续三夜强行压下了到惜意殿的冲动。整整四日三夜没有见她了,他如何不日思夜想,心急如焚? 脚步才刚踏进惜意殿,他便听到了她激越而悠扬的琴声。段寂宸脸上不觉露出了轻笑。看来,他几日不来见她,她倒懂得自个儿弹琴取乐! 只是,今日之琴声却不似她往日的淡然沉静,反倒似充满了深情与厚意,又显得热烈而决绝。段寂宸不觉又是一笑,他数日不来见她,她该不是也在强烈地思他念他,又或是在狠狠地怨他恨他吧?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 宛转而深情的歌声缓缓响起,段寂宸不觉停住了脚步。 时常听见她的琴声,也曾经听过她的笛声,那日在刺杀段乌盟的宴席上,他更是见识了她惊世绝代的舞姿。却不知,原来她的歌声,竟也是如此清婉动人! “……长命无绝衰!”歌声紧紧攥着人心,段寂宸听得几近痴了。他知道,那是东昊的一首情诗,却不知,那情诗从她口中唱出,竟是如此情深。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情诗中一字字一句句的女子深情表白,更让段寂宸心中情思涌动,感慨惊叹。踏着她的歌声,他轻轻抬步走进了采荇阁。 她正坐在月下庭院之中,素手抚琴,对着明月边弹边唱。看见他的身影,她停下弹唱,缓缓站起身来。 “寂,你来了?”月下的她,一袭白衣,飘逸灵动,美若仙子。 段寂宸带着宠溺的笑意,一步步走到她身前,将她拥入怀中。 “惜儿这首《上邪》,可是唱给我听的?”他一边轻吻着她光洁细腻的额角及带着独特芳香的发丝,一边带笑轻问。 “惜儿不过是思念故乡,便随意弹唱了一首东昊的曲子而已!哪儿有想到,是要唱给谁听的呢?” “随意?惜儿说假话,明明便是唱给我听的,惜儿何必羞于承认?”段寂宸颇为自得地低魅说道,“这可是惜儿对我的誓言与承诺?” “此种誓言与承诺,也太重了吧!谁敢轻易许下?” “我可不管,既是被我听到了,便算是惜儿对我许下的誓言,此生都赖不掉了。”段寂宸脸上淡淡的笑意,看似无赖,却又狂傲至极。 “哪有如此无赖,哪有如此不公的?”轩辕惜儿不满地嗔道,“那么,寂对我,又有怎样的誓言与承诺?” “这个……呵呵!”段寂宸似是欲顾左右而言他,却终是以一手捧起她的脸,神情肃然,眸色深深地注视着她,“惜儿对我的承诺,便是我对惜儿的承诺!惜 儿对我的誓言,便是我对惜儿的誓言!” 闻言,轩辕惜儿不觉望着他,怔怔出神。他竟如此轻易,便说出了这样的话,许下了如此深重的承诺与誓言?这到底是他的真心,还是他随口说说而已? 望着他带着一丝笑意却又真诚专注的凤眸,轩辕惜儿感觉自己根本无法完全看懂他,只得淡淡说道:“如此,惜儿便也记下了!” 段寂宸却突然用两手捧住了她的脸,神色凝重,极其认真地盯着她的美眸,道:“须得,彼此用心记住了才是!” 说着,他便用力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如此热切,如此缠绵,如此细密,仿佛要让她牢牢地记住此刻,牢牢地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轩辕惜儿震惊不已! 不是因为他的深情与激动,而是因为担心他如此动情的举止,让四周的宫女内侍们看到。虽然此刻不见宫女内侍们的身影,但他们或许就在近旁看着吧?这多么让人难为情?他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收敛一下? 第155章 不期而至 第155章 不期而至 她稍稍使出点劲儿,想要挣脱开他,他却像已洞悉了她害羞的小心思,突然停下了热切的动作。然后,他便拉起她的手,快步向采荇阁寑室走去。 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她了,如此急切的思念,怎能再作忍耐?他要好好地疼她惜她,让她的心中再无一丝分心杂念! 走进室内,一把关起寑室的门,他便迫不待及地一把横抱起她。来到床边,俯身将她压于床榻之上,他一边驾轻就熟地亲吻,一边迅速解尽了两人衣衫。 心中暖暖情思潮涌,他似乎只有不断地深吻着她,才能为那激越的情思找到一个出口。 “爱我吗?”他低哑好听的声音,带着一丝难抑的激动与颤栗。 轩辕惜儿一怔,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对他向来只有一个“恨”字,又何来“爱”呢? “说,说你爱我!”段寂宸呼吸渐变急促,语声也更加热切。 却原来,他是要她爱他的! 既然他要听,说给他听又何妨? “爱你……”轩辕惜儿轻轻回道。人生中,第一次面对男子说出这两个字,她的声音无法掩饰地透着阵阵轻颤,甚至,心中情思也仿似被微微牵动,只觉心头一阵慌乱。 “爱谁?”他的声音低魅而深情。 “你!”她无法压下那发自内心的羞涩,用最简短的答案回应着。 “我是谁?”他步步紧迫,绝不放松。 “寂!”这是他的名字吗?除了她,再无他人如此唤他。为何,他竟喜欢她这样唤他?是因为这并非他的名字,还是因为这是他最独特的一个名字? “唤我名字,说你爱我!”他低声却不容拒绝地要求道。 为何他总是如此霸道而不公?他逼她在此种情境下说出爱他,可是,他却从未曾对她说出那个“爱”字,更不肯先于她说出那个字。 “寂,我爱你!”她的声音向来悦耳动听。 段寂宸却似受了鼓惑般,再次用灵舌撬开她的檀口,以最深切的吻表达他此 刻的激动与喜悦。幸福的感觉再次狠狠地攥住了他,让他开始心无旁鹜地徜徉在独属于他的仙境,肆意挥洒着他的火热与激情,蚀骨痴缠,身心相伴沦陷! …… 又是一日清晨,当轩辕惜儿慵懒地张开双眸时,发现床榻上同样只余自己一人。 昨夜的火热痴缠已然远去,温馨的床榻上,却仍然残留着他独特的男子气息。虽是醒来了,她却仍是静静地躺着,想多贪恋这一刻床榻的温馨,以及那残留气息的醉人。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变懒了。尤其明显的,便是变得爱赖床,还总是困倦不已,有时大白天的,她也挥退宫女们,一人回到房中睡上一觉,方能解乏。 如此慵懒,终不是办法。难道自己竟开始沉缅在这短暂的温馨假象之中了吗?如此,日后若东昊与北国两国开战,她如何还有意志与力量,去为东昊尽力? 如此想着,她终是强令自己从困倦中坐了起来,却忽觉喉中一阵反胃欲呕。 这几日清晨醒来,都有这种不适欲呕之感,今晨感觉却是尤为强烈,令她不得一手撑住床边,坐在床上作势要呕,却又是什么也呕不出来。 此时,听到里面声响的澜衣与落儿,已带着众宫女走了进来,准备侍候她梳洗。见她坐在床边干呕不已,众人皆一脸震惊。 “娘娘,你怎么了?”落儿焦急地冲到轩辕惜儿身前,伏下身来惊问。 看着轩辕惜儿边摆手,边一手捂嘴说不出话来,澜衣轻轻转过身,对一众宫女们说道:“娘娘今日有些不适,你们先退下吧!稍后再侍奉梳洗。” 众人皆转身退了出去。澜衣随手掩上房门,走到轩辕惜儿身前轻问:“娘娘可是身子不适?” “没什么?就是觉得腹中欲呕,或是昨晚吃了太凉的东西吧!很快便没事了。”轩辕惜儿安慰她们道。 “这哪像吃错了东西的样子?却像……”落儿话音未落,三人都不觉恍然大悟,却又大惊失色! “难道,娘娘竟是有孕了?”落儿惊喜不已,“难怪娘娘这几日时时极为困乏!” “落儿,小声点儿,此事决不可声张。”澜衣已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平静地提醒落儿。 落儿心中了然,不觉小声说道:“是哦,皇上是不要庶出之子的,万一娘娘真是有喜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她由极度的惊喜变成了极度的担忧。皇上不会真的不要惜妃娘娘生的孩子吧?虽然皇上对娘娘甚为宠爱,可殿内众人皆知,皇上从身为太子之时起便决意不要庶子了。他命人鞭打两名怀孕姬妾直至胎落之事,她也早有耳闻了。 那么如今,皇上会怎么对待娘娘?想着,落儿不禁紧张得全身冒汗。 而房中最震惊的,莫过于轩辕惜儿本人。 她终于明白,为何这些日子总觉身子疲惫困倦,为何早起以及用膳之时,总有不适欲呕之感。 她也终于想起,自己葵水确是好些日子没有到来。只因她的月事向来不太规律,而心中烦扰又甚多,竟致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她本以为,她的身子是不易受孕的。她甚至因此放弃了暗中服用避孕之药的想法。哪知,在她和亲嫁与段寂宸一年又数月之后,腹中胎儿竟不期而至? 这,可如何是好? “娘娘,你可确定,真是有了身孕?”向来冷静的澜衣问道。 “应是十有八九了吧?”回想种种,轩辕惜儿缓缓说着,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之前,她并不想怀上段寂宸的孩子。一则因为恨他。二则她是为了东昊才靠近他的,终有一日她亦会为了东昊而远离他,那么,孩子定然是要不得的。三则,段寂宸本不要庶子,那么,若然她有了喜,他是否也会命人将她杖责至胎落? 可是如今,想到腹中竟然悄悄滋生了一个小生命,她在震惊之后,心中却暗暗涌起一丝甜蜜。 这里,真的有了一个小家伙吗?她一手轻轻抚上了自己仍然平坦的腹部。 本以为,自己终生都不可能当母亲,可是,你却选择了来做我的孩子吗? 孩子,你来得又多么不是时候? 第156章 太医到了 第156章 太医到了 两眼忽觉温热,心中,一种奇妙的感觉却油然而生!轩辕惜儿暗暗下定了决心。 孩子,无论如何,你都有生的权利。那么,无论多难,我便是拼了全力,也定然会保住你,绝不让那残忍无情的人,你的父亲,夺去你可怜的小生命! “澜衣,落儿,此事暂时,万万不可对人声张!”心意已决,她抬起头,对两人说道。 孩子,既然你选择我做母亲,我便只有全力保护你了!至于能否保住你,或许,真要看那人的态度。 “先让她们进来替我梳洗吧?”轩辕惜儿道,心中已变得清明。 她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做才能保住这个孩子。这是她的孩子!如果他不肯要,如果他要杀死他们的孩子,她便是逃到天边,也要平安地将孩子生下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轩辕惜儿一面让澜衣暗暗留意,看看有无办法与蒋太师布局在皇宫中的人联系上。她要先为自己和孩子留好后路,到必要之时,或许便要先行逃离。 但是,东昊或许更需要她继续留在段寂宸身边吧?因此,不到必不得已,她不会冒险逃离。她首先要做的,便是要探探段寂宸的口风,看看他如今对庶子的态度,会否因对她的在意而有所不同! 在之后的日子里,她与澜衣、落儿皆紧紧守住这个秘密,而落儿对她的照料也更加细致周到。为了腹中胎儿的安全,每当段寂宸欲频频宠幸她之时,她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巧妙推托。她如今已是不同,再也不能接受他过于疯狂的索取了! 这日上午,轩辕惜儿又觉身体困乏不已,于是便随心地躺到床榻上歇息。 正睡意朦胧间,却听得门外落儿略显慌张的请安之声:“皇上?奴婢见过皇上!” “惜妃娘娘呢?” 轩辕惜儿听到了段寂宸冷傲而略显慵懒的声音。 “娘娘身体有些不适,正在内间歇息呢!”落儿紧张的回答随即响起。 “不适?待朕去看看!”段寂宸道。 如今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才下了早朝么?为何却在此时来到采荇阁?难道,他又想要带她去猎场赛马吗? 心中正想着如何编个理由拒绝陪他去猎场,段寂宸已大步迈进了寝室。 轩辕惜儿努力想撑起身子,段寂宸却已来到床榻边,俯下身用双手轻轻按住了她两肩:“莫要起来!” 他在床沿坐了下来,关切地望着她:“惜儿到底怎么了?” “我有些头晕目眩,或许不慎感染了一点风寒,休息一下便好了!”轩辕惜儿解释道。风寒是个不错的借口,可以趁机躺于床上,更可以借机婉拒他的宠幸。 “惜儿可有发热?”说着,他便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头,一如一个月前她照料躺在病床上的他一般。 似乎是没有探到预想中的高热,他拿开手,慢慢俯下身来。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脸,却凑了近来,以额头轻轻抵上了她的额。 “没有发热!”良久,他仍抵在她额上,得出了一个精准的结论。 轩辕惜儿竟有一刻的失神,她没有想到,他竟也会作出此种举动。她记得,小时候生病,母后也会如此亲切地以额相触,判断她的病情。 为何,他竟也会如此温柔?他不是没有母亲吗?轩辕惜儿暗想。 可很快,她便发现自己的想法相当可笑。难道没有母亲的人,便不懂温柔么? 段寂宸已离开她的额头,坐直了身子:“我看你这几日都不太妥当,便请太医为你瞧瞧吧?” 太医?轩辕惜儿心中一惊。此时,她怎能让太医看出她已有身孕? “寂,真的不用了!我无甚大碍,或许只是晚上睡得不好,过两日自然会好的。”轩辕惜儿婉拒道。 “无甚大碍,为何却大白天的躺在床上?无甚大碍,为何总要拒绝我?”段寂宸脸上带着宠溺而别有意味的坏笑,“此事我说了算!我已下旨传了太医,这会儿,太医该是快到了!” 听说太医马上便要到来,轩辕惜儿内心一下子紧张起来。 “不,寂,我真的不想瞧太医!”她编着理由恳求道,“我从小一见太医便害怕,害怕得浑身发抖不能自已。因此,请你下旨让他不要来了。我如今好得很,真的是没事!” 说着,她便不顾段寂宸的阻挡,硬要坐直身子下床来。 段寂宸却一把按住了她,温和劝道:“你怎能如此讳疾忌医?我看你这段日子总说身子不适。不请太医来看一看,我如何能放心?” 轩辕惜儿还想再挣扎,却听得他带来的内侍在房门外禀道:“皇上,太医已到!” “好,请他进来吧!”段寂宸对着门外朗声说道。 很快,那名内侍便领着一名太医走了进来。 太医远远地出现在门口处,见了段寂宸便要下跪参拜,段寂宸却一摆手,站起来道:“免了,你快些给朕的惜妃好好诊治一番。若诊不出毛病所在,朕绝不轻饶!” 听着段寂宸竟在无端地威胁一名太医,轩辕惜儿知道,今日绝对是无法躲过太医的诊治了! 思及此,她的心竟突然平静下来。 也罢!正好让太医确诊一下,自己腹中是否已有胎儿。如果没有,不过便是 虚惊一场;但若真是有了,她倒要看看,段寂宸到底会如何反应! 他是否,真的不要他的庶子?他是否,会下旨让人将她杖责至死?若果如此,他的那些甜言与蜜语,那些承诺与心愿,岂非皆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便要看看,他这次又是如何倾刻间,便改变了他刻意温柔的脸!她便要看看,他将如何面对他那些似真似假的承诺之语! 然而,有一点她却是心中笃定,那便是即使拼了一死,她也要护下自己腹中的骨肉! 跟随着内侍与太医走进室内的落儿,已走到床榻边上,侍候轩辕惜儿坐起来,又扶着她走到室内的一张椅上坐下。 太医走过来,向轩辕惜儿恭敬道:“微臣先为娘娘把脉!” 轩辕惜儿将一手置于案上,落儿便拿起一方薄纱,轻轻地覆上她肤若凝脂的手腕。太医随即在案旁落座,隔着薄纱为她把脉。 第157章 惜妃有孕 第157章 惜妃有孕 轩辕惜儿的心,此刻平静如水。 在一旁侍候的落儿,却早已紧张得鼻尖冒出了小汗珠,两手紧紧地交握于身前。 立于床榻边的段寂宸,脸上恢复了帝君的冷傲之色。他探究地看着太医的脸,等待着结果。他确信,轩辕惜儿身子定有不妥之处。 很快,太医便已站起身来,对段寂宸恭谨回道:“皇上,微臣已经诊出来了。” “快说!她到底染了何种疾病?”段寂宸语声有些不耐,更有些焦急。 “回皇上,娘娘并没有得病。”太医神情极为严肃认真,“恭喜皇上,娘娘是有喜了!” 闻言,轩辕惜儿面无表情,坐着一动不动。落儿虽有心理准备,却仍被惊得身子猛地一震,紧张地抬目向皇上看去。 此刻,段寂宸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喜怒的表情,一双凤眸只盯紧了太医,似是对他的话充满了怀疑。 被皇上的一双逼人凤眸盯得头皮发麻,恭谨至极的太医只好又补充道:“娘娘已有足足一个月的身孕了!” 段寂宸脸上依然一片冰冷。良久,他才对太医平静说道:“朕知道了,先退下吧!” “是。”说完,太医便在内侍的引领下走了出去。 “都退下。” 段寂宸没有看向轩辕惜儿,也没有看向落儿,似乎是在对着空气说话。落儿忐忑不安,却不得不担忧地看了轩辕惜儿一眼,转身退出房外。 待室内只余两人,轩辕惜儿才冷冷地将眸光投向段寂宸,等待着他对腹中骨肉作出宣判与决断。 段寂宸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在她面前几步处站定:“你早便知道了,是不是?为何却要瞒着我?” 轩辕惜儿仍是抬首望着他,默然不语。直到此刻,她也未看清他的态度。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右手手掌轻轻护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眸中满目警惕之意,她屏 息静气,等待他首先出招! 段寂宸跨前两步,在她身前蹲下身来,单膝撑于地面,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轻轻按住了她护于腹前的柔荑,低首盯着她依然纤细的腰腹,沉声问道:“为何要瞒我?” 轩辕惜儿没有解释。她听不出他声音中的情绪。 “这里,已经有一个孩子了,是么?”终于,他缓缓抬起头,俊美无匹的脸上,此刻竟带着灿烂至极的笑容,“我要当父皇了,是么?” 轩辕惜儿怔怔地看着他迷人至极的笑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忽然觉得,此刻他脸上笑容的美好,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比得上了! 她的孩子,终于可以活着来到这个世间!此刻,她的心中满是惊喜与激动! “你不是……你不是不要庶出的孩子吗?”心中涌起一阵莫名感动,她的话说得有点结巴,更有些哽咽,“你不是……不是只要皇后生的孩子吗?” “不!我要惜儿生的孩子!我要我们两人共同的孩子!”段寂宸带笑的凤眸,紧紧盯着她的双眼。 “我要当父皇了,是么?惜儿,我要当父皇了?我们俩的孩子的父皇?”他几乎是反反复复地追问着,就好似直到此刻,他都还不敢确信这个事实。 我们俩的孩子的父皇! 听到他说出这句话,轩辕惜儿内心一暖,不禁重重地点了点头。甚至,一股热流涌起双眸,瞬间,美眸中便凝起了雾气! 她不得不承认,她平日虽看似沉静清冷,却是个极易被感动之人。父母、亲人、朋友,甚至陌生人,只要对她有一点真,一点好,她都会为此感动不已!只是,她向来不擅于也羞于表现出来而已。 “太医说,孩子足足一个月了。那么,便是你从念陵回到皇宫之后,我们便马上有了孩子?”段寂宸脸上仍是无须掩饰的惊奇与狂喜。 “嗯!”轩辕惜儿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心中也渐了然,应是她回宫照顾他,他病好后两人欢好之时,便怀上了这个孩子。 “看来,真不枉我那夜如此辛劳!”段寂宸故意压低了声音,却带着坏笑说道。 “去!”轩辕惜儿既恼又羞,俏脸却不觉又微微红了。 段寂宸将她护于腹上的手轻轻拿开,用自己的大手好奇地轻抚了一下她平坦如常的小腹,道:“真是奇妙至极,此处便有了我们的孩子!如今他这么小,二十年后,却会如我一般,是个高大英武、傲视天下的绝世男儿!” “扑哧!”听着他孩子气而又故作自恋的话语,轩辕惜儿忍不住掩嘴笑了出来,“看来,皇上对自己自视甚高呢!可你又怎知,他是个男儿?” “若不是男儿,像惜儿般是个绝色倾城、蕙质兰心的女子,也是极好的!”段寂宸毫不理会她的有意挪揶之语,抬首想像着自己亲生女儿的模样,心中得意不已。 听着他对她的赞誉之辞,轩辕惜儿心中竟极为受用。蕙质兰心,她真的配得上这个词吗?这个词里,还含着母后的名字呢! 不觉间,她便那么含着浅笑,看着他兴奋至极的样子。 从念陵回宫的这一个月,她算是开了眼界了。从来不知,向来在她记忆中阴冷残忍的段寂宸,竟有着孩子气而又真情流露的这么多面。 甚至,经过这一个月的日夜相处,她几乎有点忆不起他当初冷狠的样子。只有在众人面前,他恢复冰冷威严的面容,才会让她意识到,他仍是那个高高在上、 立志雄霸天下的冷血帝王! “在想些什么呢?” 段寂宸刚从对自己亲生公主美貌的幻想中回过神来,便一手轻轻抚上轩辕惜儿的俏脸,正色问道。 “我在想,寂不是说过,只要嫡出的子嗣吗?”轩辕惜儿神情黯淡下来。她心中仍有隐忧,她担心段寂宸在兴奋过后,顾虑渐多,心意又会生变。 更甚者,虽是从来便有意在内心逃避想起那两人,她还是不得不想到了她们:筱鸢大长公主与楚瑶! 筱鸢大长公主恨极了父皇,她会让自己诞下段寂宸的骨肉吗? 至于楚瑶,轩辕惜儿早已看出来了,她绝不像她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清冷不争,也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婉和善!她既离正式成为皇后只有一步之遥,又怎能心平气和地看着别的女人,先于她为段寂宸生下子嗣? 第158章 一半宠爱 第158章 一半宠爱 “我不是才说过吗?只要是惜儿生的,我都要!”段寂宸极认真地望着她,似是不能明白她在担忧些什么。 “那么,楚瑶呢?她很快便会成为你的皇后了。”轩辕惜儿探究地看着他的神情。 段寂宸嘴角又弯起了迷人的浅笑:“即使成为皇后,她也生不了!所以,我的子嗣,便只能由惜儿来生了。” “她,为何生不了?”轩辕惜儿脸上闪过一丝惊惑。 “呵呵,我不与她圆房,她如何能生?”段寂宸嘴角魅人的浅笑,已变成了别有深意的坏笑,“如若生下,也定然不是我的子嗣了!” 轩辕惜儿默然不语。 他果然还是个狠极无情之人! 此刻,他笑说着不与楚瑶圆房,这对楚瑶来说何其残忍?即便楚瑶是个骄横任性之人,可被他娶回宫中却明弃于一旁,那命运也是极其可悲的! 像段寂宸这么转脸无情之人,此刻说着不与楚瑶圆房,说只要她轩辕惜儿的子嗣,可下一刻便改了主意,也是极有可能的。他下一步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她从来不会觉得奇怪! 望着轩辕惜儿不信任的眸光,段寂宸极恳切而又审慎地说道:“惜儿,你要相信我,我此刻对你是真心真意!我早已细细想过了,再给我一些时日,我便会立你为皇贵妃。此后我的宫中,便只有你与皇后两人。其他的嫔妃与女人,遣散也好,当成摆设也罢,我便都不要了!” 其实,即使是楚瑶当了皇后,他也不会去宠幸她的,这样,皇后不也如同摆设么?那么,她轩辕惜儿还有什么可担忧的?还是什么可不满的? 段寂宸心中暗忖着。他对自己的完美安排,还是相当满意的! 听了段寂宸这番肺腑表白,轩辕惜儿冷冷笑道:“贱妾何其荣幸,竟能得皇上一半宠爱,竟能得后宫一半尊荣?” 其实,她也不明白,她自己为何要如此不掩冷意,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他的安排,待她真的不算薄了,不是吗? 他再也没想到要杀她灭她,更没想到有朝一日把她当作争夺江山的棋子,拿 着去威胁她的父兄故国。他反而是,郑重其事地要给她仅次于皇后的尊荣,让她成为他皇宫内惟一的皇贵妃! 可是,为何在听到他的那番肺腑之言之后,她的内心,竟如此想冷笑呢?一个帝王,能给一个妃子一半的宠爱,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出乎意料的冷意和话语,让段寂宸不禁轻锁俊眉,紧紧地盯着轩辕惜儿,凤眸中是渐变严肃的审视之意:“惜儿的意思,是要全部吗?” “贱妾不敢!”轩辕惜儿冷冷说道。那冷意,连她自己都感觉得到,而那冷意下暗藏的不屑,她此刻亦懒得去掩饰! …… 离开惜意殿回到乾心殿的段寂宸,心中百感交集,甚至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根本理不清头绪。心中,仍有那不时涌起的即将初为人父的激动与喜悦,但更多的,却是轩辕惜儿那句话引发的困惑与苦恼。 “贱妾何其荣幸,竟能得皇上一半宠爱,竟能得后宫一半尊荣?” 她这句话,反复在他脑中萦绕不去,让他决意,今日暂时改变去猎场练兵这个几乎雷打不动的计划。 平日里,他除了夜里常与她相依相伴,白天的时辰都安排得满满的。他的脑子几乎没有一刻空闲,那里,装满了家国江山、征战大计,每每周密思虑这些的时候,他都会难抑心底的莫名兴奋与豪气干云。 这,便是身为帝皇的最大乐趣所在! 偶尔脑子偷得一时空闲,见缝插针地想到她时,他会觉得尤其的愉悦与满足! 如今,他的天下大计正在稳步推进,攻伐东胡已排上了日程。而他最喜欢的女人,又怀上了他的龙脉,他本该极其满意了。可是,她的一席话,她毫不掩饰的冷意,以及她眉眼间拂之不去的隐忧,让他决意静下心来想一想,他对她的安排到底有何不妥之处! “我轩辕惜儿,此生不当北国的皇后,便要当月国的皇后!” 他记得,探子曾转述她说过的这句话,可是,即使是初听之时气愤至极,他也直觉那不是她的真心话。他一向确信,她想要他的真心真意,更甚于要北国皇后之位。可是,为何如今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可以给她真心真意,她却仍是不能开怀? “皇上,筱鸢大长公主在乾心殿外求见!”郑公公不高不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段寂宸抬起头:“有请!” 他才发觉,离开轩辕惜儿回到这乾心殿的小书房之后,他已坐在榻上,以手托腮想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想起临别时,她眉眼中拂之不去的淡淡忧愁,他心中竟有些揪痛。她如今已怀上他的亲骨肉了,他又怎可让她继续秀眉紧蹙,满腹忧愁? 正思想间,郑公公已引领着筱鸢大长公主走了进来。 “见过皇上!”筱鸢大长公主又欲下跪参拜。 段寂宸在她走进来之时,便已从榻上站了起来,此刻忙一手扶住了她:“姑母何必如此见外?” “法礼规定如此,并非姑母见外。如今姑母要见皇上,竟是越来越困难了呢?”筱鸢大长公主嘴角含笑。 “近日国事繁忙,朕正与群臣商议征伐东胡之事,因此去守玉宫向姑母请安的次数也渐少了,朕深感愧疚!”段寂宸说道。 姑母一生寂寞无依,老来更是如此。如今他有了惜儿,每日心里如同喝了蜜般美滋滋的,却竟忽略了姑母一人的凄苦! 此刻想到这些,他心中确有愧疚之意。 日后,也须多些去看望姑母才是!他暗暗下了决心。 “皇上胸怀大志,定然无暇顾及这些琐碎之事!每思及此,姑母亦为皇上感到自豪。因此,皇上又何必为这些小节愧疚?”筱鸢大长公主正色说道,“只是,姑母听闻,皇上今日亲自传了太医,去惜意殿中为惜妃诊脉!” 原来,姑母竟这么快便知道了惜儿有孕之事!段寂宸有一刻的讶然。 对于轩辕惜儿怀孕之事,因事发突然,他狂喜之余并没有想到要在宫中刻意隐瞒些什么。可他心底,却是隐隐不想姑母太早知道此事。 如今看来,此类消息在宫中传起来,果然是极快的。 第159章 言而无信 第159章 言而无信 “惜妃她,到底怎样了?”筱鸢大长公主又问道。 既然已知道他传了太医去惜意殿之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惜儿有喜之事?姑母如此问他,不过是给他一个机会主动告诉她而已。如此想着,段寂宸毫无隐瞒地说道:“惜妃腹中已有龙嗣,已有足足一个月了。” “哦,是么?那么皇上将会怎样处置?”筱鸢大长公主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与忧。 “姑母难道不替朕感到高兴吗?”段寂宸正色道,“朕已经二十三岁,早便该有龙嗣了。” “你也知你早便该有龙嗣了么?可是,皇上想想,登基以来皇上是怎么做的?皇后之位至今虚置,甚至整个后宫形同虚设!”筱鸢大长公主毫不客气地指出他的疏于后宫之举。 “如今,惜妃终于有孕,朕怎能不欣喜若狂?”段寂宸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 “皇上不是对姑母说过,皇上因不是嫡出而饱尝了庶子之苦,因此此生皆不想要庶出之子吗?”筱鸢大长公主却紧紧追问。 “是,我以往确实是那么想的。可是,当得知惜妃有孕,朕却是如此喜出望外。无论如何,朕都想要这个孩子,并且,想要惜妃为朕生的所有孩子!” “皇上就不怕重蹈你父皇的覆辙?就不担心终有一日,你的庶长子会如你一般,轼父夺位?”筱鸢大长公主双眸紧紧盯着他,毫不留情地提醒道。 段寂宸微微一怔,然后神色凝重地回望筱鸢大长公主:“朕的皇位,只会传给朕的长子,无论他是嫡是庶!” “是么?”筱鸢大长公主微微一笑,又道,“那么,皇上可知自己对瑶儿是如何的不公?皇上可还记得自己曾经对她许下的承诺?姑母记得,你自十八岁从月国逃回北国之后,便一直对姑母说,此生只有一人配做你的皇后,那便是瑶儿。难道,姑母一手带大的心爱侄儿,竟是个言而无信之人?皇上如今不仅对她食言,与她举行了大婚却迟迟不立她为后不说,竟还不欲与她圆房,甚至连让她生下龙嗣的机会都不给!” 筱鸢大长公主脸上的笑意似失望,似谴责。 闻言,段寂宸皱眉沉思,久久不语。 良久,他才抬首望向筱鸢大长公主,道:“朕若知道自己此生会如此在意一个女子,又怎会在十七岁之时,轻易许下立后的诺言?如今,朕是两头不是人!朕在意惜妃,却不能给她朕身边独一无二的位置。其实,朕去年以大婚之礼娶她为太子妃,最早结发之人却不能成为皇后,对她又是何其不公?” “而对瑶儿,姑母觉得,朕若遵守承诺立她为后,却又不能给她真心实意,对她可是公平?”段寂宸苦笑般又道。真心实意这样东西,可不是他劝说自己给谁,便能给谁的! “一代北国帝君段寂宸,竟为立后之事如此两难?”筱鸢大长公主道。 “是!寂宸自小目睹姑母凄苦,便在心中发誓,此生可对任何人无情无义,但若对某位女子许下了承诺,便决不可做负心之人。可寂宸今日在殿中苦思,也渐渐明白,若没有情意,死守承诺又有何意义?因此,寂宸在想,须得及早有一个决断之法!”段寂宸坦诚说着,眼神坚定,似是下了决心。 闻言,筱鸢大长公主神色渐变。 她不知道,当年皇兄段乌维醉后对轩辕澈笑语,要把两个妹妹都送给他做妻妾,而同样酒意正浓的轩辕澈对此笑而不拒,是否对她的一种承诺。但她却因着对轩辕澈的痴念,便如此蹉跎了青春岁月与一生幸福! 如今想来,还是妹妹鸾歌长公主想得透彻,如今与她的长附马琴瑟和谐,儿女齐全,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然而,暗地里,她却曾对鸾歌所为嗤之以鼻。想当年,鸾歌从东昊出使回来后,也曾与她抱头痛哭,两人立誓要为那薄情之人终生守候。却终是,独自苦苦守候至今的,只有她一人! 皇兄当年的那句笑语,已消逝在当时在场所有人的记忆之中,却惟有她一人独自谨记至今! 段寂宸幼小之时,她时时带他去钟鸣寺求神许愿,时时被他撞见自己在房中抹泪。她时时对着年幼懵懂的他诉说,男子最大的过错便是薄情负心,既已许下约定,又怎可有一刻淡忘? 时至今日,段寂宸从危机四伏与风口浪尖中走到这一步,消除了所有对他不利的阻力登上至尊之位,他可谓心狠手辣,做事毫无仁孝道义可言! 可在对女人一事上,他却极守信诺。只因五年前对楚瑶的一个立后承诺,在灭了她的国,赶走她的父兄夺了她的国土之后,尽管对她并无多少情意,可却仍谨守着这个承诺。 若不是因为那个轩辕惜儿,他也早便为楚瑶举行立后大典了吧? 说到底,他迟迟不愿正式策封楚瑶为后,难道不是因为心底里,想立轩辕惜儿为后吗?只是,他至今仍找不到一个可以不顾当初承诺的理由而已。或许,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他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因而,她近来也时时告诫楚瑶,若要留在段寂宸身边,切不可轻举妄动以致惹恼了他。否则,一旦他下定决心不再顾及当初那个承诺,她楚瑶便什么也不是了! “朕在想,若因一个承诺而给她一个虚位,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能再给,还不如便放过彼此,放她自由!”段寂宸皱眉抬首,似在说服筱鸢大长公主,又似在自言自语地劝说自己。 “当日你攻陷她故国之时,你不放她自由。如今,你强行将她带回了北国皇宫,与她举行了大婚之礼,此时再来说放她自由,不觉得太迟了吗?你让一个女子,如何承受此种屈辱与折腾?”筱鸢大长公主愤然道,“若然是我,定然以死相抗!” 段寂宸转首看着这个他此生至亲之人,说得极其恳切:“姑母,朕知道,你此生恨极了轩辕澈!但是,对轩辕澈之仇,他日有机会朕定然会帮你报。可是惜妃却与此事完全无关,朕希望姑母不要因此而怨恨她。朕更希望,姑母可以欣然接纳朕与她所生的孩子!这,可是朕的第一个孩子!” 第160章 立谁为后 第160章 立谁为后 他们的孩子,若然不被姑母真心接纳,要在这皇宫之中安然长大,怕也是极为不易吧?他对姑母如此了解,又怎会不知在帝王之家长大的姑母,若是发起狠来,手段亦是极不简单的! 否则,当初姑母又如何能在查氏的狠辣手段之下,保他一个无知孩童安然无恙?又如何能在他在月国为质子期间,安插了心腹在月国皇宫保他周全?甚至,若没有姑母安插的心腹,他当日怎能得知当时两国已然开战,而楚澹亦已决心向他下手,从而迫使他在姬惑的相助下,盗马夜逃? 无可否认,当初没有姑母,便没有他段寂宸的今天!如今,若然没有姑母的真心接纳,他的第一个孩子,怕亦是难有令人安心的未来! “唉!”听着段寂宸恳切至极的言语,筱鸢大长公主终是微叹一声道,“此事,不要说到什么轩辕澈。此人,姑母今生不愿再提起!因此,皇上也无须担心姑母会对惜妃有何怨恨之意。姑母只是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觉得瑶儿这孩子实在是可怜。想着她,我便觉心疼!这心里面啊,就比想到姑母自己的一生还要觉得凄苦!想她堂堂一国公主,如今国也没有了,亲人也已迁徙到万里之外,在皇上这后宫之中,就如寄人篱下的可怜人,所求所盼不过皇上的一点恩宠而已!” 听着筱鸢大长公主的肺腑之言,段寂宸默然不语。 “瑶儿这孩子聪明乖巧,也懂得天天去守玉宫哄姑母开心!就如皇上喜爱惜妃一样,姑母这心里头也实在是放不下她!“筱鸢大长公主又道,“皇上是姑母在世上惟一的期盼了,皇上的子嗣,姑母焉有不接纳喜爱之理?” “姑母如此说,朕也便放心了!”段寂宸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俊脸上露出一抹轻笑,“若惜妃此胎诞下的是位皇子,朕便欲立他为太子。” “那么,若然是个公主呢?”筱鸢大长公主脸也浮起了一丝极微妙的浅笑,“正如皇上所言,惜妃与瑶儿都曾与皇上举行过大婚之礼。按理说,立她们俩中的哪一个为后,都有说得过去的理由,群臣亦都不强加反对!因此,依姑母看,不如就由上天来决定她们的命运。如今,惜妃有了身孕已是得了先机,若然诞下皇子,也便顺理成章可立为北国皇后!” 听筱鸢大长公主竟说出此话,段寂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姑母,你的意思是,你并不反对立惜儿为后?” 神色未变,他内心却是激动不已,甚至高兴得,直接便在姑母面前说出了“惜儿”的名字。若果,他此生最在意的两个人,姑母与惜儿能和睦相处,他该有多么高兴,又该有多么幸福? 可是,他很快更意识到,姑母的话意还有下半段。 “姑母自然不会反对立谁为后,那便由她们的子嗣来决定吧!谁先诞下太子,便立谁为后,如此,众朝臣亦不会有任何说辞。皇上认为,此法如何?”筱鸢大长公主果然极自然地引出了下半段。 却原来,姑母还是在逼他与楚瑶圆房啊! “若然不用此法,那么皇上又该如何为不立瑶儿找到下台阶?”筱鸢大长公主似是洞悉了段寂宸的心思,“因此,根据子嗣立后,便是最好的办法了!” “姑母所言甚是!”段寂宸终道,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该如何为不立楚瑶找到说辞了。除非,他便是彻底冷下心来,做个背弃信义之人,并且完全不顾姑母的意愿,明地里惹恼姑母。 “好!”筱鸢大长公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皇上亦是不能,对惜妃过于偏袒,而对瑶儿又太过不公。皇上与瑶儿大婚已有数月,也该择个日子与瑶儿圆房了!” “便明晚吧!皇上觉得如何?”筱鸢大长公主脸上的线条已变得极为柔和,让段寂宸想到了幼小之时,躲在她怀中寻得一时温暖的那些日子。 “三日后吧!朕须稍作准备。”段寂宸道。他需要在心理上再作些准备,而这三日,他要再想想,如此是不是最好的办法。 “好,那便三日后。姑母这便去坤宁宫让她们早作准备,先告退了!”说着,筱鸢大长公主昂首抬步,走出了乾心殿。 她,今日已成功了一半。只要段寂宸肯与楚瑶圆房,那么便一切都好办了。所有的事情,都将顺着她的意愿,一步步地走下去。 若论起军政大事,她自认没有段寂宸的盖世谋略,可说到后宫之中这些风云变幻,杀人不见血,他确信段寂宸的经历和手段都还嫩着! 寂辰啊寂宸,姑母此生也便只为你而活了,你又怎可再让姑母伤心? 姑母与查氏斗法之时,你尚且乳臭未干,被姑母抱于襁褓之中呢? 你又怎知,你的惜儿的第一胎定是个皇子?你又怎能知晓,即使你的长子能平安诞下,也可能会在你的惜儿被立为后之前便无端夭折? 莫要怪姑母狠心,你与瑶儿,今后将会生下更多的嫡子,他们可以继承你的皇位。姑母又岂愿看到,轩辕惜儿与瑶儿所生的子嗣,为夺帝位而争个你死我活,甚至让你重蹈你父皇的覆辙呢? 姑母这一切处心积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 接下来的三日,段寂宸仍是繁忙不已。 只是到了晚上,他会将很大一部分与军事攻伐无关的奏折交由哲王去批阅,自己早早的便来到惜意殿陪着轩辕惜儿。 有时,他会陪她在烛火下,两人静静地看书;有时,两人会来到月下庭院之中,一人弹琴,一人吹笛,弹奏那首他们曾经深夜遥相合奏的曲子。 这晚合奏完,两人皆坐于月下,默然不语。 如今,那首合奏之曲,再也没有了孤独、寂寞与伤痛。然而,他听出了她琴声中的彷徨与患得患失!而她,亦听出了他笛声中的苦恼与犹豫不决! 他们都没有说出来,甚至,都在心底有些后悔。此曲,不宜此时再合奏。乐由心生,今夜,他们的愁绪都暴露在对方耳中! 第161章 圆房之夜 第161章 圆房之夜 回到寑室之中,段寂宸轻轻地拥着轩辕惜儿坐于榻上。 如今她只一个余月的身孕,胎儿极是不稳,段寂宸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便只能这样静静地拥着她,等夜深了便回到自己的乾心殿去。因为他担心,彻夜拥着她入眠,他会控制不住自己而作出些伤害胎儿的事来。 此刻,轻拥着她坐于烛火之下,他便只能轻轻吻着她的额角,聊解自己对她的渴望。 “太医说了,三个月之内都不可轻举妄动呢?皇上也该早些回宫去,照料一下你的后宫才是!”轩辕惜儿带着轻笑,故意挪揶道。 “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再敢喊声‘皇上’试试?”段寂宸恶狠狠地说道。 “寂!”轩辕惜儿顺从地唤了一声,便正色说道,“尚有两个月呢?你那后宫也不能总是当成摆设啊!” 她甚至连自己都不分清,她到底是在为他两个月的强忍着想,还是有意在试探他的口气。 他不是说,他的后宫都可以成为摆设吗?可是,她又怎可以如此自私,一个人独占着他,让众多的嫔妃一辈子独守空房?如今太医提醒,这两个月二人都不宜有亲热之举,那么她是否应该如此自私地要求他,继续把他人数众多、如花似玉的后宫嫔妃们当成摆设? 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住在这远离后宫而又守卫森严的惜意殿,否则,她早已成为他后宫的众矢之目,身后早已暗箭无数了吧! “嗯,惜儿放心,她们不会成为摆设。”他似真似假地说着,又再轻轻吻上了她的额角。 心中,一种莫名的愧疚油然而生!明晚,他便该遵守与姑母的约定,去坤宁宫与楚瑶圆房了。 这个消息,在后宫之中并非刻意保守的秘密。他不知道轩辕惜儿是否也已听闻。从她有意调笑的话语中,他根本听不出她是否知晓,更不知道她是否会介意。 她生长于帝王之家,自是应该明白,后宫三千雨露均沾本就是一个帝王的职责之一。然而,他亦听闻,她的父皇轩辕澈对她的母后极为专情,为了她的母后遣散府中八百姬妾,终生只有一位妻子,甚至为此还辜负了自己的两位姑母。 对于轩辕澈,他向来既痛恨又好奇。而对于轩辕惜儿,他不知道,若然他与楚瑶圆房,或者去宠幸后宫嫔妃,她会否真的介怀。 然而,若不与楚瑶圆房,他又如何给她一个机会,凭籍他们的长子登上他身边惟一的后位呢? …… 夜幕降临,宫内华灯初起。 当段寂宸在内侍的伴驾下踏进坤宁宫之时,宫内众人皆下跪参拜。 段寂宸没作理会,只昂首阔步向楚瑶的寑殿内走去。他很清楚,今夜他须以自己的方式,及早作出决断了。 “皇上驾到!” 踏着内侍的再次通报之声,段寂宸大步迈进了寑殿。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第一次是与楚瑶大婚之夜,在听到轩辕惜儿与楚祁一起出逃的消息后,他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去,立誓走到天边也将她追回。 如今,她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并且如他所愿,变得温婉而顺从。因此,他再也不会有一丝松懈,让她有可能离开自己! “臣妾见过皇上!”见那狂傲帝王大步踏进殿来,楚瑶恭敬地屈膝行礼。抬起头,她娇美的脸上带着略显羞涩的笑意。 “平身吧!” 段寂宸淡然说道。他知道,她向来是骄傲而充满自信的。尽管并未被正式立后,她却一直以“臣妾”自称。因此他不很确定,当她得知他今夜前来的真正目的之后,她会作出何种反应。 然而,经过三日的反复思虑,他终于明确自己须得走出这一步。今日这一切的局面,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若再如此一错再错下去,只会辜负更多,对两个女人皆是极为不公! “瑶儿,朕今日前来,并非要与你圆房,而是有话要与你说清楚!”未待楚瑶作为温柔侍驾之姿态,段寂宸已开门见山地说道。在语气上,他已尽量做到平淡而自然。 “什么?要说清楚什么?”听说并非圆房,楚瑶脸上的娇羞之色立即散去,一双杏眼中充满了意外与警惕。 “瑶儿,朕知道,你当初并没有多喜欢朕!在朕离开月国不久,你便有了情投意合的准附马。是朕的错,不该在攻陷月国之时,亲手杀了你的准附马!” 作为一个帝王,这是他首次在人前承认自己有错。骄傲如他,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一步,已极为不易了! 楚瑶杏眼中警惕之意更浓:“皇上此话,到底是何用意?” “朕不应,违逆你的本意,强行将你从月国带回,让你与亲人骨肉远远分离!朕更不应,为了当初的那个承诺,与你举行大婚之礼,却又不能与你圆房!”段寂宸将心中所想,一口气坦诚地说了出来。 “那么,如今呢?”楚瑶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娇颜上竟露出了冷笑。 原来,他今日来此,竟是不欲与她圆房!可是,他又为何要给她这样的希望?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记得那样清楚,以致此生都不会忘记! 第一次,他与她举行大婚之礼,他却在洞房之夜,扔下她独自一人品尝这屈辱与伤痛;如今是第二次,他竟然再次给她如此屈辱? 她本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怎能忍受他的一再折辱? “原来,皇上竟是在为当初的那个承诺后悔了?”见段寂宸只望着她不语,她又冷笑问道,“就是因为那个轩辕惜儿?” “是,朕承认,朕如今后悔了。假若朕在十七岁之时,便能预知今后会遇上自己喜爱的女子,朕便不会出于感激之情,而轻易地许下那个立后承诺!” 望着楚瑶脸上的冷意,段寂宸坦然承认自己的悔意,接着又诚挚说道,“为了那个承诺,朕对瑶儿已做了那么多的错误之举。如果朕再与瑶儿圆房,却又不能给瑶儿以真心实意,那岂非对瑶儿错上加错?” “只怕,皇上是怕对惜妃错上加错吧?”楚瑶一双美妙杏眼之中,冷意更浓。 “没错,朕更怕对她错上加错!因此,朕只能选择在你面前,做一个背弃承诺之人!不管你怨朕也好,恨朕也好,或者,根本无怨无恨也好。朕心意已决,无人可以再改变,即使姑母也不能够!”段寂宸的声音已恢复了孤傲清冷。 第162章 无情到底 第162章 无情到底 此刻,段寂宸忽然便理解了他曾一直深深痛恨的轩辕澈。 他曾经固执地认定,是轩辕澈一手造成了姑母一生的凄苦。可如今,他终是明白了,即便轩辕澈最后真的将姑母带回东昊,姑母此生也不会有任何幸福可言! 因为,若然轩辕澈已把真心交给了惜儿的母后,便再也不能分出一半,甚或一丝一毫来分给姑母! 世间帝王将相,无论有多少嫔妃姬妾,若要付出真心,也便只有完完整整的一颗吧?而最终能够给予的,也便只能是万千女子中,独独的那一个。否则,他惟有选择谁也不给。 因此,一个男人若要不辜负一个女子,便只有选择对世间其余女子皆无情无义。就如此刻,经过三日三夜的自省与反思,他明白自己终是不愿辜负了惜儿,甚至想要将他身边惟一的后位留给惜儿。 为此,他便必得对楚瑶无情无义,甚至要狠下心来,做到无情到底。而选择于这个所谓“圆房”之夜,前来与她划清界线,也便是要对她做到彻底无情,也让她对他彻底死心! 至于姑母那里,她不悦定然已成定局。然而,这也是必得去面对,必得去处置的问题。 与楚瑶圆房,非他所愿!让楚瑶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也非他所愿!万一楚瑶生下皇长子被立为后,更非他所愿!那么,他惟有先逆了姑母的意愿,再去请求她的谅解吧! “对于此事,朕除了说一声‘抱歉’,再也不能给你更多!”他决绝地对楚瑶说道。 “大婚之前,朕曾经说过要放你自由,最终却没有坚持。为此,朕已付出了代价!而瑶儿,亦已付出了代价,是不是?” 段寂宸脸上浮起一丝清冷的笑意,“朕如今仍是不改放你自由的初衷。你的父皇与皇兄,已带着百万大军与民众迁往漠西。据闻,他们已在伊郡建立了月氏国。而你的母后与众位兄弟姐妹,一直还留在月国故都凉城。因为你,朕早已下旨留下他们性命。如今,朕欲让人护送你与你的母后兄妹们去伊郡月氏国,让你们一家骨肉团聚。这,亦当是朕背弃当初对你承诺的一个补偿吧……” “尽管,这个承诺,起初也不过是朕的一厢情愿而已。”说完,段寂宸自嘲般一笑,但心中更多的,却是一种终从重负中解脱出来的释然。 十七岁之时,在月国皇宫后山之中,他对着那个除姑母之外,世间惟一对他笑脸相迎的少女,许下了“他日我为帝,你即为后”的承诺。 他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楚瑶,不置可否地对他嫣然一笑。然而自此,他却把这承诺谨记于心,发誓无论如何也不可背弃! 甚至在知道楚瑶在他离开不久便有了准附马,甚至在他的暗探向他细细禀报,楚瑶与她的准附马是如何的情深意浓,甚至日常起居早已形同夫妻之时,他也不愿放弃这个承诺! 他只是于不悦之中,一剑杀了那个外表俊美的准附马,然后不顾楚瑶的冷然拒绝,强行将她带回了北国皇宫,按照自己数年来的夙愿,将她安置在这皇后居所,坤宁宫。 他以为他终于信守了承诺,得偿所愿。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渐渐发觉,这个承诺竟日益成为他心中的重负。 为努力赶走心头那种重负感,以及莫明其妙的不安之感,他一回莫都,便早早定下了与楚瑶的大婚之日,并尝试着对楚瑶百般温柔,以期增进彼此的了解。 可这些努力,却在被那个名唤惜儿的小女子撞破之后,令他老羞成怒!更在亲眼目睹那个弱女子以一己之力刺杀盟王,既挽救了她自己,又为他扫清政权路上的一大障碍之后,彻底土崩瓦解! 他怀着对那小女子的莫名愧疚,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无端焦虑,如期与楚瑶举行大婚之礼,她却竟然,胆敢与楚祁趁机盗马夜逃。 然而,她的夜逃,何尝不是将他从极端不安与困窘的洞房之夜解救了出来呢? 事后每每忆起,他甚至对楚祁产生了一丝莫名感激的古怪念头。若不是楚祁设计带她逃离,他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洞房之夜。 在与楚瑶饮下交怀酒之后,他到底会怎么做?是强行忍下心头的不适之感,与楚瑶行夫妻之礼?还是,最终会找个借口,直接逃之夭夭? 他想,或许他会选择第二种可能。骄傲自负如他,又怎会那样屈就自己?就如今夜,他宁愿在楚瑶面前,从此背负起背弃信诺的恶名与骂名,只为从此与她再无任何承诺瓜葛! 在这世上,他背负的恶名与骂名还少吗?世人虽不敢明说,却都在暗地里骂他冷狠更胜豺狼,为夺位而弑父,杀弟,灭后母!对此,他从不屑于要去解释或是洗脱些什么。即便他的恶名流传万世又如何?他只要当今的天下掌握于他一人之手。 如今,与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解除承诺,他并非因为不再介意从此背起薄情寡义之恶名,而是因为,他终于从心里过了自己那一关!如此决断,对楚瑶来说未尝不是好事,而对那个他再也无法放开的女子,他终是可以有一个交待。 “贱妾何其荣幸,竟能得皇上一半宠爱,竟能得后宫一半尊荣?” 她的这句话,在他头脑中萦萦绕绕了三日三夜,他才想得透彻。 既然她想要的是全部,那便给她全部吧!不仅是他的全部真心实意,更有他身边的正妻之位,皇后之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既然说是他们两人共同许下的愿望,他便须得为了实现这个愿望,而去作出一些努力! 那日,她在许愿树下不确切的问,这个愿望是否只是一个奢望?他便想,“结发为夫妻”或许不难,“恩爱两不疑”却怕是不易。 他怕她怀疑他的真心真意,他也看不清她时而清冷时而温婉的眸光中,到底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但是,为了这“结发为夫妻”,他便须得先在外人眼中做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在姑母眼中做一个忤逆忘恩的侄儿。 第163章 意外见红 第163章 意外见红 “皇上以为,将贱妾送到伊郡,便可以对贱妾这一生有所补偿吗?”楚瑶傲然而带着冷笑的语声,终于在明白到自己的真实处境后,蒙上了一层凄然之意。 段寂宸敏锐地听出,她的自称已由极为自尊自重的“臣妾”,无奈而委婉地变成了“贱妾”,却丝毫不愿淡化她是他嫔妃的事实。 “贱妾与皇上已举行了大婚之礼,此事天下皆知。如今,贱妾不仅立后无望,更要被贬归娘家。”楚瑶已是满脸凄酸之色,“皇上不惧在贱妾面前承认背弃承诺,贱妾亦不敢有所怨恨!可是,无端被贬,贱妾又有何面目面对世人,又有何面目再见父母亲人?皇上对贱妾,如何能作补偿?” “朕对你的补偿,已然不薄!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你的母后与兄弟姐妹、皇族至亲,早已命丧北国大军刀枪铁蹄之下。如此,凭着这份功劳,你还没有面目回归月氏,再见父母亲人么?”段寂宸决然又道,“其余的,也便无须多言了。你只须稍作准备,三日后,朕便会命人将你送去凉城,与你的母后及楚氏皇族会合,之后再择日起程,前往伊郡吧!” “皇上愿将贱妾母后与楚氏皇族送往伊郡,贱妾感激涕零。可是,皇上要将贱妾赶出这北国皇宫,贱妾再无颜回月氏国,还不如孤独老死于此!皇上竟不能,给贱妾一席容身之地?”楚瑶杏眼带着愤然与忧伤,看向段寂宸。 “如果朕什么都不能给你,你留在此处又有何用?”段寂宸冷然道。 他突然有点看不懂眼前这高傲的月氏国长公主了。 若说大婚之前,他虽不能给她真情实意,却能给她皇后之尊,她尚有留下来的理由。可如今,他已说得如此清楚,他决意要背弃承诺,连皇后之位都不会给她,她为何还要留在此处? 若说她是因为已然爱上了他,那未免让人觉得可笑。可若说她只是为了争那一时之气,也未免让人觉得实在难以置信。 “皇上……老奴有急事,要向皇上禀报!” 两人正在僵持无语之际,却忽听得寑殿外一片嘈杂之声,然后,郑公公的声音便无比清晰地传了进来。 “到底何事?进来说!”段寂宸对着门外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便见郑公公满脸忧色、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皇上,大事不妙!惜妃突然腹痛,竟似见红……” “什么?”未待郑公公话音落下,段寂宸已震惊急问,“何时之事?” “就在适才……”郑公公仍未缓过气来,“惜意殿的澜衣急急寻到老奴……” 段寂宸俊脸上早已一片煞白,未待郑公公说完,他已猛然转身,大步向殿外走去:“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朕备马车!” “是,是……赶紧给皇上备马车……”郑公公转身紧紧追了出去,气喘吁吁地吩咐候于殿外的侍从们。 寑殿外,传来一片急切的嘈杂之音。本沉浸在凄然与愤慨之中的楚瑶,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恨意,缓缓地抬起了螓首。 再一次,他又为了那个东昊长公主,将她独自一人,如破布般扔在这富丽堂皇的坤宁宫之中!再一次,他为了那个女人,让她承受万般耻辱,千般痛楚!此恨,她此生怎能忘怀? 宫女银珠悄悄地向殿内望了一眼,抬起脚步轻轻走了进来:“娘娘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你!马上安排个人去惜意殿瞧瞧,惜妃见红到底是怎么回事?”楚瑶绝美的脸上早已恢复了冷傲之色,此刻,又再浮起了一抹冷笑,“该不是,她有意设下的迷魂阵吧?” “回娘娘,那惜意殿外守卫森严,岂是宫女奴才们可以随便走得到近旁的?”银珠怯怯地说道。 “蠢货!守卫森严,你们便不会动一下你们的榆木脑袋吗?”楚瑶厉声斥道。本以为银珠是个靠得住的有用之人,哪知到了关键时刻,竟也是个无胆量无脑子的废物。 “是!娘娘教训得极是,奴婢这便去想办法打探消息。”银珠诺诺应着,便转身向殿外走去。 “见红?老天保佑,可别真是她的迷魂阵才好!”楚瑶冷冷的声音,带着讥讽与愤怒响起,似是只有被自己的心腹小宫女清晰地听入耳中,才能为她分担哪怕是一丝的心头恶气。 而此刻,坐在马车之上的段寂宸,早已心急如焚! 昨夜,她还一切都好好的。太医也说她胎气稳定,无甚大碍,为何此刻竟会腹痛乃至见红?难道,是因为她早已得知他今夜的行踪,想像着他此刻正与楚瑶圆房,以致心中不快,引致腹痛? 为何在下定决心之后,不先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他在心中暗暗悔恨。 他本以为自己是帝王,要担当更多,她只须安心地接受他的给予的一切便可。可是,他为何竟忽略了她也会因此暗暗不悦,甚至掩藏着这不悦而不愿向他诉说呢? 若然因为今夜“圆房”之事,让他与惜儿失去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那么,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 躺在床榻之上的轩辕惜儿,虽然极力劝慰自己,内心却仍是难抑地涌起一阵阵恐慌。她用一手轻轻抚上了自己仍显平坦的小腹,暗暗企求上苍,莫要如此残忍,把那个才在她身体里陪伴了她一个余月的小生命夺走! 轻轻地,她樱唇微动,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安抚鼓励着腹着的小生命:“宝贝,你一定要坚强一些,你一定要能干一些,千万莫要离开母妃!” 说到“母妃”二字,眸中竟瞬间凝上泪意,顷刻矇胧了眼前所见的衾被与纱帐。自小,她便是个不爱哭的坚强女子,可此刻,想到腹中胎儿竟随时可能离她而去,她肝肠寸断,一颗心也变得温柔似水,似乎只须轻轻一拧,便会从眸中流出泪来! 外室,她听到了梁太医正低声询问落儿与澜衣。 这位梁太医,已并非数日前为她诊出喜脉的太医。或许是段寂宸嫌弃之前的那位太医口风太疏,以致她有身孕的消息当日便传遍了整个皇宫,因此,他瞬即换了他最为信任的梁太医,专门为她把脉安胎。 第164章 如此洁癖 第164章 如此洁癖 “娘娘近日心中可有烦扰之事?”她听到了梁太医的低语。 “这个我们也看不出来,皇上几乎每夜都来陪伴娘娘,娘娘应该也没有太大的烦心事。”落儿轻声回道。 或许,他们都以为她喝下梁太医开出的安胎药,此刻已然熟睡。可此时此刻,她又如何能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呢? “今夜是皇上与芙瑶娘娘圆房的大喜日子,此事,我们娘娘也是早已知晓的。”澜衣听似淡然的声音,也隐隐传了进来,“如今夜已这样深,皇上估计也不会再来惜意殿了!” “澜衣姐姐,我尚未来得及问你,郑公公到底怎样说?”落儿问道。 “皇上不在乾心殿而在坤宁宫之中,郑公公也只有去坤宁宫试试,看能否见皇上一面了!”澜衣无奈说道。 闻言,轩辕惜儿竟又觉内心一痛。她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连声安慰道:“宝贝,你要乖一些,你要再乖一些!都是母妃不好,没有照料好你!” 她在心中怨责自己,今日本来已感觉到不适,为何不早些上床歇息,竟站在窗边吹了那样久的夜风。如今已是八月天,北国的夜风已颇有寒凉之意了。 就这样站在窗边呆望,吹了凉风,她才会突觉腹痛。待落儿听到她的痛苦轻唤,将她扶到床榻之上时,才猛然发觉她下身竟有微微见红! 一时,采荇阁内众人惊慌不已,而她亦自责至今。 宝贝,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只要我们平平安安的,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不是吗?她在心中默默地对腹中的小生命说着,也暗暗地劝说自己。 难道,自己竟真的因为段寂宸今夜正与楚瑶圆房而心绪不佳,以致腹痛甚至动了胎气吗?可是,他与谁圆房,他要宠幸后宫中的哪个妃子,又有什么值得介怀的呢?他的所谓承诺与誓言,她本便没有当真。而他作为一国帝王,也绝不可能像父皇一般,做到身边只有一个女人。 虽然北国皇帝的后宫设置并不如东昊那样讲究,等级也没有那么繁多而有序,朝臣更不会像东昊朝臣般,将后宫与朝政大权紧密联系起来,但是,北国哪个皇亲贵戚,不是姬妾众多? 她记得筱鸢大长公主曾经说过,专情的男子,她在身边从未见过一个,看来像父皇那样的人在北国便更是稀有了。 喝过了安胎药,胡思乱想间,她竟不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外室,段寂宸踏入采荇阁之时,轻轻抬手制止了内侍的任何通传之声,生怕惊扰了轩辕惜儿及她腹中胎儿。 梁太医与落儿、澜衣看见段寂宸突然出现在门内,忙上前欲下跪参拜。段寂宸抬手免了,急急低声问道:“惜妃到底怎样了?” “依微臣看来,娘娘是因为近日肝气郁结,神思忧郁以致影响了胎气。”梁太医恭敬回道。 “肝气郁结?”段寂宸不觉轻皱俊眉,“那么,她可有大碍?” “微臣已为娘娘开了安胎定神之药。如今看来,娘娘惟有绝对卧床休息,直至不再见红,胎象彻底平稳,才可下床走动。”梁太医脸上不掩忧色,“娘娘因怀胎之前身心劳累,日夜忧思,因此这一胎怀得并不十分稳固。若要保住龙嗣,皇上须切切谨记,切不可让惜妃受到过多情绪刺激,忧思、愤怒、恐惧、惊吓,皆对胎儿极为不利。而情绪稳定,心中愉悦,对保住胎儿来说至关重要!” 闻言,段寂宸沉思片刻,对梁太医道:“如此,便有劳梁太医多多费心了!” “微臣遵旨!”梁太医沉声应道。 段寂宸轻轻迈开脚步,向内室走去。轻轻推开房门,他便看见了静静躺在床榻上安睡的轩辕惜儿,心中不觉顿生一股怜惜之意。 将脚步放得更轻,他走到床榻旁的椅子上,慢慢地坐了下来。却就在此时,轩辕惜儿缓缓张开美眸,醒了过来。突然看出段寂宸坐在床前,她脸上一片惊疑之色! “惜儿醒了?才喝了药呢!为何竟睡得如此不安稳?”段寂宸关切地问道,嘴角弯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轩辕惜儿终于确信见到他并非做梦,不觉淡淡说道:“皇上来了?请恕贱妾无法起身恭候圣驾了!” 段寂宸神色一滞,再次脸上带笑:“惜儿怎么了?这里没有第三人呢?” 她对他,竟突然变得客气而冷淡。 “哦,是么?寂,抱歉啊!”轩辕惜儿没有看向他,只呆呆眼望账顶,幽幽说道。她甚至也弄不清自己说出此话是何用意。或许,她心中想说的是,她为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孩子而感到抱歉吧! “傻惜儿,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呢?”段寂宸带着宠溺的笑意,温柔说道,“惜儿心中不舒畅么?” “没有。”轩辕惜儿仍是眼望账顶,淡淡说道。 心中一动,段寂宸伸出一手,便向轩辕惜儿的额上抚去,想帮理好额前散落枕边的发丝。 “莫碰我!”轩辕惜儿竟猛然抬手,一下拍开他的大手,同时亦已冲口而出。 段寂宸脸上笑意不觉凝固:“惜儿,你怎么了?” “我……”轩辕惜儿终于转眸看向他,却是无法解释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只是,他今夜才与楚瑶圆了房。她突然便不想他刚碰过其他女人的肢体,稍微有一点触碰到她的可能。甚至,刚刚拍中他的手,两手肌肤相触的那一刻,都让她觉得恶心欲呕! 如此想着,她便真的觉得恶心之感又起,不觉掩嘴又要作出干呕的动作来。 “你怎么了?惜儿,莫要乱动!”见轩辕惜儿竟要立起身来作呕,段寂宸忙用两手轻轻按住了她的两肩。 太医吩咐过,她是要绝对卧床休息的。 轩辕惜儿稍稍低眸看了看他如铁钳般制住自己的健壮两臂,不觉恼怒说道:“我说过,今夜莫要碰我!” 她强压住心中又要涌起的怒气与恶心之感,怕又要影响到腹中胎儿。 她从来不知,自己竟有如此洁癖!此刻,她生怕别的女人的味道,通过他的身体触碰到了自己,甚至传到自己身上来。 第165章 为你舍弃 第165章 为你舍弃 “为何不让我碰你?”段寂宸尽量地柔声问道。此刻,她的倔强劲头又上来了。 “快放开我!闻到你身上陌生的气味,我会不习惯!”面对他的温柔,她恼怒说道。他强加于她的身体接触,让她几乎再也无法忍受! 瞬间,段寂宸便明白了,她因何而恼。一双墨石般的凤眸定定地望着她,他心中情思莫名涌动。 这个傻女子,为何竟变得这样傻? “我身上没有陌生人的气味。”段寂宸凤眸深深,“今晚一晚上,我距任何人皆起码有三步之遥,身上又怎会有什么陌生人的气味?” 轩辕惜儿一怔,心头竟觉如释重负! “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段寂宸低魅说着,好笑地看着她略显吃惊的脸。 “堂堂一国帝君,圆房之夜该陪着国色天香的皇后才是,却来找一个有孕之妇做什么?”回过神来,轩辕惜儿故意挪揶道。 “我今晚并没有与谁圆房!”段寂宸语气肯定。 轩辕惜儿睁大一双美眸审视他。这话谁信呢?他是有意在说假话么?想着,她又警惕地看了一眼他仍轻按着她的两臂。 “你是怕我身上有楚瑶的气味?”段寂宸不禁有些想笑,“她身上的气味,我连闻都没闻到,身上又如何会有?” “她身上的气味可香了,我都闻到过,你怎会闻不到?”轩辕惜儿故意审视着他,说闻不到楚瑶身上的香气,他分明便是在说假话。 正常之人,十步之内都是可慢慢闻出的。 “那不过是精心调制的花香,又怎会是她身上的香气?”段寂宸好笑道,她竟还如此与他较真,“我能闻到的,只有惜儿身上的香气,似兰花又似桂花,却比世上所有的花香都好闻!一日闻不到,为夫都要活不下去了!” 听着他的甜言蜜语,她发怔了好一会儿,才道:“为何要哄我开心?” 段寂宸又如妖孽般笑了起来:“不哄惜儿开心,我的皇太子如何能得平安出生?” “什么皇太子?胡言乱语!” 她没有觉察到,两人此刻的对话早已变得亲昵异常,毫无顾忌。 “惜儿腹中若是个男儿,如何不是我的皇太子?” “你……”轩辕惜儿张口无言,不明所以。 “若惜儿诞下的是个男儿,我便会立他为皇太子。毫无疑问,惜儿也便要成为我的皇后了。”段寂宸语气笃定。看着轩辕惜儿眸中不解之意,他又道,“今夜,我对楚瑶说了,我要在她面前做个背弃信义之人。我要违背那个当初无情无爱,如今依然无情无爱的承诺!” 轩辕惜儿惊讶地望着他。 “即使要对她人做负心人,对天下女子皆作负心人,我也不要做惜儿的负心人。”段寂宸深情说道,“为你,我可以舍弃天下所有女子!” 听着他的表白之语,轩辕惜儿痴痴怔了好一会儿,终于莞尔一笑:“你是为了你的皇长子,愿意舍弃天下所有女子吧?” 她在极力为他的深情表白找着理由。为了保住她腹中胎儿,他竟如此甜言蜜语地哄着她,也算是极为不易的了! “呵呵!”段寂宸不觉失笑出声,“为了惜儿也好,为了你腹中我们的孩子也好,不是一样的么?” 轩辕惜儿不觉困窘低首。 忽而,她又抬首笑道:“今夜‘圆房’之事,还没给你一个教训吗?一个人怎能如此轻许承诺?你如今轻易许下这个承诺,若然他日我不在了呢?你又如何做到舍弃天下所有女子?难道一国帝君,竟还当个和尚不成?” 她很早便有感觉,他虽对楚瑶许下了立后承诺,对楚瑶的感情却实在一般。这人,也实在太爱轻许承诺了。因此,她又怎能轻信? “为你,我可以舍弃天下所有女子!”他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他如今为了她,不愿宠幸其他女子。也可以理解为,他此生除了她,再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而她的质疑之语,却是怀着恶意,故意将他第二条道上拉。 然而,段寂宸似乎并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深意,他只听到了“若然他日我不在了”这句碍耳的假设之语。 “不许说这种傻话!”他睁大一双凤眸,恶狠狠地警告道,“如今,你再也不可胡思乱想,要切记卧床休息,好好保住我们的孩子,知道吗? “嗯!”想到腹中胎儿,轩辕惜儿立即正了颜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为了这个孩子,莫说卧床休息,便是让她赴汤蹈火,她也是心甘情愿的。那么,便真的不要再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如今,腹中还痛吗?”段寂宸隔着衾被,轻轻抚着她的腹部,心疼问道。 轩辕惜儿仔细感受了下,轻轻摇头:“不疼了!” 在刚刚入睡之前,腹中还是隐隐作痛的。可如今,真的一点都不觉痛了。甚至,胸中那股郁闷之气,不知何时已然消散无踪。 深吸一口气,她竟觉得全身都跟着舒泰起来! …… 翌日,轩辕惜儿睁开一双美眸,便见明媚的日光正打在窗棂上。室内宁静而温馨,她看见了落儿的背影,正在案前添着茶水。 “落儿,如今是什么时辰了?”轩辕惜儿轻问道。室内不见段寂宸的身影,也不知他昨夜是何时离去的。而此时,只怕他正忙于朝政与练兵吧! 落儿转过身,轻笑道:“如今已是午后,皇上该是在猎场练兵吧!” 这小丫头,难道竟看出她此刻正想到那人?她都尚未开口问他的行踪呢? “皇上也实在是辛苦至极。昨夜坐在床榻边上守了娘娘一夜,今晨天刚放白便赶去上早朝了。”落儿走到床榻边,边换着案上的茶水,边感慨说道。 “坐着守了一夜?他为何不躺下歇息?”轩辕惜儿问道。 “皇上是担心娘娘的身子,所以非要亲自守着。又怕上床要惊扰了娘娘,因此便一直坐着,奴婢们见了也不敢劝!” 闻言,轩辕惜儿不禁暗忖,看来他对他的第一个孩子还真是在意得很呢! 轻轻抚上腹部,她脸上不觉露出笑意。宝贝,你父皇如此在意你,也实在是你的福份,因此,你定要争气些才好! 第166章 退让一步 第166章 退让一步 躺了整整一夜,又睡到如今,轩辕惜儿忽觉身上酸痛不已,便欲坐起来下床走走:“落儿,扶我起来!” 见轩辕惜儿作势欲起,落儿忙慌张劝道:“娘娘千万莫要起来!太医说了,娘娘须卧床休息三日三夜才能下床呢?皇上已吩咐了奴婢们,这几日,一定不能让娘娘下床的!” 原来如此!想到腹中胎儿,轩辕惜儿顺从地躺了下来,不敢轻举妄动。 “躺足三日三夜,自是极为辛苦!娘娘便忍一忍吧!”落儿道。 “是,实在是辛苦惜儿了!”低魅的男子声音在门口处响起,段寂宸已大步迈进了室内。 “奴婢见过皇上!”落儿向段寂宸行了一礼,便走了出去。 段寂宸走到床榻边坐下,双手轻轻握起轩辕惜儿一手,宠溺笑道:“我们这个孩子,看来实在淘气得很,也只好为难你这做母妃的了!” 听落儿说,他昨夜坐着守了她一夜。可眼前的他,却依然神采奕奕,俊美至极的面容,仍透着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势。难道,他的身子竟是铁打的么? “无碍!我老老实实躺着便是。”轩辕惜儿道,“寂,你今日不去猎场练兵么?” “去过了,我今日回来得早。宫中,还有要事要办。”段寂宸笑道,“我先过来看看惜儿。” 两人便这么静静地对望着,一坐一卧,他双手轻轻握着她一只柔荑。 “你宫中尚有要事,便赶紧去忙吧!”良久,轩辕惜儿终道。 “好,我晚上再来陪你!”说着,段寂宸站起身来,俊颜凑近,在她额上轻吻一下,便放开她的手,走出了寑室。 他今日早早回宫,确是有要事要办。圆房之夜却没有与楚瑶圆房,他须亲自到姑母的守玉宫去,解释请罪一番,让姑母彻底宽了心顺了气才可。 在去往守玉宫的马车上,段寂宸一路在细细斟酌着,即将面对筱鸢大长公主的恼怒质问,他到底该如何应对。他在暗暗告诫自己,首先须带着请罪的目的与态度去见姑母,温言解释,好言相劝,以便让姑母息怒。但在对待惜儿与楚瑶的态度上,则要坚守立场,决不让步! 少倾,马车便驶进后宫,直接奔至守玉宫门前才停下。段寂宸暗吸一口气,下了马车,龙行虎步向宫内走去。 “皇上驾到!” 踏着内侍的通传之声,在守玉宫宫女的引领之下,他大步迈进内室,便见筱鸢大长公主果然已坐在案前等着他。 看见一国帝君走进来,筱鸢大长公主仍是坐着不动,手捧茶杯慢慢品着茶,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段寂宸挥退众人,独自向她走去,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姑母!” 待他在案前站定,筱鸢大长公主终于放下唇边的茶杯,抬首对着他,重重叹了口气:“唉!你啊你!” 见姑母脸上竟没有他预想中的阴沉恼怒之色,甚至话语中还带着如常的宠溺之意,段寂宸便顺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姑母是否还在生朕的气?” “唉!姑母又凭什么生皇上的气呢?”筱鸢大长公主再次轻叹道,“想不到,你父皇一生风流,竟生下你这么个情种!” 这后宫之中,也便只有她敢于时常在段寂宸面前提起段乌维了。闻言,段寂宸只望着她不语。他知道,她还会继续说下去。他只是讶异于,她为何竟会如此的从容淡定。 “世人皆以为你无情无义,怎知你对那惜妃竟是如此专情呢?”筱鸢大长公主又道,“只是,可怜了瑶儿那孩子啊!” “姑母,朕已准备立即下旨,将瑶儿与她在凉城的月国皇族一起,送到月氏国都城伊郡,让她与亲人团聚。”听筱鸢大长公主提起楚瑶,段寂宸乘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唉!此事,瑶儿今晨已在姑母面说哭诉过了。听着她哀伤的话语,姑母想到自己的一生,便觉黯然神伤!”筱鸢大长公主脸上神色忧伤,“她的遭遇,与姑母何其相似?” “姑母……”段寂宸皱眉唤道。从小到大,他便见不得姑母的忧伤。仿佛只要姑母一伤心,整个世间都会变得满是阴霾,让人心胸无法畅意。 “瑶儿是个极为乖巧的孩子,总有耐心陪着姑母这老太婆,逗得姑母满心欢喜!姑母本以为,这后半生总算有她在宫中陪着,也不算是寂寞等死!可怎知,转眼间她便要撇下姑母,远离北国?”说到此处,筱鸢大长公主脸上哀伤之色已是无法尽掩。 “皇上,你可知道,瑶儿最让姑母感到心碎的一句话是什么?”筱鸢大长公主感伤问道,“便是她说,此生宁愿陪着姑母在这北国皇宫寂寞老死,也不愿到月氏国去!” “皇上,姑母明白她的心思。试想她堂堂一国公主,准附马被敌国帝君所杀,自己又与敌国帝君行了大婚之礼。可最终,不但立后无望,还被赶回故国,你让她有何脸面再活于这个世上?”筱鸢大长公主感伤的话语,又似质问。 “能与亲人团聚,做回她尊贵的长公主,她有何不乐意的?”段寂宸冷冷说道,这也是他一直未能想明白之事,“留在此地,她什么都不会得到!” “她如何不明白皇上的狠心绝情?可是,她只不过是想找一处容身之所而已!姑母与她,极是投缘,也确是想将她留在身边。皇上便看在姑母的份上,将她留在宫中吧!” 筱鸢大长公主终是说出了自己的意愿。而段寂宸也终是明白,姑母知道改变他的旨意并无可能,因此也便退让了一步,只为了他也能退让一步,答应不再将楚瑶送走。 “可是,她又将以何种身份留在宫中?立她为后,已是绝无可能!”既然姑母也认清了事实,他的语气也便更加决绝。 “此事姑母自是明白!姑母也算想通了,皇上既想立轩辕惜儿为后,也便由得皇上吧!姑母又何必在皇上面前做个恶人,去横加阻挠?”筱鸢大长公主的声音难掩失落。 “那么,姑母不恨她了么?”听闻姑母竟不反对立惜儿为后,段寂宸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惊喜难抑。 第167章 瑶妃求见 第167章 瑶妃求见 筱鸢大长公主又再轻叹一声道:“看着瑶儿,姑母也便想明白了。她恨或不恨你,并不能改变你爱上惜妃,并决意立她为后的事实。呵呵,姑母恨或不恨轩辕惜儿,也无力改变她父皇爱上谁的事实吧?唉,姑母恨了他们二十多年,如今竟忽然便觉得,再也没有力气去恨了!” 说完,筱鸢大长公主眼眸低垂,久久不语。 “姑母,你如今真的这么想么?”听着姑母如此深明大义的话语,又看到姑母如此悲伤的神情,段寂宸心中又喜又悲。他为姑母不再恨惜儿而喜,却又为姑母的一生不幸而悲! “如今,姑母只有一个企盼,便是能顺了瑶儿的意,让她留在宫中。而姑母,也便自私地终得一个人,可陪自己寂寞终老了。”筱鸢大长公主双目看向段寂宸,明确地提出了自己的所求,“她与皇上大婚至今,身份却是尴尬。如今,只须给她一个妃位,让她从此在宫中安身立命即可。” 这便是姑母首先作出让步的最终目的!而姑母的让步,便是认同他终将立惜儿为后的做法。 段寂宸望着眼前自己向来敬重有加的姑母,思索一阵,终于神色凝重地说道:“朕可以赐瑶儿瑶妃之位,但她须明白,除此之外她再不可有任何奢望!而对于惜儿,为嘉奖她怀上龙脉,朕欲先赐封她为皇贵妃,待她诞下皇长子之后,便可名正言顺地立其为后!对此,姑母意下如何?” 说完,他甚至带着些许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紧张,静待筱鸢大长公主作出反应。他如今,亦是抛出了自己的最终所求,只希望自己最亲近最敬重的姑母,终能理解他的做法。 “皇上便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吧!”筱鸢大长公主轻声道。似无奈,又似淡然。 “好!朕三日后便下旨!”说完,段寂宸脸上浮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这一次,姑母的态度让他深感意外。看来,姑母已经慢慢开始改变对惜儿的看法,日后他还须再作些努力,让姑母真正地放下成见,欣然接受心地纯良的惜儿才是。 …… 三日后,宫中同时颁下两道圣旨。 一道圣旨赐封大婚后一直没有正式妃位名份的楚瑶为瑶妃,仍赐住坤宁宫。众人自是明白,此道圣旨是明封暗贬,那位曾经骄傲无比的月氏国长公主,如今已与尊贵的后位擦身而过! 另一道圣旨,则是赐封惜妃为皇贵妃,仍赐住惜意殿。众人内心皆是了然,惜贵妃如今是母凭子贵,离皇后之位已是越来越近了! 在床榻上躺了足足三日三夜的轩辕惜儿,在梁太医精心把过脉,确定胎象稳定之后,终于可以慢慢下床活动。 当她接到这道尊荣无比的赐封圣旨之时,内心竟没有一丝波澜。此刻,她的整颗心已完全被腹中那个小小生命占据。每日心心念念,暗暗企求的,便是老天爷能让她平平安安地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对于那道让落儿等宫女们难掩喜色的赐封圣旨,她几无任何感觉。甚至对于九五之尊段寂宸心系惜意殿,每日里均往返数次,来看望她这皇贵妃的无上荣宠,她亦不惊不喜,接受得心安理得。 她想,人道“以色侍人”者,人道“母凭子贵”者,也便皆大概如是吧! 这日,她正在采荇阁庭院处缓缓走动,舒展着因连续数日卧床而导致的身体疲累,便听得宫女急急来报:“瑶妃求见!” 楚瑶? 高傲清冷的楚瑶,自来到北国皇宫之后,从来没有主动与她打过何种交道,为何今日竟会降尊纡贵前来见她?过了好一会儿,轩辕惜儿才意识到,如今自己已贵为皇贵妃,而楚瑶已被降尊为“瑶妃”。 如此说来,她该是恨自己才是!即使不恨,也该觉得此时来见自己是颜面无光之事吧?可为何,她竟又会主动前来求见呢? 收起心中疑惑,轩辕惜儿对宫人说道:“如此,快快有请吧!” 很快,一身素色妆扮的楚瑶,便如仙姝般飘进了采荇阁庭院,向着轩辕惜儿浅笑盈盈,款款行礼:“瑶儿见过姐姐!恭喜姐姐双喜临门!” 从两人年纪来说,楚瑶比轩辕惜儿还要年长一岁,如今却要称轩辕惜儿为“姐姐”,对于向来孤傲的她来说,应是极不容易的吧? 同样心高气傲的轩辕惜儿,自是明白楚瑶如花笑脸下的一颗心,应是颇为难受,因此也便轻笑着回礼:“瑶儿姐姐能到这偏远的惜意殿来看我,实在是有心!” “呵呵!这惜意殿可是整个北国皇宫中,最好的所在了。皇上当年便是住在此处呢!又怎能说是偏远?”楚瑶笑道。 一时听不出她话语中到底是羡慕,还是另有深意。轩辕惜儿也懒得去猜想,便道:“瑶儿姐姐莫老是站着,来,快请坐下吧!” 说着,便将她往一旁的藤椅上带,并率先坐了下来。 “唉,瑶儿真是罪该万死!竟没想到姐姐如今竟是不能久站的呢?请贵妃姐姐恕罪!”楚瑶立在轩辕惜儿面前,又弯腰屈膝请罪道。 轩辕惜儿一下便觉得不自在起来:“姐姐莫太见外了,请坐下说话吧!” 楚瑶这才款款坐了下来,关切问道:“姐姐近日身子可好些?瑶儿听说,姐姐前两日可是躺在床榻之上,一直不敢下床呢?可让妹妹好一阵担忧!” “有劳姐姐挂心。这两日,我已好多了。” “太医可有说过,仍有滑胎之虞?”楚瑶又关切问道。 轩辕惜儿心中“格登”一声,下意识的便要用一手护着腹部。“滑胎”一说,从未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此刻一下子意识到自己随时有滑胎之险,不觉整颗心又悬了起来,为腹中胎儿忧心不已。 “皇上驾到!” 正在此时,两人便听到了内侍声音不高的通传。抬眼望去,只见一身墨黑龙袍的段寂宸,正带着薄薄的怒意向庭院走来。 轩辕惜儿与楚瑶忙起身迎驾。段寂宸快步走过来,对着楚瑶冷冷说道:“瑶妃为何竟会在此?” 第168章 同居一殿 第168章 同居一殿 楚瑶忙解释道:“贱妾忧心贵妃娘娘的身子,因此特意前来向贵妃娘娘请安。” “看来,瑶妃实在是太有心了!来人,送瑶妃回坤宁宫。”段寂宸的声音带着让人莫名心惊的寒意。 “是!”马上有内侍应了一声,便走上前对楚瑶说道,“请娘娘回坤宁宫。” “贱妾告退!”楚瑶向着段寂宸与轩辕惜儿恭敬行了一礼,便转身跟着内侍走了出去。 “寂,你此刻不是该去猎场练兵了吗?”回看段寂宸,轩辕惜儿眸中带着疑惑。以往这个时辰,他该是刚下早朝,要急着回乾心殿换上劲装,再赶去西郊猎场,应是不会有时间到惜意殿来看她的。 “是!可我突然放心不下你,下了朝便想先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有人把惜儿给惦记上了。”段寂宸走到轩辕惜儿身前,眸中仍带着对楚瑶擅自到来的愠怒之意。 牵着轩辕惜儿的手,走到采荇阁内坐下,段寂宸又道:“惜儿,正所谓人心难测,后宫嫔妃之间的争斗,更是历朝历代皆然,令人触目惊心之事并不少见。因此,我并不希望惜儿与后宫之人有任何来往,更曾下旨严禁后宫嫔妃踏进惜意殿。没想到那瑶妃,竟胆敢趁朕不在,擅自前来……” “寂,你也不用过于紧张,她只不过是前来向我请安,以示关心而已。”轩辕惜儿淡淡说道。对于楚瑶,她并没有过多的喜恶,只是想到她的遭遇终是可怜,也便不愿对她的目的有过多恶意揣测。 “如今你有了身孕,我如何能不时时紧张?”段寂宸紧蹙俊眉盯着轩辕惜儿,忽而,他又轻笑道,“惜儿,我正想,你这惜意殿离乾心殿路途终是过于遥远,而我每日里想着你与腹中胎儿,心中总是不安!不若,你便搬到乾心殿去,与我同住一殿,我也便可时时见到我们的孩子了!” 说着,段寂宸轻轻抚上了她的小腹,凤眸中满是喜悦期盼之色。 轩辕惜儿不禁为他的惊人决定感到诧异:“虽说如今我已被封为贵妃,可嫔妃与皇上共居一殿,终是不妥!“ “有何不妥?朕的皇贵妃有了身孕,又极可能是朕的皇太子,朕自当严加保护。难道,谁还敢说些闲话不成?“段寂宸坚持道,”此事惜儿须得听我的!我今日便让人在乾心殿安排一处侧殿给惜儿居住,如此,我便可时时见到惜儿了!” …… 数日后,段寂宸颁下一道圣旨,称惜贵妃身怀龙脉极需调养,然惜意殿位处皇宫西南一隅,不利聚气养胎,故命惜贵妃入住乾心殿的怡心阁安胎,滋养龙脉。 遵照皇上旨意,轩辕惜儿接旨当日便带着落儿,坐上马车搬进了乾心殿。而澜衣则带着一众宫人内侍,继续留守惜意殿。 轩辕惜儿与澜衣内心皆是了然,段寂宸对澜衣终是有疑心,因此只准了心思单纯的落儿入乾心殿贴身照料轩辕惜儿。 怡心阁与段寂宸的寑殿相邻而建,是乾心殿内主要的配殿之一。红砖绿瓦,隐藏于树木掩影之间,竟颇有些东昊建筑的清雅秀美特色。踏进怡心阁,更觉雅致舒适,窗明几净。因此,轩辕惜儿住下后,对此住处倒是颇为满意的。 此后,段寂宸尽管仍是国事繁忙,却因两人住处挨得极近,便总是时时过来看一看她。照例的,为怕自己对轩辕惜儿的身子产生非份之想,以致影响了胎儿,他亦从不敢在阁中待到太晚。虽每次皆是依依不舍,他却总会在亥时更响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寑殿独眠。 乾心殿自是宫中守卫最为森严之处,除了筱鸢大长公主来过极少的数次,并在段寂宸的相陪下见了轩辕惜儿几面,其余人等均不得随意进入。 每日里,轩辕惜儿便在乾心殿美若仙境的偌大庭院里,漫步看书,或是弹琴吹笛。而段寂宸总会随时出现,与她轻言细语交谈数句,轻轻吻吻她的额角,便又脚步匆匆地离开,去忙于他的军政大事与骑射练兵。 如今的段寂宸,即使是在夜晚两人独处怡心阁之时,也仅是轻握着轩辕惜儿肤若凝脂的纤手,拿到唇边轻吻几下,又或是宠溺地吻一吻她的额角或脸颊,似乎只需如此,便可缓解他对她的渴盼了! 他再也不敢轻易吻上她的唇。因为那样的吻,会如干柴遭遇烈火般,迅速燃起他体内深不可测的欲望与激情。有好几次,与她说着话时,他只不过情不自禁地轻轻吻一下她的樱唇,便立即如着了魔般再也离不开,甚至弄得自己浑身燥热,呼吸急促。最后,他不得不如逃兵般,挣扎着冲回寑殿浴屋之内,浇自己一身凉水降火。然后,他便再也不敢回怡心阁中看她一眼,只得强迫自己一头倒到龙床之上,沉沉睡去。 莫说是轩辕惜儿,就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时时惊叹佩服他的自制力与忍耐力! 以往,轩辕惜儿逃离皇宫那数月,以及她去念陵守陵那一个月,那些漫长的日子里,他皆可以轻易地压下对女人的渴望。可如今,日日见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与她温言软语、耳鬓厮磨,他便深深体会到了,如此强忍对于他来是,是何其不易,何其残忍! 然而,只要想起梁太医所说孕后三四个月内皆不得同房的禁忌,以及轩辕惜儿上次见红的恐怖情景,他便终是强行忍了下来。 转眼间,他便已经忍了两个来月。 如今已是今秋十月,而轩辕惜儿腹中的胎儿也有三个多月了。她的腹部已微微隆起,身子也略微变得圆润而丰满。 段寂宸仍在忍着。他记得梁太医曾如此劝诫过他,“娘娘初怀此胎之时,胎象有些不稳,因此同房之事,三月之内绝不可为,四月之内最好不为”。 段寂宸便想,总得等到四个月后再说吧! 这夜亥时更鼓敲过之后,他仍轻拥着轩辕惜儿坐于榻上,依恋不已地轻吻她的额角,以作为今夜告别的仪式。然而,他就是这么一次又一次地轻吻着她的额头、脸颊,以至秀发,不敢越雷池一步,却又不舍得轻易放手。 第169章 安然入眠 第169章 安然入眠 窗外,冷月如水。窗内,却是一室温馨,一对璧人在烛火下轻轻拥吻,难分难舍。 “寂,夜已深,你该回去了。”轩辕惜儿终于轻声劝道。 他如此拥着她亲昵不放,让她的身与心也跟着变得火热燥动起来。可是,他既不采取进一步举动,也不肯彻底放开她,着实让她极不好受! “嗯,我再陪你一会儿。”段寂宸一边低魅轻语,一边继续轻吻着她。欲步不前,却又欲罢不能。 “寂,你可真能忍!”被他的举止撩拨得呼吸渐促,一股窝在心头的欲念却无处发泄,轩辕惜儿故意说道。 这段日子以来,梁太医告诉她,如今胎象已是极稳,可以多多四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其余之事,也无须太多禁忌。可是,段寂宸却是个自制力与忍耐力皆令人震惊之人。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面前呼吸变促,可又能不动声色地强行压下那就要喷涌而出的欲望,准时决然离去。这甚至让她有些怀疑,他是否对她已不再那么感兴趣? “不忍,又能如何?”段寂宸已停下了轻吻,低眸看着她。 “你后宫又不是没有女人,何必如此强忍?”轩辕惜儿故意挪揶道,心中一股火却不知从何而来,“堂堂一国之君,偌大的后宫扔在那里不管不顾,却日日来陪着一个有孕之妇,枉自蹉跎!” “呵,傻惜儿!我不是说过,自从有了你,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再也碰不得别的女人了么?”说到后面,段寂宸甚至显出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 “真可怜!”轩辕惜儿不觉掩嘴一笑。 段寂宸定定地看着她:“可不是么?” 见她长睫低垂,俏脸似喜似羞,段寂宸不禁激动地伸出双手,一把抱紧了她,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惟有一下一下地轻吻着她娇俏微红的脸颊。 终是难解心中渴盼,他又轻轻地吻上了她的耳垂,将她的耳珠含在嘴中轻轻吮吻,似乎只有如此,才能稍稍慰藉缓解他的凄苦。 被他的暧昧举动撩拨得心潮激荡的轩辕惜儿,终于气恼不已地一把将他推开:“你在此也没什么事了,还不快快回去?” 血气上涌加入气恼羞涩,她的一张粉脸,早已变成一片绯红。 这数日来,他的暖昧举动实在是越来越过份了。然而,他竟又以他的惊人毅力,终能守住那最后一道防线!只是她,却总被他弄得悬在半空之中,既上不去,也下不来,如何不让人心中气恼? 见轩辕惜儿突然用力推开自己,段寂宸怔愣地盯着她看了好半天。 突然,他脑中豁然开朗,终是了然,不禁轻笑低问:“难道,惜儿也是极想么?” “滚!”轩辕惜儿终于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低声斥道。 “呵呵!”段寂宸失笑出声,凤眸深深地望着了她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梁太医所说的四个月,已是快到了。而轩辕惜儿经过在怡心阁中两个多月的安静调养,如今无论是身子,还是心境,皆是极佳的。今夜,只要他小心些,温柔些,对她腹中胎儿便不会有任何影响吧! 如此想着,他再次轻轻拥上轩辕惜儿,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娇唇:“不滚。今夜,我便不走了,我要在此陪着惜儿……” “不行!太医说的四个月尚未到呢?”轩辕惜儿一口回绝。 “什么不行?此事要听我的,惜儿说的不算数!”段寂宸温柔而慵懒地说完,便毫无商量余地地再次吻上了她的唇。此次,他不再给她任何机会出言拒绝。 久违了两个余月,熟悉的深吻感觉,迅速勾起两人的渴望,更勾起那些激情痴缠、蚀骨销魂的记忆! 段寂宸站起身来,一边继续缠吻着轩辕惜儿,一边小心地将她抱了起来,往床榻处走去。 “把烛火灭掉!”轩辕惜儿寻得一个喘息的瞬间,轻声说道。似是请求,又似命令。 “不,我想在烛火下看着惜儿。惜儿好美!”段寂宸柔声表示反对。 “那么,你便回寑殿去。我不要在烛火下!”轩辕惜儿语声娇柔,却似嗔似怒。 她并不愿段寂宸在烛火下看清她真实的表情。那种心中仍然坚守抗拒,身子却在他身下难以自抑地尽情绽放,绽放得那样凄美而满足的真实表情! 何况,如今她身子日显,她并不想他看到她腹部微隆的难看样子! “那便依你好了,倔脾气的小女人!”段寂宸将她轻轻放到床榻上,回转首,一下便挥灭了室内的烛火。他可不想在这个关键的美妙时刻,因烛火此类细碎问题,而坏了两人的好事。 以从未有过的耐心与温柔,他解尽两人衣衫。 久违的幸福与满足之感,迅速溢满两人的身心,从发丝到脚趾,愉悦与畅快传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于黑暗中,她彻底放松身心,欣然接受着他给予她的一切。腹中骨肉的存在,让她渐渐放下了两人之间可能横亘着的家国恩怨,只想好好呵护着两人共同的血脉,享受着属于一个母亲与妻子的独特幸福! 窗外半悬的弯月,娇羞半露地倚进云雾之中。 静谧的寑室内,只余两人彼此呼应的惬意轻叹。尽管一片黑暗,两人却分明感受到了一室旖旎,见证了百花争艳、烟火绽放的迷人景致! “惜儿,惜儿……”段寂宸一边轻唤着,一边将自己的所有深情与热爱,悉数奉献给了她! 黑暗中,轩辕惜儿带着连自己都没有觉察的微笑,满意地缓缓侧身,准备进入甜蜜的梦乡。 身体从激情中冷却的段寂宸,却觉得心中的深情与热爱仍未悉数表达。他俯过身来,将轩辕惜儿轻轻拥入健结的双臂中,继续恋恋不舍地亲吻她。 “惜儿,惜儿,惜儿……” 他似是毫无意识地一边轻唤着,一边继续亲吻着她的唇角、香腮与脸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底深处不断潮涌的情意,找个出口缓缓地舒解开来! “嗯,我困了!”轩辕惜儿慵懒地说着。此时,身心已然得到极大满足,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了。稍稍侧过脸,她轻拥衾被,呼吸渐稳,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作为有孕之人,她确是极易困乏的! 正忘情表达着自己深情与爱意的段寂宸,听着她低低的鼻息,轻轻摇头苦笑。 他突然便有一种奇异感觉,仿佛今夜两人的关系竟变得微妙莫名。他怀着满腔热情,费尽心思地讨好她,侍候她,给她她所需要的一切。可是,她在心满意足之后,却如弃敝屣,将他扔在一旁,自顾自地安睡去了…… 想到此处,段寂宸再次无奈地苦笑一下,放开她,在枕上躺了下来。 今夜,他可以不用独自回到自己的寝殿,可以在此一直陪着她,直到明日早起上朝。思及此,心中甜蜜而快乐,他侧过身,伸过健实的臂膀,再次将她轻拥入怀,很快,便随着她安然入眠! 第170章 梦幻景象 第170章 梦幻景象 这日,段寂宸下了早朝便回到乾心殿。在准备换上劲装去西郊猎场练兵之前,他又趁机抽空踏进了怡心阁。 刚踏入房门,他便见轩辕惜儿正微低螓首坐在案前,以一手轻轻抚着已然明显隆起的腹部,脸上那幸福的浅笑,美得让人心动不已。 “惜儿!”段寂宸一边向她走去,一边轻声唤着。他生怕自己的声音,会不小心惊扰了她幸福的沉思,也惊扰了她腹中的孩子。 轩辕惜儿抬起头,看见段寂宸,脸上笑意竟是更浓。 “快来!”她开心地浅笑着,向段寂宸伸出了一手。 段寂宸走到她身前站定。轩辕惜儿抓起他的一只大手,轻轻按到自己腹上,声音充满了喜悦与幸福:“寂,孩子又在动了!这几日,他开始越来越动得欢呢?你快摸摸看,能感觉到吗?” 段寂宸俯下身来,大手按在她腹上,用心感觉着:“没有啊!哪里有动?” “适才还在动呢?他动得欢的时候,都能看见我腹部的衣裙在动。”轩辕惜儿笑道,“看来,他是有意躲着你呢?” “呵,父皇来了,他竟然胆敢躲起来?”段寂宸说着,便松开了按在她腹上的手。却在此时,两人皆看见轩辕惜儿腹上的衣裙,竟轻轻地颤动了起来。分明,便是小家伙在她肚子里开始拳打脚踢了。 “看,他真的在动了。”轩辕惜儿含着自豪的笑意看向段寂宸。 段寂宸显然被眼前这奇特景象惊呆了,他只顾瞪大一双凤眸,定定地盯着自已的血脉,在轩辕惜儿腹中连番作着精彩表演。 过了好久,他才惊叹出声:“他实在是太奇怪了!” “奇怪?你怎能说他是奇怪?”轩辕惜儿似嗔似怒,“他是可爱好不好?” “哈哈,好吧!他是可爱……”段寂宸终于从讶异中回过神来,“可是,他实在是太神奇了!” “扑嗤!”轩辕惜儿不觉掩嘴笑了出来。从他嘴里,似乎还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带着满脸幸福的憧憬,轩辕惜儿再次将一手轻轻地抚上了腹部,用心感受着腹中胎儿的翻腾跳跃。 段寂宸单膝点地,蹲跪在轩辕惜儿身前。他轻轻拿开她的手,伏下头来将耳朵紧紧地贴上了她隆起的腹部,用心地听着,用心地感觉着。 这一刻,轩辕惜儿甚至有些恍惚! 这曾经只有梦幻中才有可能出现的景象,今日竟就在她面前发生了。他与她,如今已有了一个最紧密的纽带,那便是腹中的小生命。待那孩子呱呱坠地,他们两人于这世上,便会有了一个共同的牵绊。 而那时的他们,可会如平常人家一般,共享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 如今,他对她可谓呵护备至,宠爱有加。可这宠爱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腹中的那个孩子,还是因为他对她已然情有独钟? 即便情有独钟,这男女之爱又可以延续多久?在国恨家仇面前,这样的男欢女爱,是否终将不堪一击?心念转动间,她不觉又想起了他踏平天下的雄图伟略、征战大计。 自从入住这乾心殿怡心阁,她便只在殿内庭院中漫步,从未踏出过殿门一步。而身边,除了段寂宸殿中安排的宫人内待,熟悉的便只有落儿。 少了以往澜衣带回的各种消息,落儿又心思单纯不擅打探,乾心殿内的宫人内侍更是从不多言,即使她有意加以询问,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因此,这数月来,她对朝堂上下以及皇宫内外发生的事情,皆是一无所知。 而段寂宸,每日里来到也只是与她柔情蜜意,从来不与她讲起他自己在忙些什么,更从未提起过他的征伐大计。 此刻,他正伏在她明显隆起的腹上,全神贯注地听着他们孩子的声响。她不知道,这数月来,正沉浸在即将初为人父的喜悦,以及她的情深意浓中的他,到底有没有丝毫动摇过自己的天下大计。 “寂,你近日,仍是那么忙吗?”轩辕惜儿终于尝试着出言问道。蒋太师让她要以柔制胜,不就是要她首先知道段寂宸到底在想些什么吗? “嗯。”仍伏在她腹上的段寂宸轻声应道,迅速转回到自己关心的问题,“这小家伙,确实在动呢!呵呵呵,你的肚皮也在动,实在是太有趣了!” “寂,你到底在忙些什么?”轩辕惜儿又问,“是在征伐东胡吗?” 闻言,段寂辰并没有立即回应,他只饶有兴味地继续听着他的亲骨肉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轩辕惜儿肚子上抬起头,望着她正色道:“后宫嫔妃干涉过问朝政仍是大忌。惜儿如今是我的皇贵妃了,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惜儿只须一心想着我们的孩子,将他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养得白白胖胖的便好。知道么?”说完,段寂宸脸上又出现了俊魅的轻笑,“惜儿说,给我们的皇长子起个什么名字好?此事,我已想了好几日了,他可是北国未来的太子呢!” 见段寂宸有意躲避说起征战之事,轩辕惜儿只好慢慢压下心中的隐忧与不快,道:“你又怎知是个皇子呢?说不定,便是位公主。” “如此调皮捣蛋,不用猜,便知是个皇子了!”段寂宸语气笃定,一脸自豪的笑意,“定然如我这般,是个喜爱骑射武功之人!” 若像他那般,喜爱骑射武功倒也无妨,可千万不要像他那般野心勃勃,喜好征战攻伐才好!轩辕惜儿在内心暗暗企求。 “我的皇太子,该叫个什么名字?”段寂宸又开始冥思苦想,“他可是我和惜儿,我们的第一个儿子……” 闻言,轩辕惜儿内心一动。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儿子,那么便是说,她与段寂宸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儿女吗?她不知道,她也不敢想像,那该会是如何一番幸福美好的情景! 那样的情景就如一个美梦,要让它成为事实,希望又是多么的渺茫。北国与东昊开战的那一瞬间,那个美梦便会轰然破碎! 第171章 注定不凡 第171章 注定不凡 望着段寂宸认真思索的样子,轩辕惜儿没有言语。她的内心是忧虑的,她不知自己应该再作何种努力,才可能让段寂宸慢慢改变与东昊开战的想法。 “段寂宸,轩辕惜儿……有了!”段寂宸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脸上忽现喜色。 他迅速站起身来,走到书案前,拿起毛笔,醮饱了未干的墨汗,便在案上铺开的一张纸上,开始龙飞凤舞起来。 轩辕惜儿缓缓站起来,走到案旁,静静地看着他。只见段寂宸大笔一挥,已在纸上从上而下写了三个字:段晨晞。 “晨与宸,晞与惜,和我们两人名字中的一个,皆是偕音。惜儿觉得,我们的太子,便叫这个名字,可好?” 段寂宸转首看着轩辕惜儿,凤眸中流光溢彩,“晨晞,清晨拂晓。北国太子取此名字,寓意也是极佳。想我北国疆土,正日益扩大,雄霸天下指日可待!如今,便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说到踏平天下的宏图大计,段寂宸俊颜上再次焕发出异样神采,而一双凤眸早已从轩辕惜儿身上移开,抬首仰望,似乎眼前又出现了他的千军万马……驱月国,灭东胡,攻东昊,最终一统天下的,便是他段寂宸以及他的子子孙孙。他的皇权与领土,将传至千秋万世! 见他正陷于兴奋的沉思之中,轩辕惜儿轻叹一声,道:“我不喜欢那‘晨’字!” “不喜欢?这是为何?”段寂宸终于从他的征战美梦中回过神了,不解问道。 “没有为何,就是不喜欢!”说着,她从段寂宸手中取过毛笔。 段寂辰从案前退开,好奇地看着她提笔醮墨,在他所写力透纸背的三个字旁,从上而下写下了三个娟秀的字:段尘晞! “尘!惜儿喜欢这个‘尘’字?”段寂宸极认真地看向轩辕惜儿。 轩辕惜儿将笔放于案上,轻轻点了点头。 “这却又是为何?”段寂宸疑惑追问。尘,若尘埃,若飞尘。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为何,她却偏偏喜欢这个字? 为何要为孩子取这尘字?轩辕惜儿也在心中暗问自己。是因为,觉得那幸福美好的情景,就是微如尘埃的希望,几无实现的可能吗?还是因为,她希望段寂宸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终有一日变得如尘埃般,归于寂然,以致消逝无踪呢? “这‘尘’字,有何寓意?”段寂宸见她不答,再次开口问道。 轩辕惜儿低首看着纸上清秀端雅的字迹,轻声道:“是,我喜欢这个‘尘’字。尘’之一字,看似卑微,实质暗含世间万物之理。帝王将相,万骨功成,繁华享尽,也不过终归于微尘;刻骨恩爱,万般缠绵,最终也不过归于虚无。神龟虽有寿,也有终结时,世间之大,一切终将如尘土般,寂然无踪……” “因此,”望着段寂宸讶异不已的眼神,轩辕惜儿又道,“我只希望我们的孩子,平安快乐地过一生便好。不须雄心壮志,更无须权势争夺,做一个平凡而幸福的人,便是我对他的最大愿想了!” “可是,若他是男儿,便注定是北国太子,日后更是一个强盛之国的霸主帝君。这一切,已是他命注定,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更没有任何理由隐世躲避,去做一个什么平凡之人。”段寂宸说得斩钉截铁,语气不容置疑,“他此生,便注定是个不凡之人!就如他的父皇,我段寂宸!” 抬起美眸,深深地望着眼前这恢复了傲然霸气的帝王,轩辕惜儿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我亦希望他可以做个韬光养晦、对世间万物皆有敬畏之心的人!” 他日,她腹中的孩子若真有机会成为一国帝君,她也希望他是个爱民如子,不喜攻伐征战的仁善之君! 段寂宸久久地望着轩辕惜儿,似是终于作出了决定。他凤眸带笑,道:“既然惜儿喜欢这个‘尘’字,那么此事便听惜儿的。我们的第一个儿子,便叫段尘晞。他,将是北国的下一位帝君!” “寂,你真的要立他为太子么?”轩辕惜儿问道。 若然如此,她的尘晞从一出生起,便会如众星捧月般被众人保护着,关注着。他的一生,估计都难以离开这北国皇宫了吧! 她的尘晞,或许将注定不凡! “没错!我已作了决定,待他满月之日,我便会颁下圣旨立他为太子。而在他百日之时,惜儿将以诞下太子之功,被立为我惟一的皇后。”段寂宸满意地说道。他觉得,他的这一系列安排几乎没有任何瑕疵,而立惜儿为后更是名正言顺,不要说众朝臣,便是姑母与楚瑶,也找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 …… 日子便这样,在幸福与快乐中静静流逝。 因着腹着胎儿的日益长大,而胎动也是越来越频繁,轩辕惜儿渐渐地,便将整副身心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 听从梁太医的劝告,为了胎儿的安康,她每日里均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变得轻松而愉悦。除了和落儿一起亲自动手给孩子做些小衣服小枕头之类,她每日里便看书弹琴,漫步庭院,以此怡情养身。 偶尔,段寂宸会带着她离开乾心殿,陪他去骑马练射。如今,他们去的不再是去西郊猎场,而是坐着马车来到皇宫西北角的马场。段寂宸所骑的不再是他那匹黑马,而是汗血宝马阿苍。 自那日他们一起骑到阿苍背上在西郊猎场飞奔,阿苍对段寂宸已不再抗拒。而轩辕惜儿也不是很清楚,段寂宸后来是如何彻底驯服阿苍的。 可此刻,她坐在马场边上,看着段寂宸骑在阿苍身上,来回展示着他百步穿杨的高超射术,轩辕惜儿便知道,阿苍已经完全把段寂宸看作了它的主人,并在段寂宸的训练下,日渐成为一匹出色的战马。 轩辕惜儿就这样坐在场边看了将近两个时辰,段寂宸才勒定马匹,牵着阿苍走到她身旁。 “阿苍实在是聪明之极,不用多久我便可骑着它上战场了!”段寂宸带着赞赏的笑,满意说道。 他,竟然时时刻刻想着要御驾亲征,再上战场的么? 第172章 喜得娇儿 第172章 喜得娇儿 “阿苍已经认定你是它的新主人了!”轩辕惜儿站了起来,看着阿苍怔怔说道。若然有一天,北国与东昊正式开战,阿苍是否会背负着它的新主人,去侵略她的故国? “可是,它也认定你这个主人。对于它来说,我们都是它的主人!”段寂宸笃定地说道。 他话音未落,阿苍已将它的头颈挨到了轩辕惜儿身上,热情地上下蹭着,鼻子更一下一下地喷着热气,以表达它今日重见旧主人的喜悦之情。 “可是,一匹马怎能同时认两个主人呢?”在阿苍的心目中,到底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呵呵,对于阿苍来说,我们两人是一体的,便犹如是同一个主人!”段寂宸得意笑道。 “一体的?” “那是当然,惜儿与我如今早已是密不可分了!我们不仅有尘晞,他是我们二人共同的骨肉血脉,是我们此生永不分离的纽带。同时,我们还有阿苍,它是我们俩人情意的纽带。有了他们两个,我们这辈子,便再也分不开了!”段寂宸低魅说着,脸上的灿烂笑容,美到极致。 …… 辰初三年四月二十,北国皇宫乾心殿一下子变得忙乱起来。当惜贵妃突然腹痛作动之时,尽管殿中宫人内侍们均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个个皆紧张莫名。 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啊! 段寂宸此刻正在西郊猎场练兵,并不在宫中。于是郑公公忙派人快马向皇上报讯,而梁太医与稳婆等,亦纷纷被急召至殿中。 段寂宸接到宫中传来的消息后,立即骑着阿苍,带着众侍卫急急赶回宫中。惜贵妃就要生了,这自然是比每日练兵重要得多的家国大事! 回到宫中,段寂宸急急奔向乾心殿。殿内忙作一团的宫人内侍,连忙下跪参拜,段寂宸毫不理会,大步跨进了怡心阁。轩辕惜儿的一阵痛呼正好于此时响起,段寂宸心中一紧,便要推开围在寑室门口的众宫女,闯进房去。 紫宁姑姑一把将他拦下,正色说道:“皇上此时不可以进去!” “为何不能进去?你没听到惜贵妃正在呼痛么?”段寂宸心急不已,恨不得一掌将紫宁推开。 紫宁姑姑却仍是一脸的坚决与严肃:“这是北国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女人生孩子,男人都不能进房看。何况皇上是九五之尊,此时又怎能进去?” 轩辕惜儿的痛呼声暂时停了下来。见紫宁神色冷峻、毫不让步地挡在门口,段寂宸气恼之极,却只得站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可没过多久,轩辕惜儿的痛呼声又起:“啊……好痛!真的好痛!” 稳婆的声音也跟着紧张地响了起来:“请贵妃娘娘莫要乱喊乱叫才好!得省下力气啊……” “我知道不该喊……可我,可我实在痛得受不了啦……啊……”轩辕惜儿断断续续、气喘吁吁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 段寂宸的心再次被揪得紧紧的,他猛然回转首,对着紫宁冷声斥道:“紫宁,快让开!让朕进去!” 说着,他便要推开她走进去。 紫宁姑姑却仍是冷着脸站于门前,毫无退让的意思:“皇上此时进去,恐怕不仅龙体会受晦气冲撞,对惜贵妃及龙嗣亦极为不利!” 闻言,段寂宸不觉再次迟疑起来。若对惜儿不利,他又怎敢轻举妄动? 见状,紫宁姑姑又冷冷说道:“女人生孩子都是如此。既然惜贵妃还能如此大声叫唤,便不会有何异常之处!” “哼!”段寂宸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紫宁不过是个未生产过的老宫女,又怎知惜儿此时没有危险?然而,为了惜儿,他也只好强压住冲进去的想法,耐心地在门外等待着。 “寂,你在外面吗?”阵痛过后的轩辕惜儿,因听到了他的声音,终于虚弱地出言相问。此刻,她的嗓音竟如此虚弱而无力,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哭腔,似是在努力寻求着一个有力的依傍。 想到她平日的沉静自信,此刻竟然如此无助,段寂宸心中一痛,不禁深情回道:“惜儿,我在这里,在这里等着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啊——”轩辕惜儿却再次痛呼起来,无助的喊叫伴着声声呼唤,“寂!寂……” 段寂宸的整颗心似被人用拳头紧紧地握住了,并用力地揉捏着。他几乎是难以自持地,用一手撑在了墙壁之上,低着头,咬着牙,狠下心,听着那让人心碎的喊叫与呼唤! 突然,轩辕惜儿停下了呼喊,寑室内外一片寂静。 段寂宸心中一阵恐惧,猛然抬起头,便要推开紫宁,抬步冲入房去。却在此时,忽听得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响起:“呜哇……呜哇……” 仿佛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天籁之音,段寂宸俊美无俦的脸上,瞬间焕发出最灿烂最幸福的一道笑容。 “让朕进去!”他松了一口气,心情极好地对紫宁说道。 “请皇上再稍等片刻。里面收拾好了,自会有人出来请皇上进去。”紫宁仍与平日一般,面无表情地说道。似乎皇上喜得皇子皇女,与她并无丝毫关系。 满心欢喜的段寂宸,此刻毫不计较这个管事姑姑今日阻止他进入寑室的大胆之举,决定耐心地在门外再等待一阵。 一名宫女已急急地从室内走出来,对着段寂宸屈膝报喜:“恭喜皇上!惜贵妃平安诞下一位皇子!” 皇子? 段寂宸脸上再次泛起一道满足的轻笑。 果然,他猜得没有错!他与惜儿的第一个孩子,果然是个男儿!他段寂宸在二十三岁之年,在登基即位一年半之后,终于有了第一位皇子。而北国,也即将有一位皇太子,名唤段尘晞! “恭喜皇上!”一直守候在外室的梁太医与郑公公等人,纷纷下跪向段寂宸道贺。 “免!”压下心头的惊喜与激动,段寂宸神色镇定地说完,继续耐心等待着。 果然,没过多久,落儿便抱着被包裹于锦绣襁褓中的小小段尘晞,缓步走到了门口之处,对着段寂宸欣喜说道:“恭喜皇上!大皇子已经抱来了!” 这是他的大皇子!日后,他与惜儿将会有更多的皇子与公主! 第173章 彻底接纳 第173章 彻底接纳 听着落儿的话语,段寂宸心中愉悦到无以复加。紫宁姑姑此时已退开身来,他大步迈进房门,惊喜地看向落儿怀中那个粉红的新生婴儿。 让他讶异不已的是,那小尘晞此刻竟是醒着的,正微微睁开一双好看至极的凤眸。 段寂宸几乎被惊得定在了当场,他就像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自己,那凤眸,那五官,那小脸,竟能找到那么多与自己相似的地方,显得如此熟悉而又陌生! “大皇子长得与皇上可真像呢!”紫宁姑姑淡淡说道。段寂宸侧过首,只见紫宁脸上,竟露出了极少有的浅淡笑容。 自他打小起,紫宁便帮着姑母一起照料他。既然连紫宁都说小尘晞长得像他,那便真的是似极了吧! 如此想着,段寂宸更觉满足。转身抬步,他向寑室内走去。此刻仍未见到惜儿,他的心仍是未能完全放下来。 稳婆与众宫女纷纷向段寂宸行了礼,便悄悄退了出去。寑室内只余轩辕惜儿一人,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 “娘娘已是极为困乏,因此便睡着了。”落儿跟在他身后,轻声说道。她抱着小尘晞走到床榻边上,将他轻轻放到一旁的一张木制围栏小床上,便向段寂宸微微行了一礼,“奴婢告退!奴婢们都在门外候着呢!” 段寂宸心情极佳地微微抬手示意,落儿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小心地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段寂宸轻轻执起轩辕惜儿露于被外的一只柔荑,低首凝视着她安静而美丽的睡颜,心中更生怜惜之意。 凝视良久,他又缓缓抬首,看向一旁小木床上的小尘晞。那个小家伙,竟然也静静地睡着了,小小的粉脸上,正露出甜甜的笑意,就好似梦见了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这么小的婴儿,竟然便会笑了?段寂宸几乎看得入了神。 待他回过神来,听着一大一小两个他最亲近之人轻微而均匀的呼吸,他脸上竟不觉又荡起了极美的笑意,心中,溢满了此生从未有过的甜蜜与幸福! “寂!你怎会在此?”轩辕惜儿柔丽而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段寂宸欣喜地再次低首,却见轩辕惜儿睁开一双泛着潋滟水波的美眸,正柔情似水地看着他。 此刻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与宁静。那张虽仍有些苍白的脸,因透着一种初为人母的喜悦光芒,竟显得如此圣洁,而又更加绝美! “惜儿,辛苦了!谢谢你!”段寂宸没有回答她的提问,只是发自内心地说出了句话。 是的,因为有她,从此他在世间便有了最亲密、最不可或缺的两个亲人。他的亲生骨肉,长子段尘晞,以及与他结发为夫妻,又为他孕育了子嗣的她。他怎能不感激她呢?从此,他于世上再也不会孤独,再也不会寂寞! “我们的小尘晞呢?”轩辕惜儿柔声问道,脸上不掩焦急,眸中却似有泪光,“我看到了,他果然是个男儿,他是我们的小尘晞!” 段寂宸分明看到了她眸中的深情与感动。 那曾经他也觉察到了的,那怎么也拂之不去的淡淡忧愁,以及那股对他似有若无的冷淡、抗拒、仇恨,以致警惕防备之意,此刻在她脸上,竟再也找不到丝毫踪迹。 当上母亲,真的可以让一个女子发生如此变化吗?因着他们终于有了共同的爱儿,她似乎彻底忘怀了他对她做过的一切残忍之举,也忘记了她对他曾有过的刻骨仇恨! 她的眸中,有着一个母亲才会有的万般慈爱与宽恕仁慈。仿佛为了他们的孩子,她已彻底原谅了他,也彻底接纳了他! “他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着了。”段寂宸含着浅笑,轻声说道。 “可以把他抱过来给我看看么?我还没有好好地看过他呢?”轩辕惜儿请求道。说完,她撑着身子便要坐起来,段寂宸连忙扶着她,让她慢慢坐好。 望着小床上那张熟睡的小脸,轩辕惜儿幸福地轻笑了出来:“呵呵!那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寂吗?来,把他抱给我!” 她有些焦急地伸出了双手,一双美眸看向段寂宸,微微示意着。 段寂宸终于为难地说道:“他那么小,我如何敢抱他?便让他躺在那里吧!要不,我让落儿进来抱他?” 让他一个驰骋沙场的大男人,至尊无上的一国之君,去抱一个小小的初生婴儿,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吧? 看着段寂宸窘迫而极不情愿的样子,轩辕惜儿哭笑不得:“不,我现在便要抱着他!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为何不敢抱?寂,求求你,就这么一点远,你帮我把他抱过来嘛!很简单的,只须小心护着他的头便好!” 轩辕惜儿几乎是撒着娇恳求道。这个儿子他也有份的,为何他就不能抱呢?即使身为一国之君,他在他们母子眼中,也只是小尘晞的父亲而已! 听着轩辕惜儿的软语恳求,段寂宸实在不好推托,也不好大声出言,让落儿此时进来。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站了起来,弯下身子,在轩辕惜儿的耐心指导下,一手抱头一手托身,小心翼翼将那个小小的粉嫩婴儿用双手捧了起来,又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似地,极其缓慢地捧到了轩辕惜儿面前。 看着眼前情景,轩辕惜儿心中,忽地涌起了无尽的母爱与幸福之感。她轻轻地将仍在襁褓中熟睡的小尘晞接了过来,紧紧地抱到了胸前。如何照料新生婴儿,段寂宸可是专门安排了年长宫女教过她的,她事前也反复练习过,此时抱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了。 抬起头,轩辕惜儿略显尴尬地对段寂宸说道:“寂,不如你先回避一下吧!稳婆跟我说过,醒来了便要先试着喂喂他呢?” “为何要我回避?”段寂宸一本正经地回道,“惜儿还有什么,是我没见过的?” “你……”轩辕惜儿俏脸微红,看着他极其认真的样子,只得无言以对,却又极其无奈。看他终是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她只好当他不存在,微微侧转身,解开胸前衣衫,试着为小尘晞喂奶。 “你也真是!身为皇贵妃,竟要亲自喂奶,难道是怕我的太子没有乳母?”段寂宸在她身后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要亲自喂他三个月,我的母后对每个孩子都是这样的。三个月后,你再为他找乳母吧!”说着,轩辕惜儿带着幸福的甜笑,回望段寂宸。 此刻,她的幸福与快乐,母后若然知道了,也定会为她感到万分高兴吧! 第174章 难抑疑惑 第174章 难抑疑惑 一月之后,五月二十。段寂宸颁下一道圣旨,立皇长子段尘晞为太子。 当晚,北国皇宫为太子举行了一场极其盛大的满月宴,其喜庆程度与规模之大,是段寂宸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就连段寂宸去年与楚瑶举行的那场婚宴,也远远比之不及。 当华灯初起之时,皇宫宴席大厅内已是宾客满座,喜气洋洋。北国皇族与朝中重臣皆携着家眷落座,而各国前来道贺的使臣,亦已带着珍稀的宝物出席。 皇族之中,只有筱鸢大长公主抱恙未能出席,而后宫的嫔妃亦未被邀请到来。 “皇上驾到!惜贵妃驾到!太子驾到!” 随着内侍一连串的通传之声,一身墨黑龙袍的段寂宸与一身紫色盛装的轩辕惜儿,宛如世间至为尊贵完美的一对璧人,相伴着缓步走了进来。 男子魁梧俊魅,不怒自威;女子惊世绝色,雍容沉静,虽非皇后,却似乎天生一股皇后之仪,让人不由得心生赞叹! 众人几乎无法将目光从两人身上收回,却情知如此极是不敬,皆纷纷起座迎立:“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段寂宸与轩辕惜儿在众人参拜声中,缓步走至上座坐下。而一身华服宫女打扮的落儿,也抱着锦绣襁褓中的段尘晞,走上台阶,站于轩辕惜儿身旁。 襁褓之中的段尘晞,只有满月大小,睁着一双明净无尘的凤眸,自顾自地看着眼前景物,丝毫不受众人的高声参拜以及宴席中的热闹情景所惊扰。 待众高官皇族以及外国使臣对太子说了一番赞誉之辞以及祝贺之语后,段寂宸便命落儿将小尘晞抱下去歇息。而下一个环节,便是各国使臣陆续送上贺礼。 “北卑帝君为北国太子送上稀世海底珊瑚一座,祝贺太子满月之喜!” “新越国王为太子送上玉麒麟一对,祝贺太子满月之喜!” …… “月氏帝君为北国太子送上玉雕屏风一座,祝贺太子满月之喜! 段寂宸满意地听着,时时微微点头,傲然轻笑。 轩辕惜儿初初也带着幸福的笑意,静静地听着,却在各国使臣轮番道贺即将结束之时,心中的疑惑与忧虑,竟是越来越多。 为何,她从小所听过的国家,除了正与北国交战的东胡,都已派来了道喜使臣,甚至,连楚祁在伊郡新建立的月氏国也派来了使臣,可是,却始终未听到有东昊的使臣前来道喜呢? 难道,段寂宸竟没有将她诞下太子的喜讯送到她的故国?可是,即使两国仍在边境对峙,甚或不时有小滋扰,只要两国尚未正式开战,这些表面的礼尚往来都是应该有的啊!何况,东昊还是她这皇贵妃的母国,与太子的血亲关系也是极为密切的。 心中再也难抑疑惑之意,轩辕惜儿终是稍稍侧过身,对着段寂宸轻声问道:“寂,为何不见东昊使臣?” 段寂宸连头都没有转过来,边对着正在道贺的他国使臣点头轻笑,边轻描淡写般低声说道:“我已派人送了喜讯到东昊,或许是你父皇与皇兄,因霍萧然之事以及攻伐月国之事,至今对我及北国,仍心怀误解与不满吧?” “放心吧!我会再派人送出喜讯,请他们在尘晞百日之时,一定派出使臣,来参加你的立后大典!”段寂宸终于侧过首来,俊脸上浅浅的笑意丝毫未减。 “这座海底红珊瑚外形奇特,色彩斑澜,细微处更见鬼斧神工。请皇上移步一看!” 太子满月宴席的大厅正中,北卑国送上的那座稀世海底珊瑚树已被放置在地上,外形硕大,奇特艳丽无比,众人皆禁不住连连赞叹。那北卑国的使者正在极力夸耀着这座珊瑚树的精妙之处,说到激动之处,甚至极力邀请段寂宸与众人移步细看。 段寂宸似是对这巨型的珊瑚树极感兴趣,也似是为了躲避轩辕惜儿在此场合继续追问东昊之事,他竟真的一下子站起来,璨然笑道:“好,让朕仔细看看!众爱卿不妨与朕一起,共赏此稀世宝物!” 说着,他便潇洒地站起来,大步走下台阶来到珊瑚树前,听着那北卑国使臣细细道来。而不少皇族与高官听到皇上的邀请,也纷纷立起身站出来,围着那珊瑚树赞叹不已! 心中仍是疑惑不解,轩辕惜儿暗叹一口气,皱眉看向大厅正中惊叹不绝的众人,却在无意一瞥间,望见仍安坐于座上的蒋太师,正目光灼灼向她看来。 今夜宴席之间,蒋太师虽与众人一起举怀,喜悦地说着祝贺之辞,却几乎没有正眼向她这皇贵妃看过来。轩辕惜儿自然明白,他这是为了怕引起段寂宸疑心,因而她也极力避免两人目光相触。 可此刻,段寂宸与众人正在全神贯注地欣赏着那稀世珊瑚,难道,蒋太师终是向她看来,是有话想对她说? 此时,蒋太师却似是随意地转过目光,看向大厅正中正赞叹连连的众人。然而,他握着酒杯的右手,食指却似有意而又似无意地向殿顶一指,接着,他没有握杯的左手,竟又有意无意般,向着大厅西门处一指。 轩辕惜儿未明所以,正欲再看得真切些,已有一位高官上前邀请蒋太师一起共赏宝物,蒋太师亦呵呵大笑着站起身来,走到大厅正中,与段寂宸等人君臣同乐! 直至众人皆鉴赏宝物完毕,纷纷唏嘘赞叹着回到座上,蒋太师也再没有正眼看向轩辕惜儿。这让轩辕惜儿心中更感困惑,也更感郁闷。 见她一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刚刚落座的段寂宸便稍稍侧身,对她低语道:“惜儿是否想念尘晞了?那便早些回怡心阁去陪着他吧!宾客们尚未喝够,这宴席离结束尚早着呢?惜儿何必在此空耗着。” 未待轩辕惜儿出言回应,段寂宸已大声对宫人内侍说道:“来人!惜贵妃身子略有不适,便先送惜贵妃回殿内歇息吧!” 众高官贵戚及外国使臣闻言,纷纷起身,齐声相送:“恭送惜贵妃!” 见此阵势,轩辕惜儿也不便多言。她淡淡地从段寂宸脸上收回目光,缓缓站起身来:“请各位继续饮酒尽兴,本妃失陪了!” 第175章 沉稳眸光 第175章 沉稳眸光 说完,她便迈开从容步子,扶着一位宫女的手缓缓步下了台阶,在内侍宫人的伴驾及众人目光的紧紧追随之下,雍容大度地离开了宴席大厅。 其实,她本不想这么早离开,她心中仍有许多的困惑。 她忽然便发现,自她怀上尘晞入住乾心殿之后,她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每日里所见,便是段寂宸及乾心殿中数得出的内侍宫人。 随了落儿,几乎没有一个内侍宫人敢与她多说一句话。而段寂宸每次见了她,便总是温言软语,说着他们的孩子,说着他们的未来,让她也渐渐沉缅在他为她精心编织的那个恩爱不疑、儿女绕膝的幸福美梦之中,甚至忘记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国恨家仇。或者说,让她以为他会为了她,心甘情愿地化解这些国恨家仇,为他们铺就一条通往幸福的两国和睦之路! 可是,适才看着他俊美依旧的脸上,那忽然让她有些看不透的深深笑意,她便忍不住想,自己是否太过天真,太过轻信,太易沉迷于爱情与亲情编织的美梦之中? 她本想继续留下来,听听朝臣及使臣在酒后兴浓之时,会否品评天下时势,谈论一番与东胡的战况,或是透露一点关于东昊的消息。可此刻,她已经看出来了,段寂宸并不想她在此多留片刻,甚至并不给她一丝继续留下来的机会。 明白到眼前情势已是不可改变,而段寂宸一国之君的威严更是不可当众侵犯,她便只好顺着段寂宸的意思,暂且先回到怡心阁去。待段寂宸宴席结束回到乾心殿中,她要向他细问心中疑惑。 这夜,坐于怡心阁寑室内,望着烛火下小尘晞那酷似段寂宸的漂亮小脸蛋,轩辕惜儿秀眉轻蹙,心绪难平。她的心中,越来越有种不安与不祥之感,但又说不出这不安与不祥到底来自哪里。 段寂宸说,他曾派出使臣去了东昊,但父皇与皇兄却没有派出使臣前来道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段寂宸所言。可是,入住乾心殿这十个月来,她与他日夜耳鬓厮磨,两人言谈笑语间,已是越来越亲密随意。 她可以明确地感受到,他对她的在意与宠爱! 在她面前,他总能彻底放下一国之君的架子,对她甜言密语,海誓山盟,似乎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捧到她的面前! 有时,他就像世间最平凡的一位夫君,在自己的娘子面前百般讨好,千般哄骗宠溺。轩辕惜儿甚至觉得,他那讨好与哄骗的本领与招数,即使父皇在母后面前,也会自愧不如吧? 她不敢相信,这样的段寂宸,会对她说出真正的欺骗之语来。 “皇上,娘娘尚未入睡呢!” 外室,落儿恭敬的声音轻轻地传了进来。轩辕惜儿抬起了抹不去愁容的俏脸。她知道,段寂宸终于结束了宴席,到此看望她和尘晞来了。 这数月来,因她的临产以及产后尚未出月子,段寂宸再也不便在怡心阁中继续留宿。然而,他每夜必定前来,甚至直到亲眼看着他们母子俩安然入睡,才悄然离去。 抬眼望去,那个高大而霸气的君主已迈着大步,走入了寑室。他的脚步稍稍有些不稳,看来定是今夜心中高兴,陪着众宾客喝了不少的酒吧? 见她正抬首望他,段寂宸俊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脚步略显踉跄地来到她面前。俯下身来,他单膝点地,健实的双臂轻轻环上了她产后依然纤细的蛮腰。 仰首望着她的娇颜,他脸上绽开了璨然的笑意:“惜儿,今日我真的很开心!今日,不仅是我们的小尘晞满月的大喜日子,也是我们两人的大喜日子……” “我已经三个月没有碰过惜儿了……”他低声说着,好听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委屈,甚至还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梁太医说了,我要产后四十二日,方能真正地出月子。”轩辕惜儿面无表情,语声甚至有些冷淡,“再说,我今日身子真的不适呢?” 在宴席之上,他不是当着众人的面,说她身子不适的吗? “真的?”段寂宸一双秀美凤眸之中,难掩浓浓的失望之意。 “寂,我问你。”轩辕惜儿转过身对着他,正色问道,“我的父皇与皇兄,为何没有派出使臣送来贺礼?尘晞可是他们的亲外孙与亲外甥呢?他们怎能因为霍萧然之事,便对你怀恨在心,甚至连我们的小尘晞都不顾?再说,惜儿觉得,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对惜儿如此不讲情义!” 说完,轩辕惜儿紧盯着他那双凤眸,想看清里面的乾坤。 “惜儿,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段寂宸墨石般的眼眸深不见底,只是,刚踏进门时那内里的些微醉意,以及因今夜不能如愿而蒙上的失落之意,早已烟消云散,“我确实已派了使臣给你父兄送去书信,告诉他们你已为我产下长子,我们的儿子将被立为北国皇太子,日后承继我北国万里江山。至于他们为何不派人前来,我又如何能得知?” 望着段寂宸沉稳至极的眸光,轩辕惜儿看不出一丝的虚假与躲闪。 “待尘晞将满百日之时,我定然会再次派出使臣去向他们传喜报。我会告诉他们,你即将成为我段寂宸的皇后!”段寂宸眸色深沉,带着傲然轻笑,又接着说道,“至于他们愿不愿意,或者敢不敢派人前来,我又如何能知呢?” 轩辕惜儿静静地审视着他的表情,终于问道:“寂,你所说此言,没有骗我吗?” “我骗你作甚?”段寂宸脸上竟浮起一抹冷笑,“惜儿不相信么?那么我可以指天发誓,我今日对惜儿所言,全部是真的!就如我对惜儿的情意,永远都会是真的一般!” 轩辕惜儿久久地盯着他的凤眸,终于相信了。她轻轻点了点头,道:“嗯,我信你!我困了,想上床歇息了,寂,你也早些回寑殿去吧!” 既然如此,她便相信他吧!至于父皇与皇兄那里,不若哪日她也写一封书信,让段寂宸的使臣送到东昊去。她,作为和亲长公主,也实在该为两国的永久和睦做些事情,甚至为此努力斡旋一番。 第176章 关怀备至 第176章 关怀备至 “你睡吧!我坐在这里陪着你!”段寂宸边柔声说着,便站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往床榻方向走去。 待轩辕惜儿脱下丝履,坐到床榻上躺了下来,他便拉过锦被帮她盖上,然后坐在床沿边上,对着她宠溺轻笑道:“快睡!我在这里看着你们。” 以往,她只道他是因她怀着龙嗣,他才对她如此关怀备至。那么如今,她已经诞下了他的太子,他却不去守着他的小尘晞,这一个月来,仍是夜夜坐在床沿看着她入眠。对于一个霸主帝君来说,能对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她轩辕惜儿此生,是否真的应该心满意足了? 想到此处,心头再次涌上丝丝甜蜜,轩辕惜儿对着段寂宸甜甜一笑,轻轻闭上一双美眸,很快便甜甜睡去。 梨涡浅笑,真的很美!段寂宸又一次被她的两个浅浅梨涡所深深触动。 含着笑意,他看着她静静入睡,一双凤眸渐变深沉,笑意也不知何时淡淡隐去。 良久,他缓缓俯下身来,在她光洁细腻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抬起头,仍觉不舍,于是他又低头再吻一次,起来,深深凝视,再次轻轻吻上……如此,再三反复,他才终于决意站起身来,望了一眼床上的她,再望一眼小木床上熟睡的小小婴孩,这才轻轻转过身,步出了这温馨溢满的寑室。 略略抬手制止了值守宫女的请安,他快步踏出怡心阁,回到自己的寑殿歇息。明日,他还要早起上朝。他每日里,均有无数重要的军政大事等着他去处理去决策,除了可以不时到这怡心阁稍微放松一下,他不容许自己有半刻的停留松懈,以致阻碍了自己踏平天下的雄图大略、男儿志气! 寂静的夜空,一轮半月渐渐被乌云所遮掩,以致不得不收回了铺洒到怡心殿窗前的银霜。静谧的室内,甜甜入梦的轩辕惜儿,却是越来越不安。 睡梦中,她见到了金戈铁马,见到了沙场决战;他见到了父兄的怒容,见到了母后的忧愁;她见到了万千黎民百姓妻离子散,流离失所,她更见到她的小尘晞远远地望着她,伸出两只胖胖的小手,小脸上泪水涟涟,哭得撕心裂肺…… 心,仿佛被什么紧紧地揪住,感到生痛生痛的。她猛然从混乱而凄苦的梦境中惊醒,发现自己的心仍被吓得“呯呯呯……”地急跳,而自己的一身便衣,早已被汗水湿透! 几乎来不及细想,她便本能似地掀被下床,疾步扑到那个围栏小木床前。在微微的烛火之下,看到那个漂亮的小宝贝仍在静静安睡着,她终于松了一大口气,以一手抚上胸口,那扑通扑通急跳着的心,才终于缓缓平静下来! 五月的深夜仍是微凉,身上的冰凉之感,让她意识到自己湿透了的便衣应该赶紧换下来。一边走到床榻边拿起干净衣衫换上,她一边在心中暗暗思忖。 为何会突然做了这么多可怕的恶梦?是因为过于思念东昊,过于思念东昊的亲人吗?想着想着,她竟突然想起了宴席之上,蒋太师那奇怪的举动。 一手暗指殿顶,又一手指向殿中西门。这些举动,分明是有意做给她看的。可是,那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呢? 窗外漆黑一片,看来将是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这个时辰,段寂宸该是快要起床,准备上早朝了吧? 心中对蒋太师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轩辕惜儿重新躺回床榻之上,辗转反侧,直至天明。 早晨开心醒来的小尘晞,在轩辕惜儿怀中心满意足地吃饱喝足之后,被落儿抱着在殿中四处走着。 而轩辕惜儿一边在庭院中随意漫步,一边仍在苦苦思索着蒋太师的举动所指。直至想到脑袋胀痛,她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轻轻叹了一口气,轩辕惜儿决定暂时放弃这无用的冥思苦想。心中忽地想起小尘晞,这个时候又该吃奶了吧?可是落儿把他抱到哪里去了呢?都什么时辰了? 思及此,她不自觉地举头望望天色,却在这一瞬间,忽地恍然大悟! 手指殿顶,即是日在头顶,难道,是指正午时分? 那么,一手指向西门,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竟是指在乾心殿西门吗? 没错,蒋太师定然知道她这十个月来,除了有段寂宸相陪之时,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乾心殿半步。 一则,是因为她在这北国皇宫之中,本就不喜欢四处走动。而她曾经住过的惜意殿,离此处也实在是太远,须得坐上马车才能到达。 二则,是段寂宸曾特意提醒过她,怀了龙嗣,在这后宫之中便须格外小心。而只有寸步不离乾心殿,才是最安全的。她甚至听闻,自她入住乾心殿之后,就连筱鸢大长公主,若然没有段寂宸的亲口应允,亦是不能轻易踏入这殿中半步的。看来为了她,段寂宸竟不惜连他最敬爱的大姑母都有意得罪了…… 挥去头脑中有关段寂宸的念头,她的思绪又回到了蒋太师的奇怪举动。 那么,蒋太师的意思,便是指正午时分,在乾心殿西门,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那么,又是指哪一日的正午时分呢?心中,既有了然,又添了新的疑惑。 正犹自理不清头绪之时,落儿的声音已在身后清脆响起:“娘娘,太子殿下又闹着吃奶了呢!” 转首回眸间,却见被抱于落儿怀中的小尘晞显然已看见了她,正努力张着小嘴“啊啊啊”地叫唤着,一副嗷嗷待哺的可爱模样。轩辕惜儿不禁哑然失笑,暂且忘怀了一切心头烦忧! 快步走到落儿身前,她将小尘晞接了过来,便抱着他迈步回转怡心阁。身随心动,竟然又觉胸前奶水涨满,似马上便要满溢出来,沾湿衣衫! 感觉到身体中的异样,轩辕惜儿不禁盯着怀着的小家伙,暗暗感叹:这便是母爱的力量吧?只要想到这个小家伙,整颗心乃至整个身体,便都是满满的母爱,即使想挡也是挡不住! 在寑室内喂完小尘晞,恰是正午时分。 轩辕惜儿再次将小家伙交给落儿:“落儿,你哄他午睡一阵吧!我心中烦闷,到外面走走便回。” 她决意,无论如何,今日正午便先到西门去看看再说。 第177章 惊闻巨变 第177章 惊闻巨变 这个时辰,宫人内侍们多数正在歇息,因此走向西门的小路上几无人影。到了西门处,她发现也无甚异常之处。殿门处,仍是四个侍卫在直立值守,人数比起平日来,不多也不少。 决意看个究竟,她仍是迈着悠闲的步子,直直走到距离殿门二十步之处,才决定转回。一名侍卫立即来到她身前,拱手恭敬问道:“贵妃娘娘可是要此时出殿?” “不是,本妃只是四处走走。”轩辕惜儿淡淡说着,轻轻转身便要往回走。 虽然这十个月来,她从未试过独自出殿,可她估计,若她擅自出去,这些侍卫定然会立即向段寂宸禀报。 “娘娘,您的东西掉了。”那侍卫在她身后提醒道。 轩辕惜儿迅速转身,却见那侍卫正从地上捡起一方白色丝帕,双手捧着,恭敬地递给她。 那方丝帕自然不是她的! 轩辕惜儿内心惊愕不已,表面却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淡淡说道:“谢谢!本妃记住了,日后定然赏你!” “谢娘娘!在下不敢邀赏!”那侍卫恭敬地躬身回道。 轩辕惜儿轻轻一笑,继续转过身,缓缓漫步,回到了怡心殿寑室。 “娘娘也好好歇息一阵吧!”落儿轻轻说完,便也到寑室外歇息去了。此刻室内,便只余轩辕惜儿,以及静静安睡的小尘晞。 心中紧张不已,轩辕惜儿从怀中取出那方丝帕,几乎是微微颤着手指将其打开。虽早已有了不祥的预感,可在看到丝帕上那几行小小的黑色字迹时,她仍是一下子震惊得几乎面无血色! “东昊北国已开战一月有余,望早作准备!” 那几行字赫然入目,让轩辕惜儿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身子微微抖动着,直至艰难地伸出双手扶住了身前的案桌,才让自己勉强站稳,不致于马上昏倒过去! “东昊北国已开战一月有余,望早作准备!” 那一行无声的黑色小字,却宛如是一道道巨大的惊雷,在轩辕惜儿耳边频频炸响。 不相信!不相信!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 那个满目宠溺恩爱、一片柔情蜜意的夫君,那个在她面前宛若最亲密最体贴伴侣的帝王,怎么可能瞒着她,竟然已与她的父兄开战一月有余? 有战争之处,必然是无穷无尽的血腥杀戮与残酷伤亡。开战至今一月有余,那么,已经有多少年轻鲜活的将士血洒沙场?开弓没有回头箭,两国此后,血债势必日深,又如何还有和睦转寰的余地? 段寂宸啊段寂宸,你果真是太狠了! 一面对她刻意温柔,一面却已换了一副冷酷面孔,与她的故国亲人展开了生死决战。他,是多么的擅于伪装,又是多么的阴险毒辣? 他昨夜竟还对着她指天发誓,说他昨夜对她所言全部是真。 没错!她相信,他昨夜所讲的确实全是真的,他定然是派出了使臣到东昊送信,告知父皇与皇兄,东昊的和亲长公主已为他段寂宸诞下了长子,而这长子已被立为北国太子。 可是,他在两国交战之时送上如此书信,难道不是一种故意的挑衅吗? 难怪,他竟然还说,待尘晞百日,而她将被立为北国皇后之时,还要向父皇和皇兄送上知会乃至邀请的信函。难道,这不亦是对东昊的一种挑衅以致侮辱吗? 他段寂宸要抢夺东昊的江山,更要立东昊的长公主为后,并让她为他生下太子,承继天下大统。在他眼中,东昊不过是他的囊中之物,而东昊君臣,终归不过是他的臣民。他段寂宸,是何其狂妄? 轩辕惜儿甚至可以想像得到,父皇与皇兄见到段寂宸的使臣与书信之时,应是如何的怒不可遏。若是气量狭小、年老体衰的帝王,该会被他的有意之举,气得吐血身亡了吧? 而她,如此长久以来,竟还喜滋滋地沉缅在他刻意编织的幻象之中,甚至做着与他夫妻恩爱、儿女绕膝的美梦! 虽然,他在此事上似乎并没有对她说谎,可他有意瞒着她,在她即将临盆之时便与东昊正式开战,且自始至终将她隔离于这乾心殿内的小天地,对她彻底封锁消息,难道,不是对她的另一种更大的欺骗吗? 如此的隐瞒与欺骗,让她如何不对他恨之入骨? 瞬间,过往那些已经埋藏于心底深处的恨意,迅速地翻涌起来,在她心中奔腾激荡。呵呵,是啊!她为何又一次跌进了他用虚假表象设下的陷阱之中?他的真面目本应如此,凶残狠辣,阴险狡诈,远胜豺狼的本性,此生又怎能真的有所改变?自己,原来竟是如此的幼稚可笑! 强忍着心头的恨意与痛意,她再次低首,细细读着丝帕上余下的数行小字。只见上面还大略写着,东胡因君主盲目自大轻敌,不愿与东昊结盟,以致早在数月前便已被北国所灭,皇族与朝臣几乎全部被段寂宸下旨杀掉。而北国的国土,在收复月国和东胡之后,虽然多为广漠无人之地,却已大大超过了富庶繁荣、人口稠密的东昊。 更令轩辕惜儿感得触目惊心的,便是丝帕上一句“段以东胡五十万败降亡命之师,直指东南,强取东昊腊、堆二郡,围困维郡”。 廖廖数语,便道出短短一个余月来,段寂宸在灭掉东胡之后,竟立即利用东胡五十万降兵直取东南,不顾损失地强攻东昊西北三郡的疯狂行径。 这一招,果然是足够狠辣! 他定然是不信任东胡的降兵,却趁机利用这些降兵的亡命之感与急于立功之心,强行夺下了东昊的腊群与堆郡两个小郡。而维郡,则是东昊西北最重要的一个大郡,更是东昊西北的命脉所在,如今,竟然也被北国人带着东胡的降兵团团围困住了。 这如何不叫轩辕惜儿心中焦急,气愤异常? 此刻,她恨不得立即找到他,当面质问他为何当面一套背后一面,为何毫不顾及她的感受与立场,执意与东昊开战。她更要质问他,为何总是为了个人的勃勃野心,而置天下万千黎民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第178章 被人识穿 第178章 被人识穿 然而,慢慢冷静下来之后,轩辕惜儿也便明白了,对段寂宸这种残忍到骨子里的人,大讲这些应该“宽厚仁爱”之类的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最终不过是自取其辱。 自嘲般地一笑,她亦然想通了,她或许根本便没有资格责怪他不顾她的感受。她知道,他向来便认定,世间女子皆卑微无比。 “一个女人,如何与江山社稷相提并论?”如此话语,更是他醉后在她面前亲口说过的。而这,便是他对她的根本态度所在,其余的一切温柔宠溺,皆不过是建立在她的百依百顺,以及对其江山社稷、雄图大略没有丝毫影响与阻碍的情形之下。 若然有一日,她成了他的阻碍,她确信,他会毫不犹豫地一下子将她除掉。 他天性如此!他的胆识谋略更是如此!对此,她深信不疑。 心底慢慢地平静下来,轩辕惜儿压下自己的一切情绪,走到放置烛火的案前,找到火折子,将手中的丝帕点燃烧掉,然后便坐到床上,细想应对之法。 她知道,自己不应贸然去找他,当面撕破脸皮质问。那样不仅于事无补,更会让段寂宸对她如何获知两国开战之事起疑。层层追查下去的话,极有可能牵连蒋太师,以及蒋太师与父皇布置于宫内的眼线。而首当其冲者,便是今日那名捡起丝帕递给她的守门侍卫。 思虑了整整一个下午,她终是下定决心,暂时装作对此事毫不知情,静待段寂宸今夜到来之后,再旁敲侧击,伺机而动。 当夜,段寂宸早早地从御书房回来之后,便毫无意外地踏进了怡心阁。 暖暖烛火之下,轩辕惜儿低首抱着小尘晞,一边轻拍着他,一边轻声哼唱着来自东昊的童谣。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段寂宸甚至有些痴了。轻轻抬步走近,望着躺于母妃怀内闭着小小凤眸一脸享受的小尘晞,他轻声说道:“他早已睡着了,还不把他放到小床上去?看得我都要嫉妒了!” 轩辕惜儿停下哼唱,抬起头对着段寂宸淡然一笑:“他狡猾着呢?身子一沾到床,便又要睁开眼来,不抱起他便要哭闹不止。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 “呵,那便莫要如此宠着他,他要哭便他让哭,哭够哭累了自然会睡。”段寂宸笑道。 “你这父皇的心,可真够狠的!”轩辕惜儿说得云淡风轻。 段寂宸默然不语。 过了一阵,确信怀中的小尘晞确已熟睡,轩辕惜儿终于将他放到小床里,回转身来,坐到了床榻之上。 段寂宸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伸出双手轻轻搂住了她:“惜儿有心事?” “没有。我只是在想东昊没有派出使臣前来道贺之事。”轩辕惜儿转过眸光,鼓起勇气,大胆地直接望入他的眼底,“寂,我很担心,万一北国与东昊两国开战,我将如何自处?寂,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段寂宸定定地望着她,脸上看不出是何种情绪:“惜儿,我说过,这不是你应该思虑的问题,也不是你应该与我论及的话题,更不是你一个女子可以左右的事情!两国开战,涉及的东西太多太广。这是男人争夺的江山社稷,女子无须插足其中!” “可我是东昊的和亲长公主,我的夫君若然攻打我的父兄,我真的能够做到置身事外吗?”轩辕惜儿说道,美眸中甚至凝上了一丝冷笑。 “你们东昊不是有句话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纵观古今,和亲公主与和亲郡主何其之多,和亲的两国时战时和,又岂是她们能够左右得了的?她们最聪明的做法,便是安心守着一个妻妾应有的本分,不去作无用多想。”尽管望见了轩辕惜儿眸中明显的震惊之色,段寂宸仍是继续正色说道,“惜儿如今应该用心去想的,是如何当好我们小尘晞的母后,以及日后如何当好我的皇后!” “呵,可惜惜儿却是个不够聪明之人!”轩辕惜儿终于忍不住冷笑道,“若然故国不再,亲人离散,惜儿又有何面目独自苟活于世上,又有什么心思再当什么皇后太后?” “好了!我们不要再谈此事了!”段寂宸突然不悦地说道,“两国之战,并非后宫嫔妃应该过问之事,惜儿应该多花些心思,教养好我们的小尘晞,让他日后成为一位优秀的帝君,继承这北国的大好河山。这些,不就是惜儿最愿意看到的事么?” “莫再胡思乱想了,早些歇下吧!我今夜还有要事,便先回殿中去了。”说完,段寂宸竟一下放开她,阴沉着脸站起来,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怡心阁。 数月来,他第一次没有在亲眼看着轩辕惜儿入睡之后再离开。显然,今夜是他数月来首次在她面前生气了。 是因为害怕她即将知道真相而恼羞成怒?还是因为,他已从她的言谈举止之中,觉察到了些什么? 带着疑惑,思前想后,轩辕惜儿几乎彻夜难眠。 到底,她该何去何从?到底,她该如何劝阻段寂宸与父兄,结束这一场似乎看不到希望与尽头的战争? 翌日,轩辕惜儿仍是忧心忡忡,甚至魂不守舍。好几次,她抱着小尘晞,便突然想得出了神。好几次,落儿在身旁轻唤她,她却都没有听见。 心中焦躁难安,正午时分,她便又将小尘晞交给落儿,不自觉地抬步向乾心殿西门走去。她想看看,蒋太师是否会有新的消息,或是新的指点要传给她。一边是故国亲人,一边是夫君爱儿,她实在不知自己如今应该怎么办。 这个时辰,通往西门的路上仍是寂静无人。走近西殿门,仍是远远便可看到直立守卫的一众侍兵。 然而,守卫的力度竟是明显地加大的,不再是四人,而是八人。轩辕惜儿的目光,远远地从八人脸上扫过,竟然不见昨日那个守卫。 心中疑惑顿起! 太师所指,应是每日此时,皆可见到那个守卫才是。而宫中守卫的规矩她也大约知晓,每个侍卫每日值守的时辰应是相同的。 难道,那个侍卫竟已被人识穿? 第179章 当面质问 第179章 当面质问 略一思索,她缓缓转身,若无其事地漫步回到怡心阁,并立即让落儿亲自去请了郑公公过来问话。 郑公公来到之后,轩辕惜儿询问了一番与怡心阁有关的月银供给等事,最后才似无意般问道:“殿中近日,可有什么事发生?本妃见今日殿门值守之人,竟是突然多了起来。” “唉!”只听得郑公公轻叹一声,道,“听闻乾心殿守卫中出了奸细,昨夜皇上突然下旨彻查,西门竟有一个侍卫,被捉住后当场咬舌,自尽身亡了。” 闻言,轩辕惜儿内心惊恐一震! 昨日那个侍卫,便这样死在了段寂宸的狠辣手段之下?那名侍卫,她还想着要赏赐他的呢!哪曾想……撇开在战场上的血流成河不计,到底有多少效忠于东昊的忠胆义士,死在了段寂宸的辣手之下? “也不知,到底谁人是幕后指使?”说着,郑公公又压低了声音,好心提醒道,“皇上有旨,此事切不可随意声张。娘娘知晓此事便可,也切莫在皇上面前提起,以免惹皇上不高兴。” “本妃明白。”轩辕惜儿压下心头悲愤,轻声说道。送走了郑公公,轩辕惜儿心头那一阵阵的恨意与怒火,终是无可抑制地涌了上来。 呵呵,好个段寂宸! 却原来,他对她所知之事已是了如指掌,却陪着她一起故作不知,继续演戏,继续把她当作傻子一般哄骗着。难道,他便以为,有了他的宠溺,甚或有了小尘晞,她便真的能放下故国与亲人,放下国恨家仇,继续留在他身边,做一个百依百顺的小女子么? 原来他昨夜的所谓要事,便是去彻查殿中的“奸细”。如此一来,岂非蒋太师也将被牵涉其中?想到此处,心中的忧虑与恨意一起,连绵交织而来,让她恨不得马上见到他。 她要极力阻止他继续彻查下去,她更要亲口问问他,为何总可以如此冷血无情、野心昭昭?为何总是对她虚情假意?既然他早已知晓她的一切,她又何必再扮作毫不知情?若然他一意孤行要与东昊开战,将她置于如此痛苦而两难的境地,她宁愿与他彻底决裂。 然而,段寂宸此时仍在西郊猎场练兵,她便只好耐心等待着。直捱至将近黄昏之时,估摸着段寂宸已回到御书房,她便决计马上去见他。 她已经无法忍受到他晚上姗姗到来的时刻! 见轩辕惜儿独自迈出乾心殿大门,值守侍卫们并不敢擅加阻拦。毕竟,她如今已身为皇贵妃,是当今太子的母妃,甚至,很快便会成为一国皇后了。 然而,当她欲傲然步进御书房大门之时,为首的侍卫却连忙将她拦下,恭敬说道:“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御书房,请贵妃娘娘在此稍等片刻!” 言毕,那为首侍卫便转身进去通报了。两名侍卫随即走上前,继续拦住轩辕惜儿的去路。 “让开!”轩辕惜儿冷冷说道,眼眸根本没有看向那两人。 皇上惟一的宠妃、未来的北国皇后、太子殿下的亲母,如此尊贵的身份,加上她身上那股傲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让两名侍卫略一惊疑,不自觉地各自后退了一小步。趁此时机,轩辕惜儿毫不客气地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才走到玄关屏风处,她便听到了段寂宸冷峻而威严的声音:“御书房岂是后宫嫔妃可以随便进入之所?请她马上回乾心殿去,便说朕处置完国事,自会前往看望!” 闻言,轩辕惜儿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冷笑,不待那侍卫应诺,她已一边绕过屏风,一边冷冷说道:“皇上国事繁忙,臣妾怎敢劳皇上大驾前去看望?” 绕过屏风站定,抬眸看去,她才愕然发现,不仅一身墨黑龙袍的段寂宸端坐于御书房上座,北国“三公”亦都分坐两旁,他们便是哲王兼太尉段乌哲,张太保,以及蒋太师! 御书房中四人,见轩辕惜儿突然到来并冷冷出声,脸上皆是一片讶然之色。 心中虽感意外,轩辕惜儿表面却仍是不动声色,冷冷站于屏风之前。 此刻看见蒋太师,知他如今尚未受到牵连,她心中总算稍稍安定下来。 “惜贵妃,此处并非你该来的地方。朕正三公商谈国事,你还是尽快回避吧!”段寂宸不悦地说道,脸上一片圣威不可侵犯的冷然之色。 这才是他面对她时应有的态度吧?这才是真正冷漠无情的他吧? 轩辕惜儿迅速审视了一下眼前形势,情知此时并非找他当面质问的好时机,只得对着段寂宸恭敬行了一礼,道:“臣妾不知皇上正与三位大人在此共商国事,莽撞冒犯了,请皇上恕罪,臣妾就此告退。“ 说着,她向众人行了一礼,便轻快转身,快步踏出了御书房。心中即使有千般恨意,万种忧心,她也必须暂时压下,待他夜晚前去找她之时,再作打算。 他定然已知她知悉真相,而在此之前,他定然也明白,火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既然放心地让她出席太子的满月宴,便并不真正畏惧她有获知真相的可能吧?那么,她倒要看看,如今,他将如何维系过往那些刻意织就的万般柔情,与虚假的幸福温馨! 夜幕降临之后,轩辕惜儿早早地便将小尘晞哄睡了。一手扶着小床围栏,她静静地坐在小床边上,望着那似极了他的小小面容,怔怔出神。 父母两方的国家早已正式开战,从此势同水火誓不两立,这对于小小的尘晞来说,是不是最残酷的事实?等待着这个小小婴孩的,又将是怎样的命运? 心中似有感应般,当她抬起头时,便看见已换上一身黑色便服的段寂宸,正缓步走进寝室,在距离小床五六步处站定。 两人脸上都没有表情,只这么漠然地两两相望着。 她,已知他终是不顾情义地与她的故国残酷开战! 而他,亦知她心中的怒火与恨意,甚至,能看出她眼中的冷漠与决绝! “今日,为何要硬闯御书房?”段寂宸终于缓缓开口,“你难道不知,后宫嫔妃不能靠近御书房,以免有干政之虞吗?” 第180章 分居冷战 第180章 分居冷战 轩辕惜儿缓缓地站起身来,离开了小木床。她不想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了正在安睡的小尘晞。 “皇上的意上,是要治臣妾的罪么?”站在远离小木床的窗边,轩辕惜儿终于冷冷开口,语气与称谓已迅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段寂宸久久地凝望着她,终于抬起脚步,走到她身前。只迟疑了一瞬,他便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柔声说道:“惜儿,我知道你心中或在怨我恨我,可是作为一个帝王,作为一个男人,我有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惜儿身为女子,又何必去承担那些不该由你承担的重负?” “‘一个女人,如何与江山社稷相提并论?’寂是这样想的,是不是?”轩辕惜儿盯紧段寂宸略显错愕的眼神,“惜儿如何没有自知之明?如何不知你的雄心壮志,不会因为我而受到一丝一毫的阻挠?可是,惜儿虽身为女子,却也是一个人,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承受国家被侵袭,亲人遭厄运的事实?” 他让她,如何能心甘情愿地承欢于敌国帝君的身前,甚至欺骗自己,说这便是亲情与爱,这便是所谓的幸福? “我说过,我对你是真心实意!我也说过,若北国他日大胜,定会放过你的父皇,以及轩辕氏皇族的性命!”段寂宸正色说道,“此事,我既已答应了你,便一定能做到。我既能因瑶儿而做到放过月国楚氏一族,便更能因为惜儿,而放过东昊轩辕氏一族!” “呵呵!”轩辕惜儿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却再也忍不住冷笑出声,“惜儿何其荣幸……” “……而皇上,又是何其狂妄?”她说完,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傲然回首看向段寂宸。他便以为,北国必定能胜,而东昊一定会败么? 段寂宸自然明白她的不服与不屑,不禁轻轻一笑,道:“我们如今不说这胜败之事!” “不说胜败之事,那么说什么?皇上以为,惜儿只是一个木偶,皇上希望惜儿怎么想,惜儿便会怎么想;皇上希望惜儿什么都不想,惜儿便可以什么都不想?”轩辕惜儿冷冷反问。 她知道,他如今要说的,便是让她老老实实地守在他身边,安然做他的皇后,做他的太子的母亲,无论他对她的故国做出些什么事来。可是,难道他真的以为,她是个木头人吗? “我两次灭了月国,瑶儿都能安安份份、心平气和地跟我回到北国,甚至心甘情愿要做我的皇后。这,才是一个女子应有的本份!瑶儿是如何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她尚且能做到的事,为何,惜儿偏偏就不能做到?”段寂宸甚至有些恼怒,也有些不解。 作为一国帝君,他不可能为了任何一个女子,而稍微放缓他一统天下的步伐。而这些女子,若要选择留在他身边,便只有欣然接受他的一切。 难道,她轩辕惜儿,终是不愿留在他身边的吗? 可此刻,他却听见轩辕惜儿再次冷笑出声:“呵呵!惜儿何其荣幸?总可与皇上的瑶儿相提并论!不,不对,我怎可与她相提并论?我因诞下龙嗣,才侥幸独占了这贵妃的尊位。可是,我根本无法能做到一个皇后应有的本份!我更加不能妄顾家国安危,继续承欢于敌国君王身前!那么,便请皇上将此后位,让给该得之人吧!” “你……”段寂宸脸上神色已变得冷肃,凤眸中慢慢渗出愤怒与危险的意味。凝视她良久,他终于阴沉着脸,猛然转身,一甩袍袖,便大步踏出了怡心阁。 她终是惹怒了他! 可是,惹怒了他又何妨?想到他早已成为东昊的敌国之君,她更宁愿与他怒目相向,冷漠相处,也不愿在两军激烈对垒、死伤无数之时,依然在他面前笑语嫣然,温情脉脉! 与他彻底撕破这柔情假面,甚至从此决裂,会让她的心,稍稍好受一些! 收拾好心情,理清了头绪,她便再次来到围栏小木床前,帮熟睡中的小尘晞理了理被褥,便回到自己的床榻之上,安然入睡。 翌日早起,梳洗打扮完毕,她便吩咐落儿道:“把我们与太子的物品收拾一下,再请郑公公准备一驾马车,我们午后便搬回惜意殿采荇阁去住!” 闻言,落儿大惊失色:“什么?我们为何要回惜意殿?皇上会允许吗?” “皇上有何不允的?他如今不是在猎场吗?不允又能如何?”轩辕惜儿冷冷说道,“你派人去请郑公公过来,我亲自跟他说。” 怔愣了好一会儿,落儿只得转身,吩咐一位小宫女去请郑公公。 心中虽不明所以,可她还是利索地开始收拾三人的随身物品。她也暗暗猜测到,莫不是娘娘与皇上闹了什么别扭?可是,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好,从小到大,只要是娘娘吩咐她去做的,她都会不问缘由地尽心尽力做好。因此,此刻也便不必多问了吧? 很快,郑公公便被请了过来。 突然听闻惜贵妃说要搬回惜意殿去住,郑公公惊愕之余,连忙劝道:“娘娘不如等皇上回殿之后,再作打算?” “不必了!烦请郑公公立即为本妃准备一驾马车。皇上若怪罪下来,所有过错,本妃一力承担!”轩辕惜儿毫无商量余地地命令道。 见惜贵妃态度如此坚决,郑公公也知道无须再劝,只得命人备了马车,在午饭过后,便亲自护送着惜贵妃与太子,一道到了惜意殿。 与此同时,他亦早早派了人,到猎场去向皇上通报消息。 马车在惜意殿前停下,殿中的澜衣及众宫人内侍,看见贵妃娘娘与落儿抱着太子殿下回来了,都分外高兴,皆忙前忙后地侍侯着。 回到采荇阁,轩辕惜儿又将落儿与澜衣都召了来,细细吩咐道:“如今这惜意殿不同于乾心殿,你们须格外小心才好!尤其是太子殿下与我的饮水饭食,必定只能经由你们二人的手,更要确保来路清楚可靠。” 虽然,她不知后宫众嫔妃与筱鸢大长公主对她以及太子是何种态度,可是,既然离开乾心殿回到采荇阁,她也须多长几个心眼才是。 “是!我们定会格外小心!”澜衣与落儿皆应道。 第181章 潜伏宫中 第181章 潜伏宫中 直至黄昏之时,轩辕惜儿也没有接到来自段寂宸的任何旨意或是责问。只是,惜意殿中众人皆发现,殿外值守的侍卫,竟一下子多了起来。任何下人或是物件出入殿门,均须被细细盘查询问一番。 轩辕惜儿也便明白,段寂宸已默认了两人此时的分居冷战。并且,为怕他的宝贝太子有何不测,他竟悄悄地在惜意殿外加强了保卫值守。心中虽仍不减对段寂宸的刻骨痛恨,可他如此周密安排,倒也让她为小尘晞隐隐担忧的一颗心,彻底地放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段寂宸并没有来过惜意殿,也没有传来任何旨意。惜意殿便如一个被彻底遗忘的所在,却又被严密地保护起来。 殿内的宫女与内侍,尤其是澜衣,却因小太子的到来而兴奋忙乱不已。整个惜意殿,便终日围绕着这北国的小小储君,欢乐而忙碌地运转着。 轩辕惜儿看见小尘晞时,脸上总会露出浅浅的笑意,但这并不能掩盖她心底对东昊的担忧,以及对战况的关注。然而,在惜意殿严密的守卫之下,澜衣却没法为她带回更多的消息。 搬回惜意殿后的第三日傍晚,轩辕惜儿决意到殿外走走,舒缓一下心头的烦扰。 人数众多的值守侍卫,看见出来的是惜贵妃本人,倒也没有人敢上前阻止,只有为首的侍卫走上前来,恭敬问道:“娘娘此刻要出殿吗?” “本妃到殿外随意走走。”轩辕惜儿淡淡说着,没有继续理会那侍卫,便迈步走出了殿门。她不知道,段寂宸会否安排那些侍卫跟着她。但是,她对此毫不在意,只想在这几无人影的皇宫小道上,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 这些小道,每一处的景致她都如此熟悉。曾有一段时间,她总会在黄昏时分,和澜衣一起在这些无人小道上漫步,然后便趁机走到楚祁被软禁的凝思殿去。只是如今,楚祁已远在伊郡成为新的月氏国帝君,而那偌大的凝思殿,如今也便只有几个守殿的下人了吧? 不知不觉来到一道殿门处,她停下脚步,抬头一看,不觉略微一惊。 破旧不堪的殿门微微虚掩着。这里,分明便是那座废弃的殿阁所在之处! 曾经,段寂宸在那殿阁屋顶上吹奏那首笛曲,将她引了过来。他告诉过她,这里曾经存放过他亲生母亲的遗物。 后来,他甚至还颇为委屈地告诉过她,在她与楚祁逃离皇宫以至到念陵守陵的那段日子,他时时一人来此吹奏笛曲,甚至还因在此淋了一场雨,而大病一场。 可是,他口中曾经孤独寂寞的他,以及以往他笛声中的寂寥,与真实的他,又是如何的截然不同?仿佛,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志在天下、野心勃勃的他,又怎会有时间理会那些寂寞凄苦,刻意地自伤自怜?也便是偶尔吹笛抒情,为他的快意人生增添一点忧思雅趣而已吧?就如她轩辕惜儿,被他如此刻意温柔地百般宠溺着,也不过是为他的锦绣人生增添色彩的一个附属品而已! 如此想着,她轻轻推开那道殿门,钻身进去,又从里面将殿门紧紧闭上。此刻,她并不想有人真的跟在她身后,看到她的落寞与伤感。 站在殿前庭院中,望着他曾坐过的那个殿顶,她怔怔出神,忘记了时光的流逝。终于,她意识到夜幕已然降临,而升上空中的半月,又已为殿阁庭院洒下了一片素雅的银光。 微叹一声,轻轻转身,她决定回惜意殿去,看一看那张酷似那人的小脸,抱一抱那个总让她牵肠挂肚的小小人儿。 “惜儿!” 就在正欲抬步之时,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男子轻唤。 不是他!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以及几乎难以觉察的失望。 “惜儿!” 那几乎轻不可闻的男子声音再次响起。轩辕惜儿讶然转身。 “我在殿内!”那声音又低声道。 轩辕惜儿终于听出来了。萧寒哥哥!是萧寒哥哥!他为何会在这里? 她心中几乎难抑狂喜,更难抑惊疑。 “快进来!”萧寒哥哥的声音仍是很轻很轻。若不是站在她那个位置,几乎便是听不到的。 定了下心神,微吸一口气,轩辕惜儿抬步走向那破殿。走近了她才发现,那道木门竟也如外面那道殿门一样,并没有紧闭。此刻,那木门已轻轻推开,可容一人进入。没有再多想,轩辕惜儿侧着身子进了殿。黑暗中,便觉背后有一人,轻轻地掩上了那道门,不让它发出一点声响。 “别怕,是我。”霍萧寒的声音轻轻说道。接着她便感觉到有人轻拉着她的手,直至走到了窗前月色之旁,他才依依不舍地轻轻放掉。 就着窗边的月光,轩辕惜儿终于看清了面前高大的男子,正是她的萧寒哥哥无疑。然而,眼前的东昊左将军霍萧寒,却穿着一身北国皇宫内侍的服饰。 “萧寒……”冲口而出的称呼,却在意识到双方如今的身份时嘎然而止。停顿一阵,轩辕惜儿接着又问,“你为何,竟会在此?” 月色下,霍萧寒虽是一身内侍打扮,却丝毫无损其器宇轩昂与勃勃英气。 轻轻一笑,霍萧寒俊眸深深,盯着轩辕惜儿说道:“我潜伏到这皇宫之中,已有数日了。白日,我便躲在楚祁曾住过的凝思殿中,夜里,我便在这宫中四处走走。” “四处走走?”轩辕惜儿惊问。如今,北国正在围困东昊西北最大的维郡,作为东昊边关的左将军,地位仅次于边关元帅霍大将军,即使如今又多了个征西大将军薛景墨,可他这左将军的重要作用也是无可替代的! 如此紧要时刻,他怎么可能独自离开战场,仅是为了到此“四处走走”?冒着极大危险潜伏于敌国皇宫之中,他定然有着极其重要的目的吧! “这皇宫一隅的凝思殿,以及这一带废弃的殿阁,是最好的藏身之所。”未待轩辕惜儿再问,霍萧寒已继续说道,“这几日,我也知你搬到了惜意殿。本想到你住所找你,可惜意殿的守卫竟是极为森严。今日,我本想到此探探情况,却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没想到,竟然就是惜儿你!” 第182章 重要之物 第182章 重要之物 霍萧寒轻轻的声音,此刻仍带着惊喜与意外。 “那么,你又为何要在此潜伏数日?”轩辕惜儿顺着他的话问道。 “我此次到北国,是急于寻到一样极为重要之物。此物,事关东昊近八十万人的生死存亡!二则,我亦想趁此机会,带惜儿离开这危险之地,回到东昊!“霍萧寒收起了喜悦,语音变得极为严肃,更透着浓浓的忧虑。 “事关东昊近八十万人生死存亡?”轩辕惜儿不禁惊问出声,“到底是何重要之物?” 月色下,霍萧寒满脸忧色:“蒋太师说,他已将两国战况告诉了你,因此,你该已知晓维郡被围之事!” “嗯。”轩辕惜儿轻轻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维郡若然失守,两军力量定然发生悬殊变化。东昊必定会元气大伤,而北国军队定会乘胜追击吧! “维郡西北面依山而建,与北国只有一山之隔,地势险要奇特,与东昊诸郡也只有两条要道相通。”霍萧寒眼望轩辕惜儿,细细分析道,“半月前,北国大军巧妙偷袭攻入东昊,夺得腊郡、堆郡二个小郡,之后趁势从东南面包抄维郡,截断了维郡与东昊之间的仅有的两条要道。如今,维郡已成孤城!郡内不仅有四十万民众,更有东昊退守的四十万大军。这将近八十万人,被困孤城已有半月,城内粮草有限,如何能支撑得了多久?” “我们估计,他们至多也便只能再支撑多半个月。只怕时日一久,城内近八十万军民,无须北国出动一兵一卒,便会全部饿死!段寂宸这一招,实在是太狠太毒!”霍萧寒继续说道,“如今,北国大军利用维郡地形之独特,山势之险峻,紧紧扼住了维郡通往东昊的两处通道。我边关主力大军竭尽全力,还是无法攻下这两处险要之地。因此,太上皇从洛都命人传来旨意,要我们想办法从北国边界这边入手,看看有无办法从维郡西北面打出新的通道来。” “因此,你要找的重要之物,便是北国这边的军事地图,是吗?”轩辕惜儿已恍然大悟。 “没错!北国大军之所以能精准封锁通往维郡与东昊的几处要道,是因为他们在东昊有奸细,探到了东昊的地形图。然而,我们对维郡西北面的北国地形,却根本不了解。尤其是对北国的兵力布防,也不甚了解。” “皇宫之中,会有你想要的地形图吗?”原来,这便是萧寒哥哥出现在这皇宫中的原因。 “是的,蒋太师已打探到,维郡周边的地形图上,有极为精准的北国兵力布防位置。而这地形图总共只得两份,一份在北国边关大元帅手中,而另一份,便在段寂宸手中!段寂宸此人极为谨慎,疑心极重,蒋太师只知他手中有地图,却至今都没有机会细看一眼。或许,便连段寂宸最信任的哲王,也不一定细看过这份地图。”霍萧寒忿忿说道,“连哲王、蒋太师这样的心腹大臣都看不到那地图,我们安排在皇宫中的内应便更是无法接近了!” “那么,北国元帅手中的地图,也不易盗取么?东昊在北国军中,可安插有内应?”轩辕惜儿问道。 她自然知道,要从段寂宸手中取得地图,应是难于登天吧?他城府之深,令人难测,即使这一年多来与他日夜耳鬓厮磨,她还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何时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地图,更从未听他提起过“地图”二字。 “安插内应倒是有,只是在军中防备更严,估计亦是难以下手!如今我们是采取三管齐下之法,一是明地里出兵攻打两条要塞,欲强行辟开救援通道,二是派人混入北国军营暗查,三则是薛大将军特意派我来此,希望我能从皇宫中找到那地图。这几日,我数次在夜间潜入了御书房,可至今仍是一无所获。我估计,那地图,段寂宸定是随身携带!” “你……”霍萧寒沉吟一阵,终是开口问道,“你时时与他一起相处,可有见过他身上的地图?” 轩辕惜儿又努力回忆了一番,轻轻摇头:“没有。” 她甚至有一丝愧疚,身在敌国帝君之侧,竟然从未发现如此重要之物。 “或许是你从未想过去留意吧?”霍萧寒看出她的惭愧,轻笑安慰道,“从来没人对你提过地图之事,你又如何会去留意?” 事实确是如此。段寂宸每次宠幸她之时,都是他自己亲自宽衣解带,而羞涩的她多是紧闭双目,被动地承受着他给予她的一切。以往,她还有时会在事后侍候他起床穿衣,可自从她有孕之后,他根本便不让她做这些事了。 她,又何曾留意过,他随身携带了如此重要的地图呢?如今,她倒想特别留意一下了。可是,两人正在分居冷战之际,却是苦于没有接近他的机会了。 “段寂宸此人多思难测,或许,他根本便没有将地图带在身上。”霍萧寒低下头,似自言自语般边思索边说道,“这几日,我决计到他的寑殿去看看。我发现,他一般是前半夜在御书房,只有后半夜才会回他的乾心殿寑室。” “可是,进入那乾心殿,实在是太危险了!”轩辕惜儿不无担忧地劝道,“可记得那个在和亲路上掳走我的姬惑?此人神出鬼没的,有时贴身跟随着段寂宸,有时却又在乾心殿中独自守着。若是遇到了他,你如何能够安然脱身?” “莫担心!”霍萧寒轻笑一下,安慰她道,“我既能入得了这北国皇宫,便定然知道此处的危险,也定然有法子避开这些危险。那姬惑,我倒是不怕。我惟一怕的,便是翻遍这北国皇宫,也终是找不到那地图。须知,至多再过半个月,那困住了近八十万军民的维郡,便要变成一座死城了!” 说着,霍萧寒眉头深锁,脸上再次笼上了浓浓忧色:“若然维郡失守,便是边关的一场大败仗,东昊也将岌岌可危。我父亲,为西北三郡被袭之事,已忧病在床了!” 第183章 吹叶为信 第183章 吹叶为信 “如此说来,从霍萧然大哥出事起,霍大将军便一直卧病在床了吗?” “正是。”霍萧寒轻轻点头,眉头锁得更深。 轩辕惜儿望着他,沉默不语。她如何不希望萧寒哥哥能尽早找到那地图,以解东昊大军之困境?为此,她又可以作些什么努力? “还有,惜儿,”霍萧寒忽又拂去眉头隐忧,正色说道,“薛大将军还交给我一个任务,便是要看看你在北国到底过得怎样?他与太上皇、皇上都是一个意思,若然可能,便让我将你带回东昊!” “回东昊?”此刻,轩辕惜儿想的是如何拿到那地图,至于回不回东昊,她竟没有以往那么强烈的渴望了。 这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如今这里已有了太多的牵绊与挂念吗? “我回东昊作甚?”轩辕惜儿侧过身子,举头望着天上淡淡的半月,“东昊的亲人,没有了我,依旧可以过得很好。可是,这里却有了一个人,不能没有我,而我也根本无法离开他!” “这个人……是谁?”霍萧寒的声音微微轻颤,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与哀伤。 “是我的小尘晞!他如今才刚刚满月,你让我如何能抛下他独自离去?”轩辕惜儿说着,忽然又满目企盼地看向霍萧寒,“萧寒哥哥,若然拿到那地图之后,你能否带着我和我的小尘晞,一起离开这里,回到东昊去?尘晞如今虽是北国太子,日后或成一国帝君,可是,若然要让他从小便忍受骨肉分离,甚至要独自面对宫中的险恶,我宁愿他跟着我回东昊去,做一个平凡而快乐的人!” “萧寒哥哥,可以吗!” 此刻,她有意忘却她是段寂宸贵妃的事实,她只愿做一个普通的东昊女子,做萧寒哥哥永远的妹妹。此刻,她虽明知根本没有可能,却希望萧寒哥哥能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听到轩辕惜儿说出那个无法离开的人,原是段尘晞之时,霍萧寒脸上神色竟一下变得释然,眼眸中甚至放出一道充满希望的清澈光芒。可是,看着轩辕惜儿企盼的样子,他却不得不正色提醒她:“惜儿,他是北国太子,怎能如此轻易便将他带出宫中?再说,若你将他一并带走,段寂宸如何肯放手,便是追到东昊,不惜一切代价,他也会将他的太子追回吧!所以,若然你要他真正放手,便绝不能将太子带上。” “那么,我又如何能狠心舍下他?”脸上一片失落,轩辕惜儿轻轻说道。萧寒哥哥不是女子,更不是一名母亲,他又如何能理解她爱子如命的心情? 霍萧寒静静地看着她的愁容,少倾,才道:“惜儿,此事,容后再说吧!如今我当务之急,是去寻找那地图。维城如今还可以支撑半个月,因此,我尚有十日时间在此继续查找。据说那地图画在牛皮之上,我便不信,段寂宸可以时时刻刻将此物藏在身上。我亦不信,这十日,我翻遍整个北国皇宫,也找不出那样一张牛皮地图来!” 紧握拳头说完,霍萧寒又道:“惜儿,你走进此殿已有一些时候了。那几个北国侍卫,还在殿外树后等着你呢!不如,你先回去吧!段寂宸此时尚未回乾心殿,我想先去探探路。” 果然,听萧寒哥哥此话,段寂宸是派了人跟随着她的,轩辕惜儿心头冷冷一笑。可下一刻,想到霍萧寒竟要潜进乾心殿去,她不觉担心不已:“萧寒哥哥,你真的要进乾心殿吗?” 看出轩辕惜儿的忧心,霍萧寒心头涌起阵阵暖暖,他轻声安抚道:“我只在殿外的大树上瞧瞧情况。惜儿,不必替我担心,你快回惜意殿吧!” “好,你须特别小心才是!”轩辕惜儿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转身欲走,却又忽地停下脚步,回首问道,“那么,我若是有事,如何才能见到你?”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吹的叶子吗?我们两人,无论谁有事急找,便都以叶声为信号吧!”月下的霍萧寒,脸上是暧暧的笑意。 轩辕惜儿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如何会不记得,小时候,他手把手地教过她,用随便一片叶子便可吹出清亮而好听的声音来。曾经,她觉得那比吹笛子还要难,可是,他终是将她教会了。 “还是你自创的那个曲调?”轩辕惜儿问道。 霍萧寒点了点头,脸上是动人的轻笑。 轩辕惜儿意会点头,转身轻轻拉开殿门走了出去。穿过庭院,再过一道大门,她便回到了那皇宫小道上。 虽然天上只有半月,便月色却是清朗。轩辕惜儿知道,有几个侍卫躲在树后看着她。不过,既然萧寒哥哥如此有把握,他们应是不知道那废殿之中,还另有其人吧! 毫不在意地,她踏着月色,缓步走回了惜意殿。 …… 五月二十六,是轩辕惜儿搬回惜意殿的第四日。一早醒来,落儿便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她,澜衣被宫中的侍卫带走了,说是有事相问。 轩辕惜儿心中顿生不详之感。她暗暗猜测,莫不是段寂宸开始怀疑蒋太师,并得知蒋太师曾救过澜衣的那层亲近关系了? 心中惴惴地用过早膳之后,便有宫人来报:“梁太医来了。” 自她带着小尘晞回到采荇阁之后,虽然两人身体都无任何不适,梁太医却是来过一次。梁太医说,皇上下了旨意,让他随时到惜意殿看看惜贵妃与太子殿下,确保他们一切安好,并要他随时听候惜意殿的召唤。 今日,他竟又不请自来了。 “请他进来吧!”轩辕惜儿心中正在不安,不想见外人,却又不好立即将他赶走。 在宫人的引领下,梁太医走了进来,拱手行礼道:“微臣见过贵妃娘娘!” “梁太医免礼!”轩辕惜儿有些心不在焉,“本妃与太子殿下近日都挺好的,也不劳梁太医时时往惜意殿跑。本妃有需要之时,当会派人去太医院相请,梁太医也无须太过挂心!” 她这话说得客气,却有些逐客的意味。梁太医却拱手说道:“依微臣看,娘娘今日气色极是不好,身体似有疾患,须微臣开药一方。” 这梁太医说话一向谦恭温和,此刻,轩辕惜儿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固执与武断,不觉心中讶异:“本妃有何疾患?” 第184章 如何割舍 第184章 如何割舍 “请娘娘让众人退下,微臣细细说与娘娘听,才好开出药到病除的方子来。”梁太医几乎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你们都退下!”轩辕惜儿对室内众人说道。她倒想看看,梁太医葫芦里到底卖些什么药。待众人纷纷退下,轩辕惜儿淡淡说道,“请梁太医为本妃诊治吧!” 梁太医抬头望了一眼轩辕惜儿,小声说道:“娘娘患的是心绪不宁,忧心如焚之急病。” “什么?”轩辕惜儿细细审视着眼前这平日看上去无任何异常的老太医。 听闻,他是段寂宸最信得过的一位太医。段寂宸甚至还对她说起过,这梁太医很早便跟在段乌维身边,打段寂宸出生起,有任何身体不适,都是这梁太医给他开药诊治。因此,段寂宸才对他颇为信任。 那么,他如今此话,到底是何用意?这北国皇宫中的老太医,到底是敌是友? “娘娘无须担忧,且听微臣细细道来。”瞥见轩辕惜儿审慎的眼神,梁太医继续低声说道,“娘娘此疾的诱因,便是蒋太师。” 忽然听人提起蒋太师,轩辕惜儿心中一紧,脸上神色却是缓缓放松开来。她知道,此时此刻,任何人皆不可轻信,姑且听听面前之人怎么说才是。 “娘娘可知,蒋太师如今已被皇上派人严密监视起来了。皇上怕是已怀疑到了蒋太医头上,却又苦于找不到证据。因此,蒋太师让我转告娘娘,他或将在朝中失势,请娘娘要好自为之,切莫重蹈他的复辙!”梁太医道。 轩辕惜儿淡淡看着梁太医:“太医此话何意?本妃为何听不明白?” 虽然心中对他是蒋太师的人已有了六成把握,可她并没有忘记,他也是段寂宸最信得过的老太医。 梁太医脸上仍是一片谦恭严肃:“至于相不相信微臣,娘娘可以自己决断。蒋太师之话,微臣已经传到,就此告退了!” 说着,那梁太医拱手行了一礼,转身便要走出门去。 “等等!”轩辕惜儿忽然冷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梁太医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身:“微臣不过是个太医!” “你是一个,一直看着皇上长大的太医,也是皇上最信任的太医。”轩辕惜儿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正是!”梁太医终于带着莫名的笑意回转身来,“可是,皇上却不知道,微臣也是个东昊人,也跟蒋太师一样,宁死,也不愿看着自己的故国被北国大军踏于铁蹄之下!” 闻言,轩辕惜儿不觉有些动容。 “而且,皇上更不知,微臣与东昊太上皇,当年也是颇有交情。如今为太上皇办事,即使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梁太医神情决绝。 原来,这梁太医竟是父皇布置在北国皇宫之中的人。 轩辕惜儿不禁唏嘘,像梁太医与蒋太师这些生活在北国的东昊人,当两国和睦之时,在北国也能安居乐业。可是,当两国战火燃起之时,他们却铭记自己的故国,不惜为了保卫故国而付出一切代价。这,如何不叫人感慨万千呢? 梁太医走后,轩辕惜儿整整一日都在想着蒋太师、澜衣与地图之事。如今,局势竟是越来越紧张,越来越让人忧心了! 听梁太医说,蒋太师虽然未被免职,却已被段寂宸派人在暗中监视调查,蒋太师也便借机称病在家,不再上朝,也不再见外人。 而萧寒哥哥所说之事同样让人焦虑不已。维郡至多只能再维持半个月,若不能及时找到那军事地图,近八十万东昊军民便真要成为孤魂野鬼了。到那时,城内将是怎样动乱而惨烈的景象?轩辕惜儿几乎不敢想像。 而澜衣,自一大早被侍卫带去问话之后,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被段寂宸的人关到哪里去了。这让轩辕惜儿一整日皆心神不宁! 心中虽然忧虑重重,可她也并没有片刻闲着。她几乎每时每刻都陪在小尘晞身旁,照料他的吃喝拉撒。只有看着他可爱的小脸蛋,抱着他暖暖的小身子,才能让她的心稍稍得到一点安慰,从而可能忍受那些紧张与焦虑的折磨。 一遍又一遍地拿起小尘晞胖嘟嘟的小手放到唇边亲吻着,轩辕惜儿心中爱怜不已。萧寒哥哥要带她回东昊,却要她将这小小的人儿独自留在北国,这让她如何能割舍得下呢? 然而,想到前路,她心中却一片困惑迷茫。为了东昊,她不知道她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有小尘晞相陪,时光在照料这小小人儿的忙碌中,倒是匆匆而逝,过得极快。一眨眼,轩辕惜儿便发现,夜幕已然降临,而小尘晞在洗过澡,吃饱奶后,竟很快便乖乖地睡着了。 望着那张熟睡的小脸,轩辕惜儿心中又是感触不已。 以往的这个时候,小尘晞总要她亲自抱着,哄上好半天才肯安睡。除了她,即便是落儿哄,他也不能乖乖睡着。可是,自她昨日见到霍萧寒起,小尘晞似是知晓了有个叫霍萧寒的人想将他的母亲带走,不仅白日里变得更加乖巧可爱,时时对着她露出的甜甜的笑,夜晚入睡之时,更是几乎不用她哄,便乖乖地入睡了。 难道,这个小家伙竟是嗅到了什么不祥的气息,想以自己的乖巧可爱来挽留住可能要离开他的母亲吗? 想到此处,轩辕惜儿难抑心头怜爱,低下头伏到小床上,轻轻吻了一下那粉嫩的脸颊,那酷似那个让她痛恨不已的人的漂亮小脸蛋。 小宝贝,母妃不会离开你!母妃怎么舍得离开小小的你?轩辕惜儿在内心默默地对着眼前安睡的小尘晞说道。 便在此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从窗外飘了进来,传入耳中。一时激越悲苦,一时寂寞凄怨,如此熟悉的笛声,如此熟悉的曲子,还有那似曾相似的孤独寂寥…… 是他,段寂宸!他今夜竟又坐到那殿顶去吹笛子了吗? 缓缓站起身来,轩辕惜儿缓步走到窗前,望着西面笛声飘来之处,怔怔出神。 第185章 三夜笛声 第185章 三夜笛声 他这是在想念她了吗?抑或,他在醉心于自己的宏图大志之余,也会心中偶感孤寂,需要如此吹奏渲泻一番? 他这是在请求她的原谅吗?可是,他既不可能为了她而放弃攻打东昊,也不可能为了她而丢掉自己踏平天下的帝王梦想,那么,即使他想企求她的原谅,又有何用?到头来,终不过是一种虚情假意罢了?他又何必口口声声说他是真心实意? 静静地站在窗边,她便如此一动不动地想着。而那寂寞悲苦的笛声在响过一遍之后,终是停了下来,四周归于沉寂。 过了许久,轩辕惜儿才从窗前回转身来,走到小床边上,再次低首轻吻了一下那漂亮的小脸蛋,才回到自己的床榻上躺下歇息。 又过了一天,搬回惜意殿的第五夜。当轩辕惜儿又一次将熟睡的小尘晞放到小床上,坐在床边看着他神思游走之时,她再一次听到了那熟悉而寂寥地笛声。 孤独寂寞,如倾如诉。 他再一次在夜晚吹笛,到底是何意呢? 而她,此刻又该选择怎么做? 是毫不作为,听之任之?还是应该故意引他前来,暗中试探一下,他那事关东昊百万军民生死存亡的军事地形图,到底是他随身携带,还是藏在宫中的某个角落? 这似乎是一个根本不用思考便可作出的决定。她的心告诉她,除了那一条路,她不可能有别的选择。 静静地坐在那小床边,她一动不动,直到那笛声结束。 微叹一口气,她站起身来,准备上床歇息,却听到那笛曲再一次传了过来。缓缓移步走到窗前,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直到那优美飘渺、触动人心的笛曲再一次带着浓浓思念,感伤收关。 过了许久,笛声都没有再响起第三次,窗外漆黑而宁静。轩辕惜儿心绪平静地转身回到小床边上,看看小尘晞的被子盖好了,又轻轻亲吻了他,才走到床榻边,宽衣上床。 第六日清早,轩辕惜儿便对落儿吩咐道:“你把东面那间房再好好收拾一下,太子已满月了,以后你便带着他,在那间寑室睡吧!” “是!奴婢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好久了!”落儿脸上难掩喜色。按照宫中规矩,太子满月后便不应再与娘娘同住一房了。若不是因为他们突然搬回了惜意殿,她早便可以带着这个她疼爱不已的小主子一起睡,日日夜夜地陪伴照料他了。 说完,落儿开心地转身出去,与其他宫人一起收拾太子殿下的新寑室。而轩辕惜儿看着怀中的小尘晞,虽有一点不舍,可想到两人的寑室毕竟挨得颇近,她仍是可以每夜看着他安睡才回到自己的寑室,因此也便觉得释然了。 这一夜,毫无意外地,段寂宸的笛声又在前两夜大约的时间远远传来。笛声中,寂寞孤独依旧,然痛苦思念之情愈浓。 如果这笛声传达的是真实的他,那么这夜的他,该是被思念折磨得极为痛苦烦恼吧?轩辕惜儿坐在窗边的瑶琴前,静静地听着。 一而再,再而又。果然,他今夜吹完两遍后,又吹起了第三遍。 轩辕惜儿秀眉轻蹙,抬手抚琴,美妙而幽怨的琴音从指间缓缓流出,流向窗外,传向寂寥广漠的夜空,与那动人心弦的笛声相和相诉。 如以往的数次,她相和的琴声并没有固定的旋律与曲调,只是让手指随着心意而动,与那笛声完美配合并倾诉着。 一曲合奏终了,那笛声停了下来。轩辕惜儿却仍然坐在瑶琴前,双手随着心意,弹奏着一些悲伤幽怨的曲子。直到,那黑色的高大身影竟从窗口飞了进来,在瑶琴前站定,轩辕惜儿才缓缓收住琴音,抬首看向面前之人。 她想到他终是会来,却没想到他竟又是从窗口飞身而入! 是因为他习惯了从窗口进入,还是因为他太急切要见到她,而采取了最快捷最直接的进入方式? 眼前的段寂宸,仍是一脸俊魅,一双狭长凤眸秀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可此刻,他的凤眸却紧紧盯着她,眼神渐变炽热而贪婪,似乎不舍得让她的任何一丝表情与任何一个动作,再次逃离他的视野。 轩辕惜儿站起身来,跨出一小步走到瑶琴边上,从容地抬眸看向他。 段寂宸几步走到她身前站定,深深凝视着她。 轩辕惜儿垂下眼眸,两人皆默然不语。 突然,段寂宸伸出健硕的双臂,一把抱住了她。她感觉到他紧贴着她的心口已经开始急跳起来,而紧凑在她头额处的口鼻,呼吸气息也渐变急促! “该死的!该死的!”她听到他在她头顶轻咒。紧接着,他便放开了紧抱着她的双臂,抬起两只大掌,用力捧住了她的俏脸,俯下首来,含上她的樱唇,再也不舍得分开。 似乎是无以表达他的极度不满与浓浓思念,他的吻越来越热切……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深深喘着气,放开了她。而清醒过来轩辕惜儿这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在他的吻中沉迷,脑中一片眩晕! “你折磨了我三个月,竟然还在想着法子折磨我!”段寂宸仍是双手轻捧着她的脸,低首近距离望着她,好看的鼻尖轻触着她的,话音低魅而又带着一丝愤慨,一丝气恼。 双手继续如珍如宝般捧着轩辕惜儿的脸,段寂宸将自己的脸也凑了下来,无限爱怜地蹭擦轻吻着,似乎已然忘记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国恨家仇,忘记了他对她曾有过的欺骗戏弄,以至后来因为害怕失去她而作出的刻意隐瞒,也忘记了她对他的所有恨意! 似有意似无意间,轩辕惜儿伸出双手,轻轻环上了他窄腰。段寂宸似受到了她的主动的极大鼓励,猛然松开了捧着她俏脸的双手,双臂紧紧环住她的娇躯。 “惜儿!惜儿!”他在她耳边急切轻唤,气息火热而凌乱。终于,他张开猿臂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快步走到床榻之上。 第一次,轩辕惜儿在他为她宽衣解带之时,没有紧闭双眸。当他的墨黑龙袍被他火急火燎地解开,随手扔在地上之时,烛火下,她看到了从袍袖中露出一角,薄薄地卷起的一轴牛皮。 地图!没错! 第186章 太过警觉 第186章 太过警觉 她确凿地肯定,这,便是萧寒哥哥正在冒险四处找寻,事关东昊维城近八十万军民性命的军事地形图。段寂宸果然将此图贴身携带! 然而,来不及多想,段寂宸已用一只大手将她不够专注的脸扳了过来,他要用他的火热激情,牢牢地控制了她的身与心,情感与理智。 他是如此急切,又是如此热烈,他已经足足三个多月未曾碰过她了。这累积了三个多月的饥渴与企盼,要怎样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与舒缓? 分不清是两个久渴的身体之狂欢,还是两颗同样孤独的心之沉醉,直至两个身体缓缓地归于平静,两颗心内的激越暖流却久久不息! 轩辕惜儿发现,他已密密地出了一身的汗。甚至,那辛勤的汗水此刻正从他的俊颜上滴落下来,落到她的脸上,也落到她的唇上,带着一丝苦涩,也带着一丝奇异的清甜! 松开双臂,她轻轻地推拒着他,想让他离开她。可段寂宸却再次紧紧地抱着她,俯下满是汗水的脸,在她耳边连连轻唤:“惜儿!惜儿!惜儿!” 他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口,不知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其实,他希望她能理解他,他希望她不再恨他,他更希望她永远不要离开他!可是,这些话,此刻又怎好说出来呢?即使说出来,他自己也知道那是如何的无力! 他确信,自己不会放弃攻打她的国家,因此他想要她的谅解,想要她的爱,想要她永不远离的承诺,便都是如此无理而霸道。可是,他又怎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踏平天下的大志,甚至改变一个大国的重要军事战略呢? 那么,便只有让她先承受一些痛苦,便只有让她继续暗暗委屈,等到他日尘埃落定之时,若然他是天下的胜者,再来好好地安抚她,好好地补偿她吧! 几乎是固执地,他满身满脸大汗地紧紧抱着她,毫无放手的意思,似是与她在赌气,又似是与她在较劲! 轩辕惜儿伸出一手,拿起床榻边的一方干布,轻轻地帮他拭擦着身上与脸上的汗水。心中想起他抛落在地上的龙袍,她希望他能尽快在她身边安睡,她好趁机起床,去看看龙袍里那卷牛皮地图的真面目。 而段寂宸,却在尽情享受着她为他轻轻拭汗的温柔。他定定地看着她,嘴角弯起了一抹好看的轻笑。待她终于将他身上脸上的汗水拭干,他满意地拉过薄被,轻轻盖在两人身上,便拥着她安然入梦。 整整一夜,轩辕惜儿几乎都没有睡安稳。她想悄悄地从他怀里逃脱出来,可每当她轻轻一动,睡梦中的他便会将她拥得更紧。 尝试了不知多少次,轩辕惜儿终于明白,他实在是太过警觉的一个人,即使睡梦之中,也对她的举动了如指掌。有好几次,她觉得熟睡中的他早已放开了她,可是,她只不过才想着要动身坐起来,他便已伸出一臂再次搂着她,嘴中甚至不满地嘟囔:“别乱动!不许离开我!” 说完,他便又沉沉睡去,只留她一人,抬眼偷偷看着微暗烛火之下,躺在地上的龙袍以及那牛皮地图的一角,想将那图拿到手中,甚至只想展开瞧上一眼都无能为力! 终于,疲累不堪的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待她再次醒来之时,窗外仍是漆黑一片,而床上却只剩她独自一人,地上的那龙袍与那地图,则早已消失不见。 毫无疑问,段寂宸半夜睡醒之后,便回到他的乾心殿,准备上早朝去了。 轩辕惜儿,你实在是太没用了! 她在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对东昊军民来说,如此重要的一张救命地图,她看在了眼中,却无法拿到手中。她,又怎配当一个东昊人?又怎配得上这东昊的长公主的身份呢? 接下来的数日,段寂宸又来过两次。只是,他不再从窗口悄悄飞身而入,而是作为一位帝君,坐着马车亲自到他皇贵妃的宫殿去宠幸她。 一时,惜贵妃在宫中下人们眼中,再次盛宠无两!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危险,轩辕惜儿没有再与霍萧寒见面。而从梁太医口中,她得知蒋太师如今仍是称病在家,面对段寂宸的严密监视与查证,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而澜衣,却至今仍未被放回惜意殿,人竟是不知去了何处!为此,轩辕惜儿在段寂宸第二次来到惜意殿之时,便轻言软语地开口恳切求情,希望让澜衣回来继续侍候她。 听到她的求情,正一片柔情的段寂宸却忽然变得严肃,说澜衣可是能宫中的奸细,在事情没有彻底查清之前,决不可以放她回来。 轩辕惜儿欲开口再求,他却已冷了脸色,似有怒意。轩辕惜儿也便彻底明白了,他对她的所谓温柔,所谓深情与不舍,仍是如此不堪一击! 不想此时惹怒他以致坏了大事,她便只有狠下心来,暂时不再顾及澜衣,只想静候机会。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轩辕惜儿的心一天比一天焦虑。 转眼,这日便已是六月初五,离霍萧寒所说的半月之期已经越来越近了。她猜想,维郡或许已有人开始饿死。或许,郡内军民因为慌张不已,竟会发生一些暴乱?又或许,到有人开始饿死之时,会发生一些她曾听过的人吃人之类的可怕事情? 每思及此,她都不敢再细想下去。她知道,段寂宸将地图藏在身上,萧寒哥哥绝对没有可能找得到,亦绝无可能从他身上将那地图偷走。有这个机会的,只有她一人! 因此,在努力多次仍无法在段寂宸眼皮底下碰到那地图之后,她已决计要采取进一步行动。思虑再三,她这日便派了人去请梁太医前来。 在采荇阁前的庭院,她一边抱着小尘晞,让他去看那些花花草草,一边静心等待着梁太医。突然,胸中一阵恶心,脑袋一片眩晕,抱着小尘晞的她差点便要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见状,守在一旁的落儿连忙走上来接过小尘晞,而其他宫女则赶紧扶着轩辕惜儿,让她坐在到庭院中的石凳之上。 第187章 判若两人 第187章 判若两人 “娘娘,你怎么了?”落儿与众宫女纷纷急问道。 轩辕惜儿渐渐从眩晕中回过神来:“本妃突然觉得恶心、头痛,尤其是脑袋晕得厉害……” 众人听了皆疑惑不解,紧张不已。 “娘娘会不会又有喜了?”一位小宫女惊喜问道。 轩辕惜儿一怔,细想一下,不禁摇头道:“胡说!怎么可能?” “是啊,娘娘才出了月子,而且尚在给太子殿下喂奶,又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又有喜?”落儿肯定地说道,“不过,娘娘莫要担忧!梁太医马上便要到了,正好让他替娘娘把脉诊治一番!” 感受着从未试过的恶心、眩晕与头痛,轩辕惜儿心中忽就有了不祥的预感:“你们扶本妃回寑室!” “是,娘娘千万小心些!”两位宫女小心翼翼地将轩辕惜儿扶起来,慢慢地往寑室走去。 意识到两腿竟也软弱无力,轩辕惜儿心头不禁涌起一丝慌张。自己的大事尚未办妥呢?此时又怎能横生枝节,发生些什么意外来?在宫女的搀扶下,她进了寑室,在床榻上躺了下来,便对众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落儿,你抱太子到我身边来!” 众人纷纷退了出去,落儿抱着小尘晞走到了床榻边上,关切地问道:“娘娘,你可好些了么?” “落儿,我今晨吃的那盅燕窝,可有经过他人之手?”轩辕惜儿问道。 闻言,落儿惊得睁大一双眼睛,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怔愣了好一阵,她才突然抱着小尘晞跪到了床榻之前,急得几乎要哭出声来:“娘娘,落儿该死!落儿犯了大错了!难道竟是那盅燕窝出了问题?” “莫要着急!你且说说,那燕窝到底是怎么回事?”轩辕惜儿的声音已有些虚弱,心中,不祥之感更重。 落儿毕竟不同于澜衣,心思单纯而又不够缜密。在这惜意殿中,少了澜衣这得力之人,竟也是危机重重!轩辕惜儿不禁暗叹。 “娘娘与太子殿下搬回惜意殿之后,奴婢与澜衣都极为注意娘娘与殿下的饮食,每道功夫皆是亲力亲为。而每样食材,也皆是郑公公从宫中库房直接领了,亲自送来的。”落儿跪在地上,懊悔不已地解释道,“今晨炖的燕窝,却是紫宁姑姑昨日亲自送了过来的。落儿只道,紫宁姑姑是乾心殿中皇上最信任的人,因此……” “难道,紫宁姑姑送来的燕窝,本就有问题?”澜衣越想越后怕。除了这燕窝,她实在再也找不出娘娘无故不适的原因了。而这一切,竟都是自己粗心大意,轻信了紫宁姑姑而造成的。这如何不叫她万分自责?她又如何能想到,皇上最亲信的紫宁姑姑竟是要害娘娘呢? 听落儿说了前因后果,轩辕惜儿心中也困惑不已。她实在不清楚,紫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又是怎样的态度。 只有一点是确切的,那便是段寂宸对其极为信任。小尘晞出生之后,他们三人在乾心殿的饮食,也都是紫宁在负责操持。而紫宁虽对她这皇贵妃毕恭毕敬,看不出内心喜恶,但从她的言行却看得出,她对小尘晞还是相当喜爱的。 因此,要说她送来的燕窝真有问题,也实在不能怨责落儿太过轻信。既然郑公公送来的东西没问题,紫宁姑姑送来的东西,又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谁又能想到,她在乾心殿时没有动手下毒,却偏偏要等到他们搬到惜意殿来才动手呢? “你莫要太紧张,此事不怪你!到底燕窝有没有问题,也还是未知之事。快起来吧!”此时,轩辕惜儿实在不忍责怪落儿,只好柔声劝慰她。 落儿怀中的小尘晞,此时却突然开始哭叫起来。一双漂亮的凤眸,可怜兮兮地看向床上的轩辕惜儿,似是要马上扑到她怀中去。 “娘娘,太子殿下看来是饿了,想要吃奶呢?这可如何是好?”落儿抱着小尘晞站起来,忧心不已,更悔恨异常。 躺在床上的轩辕惜儿仍是眩晕欲呕,脑子却是清醒的。她皱眉看向落儿,道:“落儿,莫再自责了!我不怪你,我若有些什么意外,照料太子之事便全要倚仗你了。因此,你须再坚强一些,也须更谨慎一些!” 闻言,落儿含泪点了点头。 “我如今这情形,自是不能再给太子喂奶了。皇上如今不在宫中,你马上派一个得力的小宫女,就倚竹吧,她也算是聪明伶俐的。你让她去见郑公公,便说我身子不适,请他将太子的乳母送过来!”轩辕惜儿细细叮嘱着,“皇上早已为太子选好了三位乳母,都在宫中候着呢!就请郑公公再从中挑选出最可靠的一位吧!” “是,落儿明白!”说着,落儿边哄着哭闹的小尘晞,便走到门外去吩咐倚竹了。 听着小尘晞可怜兮兮的哭喊声,轩辕惜儿心疼不已。想到他才刚刚满月,自己或许从今以后便再也不能亲自给他喂奶了,她的泪水竟瞬间溢上眼眶,随即如雨珠般滚落下来。 轻轻抬起手,她躺在床上努力地擦着泪。可那冲溢而出的泪水,却似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每每想起自己是小尘晞的母妃,她的心便总是变得柔软无比,与过去沉静淡然,从不轻易落泪的自己相比,简直已经判若两人了! “梁太医到了。”一位宫人在门外说着。很快,梁太医便在几位宫人和医女的伴随下匆匆走了进来。 轩辕惜儿拭去泪水,挣扎着便要起来。宫人们连忙上前,将她搀扶着坐在了床榻之上。 梁太医已听宫人们说了轩辕惜儿的症状,此刻又细细察看了她的脸色,不觉暗暗吃惊。 “微臣还须为娘娘把脉。”他说话的声音已带着一种奇怪的颤抖。 虽是全身上下感觉不适,心思细腻的轩辕惜儿,还是看出了梁太医的震惊与诧异之色,不觉心中暗暗了然。她将手腕放在床边的案头上,一位宫人将一方薄薄的纱巾盖在她手上,梁太医便走上前来,为她细细把脉。 第188章 身中异毒 第188章 身中异毒 把了许久,梁太医都没有放手,只是深深皱眉沉思着,而他脸上的神色更是难以分辨。良久,他才微微叹了一口气,松开把脉的手。站起来走到房内另一张案前,取出笔纸,他迅速地写了一张方子,交给随他前来的医女,低声细细叮嘱了一番,才又提高了声音催促道:“快快去取了药来!” “是!”那医女拿着方子,便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怎么?本妃有何隐疾?”轩辕惜儿轻轻笑了笑,见梁太医脸上果有欲言又止之色,便转而对房内众宫人说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本妃要亲自听太医说说。” “是!”众宫人皆退到了外室。 “难道,本妃竟是中了什么毒吗?”室内只余她与梁太医两人,轩辕惜儿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 梁太医沉吟一阵,道:“微臣也有这个疑惑,但是又不能十分确定。惟一可以确定的是,娘娘如今只是感觉到身子不适,因此并非中了什么剧毒,否则如今早就毒发了。只是,微臣为娘娘把脉,却又能感觉到有股毒气已侵入体内。因此,微臣只能让医女先去取些解毒之药来,先将这股毒气的侵袭暂时控制着。至于娘娘到底中了何种毒,微臣还须回去细细查看一下医书。” 梁太医已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高之人了。连他都要查医书,可见此毒确是非同寻常!轩辕惜儿暗忖。 “娘娘是否不慎吃了些什么?”梁太医问道,“娘娘可知道,是谁有意下毒?” “落儿今晨为本妃炖了乾心殿紫宁姑姑送来的燕窝,本妃猜想,有毒之物或许便在这燕窝之中。”轩辕惜儿道。 可是,紫宁姑姑是皇上的人。难道,段寂宸竟会想到下毒害她?答案当然是不可能!若要对她下手,他绝不可能多此一举。而以他在她面前的情意切切,他如今又如何舍得害她? “紫宁?”梁太医闻言,一向严谨的脸上却似恍然大悟,“此人多年前是筱鸢大长公主身边的婢女,她听命于筱鸢大长公主也是极有可能。只是,筱鸢大长公主为何偏偏要与娘娘过不去?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多年前与东昊太上皇之间的恩怨纠葛?” “哦?她与我父皇有何纠葛?”轩辕惜儿不禁问道。 “那,也不过是她一个女子自作多情而已!”梁太医抬首忆起往事,“当年太上皇已有心上人,可是筱鸢大长公主却当着众人的面,对太上皇以死相逼。此事,当年跟在先帝身边之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首次听到父皇的旧交故识说起当年筱鸢大长公主对父皇的那段感情,轩辕惜儿不禁有些讶然。果然,父皇对筱鸢大长公主并无情意,只不过是她枉自多情而已。然而,她对紫宁下毒之事仍感到疑惑:“她为何如此明目张胆地让紫宁下毒?须知紫宁既然曾是她的婢女,皇上定然能一下便猜到是她的授意。” 让紫宁送来有毒的燕窝,自是极易让惜意殿之人放松警惕。但是,筱鸢大长公主不可能不知道段寂宸如今对她这惜贵妃的在意,难道她因为仇恨自己,便不惜与段寂宸彻底撕破脸皮吗? 梁太医却暗叹一口气,道:“娘娘如今只是有不适之感,此刻在床上歇息一阵,该已感觉好得多了吧?” 闻言,轩辕惜儿不觉轻轻皱眉,点了点头。 “微臣如今也无法断定娘娘是否中了毒,只是有此预感与直觉而已。若是让太医院中其他太医过来看,也只会认为娘娘是一时不适罢了!” 梁太医脸有忧色,“只是,微臣从娘娘脉搏来看,便更怀疑已有毒气侵入体内。最令人头疼的,却是不知娘娘身中何毒。此毒或许不会即时发作,至于何时毒发,却也是无从知晓!” “梁太医的意思是,本妃如今看起来不像中毒,可是却随时可能毒发身亡?”轩辕惜儿已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梁太医犹豫一阵,终是狠下心来,点了点头:“娘娘放心,微臣已为娘娘开了散毒去瘀之解药,可以暂时阻碍毒气侵袭脏器,延缓毒性发作的时间。微臣回去之后,当尽心尽力,为娘娘遍查天下毒物之医书,为娘娘寻到解毒之法。” 虽然心中并无多大把握,梁太医也只得如此安慰着惜贵妃。 “上天可真会跟本妃开玩笑!本妃尚有如此重任没有完成,难道便要本妃此时毒发身亡吗?”轩辕惜儿微微苦笑,继续说道,“让本妃如此死去,本妃如何能够甘心?就请梁太医多多费心,尽快为本妃找到解毒之法吧?梁太医是东昊人,又在北国生活了数十年,既不知此毒为何物,可见此毒并非出自东昊,也非出自北国,便请梁太医多多查找前月国的毒物典籍吧!” 此刻,她忽然便确信了,她所中之毒与楚瑶定然脱不了干系。本来,她本着善良之心,并不愿对楚瑶有些什么恶意的揣测。可是如今她身中异毒,以她的聪敏,又如何能不怀疑到楚瑶身上? 虽然她的中毒症状并不明显,让人无法找到有人下毒的证据。然而,筱鸢大长公主或许并不真正畏惧段寂宸的怀疑,才会让自己多年前的婢女出手。 而楚瑶躲在筱鸢大长公主身后,则隐藏得更深。只要筱鸢大长公主不主动将她供出来,又有谁有证据怀疑到她呢?此刻,她不得不对楚瑶的深沉恶毒心思深感佩服。 “正是,微臣早便该想到瑶妃了!”梁太医恍然道,“前月国以毒物奇特闻名,微臣回去之后,当仔细查阅月国典籍。那么,娘娘中毒之事,该如何告知皇上?让皇上下旨逼瑶妃交出解药来,也是一个可以尝试之法。” “那瑶妃又怎肯承认自己有解药?以她的性子,怕是死也不会轻易承认自己下毒吧?”轩辕惜儿冷笑。虽然与她交往不多,可她是个怎样的人,轩辕惜儿倒是领教了。 “况且,我中毒之事,绝对不能让皇上知晓……”轩辕惜儿看着梁太医微讶的神色,坚决说道,“我如今大事未成,怎能让他想到中毒之事,对毒物顿生警惕?梁太医可知,本妃今日召你前来,并非因为中毒不适,而是另有要事?” 第189章 何以心累 第189章 何以心累 “微臣也是到了惜意殿,才知娘娘身子不适。娘娘急召微臣,到底所为何事?”梁太医似有所悟,“莫非,是为了维郡军事地图之事?” “此事,梁太医如何得知?” “蒋太师虽然告病在家,对北国与东昊之战事却是了如指掌?”梁太医道,“东昊左将军不仅在北国皇宫寻找地图,也时时潜入太师府中打探消息。地图之事,太师又岂能不时刻操心?” 想到北国还有蒋太师、梁太医等人在为东昊国运忧心操劳,轩辕惜儿既有欣喜也有感慨。她又道:“皇上将地图日夜随身携带,左将军在北国皇宫寻找得再辛苦,也只能是徒劳无功。要取得地图,只有皇上身边极其亲近之人才有可能,这也是我今日请梁太医前来的原因。” “娘娘的意思是,娘娘要亲自……”梁太医迟疑说着,心中却早已了然,“娘娘需要微臣做些什么?“ “蒙汗药!”轩辕惜儿此时已忘了身体的不适,压低声音说道,“可有比蒙汗药更好之麻药,效果相同,更须无色无味?” 她深深地了解,段寂宸是个极其精明敏锐之人,普通的蒙汗药,即使溶于酒水之中,又如何骗得过他的双眼与唇舌? 哪怕是真正无色无味的麻醉药,如若下药之人神色或举止稍稍有异,也会被他看出来吧?她可仍然清楚地记得,在那次欢迎乌木隆的宴席上,段寂宸是如何轻易地识破了乌木隆、段非邪以及段乌维的算计,将手中那杯毒酒毫不犹豫地泼到了地毯之上! 听明白了轩辕惜儿的话意,梁太医低头苦思一阵,道:“那无色无味之药,微臣自然是可以寻到的。微臣担心的只是娘娘的安危,以及此事是否该让皇上知晓!” “中毒之事,切不可告知皇上。”轩辕惜儿决然说道,“他并非神医,即使知晓此事,也对本妃毫无用处。再说,若然会让他对下毒之事心生警惕,即便他是神医,本妃也会誓将此事隐瞒下去!” “娘娘为东昊赤诚之心,感天动地,微臣深感佩服!”梁太医说着,便对着辕惜儿躬身大拜起来。 轩辕惜儿不觉无奈轻笑道:“梁太医与蒋太医何尝不让本妃佩服敬仰至极?如今东昊面临生死存亡之战,每一个东昊人,为了故国都会不顾生死。这些话,我们便不必多说了吧!” “好,还请娘娘要格外小心才是!” 梁太医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名宫女在门外通报道:“娘娘,医女已送了太医所开汤药过来。” “此药一日服用三次,请娘娘务必按时服用!微臣明日便会将娘娘所要之物亲自送来。而为娘娘解毒之法,微臣亦会尽力寻找。”说着,梁太医行了一礼,便走到外室,对医女吩咐道,“快将汤药送进去,侍服娘娘饮用!” “是!”医女与众宫女走进来,服侍轩辕惜儿喝了药。 “微臣告退!”梁太医在门外高声开口,便欲告辞离去。 轩辕惜儿正想派宫人出去相送,却忽听得门外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便是梁太医与宫人们的请安之声:“微臣(奴婢)见过皇上!” “梁太医,你说,娘娘到底怎样了?” 轩辕惜儿听到了段寂宸紧张而咄咄逼人的问话声。仿佛,只要梁太医说出轩辕惜儿有任何不妥之处,他便会立即下旨取了梁太医性命一般。 看来,郑公公得知她身体不适,要为太子寻找乳母之事,当即便派了人去猎场告知段寂宸。而段寂宸竟然紧张得,立即便从猎场奔了回来! “回皇上,娘娘只是近日过于操劳,又休息不好,以致感到眩晕不适。微臣已为娘娘开方熬煎了安神之汤药。娘娘只需按时服用,卧床休息两日,便无大碍!” 坐在床榻之上,轩辕惜儿听到外间的梁太医正恭敬地向段寂宸回话。 “限你两日之内,定要把惜贵妃的身体调理好!”说完,段寂宸便迈向大步,向着寑室走了进来。 “你们都出去!”对着室内的宫人冷冷说了一句,不待宫人们悉数退出,他已径直走到床榻前,双手捉起轩辕惜儿的一只手,顺势挨着她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他刚从猎场回来,还来不及换下那一身黑色劲装与薄薄披风。那从猎场上带回来的干练与杀气,让他更显得霸气四溢,声色凌厉! “你看你,我劝过你的,莫要亲自喂奶,莫要亲自带他抱他,你偏偏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身子哪里吃得消?”此刻,霸气的他,一双凤眸中却满是怜惜之意,责问般的话语却带着疼惜与宠溺。 “带个孩子,何至于累成这样呢?”轩辕惜儿幽幽说道。 段寂宸一下子便听明白了她话语中的幽怨。她是想告诉他,她是心累。而之所以心累,是因为他正在全力征伐她的故国。 一下子又触及两人之间最敏感的话题,两人都迅速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好了,你好好躺着歇息一阵!如今尘晞有了乳母,你也不用如此辛苦了。”过了好一阵,段寂宸终于打破沉默,出言安抚道,“我还有许多要事要办,晚上再来看你!” 说着,他俯身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便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地走出了寑室。 那一日,轩辕惜儿喝了梁太医的三道药。到了夜晚,她已感觉好了许多,甚至已经可以下床自如走动。可她心中清楚,那不知何种名堂的毒留在了她的体内,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将她的性命夺走。 她将小尘晞的新乳母筠娘唤了进来,与她细细交谈,见筠娘是个开朗温暖之人,言谈举止中对小太子也极为喜爱,这才稍稍缓解了她再不能为小尘晞亲自哺乳的失落与心痛之感。 之后,她又交待下去,让宫女倚竹暂时顶替澜衣的位置,此后,惜意殿中众宫女都要听从倚竹与落儿两位大宫女的指挥。而两人最重要的职责,便是与筠娘一起照料小太子的起居饮食。 第190章 深情无限 第190章 深情无限 轩辕惜儿还将倚竹与落儿一起唤入室内,对倚竹细细叮嘱提点了一番。她知道,落儿虽也聪明伶俐,但在复杂的后宫之中,却显得过于单纯驯良,甚至缺乏主心骨。 她害怕,若自己他日毒发身亡,落儿如何以一人之力,为太子挡住那么多潜藏在暗处的危险?因此,她必得为落儿找一个得力而能干的助手。而这倚竹,则是澜衣以往多次向她提及过,可当作心腹加以重用之人。 “我这次虽无大碍,可身子不适也是因为吃了紫宁姑姑送来的燕窝。因此,你们日后对紫宁姑姑,还须多长一个心眼!”轩辕惜儿看着两人,低声叮嘱道。 此刻,她不能让两人知道她已身中异毒,可是,她又怎能不提醒她们,要注意提防紫宁呢?在她毒发身亡之前,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若然……”轩辕惜儿转过目光盯着倚竹,“若然我日后有何意外,你们还须记得,将燕窝之事禀报皇上!” 闻言,落儿忽觉内心恐慌:“娘娘,为何落儿觉得你是在,是在……” 她想说,她觉得娘娘的语气竟像在安排后事一般,可是,她却不敢说出来,只好在心中暗暗企求老天爷,保佑娘娘一辈子平平安安。 “为何,如今不能将此事禀报皇上?”倚竹略一思索,不解问道。 澜衣说的没错,倚竹果然是个缜密多思之人! 轩辕惜儿满意地露出轻笑,决定编个理由:“紫宁姑姑是皇上最信任之人。我如今也无任何不适,何必去惹皇上不高兴?但若我真的有事,为了太子安危,此事定然要告知皇上。” 在拿到地图之前,她不想段寂宸生出任何警惕与怀疑之心,也不想因此事惊动了筱鸢大长公主以及楚瑶,以免坏了自己的大计。 取得地图,必须是这几日的事了。按霍萧寒的说法,维城的近八十万军民,至多还可以再坚持十日左右,而从莫都到边关,即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需要三四日。时机,是一日都不可延误了! 是夜,段寂宸果然如约前来看望她。见她已是大好,段寂宸便似大大地松了口气,脸上的忧色也瞬间变作微笑。 天上新月弯弯,两人相倚站在窗边。段寂宸一手手臂将她紧紧地揽到身前,心中疼惜不已:“我这几日尤其繁忙,稍后还要去御书房处理要事。明晚,也不能前来陪你了。” “没事,还有尘晞陪着我呢!”轩辕惜儿靠在他宽阔的胸前,轻声笑道。 她能猜想得到,他这几日尤其繁忙,定然是因为攻打东昊之事。 梁太医此前曾告诉过她,东昊又再增派了五十万援兵,急急赶赴边关,要全力夺回西北三郡,并将北国大军赶出东昊。因此,无论段寂宸能否攻下维郡,那即将赶到的五十万东昊援兵,也会让他头痛不已吧? 伏在他身前,轩辕惜儿脸上有意为之的轻笑,慢慢地变成了冷笑。 她能想像得到,这段日子以来,他脑中定然全是关于如何攻伐东昊大军,如何与父皇各自躲在幕后,决战帷幄之事。 但是,她却想不明白,他语气乃至神情之中,在面对她时为何还能有那些宠溺、心痛以至怜惜?难道,他在与她的父兄全力决战之时,对敌首的女儿以及亲妹,竟真的没有一点恨意,也没有一丝隔阂吗?还是,他也在内心努力克制着这股恨意,消除着那种隔阂,只为了他还舍不得对她放手? “再忍一忍,过了这段日子便好了!”头顶传来段寂宸轻轻的声音。不知所指,却又似语带双关。 轩辕惜儿没有出声回应。 他是要她再努力忍受一下父兄亲人与夫君爱人生死决战这种折磨,直至一方取胜,而另一方再让她去哀思苦痛吗?轩辕惜儿的内心笑得更冷。 他并非不知如今的情形对她是一种折磨啊!可是,既知这是对她的痛苦折磨,他为何还要如此折磨她?他难道竟以为,待一切尘埃落定,她便真的可以彻底解脱了吗?他以为,只要他作为胜者放过她皇族亲人的性命,不计较她的身份许她以皇后之尊,便是对她的极大恩赐,也是此场大战的最好结局了吗? 可是,他太不了解她轩辕惜儿了。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故国沦丧!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父兄亲人忍受屈辱,苟且偷生!她更不会眼睁眼地看着,故国万千黎民百姓死于非命! 正抿唇眯眼愤然思索间,段寂宸已双手扶着她的香肩,迫她抬起头来看他。望着她迷雾般的美眸,段寂宸忽然放开她的双肩,双手缓缓捧起她的俏脸,无限深情地开始吻她。 心头发颤,俊眉轻锁,如此吻了许久,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唇舌,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为何,想到整整一日不能见你,我心中竟会如此不安?”段寂宸在她额边轻语,“不,不对!从今夜起到后日才能来见你,是两日了。整整两日,我不能见你一面!” “寂,你明晚就不能来看看我和尘晞吗?” “实在是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彻夜去办。”段寂宸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遗憾与不舍。 俯在他胸前的轩辕惜儿,却是彻底放了心。 …… 第二日午后,梁太医果然来了。 在梁太医为她把脉诊治之后,轩辕惜儿又唤退了室内宫人。梁太医从身上取出一个陶制小瓶,双手呈上,递给轩辕惜儿:“这是特制的蒙汗药,无色无味,只须少许容于酒水便可生效,绝不易被人看出。” 轩辕惜儿将小瓶收好,道:“有劳梁太医了。那么,梁太医可有查出本妃身中何毒?” 梁太医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娘娘所中的应是月国独有的断魂散。此药由夹竹桃、断肠草等多种毒药混合配制而成,其最独特之处,便是人服食后只会有少许不适症状,却不会立即中毒身亡。” 说到此处,梁太医稍稍迟疑,抬头看见轩辕惜儿仍是一脸镇定从容,才又大胆往下说道:“此独特之处,常会让中毒者找不到谁是下毒之人,甚至不知自己已身中奇毒。娘娘昨日症状如此明显,或是与娘娘体质敏感有关。而此毒进入人体之后,会渐渐侵入五脏六腑。中毒之人,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便会……” “但说无妨!”见梁太医再次迟疑,轩辕惜儿平静说道,“便会怎样?毒发身亡,是吗?” 梁太医没有出言否认,轩辕惜儿不觉一笑,终于接受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第191章 有药可解 第191章 有药可解 此刻,听到“少则三个月”的说法,她心中竟突然有一刻的放松。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完成眼前的大事了。原本,她还担心自己怕是挨不过三日呢! 可听到“多则半年”的说法,她心中竟又顿生不舍之情。她的小尘晞才刚刚四十二天啊,她至多,只有半年的时间陪在他身边了。到她离开人世之时,他才至多不过半岁,这让她如何能够割舍得下? 然而,她迅速地压抑住心头涌起的不舍与悲伤。眼前,她有如此重要的事去做,又怎容她去为自己悲悯?与维郡近八十万危在旦夕的生命相比,她还可以再活数月,又有什么值得悲伤的呢? “不过,娘娘也切莫太过担心!那医书上虽没有记载解药之方,但此毒却是有药可解。微臣回去之后,当继续为娘娘翻遍太医院的医书,竭尽全力为娘娘找到解毒的方子。”梁太医语气坚定。 “如此,便辛苦梁太医了。”想到自己或有机会陪着小尘晞长大成人,轩辕惜儿再次露出轻笑,唤人将梁太医送了出去。 整个下午以至黄昏,她都抱着小尘晞,再也不舍得松手。到了晚上,她又亲自将小尘晞哄睡,放到他的小床上,才离开了他的房间回到自己寑室,将房门紧紧反扣上。 全盘考虑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她拿出日间在庭院中摘下的一片树叶,刚要放到唇边,却听到了一道久违多年的吹叶之声。 接着,再是一声。然后,又一声。如此悦耳,如此熟悉,几乎要将轩辕惜儿拉回到十年前的东昊白云山之中。然而,她却谨记着如今迫在眉睫之事,听到叶声,不禁喜出望外。 她正要约霍萧寒相见呢!没想到,他竟也有相同想法。拿起树叶,她放到唇边连吹了三声,然后便将窗户推开,吹灭烛火,坐在窗边月色下等待霍萧寒的到来。 果然,没过多久,她便看到一个高大的灰色身影从窗外掠了进来。她知道,这不会是段寂宸,而只能是她曾经的萧寒哥哥。 那些熟悉的吹叶之声所代表的意思,两人在相隔十年之后,几乎都不用再次出言沟通,便能轻易听懂。 吹三声,他到她这里来。吹两声,他们一起到那里去。原本,她是准备吹两声,约他去那废弃的殿阁相见。可他却先她一步,提出他要到这里来。 轩辕惜儿细细一想,这样或许是更安全的做法。越过惜意殿的森严守卫,对于霍萧寒来说或许并不算什么,但她若然此时出去,可能会有侍卫跟随其后,那么,他们的相会便极有可能暴露。 抬起眼眸,一身内侍装扮的霍萧寒已走到了她的身前,月色下的脸仍是如此俊朗不凡。 “霍将军,我正有事找你呢!”轩辕惜儿带着一点笑意,轻声说道。这次并非久别重逢,她已很好地把准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霍萧寒脸上却是浓浓的忧色:“惜儿,这次你须得跟我走了!我今日才从蒋太师处得知,你竟已中了月国长公主所下的奇毒。” “霍将军,我们先不说这个。我今夜也想约你相见,是为了维郡地图之事!”轩辕惜儿道,“你定然尚未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吧?可我却亲眼目睹,段寂宸日夜随身携带着那卷地图,你根本便无法下手!” 闻言,霍萧寒不禁紧皱眉头。确实,这几日,他几乎便要放弃寻找那军事地图的努力了。 “难怪,我两次潜入了乾心殿寑室,竟也是一无所获!我原本已打算,明日便带你回边关了。再过两日,即使再拿到地图,也没有多大用处。就算我们再攻入维郡,那数十万大军,还有数十万的民众,或许都已死绝了!” “明日,尚且来得及!”轩辕惜儿望着霍萧寒,美眸中焕发出希望与信心的光芒,“霍将军明晚只须留意我的叶声,到那废殿等着便可。” “惜儿,你……你打算冒险从段寂宸身上盗取地图?”霍萧寒脸上是震惊之色。 “除了我,还有谁可以从他身上拿到地图?”轩辕惜儿盯紧了霍萧寒一双极不赞同的眼睛,“是东昊的内应?是霍将军你?抑或是,蒋太师?” 霍萧寒眸色渐变黯淡。她说得没错,他没有办法直接从段寂宸身上抢走或盗到地图。除了轩辕惜儿,此事再也无人能够做到! “可是,我又怎能让你去冒这个险?”霍萧寒道,“若皇上与太上皇知道此事,定然要降罪于我!” “与近八十万条性命相比,我去冒这个险又算得了什么?霍将军何至于感情用事至此?若是你阻拦了我,父皇、皇兄,还有薛大将军都会责怪于你!”轩辕惜儿语气坚决,“何况,即使此事失手了,段寂宸又能把我怎样?” 大不了,便是取她性命吧?可是,她相信,他如今或许不会那样做了! “我已从梁太医处拿到无色无味的特制蒙汗药,绝不会被段寂宸轻易识破!” “特制蒙汗药?此事,蒋太师为何从没对我提起过?难道,竟是他与梁太师极力劝说你去盗图?”霍萧寒疑惑道。他实在不愿看到,如此国家重任,却要落到惜儿一个弱女子身上。 “霍将军,你是东昊的左将军,他日更有可能接替你父亲成为征远大将军,何时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优柔寡断,以致分不清轻重缓急?近八十万条东昊军民的性命重要?还是我一个小女子的性命重要?他人极力劝说我去做,或是我自愿去做此事,又有何区别?” 轩辕惜儿一脸决绝地坐在月色之下,继续说道,“所有这一切,你都无须再多想。明晚,我便会设法动手。明晚不成,便是后晚!你只须留心听着我吹出的两声叶声,到那废殿中取地图即可。我的话已说完,霍将军可以离开了!” 一脸怔愣地听轩辕惜儿说完,霍萧寒忽然便意识到,眼前这美若仙姝,却一脸冷绝之色的女子,已经不再是那个见了他依然会冲口而出喊着“萧寒哥哥”的惜儿,更加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地跟在他身旁的小小女孩了! 第192章 生死攸关 第192章 生死攸关 沉思片刻,霍萧寒终于敛起震惊之色,平静说道:“好!取图之事便这样定下了。可是,我们取得地图之后,你必须跟我回东昊边关去。你如今已身中异毒,世间解药难寻。除了薛大将军的盖世医术或可救你一命,你留在北国,只怕会凶多吉少!” “不,霍将军,我不能跟你走。”轩辕惜儿语气平静而坚决,“我若离开北国皇宫,我的小尘晞可怎么办?宫中危机重重,我怕筱鸢大长公主与那瑶妃会随时取他性命。即使终是要死,我也要在死前借助段寂宸之力,除掉那两个人。就算只剩几个月的活命,我也只愿陪着我那可怜的孩子!” “否则,”轩辕惜儿抬起已染上哀伤之色的眼眸,“离开了他,即使我能挽回性命,即使我能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义?霍将军,你尚未为人父母,你不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因此,请你不必再劝我,还是快快离开此地吧!” “可是,若你对段寂宸施了迷药,他醒来之后,又岂肯放过你?” “此事霍将军不必担心,我自有把握!”轩辕惜儿说道。 “可是……” “莫再说了,快走吧!”轩辕惜儿的声音已抹去哀伤,再次变得沉静冷漠,“如此患得患失,岂是东昊左将军所为?霍将军应该关心的,是拿到地图之后如何尽快回到边关,带兵攻入维郡!” 也就是面对她时,他才会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不再像正常的自己吧?霍萧寒心中苦笑。情知如今劝她亦是无用,也便只好让她放手一搏,待取得那地图之后,再作打算吧!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惜儿须多加小心!”说完,霍萧寒转过身,在确信窗外并无人影之后,从窗口悄无声息地飞身掠了出去。 …… 第二日,已是六月初七。 六月初七……轩辕惜儿在心中默默念着。她记得,还有五日,到了六月十二,便是段寂宸的生辰了。 他,即将满二十四岁了。然而,他近日倒从未提起过生辰之事,宫中也未见有任何大办庆典的旨意传下来。看来,与东昊处于大战之中,北国连一国君王的寿辰都顾不上了。 她曾记得,前年他生辰,她曾为他亲手做了长寿面。 她亦记得,去年他生辰之时,她与楚祁逃到了月国。而回来之后,她曾答应过他,今年生辰,她将亲手为他做长寿面。 只是,不知那个承诺最终会否实现了。她亦不知,到他生辰那日,短短五日后将会是怎样的光景。她是否已盗得维郡地图?而他,又会否轻易放过她? 这些,她不是很确定,也不愿再去多想。她如今只关心,如何才能成功盗得那对东昊军民来说生死攸关的军事地图。 这夜,她早早便将小尘晞哄睡,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寑室。稍作准备之后,她站在窗前静候段寂宸的到来。 “皇上!”值守宫女低低的请安声终于响起。接着,便是那熟悉的脚步声。很快,身穿墨色便袍的段寂宸便已出现在寑室门口。 一双狭长凤眸虽仍是神采飞扬,他俊颜上却有着一丝极为少见的疲惫之色。难道,他昨夜竟真是彻夜未眠,今日又一直忙到了如今? 轩辕惜儿抬起脚步,面带浅笑迎了上去:“寂,你为何竟似极其疲倦?” 段寂宸在她面前站定,一手轻轻抚上了她的俏脸,慵懒的声音低魅而好听:“是啊,我这两日,实在是忙坏了。惜儿今夜可要好好地犒劳我!” 轩辕惜儿羞涩地低下了头,双手挽着他一只手臂走到了贵妃榻前。段寂宸坐了下来,懒懒地靠于榻上。 抬起凤眸,静静地看着立于一旁的轩辕惜儿,段寂宸嘴角弯起一抹坏笑,俊颜上的疲惫之色,竟似倾刻间便已一扫而空! 看出了他眼神中那熟悉的意味,轩辕惜儿故作羞涩地低头一笑,转身走到一处案桌旁,缓缓斟了一杯酒,双手端着送到了段寂宸面前。 “寂,你今日看来真是累坏了。这酒可以安神补身,你且喝一杯,解解乏吧!”轩辕惜儿柔声说道。 “我无须喝此酒解乏!”段寂宸继续坏笑道,“不过,难得惜儿如此温柔地伺候我,我怎能不喝?” 说着,他便接过了酒杯,带笑的凤眸专注地看着她,将那杯酒送到了自己魅惑至极的薄唇边。 轩辕惜儿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内心略略紧张。 只需喝上一小口,他便必然倒地晕迷,人事不醒! 段寂宸却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将那已举到唇边的酒杯移了开来:“是了,试毒内侍并不在此……不若,惜儿便用发上银簪,为我试毒吧!” 他实在是个极其谨慎之人。轩辕惜儿知道,他日常的饮水饭食皆有专人为其试毒。可她没想到,即使来到她的惜意殿,在此种情景之下,他还能想起试毒之事! “难道,寂竟还怕我这惜意殿中的东西有毒?”轩辕惜儿故作难堪,并露出些许不悦神色。 “凡事皆有规矩,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皆不可轻易改变!试毒也是一样,我已经习惯了,不试的话,喝不下去!”段寂宸轻笑道,“有劳惜儿了。” 他竟然如此坚持! 此刻,轩辕惜儿突然猜不透他是无心之举,还是对她在酒中下了迷药早有觉察。她接过那杯酒,站了起来,走到窗前,一下便将那酒水泼到了窗外。 “此酒有毒!皇上不要喝了!”她冷冷说道。 段寂宸略略一惊,从榻上坐直身子:“惜儿,你怎么了?” 看着他微讶而无辜的神情,轩辕惜儿这才确信,他适才并没有起疑心,要求试毒不过是习惯使然。 “惜意殿的酒水有毒,皇上还是不要喝了吧!”她继续故作不悦说道。 段寂宸恍然大悟:“惜儿,我并非怀疑你!我怎会以为,你会毒害于我?” 说着,段寂宸竟觉极为好笑般,笑出了声。 “你为何如此坚信,我不会毒害于你?”轩辕惜儿冷冷讥道。不是说他疑心极重,心思极其缜密的么?怎地竟然如此轻信于她? 此刻,酒水有毒的证据早已被她毁灭,她再也不必担心被他识破。可是,计划失败的失落与恼怒,却让她无法抑制自己的冷语讥讽。 第193章 无从下手 第193章 无从下手 首战失败,看来不仅今夜,便是明日,她也再难以通过酒水给他下药了。无法迷倒他,她又该如何是好?难道,便要眼睁睁地等着那八十万东昊军民被活活饿死? 从错愕中恢复过来的段寂宸,听出了她的冷意与讥讽,不觉收起笑意,俊颜上略显不悦:“惜儿这是怎么了?我连续操劳了两日,心中本已烦燥不已,惜儿为何还要在我面前耍性子,无故给我添堵?” 段寂宸忽变冷淡的语气,让轩辕惜儿迅速冷静下来。她重新走到他身旁,放下那空酒杯,挨着他坐了下来,软语说道:“寂,我不是有意的。我听你说要我试毒,一时气坏了。” 段寂宸抬眸审视了她一眼,轻笑道:“惜儿适才为何如此紧张,竟将酒水泼出窗外?难道,酒水中真的有毒?” 望着他似已起疑的双眸,轩辕惜儿一时又冷了脸色,紧紧盯着他道:“没错!那酒中确有剧毒!我便是要亲手毒杀了你,好为我东昊万民报仇,也可保我父兄东昊江山永固!” 见轩辕惜儿脸上竟真的有了怒色,段寂宸呵呵一笑,拥紧了她,凑近她耳边低语道:“好促狭的小女人,我跟你说笑呢?” “谁跟你说笑?”轩辕惜儿毫不畏惧地推开他,眸含冷意,“你派出大军侵袭我东昊,欲抢夺我轩辕氏江山,我如何不对你恨之入骨,欲毒杀你而后快?你可知道,因为你一个人的野心,东昊与北国有多少战士与平民百姓,死于非命?” 段寂宸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俯身向前,想再次拥紧她:“我们今夜,不说这些好么?” “我怎能不说?你难道不知,那死伤数目是以万计,甚至数十万计?”轩辕惜儿不依不挠。既然她已无从下手,无法夺得那地图,她又如何甘心再屈意承欢于敌国魔君身下? “原来,你心中竟一直如此恨我?”段寂宸脸色已变得阴沉,甚至有些可怕。 “是,我恨你!”轩辕惜儿觉得,她其实更恨她自己,她无法挽救维群近八十万军民,也无法阻止段寂宸与东昊开战,“若要我不恨你,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你不再攻打东昊!” 段寂宸眯起凤眸盯着她,眼神阴冷。突然,他从贵妃榻上一跃而起,狠声说道:“作为一个帝王,怎能没有野心?要我放弃攻打东昊,绝无可能!” 说完,他一甩袍袖,便大步踏出了寑室,独留轩辕惜儿一人坐于榻上,蹙眉凝思。 “要我放弃攻打东昊,绝无可能!” 这句话,再次霸道地冲入她的耳内,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心。作为东昊的女儿,她该怎么办,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倚竹走进来,轻声劝她早些上床安歇,见她始终一言不发,只好无可奈何地掩上房门离去。轩辕惜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贵妃榻上,直至烛火燃尽,室内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她仍如入了神般,苦苦思索。 终于,于一片漆黑之中,她嘴角慢慢弯上一抹狠绝的笑意。 为了东昊,为了父母亲人,为了近八十万活生生的性命,她决意再次铤而走险! “惜儿!” 黑暗中,一道轻轻的男子声音将她从沉思中惊醒。转眸看去,窗边正立着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 霍萧寒,他又来了! 一手撑着贵妃榻站起身来,她缓步走到窗前,轻声说道:“霍将军!” 今夜,她的计划失败了,她并未能如约盗得那地图,并将它亲手交给他。 “惜儿,你没事就好!”霍萧寒的声音像是松了一口气,“我在树顶上,远远看到段寂宸离开,又在殿外静候了许久,才找了个机会潜进来。见你终是平安无事,我也便放心了!” “我今夜失手了。”轩辕惜儿淡淡说道。 “在段寂宸眼皮底下盗取地图,又岂是容易之事?既是两国开战,损失伤亡在所难免。实在没有办法,东昊也便只有放弃维郡,太上皇如今也是这个意思。”霍萧寒宽慰她道,“因此,惜儿无须自责,更切莫勉强为难自己!” 近百万条性命,怎能说放弃便放弃?父皇可以如此狠心,霍萧寒也可以如此狠心,她,却是无论如何,也要奋力一搏的! 望着窗外的迷矇,轩辕惜儿又陷入了沉思。 霍萧寒却向前走了一步,道:“惜儿,既然事已至此,我们留在此处也是徒劳无功,不如你今夜便随我离开,回东昊让薛大将军为你解毒吧!你放心,关于你的孩子,我今日已去找过蒋太师,他已答应,无论他个人能否避过如今一劫,他都会让宫中的内应竭尽全力保孩子周全。” 听霍萧寒提到小尘晞,轩辕惜儿猛然侧首,听霍萧寒细说。 “你的孩子,亦是东昊的皇族血脉,更是太上皇的孙辈,蒋太师定会尽力保护他,你实在不必过于担忧!” “霍将军,我可以答应跟你回东昊。”轩辕惜儿沉静出言,“但是,你必须应允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听到轩辕惜儿竟然愿意随他回东昊,霍萧寒一时喜出望外。 “第一,你须得再给我一日时间,我还要作最后一试!”轩辕惜儿的声音出奇冷静 “惜儿?” “霍将军能否应允?只要我作了这最后一试,我便愿意随你离开这个皇宫。” 霍萧寒略一沉吟,道:“好!我答应你,但你千万要倍加小心。” 轩辕惜儿嘴角微勾,在夜色下绽出一个看得不大真切的笑容:“好,我也答应你!” “那么,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你要让蒋太师答应,不仅要全力护我的小尘晞周全,必要之时,更要设法将小尘晞带出北国皇宫,护送回东昊!”轩辕惜儿轻轻皱起了眉头。她知道,这是多么不容易,又是多么难以预料的一件事。 “必要之时?”霍萧寒不禁疑惑。 轩辕惜儿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那么,我明晚便等在那废弃殿阁之中,静候你的到来?” 轩辕惜儿再次点了点头。 “好,我们一言为定,保重!”说着,霍萧寒带着一丝忧心,却带着更多的期待与喜悦,从窗口飞身离去。 第194章 无心无情 第194章 无心无情 第二日,段寂宸从早起上朝,一直到在猎场练兵,都是心烦气燥,无法让自己彻底静下心来,专注于军政之事。 他在心中暗骂自己,向来如此善于自制,向来将感情与国家大事分得如此清楚,为何今日却如此心神不宁,竟让一个女人这样影响着自己的情绪? 看来,一定跟前两夜没有好好睡上一觉有关! 想到昨日,轩辕惜儿气得他一夜没睡好,他更是气恼不已。而想起她对他的冷讽与恨意,他更是数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朝堂和猎场大发脾气,让群臣与众将士们皆暗暗吃惊。 作为北国帝君,他虽然做事霸气狠辣,为人却向来修养极佳,笑里藏刀,不怒自威,何时在朝堂和猎场上如此不顾形象、性情暴躁呢? 草草结束练兵之后,他便带着人马急不可耐地奔回皇宫。回到宫中,他却又忽然不知,自己急着赶回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想着昨夜自己对着轩辕惜儿恼羞成怒,甚至最后拂袖而去,他一时因她故意激怒他而气愤不已,一时又想去向她认个错,道个歉。 作为夫君,他确实是有愧于她!他不仅处心积虑地攻打她的故国,还不允许她在他面前流露哪怕是一丝的不满与恨意。这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极不公平的吧? 可是,他的雄心壮志,又怎能因为一个女子而有所懈怠麻痹呢?那么,如果他以一国帝君的身份在她面前服个软,她是否又会如以往般温柔乖巧,暂时放下对他的不满,被他轻拥入怀呢? 心中纠结不已,待他猛然抬首,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独自步行到了惜意殿的大门。 “不许声张!”段寂宸抬起一手,冷冷地制止了殿门处守卫的请安和通报,快步迈进了惜意殿。 此时正是午后,宫人内侍们皆在屋内歇息,整个惜意殿显得极为安静。 她和小尘晞,此时定然也正在午睡吧?心中想着,段寂宸加快了脚步,有意躲开或制止住那些令人心烦的宫人们的请安,悄悄地步入了采荇阁。 偌大的寑室,竟是空无一人。段寂宸略一思索,便转身来到了小尘晞的房门前。尚未推开房门,他便似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女子抽泣声。 心中惊惑不已,他轻轻推开一丝门缝,便看到了那个熟悉而曼妙的背影。此刻,轩辕惜儿正抱着小尘晞站在小床前。 “你的父皇,为何总对母妃如此无心无情?” 她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到过的悲泣与凄怨。他看见,她一手抱着小尘晞,另一手却抬起不停拭泪,竟已哭得无法自抑。 而他,看着她努力克制却仍是微微颤抖的清瘦身子,竟徒然间,便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怀中小小的尘晞,瞪大了一双酷似那人的漂亮凤眸,好奇而懵懂地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母妃。 看着小尘晞可爱至极的模样,轩辕惜儿的泪水再次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溢了出来。 想起自己已经答应了霍萧寒,今夜便要离开皇宫;想到自己竟要如此狠心地将小小的尘晞一人抛下;想到此后他的安危,她竟已无力掌控;想到不知何日,母子才有重逢的机会……她怎能不心如刀绞? 小宝贝,母妃对不起你!你一定在怪母妃太狠心,是吗? 小宝贝,如果你要恨母妃,便等平平安安地长大之后,再来恨吧! 母妃惟有在活着的有限日子里,时时刻刻地祈求上苍,保祐你平安无事了! 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轩辕惜儿再次低下头,频频密密、依依不舍地吻着尘晞的小脸蛋…… 眼前的景象,让立在门边的段寂宸讶异不已,更感到心中隐隐发痛。凝视着她哭得难以自持的背影,良久,他才轻轻地转过身,走出了采荇阁。 向来在他面前沉静坚强的她,为何竟哭得那样伤心?是因为她已对他彻底失望以至绝望,才会抱着他们的儿子尽情哭泣? “你的父皇,为何总对母妃如此无心无情?” 那句对他刻骨痛恨以致全力控诉的话语,久久地在他耳边徘徊不去,更狠狠地撞击着他原本坚硬的心! 回到乾心殿的小书房,他手中拿起奏折,却根本无法看进去。 眼中,脑子里,几乎全是她时而温柔浅笑,时而冷颜相对的模样。而想到她今日的伤心垂泪,他更是心乱如麻! 他自认对她是真心实意,可为何,她却认为他对她无心无情?难道,是因为他终是对她不够好吗? 确实,自己何尝对她足够地好呢?想到这个问题,段寂宸不禁苦笑一声,开始在内心反省自己的过错。 从最初迎娶她时的假意温柔,到以鸣镝射杀她时的狠绝无情,再到如今动用全国兵力,欲歼灭她的故国与族人……换作任何一个女子,都难以消减对这样一个夫君的恨意吧? 作为一个胸怀大志的帝王,他知道自己本该无心无情,根本不应理会这些儿女情长,更不应受对一个女子的爱恨情仇所困扰。可是,她是如此独一无二,她在他心中是如此地不可代替,他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她,继续彻底忽略她的感受? 他心中开始隐隐地担忧起来。他忽然便很害怕,再如此下去,自己的雄心壮志,自己的征伐大计,会否最终皆被她的温情所侵蚀,以致让他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一年多来,她是否已在悄悄地改变着他? 是她,让他改变了射杀她、虐待她的初衷!是她,让他心甘情愿放弃了利用她威胁东昊的绝妙计谋!是她,让他决意永远把她留在身边,并为了她,愿意舍弃天下所有女子! 她在他心中,在他眼前,已越来越无法令人忽视。多少次,他在面对与她有关之事时,心意与情绪无端失控!多少次,他只要一看见她,便心中狂跳,激流潮涌?多少次,他只要一想起她,他便觉心如蜜甜,嘴角带笑? 拥有她,让他品尝到以往几乎从未有过的感受。那,便是幸福吧! 而拥有她与他共同的孩子,小尘晞,甚至让他觉得,这种幸福浓郁得几乎都要化不开来! 第195章 无法分离 第195章 无法分离 有时,他会暗暗担心,害怕这种幸福感觉,有一天会突然离他而去。因此,他决意拼尽全力也要保住这幸福。为此,他不惜得罪姑母,将她严密的保护起来;他也不惜哄她,骗她,只为让她心平气和地待在他的身边。 尽管,他知道她终有一日会知道真相。然而,即使她知道真相,他也要想尽办法让她留在他身边,永不离分。因为,他根本不能没有她! 他以往从不敢承认,也从不敢正视,他对她那独有的依恋,独有的思念,以至强烈的独占之心。他曾不知那是一种什么情感。可如今,他早已想得明白透彻。那,便是爱吧? 那种为了一人,愿舍弃其他的情感,爱! 尽管他还羞于在她面前承认,更羞于在她面前说出,他心中却是如此明了。 他爱她!爱到不愿放手,爱到无法分离! 可是,他却不能因为爱她,而放弃自己的男儿大志、帝国梦想。他只想用他的爱,用他足够的耐心,让她慢慢地接受这一切,让她变得离不开他,也离不开他们将会越来越多的孩子! 然而昨夜,他竟一时对她失却了耐心。他没有顾及她的感受,他对她发火了。而这,正是他一整日心中烦燥、闷闷不乐的根源所在。 想到此处,段寂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彻底没救了!她的喜怒哀乐,无法不时刻牵动着他的心,甚至,如今已影响到他处置军政大事,以及到猎场练兵的平静心境。 尽管知道对她的情感是帝王大忌,他却早早便决意不对她放手。有了她,便有了爱,人生从此便有了幸福,他为何要轻易放手呢?江山与美人,两者皆得确实不易,可他向来自信,并决意为此努力不懈! 他如今当务之急,须是好好安抚一下她的情绪才是。如果他告诉她,他对她并非无心无情,他真的爱她惜她,她会否愿意放下一切恨意,暂时地原谅他? 他确信,她是深爱他的。她的爱,似乎从很早便开始了,早到他与她策马草原之时,早到她第一次亲手为他做长寿面之时! 想起长寿面,他便想到再过四日便是他的生辰了。今年两国交战,他并不想在宫中大肆庆祝。可她曾答应过为他而做的长寿面,他却是想了整整一年。不知她,可还记得? 今夜,定要提醒她做长寿面,绝不让自己再次错过!今夜,要对她软语温言,好好疼惜一番!想到此处,他的脸上,竟漾起了连他自己都不知俊美到何种极致的灿烂笑意。 “禀皇上,惜意殿宫女倚竹求见。”内侍的声音,在书房外不高不低地响起,打断了他对今夜无限美好的谋划。 “倚竹?让她进来。”收起笑容,他对着门外淡然说道。 很快,宫女倚竹便恭敬地走了进来,下跪禀道:“贵妃娘娘特命奴婢前来,恭请皇上今晚移驾惜意殿!贵妃娘娘说,她有罪,要亲自向皇上请罪,以恳请皇上宽恕!” “哦?是么?”段寂宸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不胜喜悦,“那你便去回话,让惜贵妃今夜在殿中候驾吧!” 原来,她想的竟与他一样。难道,她也想向他负荆请罪吗? 望着那小宫女离去的身影,段寂宸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他决定,今夜要向她道歉。在明白到她正在承受面对两方亲人难以取舍的折磨之时,他便觉得,他理应给予她足够的安慰与理解。如此,才是夫妻相处之道吧?有些事,尽管不能以一人之力轻易改变,可是,双方一同去努力面对,所有的为难,也便终于可以慢慢地化解的吧! 他还决意,今夜要对她表白自己的心。他记得,有多少次,他拥着她,心中爱意弥漫,那句话几乎便要冲口而出。而他总是受理智所制,终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可既然,她是他最爱之人,她是他此生的惟一,有些话,又为何不能亲口对她表白?今夜,便对她诉说吧……思及此,他眉梢嘴角均露出了笑意。 …… 夜色渐浓,段寂宸集中精力处理完最后一道奏折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满意地站起身来。回到寑殿,他在宫女侍候下精心洗浴一番,洗去一日的污尘与疲劳,换上一身墨黑的龙纹绣袖便袍,便坐上马车,摆驾惜意殿。 惜意殿终是离乾心殿太远,要见她,竟又是要如此折腾,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他在心中思忖。等到今夜两人冰释前嫌,她不再恨他恼他之时,还是提出让她与小尘晞搬回乾心殿吧!如此,不仅他想见她时极为便利,而且她与小尘晞的安全,也更可确保无虞了。 马车很快在惜意殿门前停下。段寂宸下了马车,大步地踏入采荇阁。 夜色中的采荇阁一片静谧。轩辕惜儿仍如往常一般,从来不会踏出采荇阁半步,来迎接他的大驾。 想到此处,段寂宸心中没有丝毫不悦,反忍不住嘴角又勾起一抹轻笑。 说她性子温顺纯良吧?她却是极为倔强执拗的。也便是因此,他才会爱上她这独特的脾性,以致不知不觉地深陷情网吧? 看见皇上驾到,倚竹带着数名宫女恭敬地下跪请安:“皇上,娘娘身体不适,早早便上床歇息了。” 如今便上床歇息了?段寂宸不觉有些好笑,时辰尚早着呢,她何时变得如此慵懒了? 待他步入寑室,倚竹等人皆不敢再跟着入内。轻轻拉起门把,倚竹从外面悄悄地将房门紧闭。 温馨宁静的寑室,只有两支红烛在静静地燃烧着。段寂宸抬眸看去,见轩辕惜儿果然安静地躺在床榻之上,睡着了。 她为何身体不适?段寂宸心中涌起一阵怜惜之意,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放轻脚步走到床榻边,他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低首垂眸,他定定地盯着她熟睡的娇颜,细细地看着她两排长长的浓密睫毛、娇俏而高翘的鼻子,还有那润泽的樱唇…… 她真的很美! 这一点,他向来便知。可是,她吸引他的,却并非这绝世美貌。那么,她吸引他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第196章 说我爱你 第196章 说我爱你 她吸引他的,是她那沉静而独特的性子?是她时而温婉时而倔强的话语?是她的梨涡浅笑,还是她的惊世舞姿、动人琴音? 他不知道,他也说不清楚。或许,他便是爱她的所有吧!从她的脚趾到她的每一根发丝,从她的巧笑嫣然到她的冷语怒嗔……便是这所有的一切,才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她,真实的她!让他爱到了极点,甚至爱得难以自拔! 情思涌动,那酸涩中夹杂着无限甜蜜的爱意,从心头暖暖地渗到了头顶,让他俊眉轻皱,心中既是疼惜,又是激动。缓缓地,他俯下身去,薄唇轻轻地吻上了她的脸颊。一下一下,轻轻地,生怕弄醒了她。 她嘤咛一声,熟睡之中动了动手脚,这让他顿时心尖狂颤,激动不已!几乎是无法自抑地,他双臂隔着薄薄的丝被抱紧了她,薄唇开始在她脸上、唇上热切地亲吻起来。 “惜儿……惜儿……惜儿……”他在热吻的间隔,声声急促呢喃。此刻,他想说出心中那句话!可是,她仍然没有醒来,他便只好如此一遍又一遍地,轻唤着她的名字。 似在半梦半醒间,轩辕惜儿动了下身子,左手也开始不听话地在他的怀抱中摸索。 激动忘情的他,没有发现她的手,竟似无意地摸到他的便衣袍袖,轻轻握住了那卷地图。 对,是牛皮的!果然是那极为重要的军事地图。 紧闭双眸的轩辕惜儿,看不到他脸上的热切与激动,看不到他俊眸中深深的情意,却能明确地断定,他仍是贴身地将那地图带在了身上! “嗯……”微闭双眸的轩辕惜儿慵懒地娇吟一声,便似要从睡梦中醒来。 段寂宸心中情思已动,身上欲念更起。他迫不及待地稍稍立起身来,掀开盖在她身上的丝被,钻了进去。 凤眸紧闭,他的薄唇在她脸上蹭擦游移,心中狂乱,口中则轻喃不已:“惜儿……惜儿……我想跟你说!惜儿,我想——” 突然,他被下的身子猛地一震,惊讶地睁大了一双凤眸,难以置信地盯着身下那个,他爱到几乎要发疯的绝色女子! 轩辕惜儿同样睁大了一双美眸,惊痛地盯着他! 两人就这样脸几乎贴着脸,几无距离地瞪着对方的眼眸。 终于,他缓缓地抬起了头,凤眸中的震惊,渐渐化作了痛苦之色。 “惜儿,我想跟你说……”他几乎是固执地,却满目惊痛地,重复着他在适才的狂乱痴迷中所说的那句话。 轩辕惜儿身子微微发颤,一双紧盯着他面容的美眸,渐渐地蒙上了一层雾气。终于,她丝被下紧握着莫离剑的右手,也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 那莫离剑,此刻已经没柄插入了他健实的胸膛! 让她略感意外的是,莫离剑果真削铁如泥,她感觉自己其实并没有如何用力,那剑便已瞬间没入了他的心口。或许,她此刻只需再用力一拔,鲜血便会从他结实的胸膛喷涌而出,沾湿两人的衣衫。而他那双惊痛至极的秀美凤眸,也会瞬间黯淡无光,溘然闭上! 然而,望着他眸中的惊与痛,她美眸中的雾气却越来越浓,甚至几要遮挡住眼前的景象,也让她根本无法想到下一步应该怎样做! 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段寂宸执拗地继续说道:“我想跟你说……我真的爱你!” 美眸中的雾气已凝成了水珠,马上便要从她的眼眶中满溢出来,轩辕惜儿停住了所有动作,脑中一片空白。 段寂宸一手按住胸前的莫离剑,艰难地从她身上撑了起来。几乎是咬牙坚持着,他美到极致的凤眸仍是紧盯着她,继续说道:“我想跟你说……我想吃你做的长寿面……” 美眸中的水珠早已凝满成河,沿着轩辕惜儿美丽的脸庞滑落下两行:“对不起!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维郡数十万军民死于非命!我不能让你的野心,继续去践踏东昊的江山与黎民百姓!所以,我必须这样做……” 段寂宸紧紧地盯着她。突然,他脸上忽现极度痛苦之色,俊眉一皱,凤眸一闭,撑在床上的整个身躯,便再次重重地倒伏在了床榻一侧。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可能只是一瞬间,也可能是停滞了良久,轩辕惜儿空白的脑子终于回过神来。她摸索着,哆嗦着双手,身子凑上前,将趴伏在床榻上的段寂宸紧紧地抱在怀中。 泪水,沿着她美丽的脸滑落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肩背上:“没有人知道……我有多爱你!你等着我,等安置好一切,等我们的小尘晞平安地回到东昊,我便可以放心地来陪你,一直陪着你!越过了生死,没有什么能够再将我们分开!” 说完,轩辕惜儿抬手一抹泪水,决心彻底收起那悲切的泪意。 很快,她脸上已是一片冰冷镇定之色。双手轻轻地放开他,她伸手到他袍袖之下,摸出那卷牛皮地图,在烛火下展开一看,果然,是一张极为细致周祥的军事地图! 将地图重新卷好,藏于自己衣袖之内,轩辕惜儿下了床榻,整理好衣裙,再次将脸上的泪痕彻底抹干,才向房门处走去。 在拉开房门之前,她再次回首,凝视着那趴伏在床榻之上的高大身影。良久,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房门,稳步走了出去。 在沙场与朝堂上下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的段寂宸,在对轩辕惜儿说出了那句他一直想说的话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胸口已被眼前至爱之人,狠狠地捅上了一剑! 几乎是出于逃生本能,他一手护住胸口的短剑与伤口,咬牙硬撑着又说出了他极想对她说的一句话:“我想吃你做的长寿面!”然后,在自己彻底昏迷之前,他顺势倒在了床榻之上。 如此举动,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完全是他二十多年跌宕人生中练就的一种敏锐反应。只有这样,想取他性命之人,才无法立即将那剑从他胸前拔出,从而让他立即一命呜乎! 在真正昏睡过去之前,他感觉到她紧紧地抱住了他,他还感觉到,她冰凉的泪水一滴一滴在落在他的肩背之上。迷糊中,他甚至还听到她悲泣着说道:“没有人知道,我有多爱你!” 之后,在听到她一步步远离的脚步声,以及不轻不重的一道关门声之后,他带着根本无力挽留的强烈不舍与极度悲痛,彻底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与虚无之中! 第197章 皆是罪人 第197章 皆是罪人 轩辕惜儿轻轻地从外面关上房门,抬步越过外室,向采荇阁大门走去。 “皇上才刚进去不久呢!姬大人,您莫非有急事要求见皇上?” 倚竹在大门外的一句清脆问话,让轩辕惜儿脚步一滞,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藏于袖口中的地图。 姬惑?他此时竟然来了!甚至,他好似还有要事须急着见到段寂宸。若被他发现段寂宸遇刺,她又如何能安然地将这地图送到霍萧然手中? 轩辕惜儿暗暗地想着应对之法。 “正是!我有要事须向皇上禀报,皇上此时应该尚未就寑,可否为我通报一声?”姬惑虽尽量压低声音,却仍是声如洪钟。 未侍倚竹答话,轩辕惜儿已从容地迈开步子,踏出了大门。 “娘娘?”看见轩辕惜儿突然走了出来,倚竹有些许的吃惊。 “臣见过贵妃娘娘!”姬惑鞠躬拱手,向轩辕惜儿请安。 “姬大人怎会在此?”轩辕惜儿沉静问道。 这个姬惑,曾在她和亲路中劫持过她,也曾作为段寂宸的可恶爪牙将她扔去雪地喂狼。可是,他不仅行动完全听从段寂宸的指挥,他对她的态度,也几乎是与段寂宸一致的。当段寂宸决定不再除掉她,并对她越来越在意之时,姬惑也对她越来越尊重。 此刻,姬惑恭敬地回道:“边关送来战报,臣不敢不及时向皇上禀报!” “原来如此!”轩辕惜儿淡淡地露出一个笑意,“可皇上适才对本妃说,他近日操劳过度,以致此刻疲累不已,想要先小憩片刻。甚至,皇上还吩咐本妃莫在寑室内惊扰了他。因此,依本妃看,姬大人不如在此稍等片刻,待皇上醒来再作禀报。” “这……”姬惑有片刻的犹豫,想了一想,又道,“娘娘所言极是!臣便在此处候着。” “姬大人请便。”轩辕惜儿说着,便又转向了倚竹,“倚竹,太子可睡着了?” “回娘娘,太子殿下今晚可乖巧,可听话了。虽然没有娘娘亲自哄着,却是不哭也不闹,早早地便入睡了。此时,落儿姐姐正在房内陪着殿下呢!”倚竹笑道。 是么?他竟然如此懂事,知道在如此一个夜晚,一点儿也不能给母妃添乱么? 轩辕惜儿脸上带着满意的轻笑。可是,面前的两人却根本无从得知,她到底是用了怎样的力气,才狠狠压抑住了心头的剧烈颤抖,以及那即将冲溢而出的泪意! “很好。”轩辕惜儿淡淡说道,“此时时辰尚早,皇上又在安睡,本妃先到殿外走走。倚竹,你招呼一下姬大人!” “是!”倚竹应道。 轩辕惜儿抬起脚步,从姬惑与倚竹两人身旁缓步穿过,向着惜意殿大门走去。 走出七八步,她又停了下来,回首对着倚竹轻声吩咐道:“倚竹,也莫让姬大人久等,以免延误了边关战机。皇上只说小憩片刻,再过半刻钟,皇上若不醒来,你便进去通报,唤皇上起来听取战报吧!” “是,奴婢明白!” 得着倚竹的回答,她又轻轻一笑,道:“太子殿下近日乖巧,或许是因为你跟落儿一道,照料得更好些。他喜欢你呢!有你在,日后本妃也就可以松脱些了,你可得多点用心照料着,别让他轻易哭闹才好!” “是,奴婢遵命!”听到贵妃娘娘的赞赏与叮嘱,倚竹惊喜而郑重地应允着,嘴角不觉便露出了笑容。 轩辕惜儿眼角含笑,转过身,向殿门外漫步走去。 出了殿门,确定身后并没有侍卫跟来,她便加快了脚步,迅速向那废弃的殿阁走去。 天上的月色,几乎已被重重乌云遮住。夜幕掩护之下,轩辕惜儿甚至开始飞奔起来。 风声呼呼地在耳边响着,她心急如焚,却不允许自己回头,也不允许自己放慢脚步。当她终于看到那殿阁之时,才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袖口,庆幸地发现那地图依然还在。而当她毫无意识地一把抹到脸上之时,才惊觉,竟然抹到了一手的润湿。而自己的脸,早已被泪水湿透!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一边抬起袖子,抹干脸上的泪痕,一边迅速地潜入了那道殿门。 门内庭院漆黑一片,她凭着感觉走到那殿阁前,摸黑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放到唇边,才轻轻一吹,便发觉身前多出了一个黑影! “惜儿,是我。”霍萧寒的声音轻轻响起。 “地图已拿到,我们快离开此地!”她轻声急道。 她担心,或许有她尚未发觉的侍卫跟了来。她更担心,姬惑在发现段寂宸被刺之后,会迅速追过来。 她甚至有些后怕,为何只要倚竹等半刻钟,而不是一刻钟,便进寑室去唤醒段寂宸?须知道,她的步伐与姬惑比起来是如此缓慢,她那句话,极有可能会让她的所有努力功亏一匮,以致前功尽弃! 然而,心底是否有种隐隐的恐惧,担心时间再拖得久一点,段寂宸便再也无回天之力? 想到此处,她又在心中暗暗地责问自己。段寂宸是整个东昊,乃至所有东昊人的仇人。若狠下心来除掉他,这场两国大战是否便能平息?那么,多少士兵与百姓又可以保住性命,多少人又可以不用再流离失所? 轩辕惜儿啊,你到底是不够狠绝啊! 你到底是不是一个东昊人?你为何竟又盼着一个敌国魔君不要轻易死去?难道,便只是为了你一个人的私欲与得失吗? 以他一个人的死,换来八十万无辜者的活,是多么有价值的一场交易?可是,你此刻记得的,竟然是那个魔鬼是你的夫君,是你的爱人,是你孩子的父亲!你担心万一他真的死掉,在这皇宫之中,便没有人真正能保住小尘晞的性命,是不是? 想到她的小尘晞,她的心竟又突然剧痛起来。 小尘晞,我不是一个好母妃,为了东昊,我竟然要置你的性命安危于不顾吗?你是那么小,那么无辜,又那么的无助! 此刻,轩辕惜儿觉得自己的心竟被撕扯成了好几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方才是对的。她无论怎么做,她无论怎么企盼,都是不对的。无论怎样,她都是个罪人!她愧对东昊万民,她愧对段寂宸,她更愧对她的小尘晞…… 第198章 心已麻木 第198章 心已麻木 “惜儿,你到底怎么了?” 霍萧寒的疑问与触碰,终于将她从几要麻木的纠结与痛楚中唤醒过来。 “莫害怕,我立即带你离开此地。”说着,霍萧寒便将一件衣裳披到了她身上,“这是一件内侍服,你赶紧穿好!” 就着天上朦胧的一点月色,她迅速地穿好那件内侍服,并用头上的发钗把一头青丝盘好,接过霍萧寒递过来的内侍帽,戴在了头顶上。 远处,忽然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似乎有数队宫廷侍卫,在皇宫这一隅四处奔走搜寻着。 “走!” 不待轩辕惜儿反应,霍萧寒已一手将她搂入怀内,抱着她一跃,便跃上了屋顶。 一种遥远的记忆,缓缓袭来。她记起来了,很小的时候,身手不凡的萧寒哥哥,抱着她跃上屋顶,跳下山坡,跟着几位皇兄皇弟一起玩耍,都是常有的事…… 可如今,她已无暇顾及这有些熟悉又有些遥远的记忆。被霍萧寒一手拥着坐于殿顶上,她看到,皇宫东南角,四五队手持火把的侍卫正分头疾走追查着。 “那边,你们去那边!”“剩下的,全都跟我来!” 甚至,他们还隐隐地听到了数名侍卫小队长的声音,带着紧张与焦急,伴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转眸,看到她曾住了两年多的惜意殿,此刻已是灯火通明,她心中突然一暖,然后,又是一紧。 他们已经发现他中剑了!或许,太医此刻正在全力救治他吧?可是,剑已没入胸口,他又怎么还有活命的可能? 心已麻木,茫然四顾。 她发现自己此刻正坐在殿顶,这个位置,不正是她上次亲眼所见,他坐着吹笛的地方吗?有多少次,有多少个夜晚,他坐在此处,吹着那孤寂的笛音? “你们,进那处废殿看一看!” 一队手持火把的侍卫,已经迅速地跑近这处殿阁。 轩辕惜儿从内侍服下的衣衫袖中取出那卷地图,递给了霍萧寒:“你带着地图快走吧!别让我连累了你,更连累了东昊数十万军民!” “将一个你带离此处,又岂是什么难事?”霍萧寒淡淡说道。 他接过那地图,藏到了自己胸前衣衫之内,便拥着她站起来,转身越过那殿顶,再一手抱着她,飞身而下。 黑夜中,霍萧寒一手搂着轩辕惜儿,两个人影在皇宫内飞檐走壁,几下跳跃腾挪,便将那几队纷乱嘈杂的宫廷侍卫抛在了身后。 轩辕惜儿几乎是脑中一片空白,被霍萧寒或拥着或牵着,配合而麻木地随着他急奔着。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力量牵扯着向皇宫外跑去,一颗心却被惜意殿中那一大一小两个人,狠狠往回拉扯着,那样用力,那样不肯放手,以致竟撕扯出伤口,滴出血来! 那滴血的伤口,让她感觉疼痛,却又让她渐渐痛得几近麻木! 很快,她便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宫墙之处。思绪终于稍稍回到了眼前。如今各处宫门均已紧闭,接到皇宫有刺客的急报,更是加强了守卫。轩辕惜儿不知道,霍萧寒将会带她从哪道宫门逃走,又该采取何种方式混出守卫森严的大门。 “怎么办?”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侍卫追赶的声音,轩辕惜儿茫然问道。 “看来,想混是混不出去了,这身内侍服倒是让你白穿了。”霍萧寒说着,侧首对她轻轻一笑,“如今,只能采取第二套计划,走水路!” 水路?正欲开口相问,霍萧寒已不由分说地再次一手搂起她,朝着那道高高的宫墙急速奔去。惊讶中,他已带着她,如履平地般几步便已跨到了宫墙之上。 “那里,他们在那里,快追!” 远处的侍卫,终于看到了他们在墙上飞奔的身影,高声大叫着急急追了过来。 “莫要惊慌,外面是护城河!”霍萧寒在她耳边轻轻提醒道。轩辕惜儿根本来不及惊慌,他便已带着她越过了墙头,向着宫外方向飞跃而下。 知道宫墙下便是护城河所在,因此,当霍萧寒轻轻拥着她轻轻落入水中之时,她已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霍萧寒在水中轻轻放开了她,冒出水面道:“往前游到那铁柱之处。” 自小,东昊摄政王府中便有足够的水池供她戏水,因此她的水性也是极好的。来不及多说,两人向着那铁柱,快速地游了过去。护城河不足百米宽,只不过倾刻间,他们便游到了岸边。霍萧寒一把抓住那铁柱,一手便拉着轩辕惜儿往岸上爬去。 轩辕惜儿回首一看,数位紧追而来的侍卫头目已跃上了宫墙。然而,北国人绝大多数不懂水性,望着宽阔的护城河面,他们惟有急得“啊啊”大叫:“快传弓箭手!” 然而,不待他们的弓箭手到来,霍萧寒已拉着轩辕惜儿上了岸,迈开步子疾奔起来。夜色下,轩辕惜儿并不清楚他带着她跑了多久,便跑进了一处庭院,庭院内立着两匹马,看似正在等待着他们。 “上马!” 随着霍萧寒的一声轻呼,轩辕惜儿再次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在他的相扶下上了马匹,接着霍萧寒迅速跃上另一马匹,口中发出一声轻哨,两匹马便穿出庭院,在寂静漆黑的莫都皇城内飞跑起来。 越过一条条街道,马匹很快便跑到了郊外。天上乌云慢慢散去,郊外的月色越来越清朗。两人两马,在月下原野上,疾速飞奔。 她又一次骑着马匹逃离,弃他而去。 轩辕惜儿想起了一年多前,她与楚祁也是如此,骑着马匹逃离皇宫,冲出莫都,在月色下疾速夜逃。只不过,上一次她是跟着楚祁,这一次却是跟着霍萧寒。 上一次,她与楚祁从东门逃出,先是向北飞奔;这一次却是从皇宫西面逃出,直接向南逃回东昊。然而,不管是与谁一起,不管往哪个方向逃,两次,她都是有意逃离段寂宸的掌控! 上次逃离后,她又回来了,还为他生下了小尘晞;可是,这次逃离之后,她还有可能,她还有性命重回这让她深深恨过也爱过的莫都吗? 上一次,她心中了无牵挂,心底甚至有一种彻底抛却他的痛快之感;可这一次,北国皇宫内却有了让她牵肠挂肚、永远也无法放下的小尘晞,而再次彻底抛却他,为何心中不是痛快,而是痛到无法言说呢? 第199章 并非致命 第199章 并非致命 天高云淡,徐风阵阵,在茫茫草原与连绵山丘交界之处,一黑色一枣红两匹马,背负着宛如璧人的一男一女,正放蹄飞奔! 忽然,他的黑马挨了过来,未待她反应过来,他便已带着得意的笑,飞身跨到了她的身后,与她共乘一骑。 香腮微鼓,她正自气恼不已,他火热的气息已到了她优美的颈脖之处,绵绵密密地开始亲吻起来。 “回到你自己的马上去,它会受不住两人重量的!”轩辕惜儿嗔怒道。 “谁说的,我知道此马的厉害!”低魅笑说着,他略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转过身来,让她面对面跨坐在他身前。 轩辕惜儿略显羞涩,窘迫不已,低声嗔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他低声坏笑,轻轻向上一抱,便让她坐到了他的腿上,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空隙,“我们不如试试在马上,如何?” 轩辕惜儿猛然抬起头瞪着他,又惊又羞又恼,好半晌才道:“不行!你怎可在阿苍背上想这些?” “那么,换到黑马背上,是不是就可以?”他仍是一脸坏笑,话语说得无赖之极。 “不!为何你想怎样便要怎样?”轩辕惜儿美丽的脸,慢慢变得一片冰寒,“你可曾想过我的处境?” 段寂宸惊讶地盯着她忽变冰冷的美眸,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发现她已将那柄莫离剑抵住了他的胸口…… “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她冷冷说道。 胸口,遽然一痛…… 段寂宸悠悠地从遥远的梦境醒转过来,脑子渐渐变得清明。刚刚发生的那一切,前面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回忆,可后面,却不过是他的想像与梦境! 不!不是梦境!她的莫离短剑,不是已经真真切切地刺入他的胸膛了吗?否则,为何心口此刻竟会如此剧痛? 眼前一片黑暗,胸口的疼痛却是一阵紧过一阵,让他根本无法忽略。他甚至无法分清,这到底是短剑刺入造成的痛,还是别的什么痛楚!只是,那些痛,却让他心口窒息,极其难耐! “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如此致命的创伤?” 他听到了门外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却含着更多的悲伤。他听出来了,那是他的姑母,那个从小一直保护着他,爱护着他的姑母。 “到底,皇上伤势如何?他何时才会醒来?”筱鸢大长公主威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急切而忧心。 “回禀大长公主,皇上所受之伤,可谓不幸中之万幸,短剑并没有刺中要害,而是偏离了心脏刺入胸口。因此皇上流血并不多,短剑拔出之后,微臣等也能及时为皇上止住血。看来,那刺客并未想到要一剑夺命!” 梁太医的声音也不高不低地传了进来,“大长公主实在无须过于忧心,皇上身体健壮,久经沙场血战。此伤虽会令皇上一时元气大伤,但微臣相信,皇上终是能挺过去的。” “能挺过去!那为何他尚未醒来?”筱鸢大长公主恼怒质问。 “这个……应是快了!”梁太医似是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快了快了!你们一整日都在说‘快了快了’,可皇上至今已经了昏迷一日一夜,仍未见醒来的迹象!你们这群废物,留在宫中又有何用?”筱鸢大长公主既焦急又忧虑,竟一时失却了应有的耐心和雍容气度。 “臣等有罪!”梁太医恭敬请罪。 听到姑母在外间焦虑的声音,段寂宸忍着胸口的痛意,想努力睁开双眼。然而,他不仅感觉全身疲累无力,甚至连双眼的眼皮也觉沉重无比,让他根本无力轻易抬起。 终于,他以自己顽强的意志支撑着,逼着自己的脑子尽快清醒过来,也逼迫自己尽快地睁开双眼。 朦胧的光线渐渐渗入眼眸,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这是夜晚的烛火。 烛火摇曳。他看到眼前是一个朦胧的女子倩影,那女子,此刻正在低头抹泪。 疼痛的心,竟然一阵激动狂喜!她还在这里,她并没有离开吗?她甚至,还在为他伤心哭泣,不是吗? 努力地,他微微启唇轻唤:“惜……儿!” “皇上,您醒啦!您终于醒过来了?”楚瑶清脆的声音,惊喜地响了起来,“谢天谢地,皇上您终于没事了!贱妾,也终可放心了!” 说着,她再次低头,抬袖拭泪。 听清耳边的声音,看清眼前虽然精致绝色,却绝非他想看到的那张脸,段寂宸的一颗心,瞬间如坠冰窟,万念俱灰,再没有了一丝喜悦与念想! 房外的筱鸢大长公主与梁太医等人,听到房内楚瑶喜出望外的声音,连忙走了进来。 “皇上,您总算醒过来了!姑母还以为……”说着,筱鸢大长公主竟哽噎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段寂宸黯淡无神的凤眸,并没有看向悲切轻语的姑母,也不再看一眼坐在床榻边上的楚瑶,只是漠然地望着那熟悉的帐顶。 他终于想起来了,这里并非他的乾心殿寑室,而是采荇阁。就在这张留下了他与她无数欢乐幸福记忆的床榻之上,那个他忽然发觉自己早已爱到了骨子里的女子,竟然狠绝地将那柄莫离宝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曾经,有多少次,他讥笑她竟如此不自量力,想用那柄短剑“谋杀亲夫”。可如今,她终于成功了。 不仅如此,他记得在他彻底昏迷之前,她还从他的袖口中拿走了那卷极为机密的军事地图。 如今,她到底身在何处? “皇上,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会在惜意殿遇刺?惜贵妃到底又是怎么回事?”筱鸢大长公主拭去眼角泪眼意,抬首正色问道。 听到姑母竟提起了那个女子,段寂宸终于缓缓转过眼眸,望着筱鸢大长公主,然而他的脸上,却始终毫无表情。 见段寂宸并不出言作答,筱鸢大长公主又转向身后说道:“姬大人,昨夜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还不快快向皇上禀明?” “是!”姬惑低沉而又洪亮的声音在房外响起。 很快,他便走到房内床榻之前,对着段寂宸禀道,“昨夜,宫女倚竹进入寑室,发现皇上遇刺昏迷。之后,宫中侍卫发现有两名内侍打扮之人欲逃出皇宫。” 第200章 口是心非 第200章 口是心非 “微臣因担心皇上安危,没有及时追去。待太医赶到为皇上止了血,微臣才敢去追刺客。可追到西面宫墙之时,那两人已游过护城河,从城西方向逃去了。微臣虽然立即派出人马追赶,却是至今未能追上!” 段寂宸神情淡漠地听着姬惑的禀报,苍白得几无血色的脸上,仍是没有一丝表情。 “据微臣亲眼所见,两名内侍打扮之人,一人是东昊左将军霍萧寒,而另外一人便是惜贵妃。听宫中侍卫称,两人在逃离之时,始终是霍萧寒拦腰搂着惜贵妃奔走,强行将惜贵妃掳走!”姬惑补充道。 闻言,段寂宸俊眉略微轻皱,凤眸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随即,那光芒却又归于沉寂。 “既是东昊左将军强行将其掳走,惜贵妃为何却身穿内侍服?难道不是有故意逃离之意?说是强行掳走,姬大人可有看清楚了?或是姬大人本就有心偏袒?”筱鸢大长公主毫不客气地严辞质疑,“虽知,皇上是在惜贵妃的寑殿内遇刺,而惜贵妃又与他人一起逃离了皇宫。对于皇上遇刺之事,难道,惜贵妃就脱得了干系?” “回大长公主,惜贵妃是否被强行掳走,微臣并不敢确定。因为微臣只在城墙之上,远远地见到了他们的背影。至于有心偏袒之说,微臣实在是冤枉!”姬惑朗声否认道。 “呵,是么?这惜贵妃,可不是第一次从皇宫逃离了。虽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东昊的长公主,在北国怕终是水土不服吧?”筱鸢大长公主冷冷笑道。 “这……”姬惑一时口拙,不知该如何应答。 而一直侍立在一旁的落儿却一下子跪倒在地,焦急地为轩辕惜儿辩解道:“皇上,大长公主,奴婢相信贵妃娘娘并非有意逃离!试想,太子殿下还那么小,娘娘那么心疼殿下,又怎么舍得抛下他独自离去?” 筱鸢大长公主凌利的眼神,迅速扫向那跪于地上的小小宫女。 落儿虽被吓得身子猛地一震,却还是大胆地继续说道:“奴婢更不相信,皇上遇刺之事与贵妃娘娘有关,贵妃娘娘对皇上情真意切,又怎么可能对皇上狠下毒手?请皇上与大长公主明察!” 她对他情真意切? 她不会对他狠下毒手? 她不舍得离开他们刚刚足月不久的小尘晞? 段寂宸凤眸微微一眯,心中忽然便开始冷笑不止。 看来,不仅是他,便是连她身边跟随了十多年的贴身小婢女,都不知道她的狠劲与冷绝! 自己,竟然爱上了这样一个女人? 什么时候,她虚情假意的功夫,竟然超越了他,并成功地瞒骗了他,甚至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沉沦在对她的爱中? 而她,对他曲意逢迎,柔情蜜意,竟是为了盗他的图,夺他的命,然后,再狠狠地抛弃他们父子? 她,竟然是如此狠心的一个人?一个女人,何至于狠绝如此? 难道,就因为她终是轩辕澈的女儿吗?她的父皇伤了姑母的心,害了姑母一辈子!而她,却还要来骗走他的情,再狠狠地刺痛他的心? 此刻,想起她的决绝与狠心,他的心中,不禁弥漫起阵阵恨意。 “没有人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清楚地记得,她在离去之前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可是,既然她说爱他,为何却又能将那莫离剑,亲手插入他的胸口? 女人,竟是如此口是心非?而女人的虚言假语,又是多么的可怕? “呵呵!”想着,他竟然禁不住轻轻地冷笑出声。 “皇上?”筱鸢大长公主惊疑问道,“此事,您到底怎么看?皇上心思最清楚,倒是说句公道话啊!” 而在场之人,包括跪于地上的落儿,皆被皇上的笑声弄得迷惑不已。众人不禁屏息静气,等待着皇上说出刺杀的真凶。 “朕要立即回乾心殿。”段寂宸没有理会筱鸢大长公主的问话,只收起嘴角的笑意,冷冷下旨。 “啊,好……”筱鸢大长公主从惊疑中回过神来,知道皇上此时心情不好,竟是不愿提及刺杀之事,忙顺着他的旨意应了一声,又转向梁太医询问道,“皇上如今的伤势,可适宜摆驾回乾心殿?” “皇上如今已止住伤口流血,只需用木板抬着,摆驾回殿不是什么大问题。”梁太医回道。 “好,来人!快快准备,伺候皇上回殿!”筱鸢大长公主对众宫人内侍命令道。 “皇上,那么太子殿下怎么办?是否仍然留在惜意殿?”仍然跪于地上不敢起来的落儿忙出声问道。如今,轩辕惜儿不在宫中,她不得不暗暗担忧起太子的安危来。 “皇上!”一直坐于床榻边上默不作声的楚瑶,终于抬起了头,声音温柔而清脆,“如今太子殿下也是可怜见的,才那么一点点大,母妃便不在身边!光是那些宫女下人,又如何能将他照料得好?孩子都不能没有母亲,既然太子殿下也是该唤贱妾一声母妃的,贱妾倒真的愿意将太子殿下带回坤宁宫,悉心照料,用心教养,直至殿下的母妃回到宫中!请皇上看在贱妾这份想当娘的恳切心情上,便准旨吧!” 说着,楚瑶竟从座上站起来,走到床榻前下跪请求。 “哼!既已是离开了皇宫之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再回来的?”筱鸢大长公主立于一旁说道,“孩子没有母亲是天底下最可怜的!这一点,皇上该是深有体会!姑母看瑶妃也是个温柔有爱心的,跟姑母当年一个样,见了皇上这样的孩子,便喜爱得不得了。皇上便遂了瑶妃的心愿吧!这对太子殿下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大好事?” 闻言,跪于地上的落儿不禁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她最担心之事,怕是要发生了。 自惜贵妃离开之后,倚竹曾私底下对她说起,娘娘交待过,要她们两人好好地照料太子。两人暗暗商讨一番,均觉得筱鸢大长公主与宫中嫔妃皆不是可以信任之人,只希望皇上不会让下旨将太子殿下交给她们教养! 第201章 太子安危 第201章 太子安危 “皇上,恕奴婢大胆直言!太子殿下自出生起便住在乾心殿,每夜里也是睡得极为安稳,若然换个了陌生居所,母妃又不在身边,奴婢怕殿下难以适应,会夜夜不安啼哭呢!”落儿再次大胆出言。 “你这小小宫女,可知道自己的身份?胆敢对皇上遇刺之事信口胡言,甚至包庇逃妃。如今,竟又胆敢对太子殿下的安排说三道四,难道,皇上竟要听你一个小小贱婢的?”筱鸢大长公主终于忍不住对这大胆的宫女斥责道,“若然他日查出惜贵妃有意逃离,你这贴身宫女也休想活命!” “奴婢有罪,请皇上与大长公主饶命!”看着筱鸢大长公主疾声厉色的样子,落儿终是害怕得磕头认错,却是在心中暗暗企盼皇上能听从自己的劝告。 “皇上?”筱鸢大长公主再次提醒段寂宸早作决定。 她知道,只要提及他自小无母的凄酸,他便会忆起以往她对他的好,并且,也便该不再逆她的意了吧? 段寂宸怔怔地望着帐顶,过了半晌,才淡淡说道:“孩子没有母妃自是可怜之至!若是连父皇也不容他,不愿留他在身边,岂非更加悲惨?他是朕的长子,更是朕的太子,自是应当跟在朕这父皇身边,待年岁稍长后,再赐住东宫!” 闻言,跪于地上的落儿不禁喜出望外。而筱鸢大长公主与楚瑶相顾一眼,神色皆莫明难辨! 是夜,段寂宸便被宫廷侍卫们抬着回到了乾心殿。而太子段尘晞,也同时搬回乾心殿怡心阁居住,并由太子乳母筠娘以及宫女落儿、倚竹贴身照料。 翌日一早,身负重伤的段寂宸正躺在寑殿内,睁着两眼发愣,便听得内侍来报:“太子殿下贴身宫女落儿求见。” “让她进来。”段寂宸冷淡说道,百无聊赖、万念俱灰的心,此刻竟有了一点企盼。难道,她在出逃之前竟还交待了些什么话,要她的心腹宫女向他转达? 很快,落儿便在内侍引领下走了进来,下跪说道:“奴婢有一事,不敢对皇上有所隐瞒!” “说。” 闻言,落儿却环顾左右,欲言又止。 “你们都退下。” 待内侍皆退出寑殿之后,段寂宸继续冷声道,“说!” “奴婢有罪!”落儿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面对这个此刻虽无力躺于龙床之上,却自有一股不怒之威气势的帝皇,她向来是暗暗梦中悲泣意思?难道竟是在怪罪娘娘?可是,此刻已无暇细想,她便按与倚竹事先商量好的说法,继续回禀道:“皇上可记得,数日前贵妃娘娘突然身子不适,头昏欲呕之事?此事,其实是奴婢的过错!” 闻言,段寂宸终于侧首,将冷冷的眸光扫到那个跪于地上的小宫女身上。 遇上皇上冰冷的目光,落儿禁不住身子一震,继续说道:“娘娘当时还在为太子殿下喂奶,因此回到惜意殿之后,便吩咐奴婢在饮食上切莫大意。可那日,奴婢并没有按照规矩只使用郑公公亲自送来的食材,而是将紫宁姑姑前一日送来的燕窝,炖了给娘娘食用。娘娘那日早晨吃过之后,便突然头昏欲呕了。” “是奴婢不小心让娘娘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以致娘娘身子不适,还不得不因此给太子殿下断了奶,奴婢罪该万死!”一口气说完,落儿便开始连连叩头请罪。 段寂宸凤眸一眯,冷然道:“那么,你为何要隐瞒至今?而惜贵妃,为何又未曾将此事告知朕?” “娘娘说,紫宁姑姑是皇上身边最信赖之人,此事无凭无据,切不可无端牵连到紫宁姑姑!娘娘更担心,此事若让皇上知道,会惹皇上不高兴!”落儿鼓起勇气道,“可是,娘娘并没有因为此事责怪奴婢。如今娘娘下落不明,奴婢越想越觉得蹊跷,也不知此事是否与娘娘离宫有关。因此,奴婢惟有冒死将此事向皇上禀明,望皇上查明真相!” 原来如此。原来,她从来便不敢相信他,也不敢倚仗他,以致连这种事情都不愿告诉他吗?段寂宸心中苦笑一声,道:“好,此事朕自会处理。退下吧!” 待落儿退下之后,段寂宸独自躺于床榻之上,思索良久。 那日晌午,乾心殿的紫宁姑姑便收到了一道圣旨。圣旨称,因太子殿下近日夜间啼哭不宁,特命掌事宫女紫宁代替皇上到钟鸣寺长住,为太子祈福一年,求菩萨保佑太子殿下平安长大,云云。 紫宁姑姑接了旨,不得于当日便在侍卫的护送下,到了钟鸣寺。 而乾心殿中守卫之森严,自那日起,与以往日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包括筱鸢大长公主和瑶妃在内,任何人等没有皇上的亲口允许,都不得擅自进入。就连殿中内侍宫人的进出,亦需经过值守侍卫细细盘查。 看到皇上为了太子的安危,终是用了心思作出安排,落儿与倚竹也便彻底放下了提着的心,更加悉心照料没有母妃在身边的太子殿下。 只是,每夜听到太子殿下因为没有了娘娘的哄睡,竟变得易醒爱哭,两人除了心疼不已、极力安抚之外,也便别无他法了! …… 残阳如血。 一望无际的大漠之上,两人两骑的身影被斜阳拉得长长的,在荒漠上疾奔着。 “惜儿,让马匹跑慢些,它们有些受不住了。”霍萧寒拍马追上轩辕惜儿,温言劝说道。轩辕惜儿没有回答,也没有回望他,只是轻拉缰绳,让马匹放慢了脚步。 望着轩辕惜儿毫无表情的脸,以及落寞茫然的眼神,霍萧寒不觉又是心中一痛。侧首看了一眼离地平线尚有一段距离的残阳,他故意轻笑道:“惜儿你看,夕阳真美!还记得吗?不到两年之前,我们在沙漠上也见过这样美的夕阳。那时,我真是看呆了呢?” 想起两年前,红红夕阳之下,躺在他怀中昏睡过去,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的她,霍萧寒不觉又轻轻地笑了。 “是么?那些情景,仿佛已经过去许久了。”轩辕惜儿漠然说道。 第202章 梦中悲泣 第202章 梦中悲泣 轩辕惜儿记得,当她从昏迷之中醒过来时,也被那从未见过的大漠夕阳之壮美惊呆了,之后她便发现,霍萧寒为了以血救她竟昏迷了过去。原来他在昏过去之前,也见到了那夕阳美景。 只是,这一切,离她竟是如此遥远了。遥远到除了那些感激之情,她再也想不起其他! “可曾记得,我们小时候也常在白云山中看日落?”霍萧寒又是一笑,陷入了回忆之中,“有一次看完落日,直到很晚很晚,我才背着已然熟睡的你,和你的二皇兄一起回到摄政王府。那时,你父皇什么也没说,可待我回到大将军府,却被我父亲好一顿重罚,责备我竟敢带着二郡主到外面疯玩!其实,那次完全是诺的馊主意……” 想起以往,霍萧寒甚至“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是么?我已经不记得了。”轩辕惜儿仍是淡淡说道。 暗叹一声,霍萧寒又侧首看了一眼夕阳,道:“天黑之前,我们应该可以越过这片荒漠。看,前面已有林影,那便是人称‘塞上江南’之处,我们应该可以找到落脚的地方。今夜好好歇一晚,明日天黑之前,我们便可抵达两国边界了。” “是么?我马上便要回到东昊了么?”轩辕惜儿轻声相问,却让人听不出她话语中,到底有无重归故国的喜悦与激动。 “是啊!你离开东昊已将近两年,难道你不想见到你的父皇母后,还有诺他们?”霍萧寒深深地看着她,希望能从她一直淡漠的脸上看出一丝喜色来。 自离开北国皇宫,这种冷淡漠然已经在她脸上挂了数日。他猜想,她或许因为舍不下她与段寂宸所生的孩子,以致一直郁郁寡欢。可是,他却不知该如何才能让她露出笑意! 在落日彻底跃入地平线之前,他们终于走进了那片树木葱郁的“塞上江南”,并找到了一处废弃的木屋。 “此处人烟稀少,我们便在此处宿上一夜吧?两匹马已经非常疲累,须让它们多歇息一阵。”从木屋内察视一番出来的霍萧寒,对着仍骑在马背上的轩辕惜儿说道。 轩辕惜儿没有作声,下了马,便径直走入木屋之内,坐了下来。 霍萧寒转身到林中摘了些野果,又装了些水才回到屋内。两人相对无言,吃饱喝足之后,便准备早些歇息,以便第二日可以在天黑前进入东昊国土。 “莫要多想了,早些歇下吧?”说完,霍萧寒便站起身,走到门口处,和衣躺了下来。这几日夜间歇息之时,他都与轩辕惜儿保持着必要的距离,却又不敢离得太远,以确保她的安全。 天色很快便彻底黑了下来,木屋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轩辕惜儿平稳的气息几不可闻地轻轻响起,霍萧寒知道,连续赶了几日的路,她已是疲累不堪了。 他有一种异样感觉,此次带她离开北国皇宫之后,两人之间好似反比以往更加疏远了一些,而她在面对他之时也变得更加清冷,少了以往面对他这“萧寒哥哥”时的那种亲切。 难道,是因为两人虽然携手逃走,他们之间的不可能却在她心中变得更加明朗?还是因为,她在惊历了如此多的巨变,以及亲手刺杀了段寂宸之后,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她? 带着无限感慨与无奈,霍萧寒轻叹一口气,也慢慢地进入了梦乡。然而,极其警觉的他,却又在半夜之时,被一声轻唤惊醒。 是惜儿!熟睡中的她,好像在说着梦话。霍萧寒侧耳细听,终于又听到她再次梦中出声。 “寂!寂……” 他听到她在梦中的轻唤。声音如此悲伤,又如此幽怨,几乎是在饮泣呼唤。 微微一惊,霍萧寒心头无比寂凉。 “尘晞……尘晞……”他听到她又在轻唤孩子的名字,不觉心疼怜惜不已。连日来,在奔逃路上,她表现得如此坚强淡然,内心却是如此思念自己的孩子,以致梦中念念不忘,那该是怎样的一种伤心痛苦呢? “尘晞!” 轩辕惜儿睡梦中突然的一声惊呼,将霍萧寒吓了一大跳。 他尚未反应过来,她已紧接着再次高声大叫:“尘晞!不!我的小尘晞……” “惜儿,你怎么了?”霍萧寒连忙出声相问,想将她唤醒。 然而,恶梦中的轩辕惜儿已开始大声悲泣起来:“不要!我的小尘晞……不要!我的小尘晞……啊!不要!” 最后一声“不要”,如此悲切,如此痛苦,如此紧张,如此难以解脱,以致霍萧寒吓得马上一跃而起,冲入屋内抱紧悲泣不已的她,一边猛摇一边连声安抚:“惜儿,你怎么了?快醒醒!” 轩辕惜儿终于从恶梦中醒了过来,赫然停止了凄泣。 “惜儿,没事了!我是萧寒哥哥,没事了,只是个恶梦而已!”霍萧寒温言安抚着,一手无意于黑暗中触碰到她的脸,那里已满是泪水。 “萧寒哥哥,呜……”清醒过来的轩辕惜儿,再次痛哭出声,“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小尘晞……我不是个好母亲,我不配做他的母妃!” “萧寒哥哥,我不回东昊,我要回北国皇宫去!我要去再看一眼我的小尘晞,即便是马上死掉,我也要最后看他一眼!”伏着霍萧寒怀中悲泣不已的轩辕惜儿,边流泪边继续说道。 此刻,她再也无法抑制连日来的痛苦与忧伤,只得任由心中对孩子的浓浓思念与深深愧疚,随着泪水倾泻而出。 这段日子以来,因为突然意外中毒,她不得不中断对小尘晞的亲自哺乳。突然的断奶,让她不得不暗暗忍受着奶水胀满却无法哺乳的身体煎熬。然而,她却极力忽略着这一切,更极力忽略着即将离开孩子的不舍,冷静而周密地实施着刺杀段寂宸并窃取地图的整个计划。 当她终于成功地完成了窃图计划,并随霍萧寒逃出皇宫之后,那掩藏在她漠然外表之下的身心痛楚,便终于在这深夜的梦魇之中,如无法遏制的洪流般奔涌而出,让她终于不得不正视心底的痛! 第203章 他没有死 第203章 他没有死 “惜儿,莫要如此任性!我已让蒋太师作好安排,东昊的内应会密切监视孩子的动向,保证他的安全。你实在无须如此担忧,更无须如此自责!待薛大将军为你解了身上的毒,你们终有母子重逢的一日!”霍萧寒听着她的哭诉,心中疼惜不已,只好不断轻言安慰。 “我们真的有母子重逢的一日吗?”轩辕惜儿停下了悲切哭泣,迷惘轻问。渐渐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正于黑暗中被霍萧寒拥在怀内,不觉极不好意思地轻轻挣脱开来。 霍萧寒不禁略显尴尬。当她彻底离开了他的怀抱,他的心一下子变得空空如也,既有浓浓的不舍,又有隐隐的痛意! “霍将军,对不起,让你担忧了。”轩辕惜儿的话语已经变得冷静。而一声“霍将军”,再次将两人的距离拉得远远的。 “没什么!”霍萧寒若有所失,于黑暗中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既然你没事了,便早些歇息吧!” 说着,他慢慢摸黑站起来,朝着略有些亮光的门口走去,再次在门边上坐了下来。他知道,她心中仍有痛楚,此时,他恨不得再次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用自己的心,去抚慰温暖她痛苦悲伤的心。 可是,他不愿乘人之危,更不愿引起她的反感与抗拒,并因此而厌他恨他。因此,便如她所愿继续与她保持着这必要的距离吧!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快乐,无论让他怎么做,他向来不都是心甘情愿的吗? 感觉到霍萧寒又在门口处躺了下来,轩辕惜儿再次带着对小尘晞的思念,轻叹入梦。她深知,有霍萧寒在此,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会突然陷入危险之中,更不用担心他会对她有任何非份之举。 对他,她向来便是如此了解与信任。 再次从睡梦中睁开双眼时,她发现这一夜真的过得很快,天色已然微微发亮。 “左将军!” 她听到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在房外轻轻响起,不觉立即警觉起来。稍稍抬头向门口处看去,她发现霍萧寒竟已不在原地。 “怎样?有何消息。”霍萧寒刻意压低的声音,也从房外传入耳内。 “太守昨夜收到蒋太师飞鸽传书,段寂宸在惜意殿遇刺,蒋太师便猜测这是长公主所为。可是,段寂宸并没有死掉!”那陌生男子继续恭敬地对霍萧寒禀报道。 他并没有死!他并没有死…… 轩辕惜儿不知道,自己此时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她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地颤栗了一下,然后,各种难以名状的酸涩滋味,瞬间涌上心头! 她缓缓地抬起手,在眼下轻轻一抹。不知何时涌出的泪,竟将手指沾湿了。她便知道了,自己此时脸上虽是神情麻木,却已淌下了泪水! 是惊喜吗?是如释重负吗?是深深庆幸吗?她不知道…… 是失望吗?是极其愤怒吗?是深感遗憾吗?显然不是啊! 当她下定决心,伺机刺杀段寂宸并盗取地图之时,她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计划了。 盗得地图,维郡的近八十万军民便可保住性命! 若趁此机会再狠手将他杀了,东昊便永绝后患,彻底除掉了这个敌国野心魔君的虎视眈眈,而两国战争也会及早平息! 而她,也即将在三个月后毒发身亡。那时,她便可以到黄泉下去陪着他,看着他。即使他恨她,即使下到黄泉他也不肯原谅她,那又怎样呢?以他一人之死,换东昊安稳,换天下太平,换苍生有福,她坚信自己没有错! 当那莫离剑刺向他的心脏之时,尽管她是那样恨着他,可她不知道,到底是怎样一种力量,让她终是不忍,不知为何便将那剑刺向了偏离他心脏几分的位置? 为此,她甚至有过暗暗自责和悔恨,怪自己在天下家国面前,终是太过自私了。然而,此刻听说他竟然真的没死,她怎能否认,始终悬着的一颗心,却是悄悄地放了下来? “那么,北国朝庭上下,可知此事与长公主有关?”霍萧寒问道。 “听闻,段寂宸不愿提及当日刺杀之事,朝庭上下猜测颇多。但宫中侍卫皆看见,左将军劫走了长公主。” “那么,那个孩子怎样了?可有机会将他从北国皇宫中带出来?”霍萧寒有意将声音压得更低。 轩辕惜儿此时早已按捺不住走到了门边,听霍萧寒提及小尘晞,一颗心更是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她靠在门边凝神细听,不敢错过一个字。 “太守的信中,也特意提到了北国太子。段寂宸次日醒来后,便带着太子回到了乾心殿。听闻,乾心殿守卫严密更胜以往,就连大长公主及众嫔妃皆不得轻易入内。看来,段寂宸有意将太子保护起来,不仅是怕众嫔妃陷害,也是怕东昊会派人将太子劫走!” “是么?他竟然会想到,我们准备将那孩子偷偷带走?”霍萧寒的声音略显惊讶。 “蒋太师有此猜测,是因为除了太子的几个贴身婢女之外,如今几乎无人能靠近太子。”那陌生的声音继续说道。 听到这里,轩辕惜儿不禁又忧又喜! 忧的是,蒋太师的人怕是无法将小尘晞从宫中带出,送回东昊与她相见了。 而喜的则是,段寂宸将小尘晞带回乾心殿严密保护起来,那么不管是筱鸢大长公主与楚瑶,还是宫中的其他嫔妃,都没有机会对小尘晞暗下毒手了。 她最担心的一件事,终于有了较好的结果。她甚至在心中暗暗感激段寂宸! 原本,她以为段寂宸向来对小尘晞并不十分上心,因他每次到惜意殿来看她,并没有次次皆特意去看望孩子。可如今她离开了,他竟能如此用心安排,为孩子提妨着宫中可能潜藏的危险。 或许,是因为他自小便处处遭查氏陷害,六岁之时更被宫女推入湖中,因此对皇宫中的危机四伏有切肤之痛吧?如今想想,从她怀上小尘晞开始,他便已严密地将他们保护了起来。如此看来,有这样一位父皇,也算是小尘晞之福了。 第204章 身份暴露 第204章 身份暴露 想得入了神,她没有再用心听霍萧寒与那男子继续说些两国战况之事。直至霍萧寒送走那人,转身回到木屋之内,赫然看见立于门边的她,她才回神来。 “惜儿?”霍萧寒惊问出声,“你都听到了?” 天色尚未彻底大亮,他以为,她此时尚在安睡。 “是。”轩辕惜儿淡淡应道。 “那你便该放心了!你的孩子如今没有任何危险。不过,既然我已答应过你,便无论如何也会设法将他带回东昊与你相会!”霍萧寒道。虽然他并没有很大的把握,但既然两国交战,那有着东昊皇族血脉的孩子,自然也是他要极力夺回的。 “此事,待到若有一日,东昊攻陷北国都城再说吧!”轩辕惜儿从容说道。她无法阻止两国开战,更无法预料两国交战的结果。在两国分出胜负存亡之前,她只愿的小尘晞平安便好。 “天亮了,我们也该起程了。你不是说,今日便可回到东昊吗?我已经近乡情怯了。”说着,轩辕惜儿冷清的脸上,竟露出一丝久违笑意。她抬起脚步走到屋外,便去牵她所骑的黑马。独留霍萧寒,竟一时怔愣在原地。 她昨夜不是痛哭着说,不愿随他回东昊,要回北国看那孩子一眼的吗?虽说,他不会允许她真的那么做,可他没想到,天一亮,他尚未作出努力,她便已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与理智。仿佛昨夜她的悲切哭泣,竟真的只是一个虚幻的梦! 骑在马背之上,轩辕惜儿内心轻叹一声。如今,她又怎能真的再回北国皇宫?她的小尘晞,便让他留在他父皇的庇护下,平平安安地长大吧!这或许比将他带回东昊,历尽艰险要好得多! 仿佛放下了心头大石,轩辕惜儿在内心默默地对小尘晞诉说着。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地长大成人!假若他日,你真的成为一国之君,也定要做一位仁君,千万不要学你的父皇,做一个遭世人千古唾骂的野心暴君! 母妃或许数月后便要离开人世,再也不能见你一面!幸好,你还那样小,不会记得母妃的样子,也还不懂得什么是生离死别,因而也不会伤心痛苦。无论生死,母妃便只有在遥远之处,独自忍受着这离别的痛楚,为你默默祈福了! 晌午过后,饥肠辘辘的两人终于骑马进了一个小镇,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赶路,在傍晚之前便可越过两国之间的山界了。 “两位客官,请坐请坐!” 当轩辕惜儿跟着霍萧寒走进一间饭馆,听到小二热情的招呼时,才想起两人这一路上,为了逃避北国人的追杀皆是易了容。霍萧寒如今满脸络腮胡子,而她自己则成了个略显文弱的男子。 “两位要吃些什么?”待两人在座位上坐了上来,那店小二又热情相问。 霍萧寒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旁边一桌两人正在大口吃面,便道:“来两碗刀削面!” 闻言,轩辕惜儿也缓缓转首,望着邻桌那两大碗面怔怔入神:“今日,初几了?” “初几?今日已是六月十二。今夜,我们尚须快马加鞭!”想起维郡被困那近八十万军民,怕是已开始有人饿死,霍萧寒更加心急如焚。不过,细细看过那地图之后,他便已清楚北国防守的软肋所在。虽说段寂宸或会作出相应防备,他却是心中有数了。 “六月十二……已经六月十二了么?”轩辕惜儿收回目光,似是自言自语。一股莫名痛意竟又毫无征兆地从心底缓缓升起,瞬即渐变渐强,以致强烈到她几乎再也难以承受。深深舒出一口心头郁结之气,她忽又开口说道,“店家,我不吃面!” 那店小二连忙跑了过来:“客官,面已下锅了,您为何却又不吃?” 轩辕惜儿没有看向那小二,只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淡淡说道:“我吃不下!” “这……”店小二为难不已。 “算了,便再加些饭菜吧!”霍萧寒向那店小二又要了几样小菜,待那小二终于转身离去,他才轻声相问,“惜儿,我记得,你以往是爱吃面食的。” 轩辕惜儿沉默了好一阵,才道:“那是以往,今后,怕是再也不会吃了。” 霍萧寒莫名所以,正待出言相问,忽听到饭馆外一阵马蹄声乱,两人都不禁侧首向门口和窗外望去,只见一队骑在马背上的黑衣蒙面人已将整个饭馆团团围主。 饭馆掌柜急急迎了出去:“各位大爷……” “滚开!”随着一声大喝,已有十数黑衣人下了马,大步向饭馆内走来。 “追了四日,他们终是追上来了。”霍萧寒冷静说道,“莫慌,一切听我的便可。” 话音未落,那十余人已在为首一人的带领下闯了进来。为首者身后一黑衣人对着店内众人大喝道:“都滚出去!” 众食客看着他们一副威风凛凛又不可一世的样子,皆吓得抱头奔走。那饭馆掌柜已追了进来:“这几位客官可是要吃饭?” “你们,如果不想死,便不要在此多留一刻……除了他们二人!”那说话的黑衣人,用一手指向了霍萧寒与轩辕惜儿,以示意刚站起来想趁机走出去的两人,他们根本没有离开的可能。 十余名黑衣人已围拢过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被吓得再不敢多说一句话的掌柜与店中伙计们,全都乖乖地退了出去,只留下霍萧寒与轩辕惜儿仍然站在桌旁。 “微臣特意前来,请娘娘回宫!”那为首的黑衣人终于对着轩辕惜儿开口说道。轩辕惜儿略一回想,便认出眼前此人正是北国皇宫中的宫廷侍卫长齐喧。他虽身为侍卫长,平日却直接听命于御前带刀侍卫姬惑。 轩辕惜儿暗暗惊讶,她以为自己的易容技艺已几无破绽,却不知齐喧他们为何能一眼认出她与霍萧寒来。看来,段寂宸在两国边关的密探也是极有手段的。东昊的密探可以将北国皇宫的情报及时地传达给霍萧寒,而北国的密探也有办法将他们易容逃到此处的消息传给一路追赶而来的齐喧。 第205章 寂寞生辰 第205章 寂寞生辰 轩辕惜儿正不知该如何回应,霍萧寒却突然伸出一手牵着她,另一手已迅速从身上拔出软剑,如闪电般向面前的黑衣人挥去。一时,十数人皆拔剑与他对打起来。 “莫伤着了娘娘!” 轩辕惜儿听到齐喧沉声吩咐着,而霍萧寒趁着众黑衣侍卫稍有迟疑,已挥剑杀出一条通道,一手搂起她便从窗口飞身而出。 饭馆外围着数十骑在马背上的黑衣人,霍萧寒抱着轩辕惜儿飞身落地之时,剑光已向着离窗口最近的两骑挥去。轩辕惜儿尚未来得及看清那两名侍卫是如何坠落马下,她便已被霍萧寒放到了马背之上。 “快走!”霍萧寒迅速放开手,跃上了另一匹马。一夹马肚,两马便紧紧相随着疾速飞奔起来。 轩辕惜儿稍稍回转头,只见坠落马下的两名黑衣侍卫正流着血伏于地上,看不出生死。而其余反应过来的黑衣侍卫,已策马追了上来。 数名侍卫从背后拔出弓箭,对准了他们。而齐喧则带着众人从饭馆疾步走出。霍萧寒连忙放慢马速挡在了轩辕惜儿的马后:“快跑,莫再回头!” 在霍萧寒的掩护下奔远之前,轩辕惜儿听到了齐喧气急败坏的声音:“混账!谁敢放箭?伤到了娘娘,你们谁担得起这个责?” 两匹马终于将黑衣侍卫远远地甩在身后,向两国之间的界山奔去。 “真是可惜,竟没吃成那好饭好菜!惜儿该是饿坏了吧?没关系,我们到山中摘些果子充饥。”完全摆脱了追兵,霍萧寒轻笑道。看见轩辕惜儿一路上神情黯然,他真的想逗她笑上一笑。 轩辕惜儿却是轻蹙黛眉,转向他道:“那两名黑衣侍卫,可是死了?” 听她竟然问出这样一句话,霍萧寒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好道:“不死,估计也得重伤了吧!” 过了好一阵,轩辕惜儿才低语道:“霍将军下手,竟也是狠辣!” 在她的记忆之中,少年的萧寒哥哥曾是个极为温润之人。 “两国交战,生死攸关,又怎可有一丝的犹豫手软?只要战火不停,两方死伤便会越来越多,永远也不会停止。你我既在这战乱之中,又怎能不心狠手辣?” “是么?”轩辕惜儿抬首望着前方即将落入山后的夕阳,努力想压下心底又要涌起的痛意,“我自己,何尝不是早已变得心也狠,手也辣?” …… 落日带走余晖,夜幕悄然降临,窗外已渐渐暗淡下来。 段寂宸静静躺在龙床之上,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面无表情。 “皇上……”郑公公悄悄地走进寑室,小心翼翼地禀道,“瑶妃今日第三次到殿外求见了。皇上再不见,瑶妃脸上怕是要挂不住了。听闻,是大长公主回去后特意让她前来的……” “不是跟你说了吗?就说朕至今昏睡不醒!”段寂宸冷声道。 “可是瑶妃说,今日是皇上生辰,无论如何也想见皇上一面,为皇上送上寿礼。”郑公公说着,不禁心中暗叹。皇上二十四岁生辰,不仅不愿举行任何欢庆仪式,除了终是肯见了筱鸢大长公主一面,朝庭上下,宫里宫内,所有人均愿不见,所有人送的礼也一概不收。 一国帝皇的生辰,竟过得如此冷清寂寞,真可谓天下少见了。 “朕今日不会见她!”段寂宸声音中已带着明显的不悦,“怎么回话,你自己用脑袋去想!还有,你去让姬惑进来,朕有话问他,咳……” 气恼说着,他突然觉得牵扯着了胸前伤口,疼痛喘咳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皇上保重!”郑公公见状,再不敢多提一句与瑶妃有关的话。见段寂宸终于轻皱俊眉平复下来,他才暗叹一声,走出寑室去请姬惑进来。 “皇上有何吩咐!”姬惑哄亮深厚的声音很快便在殿内响起。 “四日了,朕一直没有问你。你说说,她那日到底是如何离去的?她离去之前,可有说过什么?”段寂宸似乎思索了一阵,才出声相问。 “回皇上,那日惜贵妃从采荇阁走出,说皇上在房内歇息,因此她要到殿外走走。她交待倚竹好好照料太子殿下,还吩咐倚竹半刻钟后到房内唤醒皇上。”姬惑沉声说道。 “半刻钟?”段寂宸轻念出声,双眸呆望龙床帐顶。 姬惑盯着段寂宸神色,又道:“待微臣追到城墙之上时,看到惜贵妃与霍萧寒已双双跳入湖中,惜贵妃跟在霍萧寒身后,游向对岸。” “是么?呵呵!”段寂宸脸上,现出一丝难以分清喜怒的笑意,“那么,你那日为何说是霍萧寒将她掳走?你为何不实话实说?” 姬惑拱手,缓缓回道:“臣是担心,若然实话实话,惜贵妃日后回到宫中,皇上不好对她作出处置!” 段寂宸眼望帐顶,默然不语。 “惜贵妃若是主动逃离,他日又岂有转寰余地,重回皇宫侍奉圣驾?臣当日便已让齐喧带着人马去追赶了,或许数日内便可及时将她追回!”姬惑难得一见地压低声音说道,“皇上的心思,臣自是明白……” “滚!你明白什么?既然她要逃,追她回来做什么?既然她要朕死,朕为何还要她侍奉圣驾?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自作主张?”段寂宸再次气得猛力一拍龙床,“滚!滚出去!” 胸前伤口,再次被扯得生痛!段寂宸痛得冷汗直流,脸色苍白,惟有咬牙强忍着。 姬惑无奈地直起身子,转身走了出去。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也知道段寂宸终将赞许他的做法,只是皇上此刻心中对惜贵妃既有不舍,又有痛恨,才致如此失态发泄! 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他又怎会不善于揣测这点圣意? …… 六月十六,是霍萧寒带着轩辕惜儿携维郡地图回到东昊边关的第四日。 霍萧寒在带领东昊将士抄道突袭北国军队大营,双方巧妙周旋三日三夜之后,东昊终于因为完全掌握了北国的军事布防而占了上风,于拂晓来临之时攻入维郡,为近八十万被困东昊军民解了围。 第206章 远赴月国 第206章 远赴月国 由于北国军队早已收到了消息,因此在东昊攻入北国大营之前,绝大部分的北国军力已撤回北国境内。 被解困的维郡之中,许多人已饥病交迫,奄奄一息。因此,当霍萧寒的人马入城之后,整个维郡一时沉浸在一种悲喜交加,一面庆祝胜利一面感叹伤病的气氛之中。 而东昊大营内,由于征远大将军霍孟长久抱病,已被护送回了东昊莫都。因此,东昊大军一时全由征西大将军薛景墨一人独掌。解困维郡之日,薛景墨立即向轩辕澈和轩辕恒分别修书一封,既传捷报,也及时禀报了轩辕惜儿刺伤北帝段寂宸,盗出地图逃回东昊,并且已身中奇毒的不幸消息。 两国在一场大战之后,暂时维持着紧张对峙的局面。东昊虽夺回了至关重要的维郡,但腊郡与堆郡两个西北小郡却已被北国侵占。 战火暂歇,薛景墨终于有更多的时间为轩辕惜儿把脉问诊,并在营帐内冥思苦想解毒之法,甚至数次走到山野之间采摘草药,试着调配解毒之药,却终是一无所得。 十余日后,已是七月初,东昊边营终于迎来了快马赶来的钦差大臣。钦差大臣带来一道圣旨,还有太上皇专门写给薛景墨的一封密函。 圣旨大意是:征远大将军霍孟已病退回朝,交出兵印回府静养。而左将军霍萧寒戊守边关近十载,立功无数,更兼解救维郡八十万军民,立下大功,理应隆重嘉奖,特赐封其为神威大将军,接掌霍孟交出的虎符兵印,暂与征西大将军薛景墨共同执掌边关事务。 当钦差大臣宣读完圣旨之后,多日不见笑容的轩辕惜儿,脸上终于露出了一道开心而灿烂的微笑。 因为,萧寒哥哥儿时想当大将军的梦想,终于在他二十一岁之年,早早地便实现了! 大将军在东昊有着极高的地位与实权,年纪轻轻便能当上大将军,在东昊历史上,除了轩辕澈,便只有霍萧寒一人了。她怎能不真心地替他感到高兴呢?虽然她知道,他曾经的第二个梦想却是永远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从钦差大臣手中接过圣旨与虎符兵印的霍萧寒,此刻神色凝重,让人看不出一丝少年得志的喜悦与激动! 他没有想到,自己多年来的一个梦想,便这样迅速地来临了。这在许多人看来本是极其艰难之事,却曾是他充满自信的梦想!他曾确信自己可以凭借自己的战功与实力,在足够年轻的时候当上大将军,然后便可以迎娶自己深爱的女子。 可他如今才知道,自己终是过于天真了。虽在外人看来,他这难得的尊荣来得已足够早,可对于他来说,却终是迟到了两年多! 立起身来,抬眼看见轩辕惜儿脸上灿烂的笑意,霍萧寒心头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自己怎么没有想明白呢?只要能让她高兴,这兵印不管来得多晚,都还是值得的! 再说,她如今已肯跟着他回到东昊,尽管她似乎把心丢在了那北国皇宫,整日里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时时不言不笑地伴在他的身边,可是,谁能说这不是他曾经日夜盼望的?谁又能说,他就彻底没有机会了呢? 看,此刻她脸上终于有了发自内心的笑,那是不是说,她的心也是终于可以寻回来的? 望见霍萧寒脸上那抹充满憧憬的笑意,轩辕惜儿内心感慨良多。她暗暗企望,那个儿时的萧寒哥哥,在当上大将军之后,还可以找到独属于他的那个女子,人生也因此变得更加美满如意。 而她自己,早已身中异毒,本就对人生没有了多少期盼。或许便是这样死了,她才不会每日活在苦苦思念心中之人,而又无法相依相守的痛苦之中吧?尤其是她的小尘晞,每每想起皆让她心痛不已,可是即使她不死,她又有什么理由和法子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呢? …… 这夜,在大军营帐外,举头望着天上圆月,轩辕惜儿心中仍是倜怅不已。她努力不让自己忆起北国皇宫中那一大一小两个人,可想到东昊皇宫与太上皇府中的亲人,她的心同样隐隐作痛。 她想在临死之前再见父母一面,可是如今的她,是北国敌君的贵妃,还生下了北国太子,她还有何脸面再回洛都,面对东昊同胞? “惜儿!”一道清朗的男子呼唤,将她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转身回首,她在月下茫然回应:“姐夫。” 家中的亲人,她在有生之日便只能见到姐夫一个了。或许,她如今的境况,日后便只能由姐夫向父母亲人转述一二了。 “嗯!”薛景墨轻应一声,走到她身前不远处,问道,“这两日身子可有不适?” 轩辕惜儿淡然一笑:“有无不适,又有何区别?惜儿知道姐夫这段日子已是费尽了心思与精力,但既然此毒无药可解,又何必再去费神?惜儿不怕死,死……或许便是一种解脱吧!” “你怎能这样想?姐夫知道你想念你的孩子,难道你就不想留下性命,他日好与他母子相见?”薛景墨道,“你父皇给我的亲笔信中,已对你作了安排。他要我暂时将边关一切事务交给霍萧寒,让我带你远赴月氏国,寻找解毒之法!” “姐夫不是说,我所中之毒是月国皇室独有的断魂散,将世间九种最毒的毒药按不同份量与次序混合而成。每种毒药份量多少,次序如何,毒性都会不一样,有时甚至连下毒者也不一定有办法解开吗?既然如此,我们长途跋涉去月氏国,又有何用?”轩辕惜儿客观而淡漠地说道,仿佛所说之毒与她并无丝毫关联。 “既是月国皇室独有之毒,他们自然会有解毒的法子。否则,又怎敢将下毒之法传授给皇室子女?这一点,姐夫与你父皇皆是如此确信。因此,你也不必多想了。这两日,你便准备一下,我将边关事务与霍萧寒交待清楚后,便带你出发!” 她如今孑然一身,又有什么好准备的呢?姐夫随时要带她出发,她跟着走便是了。反正,如今这具身躯,不管去到哪里,最后死在何处,又能有什么区别? 说不定,到了月氏国,离思念之人更远了,心中的痛反而会稍减一些呢? 然而,她终是不愿将此刻晦暗郁结的心思表现出来,只好简短轻应一声道:“好。” 第207章 乖张暴戾 第207章 乖张暴戾 时光,在几乎日夜不停歇的忙碌之中,似乎会过得更快。 坐于御书房案前的段寂宸,从一道奏折中抬起头来,眯眸一想,不禁恍然:近两个月就要过去了,可是,他的准备仍未完全做好。这,实在让他着急得几乎不能再忍耐下去了! “皇上,哲王与张太保已候在门外。”郑公公走进来,向他禀报道。 “让他们进来。”段寂宸淡淡说道。他已经在此等候他们多时了。 很快,哲王与张太保便先后走了进来:“皇上!” 如今,蒋太师卧病在床,终日不出太师府一步。因此,段寂宸的亲信与忠心之臣便只有他们两人,而三人的君臣见面之礼,早已是相当随意了。 段寂宸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们随便坐下:“七皇叔,大军筹备得怎样了?何时可以出发?” “皇上,难道你真的决意第三次御驾亲征?”哲王并没有依圣意坐下来,而是躬身拱手,一副准备再次力谏君主的架势。 “那么,你以为呢?”段寂宸俊眉轻皱,俊美无俦的脸上一副不悦神情。 “皇上登基至今尚不足两年,却已经两次御驾亲征!若然此次又再出征攻伐东昊,这对于一位新帝来说,不是太过频密了吗?”哲王苦苦相劝,“且不论世人要说皇上是如何的穷兵犊武,便是对于皇上的安危来说,也是极不必要。何况,朝中之事,还须皇上亲自决断处置啊!” “莫要再说了!”段寂宸已有些不耐烦,“朝中大小事务,你与张太保便完全可以决断!只有征伐天下这事,你们,还有其他人,均是代替不来的!朕不亲自出征,如何能放心?” “皇上!请皇上三思……” “住口!”段寂宸恼怒不已,“如今两国边关已僵持两月。朕不亲自出征,北国何时才能一挫东昊的锐气?朕不亲自出征,边关那帮废物又何时才能将被东昊掳走的惜贵妃要回来?这让我北国脸面何在?朕此次出征,不亲自将东昊和亲长公主追回来,便绝不班师回朝!” 闻言,哲王终是不敢再出言相谏。 …… 在乾心殿内忙活了大半日的郑公公,向殿内小书房走去之时,一路上皆惴惴不安。 今日是太子殿下的百日之喜,皇上虽然没有为太子摆下盛宴隆重庆祝一番,可比起两月前皇上生辰那日的冷清沉闷,乾心殿内外的气氛已是颇为喜庆了。 段寂宸默许了群臣与皇族贵戚为太子殿下送上百日贺礼,因此郑公公从这日一大早起,便在殿门处忙个不停,接应着源源不断送入宫来的贺礼,以及亲自进宫道喜的部分高官贵戚。 这些人,无论地位多么尊崇,皇上皆说了一概不见。可是,他如今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小书房向皇上通传。只因,前来求见皇上之人,竟是他不敢得罪之人——瑶妃! 按理说,瑶妃不过是宫中一个地位较高的妃子,他本不应如何特别对待、可在皇宫内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他自是明白,得罪瑶妃便相当于得罪了筱鸢大长公主,而这,对于他这宫廷大总管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他一向是皇上身边亲近之人,可筱鸢大长公主若看他不顺眼,随时给他一对小鞋穿穿,他也是难保身家性命的。 正所谓聪明人不吃眼前亏,无论心中多么不乐意,无论预料到皇上将会如何不高兴,他还是决意要进去通报一声。毕竟,皇上即便再不高兴,也不会因此下令要了他的命。不过,越是走近书房,郑公公心中的不安便越是强烈起来! 他很清楚,皇上自在惜意殿莫名被刺之后,整个人似乎变了个样子,伤势好了之后,性情更是变得暴戾而乖张。 以往,皇上做事虽则手段狠辣,可性情与脾气看起来却是极好的,几乎是喜怒不形于色。而作为跟随皇上身边多年的下人,他对皇上从来只有恭敬,而没有畏惧。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面对皇上之时,却渐渐有了更多的畏惧之心! 不光是他一人如此,宫中之人皆变得紧张谨慎、唯唯诺诺。面对一个乖张暴戾的皇上,众人皆比以往更加惧怕圣威。 终于鼓起勇力踏入书房,郑公公躬身禀报道:“皇上,瑶妃娘娘在殿外求见。说是亲手为太子殿下做了一件贺礼,欲亲自交给皇上,以表对太子殿下之情意!” 恭敬说完,郑公公默然萧立,静候段寂宸森然发怒。他估计,挨完皇上的阴冷斥责,他便可以出殿回话,也算是对瑶妃和筱鸢大长公主有所交待了。 可段寂宸却缓缓回过背对他而立的高大身影,一双带了鹰般戾气的极美凤眸,瞬间放射出一道凌厉而难辨的光芒:“是么?那么,便让她进来吧!” 他如今说话的声音,仍如以往般冷淡,却莫名地多了一种令人心惊的意味。 闻言,郑公公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忙回了一声:“是!” 说着,他便转身出殿,命人快快传唤瑶妃进殿。 他对皇上的决定感到极其意外,他本以为,皇上是不会见瑶妃的。候在书房门外等待着瑶妃,他百思不得其解。他记得,皇上自遇刺以后,便再也没有让瑶妃有机会再他一面,可如今,莫非…… 想到惜贵妃莫名离宫之后,皇上已有整整两个月没有传过任何嫔妃侍寑,郑公公不禁有些了然。之前,皇上有很长一段时间伤重未愈,如今,既然伤势已大好了,而惜贵妃又不在身边,皇上要见任何嫔妃,便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没多久,楚瑶便跟着侍卫走到了书房门口。由于其他宫女不得随意跟她进入乾心殿,她便亲手提着一个精致的木屉盒。看到正在焦急等待的郑公公,楚瑶绝美的娇颜上,竟露出了一抹淡淡笑意:“郑公公辛苦了,本妃感激不尽,自当铭记于心!” 说着,她已转身抬步,傲然踏入了书房。 进得门来,楚瑶缓缓低下螓首,一手将木屉盒托着,另一手则轻轻扶着,款款屈膝行礼,声音清柔而婉转:“贱妾见过皇上!” 第208章 百日贺礼 第208章 百日贺礼 久久得不到回应,楚瑶悄悄地抬起螓首,一双杏眼含着万般深情向前望去。 只见那高大的黑色背影正立于窗前,巍巍然如一座险峻高山,虽沉默不语,却散发出一股强烈而霸道的冷然之气,让人心中无端地暗生畏惧! “皇上!”楚瑶再次壮着胆子婉转唤道。 段寂宸终于回转身来。楚瑶抬眼看去,不禁心头猛地一震。 这一震,一半是因为震撼,另一半则是因为惊惧。两个月不见,他仍是俊美得如同妖孽。只是,比起以往,他的一双凤眸以致他整个人,皆于无形中更增添了一股戾气、妖气,以致邪气! 见楚瑶竟一时惊讶得失了分寸,段寂宸面无表情地走向案前坐下,冷淡说道:“听说,你亲手为太子做了百日贺礼!” 楚瑶猛然回过神来,一边暗骂自己为何竟乱了阵脚,一边便轻迈莲步,提着木屉盒走到案旁。大着胆子,她脸含轻笑,在段寂宸对面跪坐下来,专注地揭开木屉盒顶上的盖子,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样物品,轻轻地放在了案上。 那是一双小小的婴儿鞋子,做功却极为精致用心。鞋头是两只极为可爱的麒麟,小小的鞋身上,却绣着白色麒麟与龙纹。 “这么……小!”段寂宸道。 楚瑶敏锐地捕捉到,他凤眸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而段寂宸边说着,已好奇地伸出一手,拿起那双小鞋子,放到了另一手手掌之上。 两只鞋子放在他宽大的手掌上,竟然未能占据一半的地方。段寂宸内心讶异不已:小尘晞的脚,竟然这么小么? 回过神来,他将那双小鞋子放回案上,脸上不禁露出赞赏之色:“没想到瑶妃竟然如此心灵手巧!你为了太子殿下,倒也算是费了心思了!” “怎么说,太子殿下也是该唤贱妾一声‘母妃’的。”楚瑶面露羞涩,“不瞒皇上,贱妾每每想到太子殿下,心中皆是心疼不已!他才那么一点点小,身边便没有母妃,那该有多么可怜?这种可怜与难言之痛,贱妾小时虽然没有经历过,却是亲眼目睹,感同身受的呀!” 段寂宸默然。 楚瑶只悄悄瞟了他一眼,便知道,她已成功地勾起了他悲惨的童年回忆。无论是在北国,还是在月国,他那挥之不去的童年回忆,此生都会如影随形地紧随着他! 这一点,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鼓起勇气,楚瑶伸出两只肌肤细腻的柔荑,轻轻握住了段寂宸仍停放于一双小鞋边上的大手:“寂宸,对不起!瑶儿又让你想起过去了,是吗?” 段寂宸几乎是下意识地猛然抽回手,之后,他才从那遥远的回忆中彻底回过神来。脸色阴沉地看了眼满目凄怨的楚瑶,他冷声说道:“朕替太子谢过你了!没什么事,你便回坤宁宫去吧!” “贱妾已经足足两个月没见到皇上一面了。难道,皇上便这么急着要赶贱妾走吗?”楚瑶语气凄酸。 段寂宸一下子从案后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窗边,似乎已经没有任何耐心与她继续纠缠下去:“朕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 “皇上!为何你总是对瑶儿如此狠心?”楚瑶一手掩着嘴,泪水几乎便要夺眶而出。此刻,她决定豁出去,再也不愿掩饰自己的不甘、悲伤与愤怒,“我们认识十数载的情义,竟然比不上你与她相识仅仅两载吗?” “她能给你的,我也能给!她有的美貌与姿容,我也有!为何,你便只认准了她一个?” 不待段寂宸说话,楚瑶便继续不停歇地说道,“甚至,她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为了留在你的身边,我可以不顾故国亲人,更可以承受天下人的白眼与唾骂!可她呢?可以狠狠地离弃你,只为了她的家国大义,只为了赢得世人的美誉!你以为我猜不到,你胸前那狠命一剑,不就是她赐给你的?你以为我认不出,刺入你胸膛的那柄短剑,是属于她的?虽只无意中见她袖口滑出过一次,我却是不会认错……” 段寂宸背对着她望着窗外,双拳已经紧紧握了起来,身子甚至有些微微发抖!楚瑶看得出来,他对那个女人的愤怒与恨意,已被她成功地激了起来。 “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狠心?怎么可以狠着心肠,将夺命之剑插入自己夫君的胸膛?怎么可以毫不留恋地,抛下只有一个多月的亲生儿子?你自小便说我刁蛮任性,说我对宫女下人心狠手辣!可是,与她比起来,我那点狠劲又算得了什么?”楚瑶继续悲怨说道,“即使你不爱我,不喜欢我,不待见我,甚至是厌恶我,即使我与她有着同样的国恨家仇,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往你的胸口插上一剑……只因,我始终是心中有你的!” “难道,就因为我心中有你,你反而更加不在乎我?难道,只有像她一样,狠心地要将你送上极乐西天,你才会爱上我?”楚瑶声音幽怨,话意却是咄咄逼人。 “够了!”段寂宸突然一声阴戾的大喝,将楚瑶吓得再也不敢往下说。 段寂宸身子微微颤抖,极力克制着心头的怒火。 终于,他猛然转过身来,冷冷地盯着她道:“你违抗了朕对你说过的话!因此,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踏进乾心殿一步!如今,你立刻,给朕滚出去!” 望着段寂宸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厌恶,楚瑶惊愕不已。她以为,她的话会激起他对轩辕惜儿的恨意。可她却没有想到,这同样激起了他对她的愤怒,甚至是强烈的厌恶! 知道此时不能再逆着他的旨意,她连忙低泣般说道:“贱妾立即便走!贱妾知错了。可是,瑶儿是真的……是真的爱皇上!” “你是不是真的,你心中比谁都清楚。”段寂宸语气更冷,“再说,是真是假,朕根本不在乎。朕再说一次,朕的耐心有限!” 闻言,楚瑶眼中泪水终是夺眶而出。她迅速转过身,用手一抹泪水,便抬步走出了书房。见到正候在门外的郑公公与众侍卫,她却又猛一抬首,傲然从他们身前走过。 第209章 执迷不悟 第209章 执迷不悟 书房中,段寂宸久久地静立着。 忽然,他抬起袖子,另一手从中抽出那把莫离剑。定定地盯了半晌,他又将那剑从剑鞘中缓缓拔了出来。剑光冰寒,他就这么将那剑举在眼前,细细察看着。 终于,心头的恨意再也无法抑制,他突然将那剑凌空一抛,再一手接住,朝那案面上狠狠甩去。 “嗖!”的一声闷响,莫离剑紧挨着那双小小的婴儿鞋子,深深地没入木案之中,只余剑柄露在案面。 段寂宸用双手捂住心口,稍稍弯腰,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胸口那被刺伤已有两月,如今早已愈合之处,却再次狠狠地剧痛起来,痛得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良久,胸中的痛意仍未消减。 段寂宸努力抬步,走到那案前,用力将莫离剑拔出。走出书房门,在郑公公与众侍卫错愕的目光中,他面无表情地迈开大步,向小尘晞所住的怡心阁走去。 “奴婢见过皇上!”看见一脸阴寒的段寂宸踏入大门,倚竹忙领着众宫女下跪请安。 段寂宸大步走到正厅中间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淡淡说道:“都起来吧!太子今日如何?” “太子殿下今日可开心了,或是知道今日是他的百日大喜呢!”倚竹说到太子,脸上不自觉地便泛起了笑容,“殿下晌午过后玩了好一阵,这会儿已累得在房内睡着了,落儿正在房内陪着他呢!” 闻言,段寂宸俊眸微眯,并不说话。端起案上的茶水,他若有所思地慢慢品着。 “皇上!”这时,郑公公却从门外走了进来,恭敬禀道,“筱鸢大长公主在殿门外求见,说是要为太子殿下送上百日贺礼,并想趁此大喜之日,看一看久未见面的小侄孙!” 段寂宸慢慢地从茶杯上抬起头,略一思索,道:“请她到怡心阁来吧!” “是!”郑公公领了旨,便转身走了出去。 立于一旁的倚竹,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她和落儿一直觉着,筱鸢大长公主是不喜欢太子殿下的。她们也时刻谨记着贵妃娘娘临走前说过的话,对筱鸢大长公主和瑶妃向来皆有防备之心。 不过,想到如今皇上就在阁内,倚竹倒也慢慢放下一颗心来。 她知道,尽管皇上在面对太子殿下之时,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强烈的喜爱之情,但毕竟血浓于水,皇上对太子殿下的安排,皆看得出是用了不少心思。他定然也不会让筱鸢大长公主对太子殿下做出些什么伤害之举来吧? 很快,筱鸢大长公主便在郑公公的引领下,从容步入了怡心阁。 “见过皇上!”筱鸢大长公主仍是一派雍容气势。 “姑母!”段寂宸从座位上站起来迎了上去。直到筱鸢大长公主在旁边另一座位坐了下来,他才又重新转身回座。 “将太子殿下的百日贺礼送上来!”筱鸢大长公主甫一坐下,便吩咐身旁的宫女。一名宫女将一个托盘端了上来,托盘正中是一个敞开的木盒,盒内一块红色绵缎之上,放着一块通体透润的玉佩。 段寂宸认真地瞧了一眼那玉佩,道:“当真是稀世之宝!朕代尘晞谢过姑母了。只是,尘晞此时正在房内安睡,姑母今日要见他,怕是不凑巧!” “呵呵,无碍。”筱鸢大长公主笑道,“姑母便在此处等他一会儿。难得皇上今日有一刻空闲在此品茶,姑母正好有机会陪皇上说一阵子话。算来,我们姑侄俩,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地说过话了?” 段寂宸淡淡一笑。那是两月多来,他脸上难得一见的笑意。而这笑意,或许更多是出于对姑母的谦意吧! 似乎,自那个女子来到他的身边之后,他的心思便慢慢地,于不知不觉中全放在了那女子身上。对于这个他以往至为重视的姑母,他反倒越来越疏远了!当那个女子再次狠绝的离他而去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竟也不知被她带到了何处! 他的心中,整日被那个令他分不清是爱是恨的女子占据着,再也空不出一丝心思来,关心一下他曾经至亲至敬的姑母。 “让他们都退下吧!姑母也有些话要对皇上说。”筱鸢大长公主望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段寂宸,慈爱地说道。 段寂宸对着众人略一挥手,包括倚竹、郑公公在内的宫人内侍,便纷纷迅速退了下去,并掩起大门在外面静候着。 “好些日子不见,姑母似是清瘦了些!”努力提起精神,段寂宸决意好好关心一下这位他应当敬重有加的姑母。 筱鸢大长公主了然一笑,道:“真正清瘦了的,怕是皇上吧?姑母老了,瘦些反倒更好!” 段寂宸默然,似是不知该如何接下这话头。 筱鸢大长公主轻叹一声,道:“看着皇上如今这个样子,如何不教姑母心痛异常?皇上也该为自己好好想想,心疼善待一下身边不离不弃之人,莫总是想着那些个狠心绝情、远走高飞了的!” 段寂宸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沉起来。他忽然便觉得,心口又开始隐隐地痛了起来,并且痛意越来越强烈。记忆中那种强烈的痛,是那样的可怕,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令人无法忍受,以致让他开始恐惧,并变得烦燥起来。 “唉,皇上和小尘晞,都是可怜见的!天底下,何曾见过像你们这般凄惨的皇帝与太子?你说,一个女人怎么就能做到那样狠绝?” 听着筱鸢大长公主似不屑似仇恨的话语,段寂宸袖下的拳头再次紧握起来。 “皇上何苦如此为难了自己?皇上如今该做的,便是及早充盈后宫,也及早策立皇后。小太子也终归是要有个疼他爱他的母后,庇佑他长大成人!”筱鸢大长公主感慨道,“可不能再让他,像皇上当初一样了。” “此事,便不劳姑母费心了!”段寂宸极力忍着内心的烦燥与伤痛,深吸一口气说道。 “皇上!事已至此,你为何竟还要执迷不悟?”筱鸢大长公主似也生了恨意,“难道我们姑侄俩,竟都注定要被轩辕氏的人,一伤再伤,以致痛悔一生吗?姑母听说,皇上准备御驾亲征,还决意向东昊要回和亲长公主。难道,你是嫌姓轩辕的人,给你的伤害还不够?你竟还要讨她回来,当你的北国皇后?” 第210章 悉数活埋 第210章 悉数活埋 “那么,姑母认为朕应当怎样做?难道,便让朕的惜贵妃回到东昊,听之任之,由她再嫁作他人妇?”段寂宸眯起凤眸,沉声说着,“无论是杀是剐,是死是活,朕也必得将她追回。即便是死,她也只能留在此处,作北国的鬼魂!” “正所谓天命难违,她的生死,皇上又何须挂在心上,以致徒增不悦?”筱鸢大长公主的轻笑,透着暗暗的得意与丝丝冷寒,“她若回到北国,死在了皇上手上,皇上难道就不怕小太子从此恨你?难道,皇上就不怕重蹈你父皇的覆辙?依姑母看,不若便就让那轩辕惜儿自生自灭。皇上及早打消三度亲征的念头,尽快策立皇后,充盈后宫,才是正途!” 段寂宸沉默一阵,终是冷笑说道:“姑母的意思是,尘晞也终有一日会如朕一般,弑父夺位?哈哈,朕为何从未想到过这一层?” “因此,姑母才耐心劝你,切莫再想着追那轩辕惜儿回来!否则,她回来之后,皇上又该如何处置她?” “难道,朕不追她回来,尘晞日后便不会恨朕?”段寂宸冷笑不止,“他身上流着一半的轩辕氏血脉!两国既已开战,仇恨必会日深,朕无论怎么做,他终是要恨朕的,难道不是吗?” “所以,依姑母之见,”筱鸢大长公主有意压低了声音,“让尘晞永远不知道他与轩辕氏的关系,才是万全之策。而惟一的做法,便是皇上及早立后,让尘晞从懂事之日起,便以为自己为皇后所出。” “姑母难道不知,世上纸终是包不住火的么?”段寂宸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如今不过是个百日婴儿,我们只需在宫中隐藏真相,他便无法知晓。待他稍长大些,即便到时知道了真相,但若与皇后母子情深,也便只有接受事实了!”筱鸢大长公主笃定说道。 “是么?姑母何时变得如此轻信?即便他是朕的亲生儿子,朕也不敢确信他不会心生恨意,姑母又如何能够确信?”段寂宸抬起头,淡笑着看向神色自若的姑母,“姑母这些话,莫非是想提醒朕早日斩草除根,以免重蹈先帝的覆辙?” “皇上多虑了。太子殿下毕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姑母又怎么舍得皇上对他下手?”筱鸢大长公主脸上不禁有些难看之色,“姑母一片苦口婆心,还不是为皇上着想?皇上怎会以为姑母是在挑拨皇上与太子之间的骨肉亲情?” “是么?是朕多虑了?”段寂宸似自言自语般冷问一句,“可是,姑母却是提醒了朕!” “唉!既然如此,姑母也不便多说了。”筱鸢大长公主说着,便站了起来,“不过,姑母还是真心希望皇上能打消亲自出征的念头!维城之战,北国士兵死伤不在少数。东昊大军二十年来几乎没有打过大的败仗,岂是月国与东胡军队可比的?皇上若然再次亲征,姑母如何能放心得下?” “哼!没有打过大败仗?”段寂宸傲然冷笑,“那么,朕此次便要他们尝尝大败的滋味!” “此事又怎会这般容易?尽管轩辕澈已多年不再亲自带兵,但听闻他重用的大将军薛景墨与霍萧寒皆不容小觑,尤其是那霍萧寒,才不过二十出头,便已立功无数!听闻,那日还是他把惜贵妃……唉!” 筱鸢大长公主感叹一声,此刻她似乎忘记她与轩辕澈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以致从不轻易在人前提起他的名字,“姑母不得不承认,轩辕澈擅于用兵用人,更擅于教女,否则,他怎能亲手调教出这么一位心狠手辣的和亲长公主啊!” 说到此处,她心中再次痛恨不已。 她早已暗中派人查出轩辕惜儿盗走维郡地图之事,更听瑶妃猜测段寂宸胸口那一剑,便是拜她所赐。如此看来,轩辕澈教出的这个女儿,竟是抵得过数十万大军了! 段寂宸胸中的怒意与仇恨,此刻终如火山爆发般奔腾而出:“轩辕澈?哈哈哈!竟以为靠着一个霍萧寒,便能阻挡我北国大军的万千铁蹄?看来朕不发威,他还以为整个北国不过是一只病猫!” “皇上?”眼见自己的话语竟引得段寂宸凤眸中暴戾之气渐起,筱鸢大长公主不禁暗暗心惊,欲出言相劝。 “莫再劝朕,朕心意已决。”段寂宸的声音已变得阴冷狠绝,“姑母请回吧!朕不送了。” 筱鸢大长公主暗叹一声,只得抬步离去。 她的身影才刚刚消失在门外,段寂宸便猛然站起身来,对着门外一声高呼怒喝:“姬惑!进来听旨!” “臣在!”姬惑很快便闪了进来,拱手候旨。 “东昊实在是不知好歹!北国如今已不再举兵挺进,霍萧寒却时时派兵突袭腊郡与堆郡,妄想如同夺回维郡般夺回两个小郡。哼!朕不给点颜色他们看看,他们还真以为北国夺到手的东西,终是要归还他们的吗?”段寂宸越说,心中仇恨愈深,脸上神色也更加阴狠,“你立即派人,快马加鞭,将朕的旨意传到两郡之中……” “将两郡共三十万战俘与东昊人,悉数活埋!再将两郡东昊将领的头颅,悬挂于城门之外!”段寂宸俊美的脸上,此刻带着阴寒至极的笑意,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朕倒要看看,霍萧寒还要不要继续攻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极其狂妄而邪佞地大笑起来,笑得连姬惑都不禁暗暗心惊。 “皇上,这样做怕是不妥吧?”姬惑惊惑迟疑一阵,多年来第一次在段寂宸面前没有立即应诺,而是出言相劝,“两郡中的东昊人,皆是战俘与平民百姓,皇上此举有何必要?再说,突然活埋三十万人,虽是大大打击了东昊士气,可是对皇上的名声……” “哼!”段寂宸一声冷哼,及时制住了姬惑的话语,“此事,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御前侍卫来劝朕?哈哈哈哈……朕的名声?朕既已背上了弑父夺位,杀母杀弟,射杀妻妾等诸多罪名,又何惧再多背负一个活埋三十万民众与战俘的罪名?” 第211章 斩草除根 第211章 斩草除根 “哈哈……朕怎能不决意灭掉东昊?否则,朕的这诸多恶名,岂非会被东昊史书永久记载,流传千古,让朕成为暴君之首?哈哈哈……” 说完,段寂宸又是一阵狂妄大笑。他觉得,即使如此毫无顾忌的狂笑不止,也不能彻底消解和渲泻他心中的苦闷郁结,乃至刻骨仇恨! 突然,他猛地停住笑声,邪佞的凤眸转向姬惑:“为何你还在此处?还不快去安排人马,分赴两郡传达朕的旨意? “这……皇上如此重大决定,无须询问三公吗?”姬惑沉吟片刻,终是大胆说道。 “朕一国之君,作个决定还须三公同意?”段寂宸的双眸,已然迸射出凌厉光芒。他疾步走到书案前,迅速挥毫写下两道圣旨,然后拾起递给姬惑,冷然道,“速速派人传旨!” 姬惑被他眸光所慑,再也不敢多言,只得恭敬地接过圣旨:“是,臣遵旨,臣这便分别派人立即出发。” 说完,姬惑转身抬步踏出了大门。作为一名御前侍卫,他今日说的确实有些多了。 “呵呵!” 待姬惑的背影在门外彻底消失,段寂宸一人立于室内,发出了一道令人心寒的冷笑。忽然,他迈开大步走向内间,伸出一手,猛地用力推开了那道房门。 早已被段寂宸下旨屠城的声音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的落儿,猛然转过身来,一下子跪倒在地。 她脸色发白,声音颤抖:“皇上,求求您!千万不要伤害太子殿下!殿下他还这么小,他什么都不懂!他跟两国交战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日后更加不会弑父夺位!皇上,奴婢听到了不该听的话,您就把奴婢杀掉灭口吧!可是奴婢求皇上,千万要放过太子殿下!他可是皇上与娘娘的亲生骨肉啊!” “哇……哇……” 或许是落儿泣求的声音过高,也或许是适才段寂宸猛然推门进入时声响过大,小尘晞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开始哇哇大哭。 抬头望见段寂宸眼中阴狠暴戾的眸光,落儿再次悲泣请求:“皇上,求求您!放过太子殿下吧!” 听着小尘晞的哭声,段寂宸心中更加烦燥莫名! 就是因为这个小东西的母亲,那个总是叛离他的女人,他段寂宸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不仅是她,如今就连眼前这个令人心烦的小东西,也成了他的牵绊,让他实现宏图大志的动作,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变得束手缚脚! 当初尽管瞒着她与东昊开战,可他心中却始终受着她的无形束缚,怕终有一日会被她知道真相,怕终有一日一切无可转圜。结果,她终是狠狠地背叛了他,狠狠地给他一剑,让他几乎丧命,更令他痛不欲生! 如今,这个小小的婴孩,也要开始束缚他了!他的儿子,身体里却流着东昊轩辕氏的一半血液,长大之后或会因为自己的母妃而仇恨他,甚至亲手杀掉他!若是那样,对他来说,又该是如何的痛彻心扉? 他恨她,也开始恨这个哭闹不止的小东西。自己的一切痛苦根源,皆是因为心中对他们的不舍,以及对这种不舍之情的无限放任。若然,此刻狠下心来,彻底斩断了这一切牵绊,他的一生,不就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与纠结了吗? 想到此处,段寂宸双目赤红,猛然从袖间抽出那柄莫离短剑,一下子将剑鞘拔出,“呯”的一声狠狠扔在了地上。 举起短剑,他一步一步地向那张小木床走去。 “皇上,万万不可!”落儿凄厉哭叫着,跪着向前几步,一下扯住了他墨色的龙袍阔摆,“皇上,求求您!不要杀太子殿下!” “大胆!撒手!”袍摆被那小小宫女扯住,段寂宸怒不可遏地沉声说道,“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落儿被他阴沉的声音震慑住,恐惧而茫然地放开了手。 “滚出去!”段寂宸又再沉声喝道。 瞬即反应过来的落儿,再次悲泣大喊:“皇上,不可以!他可是您与娘娘惟一的骨肉啊!” “来人,将她拖出去!”段寂宸对着门外高声喝道。很快,便有两名侍卫冲进来,一声不吭地拖起落儿便往室外走去。 “皇上,不要伤害殿下!否则,娘娘会恨您一辈子……”满脸泪水的落儿,被两名侍卫彻底拖出采荇阁大门之时,哭泣着喊出了这句话。 恨他一辈子? 呵呵!他何尝不是恨透了她?莫说是这一辈子,他对她的恨,便是再有十辈子,她也补偿不了! 心中愤恨地想着,段寂宸几步走回门边,狠狠地将房门牢牢栓上,然后一手举剑,快步走向那张小木床。 他再不容自己有丝毫犹豫,再不容自己心慈手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个烦人的小东西彻底除掉。从此,他恨她,她也恨他!两人再不相欠,各不相干,彼此只余无边无际的恨! 那么,他便可以不再心生痛苦,他可以继续心无牵绊地侵袭她的国家,继续他踏平天下的雄心壮志。甚至,他可以将她活捉回北国皇宫,随时夺她的命,随时让她偿还她给他造成的伤痛! 那样,他不是可以快意人生,变得更加开心快乐吗? 堂堂九尺男儿,又岂可再受一个女人的牵绊?他将重新变回他自己,而不是一个被她的美色迷惑了的无用帝皇……如此想着,他带着满脸的阴郁狠厉,走到了小床边,低首盯着那个犹自哭叫不停的小太子。 然而,看见他的出现,满脸泪水的小尘晞,却突然停下了大哭,好奇地望着眼前的父皇。 适才,他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竟没有人如往常般立即前来抱他,逗他,他便开始哭闹不止,以表达自己的可怜与愤怒,眼泪鼻涕更因此流了一脸。此时,他发现终于有人理会他了,哭叫的目的已然达到,不禁嘎然收声! 虽然,面前之人并非他最熟悉的落儿和倚竹,甚至并非那个梦中才会出现的慈爱母妃,可这也是一张相当熟悉的脸了,他怎能不心满意足? 段寂宸举着那柄莫离剑,怔怔地看着突然停止了哭闹的小尘晞。而小尘晞看见那柄明晃晃的剑,竟好奇地伸出两只小手,就要用力去抓! 第212章 首度落泪 第212章 首度落泪 小木床很高,而段寂宸轻握着的莫离剑就在小床之上,小尘晞眼看就要用手抓到了。几乎是下意识地,段寂宸慌忙地把剑移开,并迅速藏到了身后。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在那一刹那竟然紧张不已,竟然担心那啥也不懂的小家伙,会因为小手碰到锋利的莫离剑而血流不止! 意识到自己心底深处的紧张与恐惧,段寂宸惊讶不已,也感到挫败不已! 原来,自己根本就无法对小尘晞下手! 原来,自己竟是如此担心他的安危,甚至担心他会受到哪怕是一丁点的伤害。 泪水未干的小尘晞,看见父皇那紧张的动作,以及奇怪的表情,竟突然间破涕为笑,手脚也兴奋得乱挥乱动起来! 那破涕一笑,把段寂宸彻底惊住了。那张酷似他,同时也越来越酷似她的小脸,在开心笑起来之时,竟浮现出两个小小的、浅浅的笑涡! 多么像她! 段寂宸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想起了,每当她真正开心快乐地笑的时候,脸上都会显现两个浅浅的梨涡。 天知道,此刻,他有多么想见到她…… 一念起,心头再次猛烈一震,两边眼窝瞬间一热,段寂宸垂下双眸,双睫一眨,两道热泪便无法阻挡地冲出眼眶,溢了出来! 几乎是难以置信地,他一面微张薄唇,粗喘着气息,一面不得不放任泪水决堤而出! 在记忆中,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此生,何时流过泪。 他人生最早的记忆,仿佛就是从六岁的那一天开始的。他记得,那个小宫女如何狠心地将他推落湖中;他记得,落入水中呛溺将死的痛苦感觉;他亦记得,被人救起后,姑母如何愤怒地下令将那小宫女抓了起来,而之后赶来的,便是一脸故作莫名神色的查氏,以及摇头叹气却又无可奈何的父皇! 他记得,当时小小的他,在整个事件中,并没有流下一滴泪水。 此后,是被送至月国做质子,受尽冷眼与折磨,而后又逃回北国,历尽明枪与暗箭,但他从来不记得,自己何时曾在人前落泪,或是在深夜暗自垂泪。 从小,他便只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暗暗苦思该如何活命,该如何面对那些冷嘲热讽,明枪暗箭;而到了白天,他便可以带着温煦的笑意,面对所有忠于他或要夺他性命的人! 因此,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很硬。硬到可以不为自己的命运悲泣,更硬到可以不为别人的悲惨命运所动。他不知道,一个人是否真的可以近二十年都不流一滴泪,然而,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何时哭过。 直至此刻,他才终于发现,原来他也是会流泪的! 而流泪的感觉,竟然是如此奇异!就如缺了堤的河水,就如奔腾不息的大江,流出了,便再也难以收住! 此刻,他是如此想念她!他想看到她,哪怕只是见一见也好,哪怕她仍然恨他入骨!他所渴望企盼的,只是看她一眼,看她是否依然安好,看她那神色是否仍然那样淡定从容,却那样令人心疼! 而见到她之后将会怎样,他再也不愿细想下去。因为,只需再往下一想,他的心口,便再次难以自抑地痛了起来。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她怎么可以对他如此狠心无情……他在心中追问不止。 心口的痛变得如此强烈,以致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不得不放开手中的莫离剑,以两手撑着小木床的两边栏杆,整个人几乎俯首趴伏在小木床之上。 莫离剑轻轻地滑落到地面上,发出了几不可闻地一道闷响。 段寂宸撑伏在小床之上,泪流成河。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肩,因为痛哭而轻轻颤抖。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响,他咬紧下唇,用力地吸着气,鼻息沉重而悲痛! “为什么……为什么……”段寂宸放任泪水肆意奔流,生平第一次悲伤得泣不成声,“为什么我的父皇要杀我?为什么就连我最爱的你,也要杀我……世间到底有谁能够真正对我好?父皇不能,姑母不能,就连你,竟也不愿……” 泪水,则早已顺着他的俊脸流下来,滴落在小尘晞的脸上,口中。 小尘晞兴奋不已,不知道父皇在跟他玩什么有趣把戏。他努力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将段寂宸近在咫尺的脸抱住,然后便用力地往自己嘴里送。 “你的母妃……她不要我们了……你知道吗?”沉浸在痛苦深渊的段寂宸,犹自悲伤不已地言说,任由小家伙双手抱紧自己的脸,在他的下巴处啃咬咂吧着。 而小尘晞,则用他小小的牙床,继续表达着对面前这个人的喜爱与极大兴趣。 “为什么……你的母妃可以这么狠心?为什么……她可以这么无情地离弃我们?”段寂微闭双眸,泪眼矇胧,下巴处,则被小尘晞啃得全是口水。 此刻,这个曾经忍辱负重笑对一切,而内心又强大狂妄无比的帝皇,竟像个被所有亲人彻底抛弃的孩子,失去了心底的勇气与支撑,瞬间变得彷徨而无助! 曾经,在早早明白自己已被父皇放弃之后,他把姑母和楚瑶当成了他心底爱的支撑。可他后来慢慢地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意,自以为是。 面对楚瑶的虚伪,他可以心生鄙夷。面对姑母的步步紧逼与不理解,他怅然若失! 可就在他以为,惜儿的到来是上天赐给他的意外之喜之时,在他以为有了她与小尘晞,他的生命将不再孤独寂寞,他也拥有了世间最甜蜜的幸福之时,她却狠狠地用那一剑,捅破了他与她的幸福与美梦。 到底,这是她的错,还是他自己作下的孽? “如今……父皇便只有你了!难道,你日后也终是要弑父夺位吗?试问人世间,父皇又能剩下些什么?就算得到了整个天下,又能怎样……又将会有怎样的可悲下场?” 泪水终于慢慢止住,段寂宸继续对着面前这个啥也不懂的小东西,喃喃轻语,不时苦笑。 第213章 永远暂缓 第213章 永远暂缓 泪水终停。 段寂宸伸出两手,轻轻捉住那两只紧紧抱住他的脸的胖小手,缓缓地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那个一脸泪水而又“咿咿呀呀”兴奋叫着的小小人儿。那些泪水,几乎都是从他脸上滴下来,落到了小家伙脸上的。 似乎终于看懂了眼前的父皇并不是在跟他玩耍,而是很不开心,小尘晞瞪着一双墨黑澄清的眼,好奇地望着段寂宸。一大一小两张泪痕未干的脸,就这么怔愣地静静对视着。 小脸上那双好看的凤眸,虽然像极了他,可又与她的如水美眸如此神似! 段寂宸再次心中一动,拿起小床上的一条帕子,将小尘晞小脸上的泪水与鼻涕,一一轻轻拭净。这是身为父皇以来,他第一次如此细心地照料着自己的儿子。 或许是软软的帕子拭在小脸上,痒痒的,小尘晞再次开心得“呵呵呵”笑着,小手小脚又开始兴奋不已地挥动起来。 静静地望着小尘晞天真快乐的样子,段寂宸百感交集。 他还这样小,什么都不懂,才能如此无忧无虑。然而当他长大,知道自己竟是两个相互仇恨的父母结合所生,更是两个为争夺江山斗得你死我活的大国的结合物,他又会怎样?是否会内心纠结,以致仇恨日生,成狂成魔? 轻舒一口气,段寂宸放下手中的帕子,缓缓站直了身子。想起分散落于地上的莫离剑与剑鞘,他抬步弯腰,分别将它们捡了起来,又极为细心地将短剑插入剑鞘之中,再次藏于袖内。 大手往脸上一抹,确定泪痕已干,他便深深望了一眼犹自开心得手舞足蹈的小尘晞,转身向门外走去。 小木床上的小尘晞再次“啊啊啊……”地急叫起来,对父皇扔下自己独自离去的行为表示强烈不满。 听到他的叫唤,段寂宸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想到那事终是不可拖延,只好抬手拉开房门,大步踏了出去。 怡心阁大门外,落儿在几名侍卫的看管下正紧张地搓手站立等待着。 太子殿下的哭声在她被拖出之后不久,便骤然停止了。可如今过了这么久,皇上竟然还没有出来。她实在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子殿下是否安然无恙。 而倚竹,此时也站于一旁陪着她,同样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太子殿下的命运,手足无措。当看到皇上高大而尊贵的身影出现大门时,落儿与倚竹皆紧张地跪倒在地:“皇上……” 段寂宸跨出大门站定,淡淡说道:“太子醒来多时了,快进去伺候吧!” “是!”两人连忙应着,站起身便急急向怡心阁内奔去。直至走到内间房门处,听到小尘晞不满的喊叫声,两人的心头大石才彻底落下来。 落儿几步跑到小床边,一把将小尘晞抱了起来,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太好了!殿下你平安无事就好了……你的母妃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一时,两人抱着小尘晞又哭又笑,又悲又喜。 而怡心阁大门外,段寂宸站在原处,正冷声问道:“姬惑何在?” “回皇上,姬大人到殿外办事去了!”一名贴身侍卫回道。 “让他立即到书房见朕!”说着,段寂宸便抬起脚步,匆匆向殿内的小书房走去。 他心中突然焦急不已。登基以来,他第一次对自己下达的圣旨产生了悔意。所谓君无戏言,但这两道旨意暂时只有姬惑知道,此时及时收回应当是来得及的。 他心中暗暗痛骂自己,真是被仇恨气昏头了,此事怎可以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若真的活埋了三十万东昊军民,他此生与她又岂能再有转圜余地? 意识到心底原来竟一直盼望着与她重归于好,段寂宸不禁又对自己恼怒不已。人家都狠狠出手要他的命了,自己竟还一边恨着,一边又害怕要彻底失去她。 然而,见姬惑迟迟未来,心底的那股莫名恐惧竟是越来越强烈。走进书房的段寂宸,开始焦躁不安地在房内来回踱步。 该死的姬惑,竟然此刻还不来见他! 正在暗暗咒骂,姬惑已无需通报便直接走进了书房:“皇上,请恕臣来迟了!请问皇上有何吩咐?” “朕让你派人去东昊两郡传旨之事,怎么样了?”段寂宸压住心底的紧张,急急问道。 “回皇上,臣已派出两队得力人马,他们此时应该已出了莫都。” “该死!”段寂宸大力一拍身旁案桌,“朕命你立即亲自出马,无论他们是分两路走,还是一起走,两道圣旨与传旨之人,你须得一个不少地全部给朕追回来!否则,朕惟你是问!” “皇上的意思是……”面对段寂宸一连串的命令,姬惑疑道,“下旨屠城之事,暂缓?” “对,暂缓!永远暂缓!”段寂宸第一次发现,姬惑的脑子竟然如此好使。作为帝皇,他如今并非出尔反尔,自毁圣旨,而只是暂缓,无期限暂缓而已。 “你马上去追他们,追不到,你也便不用回来见朕了!”段寂宸加重语气又强调了一遍。 “是,臣明白!”姬惑说着,已立即转身走出殿外,领着人马急追那两队传圣旨的人去了。 …… 月氏国的九月,夜间已是微寒。轩辕惜儿轻拉了一下身上薄薄的披风,带着一名侍女,踏进了那间刚刚亮起烛火的屋子。 屋内,摆满了一筐又一筐、各种各样说不出名字的药材,薛景墨左手拿着一本医书,右手拿着一根不知什么草药,正一边仔细比对着,一边低头想得出了神。 “姐夫。”轩辕惜儿轻唤了一声。 薛景墨抬起头,璨然一笑,放下手中的草药与医书站了起来:“惜儿?快请坐。” 轩辕惜儿抬步走到屋内一张座椅上坐了下来,待薛景墨也走过来坐下,她才又淡然说道:“还是找不到彻底解毒的法子么?我看,找不到,姐夫也便不必费神找了吧!” “你身上八成的毒已经化解掉,这余下的两成,也终会慢慢消解掉的。”薛景墨道,“月帝与月国太上皇确是帮了大忙,如今更是把所有的医学典籍都搬到我这屋子来了。” 第214章 爱恨纠缠 第214章 爱恨纠缠 “不过,由于无法探知几种毒物混合时的分量与次序,而每种毒物又分别侵袭着人体不同的肝肾经脉与脏器。因此,我只能反复地慢慢尝试,看看如何才能将你体内的余毒,彻底消解掉……” 薛景墨认真而仔细地向她解说着病理,轩辕惜儿却听得不甚入心,甚至慢慢便走了神。见状,薛景墨不禁停下解释,轻笑一声道:“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病人,对自己体内的毒,竟是毫不在意!” “在意又如何?不在意又如何?”轩辕惜儿淡淡说道。 原本,她怀着必死的心,以为中毒身亡便是上天为她作出的最妥善最完美的安排。从此,她无须再在东昊和北国之间痛苦抉择。可是,假若她还能好好的活下去,她又该何去何从?上天为何如此不怜惜她,要让她的心继续痛苦下去呢? 活着,她便只能纠结在非此即彼的愧疚之中,不是愧对父母亲人,便是愧对夫君亲儿。 甚至,她还会时时活在对自己的怨责之中。她责怪自己,若然重情,为何又做出了如此理智冷狠之事?可若然理智,为何心中又总是摆脱不了爱恨的纠缠? 如此想着,她已完全陷入沉思,忘记了当下正在和姐夫说着话。 见她又一次轻易地陷入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薛景墨轻轻摇头:“即使只是看在我们不远万里寻到月氏国来的份上,你也该对自己彻底解毒有所期盼才是!否则,我们此行岂非徒劳无功?” 他的话,终于让轩辕惜儿回过神来,她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正是,便是为了姐夫如此辛劳,日夜为我寻找解毒之法,我也该企盼着早日康复才好!” “这样想,便对了!你可有想过,你活着,不光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你的亲人?甚至,也包括你的孩子?” “孩子?”轩辕惜儿心中一痛,“姐夫,为何你要这般狠心,又要提起让我伤心的事?” “我不提,你就不伤心了吗?你就能彻底淡忘了吗?”薛景墨狠着心,极其冷静地看着她,“我看,在北国,你忘不了的,不光光是你的孩子。莫要再骗自己,也不要再蒙蔽自己的心,好好地配合我的治疗,先把性命保住了,再去想办法面对那些爱恨情仇!” 望着薛景墨几乎是残忍的表情,轩辕惜儿轻轻点了点头:“姐夫,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继续认真地喝下你每日为我熬好的那十多碗药,我也会企盼着,自己能够活着,直到见到孩子的那一天。姐夫,辛苦你了,我先回房去了!” 说完,轩辕惜儿便站了起来,向薛景墨行了一礼,在侍女的伴随下走了出去。 回到她的住所时,新月已经爬上了半空。立在庭院之中,她对那名侍女吩咐道:“你先进去吧!我想在此站一会儿。” 待侍女离去,她抬头望着半空弯月发怔,思绪却又越过千山万水,回到了北国都城,飘进那沉阔大气的北国皇宫。 那个人,如今可还会去到那废旧殿顶上吹笛?而那个小小的人儿,今夜是否会早早安睡,不再哭闹? 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当举头望月,她首先想到的竟是北国皇宫,而不再是东昊太上皇府,这到底是为何?轩辕惜儿不觉暗暗苦笑,或许,是她终究觉得对东昊已算是仁至义尽,而如今心中放不下的,却是北国皇宫中那两人吧? “惜儿!”一声清峻的男子声音响起。轩辕惜儿不用回身便已知晓,来者正是月帝楚祁。 “来人,摆开酒水。”未待轩辕惜儿转身行礼,楚祁已命身后侍从在庭院内摆好了茶几、座椅与酒水。 “来,惜儿,莫再一人独自对月苦思,我们不妨月下对饮一杯,如何?”楚祁盛情邀请道。 轩辕惜儿暗暗一笑,这是在他这主人家的地方,而他又已热情地摆开了酒水,她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轻轻转过身,她向楚祁行了一礼,便默然无语地走到座前坐下。 如往常般,她对楚祁保持着必要的礼节,面对他时却不再多话。她早已知道他的心意,也知道自己终是什么都不能给他。因此,她再也不能像当初与他逃离北国之时那样,亲切地唤他一声“楚大哥”,甚至将他引作知己,与他无话不谈。 她从楚澹口中得知,他为了她,竟然到如今后宫皆空无一人。别说立后,便是连一个称得上嫔妃的人都没有! 她不知道,在她为了解毒万里迢迢来到月氏国之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他那么无望地等待着。及至她跟着薛景墨真的出现在月氏,她才看到了他眼中重燃的企盼与希望。 为了替她解毒,楚祁与楚澹可谓是尽心尽力,如今他已可谓是她的救命恩人,而她,又能用什么去回报他呢?尽管在楚澹口中,她也是月氏与楚祁的恩人与贵人,可是从初次相携逃离开始,她与楚祁两人之间的相助与利用,又如何能轻易分得清呢? …… 同是这夜,在北国皇宫上空,也是新月如钩。 皇宫西南一隅那废弃的殿阁顶上,一个高大的孤独身影正坐在微明月色之下。远远看去,寂寞无依。 悲怆愁苦的笛声,在皇宫上空飘荡回旋。如同多年来的多少个夜晚一般,在这人少荒凉的皇宫一隅,这笛声几乎引不起几个人的注意。如今,更是连一个能听懂其中寂寥的知音也不再有。 一曲再次缓缓终了,段寂宸慢慢地放开唇边竹笛,两眼却依然望着不远处惜意殿的方向,怔怔出神。 采荇阁的烛火依然明亮,然而他知道,殿阁曾经的女主人已远在千里之外。 段寂宸突然站起身,高大的黑色身影向地下轻轻飘落,然而便在淡淡的月色中,向惜意殿走去。没有理会值守宫人们的下跪请安,他进了殿门后,便径直奔进采荇阁。 站在门口,他久久迟疑着,不敢推开那道门,不敢踏进已点起红红烛火的采荇阁寑室。 隐约可见室内红烛摇曳,他甚至暗暗觉着,那个熟悉的纤巧倩影此刻正立于房内,望着窗外陷入沉思,不时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叹。 第215章 秘密圣旨 第215章 秘密圣旨 段寂宸反复举起手,却迟疑着不敢推开那道门。他心中是那么清楚,推开门后便是失望的现实,可怕的残酷,伊人,此时早已不在北国!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猛然下定决心,一把用力推开了那道房门。果然,室内空无一人,只余红烛独自流泪,发出轻轻的“滋滋”轻响。 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段寂宸的心却仍是一沉,失落、伤感、苦闷、伤痛……各种愁绪齐齐涌上心头,让他顿觉悲凉无比! 曾经,这里有过他与她的种种,从新婚之夜到出征前的离别之夜,从久别重逢又到爱恨交缠,以致难分难舍……可如今,那一切都已成记忆,渐行渐远。 缓缓迈开脚步,他走到室内横梁下抬首寻觅,然后轻轻一跃坐到横梁之上,伸手一摸,便从一处木梁后找到了那个许愿结。那个他曾费了一夜功夫,在殿内四处察看,才寻得稳妥藏身之所的许愿结! 小心地将那红色的许愿结展开来,她娟秀的黑色小字便映入了眼帘:“结发为夫妻,恩爱永不疑!” 看见这熟悉而秀丽的字迹,便如看到轩辕惜儿纤美的身影站在眼前。而那句他们曾经的许诺与誓言,竟让他两眼一热,心头激流奔涌,思念与悔疚之情交织纠缠,以致难以自抑! 他便那样静静地坐于横梁之上,定定地看着那黑色字迹,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与思念之中。 他能想像得到,她当初写下这句话时的满心企盼与丝丝甜蜜。他甚至记得,她当时略显羞涩的神情以及难以尽掩的笑意。那时,她是发自真心地笑,发自真心地愿与他“恩爱永不疑”的吧! 想起她那时的羞涩,段寂宸脸上竟不自觉地出现一抹笑意。待他意识到自己的笑,不禁黯然轻叹一声,立即便想起了此刻的清冷孤寂。 他同样记得,他带她到钟鸣寺许愿树取下这许愿结时,他说这是他们的誓言之时,她美眸中那暗暗透出的不信任。看来,终是他伤她太多,伤她太深,她才会如此不信任他吧? 暗暗轻叹一口气,他在呆坐良久后,终于重放折好那许愿结放回原处,然后便轻轻跃下横梁,大步踏出了寑室。 翌日,段寂宸再次将哲王与张太保传到了御书房,闭门密谈。 “七皇叔,朕不日将御驾亲征之事,你怎么看?”段寂宸坐于书案前,不动声色地问道。 “皇上既然心意已决,臣惟有日夜企盼皇上早日旗开得胜,班师回朝!”段乌哲无奈说道。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侄儿,既然他已极力劝阻过,皇上还是决意出征,他明白自己也实在无须多费口舌了。 “好!”段寂宸相当满意,“两位爱卿都无异议,朕深感欣慰。大军出征之事已筹备得差不多了。朕出征之后,朝中之事便辛苦两位爱卿代劳了。” “臣遵旨!”段乌哲与张太保齐声应道。 “然而,战场上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因此,朕已拟下一道圣旨,藏于乾心殿内。假若……”段寂宸淡然轻笑,“假若朕有何意外,两位爱卿便可同时到乾心殿取走那份圣旨,并在朝堂上当众宣布……” “皇上?” 听闻皇上竟是作好了战死沙场的打算,段乌哲与张太保不禁同声惊呼。 “两位爱卿何必紧张?”段寂宸俊美至极的脸上,仍是那淡淡的笑意,那笑意无关喜乐,而只是透出一股对生的淡然,以及对死的毫不在意,“朕只是作个万一的打算而已。至于那道圣旨的内容,朕如今自然不会告知你们二人。你们也无须知道,只需遵照朕的旨意去做便可!” “臣明白。”两人齐声领旨。 段乌哲与张太保离开后,段寂宸又将姬惑叫了进来。 “再过十余日,朕便要亲征了。”段寂宸对着姬惑缓缓说道。 若说段寂宸在世间有最信任之人,那毫无疑问便是姬惑。而他亦确信,姬惑是世间对他最忠诚之人,这种忠诚是不顾生死与道义的,即使连他最亲信的大臣段乌哲与张太保,也无法与之相比。 “那么,臣亦会早作准备,随皇上到边关,决战沙场!”说到打仗,姬惑仍是难抑心底的那一丝兴奋。尽管,他越来越觉得北国与东昊开战似乎并不是那么合适,也不是那么容易取得大胜之事。 至于为何会觉得与东昊开战不合适,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许,便是因为惜贵妃吧?皇上如此在意惜贵妃,却偏偏要与东昊开战,这始终是件令人难办的事。姬惑暗想。 “你无须随朕出征!”段寂宸却紧盯着姬惑,正色说道,“你须留在乾心殿中,朕有两件极其重要之事交给你,你切不可出现哪怕是一分一毫的差错!” 姬惑一阵错愕,连忙拱手道:“臣遵皇上旨意,请皇上明示。” “首先,你必须确保朕离开皇宫这段日子,太子在殿中的安全万无一失。这是其一,也是最为重要之事!其二,便是朕有一道圣旨藏于寑殿顶梁之上。只有朕不幸驾崩,才可让哲王与张太保取出此圣旨,公诸天下!” “臣明白。”姬惑沉声说道。虽然他也极想跟随段寂宸出征,以保护皇上安全,可是他也立即明白了,皇上所说两件要事,也只有他留在宫中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圣旨的内容,你也有知晓的必要!”为了小尘晞,段寂宸决意让姬惑对那道秘密圣旨了如指掌。他的许多秘密,也只有姬惑才有机会知晓,就譬如他对惜儿的极度在意,又譬如,他曾一气之下下旨屠尽东昊两城,而不久又出尔反尔要姬惑追回已经送出去的圣旨。 “皇上请说,臣在听着。” “若朕有一日不幸驾崩,便立即传位于太子。封哲王为摄政王,辅助太子处理朝政,直至太子成年。”段寂宸一字一句地说道。 “臣明白!”意识到那道圣旨的重要,姬惑再次沉声应道。作为皇上最信得过之人,他要确保太子殿下安危以及圣旨不被人盗取篡改,也要确保哲王能够忠心耿耿地安于做一个摄政王,扶助太子登基。 第216章 心遗何处 第216章 心遗何处 转眼已到九月下旬。轩辕惜儿与薛景墨在月氏国住下已经两个多月了。 轩辕惜儿体内的各种毒已被清除大部分,但薛景墨为她把脉之时,仍能感觉到有余毒暗伏难消。他看遍了月国医书,也与楚澹多次谈论解毒之法,甚至多次走出月氏皇宫四处寻找奇药,小心谨慎地反复尝试,却仍是未能将余毒清尽。 在收到东昊快马送来的书信,得知段寂宸已带着五十万北国大军又一次御驾亲征之后,薛景墨终是决定带上所需医学典籍与相关药材,和轩辕惜儿先赶回东昊边关。 段寂宸登基为帝不过数年,两次御驾亲征皆以巧妙谋略取得大胜,如今他将矛头对准了东昊,薛景墨又岂敢等闲视之?在家国再次面临危难之时,也只能先将为惜儿解毒之事暂时放下,赶回边关应对北国大军了。 而听闻段寂宸终于亲自领兵攻打东昊,轩辕惜儿已经无法感知自己是何种心情。此刻,站在庭院月下,望着无尽苍穹,她真的有点怨恨那冥冥上苍,为何不让她早些中毒身亡,以脱离这些痛苦的内心纠缠呢? 很快,她便将直面那残酷的一切,待在东昊大军的帐营内,每日听着自己的夫君攻打自己母国的战报。听着那些战报,她到底应该笑,还是应该哭? 若然,东昊大军将段寂宸万箭穿身,她是否应该喜笑? 若然,段寂宸的大军将霍萧寒与薛景墨生擒活捉,她又是否应该对那北国帝皇再次彻骨痛恨,势不两立? “惜儿!”一声清峻的轻唤,再次将轩辕惜儿从纠结愁思中唤醒。 无须多想,又是月帝楚祁无疑!轩辕惜儿没有回过身,只继续举头望月。 对楚祁,她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感情。两人的关系,说是极为谂熟,却又比患难知己要浅一点点;说只是一种相互帮助与相互利用的盟友,却又比盟友的交情要深厚得多。 “可记得,在月郡之时,我们也曾如此,夜夜在庭院下一起赏月?”楚祁今夜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失落与伤感,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喜悦与企望。 轩辕惜儿回转身,对着楚祁淡淡一笑,语带双关说道:“怎会不记得?那时的月色,与今夜也并无二致!” 她明日便要离开月氏了,或许,两人此生真的无缘再见。她想让他知道,她与他之间的不可能,从来未有任何改变。 “呵呵!”楚祁明显听出了她的话意,苦笑一声,轻皱眉心,在月下深情地望着她,“难道,我们此后便再没有机会一同赏月了么……为何,你我之间,总似隔着那么一层东西?为何,你总是对我如此冷漠,从不入心?为何,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无法在你心头刻下一丝印记?” 他一连串的追问,带着痛苦,更带着绝望。 轩辕惜儿抬望他一眼,缓缓转首再次望向了天上的下弦弯月,默然不语。 是啊,她与楚祁共同经历的患难与考验皆不算少:宫内合谋,共同逃离,时时月下相对,推心置腹地轻声交谈。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何,这些共同的经历,以及这些交心之语,却几乎难以在她心头留下多少印记。 她甚至时时感叹,为何段寂宸从无如此闲情逸志,愿意在静夜长时间地陪着她赏月,并愿意与她打开心扉,轻谈细语,听听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如果,他也如楚祁这般,肯在月下与他慢慢倾谈,他会否听得进她的一些劝告,会否稍稍改变他要踏平天下的勃勃野心? 然而,她知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总是如此忙碌,总是时刻想着他的天下大计。他没有一刻空闲,更没有一份心思听得进任何人的一句劝告。就似此刻,他终是挟着他的野心,带着五十万大军再次展开了他的征伐之旅! 楚祁的一声有意轻咳,终于让轩辕惜儿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从眼前之人,飘到了那个北国帝君身上。她不觉尴尬轻笑,道:“皇上,不妨坐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楚祁眸光一闪:“惜儿?” 知道他竟然又起了希望与误会,轩辕惜儿暗叹一声,先行走到庭院座椅上坐下。楚祁随即跟了上来,双眼却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自己也知道,那希望实在是渺茫,然而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继续幻想。有时,他甚至希望自己从来就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位女子,那样的话,他也便不用总是如此,活中希望与失望之中,一时大喜一时大悲,以致患得患失了。 “今日,你父皇找到我,跟我说了好长一番话。”轩辕惜儿缓缓开口。尽管她认为自己并没有资格说起此事,可是既然楚澹开了口,如此言辞恳切地请求她,她也该尽力劝说一番才是。 “他跟你说了什么?”楚祁苦笑,“难道,是请你劝我立后?” “正是!”轩辕惜儿坦诚地望着楚祁,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久违的笑意,“我此次到月氏国解毒,你父皇尽心尽力,惜儿感激不尽,因此也希望能为你父皇稍稍解忧。” “你该知道,我那后位是为谁而留!”楚祁深深地望着轩辕惜儿的一双美眸,竟又有了片刻的失神。 轩辕惜儿躲过他灼灼的眸光,没有言语。 “你该知晓,我早已立下此生誓言,我楚祁的月氏皇后之位,只为惜儿你一人而留!”楚祁的眼神再次变得炙热,神情也再次紧张起来。他决意,无论如何也该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轩辕惜儿眼神茫然地望着远方,凄然一笑:“你也该知晓,此事我无法应承。即便是应承了,我如今也早已如同行尸走肉,皇上只留下我的躯体,又有何用?我的心,早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遗落何处了。” 面对轩辕惜儿如此决然的拒绝,楚祁眸光中再次充满了痛苦:“可是,惜儿,你如今身上余毒未消,断魂散每一样毒药的毒性皆极大,余毒一日未消,你便性命堪虞。我以为,薛大将军此时执意要将你带回东昊,是极欠考虑之举。明日,我便去向薛大将军陈请,无论如何也要请他将你留下来,可好?” 第217章 心魔所困 第217章 心魔所困 “断魂散毕竟是月氏皇族独有的毒药,留在月氏,我相信父皇以及宫中太医,终会想到解毒之法。”楚祁继续解释道。 “皇上不必再说了!”轩辕惜儿打断了他的苦苦劝说,“我既已如同行尸走肉,生与死又有多大区别?若然上天要我死,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责。” “为了那段寂宸,你觉得真的值得如此吗?”楚祁的声音充满了悲愤,“他侵你家国,你应该恨他,可是,你却把心留在了他身上?” 虽然他不愿承认,他却明白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轩辕惜儿的心,原因便是她早已不知不觉地把她的一颗心,完全交给了那段寂宸。 从她当初在凝思阁中弹琴,他便已听了出来。只是,一直以来,他皆在自己骗自己,而她,也始终不肯承认! “皇上说错了!我的心,怎会留在他的身上?他如今已是东昊举国上下的大敌,若然我的心真的留在他身上,那也是刻心彻骨、永无何止的恨!”说着,一向举止沉静的轩辕惜儿,却忽地眸光一闪,眼中便涌起了难以言说而无法消解的恨意。 久久地凝视着轩辕惜儿,楚祁再次苦笑出声:“呵呵,你受心魔所困,我也同样受心魔所困。要不,怎么说我们总是同病相怜呢?” 轩辕惜儿闻言不语,过了许久,才冷声说道:“今夜我们说的是你立后之事,便不要再提及我的事了。你身为一国之君,广纳后宫、传承龙脉是你的职责所在,你便莫要再拖延了。否则,你根本没有资格坐在那龙座之上!” “哈哈哈哈!”楚祁突然爆发出一阵低沉的苦笑,“惜儿,感激你为了月氏国与楚氏,如此坦诚地力劝我!你放心,我终会履行自己的职责。很快,我便会充盈我的后宫,也会让那些嫔妃诞下我的龙嗣。可是,我的皇后之位却会一直留着,只为一人而留!” “实在没有必要。”轩辕惜儿面无表情说道,“没有人会为此感动,你也不会得到任何回报!” 楚祁静静地坐着。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来:“我能感动的,也便只有我自己而已!而回报,我却始终在等待着,并将一直等待下去。” “夜深了,惜儿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与父皇将会去为你们送行。”说完,他继续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流露出哪怕是一丝的痛苦神色,随即慢慢地转身离去。 仍然坐于庭院之中的轩辕惜儿,在楚祁的背影消失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又迅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翌日,在月氏国皇宫宫门之外,楚澹、楚祁父子为薛景墨与轩辕惜儿设酒送别。饮过送别酒后,楚祁命人拿出了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道:“朕还有一份薄礼,要特意送给无双长公主。但此物使用,也须薛大将军多多费心,便请薛大将军与长公主一同收下吧!” “哦?”薛景墨面露疑惑,“不知皇上所送,是何种特别礼物?” 楚祁从侍从手中取过那木盒,道:“这月氏皇族宝物,是朕的祖父那辈流传下来的,名唤‘雪魂丹’,内有十粒,可解百毒!” “雪魂丹?”薛景墨记得,楚澹曾跟他提起过。但当时二人皆对雪魂丹的配料及药效不甚了解,也不知它对轩辕惜儿的身体到底是利是弊,因而也不敢贸然拿给她服用。 “没错,便是那雪魂丹。”楚澹接口说道,“我一直在遍查先帝留下的遗物,想解开雪魂丹配料之谜。但因月氏经历了新都与西迁,先帝所余遗物并不齐全。直至前两日,我才从先帝留下的一份手札中,确定雪魂丹由天山雪莲制成,不仅可解百毒,对人体亦是无害,因此才敢拿来送给长公主,希望能对长公主解去体内余毒有所裨益!” “如此珍贵之物……”薛景墨闻言喜出望外,却又觉得此礼实在贵重,没想到楚澹父子竟愿意将月氏皇族这惟一的宝物送给他们,“听闻 ‘雪魂丹’ 世上总共只有十粒,我们又怎能十粒全要?” “大将军与长公主无须客气!这‘雪魂丹’须每日一粒,连服十日才能真正起效。因此,两位便请悉数收下吧!说实话,我并不敢保证此物对长公主之毒有效,但还是不妨服用一试。”楚澹爽朗笑道,说到最后一句却又不无担忧。 此时,楚祁却拿着木盒走到轩辕惜儿身前,轻声说道:“对不起,惜儿!我父皇数日前便查出了‘雪魂丹’的配方。可我直至昨夜竟还怀着私心,希望以你体内未解之毒留住你,因此向你隐瞒了此事。如今,我也终是明白,我实在没有福气得你相伴一生……只希望,这‘雪魂丹’真的可以为你解去余毒,也希望你身边终会有一个你想要之人相伴。而我……我的后位,正如我所言,仍会永远只为一人而设!” 说着,楚祁将那木盒举起,递给了轩辕惜儿:“请收下我的一份心意吧!” 轩辕惜儿低下头,缓缓伸手接过那木盒,轻声道:“谢谢!” 她心中,对楚祁或有谦意,然而,这又能如何能够言说呢? “皇上与太上皇所送厚礼实是极重,薛某先代我皇及太上皇谢过了。他日薛某会向东昊两皇禀报,再作答谢。就此告辞了!”说着,薛景墨便带着轩辕惜儿以及一众随行侍卫,骑马上车,出了伊郡,直奔东昊边关而回。 连续十日,虽是坐在马车上匆匆赶路,轩辕惜儿却仍是遵照薛景墨的嘱咐,每晚皆服食一粒“雪魂丹”。到了第十日,服完最后一粒“雪魂丹”,轩辕惜儿倒真的觉得神清气爽,身子也轻便了许多。 用完药后第二日,薛景墨便在客栈之中为轩辕惜儿认真地把了一次脉,然后笑着对她说道:“你体内余毒果然已消去许多,相信不久后便可彻底消解了!看来,楚祁父子所赠‘雪魂丹’确非寻常之物!” “如此稀世珍宝,竟然全用在了我一人身上,实在是太……太可惜,太浪费了。”轩辕惜儿愧疚说道,“此种宝物,应该留给更重要之人使用才是!” 第218章 讨还皇妃 第218章 讨还皇妃 “你看你,怎么又说起这种傻话?你对于皇上,对于你的父皇母后,还有许多人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试问世间,还有哪个重要之人比你更合适使用此药?”想到轩辕惜儿身上余毒已几近消解,薛景墨心情甚好,笑着安慰她道,“再过一段时日,我再帮你仔细看看,说不定到那时,便再也找不到体内有毒的迹象了。” 望着姐夫脸上的笑意,轩辕惜儿不禁有些欣慰,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欣慰的是,亲人们,特别是母后父皇,在得知自己平安无事之后,该会露出笑容吧?而自己保得一命,此生或许还有机会再见小尘晞一面? 怅然若失的则是,自己再也无法自私地逃避眼前的一切,她必须选择坚强面对,狠起心来继续痛恨着那个如恶魔般实现着自己野心的异国君主,忘记她与他过往的一切恩爱痴缠,只余单纯而刻骨的家国仇恨! …… 辰初三年十月,北国帝君段寂宸带领的五十万亲征大军,终于抵达腊郡、堆郡郊外,与北国边关大军会合。一时,北国士气大增,大有再次挥师南下,侵袭东昊国土之气势! 而东昊军营之内,气氛则变得紧张起来。将士们皆听闻北国皇帝两度御驾亲征,两度大败月国,并在短短三年内收复月国与东胡,心中对那魔鬼帝君皆暗生恐惧。因而,霍萧寒一面派人加紧刺探敌情,一面布局应战之法。同时更不敢忽略的,便是想尽办法鼓舞将士们的爱国之情与昂扬斗志。 这日,霍萧寒正与众将商讨攻守之法,便听得有士兵来报:“启禀右元帅,北国军营派出使者前来递交国书!” “国书?”霍萧寒疑惑道,“为何不是战书,而是国书?好,让他进来!” 北国使者被带了进来,只对着霍萧寒微微一拱手:“霍大将军,久仰!” 作为北国皇帝派来的使臣,他以段寂宸的亲身代表自居,甚至不愿与霍萧寒平起平坐。 坐于高高帅椅之上的霍萧寒一脸英武,对着来使了然一笑,道:“这位使官辛苦了!请问北帝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本使奉我皇之命前来,实为两件要事!”来使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其一,霍大将军少年得志,年纪轻轻便已身为东昊大将军,更兼任大军右元帅。我皇陛下对霍大将军深表敬佩,特令本使前来表达恭贺之意!” 霍萧寒不动声色地听着。很明显,这第一件事不过是段寂宸放的烟幕弹。若说他霍萧寒二十一岁当上大将军是少年得志,那么段寂宸二十二岁便亲手弑父,抢了皇帝来当,又该怎么说呢? 不过,霍萧寒并无意深究来使这番话是有意讥讽,还只是客套之语,他轻笑道:“北帝心意,本帅心领了。请使官回去之后,向北帝表达本帅感谢之意。那么,这第二件事呢?” 来使高深莫测地一笑,正色道:“本使出发前,我皇陛下说,北国与东昊多年来交好,两国和亲更被传为天下美谈。陛下说,有幸与东昊无双长公主结为夫妻,登基后更立长公主为皇贵妃。只是,未曾料到这一年来两国却小有纷争,以致无双长公主也被带回了东昊。如今情形,岂非有违两国数十年来所立友好盟约?” 两国友好盟约,难道不是他段寂宸亲手用大军压境撕毁的吗?霍萧寒静静听着,心中暗暗思忖,不知段寂宸此时提起这盟约,到底所欲何为。 “陛下的意思是,两国和亲大事不可儿戏,北国须迎回和亲长公主,也便是惜贵妃!”来使声音高亢,语气严肃,“因此,本使特意带来了我皇陛下的亲笔国书,请霍大将军将国书转呈东帝与太上皇,细细斟酌两国友好和亲之事。陛下恳请东帝送还惜贵妃,否则,陛下将率领百万大军,亲自奔赴东昊洛都向东帝表达诚意,并迎回无双长公主!” 呵呵,段寂宸的意思便是,如果不将惜儿交还给他,他便要率领百万大军,直捣洛都吗? 霍萧寒战袍遮挡下的一手已气得紧握起拳头,不过,他亦知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在一个使臣面前大发雷霆,于是正色道:“两国和亲大事自是轻视不得。本帅会将北帝国书快马送呈我皇,使官回去后尽管传话,请北帝静候消息。” “如此,本使便不久留了!”说着,那使者送上国书,然后便在众人目光之中昂首大步走了出去。 待那使者出了军营,大帐内众人皆议论纷纷。 一名东昊大将更是气得一拍案桌,大声骂道:“好个目中无人的段寂宸!当初是北国不顾盟约攻打东昊,如今,他竟又拿出所谓盟约索要长公主,似乎这盟约在还是不在,全凭他段寂宸一人说了算?哼!他以为他想直捣洛都,便真的能成事?简直是异想天开!元帅,请给末将三万人马,末将今夜便直捣他皇帝大营,将段寂宸的首级取回,待长公主回营,便亲手呈献给长公主……” “此事切莫冲动行事!”霍萧寒抬手制止了那位大将的妄撞之言,“虽然本帅也不赞成送还长公主,但既然段寂宸写下了国书,我们当务之急,便是将国书送回洛都,一切听从皇上与太上皇的旨意。如今两军对峙,我们既不可松懈,也绝不可轻举妄动!” 说着,霍萧寒便命人立即骑上快马,将北国使臣送来的国书,以最快速度送往洛都。 …… 直至十余日后,薛景墨才带着轩辕惜儿,避开被北国大军侵占的西北腊堆两郡,从东北面进入东昊,然后再折返西北边关大营。 坐在霍萧寒的帅营内,当听闻段寂宸以两国二十多年前订立的友好盟约,要求东昊送还和亲长公主的消息后,轩辕惜儿面无表情,久久不语。 而薛景墨在沉思一阵之后,转向霍萧寒问道:“送信之人出发几天了,北国国书何时会到达洛都?” “国书送出已有十余日,估计这几日应能送到皇上手中了。”霍萧寒道。 “如此……”薛景墨沉吟良久,才又道,“惜儿赴月氏寻求解药之事,我尚未向太上皇禀报,今夜,我将向太上皇修书一封。书信再派人快马送出,估计是来不及了,只好继续用飞鸽传书,几日内便可到达。” 第219章 千防万防 第219章 千防万防 “如此甚好!”霍萧寒赞同道,“另外,如今薛大将军既回到营中,萧寒也当交还帅印。我这右元帅,自当一切听从左元帅指挥!” 闻言,薛景墨展颜一笑:“你这帅印执掌得不错,便由你拿着吧!我在给太上皇的书信中,会提请太上皇与皇上正式下旨,由你执掌帅印。我这左元帅,当个参谋便可。东昊精锐之师,保家卫家,冲锋杀敌,还是应尽早交由年轻人去办才好!” “薛大将军……”霍萧寒还想推辞。 薛景墨已抬起一手制止他道:“此事无须多言,便这么决定了。” 说完,不待霍萧寒回应,他又转首看向轩辕惜儿,审慎问道:“惜儿,段寂宸发出国书,讨还和亲长公主之事,你有何看法?” 一直独自出神的轩辕惜儿,此前几乎没有关注他们在谈论些什么。此时听到姐夫问起自己,她才缓缓转过眸光:“若将我交给段寂宸,他是否便不会再挥师南侵?” “惜儿,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我既然千辛万苦将你带回东昊,又怎能再让你回到那魔君身边?再说,东昊的安危,又怎能全然系于你一个女子身上?”霍萧寒盯着轩辕惜儿,极其恳切地说道,“你曾盗取地图,又刺杀过段寂宸,若然回到北国,他定然会怀恨在心,甚至伺机报复。我想,太上皇与皇上,亦定然不会应允段寂宸的无理要求!” “段寂宸此次竟然郑重其事地递上国书,看来,惜儿不回北国,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薛景墨眯起俊眸,“看来,东昊惟有奉陪到底了。此事,我们也无须着急,还是静心等待,看太上皇与皇上如何定夺吧!” …… 北国大军帐营外,一众侍卫策马飞奔在原野之上,想追上他们的骄傲帝皇,却被那枣红色的汗血宝马远远地甩于身后,怎么都追赶不上。 身穿墨色战袍的段寂宸,骑着阿苍在广袤的原野上跑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决定折返阵营。 当侍卫们看见段寂宸迎面跑了回来时,都不禁面露喜色:“皇上!” 段寂宸却毫不理会他们,骑着阿苍从他们身旁飞奔而过,待侍卫们调转马头再次追赶之时,阿苍又一次狠狠地将他们甩在了身后。 独自骑马飞奔于原野之上,呼呼的风声在耳边掠过,黑色的战袍被吹得飞扬起来。宝马背上的段寂宸,如天神般威风凛凛,俊魅逼人! 然而此刻,他的内心却比这片荒凉的原野还要寂寥。 挥之不去的思念与苦闷,终于折磨得他忍不住突然勒紧了缰绳,对着放慢脚步的阿苍轻声诉说:“阿苍,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将她带回去,是不是?西郊已经开始下雪,待到明春雪融之后,我们便可以一起去西郊赛马了。我会为她重新挑选一匹宝马,你一定不许赢她!” 心中愁绪终有了片刻的舒缓,他再次夹紧马肚,快速地奔回了帐营。 “皇上,有暗探在营帐内等候!”一名等在帐营边上的贴身侍卫一边迎上来接过缰绳,一边低声禀报道。 段寂宸大步踏进了自己的营帐。一名暗探连忙上前下跪参拜:“参见皇上!” “说!”段寂宸不想浪费任何时间与口舌。 “奴才刚刚打听到,惜贵妃前段时间并非回了东昊洛都,而是去了伊郡月氏国。”暗探跪在地上回道。 “什么?月氏国?”段寂宸惊怒不已,“切莫信口胡言!你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他曾确信,轩辕惜儿对楚祁并没有任何特别情感,她又有什么理由千里迢迢地跑去月氏国呢? “回皇上,惜贵妃数月前与薛景墨一道前往月氏国。原因便是惜贵妃早在北国皇宫之中便已身中异毒,这毒名唤‘断魂散’,是月国皇族特有之毒物,因此要寻得解药,便必须到月氏国去寻求月帝的帮助!”暗探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断魂散?你是说,她早在皇宫之中,便已身中异毒?”段寂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自己已经将她保护得那样好了,又怎会想到她竟然早已中了毒? 更令他震惊的是,她虽然身中异毒,竟还一直隐瞒着他。这以底是为何?难道是因为她从来便没有相信过他,从来便对他怀着戒备之心吗? 是的,她一直将他当作“敌国”君王,又怎会信任他,与他站在同一阵线上呢?想到此处,段寂宸心头一阵刺痛。 “正是!惜贵妃在宫中所中之毒,是用世间九种最毒之物,按不同分量不同次序调配而成,即便是月国皇族中之人,也不是人人能解。”暗探又道。 从心痛中回过神来的段寂宸,终于恍然大悟。 楚瑶……原来,那个从小任性刁蛮、手段狠辣的女人,从来便没有改变过。她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伺机向惜儿下了毒手! 想起落儿所言,想起紫宁姑姑,想起那日他从猎场回到采荇阁时,惜儿的腹痛不适……绝顶聪明如他,终于痛心地确信了自己的猜测:紫宁姑姑与此事有关,这亦表明,姑母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姑母!楚瑶! 这两个他曾经以为是他生命中极为重要的女人,不仅无法真正成为他心灵的依靠,更是终于下了狠手,向他最心爱的女人下了毒。他千防万防,竟然还是没能防住她们! 一种彻骨之痛,伴随着一种无法摆脱的愧疚之情,迅速从心底升起,痛苦地弥漫在他心间。然而,他暂时努力压下了这种痛苦,继续追问:“那么,惜贵妃如今身在何处?” “回皇上,惜贵妃与薛景墨十余日前已回到了东昊大军帐营。也是因为他们回来了,奴才才从陪同他们前往月氏国的一名侍卫口中探到了消息。”那名暗探知无不言。 “那么,他们可有在月氏国寻到解毒之药?”段寂宸心中突然升起巨大的无端恐惧,他甚至害怕听到那名暗探否定的回答。 “听那名东昊侍卫说,惜贵妃的毒已解了大半,但体内仍有余毒,未能彻底消除!”那暗探道。 这并非一个好的结果!段寂宸的心“格登”一声,接着便再次隐隐地痛了起来。 仍有余毒,那么,便是没有成功解毒么?他的惜儿,那个他爱到极致也恨到极致的女人,如今身中异毒,命悬一线。而他,竟然到了此刻,才知悉真相! 那暗探见段寂宸神色怔愣着,便又接着解释道:“听闻,中了那‘断魂散’之毒,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便会……便会毒发身亡。如今,惜贵妃中毒时间恰好是半年,听闻东昊军营之内,左右两位元帅皆相当紧张。不过,惜贵妃身体并无任何异常,因此,他们皆以为余毒或已消解。” 暗探一边说着,一边神色紧张地观察着段寂宸。 闻言,段寂宸心中的紧张与恐惧才稍稍得以缓解。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竟是如此在意她的生死,竟是如此害怕她真的会死去。 只需想想她香消玉殒的境况,他便已忍不住地浑身颤栗起来! 第220章 出乎意料 第220章 出乎意料 在北帝亲率大军压境,两军对峙一个余月后,东昊大军帐营终于等到了洛都派来的使臣张勉。 左右两位元帅在帅营内迎接张勉,三人秘密商谈。 而明日,霍萧寒将派士兵护送张勉到北国军营,向北帝转交轩辕恒亲笔写下的国书。 “皇上与太上皇,对此事到底是何种态度?”三人在大帐中坐下之后,霍萧寒率先出言询问。 “北帝的国书,表面上虽措辞极为委婉迂回,甚至有讲和之意。然而,当初是他主动撕毁盟约,如今竟又以盟约为由要求归还长公主,其中暗藏的威逼之意自是极为明显。两皇看到国书皆甚为气恼,如今腊郡、堆郡被北国侵占,此时空谈友好盟约,并要求送还长公主,东昊颜面何在?”张勉压低声音说道。 “果然,两皇想法与我等一致。”薛景墨道,“那么,段寂宸那里,又该如何回复?他既以友好盟约为由,张大人出使敌营之时,言辞之间怕是不宜过于强硬!” “正是!太上皇亦是此意。”张勉道,“两皇料定北帝侵略东昊野心不减,因此,皇上在国书之中也极为注重措辞,提出东昊理应送还长公主,而北国也理应以腊、堆两郡作为回赠之礼,以表两国和睦之诚意!” “如此甚好!”霍萧寒不禁抚掌笑道,“那段寂宸听说要归还腊、堆两郡,估计要气得吐血?他若不肯归还两郡,哪里还有理由再提要回和亲长公主?最好他一怒之下,立即下令大军挺进,我们也正好寻个契机全力还击,誓要将他们彻底赶出东昊!” 薛景墨沉思一阵,道:“东昊国书送达之时,本帅仍是担忧张大人的安危!”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左元帅又何必担忧?”张勉从容说道。 “话虽这样说,可那段寂宸,有哪一次是按常理出牌?他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杀,又岂会在意这些规矩?张大人还须言辞小心为上!” “哈哈哈!下官离开洛都之时便已作好准备,他若要斩来使,下官也不会眨一下眼。”张勉大笑说道。 薛景墨与霍萧寒心中敬佩不已,皆举起酒杯,对这位视死如归的东昊文臣说道:“来,我们敬张大人一怀!” 一时,三人继续欢饮商谈。 翌日一早,霍萧寒便安排了一队人马,护送张勉出使北国大营。而东昊营帐之内,薛景墨与霍萧寒相对而坐,一面焦急地等待着张勉的消息,一面紧急部署,下令所有将士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与北国展开殊死大战。 俩人断定,两军数日内正式开战已是毫无悬念。只是,对于张勉能否活着回来,以传闻中段寂宸的为人来说,他们只有五成的把握。 晌午过后,营帐外响起一阵马蹄声。被段寂宸完好无缺地放了回来的张勉,翻身下马,急急走进大帐之内。看见张勉终于平安归来,霍萧寒不禁松了一口气,忙站起身迎了上去:“张大人,北帝怎样说?” 张勉沉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一直大步走到薛景墨面前站定,才连声高呼道:“出乎意料!出乎意料!实在是出乎意料!” “怎样?”薛景墨与霍萧寒两人皆惊惑不已。 “北帝竟然答应,按我东昊国书行事,立即归还腊、堆两郡,以交换无双长公主!半月之后,北国大军将悉数撤出东昊国土!” “什么?这怎么可能?”霍萧寒几步走到张勉身前,几乎难以置信地追问道,“段寂宸怎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东昊两郡?莫非,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按照约定,北国大军须悉数退出东昊之后,我们才将无双长公主送过去。他又如何能够使诈?倒是我们,可以言而无信,待他们退出边界之后,将长公主扣留不放!”张勉说道。 闻言,霍萧寒皱眉握拳,默然不语。他实在想不到,也实在想不明白,段寂宸为何竟然答应了这个对于北国来说,或者说,对于一个野心帝王来说,根本就不可能答应的条件! “这个结果,果然是意外之至!看来太上皇与皇上皆错估了段寂宸,相信太上皇得知消息后,定会如我们这般大吃一惊吧?”薛景墨从帅座上站了起来,沉声说道,“只是如今,又该如何是好?” …… 半个月的时间,匆匆即逝。轩辕惜儿在大军帐营之中,静心地等待着那个日子的到来,也静心地等待着远在洛都的父皇与皇兄作出决断。 她本就是个性格沉静之人,这两年,她在北国笑得极少。而这数月来,她发现自己几乎不会笑了。不但不会笑,她还变得不爱说话,甚至连陌生人都不想见了。 每日里,她便躲在自己的营帐之中,除了见见每日必定前来看望她的姐夫与霍萧寒,她几乎不与任何外人见面。 然而,表面上的近乎不言不笑,并不意味着她的内心也是如此风平浪静。为了排谴和舒缓心中的焦虑与苦闷,她命人找来了布匹与针线,每日便在营帐之中,做起针线活来。 当年的摄政王府三姐妹之中,她是最为心灵手巧的一个,自小便跟着母后与府中婢女学会了女红。此刻,她将自己这近半个月来孜孜不倦穿针引线的成果,皆摆放在梳妆台上,细细地欣赏着。 她做了一双小鞋子,并在鞋身上精心地绣上了四爪龙纹。这双鞋子,她特意做得略微大了一些,合适一岁多刚学走路的小孩子穿。这样,无论她最终是被交换回北国,还是最终将身死东昊,若有机会托人将它们带到北国皇宫去,待小尘晞学走路时穿上,也将是极为合脚的吧? 她还做了一套蓝色的小衣服,同样在袖口和裤脚处,精心绣上了北国王爷和太子才能使用的四爪龙纹。 看着这漂亮的小衣服与小鞋子,她怔怔出神。她不知道,小尘晞是否有机会穿上它们,可是,她还是每日里极为用心地做着,绣着。 其实,她还用上好的墨色绸缎,做了一套成年男子穿的衣袍,偷偷地藏了起来。 第221章 死不足惜 第221章 死不足惜 她几乎只凭着记忆中他的伟岸身姿,以及记忆中被他拥入怀中时的感觉,便能准确地知道,整件衣袍的袖口、腰身等处,到底该做多大的尺寸。她亦知道,应该如何裁剪设计,才能让他穿上之后,更好地衬托出他的丰姿神采来! 然而,做好衣袍之后,她却不敢在袖口和衣领处绣上五爪龙纹,她甚至不敢再多看那衣袍一眼,便将它深深地藏到了她的行囊衣物之中。因为,只消再多看一眼,她便忍不住觉得两眼发酸,心头钝痛! 她知道,在她将那莫离剑插入他胸口那一日起,她便再也没有资格为他做这套衣袍了。不仅仅是没有资格,她更觉得自己根本便不应该! 然而,衣袍终是不知不觉中便做了出来,她只好偷偷地将它藏了起来,不让别人知晓,也不再让自己看到。 每当对那两人思念之情难以遏止之时,她便拿出那双小鞋子与那套小衣服,反复察看欣赏着,甚至想像着,再长大一些的小尘晞,穿上之后将是如何的漂亮可爱!数月不见,他如今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了?待到他会走路之时,又该是怎样一副模样…… “长公主,左元帅有请!” 帐营外,传令士兵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幸福的想像与酸涩的思念。 这一日,终是要来了!她知道,洛都的圣旨以及父皇的口谕,定然已送到了薛景墨的帅营之中。 将小衣服与小鞋子一一收好,她缓缓步出营帐,默不作声地跟着那士兵往帅营走去。 “长公主,里面有请!左元帅正在帐中等待。”士兵立在了帅营之外,请她径直走进去。 轻移莲步走到营帐门口之处,她却忽听得霍萧寒激动的声音从帐内传来:“太上皇欲置长公主于何地?我们泱泱东昊,难道真要靠一个女子去换回失去的城郡?” “皇命在此,轮不到你一个大将军说三道四。”薛景墨的声音极其沉稳镇定,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为了东昊,可以二话不说便和亲远嫁,更可以硬着心肠杀夫弃子盗取地图。难道,她为东昊作出的牺牲还不够,如今竟还有她冒着生死去换回城郡?” 霍萧寒的声音难掩激动以及忿恨,然而那忿恨中却又带着无可奈何,“我真恨我自己,从来便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 “这不是你一个大将军应该对她说的话。”薛景墨的声音开始变得冷淡,“她马上便要到了,请右元帅先行回避吧!” 帐内沉默了好一阵,才又响起了霍萧寒沉重的声音:“好,我走!” 很快,霍萧寒便抬步走了出来。猛然掀起门帘,看到轩辕惜儿正静静立于门口,他不禁一阵怔愣:“惜儿!” “霍大将军。”轩辕惜儿沉静地问候了一声,便淡然抬步,步入了帅营。 薛景墨正端坐于帐内,等着她。 “姐夫。”轩辕惜儿缓缓行礼。无意之中听到他们的谈话,她已经大致知道父皇与皇兄的旨意了。 薛景墨淡笑着说道:“惜儿,你服用‘雪魂丹’已整整一个月。我今日便帮你仔细看看,余毒是否已经除尽!” 他并没有首先提起来自洛都的圣旨,而是将话题转向了她体内的余毒。轩辕惜儿脚步没有犹豫,径直走到薛景墨身旁的座前坐下,将皓腕轻轻地放到了案桌之上。 隔着薄薄的纱袖,薛景墨将手指按在她的腕脉上,仰首细切,专注于脉象。良久,他不曾言语。轩辕惜儿终是难抑好奇,转首向他看去,却见薛景墨眉头轻锁,似有难解之意。 “怎么,余毒尚未消尽吗?”轩辕惜儿从容问道。 薛景墨这才松了手,沉吟一阵,才道:“按表面脉象看,余毒似已除尽。但细细再一听,又好似并非如此。” 轩辕惜儿听他说得玄乎,不禁挑明了问道:“那么,便是仍有性命之忧?” “也不能这么说!不管如何,你体余毒比起服食‘雪魂丹’之前,已是大大减少,甚至几乎感觉不到了。或许,那‘断肠散’实在太过厉害,你身体复原尚需一定时日吧!你且放心,无论你身在何处,我皆会继续为你寻找解毒调理之药,直至你的身子完全复原为止。” 无论她身在何处?那么,他终是要提到北国索还和亲长公主之事了吗? 见薛景墨仍是没有主动开口之意,轩辕惜儿决定大方相问:“姐夫,洛都的圣旨是否已然送达?” “呃,是啊!”薛景墨说完,似是轻叹了一口气。 “那么,皇父与皇兄有何旨意?”轩辕惜儿早已知道答案,却仍是轻声笑问,想要一个确凿的答案。 薛景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着她问道:“惜儿,若然你是你的父皇,或者是你的皇兄,你会如何抉择?” 轩辕惜儿脸上仍带着那久违了的淡淡笑意:“不费一兵一卒,无须任何伤亡损失,便可取回失去的两个城郡。更重要的是,边关暂可求得一年半载甚至数年十数年的安定,百万士兵或将解甲归田,百姓从此休养生息……若然是我,定当选择交还和亲长公主。姐夫,你其实无须问我,便应当知道我的意愿,难道不是吗?” “果然,你们轩辕氏的人,皆是如此想法!”薛景墨脸上有片刻的释然,“只是,要承受这一切的,终归又是你一人!” “姐夫,你该知道,若能用惜儿一人换回两座城郡,更换得两国数年安定。惜儿即便是死了,又何足惜?”轩辕惜儿语气坚定。 “惜儿,你放心!东昊若将你送回北国,定会想尽办法确保你的安全,又怎会让你再次独自面对险境?”薛景墨安抚她道。 “薛大将军,你又如何能确保她的安全?” 霍萧寒激动的质问之声,将帅营内两人都吓了一跳。待两人抬眼看去时,霍萧寒已掀开门帘大步走了进来。 他直接走到薛景墨身前,继续质问道:“萧寒原本以为,只是让她承受回到北国的危险。怎知,原来并不仅仅如此!她身上余毒竟然仍未清除,到底,我们还要让她独自承受多少?她如今这个样子,您与太上皇怎么还能忍心将她送到段寂宸身边?” 第222章 喜不自胜 第222章 喜不自胜 薛景墨淡淡地看着神情激动的霍萧寒:“她身中奇毒尚未康复,即便继续留在东昊也是同样的结果。她回到北国后,我会继续想办法让我们的人给她送药,为她调理身子。至于你,身为一国大将军,更兼执掌帅印的大军最高首领,竟说出如此话语,甚至质疑太上皇与皇上的旨意。你认为,你这样做合适吗?” 面对薛景墨的冷声质问,霍萧寒终是咬牙不语。他明白,他今日之表现,实在是不配当这个元帅。可是,想到惜儿可能面临的危险与遭遇,又叫他如何能不忧心忡忡? “惜儿……”霍萧寒转向轩辕惜儿,俊眉深锁,却不知道该往下说些什么! “再过两日,便是履行盟约之时了。你们二人,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有什么道别之话,还是早早说清楚吧!”说着,薛景墨便站起身,抬步走出了营帐,独留他们二人把话说完。 年长他们许多,他自然看得出霍萧寒对轩辕惜儿用情极深,也同样看得出轩辕惜儿的心似乎并不在霍萧寒身上。若然他们分别之前不把话说通说透,霍萧寒的心结怕是这辈子都难以解开吧? “惜儿,萧寒哥哥真的恨自己,再一次看着你即将身陷虎穴,却仍是无能为力……”等薛景墨离去,霍萧寒痛苦不已地说出了心中话语,“此刻,我真希望自己不是什么大将军,也不是什么大军元帅!我更恨不得,你根本便不是什么长公主……” 霍萧寒没有再说下去。他觉得,自己所说的这些话,在家国面前,竟都是如此不堪一击,又都是如此渺小无力! “萧寒哥哥!”望着霍萧寒难以掩饰的痛苦与纠结,轩辕惜儿也不禁动情,“你以为,我此去北国是身陷虎穴吗?不,不是的!萧寒哥哥,你不知道,此刻我的心中有多么高兴,又有多少的喜悦!今日之前,我从来不知,原来我竟是如此盼望这个结果。当这个结果终于到来之时,我是如此喜不自胜!不仅仅是要将我送还北国这个结果,甚至还包括我体内余毒未消这个结果,我对这一切,竟都是如此的满意。这两个结果,就像是我渴盼已久的,我今日终于梦想成真了!” 看着轩辕惜儿脸上缓缓焕发开来的喜悦与激动之情,霍萧寒惊痛不已:“惜儿?” 他甚至想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看看她此刻是不是病了,是不是烧糊涂了,为何竟会说出如此莫名其妙的话语来。 “萧寒哥哥,你不会明白!想到不久之后便可以再次见到我的小尘晞,我此刻是多么开心、快乐!即便是只能见他一眼,我已感觉幸福无比!如果可以再让我抱抱他,亲亲他,那么即使让我马上死掉,我也是心满意足,死而无憾。如果,上苍再厚待我一些,可以让看见他穿上我给他亲手做的小衣服、小鞋子,我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会时时快乐得发笑的。” 轩辕惜儿一双美眸,放射出了充满憧憬与盼望的动人光芒,那美到极致的震撼之感,让霍萧寒不觉看得呆住了。 “所以,萧寒哥哥,即使我回到北国之后,段寂宸要杀我伤我,也不会消减我的快乐半分,只须在我死前,让我看一眼我的小尘晞!”她继续动情说着,“但是,如果他不杀我,而是要我继续看着他攻打我们的东昊,那么,便让那余毒将我带走吧!如此,我便再也不用愧对东昊亲人了!” “惜儿,你何苦这样想?你从来便没有愧对过东昊亲人!”望着轩辕惜儿又喜又痛的神情,霍萧寒不禁心生怜惜,“你之所以感到心中愧疚,是因为你同样也渴望见到那个人,是么?” 说完此话,霍萧寒难掩脸上痛色。 轩辕惜儿闻言却是一惊,道:“不,没有!我怎么会渴望见到那个魔君?” “唉!”霍萧寒不禁长叹一声,“你即便瞒得了你自己,又如何瞒得了萧寒哥哥?其实我也想自己骗自己,可是,有些事又如何能蒙骗得了?你如果不是心中有他,又怎会时时在梦中呼唤他的名字?” 霍萧寒脸上痛色更浓。 确实,他自己也无法继续蒙骗自己。他无法忘记在带惜儿回东昊的路中,惜儿在恶梦中对那个人的深情呼唤!他也同样无法忘记,偶尔在她午寐之时,无意间来到她的帐营门外,却听到她睡梦中对那人的声声轻唤! 他只恨他自己,为何多年来对她倾尽了心意,却始终无法赢得她的心?他更恨他自己,为何总要被家国命运和个人职责所束缚,无法真正抛开一切,纯粹地面对她,保护她,怜惜她? 想到这里,他甚至觉得自己多年来所谓对她的情意,所谓娶她为妻的梦想皆是虚伪而无力。每一次,他皆于痛苦中放手,舍弃了她!而她,也便从来没有对他动过心…… 听完霍萧寒的话语,轩辕惜儿眼眸中的动人华采却慢慢淡去。她沉郁说道:“他,是一个时刻想着吞灭东昊的敌国魔君,我又怎能渴望见到他?” “惜儿!”霍萧寒的话语蒙上了深深的无奈与伤痛,“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决心抛下如今这一切,带着你远走高飞,保你安全无忧!我更知道,即使我愿意抛下这一切,你也不愿跟我走!既然如此,既然我根本就没有资格保你护你,我倒宁愿,段寂宸此次以两个城郡换你回去,不是为了报复折磨,而是出于对你真心以待。这数月来,我亲眼目睹,你离开了北国就如被人夺去了心魂,完全不是原来的你了。因此,无论他是魔君也好,是敌人也好,萧寒哥哥只希望你回到北国之后,可以真正感觉到快乐!” “萧寒哥哥……”感觉到霍萧寒话语中近乎绝望的伤感,轩辕惜儿怔怔出声。 …… 两日后,北国大军果然已悉数撤出了腊郡与堆郡。而东昊也遵照国书的约定,由右元帅霍萧寒亲自将无双长公主送归北国,以表两国皆有讲和之意。 两国边界之处的山峦丘陵之上,两军皆列队静立,彩旗猎猎,迎风招展。 北帝段寂宸骑着一匹枣红色宝马,身披墨黑锦袍,长长的墨发以玉石束起,饰以貂毛。远远看去,威仪凛凛,俊魅异常! 骑着白马的霍萧寒远远望了一眼北国大旗下的段寂宸及其身旁将士,转首对身边之人吩咐道:“送长公主过去!” 第223章 远远凝望 第223章 远远凝望 道别之话早已说过,离别之情再也不能随意泛滥。看着载着轩辕惜儿的马车在众侍卫护送下缓缓前行,霍萧寒神色若定,心底,却早已失落疼痛得不知是何种滋味! 此时此地,他是一国执掌兵印的大元帅,而不仅仅是她的萧寒哥哥了。比起当初护送她去北国和亲之时,他的心并没有觉得更痛,但显然地,早已变得沧桑无比。 爱而不得,生而无望!他知道,此生或许再也不会爱得那样深那样痛,再也不可能遇到一个更爱、更在意一个女子了! 坐于马车内的轩辕惜儿,虽然看不到,却能感觉到车外的浩大场面和隆重气氛。曾经,她以为到了这一刻,她会百感交集,一面激动于能够重见爱儿,一面又会因难舍故国而悲伤落泪。然而,此刻的她,却感觉内心平静异常。 她几乎什么也不想,只用心听着马蹄的“得得”声,以及车轮压着地上沙石时发出的声音,静静接受着自己再次踏入北国领地的命运。 她甚至不去想,接下来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她也不去想,当再次面对段寂宸之时,她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曾经,她狠狠地将那柄莫离剑插入了他的心口。如今,他却用两座城郡将她换了回去。她不愿深入去想,他的意图与动机到底是什么。 她只想看一眼她的小尘晞,之后,不论是何种遭遇,她皆可安然接受。 没有预想中繁琐而难堪的交接仪式,轩辕惜儿能感觉到,马车在进入北国大军队列之后,只听到双方交接将领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北国大军便立即起程撤返。因此,轩辕惜儿所乘的马车,几乎没有半刻停留,只换了车夫便继续前行。 独自坐于马车之内,轩辕惜儿轻轻地掀开窗帘一角,只见北国大军队列整齐,一队骑兵一队步兵地相间而行,于山峦之中蜿蜒出数里之外,仍是看不到尽头。 从车窗内的角度看出去,轩辕惜儿只能看到山间队列的几个片段,也能看到处处军旗招展,却不知段寂宸的御驾位于队列的哪个位置。 为何,他没有前来与她见面,也没有下令让她前去参见?或许,是因为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她?轩辕惜儿暗想。 同样的,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 到底,两人应是抛却前嫌,喜极重逢,还是应该带着彼此刻骨的仇恨,冷颜相对?此刻,她竟然没有一丝的把握与判断。这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 到底,她是爱他,还是恨他? 而他,在她的莫离剑刺入他的胸膛之时,竟坚持说出了那句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的话:“我是真的爱你!” 那么,如今呢?他仍如他当日所说那般爱着她,还是已然恨她入骨? 在交接之初,她让自己的脑子漠然地不去想这些问题。可如今独自坐于马车内,没完没了地颠簸赶路,这让她不得不开始思索起这些问题来。 终于,她慢慢地理清了心中的想法。此刻,她极想见到他,却又极其害怕见到他! 大军在行进了大半日之后,终于在黄昏来临之前停了下来。轩辕惜儿不知道,段寂宸是要在此处安营扎寨,以便继续与东昊对战,还是仅仅休整一夜,便继续前往莫都,班师回朝。 “请娘娘下车歇息!”一道恭敬的女声柔柔地传进马车,让轩辕惜儿颇感意外。紧接着,马车门帘便已被从外面掀开,几名年轻的侍女已立在车门处,等着扶轩辕惜儿下车。 想不到这北国大军之中,竟然还有侍女。难道是段寂宸专为她准备的吗?还是,又只是他身边的侍女,暂时被安排过来伺候她? 不管怎样,这些侍女已恭谨地候在了车下。轩辕惜儿不再多想,伸手扶上适才出言的那名侍女的手,缓缓地下得车来。 眼前的北国大军队伍,纷纷在山峦之间的平地上搭起营帐来,人数与场面比起她在马车上看到的零碎画面,明显得壮观得多。 士兵们很快便为轩辕惜儿搭好了一座营帐,而一位将军模样的男子也快步上前,恭敬地询问轩辕惜儿有何需要。 “请娘娘入帐内稍作休息,晚膳做好之后,末将将亲自送到娘娘营帐之内。”那名自称姓蒙的将军说道。 “请问蒙将军,我们是在此扎营,还是明日还将起程?”轩辕惜儿终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回娘娘,边关大军将撤到此处扎营。但是,皇上在部署好边关事务之后,将于三日后带着娘娘与一小部分人马,摆驾赶回莫都。”蒙将军似是明白轩辕惜儿心中疑问,说得极为详尽。 “好,辛苦蒙将军了。你们各自去忙吧,本妃还想在此看看山色。”说着,轩辕惜儿便站到了营帐前,看了看四周安顿下来的将士,发现没有何处特殊之处,便又抬首望着了远处山峦。 她并没有开口问那位蒙将军,段寂宸的营帐具体在何处。既然段寂宸不想见她,也不想她知道他的行踪,她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只是,对于她在军中的一言一行,他应是了如指掌的吧? …… 山间一处平地之侧,段寂宸站在一块巨石旁,远远凝望着山下那个一身素白纱衣的倩影,久久出神。身旁的侍卫没有一人敢上前打扰。他们知道,这一路上,皇上皆时时关注着惜贵妃马车所在的方向,却又不让惜贵妃知道他的所在。 两人已经将近五个月没有见面了,而她,竟然清瘦了这么多。山风吹起她的白色衣裙,长长的裙摆衣袂随风飘飞,而她就如幻境仙子般,仿佛随时便将乘风归去! 那弱不胜风却美丽曼妙的纤细身影,虽然身处众多将士与侍女伴随环绕之中,却仍然显得如此寂寞孤单。而那身影中透出来的孤清与冷绝,竟似是不胜尘世烦扰般,随时便欲仙化而去。这甚至让段寂宸心中暗暗发紧,狠不得立即飞奔过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极力挽留! 其实,他并非不想见她,也并非不想抱她吻她。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如今应当如何面对她。 第224章 残留恨意 第224章 残留恨意 心中,虽有着对她满满的刻骨思念,却也仍然残留着丝丝的恨意。而她,是否依然对他彻骨痛恨,巴不得他真的立即死去? 段寂宸害怕,当走到她面前,会撞见她美眸中更浓的恨意与决绝! 那日,在即将沉沉昏迷过去之前,他依稀听到她对他说:“没有人知道,我有多爱你!”可是,他不敢确定那是不是他的幻觉。就如此刻,他无法确定她是否仍然那样恨他! 听说她身中异毒,他心中恐惧愈来愈深。直至后来暗探又打探到,她已经服食了楚祁送给她的稀世灵药“雪魂丹”,他的一颗心才稍稍安定下来。因此,当东昊国书提出须以两座城郡交换她时,他竟然破天荒地,没有过多考虑便当场答应了东昊的使臣。 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已经到手的江山国土,这在以往的他,几乎是无法想像的。 可是如今,他如此害怕失去她,若不能亲眼看着曾经遭受异毒的她,真正平安无事地回到他的身边,他又如何能放下他那颗悬着的心? 拱手让出好不容易攻打下来的两座东昊城郡,他不但遭受了军中大将的激烈反对,他还将在回到朝堂之后,再次遭受群臣的质疑。同时,他更可能由于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江山,以致成为天下的笑谈! 然而,这些都不再是他在意的,所有的质疑与阻挠,也从来不会成为他行动的牵绊。如今,他未曾想清楚的,只是不知该如何真正地面对她。 …… 将近二十日的行程,轩辕惜儿皆在军中受着将士和侍女们的极好照料,然而,她仍是无法见到段寂宸一面,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在军中与她同路而行。 她记得,第一次出逃月国被他追回之后,他便将她抱入了自己的营帐,甚至在她有意惹恼他之后,依然在第一夜主动寻来,迫不及待地要了她整整一夜! 可这一次,他可以近二十日都不来见她一面。他到底是在恨着她,还是她已经无法在他心中引起丝毫涟漪来?既然他不愿见她,那么,便此生不再相见吧!渐渐地,她竟也变得愈加淡定起来。 只是,她从不知晓,每当队伍停下歇息或是半路安顿下来,无论她站在湖边看着山色发怔,还是坐在营帐前低首寻思,总有一双摄人心魄的凤眸,躲在她无法觉察之处,远远地凝望着她。 随着莫都渐近,她的心又开始变得紧张激动起来。他见不见她都不要紧,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掐灭她再见小尘晞的希望啊! …… 北国辰初三年,十一月下旬。 段寂宸将自己带去的五十万征伐大军留在了边关,与原先的数十万大军汇合,驻扎在与东昊交界十里处一重要关口——嘉陵关。 嘉陵关地势奇特,关内是三面山脉环抱的大片平原,可以驻扎近百万士兵,而关口处则是险峻高山,登上山顶,甚至可以远观西南面东昊边关的情况。段寂宸亲手布下的这近百万兵力,便遵从皇命守在此地,随时窥视着东昊边关的一举一动,准备择机再战。 而东昊那边,驰援大军也悉数到达边关,同样是百万兵力,分散驻守于东昊边界数处,与北国大军再次形成对峙。 一时间,两国在强兵对峙的情形下,再次维持着暂时的表面平静,而两国边民,却因生活和商业上密不可分的联系,再次开始私下交流来往起来。 护送段寂宸御驾回宫的数千人马,终于在长途跋涉近二十日之后,缓缓进入莫都。而北国皇宫,再次迎回了九五之尊以及从东昊带回的惜贵妃。 下了马车,轩辕惜儿发现自己立在了乾心殿门外。然后,她便在一队侍卫与宫女的引领着,回到了她曾经住过将近一年的怡心阁。 身边除了侍卫和宫女,不见段寂宸,也不见落儿与倚竹。 侍卫们将她护送到怡心阁庭院后,便告辞退了出去。怡心阁内数名并不太熟识的粗使宫女上前向轩辕惜儿请安,然后,众宫女便开始将她的随身物品往怡心阁内搬送。 轩辕惜儿强抑着心头的激动,决定再也不理会众宫女奇异的目光,一手提起裙裾,一边便急急迈开步子,向怡心阁内飞奔起来。 小尘晞!她的小尘晞!此刻是否便在阁内他的房中? 在返回莫都的路上,她从那几名侍女口中打听到,段寂宸早已将小尘晞带回怡心阁居住,并且如她所愿地,安排了落儿、倚竹和乳母筠娘贴身照料。 从六月初八离开,到如今十一月底,她已经足足五个多月没有见过她的小尘晞了。如今,小尘晞已经七个多月大,他到底长成了什么模样?他是否还记得她这个母妃? 随着急奔的脚步,她的心也越来越快地剧跳起来。终于,她跑到了小尘晞的房门前,缓缓停下脚步。她用一手压住急速跳动的心口,另一手抬起,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房内,很安静,也很整洁。然而,那张小小的木床之上,却空无一人! 小尘晞,他没有在这里! 轩辕惜儿失落无比,也焦急无比。她慌忙转回身,看见身后跟着一名宫女,不禁急问:“太子呢?他为何不在房中?还有落儿与倚竹呢?为何不见她们二人?” “回娘娘,今日一早郑公公便到怡心阁来,将太子殿下接走了。”那名宫女缓缓说道。 “接走?接到哪里去了?”轩辕惜儿震惊而又紧张。 “郑公公说,皇上人未回到宫中,圣旨却已传了回来。圣旨说,皇上要将太子殿下接到皇上的寑殿偏殿去。皇上已有数月未见太子殿下,心中极为想念,因此要与太子殿下同住一殿!” 原来如此! 原来,是段寂宸特意派人将小尘晞接走了。目的,便是不让他们母子相见! 难道,在回宫路上将近二十天不见她,只是他恨她和报复她的开始?而他对她真正的报复与惩罚,便是不让她见小尘晞吗? 可是,她又如何能够接受他的这个惩罚? 第225章 重见爱儿 第225章 重见爱儿 即便是死,她也要在死前见上小尘晞一面!想到此处,轩辕惜儿抬起脚步,便向门外走去。 小尘晞不是在他段寂宸的寑殿吗?那么,她便要到那里去见他。即使段寂宸为此设置了层层障碍,也无法阻拦一个母亲强烈思念爱儿的心! “娘娘,皇上有旨,没有皇上的允许,请娘娘暂时留在怡心阁中,莫要离开半步!”守在怡心阁庭院外的侍卫,看见轩辕惜儿疾步走了出来,竟然毫不客气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难道,段寂宸竟要将她囚禁在怡心阁之中吗?他的手段,竟是如此狠辣? “本妃要见皇上!皇上如今在何处?”轩辕惜儿压下气恼,对着那些侍卫冷声相问。 “皇上有旨,除非皇上亲自来见娘娘,否则娘娘无须求见皇上!”那些面容熟悉的侍卫,此时的语气竟是不讲情面,毫无商量余地。 轩辕惜儿知道,段寂宸的这个规矩,是对后宫中所有嫔妃的要求,只能段寂宸去见她们,她们连提出想见圣驾的资格都没有。如今,这个规矩竟也用到了她的身上。 她终是明白,这些忠于皇命的侍卫是不会让她出去的,甚至,根本不会向段寂宸禀报她要见他的请求。 放弃了努力尝试,轩辕惜儿平静转身,回到了怡心阁。 “娘娘连日赶路,应是甚为疲累了,还是请娘娘先用了午膳,好好睡上一觉吧!”一名往日里的贴身宫女,看见轩辕惜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终是开口劝道。 几乎如同牵线木偶般,轩辕惜儿在众宫女的伺奉下用了午膳,又躺到床上睡了一觉。她明白,自己必须先得吃饱睡足,才有精神与力气去思考,如何才能见到她的小尘晞。 待到午后醒来,她果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然而,心中却对小尘晞牵掛无比。环顾房内,宫女们皆已退了出去。就连寑室外,此刻都安静无比。 正准备踏出门去唤宫女进来伺候,她却忽然听到室外传来了一声婴孩“咯咯咯”的欢乐笑声! 轩辕惜儿心头一震!某种奇异情思,竟便毫无预兆地从心头涌起,令她激动不已,也感动万分! 轻轻迈动脚步,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房门边上,往外室望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怡心阁大门与窗口,斜斜地洒落在外室的地面上。而那地面之上,此刻竟是一幅美好到极致,而又让她感动到落泪的场面! 一个身穿藏青四爪龙纹锦服的孩子,大约七八个月大的样子,正在铺了华贵地毯,几乎纤尘不染的地面上,以极快的速度匍匐爬行着。那漂亮至极的小脸蛋,此刻正带着兴奋而快乐的灿烂笑容。而清秀眉毛下的那双秀气凤眸,竟与那个她又爱又恨的北国帝君如出一辙! 他的样子,已经与五个月前完全不同,却仍是那么漂亮而熟悉,让她一下子便认了出来!几乎不用特别留心,便可以从他精致的五官中,寻找出无数与她和段寂宸形似或神似的地方. 小尘晞!我的尘晞! 轩辕惜儿心中默念,却因过于激动,竟然无法呼唤出声! 泪水,已经一串接着一串,从脸上滑落下来。轩辕惜儿忘记了擦泪,抬起脚步缓缓迈出了房门。 “殿下,到这里来!”落儿清脆的声音,伴着她拍掌的脆响,在外室一侧轻快地响起。 小尘晞又是一阵兴奋,“呼呼呼”地,便以腹部着地,快速地向落儿所在方向爬去,其模样与情态可爱之至! “尘晞……”在寑室门外站定,轩辕惜儿终于颤栗着声音轻唤出来。她语音哽噎,未语,泪竟又再度流下。 落儿惊喜地看向寑室门处,激动的呼唤声轻得几不可闻:“贵妃娘娘?” 而一脸聪敏神色的小尘晞,听到轩辕惜儿的呼唤,不禁停下爬行动作,好奇地侧首看向她。 一抬首,一转眸,那漂亮脸蛋与可爱神情,既像她,又像段寂宸,让轩辕惜儿既感陌生又感熟悉,一时竟又是惊喜不已! “啊!啊……咯咯咯……”才七个月多点大的小尘晞,还不会说话,却“啊啊”叫着,甚至快乐地笑着,似乎在向面前这个身穿白衣,美若天仙的女子打招呼。 轩辕惜儿眼角再次被浸湿,她不知道,小尘晞到底还认不认得她! “尘晞……”她边呼唤出声,边抬起脚步便向地上那个小小人儿奔去。 正在此时,怡心阁大门外的日光似被一个巨大阴影遮挡住了,紧接着,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便出现在门口处。 是他,段寂宸! 轩辕惜儿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目光几乎是毫无选择余地地,被那个高大霸气的身影瞬间吸引了过去。 段寂宸身穿墨黑龙袍,长长的墨发被珍稀玉石与貂毛次第束起,然后又再狂肆地披散下来,让他既显得如神般威严不可侵犯,又如妖孽般魅惑异常! 此刻,段寂宸俊魅的脸上阴寒一片,一双凤眸正漠然地望着轩辕惜儿,冰冷的话语却不是对她说出:“落儿,将太子抱出去!” “皇上……”落儿大胆出声,迟疑不决。 “没有听到朕的话吗?将太子抱回去,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将太子带到这里来?” 段寂宸冰冷的眼风扫了一下落儿,吓得落儿连忙跪下请罪。 “请皇上恕罪!是太子殿下午间醒来,便一直闹着要出来玩。出了寑殿之后,太子殿下又老是用手指着怡心阁,不往这个方向走便闹个不停,奴婢只好将殿下抱到这里来了。”落儿认真地解释着,无奈地等候皇上发落。 她所说的,可句句都是真话。 这个小小的太子殿下,虽然还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主意倒是向来多得很。一般来说,他的小手指着要去哪里,她与倚竹向来便不得不依,抱着他走向哪里。否则,便是无论怎么抱,都是抱他不住的! “快点将他抱走吧!”段寂宸冷冷说着,脸上的寒意却像是消融了些。 落儿看了轩辕惜儿一眼,只好无奈地走过去,弯下腰将地上的段尘晞抱了起来。 第226章 心如刀绞 第226章 心如刀绞 “尘晞!”轩辕惜儿焦急不已,迈开脚步便向前走去。 她还没有好好地看一眼她的小尘晞,也还没有好好地抱一下他呢?此时,又怎可能让他从她的眼前被抱走,再次远远地离开她呢? 她已经,整整错过了他五个多月的成长!想起这点,她焦急的心再次剧痛起来。 然而,段寂宸高大的黑色身影,却已如闪电般到了她身前,拦住了她急于奔向小尘晞的路。 “尘晞!”轩辕惜儿从他如一座山般耸立眼前的身躯旁,努力探头看向段尘晞。 “将太子抱走!”段寂宸再次无情地下令,俊容冰冷,语声坚定。 落儿一咬牙,抱着段尘晞便向大门外走去。 “尘晞!尘晞……”轩辕惜儿心焦而惊痛,她抬起双手,用力想推开段寂宸如钢铁般挡在她身前的胸膛,好去追赶小尘晞。然而,段寂宸的身子却是纹丝不动,让她根本无路可走。 眼看落儿抱着小尘晞便要迈出大门,轩辕惜儿再次泪水弥漫,语带哭泣:“尘晞不要走!你让开,还我的尘晞……尘晞……” 一直好奇地看着轩辕惜儿的小尘晞,听到了她近乎撕心裂肺的泣语,终于在落儿抱着他跨出大门的一瞬间,突然“哇”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听到小尘晞那同样撕心裂肺,却渐去渐远的哭声,轩辕惜儿心如刀绞:“你快放开我!还我的尘晞,你要将我的尘晞送到哪里去……” 她用力推搡着段寂宸,甚至想从他身旁钻过去,可段寂宸却伸出铁臂,一下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有什么资格见他?”段寂宸眯着狭长凤眸望着前方,却对轩辕惜儿说出了分别五个多月来的第一句话,“你有什么资格说他是你的?你可配当他的母妃?” 轩辕惜儿一下子停住了推搡动作以及想从他身旁冲出去的努力,抬起一双泪意矇胧的美眸,望着他冰冷漠然的俊颜,梨花带雨的脸上,神情震惊而怔愣! “是,我不配当他的母妃!”泪水再次从轩辕惜儿的俏脸上滑落,“我不是一个好母妃!我对不起他……” 此刻,想起自己狠心地抛下刚满月不久的小尘晞,一去便是将近半年,待她如今重返皇宫,小尘晞已经会爬了。而作为他的生母,他却早已忘记她,甚至不认识她了…… 近半年来,对小尘晞的那种愧疚与思念之情一直折磨着她,如今,这愧疚与伤痛再一次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心,让她第一次在段寂宸面前,再也无法控制地落泪悲泣! 当初,为了维郡数十万军民性命,为了那至关重要的军事地图,她可以狠下心来,将那个小小人儿扔在危机四伏的北国皇宫。她甚至欺骗自己,要自己确信霍萧寒以及蒋太师的人可以将小尘晞救出,送至东昊,送回她的身边! 可是,若然段寂宸真的被她那一剑夺了性命,若然段寂宸没有将小尘晞带回乾心殿保护起来,她的小尘晞还能在这皇宫活到如今吗?而父皇与蒋太师布局在宫中之人,又真的能保小尘晞周全吗? 她承认,她可以做到对东昊问心无愧!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却无颜面对她的孩子! “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 伤心饮泣不止,轩辕惜儿只是如此反复地在孩子的父皇面前说着这句话,似乎只有如此自责,才可得到小希晞的原谅。 这段日子以来,她刻意麻木着自己的心,从来没有在清醒时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落泪,可今日听到段寂宸当面对她的谴责,她的心竟突然便觉得轻松好受了许多。那些郁积心头已久的愧与悔,恨与爱,终于随着汹涌的泪水,快意地奔流而出! “你对不起的,又何止他一人?”段寂宸冷冷说道。 语气虽冰冷,他的心却微微地颤抖起来。这是轩辕惜儿第一次在他面前悲泣出声,哭得如此伤心欲绝! 她的性子如此沉静清冷,他却曾见过她数度落泪。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她因初.夜的痛而落泪;在他征服月国带回楚瑶的那夜,她因为他给的快乐而落泪;在他逼她边服凉药边侍寑时,她因愤怒反抗而落泪……而最为刻骨铭心的一次,则是她将莫离剑捅入了他的胸口之时! 那几次,她的泪水皆是无声滑落,可今日,他第一次见她对着他抽泣诉说,哭得如此不加节制! 他冰冷的话语,却让轩辕惜儿停住了哭泣,猛然从无尽的悔恨与伤痛中回过神来。她轻轻举起袖子,将脸上的泪水缓缓拭尽,恢复了漠然神色,立在他面前默然不语。 他的意思是说,她更加对不起的人是他,是吗? 可是,天性中的傲然之气再起,她又怎肯承认呢?他是她的仇敌,他无端侵犯她的国家,让两国百姓从此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杀他恨他,都是应该的,又怎会是对不起他? 她脸上的漠然与傲气,再次激怒了段寂宸,他忍不住冷笑出声:“呵呵!你是有多恨我?为了杀掉我,你竟然忍痛割爱,狠着心肠抛下你那么在意的尘晞,以致今日如此悔恨?啊?你到底是有多恨我?” 轩辕惜儿低首不语,没有回应,也没有抬眸看向他写满怒意的脸! 没错,他说的都没有错,她一向便是这么想的。 她恨他! 段寂宸的胸口急剧起伏,心口处再次狠狠地痛了起来。他从袖口抽出那把莫离剑,递到了轩辕惜儿面前,沉声说道:“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上次你失手了,我居然好好地活了下来,你心中是否极其遗憾?哈哈,无须遗憾,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着,他在轩辕惜儿错愕的目光中,将莫离剑的剑鞘拔下扔于地上,然后一手捉住轩辕惜儿的右手,一手将莫离剑的剑柄硬塞到了她的手中:“来,对准我的胸口再来一剑,从此,你便不必再恨我!” 轩辕惜儿一手无措地拿着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激愤而疯狂的举动。 第227章 恨得发疯 第227章 恨得发疯 段寂宸一手指着胸口,咬牙切齿般说道:“就是这里,对不对?你快快动手,我绝不会出手阻拦!狠狠地一剑刺下去,你不会再有恨,我也不会再有痛!” 看着他因愤恨和激动而变得猩红的双目,轩辕惜儿拿着莫离剑的手轻轻抖动着。 两眼再次变得酸涩温热,她继续怔怔地微微仰首望着他。终于,盈满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长睫一眨,便一颗一颗的往下掉落,以致在脸上漫延成河! 微吸一口气,轩辕惜儿极力控制着想要抽泣的声音,身子一抖,极度的心痛感觉让她顿觉全身无力,莫离剑也无力地从手中滑落,“啷噹”一声跌落地上。 轩辕惜儿向后轻退一步,几乎便要站立不稳。她慌忙伸出一手,想去扶住身旁的墙壁,以便找到一个有力的支撑。 在她即将跌倒之前,段寂宸却猛然大步向前,一把抱住了她。几乎不给她任何停歇和反应的机会,他一手搂紧她的纤腰,一手大掌扶着她的后脑,便猛然一低头,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心头“呯呯”狂跳,情思渐愈激越,他热烈地亲吻着她,不给她一丝喘息的空间。 他是如此想念她! 这近半年来,每一个日夜,他都在想念着她,想念她的容颜,她的笑脸,她的话语,想念她身上醉人的兰桂香气,以及她与他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他是如此渴盼着,想要抱她,要她,爱她! 他是那样爱她! 他希望她永远伴在他的身边,对他笑语嫣然;他希望她从来不曾恨过他,每一日都过得幸福快乐! 他曾经恐惧至极,以为自己将要永远失去她。可此刻,她终于回到了他的怀抱,留在了他的身边,他再也不愿放手了! 热烈、缠绵而熟悉的吻,迅速勾起了轩辕惜儿那些极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那天山雪松般的熟悉味道,已经久违了将近半年之久,此刻却再次在她唇舌间漫延,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沉沦!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以为,她并不曾如此狠绝地背叛过他。他们重新又回到了那些充满幸福与欢笑的日子,她腹中怀着他们的孩子,他对她呵护有加、疼惜怜爱! 段寂宸凤眸微眯,如痴如醉。而轩辕惜儿也于眩晕与迷醉中,不自觉地抬起两手,轻轻搂住了他的窄腰,动作自然而亲昵。此刻,他们忘记了国恨家仇,忘记了曾经给过彼此的伤害,只余内心爱意弥漫,激越情动! 良久,段寂宸抬起头来,垂眸认真地盯着她,急欲寻求一个答案:“惜儿仍然恨极了我,是么?那么,便捡起你的短剑,狠狠地刺入我的胸口,直到你不恨为止!” 望着他伤痛的面容,听着他狠声的话语,轩辕惜儿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恨他,他不也恨着她吗?到底谁的恨,会比另一个更多一些? “恨我吗?说,你还恨我吗?”段寂宸皱起眉头,不依不饶地咬牙问着,似是非要逼她亲口说出一个答案来,“此刻仍是恨不得我立即死去,是不是?” 听他说到一个“死”字,想起自己那日的决绝,轩辕惜儿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地涌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何重回北国皇宫之后,为何在重见了他与小尘晞之后,她便像变了一个人,从小不爱哭的她,今日竟一直泪流不止! 是她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了,还是这本就是真实的她?是否,当情动了,当心痛了,她的泪水并不比任何一个女人少? “说你有多爱我,原来都是假话,是吗?”望着她涌出的泪水,段寂宸怔怔相问。他想起了,那日她临走前抱着他说过的话。 轩辕惜儿泪意矇胧,轻咬下唇不让自己抽泣出声,同时微微摇了摇头。 这轻微举动,却让段寂宸心底一阵狂喜。 她说那并非假话,那么,她便是承认真的爱他,不是吗? 他将轩辕惜儿搂入怀中,让她的左脸紧紧地靠在自己胸前。下巴抵着她的额角,他一只大手带着呵护珍宝似的郑重,轻轻抚上了她的右脸,嘴中喃喃轻语:“不恨我了么?惜儿,告诉我,你再也不恨我了!” 他曾经如此亏待她,杀她虐她瞒骗她。他如今多么希望她不再恨他,可却不知如何才能办到! 听着他近乎恳求的话语,轩辕惜儿用因抽泣而变得沙哑的声音,轻轻说道:“不恨了。” 是的,从她将莫离剑插入他胸膛的那一刻起,她便不该再恨他了! 她已经用了最极致最无情的方式来惩罚他,而他也几乎以生命为代价,来抵偿并抚平了她心中的恨!她怎么还能够继续恨他呢? 此刻,心中竟然释怀畅意无比。她似乎突然便明白了,原来自己这半年来,早就已经不恨他了。只是,她一直不肯承认,甚至还在欺骗着自己,强迫自己继续恨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心稍微好过一些,不必去面对心底的那些伤痛与愧疚! “那么,难道你不恨我吗……”她茫然问道,甚至想苦笑出声。 如今,该是他的恨比她的多才是!还有什么比亲自动手索要他的命,更不可被原谅的呢? “恨!我恨极了你!”段寂宸突然提高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将她推离他的胸膛,双手却紧紧捧起她的小脸,狠狠地瞪大凤眸,低首逼视着她:“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每日每夜,每时每刻,我都要想起你,都会恨得食不甘味,睡不安寑!” 轩辕惜儿满目惊痛地望着他。她听得出,他强烈的恨;她更听得出,他强烈的痛!这半年来,他该是如何地被这些恨与痛时刻折磨着? “可是,这么多的恨,又算得了什么?”段寂宸动情地紧蹙俊眉,凤眸中水雾悄悄漫起,语声缓慢而带着难抑的颤动,“我恨你恨得发了疯,可是我爱你,更爱得发了疯……” 当轩辕惜儿的泪水再一次滚落唇边之时,段寂宸已将自己的薄唇覆了上去。双手捧着她的脸,他再一次开始深深地吻她,带着怜惜,伴着心头的颤栗,品尝着她泪水的苦涩。 第228章 舍弃生命 第228章 舍弃生命 轩辕惜儿在他怀中,继续畅意地流着泪。将近半年,她无法猜透他对她的态度与情意。如今久别重逢,他第二次对她说出了那个“爱”字,让她的心,瞬间便在幸福中急促地跳动! 她,何尝不也爱他?尽管她刻意隐藏,极力让自己继续狠狠地恨他,可心中的那份情思又如何压抑得住? “爱我吗?爱我吗?爱我吗?”段寂宸忘情地呢喃轻问。 深深动情而沙哑低沉的嗓音,让轩辕惜儿心头轻颤,她几乎是不受控地重重应了一声:“嗯!” “我爱你!寂!”她甚至轻泣出声。 此刻,她再也不想压抑真实的自己,她再也不愿硬撑着逼自己恨他而不是爱他!她忘怀了一切,忘记了对他所有的忿恨与不满,只想在自己深爱的男人怀中,肆意泪流,激情相拥! 曾经,她数次暗暗发誓,对他的刻骨仇恨永生难忘!可如今,所有的那些前尘往事,他以鸣镝射她,将她拱手送人……早已在她捅出的那一剑面前,变得不堪一击,甚至烟消云散! 或许,如今更应该有恨意的,是他吧?又或许,他们两人,早已算不清谁爱谁更多一些,谁又恨谁更多一些了! “惜儿,我不能没有你……”段寂宸狂乱而热切地表白着,他早已放开了捧住她俏脸的双手,几乎是情难自禁地解着两人身上的衣衫,并将那衣裙、披风与龙袍,纷纷急急扯下丢弃在地上,“惜儿,我想你,我实在太想你!” 他要用最直接最紧密的方式,向她表达他最浓烈的依恋、温柔与爱! 他也要以这最直接最亲密的方式,好好地安抚自己孤寂了多时的身与心,告诉自己此生终可与她紧密相依,再也不会分离! 自轩辕惜儿离开北国皇宫至今,他已经将近半年没有碰过女人了。 他是一国君主,他有后宫佳丽无数,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竟要坚守,又为何苦苦地无望等待! 甚至,在从东昊手中接回她的这二十个日夜,他也可以静心地忍受和等待着。 然而,今日,此刻,他再也不必忍,再也不愿等了! 房门早已被紧紧地关闭起来,床榻前的层层布幔也被一一放了下来,遮挡住了午后透入室内的日光,让这个瞬间变得昏暗而又溢满激情的寑室,成了两人的秘密天堂。 轩辕惜儿从不敢确信,他是爱她的。从她嫁给他的那天起,乃至她为了“以柔取胜”,在他的温柔宠溺中对他刻意逢迎,她都不敢确信他的爱。 她只知道,他以前恨她;她不敢确定,他后来的温柔是因为腹中胎儿,还因为别的什么!及至她在渐渐沉迷中猛然发现他的欺瞒,最终她不可原谅地刺杀他,背叛他……她以为,她此生再也得不到他的爱;她更逼自己相信,她此生并不需要他的爱! 可是今日,他再次对她说出那个“爱”字,她的心为何感到如此幸福,如此满足!幸福满足到,即便是立即死去她也心甘情愿,不觉遗憾。 段寂宸望着怀抱中媚眼如丝,俏脸绯红的女子,眸中带着怜爱,心中爱潮骤起。他是那么的在意她,即使她曾经要取他的性命,他也可以毫无条件地原谅她!假若,此刻她还想要他的性命,他甚至可以将他的性命双手奉上,只需她不再恨他! 他知道,她对他终是不忍的,所以当日的那一剑才会刺偏!他从来便确信,她其实是爱他的,只需从她的眼神,他便可以真切地感受得到! 而他,何尝不是如此深深地爱着她,甚至比她爱他更甚? 事后,他抱着轩辕惜儿躺于床榻之上,一边喘息着,一边依依不舍地轻吻着她。 此刻,他忽然便明白了,为何以往每次要完她,他总是抱着她吻个不停,似乎不那样做,心中的某种情绪便找不到出口,以致抑郁难耐。如今,他终于知道了,此种情思,不正是深深的依恋与爱吗? 无论是最初还是后来,无论他告诉自己他该有多么恨她,可心底对她的爱与依恋,从一开始便已悄悄萌芽,不断滋长。在她每每离开他之时,这爱与依恋更会以成倍的速度急剧增长,强大并浓烈到他根本无法忽视,甚至只要一想到失去了她,他便会痛不欲生! “惜儿!惜儿……”他再次情难自禁地轻唤着她,就如他以往曾经有过的许多次。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又再轻颤,他感觉到,双眸甚至有些温热。而心间,那种久违了的幸福与满足,竟比以往更多,更浓烈。 躺于他怀中的轩辕惜儿,却羞涩得不敢睁开眼睛看他。 段寂宸抬起头:“惜儿,睁开眼睛看着我,好吗?” 轩辕惜儿缓缓睁开了美眸。眸中的羞涩与幸福,却在触到他胸口的那道疤痕时,迅速变成一道惊痛! 手指轻轻抚上了那个疤痕,她小心翼翼地在上面画着圈。 “还痛吗?”忍着心底的痛意,她轻声问道。 她曾经对他作出了多么狠绝无情的事?可是,她无法后悔。 站在东昊军民的立场上,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可站在他与小尘晞的立场上,她又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那些已经过去了的,她真的不愿再去回想。她惟愿,自己此后再也不必那样恨他,再也不会面临那样难以取舍的时刻。若果有一日,要她再作痛苦抉择,她那一剑不会再刺向他,而只会刺向她自己! 她已经亏欠了他,她愿用自己的生命来偿还他,也以自己的生命向故国亲人谢罪! 定定看着她的段寂宸,竟不知她脑中想到了这么多。他轻声答道:“有时,想起你的时候,会痛,痛到无以复加!” 他也曾经奇怪,胸口的剑伤早就痊愈了,可每当思念她到极致之时,那个疤痕处,还是会连着心一起剧痛起来。 “为何还会痛?”依然低首望着那疤痕的轩辕惜儿,幽幽问道,“难道,没有恨吗?你不恨我吗?没想过杀了我报仇雪恨吗?” 说着,她抬起美眸,轻蹙秀眉看着他的表情。她记得,他曾经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不恨了!”段寂宸再次将她轻抱入怀,轻声说道。 “为什么?”轩辕惜儿怔怔出声。如果他真的不再恨她,那么这近半年来,他的那些恨又是如何消解的? “为什么?”段寂宸轻轻一笑,他也没有想过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为了你,我不仅可以舍弃天下女子,我同样可以舍弃我自己,包括我的生命!” 第229章 烟消云散 第229章 烟消云散 睁开美眸,轩辕惜儿发现自己已于疲累后沉沉睡了一觉,而室内竟比睡着之前暗了许多。看来,层层帐幔之外的天色,应是已近黄昏了吧? 许多个日子以来,她几乎没有试过在醒来之时,感觉到身心如此舒畅。此刻,仿佛所以的忧愁与顾虑都已烟消云散,无须再要她沉沉地背负,纠结地取舍。 她不愿细想,也不愿深究,她的生命中到底还有什么是她必须继续纠结和背负的。她只想在这一刻,让久久压抑以致几难喘息的心,得到短暂的放松。所有的那一切,家国命运、爱恨情仇、亲人与爱人之间的抉择……皆待她彻底清醒过来再慢慢理清头绪吧! 轩辕惜儿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仍被段寂宸紧紧地抱于怀中。 他让她枕于他健实的右臂上,左手则从她身上环过她的纤腰,以温热宽大的手掌轻轻扶住她的腰臀。他的下巴轻抵在她的额角上,温暖平缓的气息则在她的额发上轻轻吹拂着。 相隔将近半年之久了,为何这种感觉却仍旧如此熟悉?仿佛,他们俩人本就是天生一对,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开始如此亲密无间地相拥入眠了。 可轩辕惜儿搜遍记忆,却发现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大多数情况下,当她醒来之时,他皆已早起离开,不惊醒她,更无须她的侍候。 他是一国帝皇,如此放任一个妃子,真可谓宠溺至极了! 此刻,轩辕惜儿轻轻地抬起头,仰望着他完美的下巴与面容。室内的昏暗,并无掩他的俊美。而熟睡中的无害神情,又使他的俊脸平添了一份宁静与无邪,仿如稚子般,惹人怜爱心痛! 思及此,轩辕惜儿的心忽地,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他该是极想要爱的吧? 从很早时听到他的笛声开始,她便知道他的孤寂。而身处帝皇高位之后,他又能拥有多少的爱?她并不认为筱鸢大长公主和楚瑶能给他多少的爱,否则他也不会为了她,与她们越来越疏远。 可是她呢?她以往又给了他多少的爱?或许,所给他的,只余无情与伤害吧? 几乎是毫无意识地,她轻抬起一手,用食指轻轻地抹着他睡梦中轻轻蹙起的眉心,希望能将那小小的褶皱抚平。 仿如璀璨光华瞬间绽放,段寂宸轻轻睁开一双凤眸,醒了过来。 意识到轩辕惜儿正在对他做着些什么,他含着轻浅而魅惑的笑,抬手将轩辕惜儿怔愣之间停在他眉心处的食指捉住,缓缓拿至薄唇边,轻轻地吻着,如珍如宝。一双凤眸,却带着幸福与怜爱,专注地看着她的双眼。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带着一丝羞涩与尴尬,轩辕惜儿轻问道。 “不知道,管它呢?”段寂宸仍是带笑看着她,毫不厌倦地继续亲吻着她的食指,然后,又是右手上的每一根葱般玉指。 “我想见见尘晞!”轩辕惜儿看着他,轻声提出请求。他如今不是说他爱她吗?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让她见他们的孩子? “明日再见!天已经黑了,他早已入睡。”段寂宸道。 他不是说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么? “可是……”可是她很想念小尘晞,她如今就急着见他。 “别可是了。他每日均睡得早,如今落儿早已陪着他睡下了,你难道竟要特意去吵醒他?”段寂宸说着,放开她的手指,并顺势翻了个身,将她紧密地压于身下。温热而柔软的唇轻触着她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好听,“此刻,我比他更需要你!” …… 第二日,轩辕惜儿再次带着满心满怀的幸福甜蜜,从梦中醒过来。层层帐幔不知被谁悉数拉开了,而冬日的朝阳,已透过窗棂与窗纸,暖暖地透射了进来。 她竟然,又一次睡至日上三竿。 心中有一种急切的盼望,催促着她赶紧起身下床。她要马上梳洗打扮好了,然后去段寂宸的寑殿看他的小尘晞! 昨日,小尘晞是大哭着被落儿抱离怡心阁的。他回去之后,可有继续伤心地哭闹不止?想到此处,轩辕惜儿心痛不已,也焦急难耐。 听到了她起床的声响与召唤,宫女们捧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以倚竹为首,她们皆带着惊喜的神情,向她款款行礼。 “倚竹?你不是在皇上的寑殿照料太子么?”轩辕惜儿惊讶问道。 “回娘娘,皇上让奴婢过来侍奉娘娘梳洗。太子殿下有落儿与筠娘照料着呢!”倚竹笑着解释道。 他竟然替她作了如此安排,知道怡心阁中最得她心者,终是落儿与倚竹?心中有些暖暖的情愫涌动,轩辕惜儿静静地坐了下来,让倚竹驾轻就熟地开始侍奉她梳洗。心头,却慢慢地浮起了另一张清丽的面容。澜衣,她如今身在何处?而段寂宸,又对她作了何种处置? 虽然,她与段寂宸昨夜亲密无间,而他似乎对她已是爱到了极点,可有些东西,她却不知何时才能放心触碰。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向他追问澜衣的下落,而什么时候,才可以知晓他对东昊的态度? 两国如今通过交换国书,再次以和亲长公主为交换和纽带,达成了暂时的息战协议。然而,两方边关兵力皆未撤回,谁又能保证下一次大战不会一触即发?只要段寂宸的吞并野心不变,这仗终是要打下去的。 他曾对她说过,他为了她,可以舍弃天下女子。昨日他又对她说,他为了她,可以舍弃他自己,包括生命。那么,是否意味着,他终是可以为了她,再度与东昊结下和平盟约呢? 在纷乱不休的思绪中,倚竹已替她梳洗打扮完毕。 “好了,娘娘,您看!”倚竹带着笑意,在她身后举起一面镜子,让她就着面前的梳妆镜,看看对后脑的发髻可是满意。 轩辕惜儿无心细看,只轻应了一声:“嗯。” 却在此时,她忽听得外室传来一阵稚嫩而快乐的笑声。轩辕惜儿心头一震,接着便是一阵狂喜。 那是一阵孩子的笑声!“咯咯咯”地,伴着一个婴孩急欲伢伢学语的“啊”“哦”等单一的大声叫唤,让人听来,觉得可爱至极! 第230章 早知今日 第230章 早知今日 轩辕惜儿强压着心头的激动,从座上站起来,快步冲出了寑室门。扶着雕刻精致的木门框,她终于又一次看到了那张令她朝思暮想,时刻牵动着她的心肝百骸的漂亮小脸蛋! 此刻,小尘晞被落儿抱于怀中,兴奋地用小手指着外室四处摆放的物件,“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仿佛在说着:“这是我住的宫殿,我如今回来了呀!” 看见轩辕惜儿出现,落儿以及一直含笑跟在落儿身后逗着小尘晞的筠娘,皆转首向她看来。 “尘晞!我的小尘晞!”轩辕惜儿激动难抑,终于呼唤出声。 正“咿咿呀呀”说着“话”的小尘晞,耳聪目明之至,他迅速停下口中的“话语”,扭过头,好奇而讶异地望着轩辕惜儿。 双眼一热,轩辕惜儿的两行眼水便无声地滚落下来。她泪眼婆娑,对着小尘晞伸出了双手,哽咽道:“尘晞……” 她还想对他说:“我是母妃啊!”可是,她已经哽咽得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段尘晞怔愣着,定定地盯着她。突然,他眉头一皱,小嘴一扁,接着竟“哇啊……”的一声,张嘴大哭起来! 落儿、筠娘,还有从寑室内跑出来的倚竹,皆震惊不已,亦替轩辕惜儿难过不已!太子殿下不认得娘娘也便罢了,见了娘娘,为何竟还放声大哭呢?这让娘娘这个当母妃的,心里该有多么的失落、伤心与难受? 三人皆手足无措,望着隔着十步之遥相望痛哭的母子两人。 轩辕惜儿心中又惊又痛,泪水已将颈前的衣衫打湿。她伤心地放下伸出的双手,茫然而又无助地再次扶住了门框,无声流泪不止。 原来,她的小尘晞不仅不认得她,甚至根本便不要她! 而此时,小尘晞一双凤眸紧紧地盯着她,哭得泪流满面,声音响亮,撕心裂肺,伤心欲绝! “看来,太子殿下一时半会认不出娘娘。依奴婢看,不如先将太子殿下抱走吧?”看见如此难堪场面以及悲伤情状,筠娘出言劝道。太子殿下见到娘娘,便哭得这样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惧怕娘娘,还是因为不喜欢娘娘。如今之计,惟有先将他抱走,两人才会停止哭泣吧? 落儿立即明白了筠娘的意思。她连忙点头,抱着小尘晞便转过身,要向怡心阁门外走去。 “啊!呀!”怀中的小尘晞,却突然更加大声地哭叫起来。他着急地转过小脸,双眸紧紧地盯着轩辕惜儿,努力地向着她伸出了一双胖胖的小手。 原来,他是要她的!原来,他竟是要她抱他! 轩辕惜儿来不及思考任何问题,立刻下意识地抬起脚步,飞奔到落儿身前。她一把将向她用力伸出双手的小尘晞抱到了怀里,然后,细碎的吻,便带着无尽的泪水,点点滴滴地落到小尘晞的脸蛋上! 到了轩辕惜儿怀里的小尘晞,骤然停止了哭声,伸出胖胖的两手,搂住轩辕惜儿的脖子,委委屈屈地承受着母亲的吻! 过了许久,轩辕惜儿才停下亲吻,抬起头,怔怔地望着怀中的小家伙。母子二人,就这么满脸泪痕地对望着。 “尘晞,我的小尘晞,我是母妃呀!你可记得母妃?”轩辕惜儿感慨万千地轻声说道。 满脸半干泪痕的段尘晞,望着面前这张熟悉而美丽的脸,竟突然开心地裂嘴一笑。 仿佛春日里的暖阳,突然拨开云层冲了出来,光芒万丈,温暖洋溢。轩辕惜儿的心,竟瞬间便被彻底融化了。 她璨然一笑,泪水,再次从美眸中决堤而出。 怡心阁庭院处,一直静静望着室内这一幕的段寂宸,终于抬起脚步,向屋内的母子二人走了过来。 望着那尊贵帝王龙行虎步迈进怡心阁,众宫人纷纷下跪参拜:“奴婢见过皇上!” 轩辕惜儿连忙一手抱着小尘晞,一手抬起轻轻拭去泪水,然后转向段寂宸,稍稍屈膝行礼:“皇上!” 因为刚刚与小尘晞痛哭相认,她心中仍有阵阵颤栗激动;看着段寂宸俊美而威严的脸,想起昨夜两人相拥而眠,她又不觉倍感羞涩。 “都下去吧!”段寂宸眼望轩辕惜儿,却对着众人淡淡说道。 他天生便有一股帝王气势,此刻身着墨黑龙袍,更加显得不怒自威。众人闻言,皆迅速退了出去。一时,室内只余他们一家三口。 抱着小尘晞,深深地望着段寂宸,想到无论段寂宸是否身为帝皇,他们此刻都如一个完整的小家庭又再重聚,轩辕惜儿感慨万千,心中竟涌起丝丝幸福的甜意! 段寂宸走到轩辕惜儿面前,抬起一手,用手指轻轻地帮她拭擦着脸上的泪痕。他常年拉弓握剑的大手,略有些粗糙,此刻抹在她的脸上,却让她生出一丝奇异的舒适与温暖感觉。 “早知今日伤心落泪,当日为何竟又能狠下心肠?”段寂宸深望着她,声音中含着嗔责,却又含着无限宠溺。 “寂,不要再提当日了,好么?”听他提起逃离那日,轩辕惜儿的心,竟又刺痛起来。 “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仍会那么做!”说着,她痛苦的神色上,便添了几分认真与冷意。她不愿再想起那日的伤痛,可是,若然段寂宸再给她那样的难题,她仍是要作出痛苦抉择的,不是吗? 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段寂宸将她轻轻地搂于怀中,道:“好,我说过真的不恨你,因此,我以后再也不会提起当日之事。还有,我再也不会让你重新陷入那种痛苦之中!” 轩辕惜儿惊喜地抬首,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意思,是他再也不会与东昊为敌,再也不会将她置于两难境地了吗? “啊!呀!”此时,被轩辕惜儿抱于两人之间的小尘晞,却好奇地望着深深对视的两人,突然发出了声音,以表示对父母皆如此忽视他,感到相当不满。 段寂宸与轩辕惜儿不约而同地转眸看向他,而他也转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充满兴味地,轮番审视着面前如画中人物般的两人。 第231章 愧疚之情 第231章 愧疚之情 “让落儿进来,将他抱走!”段寂宸提议道。 他忽然便觉得,此时此地,这个小家伙竟成两人之间的小小阻隔,让他既不能好好地与惜儿说话,也不能随意地与她亲近。 “这怎么可以?我与他分隔半年,如今才刚刚见面呢!”说着,她便一转身,抱着小尘晞走到一张座椅上坐了下来。 小家伙个头比同龄孩子要大些,又结实又沉,抱着他站了那么久,她还真有点吃不消了! 段寂宸无奈地跟到她身后站定,俯下身一手轻搂着她双肩:“可是,我有话想跟你说!” 轩辕惜儿此时却惊异地发现,她的小尘晞竟是个极其活泼好动的孩子,并不肯老老实实地坐在她膝上一动不动。她只好一边轻笑着将他扶起来,让他双足立在自己膝上,逗着他玩耍,另一边又对段寂宸道:“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嘛!” 尽管是久别重逢,可她与小尘晞之间,却似没有任何陌生感觉。两人就如世间最普通的一对母子,亲昵而自然,小尘晞更是很容易便被她逗得“咯咯咯”地大笑起来。 而她与段寂宸,两人竟似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她怀孕时的那些日子。他宠着她,而她在他面前,便仍可以完整地保留着自己的个性与主意。 “我想起一事,便总是心中不安。”段寂宸脸色开始变得严肃,甚至带着丝丝忧虑看着正开心地逗着小尘晞的轩辕惜儿,“你在离宫之前,便已身中异毒,是么?” 轩辕惜儿终于停下对小尘晞的逗耍,抬起头,看着段寂宸紧张而凝重的神色。 “为何你身中异毒,却有意瞒着我?”段寂宸道。望着她轻蹙的眉头,他终是想到那时两人心有隔阂,于是又急切追问,“我听闻你曾去了月氏国。那么,你身上的毒是否已解?” 轩辕惜儿将正独自“咿咿啊啊”叫着自得其乐的小尘晞重新拢紧在怀中,用下颌爱怜地轻抵着小家伙的头顶,缓缓说道:“我的姐夫医术高明,他上月给我把脉细看,发现我体内余毒已几无影踪!” 抬首撇了一眼段寂宸仍然紧张的神色,她轻轻一笑,坦言安慰道:“我在月氏国吃了许多草药,后来又将月氏国的国宝,十粒‘雪魂丹’全都吃了。便是天底下最毒的毒药,也终是可解了吧?” “那楚祁,竟将月氏的国宝,全都送给你吃了么?”段寂宸淡淡问着,脸上神色莫名。 “正是,他的大恩大德,我此生真不知该如何回报!”轩辕惜儿一边有意说着,一边却抬眸,想看看段寂宸脸上是否有嫉妒之色。 却见段寂宸极认真地说道:“如此,倒不枉废我那日放他一命!你对他的救命之恩,他此生何以为报?从你救他的那日起,你便再也不欠他什么了。” 见他极力掩饰着心中的忿恨之意,轩辕惜儿不禁内心暗笑,继续安慰他道:“姐夫曾说,我中的‘断魂散’之毒,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便会毒发毙命。可你看,如今离我中毒之日,已足足半年了,我不是还好好地活着么?看来那月国剧毒,也不算什么!” 闻言,段寂宸却缓缓放开搂着她肩膀的手,慢慢握起拳头,然后便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案桌上,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为了怕吓着小尘晞与轩辕惜儿,他已是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怒意。 “怎么了?”轩辕惜儿抬首轻问。 “下毒之人,你也知道是谁,不是么?”段寂宸俊脸上布满了阴霾,“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可是,我对害你之人,却总是心慈手软!” 轩辕惜儿久久地望着他,终是轻叹一声,道:“寂,我不会为难你,你更不必为此心中有负累!我知道,那两人对于你来说,都不是寻常之人,也不是可以随意处置之人。我并不需要你对他们心狠手辣,甚至,我可以理解她们的所作所为!” 她并没有说假话。尽管曾经身受剧毒之困,可她似乎真的从来没有心思去怨恨楚瑶与筱鸢大长公主这两个狭隘的女人。甚至,站在她们的立场上,她可以理解她们为何如此恨她,并要对她赶尽杀绝。 她并非不希望她们恶人有恶报,可是,她们两人对于段寂宸的前半生来说,皆是如此重要,她又有什么理由要求他为了她,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呢? “惜儿……”听到轩辕惜儿如此话语,段寂宸几乎无言以对。一个女人,居然可以几无怨恨,甚至要求不要重惩对她狠下毒手之人。难道,不正是因为她完全站在了他的立场上,替他着想了吗? 尽管他可以对楚瑶无情无义地作出狠绝的严惩,可是对大姑母,他又如何能下得了手?而要不触及大姑母,便只有将此事强压下来,可是,这又需要惜儿承受多大的委屈? “惜儿,我……”他想对轩辕惜儿说声抱歉,可又觉得此刻无论什么话语都无法表达他的愧疚之情。 心中感慨不已,胸中愤恨之气也渐消散,他放开拳头,缓缓蹲下身来,单膝跪于地上,一手环上轩辕惜儿的纤腰,另一手轻轻捉起两人怀中小尘晞的小脚丫,满足说道:“你从来,便是如此了解我的心,是么?你放心,我已对瑶妃下了禁足之令,她的一生怕是皆要囚禁在那坤宁宫了。而姑母,她以后想进入乾心殿将更为不易。日后,我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你,以及我们的尘晞!” 母子二人倚在他宠溺的怀中,听着温柔而感动的低语,轩辕惜儿感觉到内心涌上的无尽幸福与温馨。她不由自主地用右手轻轻覆上他捉住小尘晞脚丫的大手,柔声道:“寂,我相信你!” 两人就这么两手相握,一起按住了住小尘晞的脚丫。小尘晞却极不老实地开始踢动小脚,“咿咿啊啊……”地抗议了起来。 段寂宸与轩辕惜儿不禁相视一笑,轻轻将手分开。 “寂,你今日不用去猎场练兵么?”轩辕惜儿似是突然想起了此事。 段寂宸展颜一笑:“自然是要的。只是我心中想念惜儿,便先到怡心阁来看看!如今,我该是立即赶到猎场去了。” 第232章 幸福溢满 第232章 幸福溢满 说着,段寂宸便站起身来,顺势将俊脸凑过去,在轩辕惜儿的娇颜上亲吻了一下。 “别这样!尘晞在看着呢?”轩辕惜儿嗔怪道。 “他懂什么?” “谁说他不懂?” “他懂?那便让他看看,他的父皇是如何爱他的母后的!”说着,他便狠狠地在轩辕惜儿的樱唇上吻了起来。待到放开她,他“哈哈哈”地坏笑了几声,立起身来,大步迈出门去。 轩辕惜儿抱着小尘晞,怔愣着。 他说的是,“母后”二字。他说,要让尘晞看看他的父皇是如何爱他的母后的! “咯咯咯……”怀中的小尘晞,却早已被段寂宸适才的举动与笑声逗得开心地笑了起来。 轩辕惜儿暗暗恼怒,她将怀中的小尘晞转过来面对着她,低下额头故意瞪着他道:“小家伙,你笑什么?你的父皇,他实在是……实在是太过份了!” 嘴中故意怪责着,她的脸上,却再也抑不住笑意,竟在小尘晞面前裂嘴笑了起来。而小尘晞,见她笑得如此开心,竟再次“咯咯咯……”地陪着母妃一同欢笑。 轩辕惜儿忽然便觉得,原来后退一步,世间的幸福竟是可以这么多!多到,一颗心已是盛装不下,须得化作笑意与笑声,浓浓地满溢出来! …… 一眨眼,轩辕惜儿回到北国皇宫已将近十日了。她感觉自己突然便从数月的悲寂痛苦之中,身心全不由己地掉进了一个蜜罐,来不及思前想后,便已品尝着从未如此浓烈的幸福与甜蜜。 每日一早起来,尚未梳洗打扮完毕,落儿便会将已搬回怡心阁居住的小尘晞抱过来。只要有小尘晞出现的地方,便总是溢满了幸福与欢乐。他“咿咿呀呀”的欢叫,以及他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紧紧牵动着轩辕惜儿的心,带给她无尽的满足与感动。 而每到夜幕降临,段寂宸必然会出现在怡心阁中,与她一道用膳,一起逗逗小尘晞。之后,他便会回到自己的书房批阅当天的奏折,再在轩辕惜儿准备上床安歇之时,毫无例外地回到怡心阁寑室,用心地献上他的无限柔情。 “待我为你举行立后大典之日,你便与尘晞一起搬到我的寑殿,我们三人同居一殿吧!”这夜,段寂宸将她搂于怀中,对她深情许诺,“否则,堂堂北国皇后,却居于这偏殿之中,成何体统?” 轩辕惜儿不置可否。她并未曾过多地设想过要成为他的皇后,她知道自己的心,只是单纯地想与他和小尘晞日夜相伴,只盼望他与她之间再无国恨家仇与江山争夺。 而要实现她的这个愿望,只须他再后退一步,从此收起对东昊的野心!可是,他愿意为了她这么做吗?想到此事,轩辕惜儿总是心有忐忑,不敢确信。 “还记得我们两人的愿望吗?”段寂宸绵绵密密地吻着她,在她耳边说着动人心魄的情话,“结发为夫妻,恩爱永不疑!” “寂,我记得……”轩辕惜儿轻声回应。他难道不明白吗?如今他们的幸福,把控权全然掌握在他的手中啊!如果他能给她信心与承诺,她又怎会再心生疑惑与不安? 翌日,轩辕惜儿起床后,又坐到了梳妆镜前,静待倚竹等一众宫女为她梳妆打扮。然她心中却在暗暗思忖,是否应该寻个时机,问问他如今对东昊之事到底是个怎样的态度,而边关那近百万北国大军,是否仍在积极备战? “娘娘,今日还是梳起娘娘最喜欢的东昊盘髻么?” 一名宫女拿着木梳,一边轻梳着她长长的青丝,一边轻声问道。 那熟悉的清丽女声,让轩辕惜儿一阵惊喜,猛然转头:“澜衣?你怎会在此?” 激动中,轩辕惜儿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急急站起身来,双手一把捉住澜衣的两臂:“你真的回来了?看见你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 很早之前,她便以为澜衣或也遭了段寂宸的毒手,为此,她在对他进犯东昊的恨上更添了几分恨意。及至她回到北国皇宫这几日,问遍落儿等人,皆不知澜衣下落,她却终是未敢下定决心向段寂宸询问,只怕触及澜衣是奸细这个话题,又要说到两国纷争,然后便是她心中那不敢直面的顾虑重重…… 在她未敢确信他的态度之时,他却就此悄无声息地将澜衣放了回来。 待惊喜的情绪缓缓平复下来,她又轻捉住澜衣的手道:“澜衣,这半年来你到底被送到了何处?” 澜衣轻轻扫了室内众人一眼,轻笑未语。 轩辕惜儿明白过来,便对倚竹等人说道:“你们都暂且退下吧!此处有澜衣帮我梳发便好,我许久没见她,可要跟她好好地说会儿话!” “是!”倚竹带着笑意,领着众人退了出去。看到澜衣平安回来,怡心阁内众人,又有哪个不是喜出望外呢? “快跟我说说,皇上这段日子是如何处置你的?”轩辕惜儿放开澜衣的手,重又坐了下来。 澜衣一边为轩辕惜儿梳理着秀发,一边将自己这半年的经历慢慢道来:“半年前,奴婢被囚禁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小屋,吃穿倒也不愁,但就是哪里都不能去,什么人都不能见。皇上派人审问过奴婢几次,奴婢什么也没说。奴婢以为,迟早会被皇上下令处死。若不然,便是那么被遗忘以至老死在那莫名之地。可是,昨日却突然来了几名宫廷侍卫,蒙着奴婢的双眼,用轿子将奴婢带回了皇宫……” 轩辕惜儿转过脸望着澜衣,急着听她说下去。想想这半年来也实在是难为了她,可如今看来,段寂宸倒没让她吃太大的苦头,对于一个有奸细嫌疑的宫女来说,如此待遇也是极为难得了吧? 暗暗思忖,轩辕惜儿终是明白段寂宸对澜衣没有狠下毒手,亦该是因为她的缘故,心中不觉再次感慨叹息。 “当他们将蒙着奴婢双眼的黑布解开之时,奴婢发现自己被带到了皇上面前……”澜衣停下手中动作,神色凝重。 第233章 不再为敌 第233章 不再为敌 “皇上跟奴婢说,奴婢原本早该是个死人了,可是,他还需要给娘娘找个好使唤的贴心之人,因此,奴婢此后便是为娘娘而活。皇上还要奴婢牢记,从此只是娘娘身边的一位宫女,只须悉心照料娘娘的起居饮食,其余的一切奴婢都必须彻底忘掉。而且,奴婢再也不能与娘娘身边以外的任何人有来往,否则……” “否则怎样?”轩辕惜儿已大约猜出段寂宸会说些什么。 “皇上说,否则,奴婢便只能是一个死人。”澜衣镇定说道。 轩辕惜儿再次拉过澜衣的手,紧握了一下以示安慰:“如此,你以后便安心地跟在我身边,至于东昊与蒋太师之事,你也莫要再想了。” “是,奴婢明白!”澜衣应着,再次举起木梳,为轩辕惜儿梳理着那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的长长青丝。 轩辕惜儿转过身,望着铜镜中自己的绝美容颜,嘴角眉梢便隐隐地透出淡淡笑意来。 他为了她,终是又一次作出了让步。 明明知道澜衣有着东昊奸细的嫌疑,可为免她与他再次心有隔阂,他终是饶了澜衣一命,并让澜衣继续伺奉在她身旁。而这,又需要他对她有多大的信任呢? …… 西郊猎场。扬蹄飞奔的阿苍已将一众侍卫的坐骑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轩辕惜儿幸福地倚在段寂宸宽厚的胸膛上,却不得不紧张地再次搂紧了怀中的小尘晞。她觉得,段寂宸这当父皇的,对小尘晞未免太过放心,也太过粗养。 今日下了早朝,段寂宸便兴冲冲地跑到怡心阁,说要带她来西郊骑马,还说一定要将小尘晞也带来。到了猎场,他又说小尘晞是北国未来帝君,骑射从如今这个年岁便要开始训练,因此便让她抱着小尘晞,三人一起骑上了马背。 小尘晞才刚刚七个月大呢!他竟不怕小家伙不小心被甩下马背,更不怕小家伙被疾速飞奔的马背颠着了。 轩辕惜儿腹诽着,不禁暗暗摇头。 “慢些,你让阿苍慢些跑!”见段寂宸意气风发地扬鞭策马,轩辕惜儿禁不住连连出言劝阻。 她怕阿苍跑得太快,小尘晞会受不了。然而,怀中的段尘晞却似乎觉得骑在疾奔的马背上极为有趣,他一时好奇地望着前方,一时又转头看看身后的父母,不时兴奋地发出“咯咯咯”的开心大笑。 看见小尘晞裂着的小嘴,笑得极为好看,甚至露出了几颗可爱的乳牙,轩辕惜儿心中疼爱不已,不禁低下头,将一个又一个慈爱的亲吻,轻轻印在小尘晞的脸蛋上,额头上,逗得小家伙笑得更为开心。 见状,段寂宸俯在轩辕惜儿耳边轻声道:“别老是这么亲他,我都要吃醋了!” 轩辕惜儿抬起头,好笑道:“你吃啥干醋,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亲生儿子也不行,跟我抢啥都行,就是不能抢我的惜儿!” 听着段寂宸极其霸道却毫无道理的话语,轩辕惜儿哭笑不得。然而,尚未待出言谑笑,段寂宸霸道的吻,便已不由分说地落到了她的脸上…… “早说过了,莫要在小尘晞面前做这些!”轩辕惜儿红着俏脸嗔责道。嫁给他这样久了,他已亲吻过她无数次,可为何每一次,她还是会在他面前耳热心跳,以致脸颊羞红呢? “哈哈哈哈!”段寂宸抬起头,再次一挥马鞭,快意地大笑起来。如此肆意的笑声,像是巴不得向整个尘世大声宣告,自己是多么地幸福,又是多么地快乐! 抬首望着段寂宸发自内心的笑颜,轩辕惜儿不禁感动。她轻声说道:“寂,谢谢你!” 段寂宸停下笑声,低首看着她,一双凤眸带着如水柔情:“谢什么?傻瓜,我们两人还说什么‘谢’字?”说着,他又再低首,想再次去亲吻她。此刻,他心中激动异常,爱意延绵,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禁在心中暗问,为何自己会如此地深爱着这个女人? 轩辕惜儿却伸出一指,故意抵住了他就要落下的薄唇,以示让她先将话说完:“寂,谢谢你,让澜衣平安地回到了我身边!” 段寂宸但笑不语。而阿苍却于此时放缓了脚步,以便马背上的两位主人可以更好地倾谈。 “为何,你愿意放过她?”轩辕惜儿询问道,一颗曾经淡泊无比的心,早已被他弄得润湿而感性,“是因为我吗?你真的愿意为了我,而不再计较一些东西?你可会为了我,不再与东昊为敌?” 她想,今日,应当便是探知他内心的极佳时刻了。 段寂宸慢慢地收起脸上的笑意,似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语气真诚而笃定:“嗯,我会。” 轩辕惜儿两眼已有些湿润,良久,才道:“谢谢你,寂!” “小傻瓜,还说什么‘谢’字?”段寂宸声音低缓而宠溺,却蕴含着无限深情,“在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也渐渐想明白了。如果没有你,我即使踏平了天下,世间再无敌手,又能怎样?就如此刻,若不是与你和尘晞一起策马飞奔,我又怎会有如此多的,幸福与快乐?” 轩辕惜儿痴痴地望着他。 她曾经以为,眼前此人并不爱她;她也曾经以为,自己也不爱他。她以为,她与他终是无缘无份,无法心灵相通,更无法相守相依。可如今,她明白了他的心,也彻底相信了他的情意! “那么,边关大军可会撤回?”轩辕惜儿怔怔问道。 “两国既已开战,又岂是儿戏,想停战便停战,想撤兵便撤兵?我不知东昊如今是何打算,也须顾及北国朝臣们的主张。因此,在两国没有正式重签友好盟约之前,北国是不会轻易撤兵的!” “我父皇与皇兄自是愿与北国结盟的!”轩辕惜儿急急地为父兄作着解释,见段寂宸不置可否,想到他在朝堂之上也须承受来自百官的压力,不禁心疼地说道,“我明白,如今你改变了初衷,可有些事却不能轻易改变……真是为难你了,寂!” 见她一脸严肃认真,段寂宸却展颜一笑道:“傻惜儿,这些事,用不着你去忧心……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失去你,一切对我来说,都将变得毫无意义。而有了你,我便得到了世间的一切,所有的幸福与满足……” 阿苍已再次奋蹄飞奔起来。 马背上,是那个傲视天下的男子深情的誓言,是那个绝色女子脸上幸福的轻笑,以及她怀中那个北国储君,天真无邪的澄澈眼神! 第234章 只要一人 第234章 只要一人 自回到北国皇宫,轩辕惜儿便觉得日子在幸福快乐中过得飞快。 过了寒冬腊月,迎来辰初四年的正月,而后,转眼又到了早春二月。小尘晞已经十个月大,可以爬得飞快,也可以扶着案桌自己站一会儿了。 这日,用过早膳之后,又是一段难得的悠闲时光。落儿、澜衣及倚竹众人,皆在怡心阁内外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轩辕惜儿手执一册书,坐在怡心阁寑室内,看着正开心地在锦毯铺就的地面上爬行玩耍的小尘晞,脸上不自觉地便露出了极迷人的笑容。 “呼呼呼”地爬了一阵的小尘晞,停下动作趴在了地上。他抬起头,撞见正温柔巧笑地看着自己的母妃,便又乖巧可爱地裂嘴一笑! “呵呵,尘晞乖!”心中欢喜不已,轩辕惜儿轻笑出声。小尘晞是个聪明至极的孩子,总是懂得时时讨好般地逗自己的父皇与母后开心呢! 正轻笑着,轩辕惜儿便觉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闪进室内,很快便到了她身旁,俯下身子轻搂着她:“为何笑得如此开心?” 轩辕惜儿含着笑意,抬头望了眼段寂宸,以眼神示意着小尘晞的方向:“你看他,正在傻乐呢!” “他笑起来之时,最为像你!”段寂宸说着,便又单膝点地伏下身来,极为依恋地用双手环上了轩辕惜儿的纤腰。 作为一国帝君,他却总喜欢用如此不顾身份地位的姿势,宠溺着她,“尤其是他脸上那两个小小的梨涡,让人一看,便要想起你来!你不在宫中的那些日子,我想你的时候,便只有去看他的笑脸……” 听段寂宸亦真亦假地,说得如此可怜而委屈,轩辕惜儿不禁含笑低首看他:“可是,人人皆说,他的一双眼睛跟你简真是一模一样呢!都是那么好看的双凤眸!” 听到自己心爱之人委婉地夸自己的眼睛“好看”,段寂宸心情大好,不吝地在夸赞小尘晞的同时,也对轩辕惜儿送上了溢美之词:“可他的聪明劲儿,该是像你!” “我怎么觉得,他年纪小小的便有股狡黠劲儿,十足像你呢?”轩辕惜儿极认真地说道。 说完,两人不禁相顾一笑,然后又带着幸福笑意,齐齐看向了地上的小尘晞。 几只小蚂蚁正从地毯上慢慢爬过,小尘晞好奇地抬起小胖手,用手指拨动着其中一只小蚁。很快,那只小蚁便一动不动,看来是被他用力摁死了。 “啊?哦?”小家伙惊讶不已,又用手指去拨动另一只正在爬行的小蚁,很快,那只小蚁也壮烈牺牲在他的小胖手指之下。 轩辕惜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轻轻拉开段寂宸环着她纤腰的两臂,站起身来走到小尘晞面前蹲下,对着他一边摇头一边摆手:“尘晞,小蚂蚁也是有生命的。你如此用力,小蚂蚁都被你摁死了,它们有多可怜,它们的父母又该有多么伤心?” 段寂宸看着轩辕惜儿的举动,听着她的言语,不禁“哈哈”一笑站了起来:“你竟然跟他说这些?他才多大,如何能懂?” “正因为他不懂,我们才要从小便告诉他!善恶常在一念间,为人父母者,便该让孩子知道何为善,何为恶!”轩辕惜儿望着段寂宸,正色说道。 “呵呵,他可是北国未来的帝君,你竟然教他不要去弄死一只蚂蚁?你这做母妃的怎能误了他?”段寂宸不以为然地哂笑道,“等他再长大些,可以拉动小弓箭之时,我要亲自带他去骑马打猎,捕杀豺狼虎豹。我要教他,心要狠,手要准……这才是培养一位未来帝君的正途!” 轩辕惜儿认真地听段寂宸说完,才道:“作为一位帝王,为了铲除异己,有时确实需要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可是,一位帝王也同样需要一颗仁慈之心,对芸芸众生心怀怜悯,懂得什么是善与爱!” “善与爱?”段寂宸的笑意中含着一丝不屑。 “正是,否则,不懂何为善,心中没有爱,一旦形势所逼,便极易成狂成魔。试想,掌握万千黎民生杀大权的帝王,若然发了狂成了魔,将是多么可怕之事?” 段寂宸淡淡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担心他有朝一日,会变得如我这父皇一般,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甚至成狂成魔?” 轩辕惜儿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他身前,双眸深深地凝视着他:“寂,我知道,你心中向来懂善,也一直有爱!” 闻言,段寂宸默然不语。 轩辕惜儿却轻轻抬手扶住了他两臂,道:“否则,像你这般,从小便经历诸多不公对待,经历那么多的抛弃与背叛,如何还能够选择原谅?又如何还能够再爱?因此,我便知道,其实你天性纯良,也想做一个善良之人。你心中也一直有爱,甚至更想得到爱,是么?” “天性纯良?”段寂宸的笑,甚至有一丝讽刺意味,“从来没有人给我如此评价!” “可是,我确信!”此刻,轩辕惜儿觉得,段寂宸能做到如今这样,已是极为难得。 他从小便被父皇与兄弟抛弃陷害,最终却仍能选择原谅,放过段乌维与段非邪两人性命;在经历了她的两次逃离与刺杀背叛之后,他竟然还能够原谅她,甚至还能够爱她,并且爱得这样深……如果不是因为他心中本就有着对善与爱的向往,又如何能够做到这样?他是否,真的就会成魔成狂? 段寂宸凝视她良久,终是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我就知道,你向来是懂得我的。” 他的感觉没有错,她确实能够看懂他的心,并且,愿与他心心相印。此生能寻得深爱的一人,彼此相知,不相怀疑,他是多么的幸运? 心中感慨万千,他将怀中的人抱着更紧,生怕又会突然失去她。 两人便这么静静地相拥着,久久不语。 “世人皆说你残暴无情,弑父杀弟,可是你并没有真的做过这些事,为何却始终不向世人澄清?”轩辕惜儿率先打破了这种静默,“难道,你竟要让世人一直误会下去?直至千秋万代,都在指责你?” “他们二人未死之事,又怎能让世人知道?”段寂宸淡淡笑道,“至于世人如何误会我,怎样看待我,又有何妨?我的心,只要有惜儿懂得,便足够了。” 第235章 余毒发作 第235章 余毒发作 “可是,作为一国帝君,你残虐之名天下远扬,对你终非好事!”轩辕惜儿心中暗叹,倚在他怀中轻声劝说。 她希望,已收复月国和东胡国土的他,如今与东昊歇战之举,并非因为她而作出的一时冲动之举。 她盼望,他可以彻底放弃继续侵夺他国的野心,以仁慈之心治理好北国,成为北国民众眼中的一位明君。 可是,他显然并不在乎世人眼中如何看待他,甚至不惜以暴君自居,如此作法,又如何能很好地保他段氏江山稳固? “傻惜儿,这些事都用不着你操心!我们今日不说这些,我要到猎场练兵去了。”说着,段寂宸轻轻地松开轩辕惜儿,看了一眼在地上的小尘晞,便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寂!” 在段寂宸走出七八步之后,轩辕惜儿呼唤出声。她明白,他作为一位帝王实在是辛劳至极,也是极为不易。心中,不禁又便添了几分心疼怜惜之意。 段寂宸停住脚步,疑惑转身:“怎么?” 心中情动,轩辕惜儿快步跑上前去,伸出两臂主动搂上了段寂宸的肩颈,让两人身体紧紧贴合。然后,她踮起脚尖,将自己润泽的樱唇送上,在他好看的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这是她嫁给他之后第一次主动吻他,更是她此生第一次对一名男子作出主动亲热的举动!尽管只是唇间的短暂轻触,却如同一道闪电掠过,在两人唇上引起一阵酥麻,点起一片火花,甚至在两人心尖引起了阵阵颤栗! 离开他的薄唇,轩辕惜儿低下发热微红的俏脸,双眸盯着他胸前的衣襟,于羞涩中鼓起勇气低声说道:“我爱你,寂!” 从她快步向他奔来,段寂宸始终面无表情地怔愣着。此刻,他猛然抬起双臂一把搂紧了她,呼吸急促,炙热的吻便带着声声急切轻唤,到了她的唇舌之间,表达着无限的深情与挚爱:“惜儿,惜儿……我爱你!此生此世,我怎能没有你?”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惜儿才从他的紧抱与热吻中挣出一丝空闲,不胜娇羞地抬眸看他:“时辰已经不早,你该练兵去了,快走吧!” 段寂宸含着淡笑,缓缓放开了她:“好!你等着我回来!” 轩辕惜儿脸上再次涨红。他们早已算得上老夫老妻了,可为何,她在他面前总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呵!”段寂宸轻笑出声。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身,大步踏出门外。练兵之事,终是不可随意荒废的。 送走了段寂宸,轩辕惜儿心情颇好地回到小尘晞身旁,逗他玩了一阵,便将他从地上抱起来走向外室。 虽然小家伙不哭不闹,但他吃奶的时辰已到了,须让筠娘进来为他喂奶才是。想到自己只是亲自给他哺乳了一个余月,轩辕惜儿遗憾不已,心中一闷,不觉轻叹了口气。然而,伴随着胸中的烦闷,她竟突觉头晕目眩,抱着小尘晞差点儿便要站立不稳。 正在外室候着的倚竹与落儿皆是一惊,连忙走上前,扶住了眼看便要摔倒在地的轩辕惜儿:“娘娘,你怎么了?” 眩晕欲呕的轩辕惜儿连忙将怀中的小尘晞交给落儿,一边以手扶额一边吩咐道:“太子饿了,快请筠娘过来……为他哺乳吧!” 然而,她渐渐地几乎听不到自己说出的最后几个字,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落儿怀中的小尘晞,便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虚空之中。 …… 记忆与思绪仿佛被生生地截断,不知缺失了多长时间。当轩辕惜儿幽幽醒来,缓缓睁开双眸时,她发现自己已躺在床榻之上,眼前除了满脸忧色的澜衣与倚竹,分明还有神色凝重的梁太医。 “娘娘,你醒啦?”见轩辕惜儿醒来,澜衣与倚竹连忙走上前来,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我发生了何事?”轩辕惜儿有气无力地问道,心中却顿生不详之感。 “娘娘……”倚竹欲言又止,一双眼睛却是微微变红了。 “梁太医,我到底有何不妥?”轩辕惜儿望向梁太医,“莫非,是我体内仍有‘断魂散’的余毒,如今毒性终于发作了么?” 自她回到北国皇宫这三个月来,梁太医遵从段寂宸的旨意,不时前来怡心阁为轩辕惜儿把脉诊治,细察身中剧毒又吃了‘雪魂丹’的轩辕惜儿,体内是否仍有异常。 梁太医虽然未在段寂宸面前说出轩辕惜儿有何不妥,却在私底下告诉她,薛景墨已派人找到他,要他代为仔细诊治,了解她是否仍有余毒隐患。此外,梁太医还熬煎了一些常用的清毒汤药,时时为她调理身子。 因此,若然她今日突然毒发,梁太医当是比任何人皆要清楚缘由的。 见室内此时只有四人,梁太医沉吟一阵,叹了口气道:“看来,娘娘体内余毒确未消散,如今对身子的毒害,竟是渐渐显露出来了!”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轩辕惜儿骤然闻言,仍是觉得如同从甜蜜幸福、温暖如春的天堂,瞬间便坠入了黑暗冰窖! 若她中毒身亡,她的小尘晞该怎么办? 而他,她的寂,又该怎么办?如今,他已是这样深爱着她,甚至几乎要离不开她了,若果……轩辕惜儿几乎不敢再细想下去。 寂的身世实在堪怜,从来未曾品尝过母亲的爱,更感受不到父亲的爱,他的前半生如此缺乏关爱,因此,在今后的漫长一生,她该用多少爱去温暖他,疼惜他呢? 原本,她已在心中暗暗许下誓言,即使他再做出进犯东昊等等令她伤心痛恨之事,她也再不会轻易放弃他,更不会冷狠绝情地弃他而去。她会和他们的孩子一起,永远留在他的身边,慢慢劝谏他,感染他…… 可是,就在她真正看清自己的心,下定决心与他不离不弃、相守终生之时,上苍却又一次和她开起了玩笑。老天竟又要给她一个狠狠的惩罚,将她从她深爱的两个人身边带走吗? 第236章 无药可治 第236章 无药可治 “娘娘,奴婢马上去找郑公公,请他派人去猎场请皇上回宫吧!”倚竹急道。她与众宫女一样,并不知晓轩辕惜儿中毒一事。在轩辕惜儿适才晕过去之时,她便想到要去找郑公公,但一向谨慎的澜衣却一把拉住了她,说是先请太医,等娘娘醒来后再作定夺。 梁太医来后,娘娘果然很快便醒了过来,可第一次听说娘娘体内有毒,她与澜衣两人都不禁大惊失色。 “不要去!”见倚竹说着便欲急急转身去请郑公公,轩辕惜儿连忙出言阻止,“此事,先不要让皇上知晓!” “可是,娘娘体内之毒既然开始发作,又如何能隐瞒下去?皇上是迟早会知晓的。”梁太医道。 轩辕惜儿满目期盼地盯着梁太医:“假若本妃只想隐瞒三五日,可否做到?” “娘娘若然不再次晕倒,三五日倒也无妨。可是,此事不让皇上知晓,终是不妥!”梁太医极其客观地说道。 “是啊,娘娘,不若早些禀报皇上,也好让皇上想想办法,寻求解毒之法啊!”倚竹急切地劝道,尽管,她并不知晓娘娘体内中的是什么毒。 “梁太医已经是北国医术最高超的太医,若然连梁太医都没有办法,皇上又能寻得什么法子?”轩辕惜儿苦笑道。 楚澹与楚祁父子曾对她和薛景墨说过,“断肠散”毒性极其难解,只能根据九种毒物混合的份量与次序审慎用药,即便是亲手下毒之人,也没有独门解药可用。何况,她已在月氏国服食过多种解药,还吃了十粒“雪魂丹”,即使段寂宸如今去逼问下毒的楚瑶,楚瑶亦已没有办法根据当初调毒的情形为她解毒了。 她很清楚,如果那十粒“雪魂丹”没有发生效用,那么她体内的毒便是天下无解了! “澜衣、倚竹,你们先下去吧!此事切莫四处宣扬,也不要让落儿知晓,否则,皇上只消看一眼她的表情,便能猜到一切了!”轩辕惜儿说到此处,甚至轻轻笑了出来,“唉,落儿这丫头,如何不让我担心?你们都先退下吧,我有话要问梁太医!” “是!”澜衣与倚竹两人,努力掩藏起心中忧虑,退了出去。 轩辕惜儿暗叹一声,她担心的何止是落儿呢?她更为担心的,是此刻正在落儿身边开心玩耍的小尘晞啊!难道,他也会像他可怜的父皇一般,从小便没有母亲的疼爱,独自一人在这世上踽踽而行吗? 而她可怜的寂,能否平静地面对她的突然离去? “娘娘!” 梁太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忧思,她抬眸望着面前这位老太医,恳切问道:“梁太医,请你跟本妃说实话。本妃体内余毒发作,到底将有怎样的后果?本妃到底还有多少日子?” 梁太医迟疑良久,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娘娘,微臣实在不敢相瞒。薛大将军给微臣的书信中说到,娘娘体内余毒不发作则已,一旦发作……” “怎样?”轩辕惜儿在梁太医面前了然轻笑,“你实在无须瞒骗本妃,本妃早已多次经历生死,没有什么结果是承受不住的。” “一旦发作,世上将无药可治!”梁太医神情肃然,决然说出了实情,“微臣已为娘娘细细把脉,辨察体内心肝脏器之状况,娘娘的身子至多……至多还能支撑半个月!” 狠下心肠说完,梁太医也不禁动容。他虽是一位医者,见惯了生老病死,可又如何忍心对着面前这尊贵无比、绝色非凡的妙龄女子作为如此残忍的死亡判决? 半个月?轩辕惜儿始终保持着脸上的淡笑,接受了这个残酷真相。 “好,本妃知道了。梁太医辛苦了,请回吧!”她继续淡笑说道。 “娘娘也无须过于绝望,说不定,薛大将军还能找出独特之解药来!”梁太医微叹一口气,忍不住出言相劝。 “呵呵,既说过世上已无药可救,梁太医又何须说出这些安慰之言,给人以渺茫的希望。如此,不是更让人患得患失,痛苦不堪么?不如就让本妃彻底断了希望的好,如此,真正面对天命之时,还能心平气和一些!”轩辕惜儿说得轻描淡写,对于个人之生死,她早已看得极其透彻了。 “是,娘娘所言极是!”梁太医的赞同与肯定,彻底掐灭了轩辕惜儿一切生的盼渴与可能,“微臣这些日子还会为娘娘熬制一些解毒补身之药,可以尽量延长性命,也会减轻毒气发作带来的痛苦。” “好!如此,有劳梁太医了!”轩辕惜儿说道。不是她害怕死亡的早日到来,而是为了她的寂与小尘晞,她希望自己陪伴他们的日子可以多一些,再多一些! “微臣就此告辞。”说着,梁太医便拱手退了出去。 轩辕惜儿独自一人坐于床榻上,慢慢消化着这个突其而至的噩耗。她承认,此次得知自己必死无疑,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面临死亡之时,都要伤心、痛苦和无奈。因为,如今的她,于世上已有了如此多的牵绊与不舍! 她舍弃不下,那张俊魅的脸上,那温柔而灿烂的笑容!一两个时辰之前,他还紧紧地抱着她,动情地说着:“此生此世,我怎能没有你?” 如今,她如何忍心将这个噩耗告诉他?她不敢想像,当他知悉她只余半个月生命之时,他的脸上还能否再有笑容? 外室忽然传来了一阵笑声,那是落儿抱着小尘晞来找她了。 “姆妈!姆妈!姆妈……”十个月大的小尘晞,虽然仍不会说话,却已经会用北国语呼唤自己的母亲。被落儿抱着步入轩辕惜儿的居室,他便知道马上要见到母妃,不禁开心而焦急地声声呼唤着。 听着他奶声奶气的急切呼唤,轩辕惜儿脸上,两行泪珠潸然滑落! 她连忙举起袖子,急急拭擦干净。抬起头,只见被抱进房内的小尘晞,一见到她,便急不可耐地一边笑着伸手,一边继续叫唤:“姆妈!姆妈……” 轩辕惜儿微笑着向他伸出了双手。心,此刻暖暖的,可暗地里却在狠狠地抽痛着。 她更加舍弃不下的,是这漂亮可爱的小脸蛋上,如此天真快乐的笑容啊! 第237章 生辰寿面 第237章 生辰寿面 眩晕过后,轩辕惜儿觉得身子并无任何不适感觉,于是便下了床。这一日,看着小小的尘晞,她心中更是疼爱不已,将他抱在怀中,几乎一刻也不舍得放手! 到了夜晚,段寂宸带着温柔笑意来到房中,一下便将她揽入怀中:“今日,我为何如此想你?无论是在猎场,还是在御书房,心中没有一刻放得下你!” 他低魅的声音,伴着无限柔情,更带着一点撒娇意味在她耳边响起。 轩辕惜儿心如刀割,却努力在脸上绽出了淡淡笑容。她仰起头,抬起一手,用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眼,心中却酸涩不已。 他如此灿烂的笑容,还能展露多少个日子?在她离他远去之后,他又会相隔多久,才会重新焕发出如此笑意? 段寂宸心中激动而甜蜜,一把将她横抱起来,缓缓凑近她耳边,轻轻说了声:“我爱你!” 然后,他便迈开大步,快步向床榻边走去。 他几乎只用气息说出来的三个字,让轩辕惜儿心中狂跳。她用双手紧紧搂住了他,只愿在此夜与他贴得更近,并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他! 她很早便从梁太医处得知,她体内之毒只会对自己的血脉脏器有所折损,并不妨碍她与他亲密无间,也不会将毒气传给他。因此,在余毒即将夺去她生命的最后日子里,她想努力给他尽可能多的补偿,否则,她又怎么舍得离他而去,独给他留下无限遗憾呢? 三日后,二月十二。 从午后开始,轩辕惜儿便开始精心地作着准备。她穿上了一袭淡紫色的新衣裙,显得既清雅大方,又不失华贵。她甚至精心打扮了一番,极为罕见地在脸上淡淡地抹了点脂粉,遮盖住了近日来的苍白,却让她显得更加娇俏艳丽,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因此,当段寂宸在黄昏时分踏进怡心阁时,便被眼前美得不可方物的绝色倾城,震憾得只顾望着她出神。 轩辕惜儿望着他惊艳的眼神,将怀中的小尘晞交给落儿,微微笑着站了起来:“皇上今日怎地回来得这样早,离晚膳尚有半个时辰呢!” “嗯,今日猎场无甚要事,所以朕便早些过来了。”段寂宸轻轻笑道。 因为落儿等人在此,两人皆在称呼上保持着礼节,然而说话的语气与神情却是极为亲密自然。轩辕惜儿抬步款款走到他身前,笑道:“今日晚膳将有惊喜,请皇上在此等候一阵可好?” “是何惊喜?”段寂宸笑意和煦,令人赏心悦目。 轩辕惜儿不禁乐了:“既是惊喜,此时又怎能告知皇上?就请皇上给些耐心吧!” “哈哈!好!”段寂宸爽朗笑着,看向了落儿怀中的小尘晞,“太子今日为何穿上了惜妃为他亲手做的衣服与鞋子?难道今日竟是个喜庆的日子?” 轩辕惜儿正在思索如何作答,段寂宸又喜滋滋地说道:“太子有惜妃亲手做的衣袍,朕不也有么?既然今日大家如此高兴,朕也要将那衣袍穿上!” 轩辕惜儿不禁有些讶然。 数月前,他将她从东昊带回没几天,便于无意中发现了她在东昊时一针一线为他做的衣袍。那时,他激动欢喜的神情简直无法形容,他将那套做工极为精细的黑色便袍视若珍宝,每每到了怡心阁寑室还打开柜子看一看,却是一次也不舍得穿上,说是怕穿坏了。 可今日,他竟主动提出要穿那衣袍,看来心情竟是极佳。 只要他开心便好!如此想着,轩辕惜儿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好,倚竹,你将皇上的那套新衣袍取出来,伺候皇上换上吧!寂,你先换好衣袍陪小尘晞玩耍一阵,我马上便来!” 说完,轩辕惜儿盈盈一笑,转身离去。望着她的倩影,段寂宸心情好到了极点。换上新衣袍后,他在怡心阁中等了一阵,心中焦急,不觉有点不耐烦起来。 她给他的惊喜到底是什么?今日,他也有惊喜给她呢! “娘娘去了何处?”他禁不住问倚竹。 “回皇上,娘娘在准备晚膳呢?” “准备晚膳?”段寂宸心念一动,便举步向怡心阁膳房走去。 偌大的膳房内,却只有轩辕惜儿在忙碌,其余的一众宫女,皆立在膳房外候着。看见段寂宸走来,她们吓得连忙下跪参拜:“皇上!” “都退下!”段寂宸淡淡说着,踏进了膳房。此刻,他想把这些人都撵得远远的,以免碍着他与惜儿说话。果然,众宫女听了皇上的旨意,皆紧张地远远退了开去。 膳房内,轩辕惜儿正在认真地搓着面。虽然做起这些事,她的动作并不十分熟练,可她今日却决意所有事皆要亲力亲为。 抬起头,望见换上墨色新衣后更显俊魅妖孽的段寂宸,轩辕惜儿不禁嗔责道:“不是才让你等了一阵子么?怎么就如此耐不住性子,亲自跑到此处来了?” “我一阵子不见惜儿,心中便慌乱得很!”段寂宸笑说着走过来,伸出双手从身后搂住了她,“惜儿在做什么?惜儿今日要给我什么惊喜?” 轩辕惜儿停下了手中搓面的动作,有些气恼地说道:“你都看见了,还问什么呢?” “惜儿在给我做长寿面么?”段寂宸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心中的甜蜜却浓得化不开,“这几年,我一直想在生辰时吃上惜儿亲手做的长寿面,可是竟都不能如愿!前年不能,去年也不能……可今日,却并非我的生辰!” 段寂宸的声音含着笑意,却又似可怜兮兮的委屈控诉与嗔责。然而,这话听在轩辕惜儿耳中,却又再让她心头剧痛。 他此刻又怎知,今年,也仍是不能呢? 到了六月他二十五岁生辰之时,她早已化为一副白骨,深埋于地下了,又如何能为他亲手做长寿面?那么,只好在今日尽力地补偿他吧! 三日前突然惊悉噩耗,她便已想到了这一点,决意无论如何也要将余毒复发之事向他隐瞒数日,好让他开开心心地吃一顿真正的生辰寿面。 这不仅是他这三年来的心愿,也同样是她这三年来的心愿啊! 第238章 如同上瘾 第238章 如同上瘾 “寂,你可知今日是谁的生辰?”轩辕惜儿轻声问道。 段寂宸不语,只低下了头,无限疼惜地轻吻着她的额角。 “寂可知,今日二月十二,便是惜儿的生辰?惜儿已经满十九岁了!”轩辕惜儿轻轻说道。嫁给他三年,他竟从来不知她的生辰。本来今年二月临近之时,她也想着应该提醒他一下,可私心里,又盼望着他能自己想起。 今日,尽管是她主动告诉了他,她却是开心的。今日虽不是他的生辰,吃的却是真真正正的长寿面,他的愿望该也可以得到一丝满足了吧?而对于她十九年的生命来说,一家三口同吃寿面为她庆生,便是她此生最幸福的一日了! “对不起,惜儿!你嫁给我三年,我竟然从来没有为你庆祝过一次生辰,我实在是愧疚之极!”段寂宸黯然说道。 听到段寂宸开始自责,轩辕惜儿连忙出言劝慰:“没事,寂,你实在无须愧疚。这三年来,我不也是只陪你过了一次生辰吗?长寿面也只为你做过一次,因此,今日便当是我为你作的补偿吧!” 她希望,今日的欢乐,可能补偿他前两年的苦楚,也可以稍稍弥补他二十五生辰时的遗憾。 “补偿?那么,我又该如何补偿惜儿?”说着,段寂宸从衣襟中取出一物,一手仍从背后环抱着她,另一手已将那物件递到她面前,“这是我送给惜儿的礼物,我想用它对惜儿稍作补偿!” 那是一块极为通透温润的玉佩,一看便知并非凡品。然而,望着眼前的玉佩,令轩辕惜儿震惊不已的,并非那玉佩的价值连城,而是玉佩上精美雕刻的几个熟悉字迹。 “结发为夫妻!”玉佩上刻着一圈五个清峻有力的字,而玉佩中间,则是一个稍大的“寂”字。 轩辕惜儿正欲回首相问,段寂宸却又将那玉佩在她眼前反转过来。另一面,四周是“恩爱永不疑”五个字,而被围于中间稍大那个,则是一个“惜”字! 轩辕惜儿眼中猛然便噙上了泪意,她转过头望着他的双眸:“这些字,是你亲自刻上去的?” “何止这些字?”段寂宸轻皱眉头,一脸不满的样子,“这些龙纹饰花,可不都是为夫一刀一刀,费尽心力雕刻上去的?” 轩辕惜儿久久地凝望着他,她竟不知,他何时学会了这雕刻的手艺。难道,他竟是为了刻这些字,而特意在百忙中抽空学会雕刻的? 然而,她此刻最关心的并非这个问题,她忍不住随着心意,问出了最大的疑惑:“寂,你其实早便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了,是么?你早早便已开始给我准备了这份礼物?” 段寂宸深深地望着她:“此前,是我亏欠你太多!我从来只知,不许你远离我,不许你背叛我,甚至不讲道理地要求你爱我,可是我却不知道怎样去爱你。直到去年我生辰那日,躺着床上养伤,想着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当初向东昊求娶你,却连你的生辰是哪日都不曾记在心上。如今,我终于牢牢地记住了,此生再也不会忘记!我想在今日给你一个惊喜,我更希望你知道,我已经懂得怎样去爱了。我再也不愿亏欠你,再也不愿让你受委屈!” 轩辕惜儿怔怔地,望着段寂宸此刻正焕发着绝美华采的凤眸,静静地听他讲述着他如何为了她,一刀一刀地,将他们的誓言雕刻到那块玉佩之上。 见轩辕惜儿张着粘满面粉的两手痴痴地看着他,段寂宸心情极好地笑了一下,将系着玉佩的红绳戴到了她颈上,话语温柔而又霸道:“从此之后,这玉佩你须贴身佩戴,再也不可将它摘下来,知道么?” “你不是说,你再也不会如以往般霸道地待我么?为何却提出如此霸道的要求?”轩辕惜儿说着,凝望着他的一双美眸便慢慢氲上了浓浓的雾气。 段寂宸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再次伸出双手,深情地捧住了她的脸,低首轻语:“怎么办?我又想吻你了……” 话没说完,他已霸道而又缠绵地吻上了她的唇。此刻,他并不在乎他们是在膳房之中,而此刻房门正大开,外面的宫女们或会窥视到他们在膳房内的一举一动,一情一景。 他的吻总让她感觉舒适,伴着她再也熟悉不过,并越来越深深迷恋的天山雪松般的清新气息。似乎,从一开始,她便喜欢他这样吻她,不管是当初他们互不了解,以至后来恨他入骨,还有如今的心心相印! “似乎从一开始,从我们在皇宫后山初见的那刻起,我便喜欢如此吻你,甚至吻得越多,便越觉离不开!”他已轻轻放开她的唇舌,柔声说出了她心中相同的话语,“就如同上了瘾般,我怕此生,这瘾是戒不掉了!” 想起三年前他们后山初相见,轩辕惜儿的泪水再也无法盈于眼睫,一下子便滑落下两行来。 “傻惜儿,哭什么?”段寂宸抬起手,用拇指温柔地帮她拭去泪水,“难道又想起我如何欺负你了?” “嗯!”轩辕惜儿用力地点了点头,决堤的泪水却更加汹涌。 此刻,她真的恨极了老天爷,为何在她如此割舍不下他的时候,要无情地将她永远从他身边带走,也永远从他们的小尘晞身边带走? “惜儿,莫哭,莫要哭!我以往对你实在是可恶之至,是么?我发誓,今后再也不会那样无情地对待你。以往对你造成的那些伤害,便让我用一辈子,去慢慢补偿,可好?”见轩辕惜儿哭得无法抑止,段寂宸眼神中有些慌乱,更有些惊痛,只得不断出言,轻声相劝。 轩辕惜儿无声地抽泣着,想努力让泪水止住。可想到纵使他愿用一辈子去补偿,却终是无此可能,她的泪水便流得更多。 她在心中暗骂自己:不要再哭不要再流泪了,今日应该是一个让他开心快乐,永远只有美好记忆的日子才是啊!可是,自己的泪水为何如此不听话?为何,自从嫁给他之后,她便变成了一个爱哭的女人,总是如此没有出息地在他面前落泪? 第239章 快乐时光 第239章 快乐时光 见轩辕惜儿竟是越哭越伤心,段寂宸的心开始隐隐地痛了起来。到底,他以往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莫说是她,便是他自己,如今想起那冰冷的鸣镝,他都恨不得要往自己心口,再插上一刀! “若然用一辈子都仍是不够,那么,便让我用十辈子来补偿你。生生世世为你做牛做马,可好?”段寂宸动情地说着,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为一位帝王,说出“做牛做马”这样的誓言,是多么的与身份不符。 轩辕惜儿带泪一笑,用手背将脸上泪水拭去,总算停止了无声哭泣。段寂宸低首望着她,宠溺般叹了一口气,道:“唉,瞧,都哭成个大花猫了!” 说着,他便用自己的便衣袖子,轻轻地将轩辕惜儿拭泪时沾在脸上的白色面粉,一一擦净。 想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轩辕惜儿不觉尴尬一笑。猛然,她又想起自己的面尚未搓完呢,不觉急道:“差点儿便要误了正事,天色已不早,咱们的长寿面不可再耽误了!尘晞也在等着吃呢!” “他也要吃么?” “当然要吃!白日里,我便告诉他,晚上要和父皇一起吃长寿面,今日将会是一个快乐的日子!” “可是,你弄了这样久,面还未搓好!” “……我虽然动作慢些,可我做的面真的好吃!不是吗?” “是,是,是!惜儿做的面,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段寂宸笑道。他突然觉得,他们就如同一对最为寻常的百姓夫妻般絮叨着,而这样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妙! “你动作实在有些慢,我们何时才能吃上长寿面?我帮你生火烧水吧!”段寂宸说着,便走向那炉灶。 “不!寂,你别忙,我让她们进来便是!”轩辕惜儿急急叫道,却见段寂宸已拿起一把大勺子,往大锅里舀满了水,然后便蹲下身子准备将火烧起来。轩辕惜儿震惊得差点儿停下了手中动作,“寂,你竟然会生火烧水?” “呵呵!我小时候在月国,时常被月国皇后惩罚,到御膳房跟着下人们烧饭,去马厩跟着下人们喂马,有什么不会的?”段寂宸侧首看着炉灶,已轻松地将灶下的火生了起来。 轩辕惜儿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是我见过的,惟一一个会烧火的皇帝!” 在她印象中,她的皇兄轩辕恒可干不来这个,也从来不可能去干这个。 “哈哈!”段寂宸开心地笑着,重新走回轩辕惜儿跟前,催促道,“快些吧!黄花菜都要凉了。我便站在此处,等着我今晚的长寿面!” 此刻,他带着俊魅至极的笑站在她面前,再次恢复了尊贵傲然。轩辕惜儿心中一乐,连忙加快动作搓起面条来。 接下来的时光,是如此幸福和快乐!他们一起将面条做好,煮好后便让人端到怡心阁。落儿将小尘晞抱了出来,一家三口便团团围坐一桌,吃起了庆贺轩辕惜儿生辰的长寿面。 轩辕惜儿从来不知,面条也可以如此美味!望着段寂宸与小尘晞开心的笑脸,她心中暗暗祈求,但愿这样快乐的时光,可以过得慢一些,更慢一些。 吃过长寿面之后,落儿与倚竹便将小尘晞带回了房中。而段寂宸则轻轻牵着轩辕惜儿的一手,将她带到乾心殿后花园中赏月。 月色如洗,洒在美若仙境的后花园。段寂宸从身后轻拥着轩辕惜儿,轻吻着她的额角:“今日是十二,月儿一日比一日圆了。” 轩辕惜儿听着他轻柔的话语,望着美伦美焕的月色花园,觉得自己如同做梦一般。曾经,她也曾渴望与他一起月下相谈赏景,可他却每日皆是如此忙碌。今日,他为了她的生辰,应是特意腾出时间来陪伴她的吧? 今日,今夜,竟如此美好! “惜儿,夜已深,我们回怡心阁去吧!我好想你……”段寂宸凑在她耳边低语。 闻言,轩辕惜儿脸上一热,便觉心中急跳起来。她缓缓回首,有意出言拒绝他:“不,你……” 然而,她突然便觉胸中一闷,眼前一黑,瞬间便彻底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在记忆被切断之前,她只看见他忽变惊慌的眼眸,并听见他的一声急唤:“惜儿,你怎么了……” 当焕散的意识重又凝聚,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时,轩辕惜儿听到了房外段寂宸努力压抑却仍是愤怒不已的声音:“梁太医,朕记得那日你说惜贵妃身体并无大碍。今日,为何竟又诊出惜贵妃体内余毒发作?” “回皇上!”梁太医的声音极为恭谨,却异常平静,“臣当日也觉娘娘体内有邪气侵袭,但并不敢确定到底是何邪气,更不知娘娘已中月国异毒。后来,微臣日夜冥思苦想,终有所悟,及至娘娘近日两度晕倒,臣才敢确定娘娘体内余毒潜藏已久,如今终是发作。” “哼!”段寂宸似是怒极,然而,轩辕惜儿却听出了他掩藏在熊熊怒火之下的极端恐惧与紧张,“莫再诸多借口与狡辩,朕命你十日之内,便寻得解毒之法,将惜贵妃体内余毒除尽!” “请皇上恕罪。微臣早已说过,娘娘体内之毒,如今世上已是无药可解。”梁太医仍是说得恭谨而镇定。 “既然如此,朕还留你何用?你口口声声此毒天下无法可解,莫非,你以为朕不会杀了你这庸医?”段寂宸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更有着无法尽掩的绝望与伤痛。 “臣罪该万死!臣无法为娘娘解毒,只能每日里熬些药汁,减轻娘娘中毒后期的痛楚,也尽臣所能,延长娘娘的性命!” “滚!”段寂宸强行压低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怕吵醒了内间昏迷不醒的轩辕惜儿,“好好记住,惜贵妃若有任何不测,你便是第一个陪葬之人!” 待梁太医退下后,段寂宸才放轻脚步,悄悄步入了寑室。 轩辕惜儿早已睁开双眼,用一手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段寂宸连忙奔到床榻前,将她轻轻按回床上:“莫要起来,你昏睡了一夜,须再好好歇息一阵!” 说着,他握住她一只柔荑,单膝点地在床榻前蹲跪下来,一双凤眸充满了惊痛与伤感:“你余毒发作,为何竟又要瞒着我?” 第240章 解毒赎罪 第240章 解毒赎罪 “对不起,寂,我并非有意要瞒骗你,也并非不信任你。而是因为我实在太想,让你开心地吃一次长寿面!”轩辕惜儿揪心地望着段寂宸。如今,他终于知道真相了,他又将会如何? 段寂宸双手握紧她的柔荑:“傻惜儿,你为何要这样傻!若不是你晕倒,你还要继续瞒我到何时?那样,我会恨你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我会想尽办法,将你体内余毒解尽!” 段寂宸几乎是咬着牙下着决心,然而,他的内心却毫无把握,甚至满是恐惧。 “寂,我体内的余毒,我自己知道,姐夫与梁太医均说过,天下已是无药可解,你又何必强求?我只是恨自己,无法再陪着你与尘晞,要再次狠心地抛下你们!”轩辕惜儿压下内心的不舍与悲戚,平静说着,“我只希望,在我离开去之后,你们可能很快便忘掉我……” “不许再胡说!”段寂宸打断了她的话语,“我不相信此毒世上无药可解。你一定会好起来了,我不允许你离开我,知道吗?” 说着,段寂宸放开她的手,“霍”地站了起来:“如今已是清晨,你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一阵,我有些急事,去去就来!” 望着段寂宸转身离去的身影,轩辕惜儿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知道,他定然是因为她的晕倒而没有去上早朝。如今,他定然是去找楚瑶了吧?他不死心,他以为楚瑶是下毒之人,便会有解毒的法子,但是楚澹与姐夫已早早告诉过她,自从她用过多种解毒之药后,便再也不可能如最初那样,按下毒时的情形进行救治了。 人在面对绝望之时,总会抱着一丝侥幸与渺茫的希望,便让他去寻找楚瑶,得一个结果,彻底死心后再回来吧! 其实,轩辕惜儿并没有多么恨楚瑶。甚至,她觉得楚瑶与筱鸢大长公主一样,是个可怜至极之人。 楚瑶该是爱段寂宸的吧?可惜段寂宸并不爱她,否则,若然自己离去了,她也可以取代自己在段寂宸心目中的位置,给他一些安抚与慰藉啊! 可如今,她离去之后,还有谁可以陪着他,继续温暖他寂寞的心?轩辕惜儿眼望帐顶,陷入了混乱的思索。 …… “皇上驾到!” 当坤宁宫门外响起内侍大声的通传时,宫内的楚瑶心中一阵狂喜慌乱。他,在为了那个女人彻底忘了她,同样为了那个女人无情地将她禁足在这奢华的皇后宫殿数月之后,终于想起她来了。 他,终是愿意来见她一面了么? 领着一众宫人,楚瑶脚步慌张地来到坤宁宫正室。抬起头,一眼便看见那个身着墨黑龙袍,高大而威严的身影。他的脸上一片冰寒,却比以往更显成熟俊魅! 楚瑶连忙下跪参拜:“贱妾见过皇上!” “你们都给朕退下。”段寂宸的声音远比他的脸色还要冰冷。众宫人听得浑身一震,纷纷以最快速度退了出去。 “皇上!”楚瑶跪在地上。没有他的允许,她不敢站起来,却忍不住开口询问。有谁知道,这数月来,她对他是如何的朝思暮想? 曾经,在他十八岁盗马逃离月国之后,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因此很快便忘了他,忘了他许下的诺言,并有了自己的准附马。 可是,当他带着大军冲入月国皇宫,将长剑刺入她准附马的胸膛时,谁能说,她在震惊之余没有被他的强大所征服?当他带着天底下最为俊魅无双的温柔笑意,对他柔情款款,将她带回北国皇宫,如珍如宝般地安置在这历来的皇后居所之时,谁能说,她在冰冷拒绝之余没有被他的宠溺所深深吸引? 于是,当他终于无法掩饰地频频表现出对那个女人的在意与痴迷之时,她终是在内心生了恨,发了狂,甚至费尽心思联合筱鸢大长公主,对那个女人狠下毒手。 她以为,她会神不知鬼不觉得让那个女人慢慢从这世上消失;她也以为,那个女人再次逃离之后不会再回来。可是,他又一次令人惊讶地举全国之兵力,只为去将那个女人活着抢回来。 被囚禁地这豪华的方寸之地,她除了疯狂地想他念他,再也生无可恋。她日夜对着上天祈祷,希望他终有一日会突然想起童年时他们一起共度的那些时光,从而再次念起她的好来……如今,他终于出现在她面前,这教她如何不喜出望外?甚至,想要更多? “皇上?”她再次抬起美丽的杏眼,带着满目凄怨与期待看向他,希望他能看到她这两年来的委屈与苦楚。 段寂宸却已迈着大步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冷声质问道:“朕以为,朕从小便认识你,极为清楚你的刁蛮冷血,却终是没有想到,你的心肠与手段,竟可狠毒如斯!” “皇上?贱妾……”楚瑶语声微颤。他如此质问她,可又知道她两年来所承受的屈辱与痛苦?她想问他,为何他可以轻易原谅那个女人的两次背叛逃离,甚至刺向他那夺命一刀,可面对她,却是质问她因爱他而作出的种种举动? 然而,她终是不敢出言相问。她突然发现,与小时候相比,她竟是越来越害怕他了!到底是因为他的日渐成熟与霸气,还是因为她越来越认识到他对她的不在乎? “朕不需要你的解释,朕只问你,你亲手调配的毒,是否能解?”段寂宸语音冰寒。 “贱妾……”楚瑶欲言又止。原来,他来见她,竟然又是为了那个女人! “哼,太医说,惜贵妃所中的月国异毒,余毒发作只有十余日活命了。”段寂宸说着,竟在跪着的楚瑶身前慢慢蹲下身来,眯着凤眸盯紧着她,声音阴冷逼人,“你猜猜,若然惜贵妃有任何不测,你将会有何种下场?” 闻言,楚瑶浑身一震,双目惊恐而伤痛地望着面前的帝皇:“皇上,瑶儿愿意一试,为贵妃娘娘解毒,并为瑶儿的过错赎罪!” 第241章 救命稻草 第241章 救命稻草 段寂宸凤眸中亮光一闪。他缓缓站起身来:“朕命你立即为惜贵妃调配解药,须将她彻底治愈方可!否则,惜贵妃毒发不测之日,便是你的死期。你将会死得比她痛苦和难看千百倍!” 他的话语冰冷而狠绝。他不知道,楚瑶到底有无把握为惜儿解毒。然而,既然梁太医说惜儿必死无疑,他也只能放手一试,希望能有奇迹出现了。 他了解楚瑶,毕竟是个惜命爱己之人,此时,谅她也不敢再对惜儿下毒手。而为了活命,她将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吧? “只是……皇上,贱妾还须亲自为贵妃娘娘把脉,方能调配解药。”仍然跪于地上的楚瑶,掩起内心的伤痛说道。 “好,起来吧!”段寂宸说着,一甩袖袍,转身走出了坤宁宫主殿。意会到段寂宸的意思,楚瑶从地上站起来,低首跟着他走了出来。 当他们到达怡心阁之时,正好碰到梁太医亲自为轩辕惜儿送来了调理身子的汤药,此时正在为坐在外室的轩辕惜儿把脉诊治。 段寂宸径直带着楚瑶走近,对着满目惊诧的轩辕惜儿关切问道:“惜贵妃可好些了?朕让瑶妃前来,让她为你把脉看看,或许可以为你解去体内余毒。” 闻言,轩辕惜儿收起震惊神色,淡淡地看了楚瑶一眼,道:“皇上,有梁太医为臣妾诊治便已足够,无须再劳烦瑶妃了。” 梁太医见状,也站起来向段寂宸下跪陈情道:“皇上,娘娘中毒之后,所用解药杂乱繁多,怎可再随意用药?” “哼!梁太医,这里岂还有你说话的地方?你既无能,坦承不能保住惜贵妃性命,又有何资格不赞成朕另请高明?” “这……”听到段寂宸的质问,梁太医终是低首,无言以对。 段寂宸又转向轩辕惜儿,满目期待,恳切说道:“惜儿,便给朕一次机会,姑且相信她,我们用力一搏吧!否则……” 轩辕惜儿明白,段寂宸这是在将她“死马当活马医”,希望能得渺茫的一丝生机,她又怎能忍心拒绝他的请求? “好,如此便劳烦瑶妃了。”轩辕惜儿说着,淡笑着将右手放于案桌之上,示意楚瑶为其把脉诊治。 “贱妾愿为姐姐效劳。”楚瑶走上前,向着轩辕惜儿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走到适才梁太医所坐的座位,将玉指搭到轩辕惜儿的皓腕之上。 两位惊世绝色的北帝妃子,均带着和善而清淡的笑意,默然不语地专注于轩辕惜儿的手腕脉搏,而立于一旁静静看着两人的段寂宸,一颗心却悄悄地悬了起来。 “怎样?”良久,待楚瑶松开轩辕惜儿的手腕,段寂宸终是没有掩饰住自己的焦虑,“可有解毒之法?” “贱妾愿尽力一试!”楚瑶神色镇定自若,似是有了几分把握。 闻言,梁太医与轩辕惜儿皆不禁愕然。而段寂宸脸上,瞬间便显露出无限惊喜之色。 待楚瑶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去,梁太医等人也纷纷退下之后,两人回到寑室内,段寂宸一把抱住了轩辕惜儿,语气喜悦而激动:“惜儿,太好了!我便知道,上天终是不会将你从我身边生生夺走!” 轩辕惜儿蹙眉望着他,没有言语。因楚澹和薛景墨此前对她说过的话语,她终是不敢对楚瑶抱有多大希望。可是,面前这可怜的北国帝皇却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楚瑶那一句话之上。 轩辕惜儿想出言劝他莫于过于乐观,可看见他像个孩子般兴奋激动不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把话说出口。 “这一日一夜,我的心便如瞬间跌落地狱,转眼却又升至天堂。今晨,听到梁太医之言,我以为我立即便要失去你,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如今我却又知道,你终是有救的!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怎舍得如此折磨我?”段寂宸的声音,带着惊喜,更带着委屈与嗔责。 “唉,你便真的全然相信她了么?”轩辕惜儿终于轻叹出声,她怕他抱了太大的希望,到头来若然只有失望,又该如何是好? 话音才落,她便又瞥见了段寂宸眼中掠过的惊痛与恐惧,不觉心头又是一痛。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来。不如,便让他带着一点希冀与期盼,一起陪她度过最后的日子吧!如此,不比他完全无望地看着她的生命渐渐消逝,心中痛如刀割更好一些吗? 段寂宸已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额角,轻轻亲热蹭擦着,语声低缓而深情:“惜儿,莫要说出那样的话,莫要对我如此狠心……” 轩辕惜儿将脸紧紧贴在他胸前,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心中不舍与感慨之情相伴涌起。他心中终是明白,那个希望也不过是渺如尘烟的吧? “你一定会没事的!尽管梁太医说过,你体内余毒无药可治,可楚瑶是下药之人,听她今日所言应是颇有把握。她定会全力以赴为你解毒,因为我告诉过她,一旦你出了什么意外,她不会比你在世上多活一刻钟!甚至,我还告诉她,她的下场会极为悲惨!”段寂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唉,寂,若然我命中注定活不长久,又何须有人去为我陪葬?”轩辕惜儿叹息道,“其实,对于楚瑶,我的同情更多于痛恨。设身处地为她想想,她也是个极其可怜之人!” “哼!”段寂宸在她头顶冷笑一声,“那么,她可有为惜儿设身处地想过?她心胸狭隘,手段狠毒,本已罪该至死!不过,我相信以她的聪明,为了活命定然会想尽办法为你解毒。若不成事,她必死无疑!” “寂,我确实不希望,有人因我的死而陪葬。楚瑶不必,梁太医更加不必!”轩辕惜儿抬起眼眸看着段寂宸,说得极为认真,“至于你与楚瑶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不想理会,也不想知晓!” 段寂宸闻言不语。两人便那么静静地相拥而立。 第242章 病中立后 第242章 病中立后 “惜儿,原本,我想待到尘晞周岁之时,再在朝堂上提出册封你为北国皇后。毕竟,北国如今与东昊仍是防守对战之势,再说,你曾回到东昊之事,也怕群臣会有异议。”段寂宸终于开口道,“可是如今,我却不愿再等下去了!你我本为结发夫妻,我为太子之时,你便是我惟一的正妃;而在我荣登大极之后,你也一直是我份位最高的妃子;更何况,你是太子的生母,封你为后无可厚非!因此,明日,我将命人在朝堂上,宣读册封你为皇后的诏书……” 轩辕惜儿愕然地望着面前深爱着的男人。她没有想到,他一直在考虑着立她为后之事;她更没有想到,就在她命不久矣之时,他却要排除一切阻力,决意册封她为皇后。 “三日后,我再为你举行册封大典,可好?”段寂宸说着,以一手轻轻捧起轩辕惜儿的脸,低首深深凝望着她的如水美眸。 “寂,我如今性命难保,又如何能做你的皇后?”轩辕惜儿眸中含着点点泪光,蹙眉劝道,“我不想你因为出于补偿之心,或是出于一时冲动,而贸然为我举行立后大典。假如,我刚被立后便不幸身死,这对于你,对于北国来说,将是多么不祥的一件事?” “如今,还说什么祥与不祥?惜儿,难道到今日,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人,并且,永远只有你一人!无论你是活着,还是……”段寂宸带着伤痛,骤然停下了话语。 轩辕惜儿分明看到了,他的一双凤眸已变得赤红。 段寂宸接着又道:“无论如何,你是我今生惟一的皇后。我既已说过,我愿为你舍弃天下女子,便将终生遵守诺言……” “不……”轩辕惜儿连忙用一手捂住了他的薄唇,“我不要你许下什么诺言,我更不要你去遵守这些所谓的诺言!一辈子太长,长得今日的我们无法预料……你如今怎能预知多年之后的事?此刻又怎能预测他日将遇到何人?我不愿你用这些所谓的诺言,捆绑住你自己,我只要知道你此刻对我是真心实意,便已觉得心满意足!” “惜儿,是谁说过的,一辈子或许很长,一辈子也或许很短?若然他朝我不能遵守对你的诺言,那么,我狠不得此刻便给自己一剑,结束自己的性命,也不愿变作他日的自己!”段寂宸动情地说道。 “不!我绝不允许你,因为我的离去而放弃自己的生命!我绝不允许……我要你答应我,绝对不可以!”轩辕惜儿心中突然慌乱不已,也恐惧不已。 她想起了多年之前,父皇为母后饮下毒酒殉情之事。最终,由于毒酒被皇祖母换成了假死酒,父皇与母后才得以双双醒来。难道,如今深爱自己的段寂宸,也会如父皇一般,做出那样极端的举动来吗? 她知道,段寂宸很早便了解父皇与母后的故事,到了后来,他彻底理解了父皇,便也开始羡慕起他们的爱情来。莫非,他也有父皇当年那样的想法?不!她绝不允许,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 如此想着,她眸光坚定,紧紧地盯着段寂辰,逼他作出不会舍弃生命的承诺:“寂,告诉我,你绝对不可以!” “惜儿,你放心,我不会做出让你害怕之事!”看出了她眸中的慌张与担忧,段寂宸道,“但是若然失去了你,我的生命也将失去所有光华!我曾经对你说过,为了你,我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可是,如你不愿,我不会像你父皇为你母后饮下毒酒般殉情,我也不会忘记自己作为一国帝王的职责,但是,若然你走,便是将我的心也一并带走了。失去了心的生命,与死去又有何区别呢?” 轩辕惜儿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她是嫁给他许久之后才得知,他其实从很早开始便爱上了她,可是他向来擅于隐藏自己的感情,更吝于对她说出一个“爱”字。直至那日,她的莫离剑带着万般爱恨交缠,插入他的胸膛之时,他才第一次对她吐出一个“爱”字来! 如今,他们两情相悦,她竟也不知,他也能如此刻般,说出这样多感性的话语来。或许,他长长地说了这么多让她想要落泪的话语,是在威逼她不要离开他吧?可是,她的命运与生死,早已交给了老天爷,再已无法掌握在她自己手中了! “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不宜立后之事。三日之后,我便要你正式成为我的皇后,堂堂正正地站于我的身旁!惜儿,可好?”段寂宸再次将轩辕惜儿拥入怀中,声音变得沙哑,甚至略带哽咽。 噙着泪珠伏在他宽阔的胸前,轩辕惜儿心中疼惜不已,不禁感动轻语道:“好!我愿作你的皇后,这是我此生最大梦想!我以往从不敢想,这个梦想终会成真!” 她是多么渴望,可以永远站在他这出色帝王的身旁,可是,却怕终是不能吧? …… 三日后,二月十六日,是段寂宸为两日前便接到册封诏书的皇后轩辕惜儿举行立后大典的日子。北国上下一片喜庆欢腾,万民同乐。 册封大典在宣和大殿外举行,文武百官及平时难得有机会露面的后宫嫔妃皆集中朝拜。 当那尊贵无上的北帝段寂宸,为身穿华美凤袍的皇后亲自戴上风冠,并亲手将凤印交给她之时,众人皆被眼前这惊为天人的一对所深深折服。帝皇俊魅而霸气,新后绝色而雍容,他们便仿如本该留在天庭的一对,却无意间坠落凡尘,让众人有幸得以一见! 当晚,皇宫举行了一场浩大的欢庆晚宴。然而,帝后只象征性地出现了一阵,便双双相伴离去,留下众人饮酒尽庆。 安静的怡心阁庭院中,瓜果酒水与烛火皆已准备妥当。段寂宸一手携着轩辕惜儿步入庭院,而抱着小尘晞的落儿,以及澜衣、倚竹等人,早已在静心等候在此。 看到两人熟悉的身影出现,小尘晞“姆妈,姆妈”地兴奋叫唤着,伸出双手便要扑到轩辕惜儿怀中。轩辕惜儿心头一暖,便想上前将他抱住,却被段寂宸轻轻拉住了:“就让落儿抱着他吧!你忙了一日,可别累坏了。” 第243章 从不后悔 第243章 从不后悔 想起自己近日时时眩晕以至全身无力,今后再也不适宜常常抱着小尘晞,轩辕惜儿不禁神色黯然。 “实在是不公平,他日日喊着你这母后,却从来不曾喊过我这父皇!”见轩辕惜儿又再想起了自己体内之毒,段寂宸心中一痛,却故作欢颜出言埋怨着。 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落黯然之色影响了今夜的喜庆气氛,轩辕惜儿决意掩下心头的伤感与不舍。这难得的一家三口欢聚之夜,他们都应该留下更多的欢乐笑声与美好回忆才是! “就是呢!谁让你这当父皇的,几乎从不抱他?”轩辕惜儿脸上绽出迷人的笑意。一面故意嗔责着,她一面便拉着段寂宸的手走到小尘晞旁边的座位上,隔着窄窄的案桌相对而坐。 瞬间,月下庭院中恢复了轻松快乐的气氛。在小尘晞“咿咿呀呀”的学语声中,段寂宸与轩辕惜儿把酒赏月,细语倾谈。 欢乐时光总是忽攸而逝,直至落儿等人将小尘晞抱入房中歇息了,两人仍然觉得尚有许多话语未来得及说,便已夜深。 “今夜真的很开心,我会一直将它珍藏于记忆之中。寂,你也会么?”轩辕惜儿望着天上明月,语声中带着无限感慨与眷恋。 她舍不得如此寂静美好的夜,更舍不得这对深深依恋着她,而对于她来说,早已成为她骨肉血脉一部分的父子! “当然,我会记住!我会和惜儿一道,将今夜珍藏于心中,直至我们一起白头。”段寂宸淡淡笑道,“瑶妃的解药已调制好了,你这两日,终须服用一试!” …… 已被册封为皇后的轩辕惜儿,饮食起居与生活作息与以往并无二致。她仍然带着小尘睎住在怡心阁,段寂宸曾提出要她搬入他的寑殿同住,却被她以不习惯为由婉拒了,段寂宸也便没有再勉强。 两人心中皆明白,那个半月之期已是越来越临近了。那是一个生死攸关的坎,许多事都须越过那道坎才有意义。因此,她搬不搬去寑殿已毫不重要。反倒是段寂宸,因时刻放不下她,除了上朝和极为重要之事,便几乎日夜留在怡心阁陪着她,这些日子几乎不再回他自己的寑殿。 楚瑶熬制好的解药,每日皆准时送来,轩辕惜儿却不愿喝下。 对于那个她始终看不大透的女人,她实在不愿相信。 而段寂宸也在彷徨中犹豫着。他担心的不是楚瑶还敢下毒害轩辕惜儿,而是担心这药是楚瑶为了求生而胡乱配制,或许根本便起不到任何作用。 然而,轩辕惜儿头脑眩晕与肢体无力的发作次数与程度却有增无减。渐渐地,她只能终日坐卧于房内,偶尔才可在澜衣的搀扶下,到庭院中走走。 终于,在距离梁太医所说最后期限的前三日,段寂宸下定决心,一定要惜儿喝下楚瑶所配解药。无论如何,他都要赌上这一次!赢了,他便可与他的惜儿终生相伴;输了,他或将提前三日失去她! 心意已决,在这日早朝结束之后,他便怀着忐忑的心情,大步踏进了怡心阁。 “瑶妃的药可送到了?”对着正伺候在轩辕惜儿床榻前的澜衣,他轻吸一口气问道。 “回皇上,瑶妃的药,一大早便已使人送来了。”澜衣回道。双眼一转,便看向了一旁案桌上那个装着药汤的汤罐。 “好,你先下去吧!”段寂宸说着,在澜衣移步离开的同时,迈步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他轻轻捉起轩辕惜儿一手,柔声道,“怎么,今日又觉身体不适?” 躺于床榻上的轩辕惜儿,略带愧疚之色看着他:“嗯,今早起来,便觉头昏目眩,连下床的心思和力气都没有。梁太医今早来看过,也难为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寂,对不起,我如今已然成了一个废人!” “我说过,不许再说这样的话,知道么?”段寂宸低首望着她惨白的面容,“今日,便听我的,将瑶妃调制的汤药喝了吧?好么,惜儿?便当是,给我一个希望!” 他的声音,带着伤痛,分明已有哽咽之意。 轩辕惜儿听着他的话语,看着他无助的愁容,心中又是一痛! 她伸出另一手,两手一起轻轻反握住了段寂宸的手:“好,寂,我会将那药喝下。我已身中异毒,还有什么是不能喝的呢?我只是害怕,早早便打碎了我们的希望!” 段寂宸放开她的双手,低下头,极力掩饰着眼中的泪意。接着,他站起走到那案桌旁,将汤罐的盖子打开,又将汤药倒到一个汤碗之中,再亲自端着走回床榻边。他要亲自喂她服下这解药,他想亲手将她从死神手中抢回。 轩辕惜儿已经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也用一手扶住了那碗汤药。在即将饮下之前,她对着段寂宸轻轻一笑:“寂,无论如何,我们皆已努力争取过了,不是么?我今晨,已对小尘晞说了许多话,而此刻对你,我只想说:我从不后悔从遥远的东昊来此和亲嫁你!无论今后是否还在你身边,我只愿你永远幸福快乐!” 说完,她便要低头饮药。段寂宸将猛然将那碗药移开,“啪”的一声放回身旁案桌子之上。他紧紧地将她抱于怀中,将头伏到她胸颈之前,动情说道:“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 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伏在轩辕惜儿胸前的高大身躯,虽极力压抑着,却仍是激烈抖动起来。 瞬间便感觉到了颈前被沾湿的凉意,轩辕惜儿心如刀割。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痛哭流泪吧!虽极力压抑住了声音,那粗重的呼吸与抽泣仍是可以听到,一下一下地,狠狠地鞭打着她的心! 眸中雾气重重,轩辕惜儿噙着泪水,伸出双臂搂住了他,手掌在他仍是颤抖的宽阔肩背上轻抚了一下,泪水便终于滑落下来,落在了段寂宸的墨发之上。 他向来是如此狂傲而不可一世之人。世间之事怕是没有他办不成的吧?于艰难险阻中登上这至高帝位,他向来都是胜者。可是,面对她即将离去的命运,他与她一样无能为力,甚至将渺茫的希望,寄托在那个他极不待见且令人不安的险恶女人身上…… 第244章 何处寻你 第244章 何处寻你 “寂,我本以为,你从来不会流泪……能得你今日为我落泪,我便是立即死去,在九泉之下也是心满意足!”紧紧搂着他的肩膀,轩辕惜儿感动说道,“答应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我死了,请不要再为我落泪!请把我与所有伤痛一起彻底地忘记,可以吗?” “你这个坏女人!你怎知,我曾为你流过多少泪水?”段寂宸的身子慢慢停止了抖动,却仍然伏于她的颈窝处,悲伤诉说着,“你将我的心带走,又如何能让我忘记你?我身边所有重要的一切,都深深地烙上了你的痕迹,我们的小尘晞,还有我们的阿苍,皆是如此,你又如何能狠心地,要求我将与你有关的一切,皆悉数抹去?” “寂,如果你不能忘记我,那么就请你记住:我爱你,今生今世,我只深深地爱你一人!我会向上苍祈求,生生世世,我亦只愿与你成双成对……” “是的,生生世世,你只能属于我一人!‘结发为夫妻,恩爱永不疑’,这不仅是我们今生的誓言,也是我们永生永世的誓言!因此,请你牢牢紧记,若你日后想不起,我定然会提醒你……”说完这发自肺腑的霸道宣言,段寂宸决然抬起头,一把抹去眼周的泪水,便端起案桌上那碗汤药,递到了轩辕惜儿唇边。 他的声音与神情一起,皆恢复了理智与冷静,“惜儿,来,将这解药喝下,从此我们相依相伴!而楚瑶,我会将她送回她父兄的月氏国,也算是善待她了。” 轩辕惜儿伸出一手扶着碗边。两人两手,端着那碗汤药,让她慢慢饮尽。 将空碗轻轻搁回案桌之上,段寂宸专注地盯着轩辕惜儿:“怎么样?” 看出了他眸底的紧张与不安,轩辕惜儿璨然一笑,道:“喝了药,感觉挺舒服的。你快去猎场练兵吧,我想睡一会儿。” “我今日同样不会去猎场,猎场离惜儿太远了。我便在此陪着惜儿入睡,等你睡着了,我再去殿内书房批阅奏折。”段寂宸道,自得知轩辕惜儿余毒发作那日起,他便将练兵之事交给了朝中武将,再也没有亲自前往猎场了。 而原因,便是如他所言,害怕离惜儿太远,远到他根本无从够着。 在他的细心搀扶下,轩辕惜儿含着幸福的笑意躺了下去。闭上双眸,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待她醒来之时,已是傍晚时分。轩辕惜儿觉得神清气爽,全身的力气好像都回来了。她径直下了床,走出了寑室。 落儿与澜衣、倚竹等人正在外室伺候着小尘晞,看见轩辕惜儿自己走了出来,她们皆惊喜不已:“娘娘,您已大好了么?” 感觉身心舒泰的轩辕惜儿,淡笑地走了过去,将正对着她伸出小手欢叫的小尘晞抱入怀中,转身坐到椅子,逗着他道:“尘晞,看来母后真的是大好了呢!” “我去禀报皇上!”倚竹兴奋不已,转身便跑了出去。 “皇上今日在娘娘床边守了许久,连午膳都不愿用,直至晌午过后,才不得不到殿内书房批阅奏折呢?”澜衣笑道。 “是么?”轩辕惜儿脸上露着了绝美的轻笑,低头看着怀中可爱的小尘晞,“这段日子,可难为了你的父皇了。只是,不知母后,是否真的无碍了呢?” 她对着小尘晞说话,却又似是在自问自答。 立于一旁的落儿连忙说道:“娘娘服用了瑶妃的解药,如今精神这样好,定然是彻底治愈了!皇上此时得知消息,该有多么高兴?” 话音未落,众人便看见,那个尊贵无比的高大身影已出现在大门处。段寂宸几步冲到轩辕惜儿身前,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惜儿,你真的大好了么?” 轩辕惜儿抬首望着他难掩喜色的眉眼,心疼不已。这段日子,他已明显地清瘦消减了许多。 “我如今感觉,身子并无任何不适。”她只能如此回答。离梁太医所言半月期限尚有两日,她怎敢确信自己确已安然无恙? “太好了,惜儿!”段寂宸已激动地走到她身前,两手亲昵地扶住了她的香肩。完全不理会轩辕惜儿此时抱着小尘晞,更完全不理会落儿等人正在室内。 众人皆偷偷掩嘴一笑。落儿道:“娘娘,我们抱太子殿下到外面玩耍一阵!” “好!”轩辕惜儿将小尘晞交给了落儿。 待她们全都识趣地退了出去,段寂宸将轩辕惜儿缓缓地从座位上拉了起来。然后,便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我便知道,老天不会对我如此残忍无情!你一定会没事的,再过两日,我便在宫中为你大摆宴席,咱们要好好地庆贺一番!” “寂,我真的大好了么?我如今便如同做梦一般,我并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可是,我的身子确实感觉大好了,与往日的疲累眩晕完全不同!”轩辕惜儿伏在段寂宸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衣襟上熟悉而迷人的气息,心中既有着几分幸福惊喜,又有着几分担忧焦虑。 她真的不敢确信,楚瑶愿意用尽全力为她配药解毒;更不敢相信,楚瑶的解毒医术竟然超越了梁太医,甚至超越了姐夫薛景墨,尽管楚瑶便是那个亲自配出“断魂散”毒药之人。 “惜儿,惜儿!”段寂宸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松开抱着她的两臂,然后用两只温暖的大手,捧住了她娇俏绝美的小脸,“你父母为你取名惜儿,便是希望你能得人爱惜的,是么?我们初识之时,我是多么的愚蠢?竟然丝毫不懂得珍惜你,因此,老天爷便要狠狠地惩罚我一番,是么?如今,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去珍惜你,补偿你,我只盼望,老天爷也该会怜你、惜你的吧?我更想恳求老天爷,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也绝不可以,再次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望见段寂宸如此动情,听着他说着如此软弱无助的话语,轩辕惜儿感慨良多。 她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段寂宸又接着说道:“前两次,是你自己离开,因此即使你跑到天边,我也可以将你追回!可是,若然这次是老天爷不怜惜我,要将你从我身边带走,我又该去何处寻找你?” 说着,段寂宸心中再次情思汹涌,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猛然低下头,温柔地与她唇舌痴缠。如同以往的多次一样,他极是享受此刻的幸福,如同彩蝶翩跹于花丛,恋恋不舍,久久不去! 第245章 不祥之感 第245章 不祥之感 日子在惊喜与担忧中,同样转瞬即逝。很快,三日便过去了,已超过了梁太医预言轩辕惜儿只余半个月命的期限足足一日一夜。 这段日子以来,段寂宸对轩辕惜儿已是紧张至极,除了必须要去的早朝等事,他几乎对她寸步不离。夜晚,他更是与她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终于,在服下楚瑶之药的第四日,段寂宸没有早起上朝,而是睁着双眼躺在床上等着轩辕惜儿醒来。当那双美眸缓缓睁开,段寂宸难掩狂喜,却又努力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她:“惜儿,你终于醒了?” 轩辕惜儿一眨如水美眸,甜甜笑道:“嗯!” 望着她脸上隐隐显现的迷人梨涡,段寂宸情难自抑地朝她脸上吻去。过了许久,他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璨然笑道:“梁太医那老头子,简直是胡言乱语!你看如今半月之期已过,我的惜儿不是还好好地,留在我的身边么?那老头子,害我担惊受怕了这许久,看来是该把他的脑袋给取下来!” 他说得轻松而快乐,眼眸中如今只余幸福与放松,再也找不到一丝恐惧与忧虑。 “求皇上放过他一命,便当是给惜儿积德吧!”轩辕惜儿道。 “呵,既然惜儿这么说,便让那老头子多活几年吧!”段寂宸心情极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瑶妃的解药果然有效么?那么,我们又该如何感激她?”轩辕惜儿直到此刻,还不敢相信自己体内余毒已消,身子已经彻底康复的事实。 “是,我们是该感激她!”段寂宸坐了起来,肯定地说道。 “那么,该如何感激她呢?是许她以贵妃之位?还是皇上以身相许?”轩辕惜儿轻声道。 段寂宸猛然扭头看向轩辕惜儿。印象中,她从不会说出如此酸溜溜的话语。却见轩辕惜儿已一边掩嘴偷笑,一边自己坐了起来。 原来,她竟是在有意挪揶他!段寂宸猛然搂住轩辕惜儿双肩,将头缓缓凑近,忍着笑意故意瞪大一双凤眸紧盯着她:“那么,惜儿觉得赏她贵妃之位好?还是朕以身相许好?” 轩辕惜儿垂下浓密长睫,淡淡说道:“一切全凭皇上作出决断。” “你个坏女人!竟敢戏耍朕?”段寂宸狠狠咬牙说着,便又将她一下子压到床榻上。 轩辕惜儿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别闹,此刻是白日呢!你今日没有去上早朝,如今该去御书房了,哲王定然在等着呢!” 段寂宸闻言,终是松开了她,在她耳边轻语一句:“那么,便暂时放过你!”说着,他便翻身下了床。 “对瑶妃的最大奖赏,便是将她送回月氏国,莫再在北国蹉跎了岁月!”正色说完,他又展颜一笑,才转过身大步走出了寑室。这段日子,有太多的要务,因轩辕惜儿余毒发作而被积压了下来,他须亲自去好好处理一番。 待段寂宸离开后,轩辕惜儿心情极好地下了床,等待着众宫人进来为她梳洗打扮。 整整一个上午,她皆和落儿、澜衣、倚竹等人,带着小尘晞在庭院中玩耍嬉戏。小尘晞已经十个多月大了,虽还不会走路,却可以让人扶着站立许久,甚至跃跃欲试想抬步走路。众人围着他,逗着他,一时不分尊卑上下,一片欢声笑语。 “姆妈!姆妈!姆妈……”扶着庭院中小案桌站了好一阵的小尘晞,扭过头对着轩辕惜儿可怜兮兮地叫唤着。 “小殿下站累了呢?想要娘娘抱了!”一名小宫女笑道。 轩辕惜儿望着小尘晞依恋而信任的眼神,听着他奶声奶气的热切呼唤,整颗心似乎又被他融化了,又如喝了蜜般甜上心头。她脸上带着只有母亲才会有的幸福慈爱笑容,走到小尘晞面前,向他伸出了双手。 如今的她,是多么的幸福!她终于可以陪伴着小尘晞渐渐成长,亲眼看着他学会站立,学会走路,学会读书骑射,乃至成为一位爱民如子的成熟帝王…… “尘晞真乖,站了这许久!来,母后抱你!”说着,她便带着浓浓的幸福与爱意,将她的心肝宝贝抱了起来。 直起腰,她忽觉一阵头晕目眩,四肢霎时又变得软弱无力。皱眉硬撑着,直到把小尘晞交到急急跑近的落儿手中,她才神智一下松懈,整个人往地上直直倒去,神志迅速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虚无之中! “娘娘!”就在近旁的澜衣,及时抱住了即将倒地的轩辕惜儿,并随着她的身子跌跪于地上,“娘娘!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来人,你们快去请梁太医!快去禀报皇上……” 看到母后突然扔下自己晕倒过去的骇人情景,小尘晞“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怡心阁庭院中,霎时一片紧张慌乱。待众宫人与内侍将轩辕惜儿抱入寑室床榻上安置下来,本在御书房中的段寂宸,以及在太医院中侯命的梁太医,同时急急赶到。 “微臣见过皇上!”梁太医带着另两名太医及两名医女向段寂宸行礼。 未及踏入室内,段寂宸已听到了小尘晞震天响的凄惨哭声。此刻,他心中恐惧烦燥不已,不禁大声吼道:“废话少说,快进去为皇后诊治!” 说着,他便率先冲进了寑室。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并陷入昏迷之中的轩辕惜儿,他却骤然停住了双脚,再也不敢向前挪动一步! 她如此苍白的脸色,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巨大的不祥之感在心头涌起,他的心瞬间钝痛而沉闷起来。 紧随其后走进来的梁太医,带着两名医女走近床榻。医女将轩辕惜儿的右手手腕放于托盘上,铺上一方薄纱。梁太医站在床边,挽起袖子为轩辕惜儿把脉。 房内,突然一片寂静,梁太医神色凝重,眉头渐渐拧起。段寂宸低下头望着地面,几乎不敢看向床榻方向。 仿佛过了许久,梁太医才把完脉,转过身来,走到段寂宸身前跪了下来。 段寂宸愕然抬首望向他,强压住声音中的颤抖,沉声道:“说!” 第246章 两个请求 第246章 两个请求 梁太医神色凝重地往地上一叩首,才又抬起头说道:“微臣罪该万死!” “说!”段寂宸瞪着一双赤红的凤眸望着梁太医,提高了音量咬牙说道。他无法压制,那从心底涌起的巨大恐惧! “娘娘已然病入膏肓,熬不过今日了!”梁太医面无表情,冒死说出了诊断结果。 “你说什么?”段寂宸气怒极,他一步跨上前,一把揪住梁太医的衣襟,双眸赤红地斥道,“你这个庸医!” “微臣无能!”梁太医请罪道。 “你说,她这几日尚好好的,精神和身子都好得很。为何,却会突然晕倒?为何,竟会病入膏肓?你说!”段寂宸根本不愿相信梁太医说出的残酷事实,“难道,是因为喝了瑶妃配制的解药?啊?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回皇上!”梁太医被这个暴怒而悲痛得几要失去理智的皇帝揪住衣襟,却依然未改其天生的沉稳本性,“娘娘病入膏肓,是因为毒气已深深侵入和损毁五脏六腑,与瑶妃配制解药无关。微臣看过瑶妃所配解药的残渣,知晓那不过是药力极佳的大补之药,只会让皇后娘娘这几日精力充沛,神智清醒,对体内余毒并无任何影响。依微臣看来,或许是因为那补药的缘故,皇后娘娘余毒发作的时间竟是推后了一两日!” 段寂宸一把推开梁太医,脚步向后踉跄了几下。 他如何能在瞬间接受这个噩耗?老天为何又跟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先是突然给了他一个天大惊喜与无限希望,然后,再给他重重一击,让他直面如此残酷的真相! “难道她……便再也无法醒来了么?”此刻,段寂宸的声音悲痛欲绝。他再无须如以往般,极力掩藏起作为一个帝皇的情绪。因为此刻,他的心已渐渐死了! “回皇上,微臣让医女为皇后娘娘施予急救之术,或可让娘娘苏醒过来一阵……”梁太医道。 “快!那便快些为皇后施救……”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段寂宸疾步奔到了床榻边。此刻,他只喜悦地接受了惜儿可以苏醒过来的可能,而想极力忽略掉只能苏醒“一阵”的真相。 床榻边上的两名医女,一人坐到床榻上将轩辕惜儿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另一人便挽袖为轩辕惜儿掐捏着人中。 终于,随着“唉……”一声轻叹,轩辕惜儿悠悠醒转过来,缓缓睁开了一双美眸。即使在这个时刻,即使她的脸上已几无血色,那双眼眸看上去,仍是美得惊心动魄! “惜儿!”段寂宸惊喜轻唤,迅速从医女手中将轩辕惜儿抢了过来,紧紧抱入怀中。两名医女识趣地退了开去。 见狂喜不已的皇上此刻已无暇顾及他人,梁太医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医女与宫人们轻轻招了招手,众人便纷纷跟着他退到了门外。 “惜儿,你醒来了?”此刻,意识到她的状况竟是不容乐观,段寂宸的声音于惊喜中更染上了浓浓伤痛。他坐到了床榻之上,将轩辕惜儿抱在怀中,一手紧紧捉住她的左手,宠溺而怜惜的轻吻,不断地落在她的脸上、额上,带着无限深情,带着刻骨深爱,更带着恋恋不舍! “寂,我到底怎么了?我的余毒竟又发作了么?”轩辕惜儿眼神有些涣散,有气无力地问道。那种熟悉的眩晕与无力之感,让她意识到,又是体内的余毒在控制着自己的身子。 “不!惜儿,你没事,你不会有事的!”段寂宸将俊脸贴到她额上,语气肯定地安慰着她,更极力安慰着他自己。 “寂,你无须瞒骗我,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是怎么回事。”轩辕惜儿虚弱地说着,同时抬起右手轻抚着段寂宸的脸,心中带着无限心痛与不舍,“寂,没有了我,你和尘晞,可怎么办?” 段寂宸突觉眼眶一热,他紧紧地搂住了她,恶狠狠地说道:“不许你说这些话!我绝不允许,绝不允许你离开我!” 身子渐渐觉得寒冷,轩辕惜儿能感觉到生命正一点一点地从自己身上消逝,她身子微微颤抖着,艰难地说道:“寂……抱紧我!我觉得好冷,抱紧我……” “惜儿,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泪水没有落下来,却渐渐浸湿了双凤眸,段寂宸以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人儿,一边热切地诉说着,一边不断亲吻着她的眉眼与唇角。 此刻,他想给她所有的温暖与爱!此刻,他想让她知道,他有多么爱她!爱她胜于一切,爱她胜于生命…… “寂,这个时候……我有两个请求,请你一定答应我!”轩辕惜儿声音轻颤,她知道,此刻再不说,她便永远没有机会说了。 “好!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段寂宸再次将脸贴上她的额头。 “第一个请求,便是无论如何,也请你善待和保护好我们的小尘晞。你要好好地教导他,让他成为一位英明而仁爱的帝王。寂,你可以做到吗?” 段寂宸沉默片刻,悲痛说道:“好,我答应你!” 他怎能接受,她此刻正在向他交待遗言的事实? “第二个请求,便是请你也为天下苍生想一想,每个人皆有父母亲人,每个人皆是血肉性命,有哀乐有喜怒。因此,我请求你,莫再与东昊开战,莫再让两国皆劳民伤财、死伤无数!可以吗?寂……” “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主动挥师侵袭东昊!”段寂宸恳切说道。其实,从将她从东昊换回开始,他便已下定了这个决心。 “谢谢你,寂……”轩辕惜儿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轻声说着。 “惜儿,我爱你!我爱你……”段寂宸以脸蹭擦着她的额角,表达着自己的深爱与不舍,希望自己的深情可以将她留住…… 然而,轩辕惜儿没有再说话。她的额角,竟已渐渐变得微凉!段寂宸突然惊觉,怀中的她,早已如冰般变冷…… 几乎是神情呆滞地,几乎是没有任何意识地,段寂宸缓缓地将脸从她额上移开,低眸看着怀中早已面无血色的轩辕惜儿。 第247章 惜离之痛 第247章 惜离之痛 她的脸色很白,犹如覆上了一层薄冰! 然而,她仍然很美,美得惊人!宛如一位冰雕的绝色佳人,平静地睡着了。她嘴角噙着幸福而满足的笑意,双眸轻闭,长而浓密的两排睫毛轻轻垂下,却如两只美丽的蝴蝶般,带着生命的灵动! 可是,她已然离去了。彻底地,永远地离他而去! 再也不会对他说话! 再也不会睁开美丽的眼眸,深情地望着他! 再也不会陪伴在他的身旁,对他浅笑嫣然,甚或如最初的她般,一时冷漠沉静,一时怒目相向…… 心中陡然像被生生地割去了一大块,狠狠地抽痛着,痛到无法呼吸,痛到无法思考。 段寂宸没有流泪,或许,他的泪水本就不多,却已为她流尽;或许,他已经不会流泪! 他更也没有哭叫或怒呼,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愤怒或悲痛。 他只怔怔地,再次抱紧了怀中的人儿,如同失去了灵魂般反复轻喃,声音绝望而又无力:“惜儿,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惜儿,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 以郑公公和姬惑为首的宫中内侍与侍卫们,想尽了办法也未能从段寂宸手中将轩辕惜儿接过来,以便准备入敛,大办丧事。 甚至,朝中三公哲王、张太保,以及因查无罪证已回朝复职的蒋太师,轮番跪在怡心阁寑室门外,陈辞力谏,也没有办法让他们的皇上放下皇后的遗体,走出房来。 已经整整两日两夜了,段寂宸就这么失魂而茫然地紧紧抱着轩辕惜儿,坐于床榻上,不时轻喃:“惜儿,不要离开我……” 有时,他会抱着她走下床,坐到室内的贵妃榻上。 有时,他又会抱着她坐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致发怔。 尤其是在夜晚,他会坐在窗边对着她轻语:“惜儿,不要离开我!我会陪你在夜晚赏月,你看,今夜月色多美……” 他对于斗胆偶尔进出的郑公公、姬惑,及他们带进来的内侍视若无睹,但若然他们劝说的话多了,他便会猛然抬起一双血丝充溢的凤眸,向他们怒目而视,沉声怒喝:“滚!滚出去!” 郑公公与姬惑皆会被他的愤怒与厉凌气势吓住,不得不带着众人退出来,久久不敢再造次。 足足两日两夜后的这日黄昏,三公再次来到怡心阁外室,齐齐下跪请求。 “请皇上保重龙体,一切以国事为重!”哲王在室外朗声说道。 “也请皇上体恤皇后娘娘,让娘娘早日入土为安!”蒋太师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因为实在无法查到他与东昊有何勾结的罪证,加上自从将轩辕惜儿从东昊带回后,段寂宸便决意不再与东昊为敌,因此也便不再对蒋太师曾是个东昊人耿耿于怀,虽然仍未让他与哲王和张太保一样接触到一些机密之事,但在朝堂之上,已是将他重新敬为重臣了。 “皇上,”蒋太师接着又劝道,“皇上的帝陵——重陵建了三年,虽远未完工,但寑陵主体已基本建成,臣等以为,可以先行将皇后葬入重陵,待皇上万年之后,皇上便可与皇后同穴而眠,永不分离!” 面对如今情形,他也只有壮着胆子说出待皇上“万年之后”这样的话语,希望能真正地打动段寂宸,让他重新恢复理智,将轩辕惜儿早日安葬。否则,如今六七月的天时,堂堂一国帝皇,抱着个死去之人两日两夜仍不肯放手,将会有何种可怕后果呢? 寑室内仍是一片寂静。外室虽已侍立着等待操办丧事的各式人等,却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就在哲王与张太保以为蒋太师之言会触犯圣怒之时,寑室内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声。 那是段寂宸的狂笑,声音有些暗哑,却传递着浓浓的悲怆:“哈哈哈哈!同穴而眠,永不分离?哈哈哈……同穴而眠,永不分离!好!好啊!” “拿清水和面巾进来!”笑声骤然停下,段寂宸低哑的声音再次传来。郑公公连忙一使眼色,便有内侍与宫人端着清水,捧着面巾传了进来。 他们明白,这是皇上要亲自为皇后娘娘清洗净身。郑公公等人虽想出言劝阻,却终是不敢,惟有谨遵皇命。毕竟,皇上肯让皇后娘娘落土为安,已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 “都出去,全都不许进来。”待内侍、宫人将清洗物品皆放下后,段寂宸冷淡吩咐道,声音低得众人皆听不太清楚,却都不敢不从。众人纷纷退避了出去,并将寑室门掩了起来。 “我不会让她们碰你一下,知道么?”段寂宸低首凑近轩辕惜儿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便漠然地抬起头,慢慢地将怀中寂然毫无回应的人衣裳解尽,将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上。 尽管她已离去两日两夜,她的身体已冰凉寂静得毫无生命迹象,可是那洁白晶莹的身体却仍是如此绝美。她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神色如此沉静安祥,便如同真的只是睡着了。 段寂宸怔怔地望着她雪白的容颜,伸手拿起面巾,用盆中清水浸湿了,拧干,然后便开始温柔地为她擦起身子来。 他是如此细心,带着爱恋,带着不舍,轻轻拭擦着他曾爱抚亲吻过无数次的每寸肌肤! 干涸了两日两夜的泪水,终于从他那双好看的凤眸中决堤而出。然而,他似是毫无知觉,只继续着手中细心而轻柔的动作,任由泪水顺着他俊美的脸,一滴一滴地滴落床榻之上,沾湿了龙凤床单,他却根本不晓得用手去拭擦…… 终于,为她擦完身后,他又细心地为她穿上一套全新的皇后服,从贴身的干净便衣,到雍容华美的凤袍。做完这一切,他取起梳妆台上的牛角梳,将她抱坐于榻上,为她细心梳着那长长的发丝。 用手指轻轻穿过她仍带着阵阵芳香的丝滑青丝,那温暖的感觉仍是如此明显。似乎是从雍和山庄初见、初吻她开始,他不仅震惊于她的绝美与沉静,也被她的如云青丝所深深吸引,尽管,他直到很久以后才肯在心中承认。 想起他们的初见,想起他们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分分合合,爱恨情仇,他又再低下头,毫无意识地开始吻她。他眸中的泪水不知何时已停住,俊脸上的泪水亦早已风干,然而,他却根本不曾意识到,自己今日竟然流过泪! 第248章 形势逆转 第248章 形势逆转 一手轻轻执起她胸前佩戴着的那块精美玉佩,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转首再次细看着上面自己一刀一笔雕刻上去的字迹。 一个“寂”,再加一个“惜”,已将他们今生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他们是结发夫妻,他们一个为帝,一个为后,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海枯石烂,再也不会改变! “‘结发为夫妻,恩爱永不疑!’这不仅是我们今世的誓言,亦是我们生生世世的誓言,不是么?我说过,这玉佩你要永远戴着,再也不许摘下来,对不对?”他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将那玉佩塞进了她胸前的衣服内,让那玉佩与她肌肤相触。 似乎只要如此,他便可与她永不分离了。也似乎只要如此,他们便可以生生世世相遇相知了。 他本想为她戴上代表皇后身份的凤冠,可想着那样会让她躺着极不舒服,他立即便放弃了那个想法。用一手再次理顺了她披散的长长青丝,然后低下头,再次深深地吻了她许久,他才抱着一身华美凤袍的她,缓缓步出了寑室,身后拖曳着她长长的凤袍尾摆。 外室中,摆放着一座雕刻华美的木质棺椁。 以三公为首的部分官员,以及一众准备为皇后隆重大办丧事的各色人等,加上内侍、宫人,皆静静守候在怡心阁外室与庭院之中。 太子段尘晞已被郑公公作主安排到段寂宸的寑殿居住。在皇上根本无心顾及太子殿下之时,郑公公与落儿、澜衣等人,皆认为不应让年幼的太子殿下,亲眼目睹如此凄惨悲伤的场面。 面无表情的段寂宸,抱着轩辕惜儿一步一步地走近那华美棺椁,将她轻轻地放了下去。 待他凝视良久,便有数人上来,将棺木轻轻地盖上。一时,哀乐齐响,怡心阁内外黑色布幔飘飞。一切丧事,皆按三公早已安排好的皇后丧礼规格进行。 “皇后娘娘一切丧葬事宜,臣等一定竭尽全力办好,请皇上暂时回殿中歇息吧!”见段寂宸虽神色冰冷,却仍是难掩一脸憔悴与伤痛,哲王不禁出言相劝,“由于立后大典至今不过十日,因此臣等皆认为,丧礼虽要按最高规格进行,但此事尚不宜诏告天下,只须在皇宫和重陵中举行即可,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北国皇后的册封大典举办至今不过十日左右,却马上便要为皇后举行大丧之礼,此事无论是传到北国百姓耳中,还是在邻国中广而告知,都是极为不祥之事。因此,丧事低调进行,未尝不是好事。 “如此,便如你们的言,去操办吧!”淡淡说完,段寂宸漠然转身,缓缓步出了怡心阁。 他知道,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她! 在今后无数个漫长的日日夜夜,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孤独与思念,以及终有一日与她同穴而眠,永不分离的遥远念想了。 …… 皇后大丧连续举行了三日。轩辕惜儿被安葬于仍未完工的在位皇帝陵墓——重陵之中。 三日之后,宫中恢复了平静。尽管因为失去了一国皇后,整个皇宫尤其是乾心殿和轩辕惜儿曾经居住过的惜意殿仍笼罩在淡淡的愁云惨雾之中,但是,皇宫内的一切已恢复了原有秩序。 在落儿等宫人眼中,太子殿下段尘晞是个极为乖巧的孩子。白日里,他仍会在她们的悉心照料和逗耍之中发出阵阵欢乐的笑声。 只是有时,他会突然“姆妈!姆妈……”地叫唤着,要人抱着在乾心殿内四处寻找母后,直至看到悬挂于怡心阁寑室或皇上寑室内的轩辕惜儿画像之时,才会停止寻找,但每一次,均会以“哇哇……”的一场长久大哭作为这场寻找的结束。 到了夜晚,他也时时会在睡梦中突然伤心大哭,泪流满面。每到这个时候,落儿、澜衣、倚竹还有筠娘等人,皆心疼不已,惟有轮番抱着他,不停抚慰。 而段寂宸则在轩辕惜儿的三日丧礼后,便恢复了上早朝。 然而,以往笑容和煦,甚至时时笑里藏刀的帝皇,却几乎难以再展露笑意,甚至变得不苟言笑。尽管那张脸看上去,仍是年轻俊魅得令人不敢直视,神色却变得凝重、严肃而冷漠。 朝中大臣,无论亲疏远近,都变得更加害怕他的圣威。然而,他们很快却又发现,他们的皇上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更加冷酷无情,但在朝政大事上,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不再如以往般残暴苛政,不再穷兵黔武不断扩大军力。他开始关注民生疾苦,开始解散过于宠大的军队,并大力减轻百姓税赋。 他对待朝中文武百官,也不再如以往般简单粗暴,小小失误便严加责罚,一句话便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升降。他开始注重选拔贤能,并命人制定各项律令法规,严格依照律例,奖罚分明。 …… 群臣并不知晓,是什么让他们的傲世帝皇变得越来越像一位明君。只是两个余月过去,清晰严明的律令颁布下去,税赋渐渐减轻,民心倒是越来越易于收复管治了。 然而,北国朝堂上下却并非一片歌舞升平,只因东昊大军于一个月前突然趁北国军队疏忽之时,打破两方平静对峙,大举越过两国现有边界十里,与驻守在北国重要关口嘉陵关的近百万大军展开一个余月的激战。 最终,以霍萧寒为执印大元帅的东昊大军,以多次巧妙的突袭小战,配合数十万大军的大举对阵,成功夺取嘉陵关,将北国大军又再往回逼退三十里。 至此,两国边关形势发生了大逆转。 原本,北国近百万大军驻守嘉陵关,对东昊形成虎视眈眈的威逼之势,只要北帝一道旨意,便可立即大举冲过边界,挺进东昊国土,展开侵夺之战。可如今,东昊大军却扭转形势,转被动为主动,占据了地势险峻奇特、历来为两国争夺焦点的嘉陵关。北国再想突破这个关口进犯东昊,将是难上加难! 第249章 躬身自问 第249章 躬身自问 消息传回北国朝堂,数名主战朝臣纷纷奏请段寂宸加派兵力驰援边关,以夺回嘉陵关。但段寂宸却没有准旨,反而依旧有条不紊地令人推行不再征兵扩大军力,反而慢慢让老弱士兵解甲归田的政策。 几位主战大臣极不理解,甚至激动不已,最后联名在朝堂上大声力谏,要求增兵东昊,不能容忍东昊侵入北国一里地。 段寂宸在听完几位大臣激愤的陈辞后,冷冷说道:“北国与东昊边界向来便有争议,在先帝之前,嘉陵关本就是两国分界关口,百年来争夺不休。因此,只要东昊大军不踏过嘉陵关一步,便不算入侵我北国。再说,以朕对东帝轩辕恒,以及如今偶有过问朝政大事的太上皇轩辕澈的了解,他们并无意入侵北国。朕将下旨命边关作好部署,只要东昊大军越过嘉陵关,便可全力出兵迎战。否则,大军切不可轻举妄动!” “难道,皇上竟是要将嘉陵关外十里之地拱手让给东昊么?”一位主战大臣大声问道,“虽然皇上对皇后娘娘情深意切,可也不能因为东昊是姻亲,便退让国界啊!” 话音一落,整个朝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这位大臣措辞过于激烈,不仅触犯了圣威,更提到人人皆不敢在皇上面前提及的皇后娘娘之事。 段寂宸始终面无表情,过了许久,才冷声说道:“到底这朝堂之上,你是帝,还是朕是帝?” “臣罪该万死!”那位主战大臣终于意识到自己触犯圣威的严重后果,连忙下跪请罪。 “朕曾说过,朕登基即位不到三年,战事却一直未歇,朕更是御驾亲征三次。三年间,北国灭了月国,又灭了东胡,更与东昊开战一年有余!近来,朕常常躬身自问,对于一位新帝来说,这是否便是所谓的‘穷兵黔武’?而对于北国百姓来说,这样一位新帝是否极其可怕?再者,一个国家,连续三年穷尽兵力东征西战,而忽略了百姓的休养生息,是否将变得岌岌可危,甚至面临覆国危险?这些话,朕已不止一次在朝堂上说过,而休养生息诸法的推行也得到了群臣的一致认同。因此,如今的北国,不宜再轻易对东昊开战……此事,朕心意已决,尔等无须多言!退朝!” 一口气说完,段寂宸猛然站起身,几步踏下台阶,一转身,甩起袍袖便走了出去。众臣连忙下跪高呼:“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皆知,皇上是真的生气了,不禁人人汗颜。而那位触犯龙威的主战大臣,深知皇上不愿增兵与东昊开战的旨意已是不可能改变,想到自己今日竟然没有因为此事丢掉性命,不禁暗暗庆幸,跪坐于地面,半天都起不得身来! 段寂宸离开朝堂后,便径直走到御书房,将自己关了起来,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自轩辕惜儿逝去之后,他下了早朝便总是不知该去往何处,他不敢去乾心殿怡心阁,也不愿回自己寂寞的寑殿,甚至不敢时时见到小尘晞。因为,只需看着那熟悉的眉眼,便会让他想起那孩子的母亲,然后,心便痛得不能自抑! 他甚至不再亲自去猎场练兵,因为只要骑在阿苍背上在草原上疾驰,他便会无法抑止地想那些与她和阿苍有关的日子,以及那些日子里,点点滴滴的幸福、快乐与欢笑! 因此,他只能放任自己在漫长无边的黑夜中,躺在床上无尽地思念她。 而在日间,除了上朝之外,他便只有将自己独自关在御书房中,亲力亲为地批阅处置着每一份奏折。只有如此,他才可以在繁忙中暂时忘掉她,也暂时从那痛彻心扉的状态中解脱出来,让他有力气继续为了自己的帝皇职责,为了他们共同的小尘晞,努力地活下去! 他承认,今日那位大臣在朝堂上提起轩辕惜儿,着实让他一直在众人面前努力克制和保护好的心,再次狠狠地刺痛起来。已经两个多月了,可每每想起她之时,那种痛楚与思念不仅没有丝毫消减变淡之意,反而越来越为强烈而浓郁。 坐在御书房中,他根本无法集中心力,将那些奏折真正地看进去。自从轩辕惜儿离开之后,他又时时犯起胸口痛的毛病来,尤其是那个曾被她刺了一剑的地方。此刻,他惟有用一手紧紧捂住了胸口,才能让自己从极度的疼痛中稍稍缓过气来! “皇上,皇上!大长公主到了!”御书房外,忽然响起了郑公公紧张的通报声。 紧接着,他便听到了筱鸢大长公主冷硬傲然的声音:“无须通报了,本宫自己进去!皇上若然因此动了怒,要取本宫性命,便由他拿去吧!此事与郑公公无关,郑公公又何须为自己担忧?” 段寂宸心中有一丝的奇怪:为何姑母竟要硬闯进来? 自轩辕惜儿离开他之后,他并不否认自己心底对姑母的恨意。若不是她与楚瑶合谋,让紫宁姑姑暗中给惜儿下毒,惜儿又怎会毒发身亡,从而永远地离开了他,将他一人独自抛于世上? 然而,他能将楚瑶赶出坤宁宫,削去妃位贬至冷宫,却不知该如何处置待她如同再生父母的大姑母。 其实,他原本想下令杀了楚瑶,以解失去惜儿之恨,可是,惜儿在临终前曾对他说过,不想有人为她陪葬,包括楚瑶。他终是明白,惜儿是个善良之人,总是为别人想得过多,既不想有人因她而死,更不想他因杀了楚瑶而成为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可是,小时候他和楚瑶的那些莫名情义,为何他如今回想起来,竟都觉得可笑而难堪呢?难道,那些情义都不曾真实存在过? “皇上!”径直闯了进来的筱鸢大长公主,对着他恭敬行礼,打断了他又莫名地深深陷入的思绪。 段寂宸抬起头,冷淡问道:“姑母何事?” 筱鸢大长公主缓缓走到段寂宸面前,皱起秀眉,伤感说道:“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我们竟变得如此陌生疏离,而皇上又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对姑母如此冷淡?” 第250章 惊天秘密 第250章 惊天秘密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呢? “呵呵,便是从惜儿来到我身边开始吧?因此,你便总是如此恨她,是不是?” 段寂宸冷笑着,并没有抬起头看他的姑母一眼,“有时,我多么希望,她从来不曾来过我的身边,那样,我便不会知道什么是爱,也不会知道什么是痛!我会如以往般,带着笑意,孝敬于你的身旁,我亦会带着笑意,迎娶那个我曾许下了承诺的女人……那样,我会继续活在各种虚情假义之中,以为自己在这世上,终是有人在意的。” “你……你怎能说出如此伤透人心的话?什么叫做虚情假义?姑母这一生,早已一无所有,便只有你,才能支撑着姑母活下去。姑母活着,有哪一日不是在想着你,念着你?便如今日,姑母已经数月未曾见你一面,如何不担心忧虑?自得知这两个月多来,你跟以往已完全变了一个人,姑母更是夜不安寝,食不甘味!你如今这个样子……让姑母如何能放心得下?因此,姑母今日便是冒着死罪,也要硬闯入这御书房中,来看你一眼!姑母即便是死也不会后悔……这二十多年来,姑母所作所为,有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了你好?可是,你竟然说出如此伤人心的话来?”筱鸢大长公主神色悲愤,难掩哀伤。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便是要将我深爱的女人毒死,让我一人孤独痛苦么?”段寂宸没有抬头看她,似是在自言自语。 “寂宸,我……”看见段寂宸落寞的样子,筱鸢大长公主欲言又止。 “为了我好,便是要将我惟一的孩子,也想一并害死么?”段寂宸继续自言自语,却又似是在低声质问她。 “不,皇上!姑母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尘晞!他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姑母怎会想过害他?”筱鸢大长公主一脸的焦急与怨责。 为何,她为了他能有今日,为了他能成功登上这帝位,耗尽了一生的心血,他却视她为如此毒辣无情之人? “呵呵,难怪了,我道为何你的皇后逝去那日,连朝中大臣、各色人等皆可随意出入乾心殿,可皇上竟还下了那样无情而冷酷的一道旨意,整个乾心殿,惟独姑母是如何也无法靠近得了?却原来,皇上竟是担心我欲毒害太子殿下?”终于恍然大语的筱鸢大长公主倍觉受伤,不禁咬牙说道,“那么,姑母今日便可以明白地告诉皇上,姑母对尘晞绝无毒害之意!” “绝无毒害之意?”段寂宸终于抬起头,带着淡淡的苦笑看着她,“那姑母为何总是要提醒朕,尘晞或有一日,也将步朕后尘,做出弑父夺位之事?” “寂宸,姑母也便那么一说,真的没有挑拨你们父子关系之意!”急切解释中,筱鸢大长公主再次对段寂宸直呼其名。 “呵!我倒情愿他快些长大,真的有能力杀了我夺位,那么,我便可以早早摆脱这些尘世的牵绊,与她同穴而眠,永不分离了。”段寂宸说着,思绪又不知飘向了何方。 “皇上!你竟然……说出如此话语?”筱鸢大长公主神色震惊而伤痛。 “那么,姑母希望朕说出何种话语?”她的惊呼,重新将段寂宸的神思拉回,“如果姑母没有什么事,便请回吧!” “皇上,姑母看到你如今这个样子,真的很心痛!好吧,姑母的罪过,你若要惩罚,姑母不会多说一句话。”筱鸢大长公主恳切说道,“皇上不想再多见姑母一刻,姑母这便告退。但姑母仍有一句话想说,那便是,姑母听闻楚瑶自被你贬入冷宫之后,多次恳请求见你,但你都不允。昨日,她托人寻到我,说是有惊天秘密,要当面向皇上陈说,因此,姑母今日便将此话带到。” “好,朕知道了。姑母请回吧!”段寂宸的声音仍是冷淡。 “姑母告退!”筱鸢大长公主说完,转身离去,心中却是怅然若失。她心中确有后悔之意,早知寂宸会变成今日这副失魂落魄、痛不欲生的样子,她当初何苦帮助楚瑶下毒? 原本,她以为自己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却怎知弄巧反拙,他今日竟然如此恨她,甚至时刻防范着她,怕她再去伤害他的儿子。 她承认,她一开始对轩辕惜儿确有恨意,可渐渐地,在她亲自参与到毒害轩辕惜儿的阴谋之后,又有些把握不住这恨意是否仍在。如今,与段寂宸对自己的恨相比起来,她宁愿忘记对那个自来到北国,便似乎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的薄命皇后的恨! 筱鸢大长公主离开之后,段寂宸仍坐在御书房中微微发怔。 楚瑶说,有惊天秘密要当面向他陈说。此话到底是真是假?所谓的惊天秘密,到底又是什么?难道,会与惜儿有关?心中,蓦然便起了一丝希望。 只要是与惜儿有关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一念闪起,他迅速起身,大步踏出了御书房。 …… 冷宫中,在一处布置简陋的房子内,楚瑶正坐于窗下,努力地缝补着宫中最下等的奴仆们的衣服鞋袜。 如今的她,身穿普通的粗布衣裳,竟是比冷宫之中最下等的宫女都不如。乍一看去,根本没人能将她与往日那个尊贵刁蛮的月国公主联系起来,更无法将她与北帝从月国带回的那位清冷高贵、冷静自持的准皇后相提并论。 此刻,她狠狠地一针一针缝补着,将无声的气全部撒在那无言的针线衣物上。这些衣服鞋袜,也不知道补好了,那些宫人奴仆会否真的拿来穿,可是,她却必须全部缝补完毕。 她已经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缝得手指生痛,双目昏花,可是看一看面前的案桌上,竟还摆放着一大堆没补完的。看来,她今天是根本无法将这件活儿完成的。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她狠狠地将手中的破衣和针线一甩,扔到了案上那堆衣物之上。 她楚瑶,何时竟堕落至如此境地,尝尽屈辱,受人欺凌?这一切,到底是谁一手造成的? 第251章 死路一条 第251章 死路一条 想起那张俊魅的脸,还有那魁梧的身影,楚瑶心中说不清是爱是恨。然而,是爱是恨又有何区别?她知道,段寂宸永远不可能再原谅她,而她也永远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当他的皇后,不管那个名叫轩辕惜儿的女人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楚瑶,出来!快出来!”一把粗哑的女人声音,将她的思绪突然打断。 楚瑶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子走出屋外,对着面前颐指气使的中年宫女谗媚陪笑:“彩霞姑姑,请问有何吩咐?” “本姑姑吩咐你做的女工,可都做完了?”彩霞姑姑盯着楚瑶那张绝色小脸,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更丝毫不掩饰她的嫉妒之意。 “请彩霞姑姑体谅一下,要缝补的衣物实在是太多……” “什么,你竟还没补完?你可真够娇气的,你以为你还是尊贵的月国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你可别忘了,月国早便被皇上给灭了!呵呵,好怜啊可怜,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本以为要当上尊贵的皇后,哪知,最后连个妃都保不住呢!”彩霞姑姑已走上前,用右手一把捏住了楚瑶的脸,狠狠地抬起让她看着自己,“你可真够出息的!这许多年来,都没有嫔妃被贬入冷宫,你可是多年来的第一个,可真是让姑姑刮目相看啊!” 说着,彩霞姑姑猛一甩手放开了她的脸,并用力拍了拍双手,似乎要将楚瑶的晦气全部拍掉,免得沾到了自己身上:“别再做你的皇后梦了,这些地毯,你今日便都给我好好洗干净了,我明日一早便来验收!” 彩霞姑姑用手指了指院中地上那堆脏了的地毯。 “是,楚瑶明白。”心中对面前之人恨之入骨,楚瑶却不得不装出一副顺从的样子来。 她此生,何时对人如此低眉顺眼过?可是,此处虽说也在皇宫之内,却有如山高皇帝远。莫说这冷宫,便是整个北国后宫,段寂宸以及他身边亲近之人,皆从来不会踏入一步。 来到冷宫之初,她本还想保持着自己的清冷高贵,可在被这冷宫的“地头蛇”彩霞姑姑冷言冷语奚落了无数回,命粗使下人痛打了数次,甚至差点要了她的性命之后,她终于明白,在这个地方保持清高,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人会在乎她的生死,更没有人会同情她的遭遇!假若她在此处莫名其妙地死去,不会有任何人追究,段寂宸更不可能理会。因此,她必须想办法活着出去,即便是死,她也不愿憋屈地死在彩霞姑姑这等低贱之人的虐待之下。 以往她所不屑的一切,如今皆在她的观念里被颠覆着。当一个人在此种恶劣环境中,有了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之时,以往所在乎的一切尊严、矜持与骄傲,皆在倾刻间烟消云散,变得无足轻重! 此刻,楚瑶一边连连应诺着,一边蹲下身子,想将彩霞姑姑及她带来的几个下人随手扔在地上的脏地毯抱起来。 “哼,小贱人!” 抓住了脏兮兮的地毯的纤纤玉指,却猛然被一只大脚踩在地上,楚瑶惊慌之中抬起头,便看见了彩霞姑姑狰狞的笑容。 “姑姑告诉你,小贱人!若明日一早,你未能洗完这些毯子,或者未能缝补好那些衣物,姑姑便要亲手在你这漂亮的脸上留下几个印记,让你小贱人再敢偷懒,再敢日日做什么皇后梦!” 楚瑶心中恨不得将眼前那张丑陋的脸撕烂,然而此刻,她却不得不忍受着手指上传来的钻心疼痛,继续陪着笑脸说道:“姑姑说得是!我一定不敢偷懒,一定听从姑姑教导,今夜就算彻夜不睡,也要把这些毯子洗好,并将姑姑交待的衣物全部缝补好!” “哼!算你识相!姑姑告诉你,在这冷宫之中,谁都得听姑姑的,就算你以往贵为皇后,在姑姑眼中,也一样是个贱人!”彩霞姑姑说着,终于松开了踩着楚瑶手指的那只大脚,带着几名下人,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去。 待彩霞姑姑等人离去之后,楚瑶脸上的笑意终于慢慢凝结,以致消失。她用力抱起那堆厚重而肮脏的地毯,走到水井旁,默默地打了水上来,蹲在地上用力洗刷着。 手指很快便又变得红肿,痛得她恨不得把这些脏东西统统甩下,一走了之。然而,想想后果,她终是不敢。 低着头,带着恨意地续大力地洗刷着,她故意忽略掉来着手上的疼痛……终于,几滴屈辱而仇恨的泪水滚下来,滴落到那地毯之上,很快便与那些污水混为一体。 楚瑶抬袖一擦泪水,抬起了头。然后,她便看见了十步之外那角华贵的墨色袍摆。心中一阵惊喜,她猛然站了起来,迟疑一瞬,接着便喜极而泣:“皇上,您终于来了?” 段寂宸面无表情地背着手一步步走近,在她身前三步处站定:“你要见朕,到底所为何事?” 若然,她所说的惊天秘密只是要见他的一个借口,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她毒害惜儿至死,他没有要她以命相偿,已是对她极大的仁慈了。 “皇上……”楚瑶的声音凄酸而悲怨。 “说,到底是何种惊天秘密?”段寂宸眸光凌厉地看向她。 为何,她在恶毒地害死惜儿之后,竟然至今都仍无半点后悔与愧疚,反而总能表现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呢?若是以往,看到她如此可怜的样子,他或许还会有一丝不忍。是可如今,他算是彻底看透了她。 刁蛮而任性,尚不足以描述真实的她;狠毒而虚伪,才是她的本性吧?自己年少轻狂之时,怎会对着这样一个女人,许下了那样的承诺? “难道,若不是因为那个惊天秘密,皇上便永远不会到这冷宫来,看看瑶儿是生是死么?”楚瑶幽怨道。 如今她的悲惨下场,他已是亲眼目睹,难道,他竟没有一丝心疼?她的泪水与悲伤,竟真的无法唤起他曾经的一点记忆? “废话少说,朕的耐心有限。”段寂宸冷声道。如果她再顾左右而言他,他不会再给她更多的时间与机会。 第252章 余毒尽解 第252章 余毒尽解 楚瑶久久地盯着他,在看清自己无论如何,都再不能唤起他的一丝情意,再不能搏得他的一丝同情之后,终于冷冷地笑出来:“呵呵!好吧,既然皇上想听那个惊天秘密,那么瑶儿可以告诉皇上,那个秘密与皇上最在意的人有关,皇上听到之后,定不会后悔来此一趟!” 闻言,段寂宸凤眸中蓝色亮光一闪,暗暗显出紧张之色来。 楚瑶了然地将他几不可察的神色变化收于眼底,继续说道:“但是,瑶儿也有一个条件,须得皇上亲口应承,才可说出那个秘密。” 此刻,她又变回了那个看上去高傲清冷的月国公主,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的盘算却从未停止。 “你是要跟朕提条件么?”段寂宸眸中迅速恢复了冷漠威严,“那朕便得看看,你那个所谓惊天秘密是否值得。” “瑶儿的条件,便是要平平安安地离开这冷宫,并且,请皇上为瑶儿恢复妃位!”楚瑶目光灼灼地看向段寂宸。她坚信,她所知晓的秘密值得更多。因此,她须尽力为自己争取想要的一切。 她再也不要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冷宫,忍受最下等最粗鄙的下等宫女的虐待,她更想争取站于他身旁的位置,希望此生终能得他的偶然关注,少许恩宠。 是上天安排给她的这些遭遇,让她的心,无法再高傲起来。 “呵!”段寂宸却一声冷笑,“你以为,你真有与朕讨价还价的资格吗?朕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恢复妃位绝无可能。至于离开冷宫,那便要看看你的所谓秘密,到底值也不值!” “皇上,那个秘密可以换取的,绝不仅仅是让瑶儿离开冷宫!皇上会发现,它的惊喜远大于此。皇上是否想听?”楚瑶成竹在胸。她不相信段寂宸不想知道这个秘密。虽则,说出那个秘密,于她心底是极不情愿的。然而,若不说出来,她又有什么可以用作离开此地的筹码呢? “朕能给你的最大交换条件,便是将你平安地送到月氏国。”段寂宸的好奇已被楚瑶成功地勾了起来,他已作出了最大让步。 “皇上,你便真的如此容下不瑶儿么?”楚瑶忘记了高傲清冷,不禁再次悲泣般问道。 段寂宸极力掩饰起对那惊天秘密的急切之情,冷声道:“你可以选择交换,也可以选择不交换。但是,朕给你考虑的时间却是不多。你可想好了么?” 楚瑶默然思索了一阵,终是笑道:“好,那么便成交吧!或许,回到月氏国,让亲人嘲笑和感叹我的屈辱遭遇,无论如何也比留在这冷宫之中,忍受那些最肮脏最下贱之人的屈辱欺凌要好得多吧?寂宸,我可以告诉你,在你从月国逃离北国之前,虽然你对我许下过立后承诺,可我却并不爱你。之所以与你来往密切,或许因为你的出众外表,或许因为你的绝顶聪明,皆可以极大地满足我的虚荣。可是,当你将我从月国带回北国,表面上实现在着对我的承诺,身心却完全被另一个女人完全占据,我才发现自己于不知不觉中,渐渐坠入了深渊,一个爱的深渊……” 段寂宸神情漠然,事不关己般听着。他关心的,是她即将要说出的那个秘密。 “你可知道,什么叫因爱生恨?我的恨,让我只有想尽办法除掉她,才能得到安生!”想着自己来到北国后的种种遭遇,楚瑶继续深陷于自己的忧伤与不甘之中,“可是,当你要我为她解毒之时,我也想尽力一试,只为终能求得你的谅解,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作一个有名无实的妃子!” 可是,她又有哪一日,曾放弃过真正成为他的女人,甚至成为他的皇后的盼望与等待呢? “皇上可知,当瑶儿为她把脉之时,发现了什么?”楚瑶忽然轻笑问道。 “什么?”段寂宸言语冷淡,心中却在狂跳。 有关惜儿的一丝一点,皆可极轻易地,掀起他心中的巨大波澜。 “皇上知道,瑶儿自小便跟随父皇学过医术,‘断魂散’的药理,瑶儿自是懂得的。可是,当瑶儿为皇后娘娘把脉之时……”楚瑶一双杏眼紧紧盯着段寂宸,“却发现,她体内根本便没有了身中‘断魂散’的迹象,即便是仍有余毒的迹象,也没有!” “你说什么?”段寂宸终于不再淡然,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之色。他心中突然一阵狂喜,却要努力压下这狂喜,只怕这狂喜终变成失望之后,自己再次坠入痛苦的万丈深渊。 “瑶儿可以确凿地说,皇后娘娘身上的余毒早便解尽了。”楚瑶继续自嘲般说道,“然而,瑶儿当时并不知太医为何坚持说皇后娘娘余毒发作。当时,为了能求得皇上原谅,甚至让皇上刮目相看,瑶儿便不动声色,为娘娘开了一些补身的药,只想着待她平安度过半月之期,皇上能因此念起瑶儿的一些好来!可谁又想到,她竟然毒发身亡了呢?” “你的意思是说……”段寂宸惊喜交加。 “瑶儿要拿来与皇上交换的惊天秘密便是,皇后娘娘并没有中毒身亡。她的突然去逝,或另有内情。又或许,她根本便没有死……” “没有死?她根本便没有死?”段寂宸怔愣着,口中反复轻念着这令人震惊的喜讯。突然,他猛一转身,便抬步向院外走去。 “皇上……”楚瑶在他身后急呼,却欲言又止。她并不十分甘心,她得到的结果仅仅是离开冷宫,然后便要被送到月氏国去。然而,离开冷宫却是她如今最迫切的需要! 段寂宸停住了脚步,头也不回地沉声说道:“你放心,朕答应你的,一定做到!”说着,他便迅速迈开大步,很快便消失在冷宫。 楚瑶久久地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嘴角带着自嘲却无奈的冷笑。 后悔么?将这个惊天秘密告诉他,他又会想尽办法将那个女人找回,让她继续留在他身边,与他相亲相爱。 是的,她恨!甚至,有一丝丝的后悔。为何,不宁愿死也不让他们幸福? 可是,这是她人生惟一的一次机会,否则,她便只有老死或是很快便被害死于这暗无天日之地,做一个无人在意,也无人过问的异乡孤魂野鬼。这,终是她无法忍受的。 第253章 棺内无人 第253章 棺内无人 她终是过于自私与怯懦,不愿死,也不愿就此屈辱地过一生。 她本以为她是爱他的,可到头来她才发现,她还是更爱自己多一些。因此,这对自己的爱,便又轻易地超越了对他以及那个女人的恨,让她竟做出成全他们的举动来! “哈哈哈哈!”立于整个冷宫最简陋的一处房屋前,楚瑶禁不住突然放声大笑。 扫了一眼满地的肮脏毯子,她继续大笑着。她再也不用理会这些东西了!她不会继续留在冷宫之中受尽折磨,她将重新做回尊贵的自己——月氏国长公主! 过了许久,她才停住悲愤而自嘲般的笑声,望着那个高大身影早已消失的冷宫道路尽头,怔怔出神。 “寂宸!寂宸哥哥……” 她失神轻唤。他们相识十余年,她曾经喜欢过他,也爱过他,可是,她却从未得到过他。这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她终是爱自己多过爱他,因此他也只能回报她以冷漠和无情吗? 可是,为何那个名叫轩辕惜儿的女人,无论如何的背叛他,伤害他,亏欠他,他都要将他所有的爱,以致将他所有的一切,都毫无理由地双手奉献给她呢? …… 急急走出冷宫的段寂宸,命人备了马匹,便带着几名贴身侍卫向重陵飞奔而去。 心急如焚,热切期待中又带着对失望的恐惧,他骑在阿苍背上飞奔,根本不敢细想即将面对的一切可能。到了重陵,他直接进入雄阔宽敞的寑陵墓室,命姬惑带领众贴身侍卫将棺椁打开。 姬惑一声令下,很快,豪华的棺椁被打开,棺盖也被侍卫小心翼翼地掀了开来。姬惑凑前一看,不禁大惊禀道:“皇上,棺内无人!” 一直不敢靠前面对结果的段寂宸,猛然几步跨到棺木前,低首一看,只见棺内除了各式陪葬的珍稀珠宝首饰外,便是空无一物。他曾经亲手抱着,悲痛欲绝地放了进去的轩辕惜儿,早已不知去向! 离她下葬到如今不过两个余月。如果她真的死了,无论如何也该有骸骨留下啊!可是,不仅没有骸骨,就连他亲手帮她换上的那身华美凤袍,以及他亲手雕刻让她贴身佩戴的玉佩,也不见踪影!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她根本没有死。在被送入重陵之后,甚或是在此之前,她便已被人刻意安排,巧妙劫走了! “惜儿!”段寂宸惊喜交加,深锁俊眉,望着那空空如也的棺木轻唤出声,嗓音微颤,内心却早已激流潮涌。 惜儿,你没有死! 对我来说,这便是此生最大的福音了吧? 我的心,终于又可以活过来了!我的暗黑世界,终于又可以重新焕发华彩了! …… 轩辕惜儿缓缓睁开双眸,思绪有些茫然。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百年那么漫长。 意识渐渐恢复,她发现自己并非躺在怡心阁寑室的床榻之上,而是躺在一辆行走中的马车中。马车宽敞而平稳,但仍会随着车轱辘的转动而轻轻震动,让她意识到这并非她平时熟悉之地。 她想起来了,在睡过去之前,她的寂一直将她紧紧地抱于怀中,一边不舍地亲吻着她,一边不停地低声对她诉说着:“我爱你!惜儿,我爱你……” 她记得,她那时的感觉是如此幸福,如此满足,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深深的爱,以及浓浓的不舍!然而,在幸福满足之余,她心中竟又有如此多的疼惜与牵挂,看着他如此紧张无助,想着她的小尘晞的脸,她记得,即使在她睡着之时,也觉得一颗心被他们牢牢牵扯着,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此刻,她感觉到了盖在她身上的薄被,那么,她的寂呢? 她连忙以一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环首四顾。车厢内只有她一个,再无其他人影。为何,她会在马车之上?她的寂,还有她的小尘晞,此刻在哪里?“睡”着之前,她不是因“断魂散”余毒发作,马上便要死了吗? 那么,如今她到底是死了,还是仍然活着? 转念一想,轩辕惜儿确信自己还活着。否则,无论是去西天极乐世界,还是下地狱,都不会是坐马车去的吧?用一手轻轻掐捏着自己的手臂,她更确定了这个想法。 可是,既然活着,为何她不是在怡心阁,而是在马车之上?思绪渐变清晰,她连忙掀被站了起来,趴到前面与马车夫说话的小窗,轻轻掀开那方小小的窗帘。 赫然入目的,竟是一男一女两位老人。那位老妇看上去面目慈祥,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身板与精神却是好得很。而那位驾车的老汉,看上去也是五六十岁的样子,精神矍铄,头发却已全是雪白。 “请问……”看见两位老者,轩辕惜儿紧张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不禁迟疑问道。 那位慈祥的老妇回过头来,脸上带着和蔼笑容:“长公主终于醒来了?” 便如同一位老妈妈,在询问自己最宠溺的一位闺女。仿佛,她们已经认识许久了。 “你们认识我?”轩辕惜儿讶异问道,“请问两位高姓大名?为何我会在此?我们又将去往何处?” “长公主只须称呼老朽缪公即可,这位老婆子,自然便是缪婆了。”那位正在驾车的老汉抢过话头,转过首来,“至于其余之事,长公主到时自会知晓!” 看着两位老人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轩辕惜儿心中焦虑不已:“请问两位前辈,可否告诉我,我们现在何处,而你们又是什么人?” “长公主,我们如今已经离开莫都了。至于我们二人么,我们是太上皇和蒋太师的人!”那位老婆婆又抢过话头,接着说道。 “离开莫都?那我们要到何处去?” “长公主不用着急,我们当然是回我们的故国东昊了。长公主离开东昊亲人已经三年了吧,是否想念?”缪婆说着,又转首看向了缪公,“老头子,我离开东昊已经二十余年了,想着能够落叶归根,实在是……” 说着,缪婆竟然低下头,以袖拭泪。 第254章 无法逃脱 第254章 无法逃脱 轩辕惜儿大概明白了,这两人是一对老夫妇,他们是东昊人,却在北国生活了二十余年。既然他们说是父皇与蒋太师的人,那么,便是父皇安置在北国的内应了吧?只是,如今,他们竟要将她带回东昊洛都么? “不!我如今不能回东昊!”轩辕惜儿急急开口,“我的孩子还留在莫都呢!况且,还有……两位老人家,请你们将我送回莫都可好?那里尚有我放不下之人!” 闻言,缪公与缪婆对视一眼,那缪婆才说道:“长公主,我们可是奉了太上皇之命,无论如何也要将您立即送回东昊。因此,如今调头将你送回莫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眼视前方说着话的缪婆,声音听似慈祥,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既然你们不愿送我回去,那么请你们停下马车,我要自己回去!”轩辕惜儿坚持道。 莫都,有着她深深眷恋与挂念的寂与小尘晞,她如今如何能割舍得下他们,独自回到东昊?尽管她也想念东昊洛都的父母亲人,可此刻,她心中竟然立即便对莫都与洛都有了取舍。因为她知道,父母亲人离开她,一样可以过得幸福快乐,而她的寂与小尘晞,却是不能吧! “哈哈,既然我们的使命便是要将长公主尽快平安送回东昊,又怎会让长公主独自回去?”缪公似是心情极好地一笑,“再说,北国的皇后轩辕惜儿,早于四日前便已薨逝,昨日已安葬于重陵。长公主此时再回莫都,将以何种身份,又到底是人是鬼?老朽奉劝长公主,还是无须多想了。昏睡了数日,不妨便在马车内,好好歇息一阵吧!” “什么?我已被安葬于重陵?那么,为何我此刻还活着?两位老人家,请你们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缪公并没有理会她,只继续专注地赶着马车。轩辕惜儿又看向缪婆,诚恳说道:“缪婆婆,请您将事情告诉我,可以吗?” 缪婆微叹一口气,道:“唉!长公主,我们也是奉了太上皇的旨意,不许对长公主多言。因此,长公主便别为难我们两个老家伙了。等回到东昊,自然会有人向长公主解释一切。长公主还是安心歇着吧!老头子,我们何时停下歇息?” “离下一个客栈尚有两个时辰。”缪公又对缪婆温柔说道。两人自顾自地说着话,竟然完全不再理会轩辕惜儿这位尊贵的长公主。 “如此,待我先睡一觉!”缪婆说完,竟靠在马车车厢上闭目养神。 “缪婆婆,我知道你们不敢违抗我父皇的旨意。可是,莫都有我的夫君与孩子,我实在放不下他们。即使在世人眼中我已逝去,可是我想回去找到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仍然活着。至于是何种身份,我都不在乎!因此,恳请两位遂了我的愿,可好?事后,我会向父皇修书一封禀明因由,父皇知道后,定然不会怪责你们的!”轩辕惜儿恳切请求道。 然而,那缪公与缪婆却一个专心赶车,一个闭目假寐,竟都似听不见她的说话。见状,轩辕惜儿不禁有些恼怒。她心中疑惑未解,而他们既不肯告知真相,又不肯送她回去,这如何不让她焦急不已。既然他们不让她走,她惟有自己离开了。如此想着,她在马车内站起,打开车门便要往下跳。 “请长公主慎重!”缪公的声音却冷然响起,不失恭敬却又有着一种不可违抗的决然,与他适才与缪婆的温柔对语完全不同。 轩辕惜儿略略定神,便毅然跳下了正在行走中的马车,她毕竟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与其与这两位固执的老人家软磨硬泡,还不如自己跳车,再另外寻了马车赶回莫都去。 寂若然知道她并未死,定会喜出望外吧? 然而,就在她跳落地面这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轩辕惜儿站稳脚跟,抬头一看,缪公的身子已挡在了她的面前。轩辕惜儿不禁一惊,没想到他这把年纪,身手与反应竟如此敏捷! 不及多想,轩辕惜儿转身便要离开。然而,缪公又再挡在了她身前。施展开自己并不高强的武功,轩辕惜儿想摆脱他的阻挠迅速离去。然而不到一瞬,她便发现,自己不知如何已被缪公提着扔回了马车之上。 马车门“嘣”一声关上,轩辕惜儿尚未反应过来,马车便又开始颠簸奔跑起来。轩辕惜儿终于明白,父皇的那些内应皆不是寻常之人。缪公武功高深莫测,她想从他的眼皮底下逃走,简直是难于登天! 两个时辰后,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终于在一座小城镇的客栈中安顿下来,轩辕惜儿独宿一间。然而当她打开房门,想悄然离开客栈之时,却发现缪公就守在她的门口。她无声地关上房门,回身走到窗下往外一看,却又看到了缪婆的身影。缪婆似乎正与客栈伙计说着什么,见她向窗外看来,竟转头对着她慈祥一笑。 轩辕惜儿也便只好回到房中坐下。她知道,自己竟已是无路可逃了。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十余日,他们一直不紧不慢地赶着路。轩辕惜儿想尽了一切办法,却是既无法借机逃脱,也无法从看似慈祥的两位老人家口中打探到任何消息。看来,守口如瓶、滴水不漏,便是东昊内应们的基本操守。 这日,轩辕惜儿突然意识到一路飞驰中的马车,竟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坐于马车内,她轻轻掀开窗帘一看,便见一大队身穿战衣的东昊骑兵,正整齐列队立于前方等着他们。而为首那名白色马背上的大将军,银白战袍,身材魁梧,一脸英武,不怒而杀气四溢。而他身后帅旗上,大大一个“霍”字,此人不是霍萧寒是谁? 马车的门帘已被掀起,轩辕惜儿缓缓下了马车,便见霍萧寒已翻身下马,来到她面前,俊脸带笑说道:“惜儿,我在此等候你许久了!” 第255章 父皇的局 第255章 父皇的局 三个月不见,除了更添成熟与干练,霍萧寒几乎没有多少变化。 轩辕惜儿对他稍稍行礼:“霍大将军,可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我本以为,我早已毒发离世了。” 霍萧寒再次灿然一笑,道:“我们先回军营,薛大将军会告诉你一切!” 有侍卫走过来,请轩辕惜儿上了旁边另一驾马车。接着,众人再次翻身上马,护送着马车一直进入东昊边关大营。 马车在帅营前停下。霍萧寒亲自掀开马车门帘,将轩辕惜儿迎了下来。望着她,他的双眸凝满深情,却又带着一丝虽刻意掩饰仍不经意流露的伤痛。 “进去吧!薛大将军在里面等着你呢!”霍萧寒在她身前两步站定,微微笑道,“我尚有要事须立即去办,就不陪你进去了!” “无碍,霍大将军,你尽管去忙吧!”轩辕惜儿道。 霍萧寒欲言又止。轩辕惜儿耐心地等待着,他才道:“我或要离开一段日子,你须好好珍重才是!” 轩辕惜儿不禁略显惊愕,不知他有何要事,竟要立即离开大营。想想终是不宜主动相问,只好说道:“好,祝霍大将军一路顺风,早日归来!” 霍萧寒再次无声一笑:“其实,我离得不远。只是想着不能日日见到你,心中始终是放不下!” 轩辕惜儿正欲出言相问,霍萧寒又道:“还是快进去了吧!莫让你姐夫久等了。” 心中急于找到薛景墨问个究竟,轩辕惜儿忙对着霍萧寒行了礼,转身跟着一名侍卫踏进了薛景墨的帐营。 薛景墨正独自一人负手立在帐内,笑容可掬地等着她。 匆匆行了一礼,轩辕惜儿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姐夫,我已被憋闷了十余日,那缪公与缪婆什么都不肯跟我说!那么,就请你别再让我心焦了。你不是告诉我,我体内余毒已是世上无药可解了么?可为何,我此刻仍能活着站在你面前?” “你体内余毒早已彻底清除了!月国国宝‘雪魂丹’并非徒有虚名,楚氏父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薛景墨轻描淡写般说道。 轩辕惜儿闻言大惊:“姐夫何时知道我余毒已解?” “便是你服用‘雪魂丹’后回到边关军营,我为你仔细诊察之时!” “可是,姐夫当时为何又说我体内似有奇异之处,余毒或是未消?”轩辕惜儿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却禁不住急急追问,“到底,姐夫用意何在?” “那,不过是一个局!” “局?什么局?谁的局?难道,是父皇的局?”在回东昊边关这一路上,轩辕惜儿已有过太多的猜测。如今,薛景墨这一句话,竟像是证实了她的某一个猜测。 “没错!便是你父皇的局!”薛景墨坦然望着她,“段寂宸提出要东昊归还和亲长公主,你父皇本以为以两座城郡作为交换条件,段寂宸断然是不会答应的。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了。这多少,让你父皇、皇上,还有东昊皆处于被动之中!” 自己的这个猜想终于被证实,轩辕惜儿却仍是震惊得有些难以接受。 “你父皇当初为了两国友好和睦,答应北国与段寂宸的和亲请求,将你远嫁北国。可是不到两年,段寂宸即位后却单方撕毁盟约,对东昊开战并大举侵占东昊城郡与国土。因此,对于和亲之事,你父皇终是感到后悔的!加上段寂宸对你做过的事,他亦有所耳闻。” 薛景墨决意对轩辕惜儿不再有任何隐瞒,“当时,我与你父皇另有飞鸽传书,互通消息。得知你余毒已消,而我们又不得不如约将你送还给段寂宸,你父皇便要姐夫配合,上演了这一出假死逃生,金蝉脱壳之戏!” “假死逃生,金蝉脱壳?”轩辕惜儿轻蹙眉头,喃喃自语。 “没错,我配制了假死之药,让梁太医带入北国皇宫,借机让你服下。服下假死药,四日之内,人的身体会急速变得凉冷如冰,而呼吸与心跳也微弱得几乎让人难以觉察。如此,蒋太师才有机会在你被送入陵墓之后,让可靠之人将你偷偷盗走,护送回东昊。而这可靠之人,便是一直暗中保护着你的缪公与缪婆。他们数年来一直潜伏在北国皇宫之中,虽身为最不显眼的下人,却时刻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他们武功高深莫测,也是你父皇极为信任之人,除了那次段寂宸以鸣镝射杀之事,后来你所面临的一切危险,其实皆在他们的掌控与保护之中!” 原来,父皇一直安排了得力之人,在暗中保护她!轩辕惜儿皱眉听着,默然不语。 “即使是你两次逃离,他们二老其实皆在暗中帮了你的大忙。否则,你也不会两次皆出逃得如此顺利!”薛景墨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你身上余毒已解之事,我一直没有告知你真相,也是因为事关重大,怕万一露了马脚,无法将你从北国成功救回。因此,让你身心皆受了一些苦,姐夫和父皇,亦希望你莫要过于怨责我们!” “惜儿没有怨责,只是,事情并非如你们所想那样!”轩辕惜儿决意坦露心中所想,“如今,我并不恨段寂宸,而他亦是对我情真意切。尽管如今回到东昊,可我却要从此远离他,以及我的孩子,这并非我之所愿!姐夫,你能明白么?” “并非你之所愿?”薛景墨似乎并不能真正地明白她,“或许,你如今对段寂宸有了一些情意与不舍,毕竟你们也算夫妻一场。姐夫也知道,你或许更舍不得你的孩子。可是,你须明白,当事关两国战事纷争之时,个人的情感,便变得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我想,你当初和亲远嫁之时,便该已明白了个中道理。” “是的,我明白……” “东昊与北国如今已成敌国,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即发。由于有和亲长公主在段寂宸手中,所以在两国战事之上,你皇兄还有父皇皆有所顾忌,甚至因此一再错失时机!如今,你平安回到了北国,东昊的做法,便与以往不能一样了!”薛景墨说着,胸中似正运筹着对阵之法。 第256章 不堪一击 第256章 不堪一击 “与以往不能一样?难道,东昊竟要主动开战了么?”轩辕惜儿不解。 “没错!我们便一直在等,等你平安踏入东昊国土的这一日!”薛景墨语气坚决,胸有成竹,“如今北国近百万大军盘踞嘉陵关,对我东昊虎视耽耽,只需段寂宸一道旨意,便可再次大举入侵东昊。因此,若不夺取嘉陵关要地,东昊又岂有宁日?” “可是,你们有所不知,段寂宸如今已决意不再主动对东昊开战!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他对我情意日深,我们早已两情相悦,他亦已立我为后。况且,他也极有诚意与东昊再次缔结友好盟约,只是有些事,并非可以一朝一夕便做到……” 听着轩辕惜儿的急切解释,薛景墨不禁正色看着她,耐心劝道:“惜儿,男人在两情相悦时所说之言,又怎能尽信?当他有朝一日热情转淡,一切只会随风逝去!两国之间郑重其事签下的盟约都可以随意撕毁,又怎可轻信男女之间,一时的甜言密语?” “难道,男人许下的承诺皆不可信么?难道,父皇,还有姐夫你,对自己的爱人说过的话,也是不可信的么?”轩辕惜儿黯然追问。 薛景墨望着她疑惑的眼神,思索一阵,道:“男子动情之时许下的承诺,或许当时皆出自真心。可是,再是信誓旦旦,一旦遭遇江山争夺,国恨家仇,又有多少信诺不堪一击,甚至是逝水浮萍?你父皇与你母后,还有我与你姐姐,我们之间并没有夹杂太多的家国仇怨,自然是简单诚挚得多。可你与北帝之间呢?与家国江山比起来,男女之情许多时候已变得面目全非!” “不!姐夫,我相信他!” “可是,东昊又怎能相信他?”薛景墨道,“两国战事,并非一两个人之力便可改变,即使他身为北帝!为免东昊江山与百姓再有后顾之忧,你父皇已经作出了布署。你平安抵达大营之日,便是东昊大军突袭嘉陵关之时!你可听到帐外的号角与鼓鸣之声了?这是霍元帅在点将召集大军,准备马上出兵了!” 轩辕惜儿无须侧耳细听,那号角与鼓鸣已声声入耳,敲击着她的心,让她紧张而又不安! “姐夫,此事真的无可转圜了吗?”她忧心地问道,“东昊大军真的要主动出击,进犯北国?” “我们并非进犯北国,而只是抢回我们的边关要塞。嘉陵关,数十年前便为东昊所有!” “可是,东昊今日率先攻打嘉陵关,便是两国又一轮征战的开始!”轩辕惜儿想提醒姐夫,百姓安宁、天下太平才是一个国家最该在意的。 “可是,这一轮征战,最初的罪魁祸首又是谁?”薛景墨不禁质问道。 轩辕惜儿一时无言以对。确实,这场战乱的罪魁祸首,不是段寂宸,又能是谁? 营帐之外,号角之声再次雄浑地响起,不绝于耳。轩辕惜儿不禁引首向帐外望去。 “大军就要出发了。”薛景墨淡淡说道,“霍元帅或许不想告诉你,他将亲自带兵指挥作战。而这,将是他独自指挥的第一场硬仗!” 轩辕惜儿定定在站在原处,心如同被冰冻了一般,空虚而无助,紧张而惘然。 这个时刻,她忽然便发现,在两军大战之前,自己的力量与意愿,竟是如此渺小;而自己与敌国帝君之间的深情厚义,以及段寂宸不想再主动挑起战事的想法,又竟如此地不堪一击,不值一提! …… 抢夺嘉陵关的战役似乎打得特别艰难。霍萧寒带着数十万大军驻扎于数十里外的嘉陵关附近,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十多场,持续了一个余月,才渐渐占据优势。 轩辕惜儿住在边关营帐之中,表面风平浪静,内心焦躁不安。 每日里,她均默默地来到薛景墨的帅营,与薛景墨一起听着送战报的人汇报前线每日战况,默不作声。 薛景墨并不阻止她听战报,但也不与她讨论布局战阵之事。他每日对着悬挂于墙上的军事地图,推算着霍萧寒还有多少日子才可以拿下嘉陵关,然后便坐于案前奋笔疾书,给洛都朝堂和轩辕澈写战报。 而轩辕惜儿便总是在听完前方战报后,坐于营帐内看着他运筹帷幄,然后又默然无语地回到自己的营帐。 薛景墨曾提出命人将她护送回洛都,但轩辕惜儿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 她实在太明白了,父皇与姐夫相比,是一个下定决心后更加难以说服之人。因此,要改变父皇的旨意,只有通过姐夫去上书相劝,而她自己一旦回到洛都,虽说可与亲人团聚,却怕是此生都没有机会再回北国莫都了。 沉默寡言,郁结于心。终于,就在霍萧寒的大军即将攻占嘉陵关前夕,轩辕惜儿病倒了。她躺于床榻之上,说不清是什么病,却浑身无力,脸色惨白。 薛景墨来到她的营帐内为她把脉察看之后,长叹了一口气:“唉!正所谓‘情深不寿’!惜儿,这场和亲,从一开始你便不应有任何奢望,如此才能顺利抽身。你的和亲使命已然结束,你不应想着你留在北国的孩子,更不应想着那场政治联姻的夫君。对于你们来说,和亲意义消失,你们的关系也便终止了。你应该把心放宽一些,莫再把两国战事放在心上,患得患失,以致两方取舍不下。至于你的孩子,既身为北国太子,自有他的命运,你又何必牵念不断?” “姐夫……” “不若如此,你还是听我的,三日后我便命人备好马车送你回洛都,见见你的母后与兄弟姐妹们?” “不,姐夫,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走!”床榻上的轩辕惜儿无力掩饰自己的忧伤,“我不愿远离我的孩子,也不愿远离他……姐夫,惜儿再次恳请你,修书一封给父皇,将我写给父皇陈情的书信一起送回洛都。我会告诉父皇,段寂宸是愿与东昊讲和,再次缔结盟约的!” “姐夫不怕实话告诉你,此事我已向父皇提过,只是,父皇说,段寂宸此人言而无信,东昊今后再也不愿与他缔结盟约!况且,若要结盟,当今皇上还有东昊朝臣,皆会极力反对!” 第257章 静养之地 第257章 静养之地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轩辕惜儿不解追问。 “你可知两国断断续续开战一年有余,东昊大军损失了多少?”薛景墨没有说下去。他知道,以轩辕惜儿的聪明,自是可以想像得到,东昊因这场漫长的战事,到底损失了多少人力、物力与财力。 轩辕惜儿再次久久不语。她又怎会不明白,两国已是积怨与血仇日深,结缔盟约又岂是容易之事?否则,她又怎会郁郁寡欢,病重至此? “莫再多想了,养好身子要紧!”薛景墨说了句无力的安慰之语,暗叹一口气,站起身离开。 三日之后,东昊大军在苦战加上巧战一个余月之后,终于夺下了嘉陵关,并将北国百万大军逼退了三十里。 霍萧寒回到边关营地,来不及换下戎装,便立即跑进轩辕惜儿的营帐内探望。看着她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他心中痛惜不已:“惜儿,这一个余月,你到底在怎样折磨着自己?你便不能,多点为你自己着想一下么?” “萧寒哥哥,你让我如何为自己着想?”病中的轩辕惜儿,再次把面前的大将军,看成了小时候亲如兄长般可以依赖可以信任之人,“若问我的心,我此刻只愿我尚在北国!你会说,我不配当一个东昊人么?” 霍萧寒心痛地望着她:“惜儿,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可是,你亦须知道,作为北国皇后和东昊的和亲长公主,你在朝臣和莫都人眼中,早已病逝下葬。你若回去,又该以何种身份出现?” “是啊,我轩辕惜儿,早已死了!或许,我当初若真的死了,便永远是他的皇后,也永远是我的小尘晞的母后,我在九泉之下也会幸福含笑!” “莫再说这种傻话了。”坐于床榻之前的霍萧寒,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面前的女子。 他深深地爱着她,想给她世间所有的幸福与宠爱,可惜,这些于她来说,却根本什么也不是。他无法给她幸福,甚至无法将她从悲伤绝望之中带出来。 从轩辕惜儿的营帐出来之后,霍萧寒才与薛景墨见面。谈论了几句战况之后,两人的话题,不觉又集中到了轩辕惜儿身上。 “让惜儿继续住在军中,终究不是个办法。”薛景墨道,“军中士兵死伤甚多,对北国和段寂宸的怨气和恨意也极盛,这对惜儿终是不利!我听缪公与缪婆说,惜儿病倒前夜,便是因为在营中听到一位士兵偷偷哭泣,她上前相问,才知那士兵家中两位兄长,皆死于对北国的战争之中,因此对段寂宸仇怨极大!那夜回到帐中,她独自坐了一夜,第二日便病倒了。” “那么,你打算如何安置她?她对我说,她无论如何也不愿回洛都,她终是担心,一旦回到洛都,她此生便再也见不到段氏父子了吧?”霍萧寒苦笑道,“想不到,她直到如今,竟还对那段寂宸心存幻想!” “她如今此种情形,也确实不宜立即回洛都,那样只会让太上皇与太后更加担忧!依我看,在大军营地后方十里之处,有一处深山老林,堪称世外桃源,那里有几处房子是废弃了的哨所,我想让缪公缪婆陪她在那里静养一段时日。如此,可免她继续受军中气氛影响,以致焦虑不堪。况且,那里离营地终是不远,我们要前去看望探视也并非难事。如此安排,你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霍萧寒道。心中虽是舍不得刚回到营地,又要离她远一些,可是,那处深山老林对惜儿来说,终是最好的静养之所,他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只要是对她好的事,他从来不会计较对自己是利是弊,这便是他所能给她的最无私最深沉的爱了吧?尽管,世人不知他之所想,而她亦从来不知他的用心良苦! “好,我今日便去告诉她。明白一早,便让人将他们送过去安置下来。”薛景墨道。 当薛景墨步近轩辕惜儿的营帐之时,已是黄昏掌灯时分。军中一名侍女掀开门帘,引着他走了进去。 “尘晞!寂!” 两人刚刚踏进营帐,便听到了轩辕惜儿的悲声惊叫,不觉大吃一惊。没想到,她竟已在床榻上睡着,甚至熟睡中发出梦魇惊叫。 那名侍女连忙奔到床榻之前,轻轻摇醒她:“长公主,你怎么啦?” 薛景墨远远站于营帐入口处,暗暗摇头叹息。 “霍大将军呢?他是不是带着大军,去攻打北国莫都了?”从睡梦中猛醒过来的轩辕惜儿,竟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双手紧紧抓住侍女双肩,急急追问。 那名侍女一惊:“没,没有!霍元帅今日才带大军回营呢!” 薛景墨见状,迈开步子走过去,道:“惜儿,你做恶梦了!” 清醒过来的轩辕惜儿,终于慢慢放开了侍女的双肩,失魂落魄般说道:“我梦见东昊大军攻破了北国莫都皇城,他们见到了我的小尘晞,于是……” 说着,她竟坐在床上,掩脸无声而泣。泪水顺着她的指缝,簌簌滑落于锦被之上。 她在梦中,该是见到了怎样可怕的情境? 薛景墨不禁出言安慰道:“你放心,东昊目前不会进犯北国。再说,北国太子终是有着东昊一半的皇族血脉,即使真有那么一日,也断然不会伤害于他!” “那么,对他呢?对那个东昊人眼中野心勃勃的北国暴君,你们是不是要杀之而后快?”轩辕惜儿抬首问道。 薛景墨没有作答。过了好一阵,他才道:“你留在大营之中,遭的罪实在太多。明日便到一处清静之所,好好静养吧!只有慢慢淡忘过往的一切,才是你的出路!” “姐夫可否为我向父皇修书一封,并将我的书信一并送给父皇?”轩辕惜儿探询般,紧紧逼视着薛景墨。 “好!姐夫答应你。但是,你不应有太多期盼。”薛景墨道。 “惜儿明白。惜儿只是想让父皇知道,女儿的所思所想。”轩辕惜儿苦笑道。 即使父皇不会为了一个女儿,而改变一个国家的策略,她也要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父皇。 她更想告诉父皇,在她看来,东昊与北国即使仇怨更深,与战乱纷争相比,最终也只有友好结盟,才是两国百姓之福。 第258章 再无可逃 第258章 再无可逃 已是五月天时。 已经连续一个月了,轩辕惜儿每日早早醒来,便和缪公与缪婆一起,在这宛如仙境的山林之中,忙着拾柴、生火、做饭、种菜……只有慢慢学着做这些事,才能让她暂时从那种无助与绝望的痛苦中挣脱出来,只想着眼前事物。 缪公与缪婆并不会整日里紧跟着她。他们知道,此处山势险峻,地形奇特,以轩辕惜儿一人之力,根本便无法攀下悬崖离开此处。这也是当初薛景墨选择让她到此处静养的原因之一。薛景墨明白她一心想着重回北国,但没有轩辕澈的允许,他又怎敢独自放她回去呢? 每日里,只有独自躲在山林中拾柴之时,轩辕惜儿才可以不再面对两老,可以放任自己神色忧伤,思绪飘飞,飞回她想念之地,看到她日思夜想之人! 她不知道,她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再见他们;她也不知道,作为敌国长公主,她是否还应该再见他们;她更不知道,当不知多少年后,她与他们不期而遇之时,她是否还认得他们,而早以为她已香消玉殒的父子俩,又可会认得出她来…… 心中莫名感伤,轩辕惜儿背着并不沉重的一捆柴火,慢慢向着他们住的那几间小木屋往回走。 其实,有缪公缪婆在此,真不需要她承担些什么劳作,只是,每日进山拾柴,是她可以独自舔伤的一个极好理由而已。所幸,那两老看上去虽似没心没肺,又极为谨守原则,却也理解她的伤痛与心不在焉,每日皆随得她自由独处。 低着头,轩辕惜儿神思茫然地在山林间走着。突然,她觉得心中有种异常之感升起,似乎是整颗心,也莫名地急跳了一下。 她停住脚步,抬首向前一望,不禁心中一慌,神色一怔。 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身穿墨色便衣,立于前方,一双凤眸正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 那张脸,仍是那样俊魅,俊魅得让人不敢直视。然而,他神情复杂,眸光中是无法尽释的惊喜、怨责、思念、深情,还有炽热的爱意!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转身欲逃! 那个熟悉身影,那张熟悉俊脸,她有哪一日哪一夜,哪一时哪一刻没有刻骨思念?可是,当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的第一反应竟是想逃! 到底是为什么?她在转身之前根本来不及去想,也不懂得去想。直至转过身来,她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异常。 是因为自己太过想念,以至真正见到之时反而生怯?还是因为他是敌国之君,她下意识地觉得她不应再与他相见?亦抑是因为,她早已“死”了,再也没有资格与他相逢…… 可她仍未来得及想清楚,也仍未来得及迈开步子逃离,他已从身后闪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到底,还想逃到哪里去?” 他出言相问。熟悉而好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感伤与委屈,夹杂着莫名的恨意与无尽的深情! 望着他眸光闪烁的双凤眸,轩辕惜儿无言以对。 大脑已瞬间陷入一片空白之中,是因为幸福与惊喜来得太突然?还是因为害怕,害怕这一切又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又让我抓到你了,是不是?此生,你再也无路可逃!” 熟悉而好听的声音再次低沉地响起,段寂宸紧紧地盯着她,一瞬也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自己的眸光。 轩辕惜儿仍是怔怔地,抬首望着这近在咫尺的熟悉容颜,根本无法出言。 “我恨极了你!为何总要如此折磨我?”段寂宸说着,走近一步,迅速将她肩上的木柴卸了下来,用双手紧紧抓住她的双肩,“告诉我,你的心怎么可以这样狠?告诉我……” 低哑说着,他突然一把抱住她,火热的薄唇便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她。同样滚荡的泪水,终于从凤眸中溢出,洒落在她的脸上! 熟悉的亲吻,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记忆,唤醒了轩辕惜儿久久压抑深埋于心底的情绪。她两眼一热,泪水瞬间决堤而出,与他的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出你我! 待他终于稍稍放开她,她不禁悲泣出声,狠狠控诉:“我也恨极了你!为何这个时候才来找我?为何,不等到我真正死了,你才来?” “你这个坏女人,你怎敢先于我死去?你怎可以在我面前那样‘死’过一次?我的心已彻底随你死过一次了。若不是因为答应你不能寻死,若不是为了我们的小尘晞,我怎能让你独死?你可知,独自一人活着,比死去更要痛苦千倍万倍?”段寂宸毫不认输,也继续以低哑的声音,咬牙切齿地控诉起来。 “你是一个皇帝吗?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没有骨气的话?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要寻死觅活?”轩辕惜儿泪流满面。 “是,我不是一个有出息有抱负的皇帝!如果没有了你,我即使拥有整个天下,又能如何?即使所有人皆对我俯首称臣,又能如何?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惜儿一人!为了你,我不仅可以舍弃天下女子,舍弃我的性命,更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世间一切繁华,舍弃所谓江山社稷……”段寂宸动情地说个不休。 “没出息!你个没出息的昏君……” 轩辕惜儿流着泪斥道。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再次被他炙热的唇舌堵上了。他想用他的行动告诉她,如果真要抉择,他宁愿做一个没出息的昏君。在经历过与她生离死别之痛后,他早已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没错,成为天下霸主,一统江山,流名千古,万民景仰,那种意气风发,那种傲世至尊之感,世间有哪个男人不想要?可是,与拥有她的幸福、温暖,以及心底的安定相比,他可以毫不留恋地放弃前者。 前者的滋味他早已品尝过,也便不过如此而已罢!而后者,却是他穷其一生,苦苦追求才终于遇到的,他还来不及珍惜,又怎么能够再度放手? 如果拥有表面的一切繁华,背后却是无人能够懂得的寂寞,那样的一生或许也算得上极其灿烂。但能遇到一个可与自己分享寂寞之人,那机会或许只有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吧? 这样的人生,又何尝不是极其幸运? 第259章 国恨家仇 第259章 国恨家仇 “惜儿,不要再离开我!”他凑到她耳边,用最直接的话语表达了他对人生的取舍,“从今之后,你在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可好?” “男人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最是不可尽信。”轩辕惜儿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清醒地说道。尽管知道不可尽信,尽管知道海可枯,石可烂,诺言也可以如柳絮般随风飘飞而去,她却觉得此刻幸福至极。 抛开这海誓山盟不说,单单是他为了她,竟然独自寻到了此处,她此生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呵呵!”段寂宸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地笑了出来。 再一次得到她,天知道他有多么的幸福和快乐? 自从打开陵墓,看到棺木内空空如也,他便怀着此生最令他激动向往的希望,派人四处寻找她的踪迹。当得知她已被薛景墨与霍萧寒安置到这片山林之中,他便迅速安排好了朝中的一切事务,不远千里前来寻她。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让她逃走了。至于他说的话,她如今信与不信,又有何妨?她若然不信,他便穷尽一生,说得再好听一些,做得再诚恳一些,总有一日,她会彻底相信他! 如此想着,紧搂着怀中朝思暮想,当初几欲随她而去的人儿,他觉得天下间再也没有人,比此刻的他更加幸福和满足了。 “我们的小尘晞呢?他怎样了?”从激动中平复下来,轩辕惜儿急急问道。他怎么可以抛下他们的小尘晞,独自一人跑出来寻找她呢? “放心吧!他很好!不仅有落儿、澜衣和倚竹等人照顾他,我还命令姬惑每时每刻跟在他身旁,贴身保护他。你放心,他们一定会护他周全!” “可是……”轩辕惜儿仍是担心,或许楚瑶又要起坏心? “至于楚瑶,我早已让人将她送到月氏国了。”段寂宸仿佛看出了她的担忧,“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没错。是她亲口告诉我,你身上早已没有了‘断魂散’的余毒。”段寂宸再次紧紧瞪着轩辕惜儿的双眸,“你这个坏女人,竟敢假死害我悲痛欲绝!你既然没死,为何竟也不回来寻我?” 轩辕惜儿伏在他怀中,没有出言辩解。她何尝不想回去寻他?可是,在父皇与姐夫安排的周密监视之下,她却是有心无力。 “不过,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不能够回去寻我,那么我便来寻你。这辈子,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会紧追你而去,永不放手!”段寂宸狠狠说道。 “可是,北国皇后轩辕惜儿早已死了,你如今寻到我,又能怎样?难道,要我隐姓埋名跟你回去?”轩辕惜儿终于从重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想起了他们之间的国恨家仇,万丈鸿沟,“再说,如今东昊与北国已然开战,两国的仇怨与分歧,又如何能够平息?我再也无法承受,我再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兄与夫君打个你死我活,而我还能心安理得在留在敌国君王的身边!”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回去了吧!”段寂宸如以往般,亲昵地用脸轻轻蹭着她的额头,淡然说道,“惜儿说去哪里,我便带惜儿去哪里!” 这是他的真实所想吗?假若他今日这样做了,他日他又会否后悔?再说,即使他为了她抛弃帝位,她又真的可以脱离父皇的掌控,跟他一起双宿双栖吗?轩辕惜儿暗问自己。 突然意识到天色已晚,她轻轻挣脱段寂宸的怀抱,道:“寂,我要回小木屋去了。缪公与缪婆还在等着我吃晚膳呢!我不会让你为了我抛却帝位,而我,如今也不可能突然跟你走,否则,父皇与姐夫他们,定然会安排大批人马追寻我们!我们不能因为两个人的情感,便作出一顾一切、漠视家国的举动来,以免他日各自后悔!” “长公主!长公主!”不远处,缪婆的呼唤竟恰在此时响了起来。 “我要走了!”说着,轩辕惜儿重新背上地上的木柴,便要抬步离去。 “惜儿……” “寂,你适才所说那些话,我希望你谨慎为之,莫要作出冲动之举来!”轩辕惜儿说完,迅速抬步离去。在没有想好他们未来的路该怎样走之前,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她能让他抛却帝位,从此陪着她隐姓埋名,做一对平凡夫妻吗?她怎能如此自私? 她能就这么跟着他回北国皇宫去吗?在见到他之前,这原本是她极其渴望之事。可如今见到了他,想到两国如今的恶劣形势,她又如何能下得了决心,为了个人情感而置家国于不顾?薛景墨与霍萧寒当时劝说她的那些话语,此刻,竟都成了阻止她跟段寂宸回去的理由。 回到小木屋处,缪公与缪婆已准备好了晚膳,三人便围坐在一起,一同用膳。这夜仍是二老有说有笑,就如所有的老夫老妻一般,而轩辕惜儿则仍是一言不发,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不知道,他此时是否仍在山林之中?也不知道,他可也同样有晚膳可用? 用完晚膳之后,轩辕惜儿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推门入内,她尚未来得及打亮火折子,便迅速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而房门也被抱着她之人,一手轻轻地反扣了起来。 “果然是个狠心至极的女人!竟然就那样抛下夫君一人,独自离去了。”段寂宸的声音,在她耳边低沉响起。一边恨恨地说着,他一边用力地拥紧了她,仿佛生怕她会从他的怀中突然飞走。 “寂,你肚子饿了吗?可有用过晚膳?”她问出了她今晚一直牵挂的问题。 “知道我饿,竟然还舍得那样抛下我一人?”黑暗中,段寂宸在她耳边咬牙切齿说道,“为何,你总是舍得抛下我?” “对不起,寂!你让我,如今该如何是好?”轩辕惜儿感伤说道。 为何,他与她之间总是横着那么多的国恨家仇?她是否可以暂时忘记自己的姓氏,不再将那么多的使命与责任压在自己身上? 第260章 和睦为重 第260章 和睦为重 “寂,你带我回去吧!便让我在你身边当一个没有姓名的宫人,永远陪伴在你与尘晞的身旁,直至老死!” “我会带你走,我一定会带你走!无论去到哪里,我们都不再分离!”段寂宸动情说道。 “带着我,带着我,再也不要让我独自一人,苦苦支撑……” 夜深了,他们相拥躺于床上,轩辕惜儿喃喃说着。她真的不愿再独自面对和承受这一切了。 在适才用晚膳之时,她甚至还在心中冷硬地命令自己,要牢牢记住自己是一个东昊人,切不可为了一己情感而忘了两国之间的血仇与鸿沟,无论如何也不应违背父兄的旨意,擅自回到北国皇宫,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此刻,她想起了他们的誓言,不是说“结发为夫妻,恩爱永不疑”吗?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全力去相信他,为何不与他共同去面对一切,为何要如以往般独自痛苦地承受这一切,却始终寻不到出路呢? 此生得到这样一个男人的爱,足矣!更况且,在那北国皇宫之内,还有她始终放不下的小尘晞啊!夫妻情、母子情,让她如何能罔顾自己的心,舍弃这“情”之一字? “我们的誓言是什么?”在他怀中,她轻问出声。 “‘结发为夫妻,恩爱永不疑’!我不会忘,你也不可忘了。你是我此生惟一的结发妻子,无论有多难,无论我是一国帝君亦抑是一介平民,我都会让你作为结发妻子,永远站立于我的身旁!”段寂宸伏于她的耳边,郑重说道。 …… 天仍未放亮,小木屋外便传来了数只大公鸡“喔喔喔喔……”的啼叫声。 在黑暗中缓缓睁开双眼的轩辕惜儿,感觉到自己仍被紧紧护于那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中,幸福、感动与温馨,瞬时又溢满心胸。她禁不住伸出双手,搂住了段寂宸的肩颈。 一手轻轻抚摸着他结实的肩背,再不由自主地向上摩挲着他的墨发、额角、脸庞。嫁给他三年了,她几乎从来没有,更从来不敢对他做出如此亲昵而宠溺的举动。可此刻,一切皆发自内心。而内心之中,满满的,是对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与怜惜! 他从来便是一个缺少爱,却不自觉地深深渴望爱的人。这种渴望,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甚至,以往的他,根本便不肯承认吧? 从小,他便没有母亲,也得不到父爱与兄弟之爱,甚至得不到大姑母和楚瑶纯粹的爱。如此可怜的一个人,为何当他开始懂得爱,并渴望她的爱的时候,她却多次狠心地,不肯回报给他呢?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真正善于表达爱的人。尽管他以往总在女人面前表现得柔情款款,可他却用坚硬的冰将自己的真心封了起来。直至他终于在她面前第一次说出“爱”字,他才懂得如何向她表达。 可是,这种表达爱的能力,也只是对着她一人之时才有吧?甚至,在他自己的儿子面前,他到如今也学不会该如何表达。尽管,他其实也深深地爱着他们的小尘晞。 因此,若然没有了她,他将是多么的可怜,而小尘晞又是多么的可怜?如此想着,轩辕惜儿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手指带着无比疼惜,再次轻轻抚过他的脸。 “惜儿,你醒了?”段寂宸低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已经醒转过来。 “嗯!”轩辕惜儿微笑轻应,继续用手指,轻轻抚着他脸上细致的肌肤。 “我爱你,惜儿……”段寂宸突然抱紧了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意识到他的惜儿果然还活着,而他真真切切地又一次找回了她,他感动得几乎要发疯,“不要离开我,惜儿,此后,再也不要离开我!” 深情诉说着,他始终紧紧抱着她不放。直到轩辕惜儿略显忧心地提醒他:“寂,天快亮了!我们该怎么办?缪公缪婆还在外面呢?他们要见到了你,可怎么办?” “跟我走,惜儿,你昨夜答应了我,要跟我走的?是不是?”段寂宸道。 “可是……我的父皇,不允许我回北国!”轩辕惜儿开始为难起来。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她的理智慢慢地恢复了。违背了父皇的命令,父皇定然会勃然大怒吧?在姐妹三人之中,她向来都是最懂事也最听话的一个,自小几乎从未违背过父皇的旨意,也从未让父皇不悦或操心过。如今,让她突然做出有违父命的事来,她实在是不能。 “你便那么听你父皇的话?”段寂宸轻皱眉头,“你本来便是他亲口应允,嫁给我的妻子!你跟着自己的夫君,是天经地义之事,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他难道不知,如今两国开战,父皇已不打算认他这个女婿了吗? 为难地想着,轩辕惜儿只好解释道:“如今两国开战,父皇怎会允许我重回北国?我已给父皇写了一封书信,着力陈情,希望父皇能以两国和睦为重。我更告诉父皇,我与你如今情深意重,我舍不得离开你,也舍不得离开我们的孩子!我盼望父皇在收到我的书信后,可以改变初衷,与北国重签盟约,并且允许我回到你的身边!” “若然他不肯应允呢?”段寂宸问道。 微微晨光中,轩辕惜儿抬首望着他已渐能辨清的脸,迟疑说道:“我,我不知道。” “你那封书信,送出多久了?” “已有整整一个月!”轩辕惜儿神情黯然。 “一个月,至今尚无回音?那你在这里,还能等到什么结果?”段寂宸神色凝重。 “我……”轩辕惜儿欲言又止。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她希望永远不再与他的寂分离,可是,她也并不想违背父皇的旨意。 “得得得!”小木屋的门轻轻地响了起来。 “长公主,该起来用早膳了!” 这是缪婆的声音。轩辕惜儿略微一惊,她暗暗庆幸她与寂说话之时,一直刻意压低声音。否则,被缪公与缪婆发现段寂宸就在此地,事情又将会怎样? 段寂宸定然会执意带她离去,而缪公与缪婆定然会将消息告诉姐夫与父皇……而最终结果会是怎样,她实在不敢细想下去。 第261章 金屋藏娇 第261章 金屋藏娇 “得得得!”敲门之声再起。 “哎!缪婆,我起来了!”轩辕惜儿一边应着,一边轻轻挣脱了段寂宸的怀抱,压低了嗓音,“寂,你在这里等着我。” 她下了床,抬步走到门边,打开门走了出去,又顺手将门迅速掩上了。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而早膳也已经准备好了。向缪公和缪婆问了声“早”,轩辕惜儿便走到餐桌旁坐下,心不在焉地慢慢用着早膳。等他们两人吃完,她又道:“缪公,缪婆,我今日有些不适,想留在屋内歇息一阵。” “长公主怎样了?”缪婆关切问道。 “无甚大碍,就是身子有些疲累,不想去拾柴火了。”轩辕惜儿道。 “那长公主好好歇着便是!”听她如此说,缪公缪婆也不再多问,很快便各自出门忙活去了。 从锅里取了些馒头早点装于碗内,轩辕惜儿匆匆走回房内。房内竟不见有人,她不禁紧张轻唤:“寂!” 段寂宸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站在她身后,不咸不淡地说道:“我怎么觉得,我有被人‘金屋藏娇’的感觉?” 轩辕惜儿惊喜转身,几步走近他身前,将碗中早膳递给他:“若说‘藏娇’,那也是‘木屋’,而不是‘金屋’啊!快吃了吧,你定然是饿坏了!” 见段寂宸接过早膳转身在案前坐下吃了起来,轩辕惜儿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昨日她扔下他,独自回来用晚膳,而他,定然是什么都没吃,便躲到小木屋中等着她吧? “寂,适才用早膳之时,我亦想好了。我知道,你不会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独自离开;我同样不愿与你分离,更不忍心让你这样东躲西藏地防着缪公缪婆……因此,我决意,无论你带我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所有的一切,我愿能与你一起面对!我如今就给父皇再写一封书信,将我的所思所想一一禀告,然后我们便一起离开这里!”轩辕惜儿一口气说完,脸上难掩兴奋与激动之色。 她已经决定,彻底放开那些纷纷扰扰的牵绊,此生再也不会抛下他,再也不会让他一人面对孤寂。 闻言,段寂宸停下口中啃着馒头的动作,俊脸上带着傻傻淡笑,定定地看着她。 轩辕惜儿走上前一步,抬手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墨发,然后,便取了案上的纸笔,在段寂宸对面端坐下来,开始给父皇写信。 段寂宸一面慢慢地吃着,一面紧紧地盯着她极为认真的神情。当他吃完,她的信也终于写好了。见她细心地将信笺折起来,装入了一个信封之内,并在信封上郑重地写下“父皇钧啟”四个字,他不禁轻问:“你都写了些什么?” “我禀告父皇,你愿与东昊结盟。我还禀告父皇,我今生不愿与你分离!”轩辕惜儿说完,抬眸看了他一眼,俏脸不觉还是微微地红了。 段寂宸无声地一笑,站起来牵住了她的手。 待轩辕惜儿用另一手将信函放在案桌之上,他俯首在她耳边低语一声:“走!”然后,便搂着她,从窗口掠了出去。 缪公与缪婆此时正在屋旁劳作。知道他们两人武功皆是不弱,段寂宸也不敢掉以轻心,牵着轩辕惜儿的手,在屋后几下闪避,便潜入了密林之中。 两人手牵着手,在密林之中奔跑着。由于有段寂宸用力拉着,轩辕惜儿倒是一点也不觉费力。有那么一瞬,轩辕惜儿甚至想起第一次从北国皇宫逃离之时,与楚祁在御花园密林中奔跑的情形。可是,彼时的心境,与此刻竟是如此不同。 那时,她心中有怨恨,有愤怒,有少许报复似的快感,甚至还有深深压抑着的怅然若失与恋恋不舍。而此时,她心中幸福溢满,心满意足,激动万分!她并非再次逃离他,而是飞奔着回到他的身边,此生,什么都无法轻易将他们分开了! 终于,段寂宸牵着轩辕惜儿在林中停了下来,笑道:“不用跑了,那两个老家伙没发现我们,也追不上我们了!” “什么老家伙?他们二老一直对我挺好的。”轩辕惜儿道。除去他们总是监视着她的行踪,不让她逃离,以及从不肯向她透露什么消息之外,缪公与缪婆对她确实是不错的。 “耳不聪目不明的,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在北国皇宫中潜伏数十年,最后还把你给偷走的?”段寂宸表面上嘲笑着缪公缪婆两人,然而轩辕惜儿知道,他内心却是颇为愤懑的。 “你的父皇,到底在我的皇宫中安置了多少人?”段寂宸满不在乎般说道。 轩辕惜儿不觉又有些紧张起来:“你到底还发现了些什么人?你将如何处置他们?” 牵涉到两国奸细内应之事,他们之间的话语再次变得微妙起来。段寂宸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他轻轻地将轩辕惜儿拢入怀中:“我们如今不管这些!再往前走,便要越过两国边界了。跟我回到北国去,好么?如此,你父皇的人,便再也找不到我们了。” 轩辕惜儿略一沉吟,郑重应道:“嗯!” 她不是下定了决心,要永远跟他在一起,再不分离的吗?那么,便再不该有任何犹豫了。 段寂宸满意地在她额上轻吻一下,便重新牵起了她的手:“走!” 两人牵着手继续在密林内奔行。没过多久,轩辕惜儿便发现他们已穿出密林,正站在一道高高的悬崖峭壁之上。 “寂?”她不禁惊愕转首看向段寂宸。前面已无去路,他们又该往哪里走呢? 段寂宸却神秘一笑,伸出右边猿臂搂紧了她的纤腰,在她耳边宠溺说道:“搂紧为夫了!” “啊……”未待轩辕惜儿反应过来,他已搂着她向悬崖下冲了下去,以致轩辕惜儿不自觉地惊呼起来。 难道他竟要带着她同归于尽?这个念头尚未从脑海中完全掠过,她便听到了段寂宸“哈哈哈……”的爽朗笑声。听着这熟悉而温暖的笑声,她悬着的一颗心瞬间便彻底安定下来,一双手也自然而然地搂紧了他的肩颈。 然而,想到他竟然故意恶作剧般吓她一跳,她不禁有些气恼,又有些惊讶。她竟从来不知,他还有如此恶劣而孩子气的一面! 第262章 早有安排 第262章 早有安排 悬崖下是成片的草地,就在轩辕惜儿担心他们如此快速飞坠,是否会狠狠地摔倒在草地上之时,段寂宸已抱着她,轻轻地飘落在地面上。 放开搂着她纤腰的手臂,段寂宸抬起手,宠溺地帮她理着额前已散落的青丝:“怎么,还真的吓着了?” 轩辕惜儿气恼地一瞪眼:“你为何故意吓唬我?难道你还是三岁小儿?” “我并非故意要吓唬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任何时候,都可以对我绝对放心。因为,我绝不会让你身陷险境!”段寂宸认真地说着,突然又坏坏一笑,“再说,我知道惜儿胆子大得很,定然不会被吓着!” 听他说着那两个不成理由的理由,轩辕惜儿哭笑不得。未待出声,段寂宸接着又道:“悬崖边是两国边界。这里已经是北国的国土,我们已经回家了。” 回家了?如今,她的家已经是北国,而不现是东昊了吗? “走吧!为了寻找你,这里的地形我已经熟悉得很了!”段寂宸拉起她的手,向着草地前方的山林走去。 她如今又回到了北国,那是否意味着,她此后再也无缘踏上东昊故土了?而父皇,在获知她违背他的旨意逃离自己的故国之后,会否对向来乖巧的她大发雷霆?而在看到她写给他的信函后,又能否对她的选择,有所理解与体谅? 思虑重重,她不禁默然回首,向那高高的悬崖顶上望去。那里,是她的故国。而她,再次进入属于她的夫君与亲儿的国度。今后,她是否要在两国决战的夹逢中难以取舍,受尽心灵的折磨? “怎么,又想起了你的父皇与亲人?”段寂宸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轩辕惜儿终于回过头,茫然地望着他:“寂,你如今还恨我的父皇,是么?恨他以往没有在意你的姑母,恨他在你的皇宫布下内应,也恨他设下计谋将我接回东昊,甚至不许我再回北国?” 闻言,段寂宸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满脸忧色的轩辕惜儿,正色道:“惜儿,关于姑母之事,我早已不恨他了!自从爱上你,我便知道,男人一旦深深地爱上一个女人,眼中便再也看不见别的女人,心中更是再容不下第二个女人!至于在北国皇宫布下内应之事,不过是两国之间‘礼尚往来’,东昊皇宫之中,也同样有北国的人……” 轩辕惜儿皱眉看着他,静静听着。 “没错,在今日之前,我曾经再次仇恨他,恨他竟然将我摆了一道,设计让你假死并派人将你带离北国,让我尝尽了生离死别之痛。可此刻,我却感激他,是他让你在我的生命中起死回生!时至今日,我对他已没有一丝仇恨,我只想感谢他,生养了一个这么好的你,并且在最初的时候,便将你送到了我的身边!”段寂宸说得极其认真,“否则,我此生如何能拥有你?如今,我终于再次找到你,我是如此的幸福、快乐和满足!可是,惜儿,我却不愿看到你眼中的忧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他牵起轩辕惜儿的手,加快了走向前方山林的步伐。 轩辕惜儿满怀好奇却又极其信任地跟着他,尽管心中再次因两人之间无法忽略的国恨家仇而纠结郁闷起来,她却相信,他将带她去的地方,定然会有惊喜之处! 纤手被他紧握于宽大的掌中,他带着她走进那片山林,来到了一处洞口旁。洞内像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然而却有着曾经有人住过的明显痕迹。 踏入洞内,地上堆着一堆积满灰尘的木柴,而木柴旁边,是同样积着厚厚灰尘的一口锅和简易几块石头堆起的炉灶。显然,有人曾在此居住,并在此生火做饭。而环视洞内,竟然还有一张积满灰尘的石案,以及三张矮矮的石凳。 “喜欢这里么?”段寂宸环顾了一下山洞四周,再次专注地看向面前心爱的女子。轩辕惜儿讶然回望他。她记得他昨日说过,如果她不愿,他不会带她回北国去,她想去哪里,他便会带她去哪里?难道,他竟真的要带着她在此深山老林中,过着隐姓埋名的世外生活? “寂?”她轻声相问。 段寂宸已明白了她的话意,他宠溺地以双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惜儿,我知道,你定然自小便很听你父皇的话,因此,当你下定决心跟着我离开东昊,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多么重大的抉择。我真的很开心!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担心跟我回到北国皇宫之后,要面对太多的困难与纠结,因此,我不会逼你马上跟我回去。我说过,你愿意去哪里,我便会带你去哪里!这并非我一时冲动之言,而是我真实所想!” “寂?你怎能为我舍弃这许多?你的男儿雄心大志呢?你统一天下的梦想呢?难道,都可以为了一个女子而舍弃?” “惜儿,如果你知道,自从我误以为你离开人世之后,我心中经历过的苦痛与绝望,你便会相信,我如今所言,没有一句不是出自真心!没有了你,我的人生不会再有色彩,也不会再有希望,什么一统天下,什么男儿大志都将不值一提,再也唤不起我一丝兴趣。只有当你并肩站于我的身旁,所有的一切才有意义!”段寂宸眼神幽深而凝重。 “可是,你的皇后轩辕惜儿早已薨逝,下葬于重陵!”轩辕惜儿无奈说道。她确实不知道,她将以何种方式,继续并肩站于他的身旁。 “惜儿,我会在意你的决择,我不会让你独自隐姓埋名,也不会让你继续承受两方亲人互相争斗的痛苦!你若想与我做一对平凡夫妻,我可以与你一起隐姓埋名。在离开莫都前来寻找你之时,我便已作好安排,对外宣称身染重疾,并任命哲王为摄政王,暂代朝政之事。我更留下一道圣旨,暗中授意‘三公’共同监管,若我半年后仍不回莫都,便由他们共同开启圣旨,向天下宣称我已因病崩逝,直接传位于尘晞!” 轩辕惜儿听得震惊不已。原来,他竟然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作好了不再回莫都的打算。 第263章 归心似箭 第263章 归心似箭 “但是,若然你舍不得我们的小尘晞,愿意跟我回到北国皇宫去,继续当我的皇后。”段寂宸继续说道,“那么,我会让你以轩辕惜儿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立于我的身旁。至于你如何起死回生,以及北国何时与东昊停战结盟……我是帝王,这些事便都交给我。无论多么困难,我都将竭尽全力,不会让你继续忍受委屈与痛苦。你需要做的,只是怀着希望,与我一起面对便可!” “寂!原来,这些你都曾经设想过么?”轩辕惜儿心中感动。 “是的。如果你此刻不知道应该如何决择,那么,我们便先在此处住下来,等你静下心来,慢慢地想清楚!” “寂,谢谢你,竟然为我想得如此周到。我如今确实不想回到北国皇宫,身份尴尬地每日盼着两军对阵的战报。我只想留在此处,等候父皇的旨意传到东昊军中。如果他答应与北国结盟,我便可安心随你回宫了。”轩辕惜儿满眼期盼之色。 “你放心,我会让人到东昊军中打探消息,东帝或是你父皇若有旨意传到,我们也会立即得知!”段寂宸肯定地说道。 “寂……谢谢!”轩辕惜儿再次心中一动。除了说出感激之语,她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可是,与其说是感激他,不如说她更想感激的是上苍!她的寂,竟是如此地了解她的心,遇上他,最终得到他这样的爱,她该是多么的幸运? “傻惜儿!”段寂宸轻笑着,再次宠溺地牵起了她的手,“来,我们先看看我们的新家!” …… 温暖的泉水,滋润着如玉般的肌肤,让人觉得身心舒泰。而缭绕的烟雾,氤氲在眼前,让两张本已美得让世人嫉妒的脸,在朦胧中更显向出尘而幻美! 轻雾笼罩,水面轻漾。温泉边上,段寂宸与轩辕惜儿两人墨发皆已散落,长长地飘于水面上。他从身后轻轻拥着她,古铜色的健美臂膀紧紧围拢着她的玉白娇美,仿似一幅世上最美丽动人的画图! “惜儿,我的惜儿,若再离了你,我该怎么办?”段寂宸抱紧身前的娇美女子,低魅地诉说着自己心中的爱恋。 怀中的人,却轻轻地叹了一声:“唉……寂,你说,我们的小尘晞此刻正在做什么?他是不是应该午睡了?” 两日前,被段寂宸紧紧牵着走进这被荒弃多年的山洞之时,轩辕惜儿并不知道这山洞之下,竟然是如此瑰丽的一眼温泉,可以让他们洗去一身的疲惫,更能让人身心舒畅,泡浸在其中再也不愿上来,也不愿再去想那些尘世的纷纷扰扰! 这两日,她和段寂宸便如世外的一对仙人,在山木中漫步,摘野果;在溪流中戏水,捕鱼虾。然后,他们再一起回到山洞中,生火烧鱼,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可是,这种日子越是幸福,越是惬意,她便越是想念起远在北国皇宫中的小尘晞来。 她也便知道,自己终是不可能扔下小尘晞不管不顾,而与段寂宸在山野间隐姓埋名,做一对平凡夫妻。同时,她亦渐渐想明白了,段寂宸毕竟是一位有抱负有才能的帝君,虽然他愿意为她抛弃一切繁华,可是若真如此,岂非委屈了这傲世君王、志气男儿一世? 她,终是不能如此自私的! “你不用替尘晞担心,我已作好安排,他会一切都很好。即使没有父母在身边,有摄政王的辅助教养,他日,他也定然可成为一位杰出帝君!”段寂宸从身后轻轻吻着她的脸颊,低声说道。 “寂,我忽然便明白了!”轩辕惜儿并没有转过身来,“原来,你故意带我来此,便是想让我自己说出要跟你回皇宫!不是吗?小尘晞是我们的孩子,我与你,又怎能真的抛下他不管?你实在是太坏了,你有意骗我的,有意说要与我隐姓埋名,有意说要为我舍弃一切,原来便是要我求你带我回去!” 轩辕惜儿说完,自己也终于恍然大悟。他若急着带她回去,她会顾虑重重。相反,他不急了,带着她在此处住了下来,她反而因为思念小尘晞而归心似箭了。 “惜儿,我并非有意骗你。我只不过是在帮你下定决心,也帮你看清自己的心。那么,日后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难,你也不会再轻易地离开我和小尘晞。但是,若然你真的决意不回皇宫,我也一定会跟随着你。你在哪里,我的家便在哪里,我的心也便在哪里!” “那么,我们的尘晞呢?” “他命中注定是北国储君,如果他也离开皇宫,谁来当这北国皇帝?”说到此事,段寂宸语气却是坚决。 “你便能如此狠心地抛下他吗?我却是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离开他,也做不到自私地要求你为我舍弃一切!为了你们,我愿意回到宫中,做一个已然死去之人,也愿意承受北国与东昊之间,任何或纷争或结盟的可能。”轩辕惜儿决然说道,“寂,我们回去吧!明日一早便回北国皇宫,再也不用在此无望地等待父皇的旨意,一切都等我们回去之后再想办法解决,一起面对!” “明日一早,这么急吗?”段寂宸有些意外。 “是!晚一日回去,我对尘晞的担心便要多一分。” “我已说过,他很安全。” “可是我始终担心,你的姑母,不会对他有些什么想法吗?”这一直是轩辕惜儿暗暗担心,却又始终说不出来的想法。 “你尽可放心,我了解我的大姑母。或许她关爱我的方式不对,但她的本意决不会是希望我不好。尘晞是我的孩子,假若我不再回宫,他也便是我惟一的孩子,更是段氏皇族嫡传惟一的血脉。她又怎么可能对尘晞下手?”段寂宸笃定地说道,“以往,我是她惟一的希望与寄托,日后,尘晞便是他惟一的希望与寄托了。” “真的么?”轩辕惜儿轻问,想到段寂宸说得在理,她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可是,我还是想早日见到尘晞!” “好,那么明日一早,我们便骑上快马赶往莫都。”段寂宸道。 第264章 白衣男子 第264章 白衣男子 想到马上便要回莫都,轩辕惜儿有些激动,也有些焦急,忙稍稍转过身:“寂,我们都洗好了,上岸去吧!明日便要出发,你如今当务之急,是去找好马匹,作好准备!” “这些,都用不着你操心!我们还有一件紧要之事……”段寂宸俊脸带着神秘莫测的笑意,凑近了她的耳边,“我们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给咱们的小尘晞,多添几个弟弟妹妹……” 多添几个弟弟妹妹?要添,也只能是一个一个地添啊?轩辕惜儿想出言反驳他一句,却在段寂宸的温柔中,渐渐地红了俏脸…… 当一场蚀骨销魂的情爱盛宴结束之后,段寂宸紧紧抱着身下心爱的女人,依旧绵绵密密地吻着她,不舍得轻易离开。两人如此紧密相拥着,竟然渐渐睡着了。 当轩辕惜儿被饿醒时,她轻轻推了推身上的段寂宸,笑道:“快起来抓鱼给我吃吧!我肚子可饿坏了。” 段寂宸迅速从小寐中清醒过来,带着满意的笑从她身上爬了起来。两人又回到温泉中洗浴一番,才穿上干净衣物,手牵着手,相依相伴着走到山洞上面来。出了山洞口,他们又走到从林中一道溪流处抓鱼。 一条肥美的大鱼正在溪水中游动,一看便知是雨后从上游潭水中游出来的,轩辕惜儿一时来了兴致,道:“让我来抓!” 她撩起裙角缠于腰间,又卷起裤腿,光着纤纤玉足踏入了清冽的溪水之中。与泉水的温热不同,一场雨后的溪水清凉而又透澈,轩辕惜儿心情大好,一边轻笑着,一边便弯下腰想去抓那条大鱼。 可是,那鱼感觉到她要来抓,动作敏捷地游开不见了。轩辕惜儿丧气地直起身子,对着一直宠溺地看着她的段寂宸喊道:“寂,你快来,替我抓住它!” 成亲三载,几乎从未见过她如此孩子气而又真情流露的一刻,段寂宸心中怜惜暗叹,脸上带着宠溺的笑,袍角也不卷便大方地踏入溪水中来。只两下望了一眼,他稍一弯腰,两手一伸插入水中,便各自抓住一条肥美的大鱼直起身来。 “啊,寂,你一下子抓了两条!”轩辕惜儿兴奋不已,她在浅水中几步奔到段寂宸身前,用自己的袖子殷勤地轻轻拭擦着因两条大鱼的扑腾而溅到他脸上的水珠,“寂,你真能干,当个渔夫是真真不错的!” 望着她脸上灿烂至极的笑意,段寂宸淡淡笑着看她,完全不理会她的有意揶揄之意。突然,他双手紧紧地搂着她,猛一低头捕捉住她的娇美樱唇,又一次开始热吻起她来。 他实在是爱极了面前这个名唤惜儿的女子,他今生惟一的结发妻子! 站于水中,两人不知吻了多久,段寂宸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轩辕惜儿已被他吻得气喘脸红。 他刚刚才与她巫山云雨,爱得难分难舍呢!为何,他这会儿又要如此热切地吻她?轩辕惜儿内心有些小甜蜜,又有些小气恼,低首看着他空空如也的两手,不禁笑着嗔怪道:“寂,你抓的鱼呢?” 段寂宸笑而不答。为了更紧地抱住她,他已不知何时把刚抓到的两条鱼扔回水里了。 “我如今实在饿坏了,可是,你的鱼竟然没有了!”轩辕惜儿哭笑不得。 “呵!”段寂宸开心至极地笑了一声,抬起一手轻轻理着她额前的一丝秀发,“你要是真的饿坏了,便赶紧先回去把生火起来,把水烧好。我马上便为我的妻子,再抓几条大鱼上来!” “好,那我先回洞内烧水了。”带着灿烂至极的笑容,轩辕惜儿转了身,急急上岸,回眸向他嫣然一笑,便向山洞疾步走去。 望着那美丽倩影消失的方向,段寂宸仍然无法收起脸上发自内心的轻笑。 三年之前,当他在雍和山庄后山惊艳般初见她,当他在新婚之夜假意温柔地得到她,尤其是当他狠下心将鸣镝射向她,决定将她的生死交由上天去决定的时候,他何尝想过,这个女人,今日竟会成为他生命的全部? 微微笑着摇头叹息一声,段寂宸低下头,眼神专注地看向脚下的溪流,想为他的惜儿,寻找几条大鱼以作晚膳。一条较大的鱼从身前游过,段寂宸心中一喜,迅速出手,便抓住那鱼扔到了岸边草地上。 如此再三,他一旦盯准水中目标,便迅即弯腰出手,没过多久,岸边便堆了大大小小二十余条各种鱼儿。心想这一顿晚饭也差不多了,段寂宸抬步上岸,走到一棵叶子宽大的树下,摘了几片叶子,铺展开,将收获的鱼儿全都装了起来。 想着轩辕惜儿的水该是烧好了,段寂宸满心欢喜地捧着那堆鱼儿,抬步急急向山洞走去。尚未进入洞口,他便开心地喊了起来:“惜儿,快来,看看为夫为你抓的鱼!” 没有看到预期中快乐迎出来的倩影,段寂宸的呼喊开始带了一丝疑惑:“惜儿!惜儿?” 他终于踏入洞内,看到了正在冒着丝丝热气的大锅。锅内的水已沸腾了,然而,灶下的柴木却即将燃尽。 让段寂宸感到意外的是,轩辕惜儿并没有在灶火近旁添柴,甚至,他突然感觉到,她并不在这山洞之内! 眸光已不由自主地看向山洞深处,随着心中“格登”一声,段寂宸看到石案旁的一张石凳上,竟安然坐着一名陌生的白衣男子。 此时虽已接近黄昏,可天色仍是明亮,本有些昏暗的山洞深处,因着那仍在熊熊燃烧着的柴火光芒,显得格外亮堂。因而,那高大俊美的男子的容颜,也便格外清晰地映入了段寂宸的眼内! 因为自小的得天独厚,段寂宸几乎从来无须在意自己的外貌,更从来无须拿别人与自己比较。然而,眼前这位男子的俊美仪表与高华气度,却让他在心底生出一丝连自己都几难觉察的嫉妒来! 那白衣男子显然自他一进山洞便看见了他,却始终一言不发,只冷冷地瞧着他,冷得仿似一座冰雕的神像。然而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尊贵与霸气,却又于无意间流泄出来,充溢了整个山洞。 第265章 仇恨之人 第265章 仇恨之人 “你到底是何人,竟擅入他人居所?”段寂宸敛了下心神,用东昊语冷然问道。来人是谁,他从外貌、年纪与气质判断,已猜到了五六分。 “呵呵,居所?”那白衣男子狂傲地笑了起来,“堂堂北国皇帝,竟然住在这样的居所?难道,竟真的是未开化?” “呵!未经他人允许,便擅入他国,擅闯他人居所,到底是谁更加未开化?”段寂宸也冷冷回击,在气势上丝毫不肯退让,“又或者,所谓礼仪之邦的东昊教化,便是如此?” “哈哈哈哈!”白衣男子一边爽朗而从容地笑着,一边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段寂宸身前四五步处。 两人身量竟是不相上下,气势上也是旗鼓相当! 段寂宸此时虽身穿一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黑色便服,甚至,双手还捧着一堆从山间溪流中捕来的鱼儿,十足一副山野农夫的样子,然而,那股天生的帝王之气,却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敝人擅入他国,擅闯陛下‘居所’,是因为敝人有一样珍贵宝物不慎流落北国,却不被他人珍视爱惜,因此特意前来寻找!”白衣男子淡淡笑道,语气谦逊,脸上讽刺之意味却是极浓。 听他说出此言,段寂宸突然意识到惜儿不知去了何处,不觉急急问道:“惜儿呢?这位仁兄将她藏到了哪里?” “仁兄?”白衣男子并没有回答段寂宸,只是冷冷笑着重复这两字。 “阁下莫非便是东帝轩辕恒?”段寂宸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要尽快知道眼前这位长相与惜儿颇有几分相似之处的东帝,到底将惜儿藏到了何处,因此与他说话也便不想再拐弯抹角。 “哈哈!”白衣男子再次爽朗笑了起来,“殿下自己身为帝皇,如何竟认定敝人亦是帝皇?” 听他仍然谦虐地自称“敝人”,段寂宸有少许疑惑,看来他并不承认自己便是轩辕恒。可是,他身上那股天然的帝王霸气,加上与惜儿相当酷似的长相,从年纪来看,不是惜儿的长兄,又能是谁呢? “惜儿是朕的皇后,更是朕的结发妻子,阁下却将她藏了起来,请问阁下到底意欲何为?”段寂宸看着他的一脸云淡风轻,心中急于知道惜儿的下落,不禁再次冷声相问。 他此生最怕之事,不就是东昊将轩辕惜儿带回去,从此让他再也找寻不着吗? “无他,敝人今日专程越过国界到北国来,不过便是想来要回自己的珍爱之物。同时也想看一眼,到底是何人如此目中无人,没有好好珍视东昊之国宝!如今既已看过,敝人也便可告辞了。”说着,白衣男子转过身,迈开步子便疾速向洞外走去。 “轩辕恒,站住!”段寂宸见他马上便要离开,丝毫没有将惜儿交出来的意思,不禁沉声喝道,“难道,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就这样将她带走吗?” 那白衣男子果然停住了脚步,然而他却没有回头,只冷冷说了一句:“果真狂妄自大,目无尊长!” 然后,他便再次迈开步子,向洞外飞身而去。段寂宸连忙急起直追。 在山林中,那白衣男子走得极快,显然是轻功极好。段寂宸须倾尽了全力,才能紧紧跟着,不至于被他甩脱! 很快,那白衣男子便到了两国交界的悬崖断壁之处,想也不想便张开双手,如履平地般地向上攀爬而去。段寂宸追到崖下,也来不及多想,便跟着他快速向上攀爬。 两人便这么一前一后,一白一黑地在绝壁上攀爬了一刻多钟,才先后到了崖顶。由于两人攀爬速度相当,因此当段寂宸攀上崖顶时,发现那白衣男子早已不见踪影。 暗一思忖,段寂宸便向着缪公与缪婆所在的那几处小木屋寻去。穿穿重重密林,他终于见到了小木屋。正屋的大门,此刻竟然是大敞着的。 来不及多想,段寂宸快步冲了进去。猛然见到屋内情景,他不禁又惊又喜! 惊的是,白衣男子果然从容地坐于屋内一案桌旁,而缪公与缪婆也正恭敬地伺立于两旁! 而喜的是,他的惜儿,此刻也站在屋内! 轩辕惜儿手中正端着一怀茶水,看见段寂宸突然不声不响地冲了进来,她略显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恢复了淡然从容,再次低眉顺眼,恭敬地将那杯茶水端到了白衣男子面前:“父皇,请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原来,这白衣男子竟然是惜儿的父皇,大名顶顶的“东昊战神”、如今的东昊太上皇,也是他段寂宸从懂事起便仇恨了近二十年的人,轩辕澈! 虽然惊讶于年近五旬的轩辕澈,外表竟然年轻至此,以致让自己将他错认为轩辕恒,然而,段寂宸很快便明白过来,面前这轩辕澈的成熟王者气度,以及久经沙场与权谋历练之后的云淡风轻,从容睿智,却并非与自己一样年轻的轩辕恒所能拥有的! 坐于案旁的轩辕澈,将轩辕惜儿手中的茶杯接了过来,低首轻抿了一口,用杯盖拨弄中杯中的茶叶,心不在焉般轻笑问道:“这便是你信函中所说,对你情真意切,与你情深意浓的北国皇帝?” 他的眼眸只盯着杯中茶叶,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瞧过那位立于门口处的北国皇帝一眼。 轩辕惜儿连忙在地上跪了下来,对着轩辕澈磕了一个头,道:“父皇,惜儿不孝,未能伺候于父皇与母后身旁。但是,如今惜儿确与他两情相悦,因此,恳请父皇允许惜儿与他同回北国,与我们的孩子一家团聚!惜儿希望,东昊与北国能够再结盟约,使天下免于战乱纷争,使两国百姓皆可安居乐业!” 说完,轩辕惜儿又再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轩辕澈的神色已变得严肃,他皱眉看着手中茶杯,并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叩完头的轩辕惜儿回首看了一眼仍然静立于门口处的段寂宸。她知道,段寂宸必须有所表示,父皇才会真正表态。 第266章 寻常人家 第266章 寻常人家 段寂宸自然明白眼前的情形意味着什么,也明白自己此时的态度至关重要。只见他显一思索,便抬步走到轩辕惜儿身旁,单膝点地跪了下来,双手抱拳,对着轩辕澈说道:“岳父大人,小婿适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望岳父大人宽宏大量,不作计较。以往,我对惜儿确实不够珍惜,做了许多对不住她的事……可如今,我与她早已两情相悦,心心相印,恳请父皇成全,准我将她带回北国!” 一口气,他将自己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一直心中紧张的轩辕惜儿看着他,心中的忧虑也彻底放了下来。 作为一国帝皇,段寂宸能在父皇面前俯首称婿,诚恳认错,也算是极为不易了!若不是因为爱她至深,他又何必做出如此举动? “缪公,缪婆,你们屋内有一位皇帝呢?为何还不赶紧酒水伺候?”轩辕澈终于放下手中杯盖,开口说话。 缪公与缪婆连声应着,便转身去准备酒水。 轩辕惜儿与段寂宸仍然跪于地上,竟一时怔愣,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位皇上,请坐下来说话吧!”轩辕澈终于看向段寂宸,朗声说道。然后,他又转向轩辕惜儿,“惜儿,这几年也实在是为难你了,起来吧!” “是,谢父皇!”轩辕惜儿再次向轩辕澈一叩首,在段寂宸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此刻,她心中感动不已,她知道,父皇已经作出表态了。 她的父皇,终究是极其在乎她这个女儿的。自小,她便以为自己是三姐妹中最有不受父皇宠爱的一个,可当她看到父皇竟出现在这远离洛都的两国边界之时,便突然明白,自己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从来便不比姐姐或是妹妹轻哪怕是一点点! 在收到自己的书信后,父皇便于百忙之中不远万里地来到边关。不管是为了商讨两国重结盟约之事,亦或是为了亲自来看一眼女儿所嫁之人,谁能说,这一切不都是因为她这个女儿呢? 向来最懂得感恩的轩辕惜儿,心中自是满满的感动。 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屋内点起了烛火。看到段寂宸已在案旁的座椅坐了下来,举起酒怀与父皇频频对饮,辕惜儿决意离开这里,跟着缪公与缪婆出去准备今晚的膳食,留他们翁婿二人在此深入交谈。 “这一杯,孤敬皇上大方将腊、堆两郡拱手归还!” “这一杯,朕敬岳父大人将我结发之妻交还!” 步出门口,她听到了父皇与寂听不出喜怒的相互敬酒劝酒之声,然后便是他们一口饮下,再斟满酒杯的声音。 “这一杯,孤敬皇上年轻有为,骁勇善战,登基短短数年便灭了月国、东胡,而今直指东昊……” “这一杯,朕敬岳父大人决策帷幕,足智多谋,善用金蝉脱壳之计盗回东昊国宝……” “哈哈哈!” “哈哈哈!岳父大人,干!” 听到两人先后响起的大笑声,轩辕惜儿轻轻一笑,终于抬步离开。 她知道,他们之间仍有许多的误解与隔阂,但是因为她这个纽带,他们今夜终于可以暂时抛开两国战况,只是作为翁婿坐在一起尽情对饮,这本就让她感到高兴而欣慰! 她也相信,只要他们两人皆怀着友好结盟的意愿,总有一天,她所企盼的盟书便有签下的一日! 和缪公缪婆在外面忙活了好一会儿,当轩辕惜儿端着做好的饭菜再次走到正屋门口之时,听到他们的交谈已渐渐深入。 “朕的大姑母为了一人而凄苦蹉跎了一生,岳父大人可有什么话让小婿带到?” 她听到了段寂宸极其认真的问话。 接着便是好一阵的静默,然后她便听到了父皇的声音:“得知筱鸢大长公主之事,孤感到震惊与惋惜!若是因为当初的无心戏言而误了她一生,孤感到十分痛心;若是因为她拔剑自残时孤的疏忽让她更生怨恨,以致一生不能解脱,孤感到……感到十分愧疚!无论如何,希望她早日走出心中魔障才好!” 屋内再次是长时间的静默。 “用晚膳了!”轩辕惜儿端着饭菜走了进去,打破了屋内的静默。很快,缪公与缪婆也将其余的汤菜端了进来。轩辕惜儿在案前坐了下来,与轩辕澈和段寂宸一起共同用膳。 她频频劝着酒,殷勤地为两人夹着菜。一时,一个是东昊的太上皇,一个北国的皇帝,便围坐在一张低矮的案几前,在这山林间的小木屋内,如同普通的平民百姓寻常人家一般,对饮用膳! 接下来的三日,是轩辕惜儿感到极为幸福与快乐的三日。 这三日,她可以伺候在父皇身前,向他早晚请安,为他倒茶斟酒。更让她感到欣喜的是,父皇与段寂宸似是相谈甚欢,虽时有争执以及暗讽在内,但对两国再次结盟之事,却是说得极多! 她知道,父皇的众多侍从,以及追寻段寂宸而至的北国贴身侍卫,皆在密林之外守候着,但两人都不让随侍之人进来,以破坏这短暂而自然的相聚时刻。 三日转瞬即逝!再美好的相聚也有分离的一刻。 自下定决心重回北国皇宫之后,轩辕惜儿对小尘晞的思念与不放心便与日俱增,而轩辕澈也有极为重要之事要到边关亲自布局。因此,三日之后,轩辕惜儿只好与父皇依依道别,准备随段寂宸回北国莫都去。 立于在屋前相送的轩辕澈面前,轩辕惜儿终于落泪:“父皇,请您转告母后,惜儿不孝,三年未能在膝下尽孝了!也不知今生何时才能相见……” “父皇相信,总有相见的一日!”轩辕澈心疼地望着眼前的爱女,轻言安慰。 “是,惜儿也相信,终有这么一日!”轩辕惜儿笃定的点了点头,擦掉眼中泪水,“也请父皇保重身子,莫要过分操劳了!” “你的皇兄是一位勤勉的好皇帝,父皇早已不用操劳了!”轩辕澈淡笑道,“等两国重签盟约之事定下来,父皇便彻底不愿再为你皇兄分担任何事情了。父皇要带着你的母后,乔装打扮,游山玩水,走遍天下!” 轩辕惜儿闻言不觉掩嘴一笑:“父皇与母后可会出游到莫都,看望惜儿与我的小尘晞么?” “或许吧!”轩辕澈负手而立,灿然笑道。 第267章 祈求轮回 第267章 祈求轮回 一个月后,辰初四年六月初十,还有两天便是北帝段寂宸的二十五岁生辰。然而,莫都城内已经聚集了众多异国赶来祝贺的王公贵族以及使节大臣。北帝登基四年以来,从未如此隆重其事地广发请帖,举办寿辰大庆,这些接到邀请函的国家,怎能不倍加重视呢? 此时,莫都皇宫之内,亦到处是一片忙碌与喜庆景象。 轩辕惜儿在亲自指点了宴席大厅的布置,又细细交待了一番众宫人内侍之后,才得以回到乾心殿中歇一口气。 一岁多的小尘晞,刚刚学会了自己走路。看到轩辕惜儿踏入殿来,便乐呵呵地迎了上去:“母后!母后!” 他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话语。轩辕惜儿见了他,顿时心花怒放,忙碌了大半日的疲惫当即一扫而空。她快步上前,抱起小尘晞亲了又亲,又问了他几句话,才放下他,踏入殿内书房。 段寂宸正坐在书房内奋笔挥毫,感觉到她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说道:“今日,可把我的皇后累坏了吧?” “是呢,我可从来没有操办过如此盛大的一场寿宴!皇上的生辰,臣妾自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哈哈!今日这点累算得了什么?”段寂宸终于笑着抬起了头,宠溺地看着她道,“后日我生辰之时,你要始终站在我身旁,接受群臣与使节朝拜,可够你累的!甚至,我还要带你站上城门,接受北国百姓万民景仰!” “寂,真的要做得如此隆重其事么?”轩辕惜儿问道。 “没错,一定要如此!坊间有传闻,当今皇后、东昊和亲长公主已悄悄举行过安葬之礼,为何突然又活了过来?传你是替身之风也甚盛!我已在朝堂上向朝臣解释过疑惑,虽然,作为帝皇,我无须向每个老百姓解释关于我的皇后的传言。可是,我们更需要一场浩大盛典,让你以倾国风华在百姓面前出现,赢得他们的心,如此,关于你的一切或真或假的传言,才会慢慢平息!” 说着,段寂宸已从案桌后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了轩辕惜儿身前:“我只需要世人知道,我惟一的皇后始终是你轩辕惜儿,至于过程是如何曲折离奇,世人无须细究,我也永远无须让他们真正弄明白。不是么?” 轩辕惜儿美眸含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们如今已是如此心意相通,幸福与满足已经充盈在两颗坦诚相对的心,此时又何须多言呢? “因此,惜儿这两日可得做足了准备。后日除了生辰盛典与宴席,惜儿尚有一件重要之事要做,切切不可忘了!” “寂是想吃长寿面么?那可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轩辕惜儿巧笑嫣然,“臣妾下面条,还得有当今皇上亲自点火烧水才行!” “哈哈哈!好,就这么说定了!”段寂宸仰首大笑,心情好到了极点。 看着段寂宸的笑颜,轩辕惜儿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那么,大姑母呢?可要我亲自到钟鸣寺请她后日回宫,参加你的生辰庆典?” “不必了。她跟我说过,她此后要与紫宁姑姑在钟鸣寺度过余生,绝不会离开寺中半步。”段寂宸已慢慢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寂,我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要离开皇宫,又为何要到钟鸣寺去?” “或许,是你的假死,以及我抛下一切去寻你之事,终让她有所触动吧?上月我们回到皇宫之后,我曾去见过她,甚至还将你父皇关于她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转告给她。我觉得,她为你父皇痴痴坚守一生,有必要知道她在你父皇心目中到底是什么位置,你父皇对她的态度又是如何。” “我父皇说,对她感到痛心与惋惜?” “正是,我将这些话告诉她之后,她突然放声大笑,笑了许久许久,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你知道,她笑完之后跟我说了些什么话?” “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感到受宠若惊!她以为你父皇根本便不记得世间有她筱鸢这个人!她说,她没想到,冷血无情如轩辕澈,竟然还能为她这可怜的女子感到痛心、惋惜,甚至愧疚!” “父皇或许觉得,对她犯了无心之错,以致误了她的终身!”轩辕惜儿道,“唉,大姑母竟然爱得如此卑微,明明知道毫无希望,却还在终生执着坚守着!” “其实姑母比谁都清楚,你的父皇对她没有任何承诺,他们的情分也极为疏浅。但是,或许人的情与爱,本就是如此无法抑制,更无法用理智去驾驭的吧!”段寂宸轻叹了一声,尝过了情的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他又怎么不明白姑母所受的心魔折磨呢? “后来,她便对我说,她早已想好了,她要到钟鸣寺去了此残生,身边除了紫宁一人陪伴,谁也不要!”段寂宸眼神飘远,“她说,听说钟鸣寺的许愿树还是极灵的,之所以她的心愿不能现实,是因为她的心还不够诚。她只愿以此生诚心,换取下辈子的如愿!” “什么?她的意思是,要在许愿树企求与我父皇的下辈子?”轩辕惜儿惊道。 “或许是吧!” “她无论多么诚心,也终于是难以如愿!”轩辕惜儿忽而放了心,笃定说道,“因为下辈子,我父皇与母后还会在一起。有一位得道的尼姑曾经说过,我父皇与母后有十世情缘!” “十世情缘?”段寂宸抬起手,深情地轻抚着她的脸颊,“那么,我与惜儿又有几世情缘?” 轩辕惜儿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要与惜儿生生世世!”段寂宸极认真地望着她的双眸,动情说着,将她轻轻拢入怀中。 轩辕惜儿将头轻轻地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两人便这么静静相依着。她真的喜欢如今的心境与感觉。或许,日子便这么静静地流淌着,心中却时时溢满感动与幸福,很快,便是一辈子了。然后,便让他们祈求下一个相遇的轮回吧! 第268章 永远结盟 第268章 永远结盟 段寂宸轻轻地搂着她,同样在用心感受着这平淡而甜蜜的幸福。然而,他还没有完全享受够这种陶醉,便突然被轩辕惜儿用力的一把推搡所打断! “惜儿,你怎么了?”他急急相问。 却见轩辕惜儿弯腰俯首,一手捂嘴拼命地干呕着,一手拼命向他摇摆着,以示她根本无暇回答他的提问。 “惜儿,你……你该不是又……”段寂宸惊问道。心中一阵惊喜,又一阵疑惑。 好不容易,轩辕惜儿才从激烈的干呕中平顺过来,缓缓直起了腰。面对段寂宸充满喜悦的询问眼神,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或许,应该是吧?我这两日不时如此恶心欲呕,而且本月的月事,也始终未见……” “你……”段寂宸双手一把扶住她的两肩,皱眉苦笑着,一脸的快乐与嗔责,“你还是个一岁多孩子的母后呢?怎会如此糊涂?” “我……”轩辕惜儿无言以对,脸上渐渐露出喜色。 “我知道,定然是我们上月山洞底温泉中那次!”段寂宸突然轻魅低语,一脸坏笑。 轩辕惜儿一把甩开他双手的拑制,渐红了娇颜:“乱说!那分得清是哪一次?” “怎会分不清?我可是他的父皇!”段寂宸兴奋说着,随即转向门外大声吩咐道,“来人!传太医!” 至尊帝皇激动而快乐的声音传出殿外,内侍们一阵忙乱,马上便有人奔跑着出殿去请太医。 而殿外庭院中正被落儿抱着玩耍的小尘晞,在听到父皇激越的声音后,也兴奋地学着舌:“哦,太医!太医!” …… (尾声) 辰初五年腊月初。 广袤的原野上,午后的阳光将马匹与骑兵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三辆豪华的马车,在数千锦衣精骑的护卫下,缓缓前行。 突然,最前方一辆马车停了下来。骑兵队长、御前侍卫姬惑一声令下,整个队伍便整齐地原地停了下来。 姬惑翻身下马,拉开了第一辆马车的车门。已是一身妇人打扮的落儿,怀抱着一个未及周岁、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下得车来。 “怎么,小公主又哭闹了?”姬惑问道。 “是呢?小公主又饿了,哭闹着找自己的母后呢?”落儿抬眸望了一眼自己的新婚夫君,问道,“还有多久便到东昊?” “再走十里便是东昊国界了。”姬惑应道。 “难道,小公主也近乡情怯?”低声说完,她便略带娇羞笑意,抱着小公主走向了第二辆马车。 她这句话,其实说的是自己。马上便要回到东昊了,她开始近乡情怯。 四五年前,她跟随长公主来到北国之时,可不敢想过还有回东昊洛都的一日。这几年来,她尽心尽力地服侍长公主,并细心照料着长公主生下的北国太子与小公主,甚至因此与奉旨贴身保护太子的姬大人日久生情,承蒙皇上下旨赐婚。她与长公主一样,在北国得到了宠爱自己的夫君,如今,又都与自己的夫君一起要回故国东昊,她怎能不越是接近故乡,便越是紧张激动呢? 她猜想,长公主的心情,与她也是一样的吧! “娘娘,小公主饿了呢!”她在第二辆马车前站定。 “将她交给我,让她与我们坐一辆马车吧!你也累了,去好好歇息一阵。”马车门被侍卫打开,轩辕惜儿柔和婉转的声音传了出来。 落儿刚跨上马车,将小公主交到轩辕惜儿怀中,便听到了车下传来小太子奶声奶气的声音:“父皇、母后,尘晞也要与你们共乘一车!” 落儿回转身,便看到小小的太子殿下,正在澜衣的陪伴下,满脸期盼地站于马车旁,探头向车内张望着。 “落儿,抱太子上来吧!”轩辕惜儿柔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落儿微微一笑,向段尘晞伸出了双手:“太子殿下,来!” 尚未满三岁的段尘晞,一脸兴奋之色,快步走过来,被落儿抱上了马车,如愿以偿地坐到了父皇与母后身旁。 落儿与澜衣回到各自的马车之后,骑上马匹的姬惑一声令下,长长的骑兵队伍再次护卫着三驾马车向前进发。 马车内,看着轩辕惜儿稍稍侧过身为女儿亲自哺乳,段寂宸继续着适才被打断的交谈:“你父皇与皇兄竟然是同一日生辰,实在是奇巧!” “这有啥奇巧的?”轩辕惜儿笑了起来,“我不是还告诉过你,我的姐姐与皇兄是龙凤双儿,他们与我父皇,三人皆是同一日生辰。因此,这次到洛都,你要见到的亲人,可多了!” “怎么想着要见你的母后,我竟觉得比见你的父皇还要紧张十倍呢?”段寂宸脸上挂淡淡笑意,似真似假地说着。 “有句话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我母后定然会喜欢你这女婿的,你紧张啥呢?”轩辕惜儿看出他是真的紧张,只好笑着安慰道。 “可是,她的女婿可不止我一个,我怎敢保证她喜欢我?”段寂宸皱了眉,说得极其认真。 “是啊!我的姐夫薛景墨,新妹夫听说便是霍萧寒,可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你们三个要站在一处,还保不准我母后会偏心哪一个呢!” “他们二人,我可皆见识过……”段寂宸若有所思,不再说话。 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轩辕惜儿不禁掩嘴轻笑。 “太好了,我们到了洛都,可以见到许多的亲人么?”段尘晞奶声奶气的声音,打破了马车内的沉默。 “正是!东昊有尘晞的许多亲人,因此尘晞长大之后,绝不可以去攻打东昊,知道么?”轩辕惜儿循循善诱。她早已开始践行自己的心愿,要从小便将尘晞教导成一位仁君。 “东昊是大舅舅和外祖父的国家,尘晞当然不能去打!尘晞还要保护大舅舅和外祖父的国家呢!如果有谁敢打东昊,尘晞就带兵去打他,将他打得落花流水!”小小年纪的段尘晞,握紧了小拳头,坚定地下着决心。 “哈哈哈哈!”原本正在凝神沉思的段寂宸,听到小尘晞发自内心的天真话语,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样的小外孙,说出如此话语,你父皇若然听到,定然会满意之极吧?” “尘晞说得对!我们北国与东昊如今已经结盟,尘晞长大之后,也要像你父皇一样,永远与东昊结盟,知道么?”轩辕惜儿盯着段尘晞,认真说道。 “尘晞知道了!”听到母后的夸奖,段尘晞带着开心的笑,爽快地答应着。 “乖!尘晞真是母后的乖孩子!”轩辕惜儿满意地夸赞着,脸上洋溢着暖暖笑意。 豪华的北国皇家马车,载着满满的期盼、欢乐与笑声,缓缓跨过了两国边界。 过往的所有痛苦、孤寂与凄酸,皆已远远淡去。轩辕惜儿知道,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幸福与感动! (全文完) 第269章 前传·冷王弃妃001 命定夫君 第269章 前传·冷王弃妃001 命定夫君 已经连续坐了十多日的马车,卫兰心不知道,自己此去洛都,将要嫁给怎样的一位夫君。 自打记事起,她便一直生活在美丽的杭城。虽然从来不知爹爹与娘亲长得什么模样,她身边却有极为慈爱的外祖父与外祖母。 尤其是,每当她感到孤单和害怕之时,身边还总有最疼爱她的六哥卫景墨陪伴安慰,让她不再感到寂寞,让她不再感到恐惧。 “娘亲长的什么模样?” 小时候,每当卫兰心想念娘亲,便会这样问六哥。 “娘亲长得很美,是世上最美的娘亲。”六哥总会将她搂在怀中,温言安慰。 “爹爹是什么样子的?” “爹爹很能干,是世上最慈爱的爹爹。”六哥说。 “爹爹和娘亲喜欢心儿吗?” “当然喜欢!”六哥笃定地说。 “那他们为什么,要把心儿和六哥送到杭城?” “因为杭城有外祖父与外祖母。外祖父是杭城名士,琴棋书画医术样样精通,绝非世人可比;外祖母年轻时更是舞姿出众,闻名天下。在杭城这里,六哥可以学到高深的本领,心儿可以习得惊人的舞艺。”六哥一本正经地对她解释。 “那爹娘,为什么从来不来看望我们?” “因为……他们都不得空闲。等到他们不再忙碌的时候,一定会来接我们回洛都的……”六哥安慰着卫兰心,却总会仰首皱眉,陷入沉思。 看着六哥飘向远空的眼神,卫兰心知道,其实六哥也跟她一样,十分想念爹娘。 “其实,我不想去洛都。我喜欢杭城,这里有外祖父与外祖母。”卫兰心说出心里话。 “嗯,那我们便不去。”六哥总会带着温柔的笑意,低头看她。 “可是,心儿以后是要嫁到洛都去的。心儿不想离开六哥!”想到自己早在出生那日便在洛都有了婚约,卫兰心总会伤心地在六哥面前哭起鼻子来。 “丑丫头,别哭!看,哭起来更丑了……这样好不好,以后你嫁到洛都,六哥便去洛都找你。丑丫头去到哪里,六哥便找到哪里!” “真的吗?六哥会永远陪着心儿吗?”卫兰心泪眼汪汪地望着六哥。 “对,六哥会永远陪着丑丫头!” “丑丫头”,是六哥对她的专称,从小到大都这么叫着。 可是,杭城一带所有人,都在传颂着卫兰心的美貌,说她一定是天上误入凡尘的七仙女,否则怎会生得如此之美? 但在六哥心目中,她就只是那个爱哭鼻子,脸上时时挂着可怜泪花的“丑丫头”。 每当她哭的时候,六哥总会抬起一手,溺爱地用大拇指轻轻帮她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再用其余四指指背,轻轻擦去她另一边脸颊的泪水。 卫兰心总会破涕而笑。有六哥陪着,这个世界总是这么温暖,这么令人心安。 常常地,她会这么靠在六哥怀里,甜甜地睡着了。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嘴角却含着幸福的笑意…… 可是此刻,靠在轻微颠簸的马车壁上,卫兰心却难以入眠,内心惟有忐忑与不安。 已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时节。 山路上,三驾马车在二十多名家丁的护卫下,正急急前行。东昊国的帝都——洛都已是渐行渐近。 “听说太子爷不仅才华绝世,还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坐在身旁的浅红一句话,将卫兰心的思绪,从对六哥和祖父母的思念中唤将过来。 当今太子爷,轩辕铭,便是她指腹为婚的未来夫君。 “小姐,就算您不能当太子妃,但能嫁给太子爷,也是天大的福份了!等太子爷做了皇上,小姐您就是皇妃啦!”一旁的淡紫快嘴说道。 “淡紫,你瞎说什么!谁说小姐不能当太子妃?小姐与太子爷可是皇上亲口指腹为婚的!”浅红轻斥道。 “指腹为婚也不一定是太子妃啊!”淡紫瞧瞧卫兰心,大着胆子说道,“当年指腹为婚之时,皇上还不是皇上,太子爷也还不是太子爷呢……” “好了,你们两个,可以让我安静一会儿吗?” 卫兰心轻轻一句,瞬间止住了浅红与淡紫的絮絮论争。 两人吐了吐舌头,不再吭声。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看着车窗外的缓缓流过的青山绿水,卫兰心不禁陷入了沉思。 是啊,马上就要与太子成亲了,可自己到底是去做太子妃,还是只能当个侧妃?这个问题,她十多年来,可从来没有考虑过。 第270章 前传·冷王弃妃002 惊为天人 第270章 前传·冷王弃妃002 惊为天人 从懂事起,卫兰心就知道,自己与轩辕铭是有婚约的。 十六前,身为太子的当今皇上轩辕淙,不知为何突然被先帝废了。 作为废太子,官员们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他终日闲散无事,落落寡欢,唯有寄情诗词,四处游玩,并偶然结识了当时官职尚低微的卫曦。 卫曦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与废太子的疏离。两人大谈诗词音律,相见恨晚,成为好友。 轩辕淙那时虽然只有二十三岁,却已经有了两个五岁的儿子。长子是正妃所生,次子是侧妃所生。 一日,轩辕淙带着次子轩辕铭到卫曦家中闲谈。轩辕铭在庭院间横冲直撞,一不小心撞到了卫曦身怀六甲的妾室展嫣然。展嫣然一阵腹疼,吓坏了在场所有人! 最后虽是虚惊一场,轩辕淙却对此事谦疚不已。 他当即对卫曦说:“看来铭儿与腹中胎儿有缘啊!不如我们来个指腹为婚,如果夫人生下女子,我们就结成儿女亲家;如果是个男儿,就让他们兄弟相称如何!” 卫曦哈哈大笑,忙说:“妙!” 那时,轩辕淙作为废太子,颈上脑袋保不定哪天就会掉下来,因此对于卫曦愿与其结成亲家感激不已! 那时,卫曦官职低微,对于自己妾室所生的儿女竟与皇孙拉上关系,也感到莫大荣幸! 就这样,卫兰心从生下来那天,就注定要嫁给皇孙轩辕铭了。 世事难料。数年之后,宫中历经好一番外人无法得知真相的刀光剑影,明争暗斗,废太子轩辕淙竟又被重新立为太子,并在先帝轩辕烈驾崩后得以顺利登基。 而轩辕铭也从东昊国的皇孙,变成了二皇子。 前年,前太子因病突然薨了,轩辕铭又被改立为当朝太子。 十多天前,东昊国廷尉卫曦从洛都派人到杭城,给富甲一方的展家庄庄主展修贤带来消息,说皇上已下旨,要卫曦第九女卫兰心,即刻起程赶赴洛都,与太子成亲。 接到女婿卫曦要外孙女立即启程赴洛都的消息,展修贤与妻子公孙倩儿虽对卫兰心万般不舍,却还是精心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他们还特意派了管家展靖,带着二十多个身手不错的家丁,护送卫兰心赴洛都。 浅红、轻绿、淡紫与微蓝四个丫环,也是他们送给卫兰心的礼物。四个小女孩从小与卫兰心一起长大,陪着她读书学艺习舞。如今卫兰心要出嫁,她们当然就是陪嫁丫头了。 …… 洛都郊外。一队人马早已静立路旁,等候多时。 丞相长史卫景羽表面看上去风清云淡、平静无澜,实则内心焦灼不安。 按照九妹他们的行程推测,这个时辰也应该到了,难道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卫景羽不禁内心一震。千万不能出现什么纰漏!否则,别说皇上怪罪下来卫家担当不起,光那几个各有谋算的主那里,就压根交待不过去。 无论得罪了谁,卫家都会面临厄运。九妹的亲事,可是关系到卫家前途及全家上下百多条人命的。 远处,一队车马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卫景羽俊毅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淡淡笑意。 车马终于在卫景羽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第一辆马车的门帘掀开,一位五十多岁、长相儒雅的男子下得车来,连忙向前俯身一拜:“老奴展靖,见过长史大人!因路上遇到大雨,躲避了一阵,耽误了行程,恳请大人降罪。” “展管家请起,一路辛苦了,何罪之有!”卫景羽扶起展靖,放眼望向后面两辆马车。 展靖连忙来到第二辆马车前,恭敬地道:“小姐,长史大人亲自到京郊迎接。” 随之跟上来的卫景羽,对着马车门帘朗声道:“九妹,大哥接你来了!” 马车内传出一道清丽悦耳的女子嗓音:“有劳大哥亲自迎接等候,心儿感激不尽!” 卫景羽淡淡一笑,说道:“一家人,九妹何必客气!” 门帘随即被从里面掀开,抬首望去的卫景羽立即如石化一般,张开嘴巴,瞪大双眼,呆立当场。 车厢内,一位妙龄少女坐在正中,嘴角含着浅笑。 那是误落凡尘的仙女吧?!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可是,这样的文字,又怎么足以描述她的美呢?! 她的美如此震撼人心,似乎任何文字都难以尽述! 卫兰心扶着浅红的手下了马车,向着卫景羽行礼:“心儿见过大哥。”对于初见她的人露出的惊诧表情,卫兰心已经习以为常了。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卫景羽终于发现自己的失态,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对卫兰心温和说道:“心儿连日赶路辛苦了,如今天色眼看不早。此去府中不用半个时辰,如果心儿不是太累,我们即刻起程吧,爹爹他们还在府中等着呢!” “好,心儿不累。莫让爹爹娘亲他们久等了。”说着,卫兰心扶着浅红的手又上了马车。 会合的两队人马向着洛都城内进发。 马车内的卫兰心觉出了内心的紧张。爹爹娘亲长的什么模样?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吗?他们认得心儿吗?见了心儿会笑吗? 第271章 前传·冷王弃妃003 拜见爹娘 第271章 前传·冷王弃妃003 拜见爹娘 大约半个时辰后,大队人马在廷尉府大门前停了下来。早有人先到一步入府通报了。所以,当马车停下来后,门前宽敞的石级前已站满了二十多人,其中有卫兰心的几位哥哥、嫂子,以及弟妹,个个衣着光鲜,仪表不凡。而为首的正是卫曦及他的四名妻妾。 如果不是与皇家攀上了亲事,谁家会这样隆重地迎接一位庶出的女儿的呢?几位哥嫂弟妹都很好奇,能让皇上这么上心,三番四次下旨,催着盯着要赶紧嫁入皇家的卫兰心,到底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莫要丢了我们卫家的脸才好!”一位嫂子忍不住暗笑着嘀咕。 为首的卫景羽已下了马,快步走到门前,跨上石阶,向卫曦禀告:“爹,九妹已接到。” 三辆马车已在府门石阶开外的马道上一字排开。展靖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向后面的马车走去。 人群突然发出了议论,夹杂着赞叹之声。原来,最后一辆马车上走下来一位身穿绿衣的美貌少女,紧接着,又是一位身穿蓝衣的少女,样貌同样十分标致。 两位少女均衣着华丽,让人一时分辨不出哪位才是他们卫家的九小姐。只见两位美貌少女快步向前,与展靖一起停在了中间那车马旁边。 门帘掀开,一位娇俏动人的紫衣女子下得车来,向车内伸出了手,扶出另一位身穿滚红边粉衣的的少女。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我们卫家的姑娘,确实更漂亮些。”有人低声说。 但很快,大家又疑惑了。因为粉衣女子与紫衣女子分立车马两边,分别掀开了两幅门帘。 当一身白衣、未施粉黛的卫兰心扶着浅红的手步下马车的时候,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都明白,这才是他们家的九小姐。只因她那倾国倾城的美貌、淡定雍容的神态、飘逸大气的举止,倾刻让四位衣着鲜艳的美貌少女成了陪衬。 看到台阶上站满了人,卫兰心不禁感到一阵诧异。 竟有这么多家人来迎接自己吗?本以为自己是卫家最无足轻重的一个女儿。可是,那为首的俊雅男子一定是爹爹吧!他右手边那位就是娘亲吗?那双美丽的眼睛与自己多么相像啊!即使隔了这么一段距离,也能看出仿佛会说话一般,里面饱含了千言万语。 卫兰心不觉心中一暖,眼中一热,眼泪差点就要流出来。 飘飘若仙,从容得度。卫兰心放开浅红的手,缓步走向台阶,再一步步跨上石级,最后如仙子般停在卫曦等人面前。 “心儿,这是爹爹。”卫景羽及时介绍。 卫兰心跪地叩首:“心儿叩见爹爹。” 仿佛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卫曦,赶紧扶起卫兰心:“心儿不用多礼,快快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的九女儿,竟然美得如此惊人,就如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绝非凡尘所有。 “心儿,这是你娘亲。”卫景羽把卫兰心引向那位眼睛会说话的美妇。 不出卫兰心所料,娘亲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但其实她已经三十七岁了。就像外祖母,看上去不到四十岁,其实已经五十六岁的年纪了。这是天生的,也与保养得法有关。 卫兰心再次跪地叩首:“心儿叩见娘亲。” “这就是我的心儿吗?”展嫣然扶起卫兰心,“娘亲对不起你呀!”说着,就哽噎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卫兰心本已是心热眼热,眼泪不觉就流了下来:“娘,是心儿不孝。” 一时间,母女俩抱头痛哭。 这可是在卫府大门口呢!两母女这样哭法,成何体统?卫曦连忙制止展嫣然:“难得才见上一面,哭什么呢?看你,一见面就把女儿弄哭了!” 两人这才赶紧停止哭泣,抬手拭泪。 卫景羽又适时把卫兰心引向一位举止雍容的贵妇:“心儿,还要见过大娘。” 卫兰心知道,这是爹爹的正妻、大哥的母亲韦氏,于是赶紧跪地再拜:“心儿见过大娘。” 可双膝还未跪到地上,就被韦氏扶住了:“心儿,对大娘不必多礼。老爷,我们也别在大门口让心儿又跪又哭的了,还是赶紧让心儿进屋去坐吧!” 一时,大家才醒悟过来,纷纷拥着卫兰心进入内厅。考虑到兰卫心连日赶路的劳累,韦氏吩咐下人先带卫兰心去厢房安顿下来,梳洗休息。 直到晚饭时,一家人才又聚在一起。卫兰心一一见过二娘、三娘,还有各位兄嫂弟妹,并分别送上自己专门为他们准备的礼物。 众人心中不禁暗叹,每个人的礼物都符合各人喜好,有的是书画,有的是乐器,有的是砚台,有的是丝绸小物品。看来,卫兰心是仔细向去杭城报喜的人打听了的。没想到,这位卫家九小姐,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第272章 前传·冷王弃妃004 突闻巨变 第272章 前传·冷王弃妃004 突闻巨变 晚饭之后,卫兰心带着浅红四人回厢房安歇。 躺在父母家陌生的床榻之上,卫兰心不禁又想起了杭城,想起了远在杭城的外祖父与外祖母。 外祖父和外祖母一定是世上是最疼爱心儿的人吧!想起他们,卫兰心美得慑人的双眼,不觉蒙上了雾气。 当然了,还有六哥,他是世上对心儿最好的人! 这次来到洛都,即将嫁为人妻,自己什么时候才有机会重回杭城,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外祖父、外祖母与六哥呢? 卫兰心想起,临行前外祖父曾反复叮嘱她:“心儿,不管在洛都等待你的是什么,外祖父都希望你能淡然处之!” 卫兰心明白外祖父想暗示些什么。虽说是奉旨与太子成亲,但来报喜的人并没有明说是当太子妃。 是啊,作为廷尉的女儿,当东昊国的太子妃未免高攀了。更何况,卫兰心不过是父亲庶出的女儿。 一个庶女,想当富贵人家的正妻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太子妃呢? 不过,卫兰心对于自己即将面临的身份并不在意。她不想当什么太子妃,更没想过将来要当皇后。 她只是希望,那个自己一出生就注定要嫁的人,能对自己好一些,能让自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又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不过,这样的幸福,这样的爱情,在世间是存在的。就如外祖父与外祖母,一生恩爱,白头到老。 卫兰心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懂得羡慕他们了。 至于娘亲对父亲的爱情,卫兰心虽然并不十分了解,却也是有所耳闻的。 父亲卫曦有一妻三妾,七子五女。卫兰心不过是身为妾侍的娘亲展嫣然所生的次女。 听外祖父讲,娘亲十六岁时偶然结识了身为朝廷官员的父亲卫曦,从此义无反顾地坠入情网,心甘情愿地做了卫曦最小的妾侍。 娘亲先生下了卫兰心的六哥卫景墨,两年后生了卫兰心,再过两年又为卫兰心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弟弟。 卫兰心常常暗想,或许是因为儿女太多,父亲与娘亲并顾不上她与六哥。她与六哥一道被送到外祖父家抚养时才一岁多,而六哥那时也才三岁多。 或许爹爹更爱其他的哥哥姐姐吧?或许娘亲更疼两个双胞胎弟弟吧?有时,卫兰心心里也会有淡淡的忧伤。不过,这丝丝忧伤总被包围在她身边的浓浓的爱所融化。 展修贤夫妇对她视若珍宝,却没有因为宠溺而放任对她的管教。展修贤教她读书识字、琴棋书画,公孙倩儿则专教她音律舞蹈。在他们的亲手调教下,卫兰心十多岁便已远近闻名。坊间传言,卫兰心诗词歌赋无一不能,弹唱舞蹈无所不精。 当然,卫兰心身边的浓浓的爱,还来自六哥。 “指腹为婚怎及得上咱们青梅竹马,我的小心儿嫁了人后,可别把六哥忘了。否则,六哥不会放过你这个丑丫头!”离开杭城前夕,六哥半认真半坏笑着说。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六哥呢? 躺在床上,卫兰心有点难过,又有点期盼。六哥会到洛都来找她吗? …… 清晨,卫兰心一觉醒来,就听到了窗外婉转的鸟叫声。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白纱帐、雕花窗。雅致明净的厢房,一切物品都是新的。这是爹娘特意命人为自己布置的吧? 想到这里,卫兰心内心渗出丝丝感动。 再过三日,三月十二,就是自己的十六岁生辰了。听说生辰之后十日,就是自己成亲的日子。等待自己的,将会什么样的生活呢! 梳洗罢,卫兰心带着浅红、轻绿、微蓝、淡紫四人,去向爹娘及大娘等人请安。早膳后,娘亲随卫兰心来到了厢房。 “心儿,娘有许多话要与你说。”坐下后,展嫣然笑道,“你爹说,三日后你的生辰,要大大庆祝一番。十多年来,我们把你和你六哥送到杭城,连看都没有去看过一次。爹娘对不起你,你莫要怪爹娘狠心!其实,娘也常常想念你,想到心都要碎了!” 说着,展嫣然眼泪又落了下来。卫兰心连忙握着展嫣然的手:“娘,心儿明白。爹爹很忙,娘也要照顾两位弟弟。况且,杭城离洛都山长水远,爹娘要去看望又岂是容易的事。心儿真的不怪爹和娘。” 展嫣然用手帕拭去眼角泪水,露出欣慰一笑,盯着卫兰心的眼睛,半响,认真地说::“心儿心地纯良,善解人意,晋王一定会喜欢的。” “晋王?娘你说什么呀?”卫兰心诧异,为什么要晋王喜欢呢? 展嫣然轻叹口气,慈爱地看着卫兰心,缓缓道:“十三日后,心儿就要嫁入晋王府,成为晋王妃了。这是心儿你的福气。” 第273章 前传·冷王弃妃005 嫁给晋王 第273章 前传·冷王弃妃005 嫁给晋王 “娘你说什么?心儿不是要嫁给太子吗?”卫兰心大惊。 “心儿,昨日你刚到洛都,我们还没有告诉你。其实,皇上几日前已下旨,为你与晋王赐婚了。” 什么?卫兰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个半月前,传到杭城的旨意还是要与太子成亲,为何如今到了洛都,却变成要当晋王妃了?皇上十六年前为自己和太子指腹为婚,为何如今竟又下旨为自己和晋王赐婚。 晋王,那不是皇上的同母弟弟吗?当今太后的次子。自己和太子都应该称呼他为王叔的呀! 卫兰心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又或者,是昨夜没睡好,脑子也出了问题? 可是,看着娘亲认真的眼神,卫兰心一下子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为什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卫兰心问。 “其实,太子半年前就已经娶了太子妃,是左丞相的嫡长女杨蒹儿。”展嫣然说,“听你爹说,当时皇上也曾反对,但太子认定了杨蒹儿,可能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吧!重要的是,太后也极力支持太子,皇上以孝闻名,最终也就同意了。” “你爹爹开始也暗暗生气,毕竟,太子五岁时就与你指腹为婚了。可是,你爹爹是左丞相的门生,从当丞相长吏,到如今当上一朝延尉,多年来一直得到左丞相的大力提携。况且,杨蒹儿是左相嫡女,也是更有资格当太子妃的。心儿,娘愧对你呀,只能给你一个庶出的身份!”说到这里,展嫣然不禁伤感。 卫兰心连忙安慰:“娘,千万莫说这样的话。能做娘的女儿,是心儿最大的福气!” 握着这个近十五年没见面的女儿的手,展嫣然感慨万千:“其实,皇上一直没有忘记当年指腹为婚的事。一个月前,皇上令你爹爹将你接进洛都,说等你满了十六岁,就嫁与太子为侧妃。可几天前,我们却突然接到圣旨,要你当晋王妃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娘亲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是太子内心愧疚,觉得当侧妃太屈就了你,请旨让皇上给你一个王妃身份的。” 是吗?卫兰心觉得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牵强。因为一般人都会想到,太子侧妃日后有太多的机会当上皇妃,甚至皇贵妃,不见得会比当一个王爷的正妃委屈! 卫兰心隐隐感得这里面的奇怪之处,可又无从知道原因,更无力改变事实。 展嫣然后来还说了很多话,交待了不少事情才离开。可娘亲后面的话,卫兰心已经没法认真听进去了。 她的心乱了!这一切来得这样突然,让她措手不及。虽然从未见过太子,也从未见过晋王,这两个人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两个陌生人,这一个和那一个,或许根本不会有太大区别。 可是,这十几年来,自己都认定轩辕铭会是自己的夫君,并把自己对于幸福和爱情的美好愿望,都寄托在这个名叫轩辕铭的人身上。幻想他的模样,幻想他的性情,想象他的喜好,表达自己的心愿……可是,如今这一切轰然倒塌!她不用嫁给轩辕铭了,却要嫁给他的王叔,晋王。 那个闻名天下的晋王,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第274章 前传·冷王弃妃006 鬼面王爷 第274章 前传·冷王弃妃006 鬼面王爷 不记得有谁提过晋王的名字,只知道,他有很多流传民间的故事。 有时候,卫兰心跟着六哥到杭城的酒楼茶馆听书,那里的说书人会讲到当朝晋王的传奇故事。 对于那些智取敌首、巧布战阵的桥段,以及蛮夷首领一听晋王名号,就吓得两眼反白、一命呜呼之类的传奇,卫兰心并不爱听,也不相信。 她觉得这是说书人编出来唬大家的。比如六哥这样的人,常常听得入了神,精彩处突然跳起来,跟着众人喝采:“好!高!妙!”总把卫兰心吓一跳。 卫兰心想听才子佳人的故事,想听书生小姐的戏文。 可前提是,也得陪着六哥听听这些英雄豪杰、帝王将相的故事。 有时候,看戏班子排的武戏,晋王会是主角。那是怎样的一个威武形象?长及腰部的黑长胡子,脸上带着一个吓人的鬼头面具,手握一把大刀,大喝一声,气震山河。常常一阵“呜——哈,哈,哈,哈……”的高声狂笑,把敌首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 自己要嫁的就是这样一位晋王吗?想起戏台上“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晋王”,卫兰心不觉皱眉,心里堵得难受。 晋王在民间有两个流传甚广的外号,一个是“东昊战神”,另一个是“鬼面王爷”。传说他上阵杀敌总要戴一个恐怖的鬼头面具。 有一个戏台情节一直让卫兰心记忆深刻:戴着鬼头面具的“晋王”让敌首乍看就已胆战心惊,当敌首逼近举刀欲杀之时,背对观戏人群的“晋王”突然掀下面具,敌首见之,吓得肝胆俱裂,倒地身亡。 重新戴上鬼面的“晋王”猛然转身,面对观众发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众人随即爆发出热烈的击掌喝采声。 无可否认,晋王,是世人眼中战功彪炳的“战神”。多年来,他领兵镇守东昊西部及北部边境,多次成功击退疯狂进犯的北匈国,并先后收复扶余国和马辰国,使他们永久臣服东昊。他的赫赫战功,妇孺皆知。 卫兰心也与东昊臣民一样,对晋王充满敬佩之情。可是,那是对一个护国“战神”的敬仰,卫兰心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成为他的王妃。 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夫君?卫兰心记得六哥曾私下品评,与戏台上的英雄形象不同,晋王赫赫战功的另一面,必然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极擅谋算。因为他在战场上的每一次胜利,都需要极狠辣的手段,极缜密的心思,以及极深沉的谋略,才可能取得。 卫兰心一直认为六哥说的很有道理。短短十年间,收复扶余、马辰两个国家,多次击退国力与东昊不相上下的北匈国那如狼似虎的进犯,怎么可能像戏台上一样,仅靠一个鬼头面具的威吓呢!那些夸张的传说,只不过是由于人们根本无从窥探晋王最终取胜的关键,而作出的附会想像而已! 卫兰心正想得入神,浅红掀来门帘进来:“小姐,二夫人来了。” 第275章 前传·冷王弃妃007 美妾近千 第275章 前传·冷王弃妃007 美妾近千 原来是二娘,卫兰心连忙起身迎接。 虽然只见过几面,二娘却给卫兰心留下了较深的印象。她性情开朗,话也较多,但眼神中却又透出一丝精明与算计。卫兰心对她说不上喜欢,但也没有太大的反感,她记得,二娘还是四哥卫景明的娘亲。 四哥是宫中的太医,是除了大哥之外,兄弟姐妹中令卫兰心印象最深的。温和的表情,淡淡的微笑,让人一看就觉得亲近。 二娘坐下,问了几个饮食起居的问题后,就开始切入正题:“再过十多天,心儿就要成为晋王妃了!谁想得到呀,本来我们都以为,我们的心儿是要当太子侧妃的。你说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照说当正妃,自然要比太子侧妃强,毕竟是正妻呀!再说这晋王,不仅是王爷,还是大将军。在东昊国里,可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位王爷比得上这位威风呀!就算是太子爷,见了晋王都要毕恭毕敬的。” “可是呀,”二娘话锋一转,“晋王府里美姬美妾不说一千,也有七八百了。这数比起皇上的后宫都还要多。心儿虽长得倾国倾城,可这近千美妾,也小看不得呀,唉!” “竟有近千?”卫兰心冲口而出,她没想到,晋王竟然有这么多的姬妾。 “是呀,”二娘见卫兰心主动提问,更是来了兴致,“晋王每次立下战功,皇上都赏赐歌姬美女。还有很多美女,是各国使臣送来献给皇上和晋王的。可皇上与当今皇后情深意切,所以各国献上来的美女,又都转送给了晋王,所以短短几年,晋王府里的美妾怕都有上千了。只是,这个数呀,也是大家私底下估计的。具体有多少,怕是连晋王自己也搞不清楚咯!” 原来如此。 卫兰心突然有些想笑。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卓文君尚难以实现的梦想,自己又怎么可以心存幻想呢?自己的婚姻,早就已掌握在他人手中。别说太子日后登基必然会后宫三千,即使是一个王爷,也是姬妾近千。在许多男人眼中,女子不过是衣服,越多越好,不喜欢就随时丢掉换掉。像外祖父那样重情重义的男人,世上不是没有,只是太少,而心儿是永远也不可能遇到的了。 不想再听二娘讲下去,努力控制住心中的混乱,卫兰心说道:“心儿的婚事全由皇上作主,不管是太子侧妃,还是晋王妃,心儿都深感荣幸,也不敢有异议。” “是,是,”二娘听出了卫兰心的不悦,“皇上对我们卫家恩重如山,心儿当上晋王妃是卫家极大的荣耀。只是,二娘真的有点忧心呀!” 说着,二娘特意压低了声音:“听说,晋王风/流好内,常常夜御数女。心儿你这身子骨,二娘真是担心呀!眼看你马上就要成亲了,待奉夫君之法,你娘亲可有好好教你?” 想起娘亲临走前留下并特意嘱咐了一番的一册春宫图,卫兰心不禁红着脸点了点头:“二娘的关心,心儿感激不尽!二娘不必担心,心儿知道应该怎样做的。” 闻言,二娘心照不宣似的笑笑,告辞而去。 第276章 前传·冷王弃妃008 夺爱之恨 第276章 前传·冷王弃妃008 夺爱之恨 东宫太子殿,太子轩辕铭与左相杨志忠正在书房内密谈。 “没想到,父皇这次真的肯下旨,孤还担心,父皇放不下当年指腹为婚的事!”这是轩辕铭清冷的声音。 “看来皇上还是十分在意太子殿下的。再者,卫小姐多年不在洛都,知道当年指腹为婚之事的人并不多。或许,皇上也是对卫曦心怀歉意,所以才下旨把卫曦的宝贝庶女许给最亲的皇弟吧!”杨左相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哼,轩辕澈!真是比狐狸还狡猾,比野狼还狠辣!他处心积虑挖了个陷阱,等着我们跳进去,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没想到,最终掉下去的是他自己。孤真想看看,他现在气得两眼发红的样了。可惜,他戴着面具,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哈哈哈!”轩辕铭随即发出一阵冷笑。俊美的面容此时看上去,让人觉得阴冷彻骨。 “老夫担心的是,他不仅比狐狸狡猾,比野狼狠辣,他还比虎豹凶猛危险,比狮子更懂得隐忍不发,侍机而起。他这么轻易就接受皇上赐婚,背后定有阴谋。”杨左相说。 “嗯,这正是孤所担心的。岳父大人,一定要警告卫曦好自为之,不能再让轩辕澈抓到什么把柄。也请您转告他:本来,孤也想尊他一声‘岳父’,可惜,他竟让轩辕澈手握其‘通敌卖国’的证据。即使孤相信他真是清白,只是被轩辕澈栽了赃。可是,‘通敌卖国’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孤怎么会往轩辕澈挖好的陷阱里跳?如今皇上赐婚是卫曦自保的唯一机会,轩辕澈断不会把他这未来岳父‘通敌卖国’的证据抖给出来。”轩辕铭沉思道,“不过,这北匈国太师的书信确实来路可疑,到底是有人故意伪造,还是东昊国确有内鬼,一定要追查清楚。” “殿下放心,此事老夫一定会彻查到底。”杨左相不动声色地说。 “对了,太尉对此事有何看法?” “太尉对皇上赐婚一事非常满意,说此乃一箭三雕之举。一则破除了我们的危机,轩辕澈妄想从卫曦入手打击我们,如今卫曦成了他的岳丈,他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苦自己知吧!二则卫曦与轩辕澈结亲,如果卫曦忠于太尉与太子殿下,他父女都可成为我们打入晋王府的内应。第三,卫曦此人过于迂腐,若有异心,不能为殿下所用,不妨顺势弃了此一棋子。”杨左相语音阴森,顺势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赵太尉果然神机妙算,深谋远虑。”轩辕铭微眯双目,俊美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随即,俊脸上却又出现阴云:“孤有一点尚不明白,轩辕澈虽私底下与孤不和,但向来河水不犯井水,表面上与孤也叔侄情深。可如今,却为何突下狠手,要置孤于死地?难道就因为孤半年前娶了蒹儿,他恨孤夺其所爱?” 闻言,杨左相神情一滞,沉吟半响,道:“即使这是一个原因,也绝不会是主因。晋王所做之事,绝不可能是因为一个女人。” “是吗?”轩辕铭玩味一笑,“自己所爱的女人被人夺去,对于男人来说,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而是事关颜面与尊严了!况且,据孤所知,晋王近年每次回洛都,可都与蒹儿来往密切呀!” 杨左相马上正色道:“殿下千万不要多虑,蒹儿葭儿姐妹自幼与晋王相识,适当来往也是正常的。” “正常来往吗?孤可是很早就听说,蒹儿葭儿两人为了晋王,可是自小就斗得不可开交的。那时,她俩对孤,可都是一屑一顾呢!”轩辕铭冷声自嘲道。 “唉,那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事,岂能当真。蒹儿若不是对殿下一往情深,又怎会不顾一切要与殿下结下百年之好?” 轩辕铭内心一阵冷笑:若不是孤当了太子,你那一心想当皇后的女儿又怎会嫁给孤;若不是当初你与太尉助孤登上太子之位,孤又怎会与你们结成一派,甚至非你女儿不娶呢?那轩辕澈,又岂会为了一个女人,费那么大的力气置孤于死地! 想到此处,轩辕铭脸上渐现肃杀之色:“如此看来,要不是他窥伺皇位已久,就是关于前太子之事,被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这个老夫也很疑惑,太尉也提示,前太子之事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或许还有知情之人,所以要彻底再查,斩草除根!” “好,此事要交待信得过的人去办,切不可打草惊蛇!”轩辕铭的俊脸变得阴狠。 第277章 前传·冷王弃妃009 互还寿礼 第277章 前传·冷王弃妃009 互还寿礼 一大早,卫兰心从恶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梦中,戏台上那个黑发长须,戴着鬼头面具的“晋王”,手握大刀,盯着她,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哇——哈,哈,哈,哈……”即使已出梦中挣脱醒来,卫兰心仿佛仍然能听到那带着戏曲夸张的大笑。 “姬妾近千”、“夜御数女”。昨日,二娘离开后,卫兰心用尽心力,也无法将这两个词从脑海中拂去。 难道自己真的要嫁给这样一位晋王吗?既然如此,为何十六年来又让自己期盼着与另外一个人结下姻缘、白头到老呢? 昨日想了一天,卫兰心仍下不了决心。但经过昨夜的挣扎,她决定了,无论如何也应该为自己争取一下。 想好后,卫兰心唤淡紫进来为自己梳洗。然后交待浅红到四哥屋中,留下话请四哥过来,有事相求。 浅红回来后,卫兰心让她找出了那个锦盒。 打开锦盒,卫兰心数了数,刚好十五件,钗环首饰、玉佩珠宝,样样价值不菲。这些,都是每年自己生辰,轩辕铭府中派人送过来的。第一年,送到了卫府,之后的十四年,都是千里迢迢送到了杭城。 看来,第十六件,自己后日的生辰是再也不会收到了。 那么,既然姻缘不再,这些物品是需要归还的。而自己曾经送出去的,也同样须索要回来。从此,彼此两清罢! 近午时分,刚从宫中回府的卫景明便过来了。 “九妹,在家中可住得习惯?”一见卫兰心,卫景明就露出那温暖轻柔的笑。 “四哥就唤妹妹作心儿吧!”卫兰心回以微笑,“心儿初到京城,虽然家中兄妹众多,可也算是人生地不熟。心儿初见四哥,就觉得亲切,好像以前就认识似的。所以也就不怕冒昧,有事烦请四哥帮忙。” 卫景明听罢,双眼一亮,嘴角弯出一个微笑:“正所谓‘血浓于水’,四哥又何尝不觉得心儿亲切?心儿与四哥以前自然是认识的。你小时候,四哥就带你在这庭院中学步。你看那棵桂花树,现在已经这样高了。可当时四哥不到十岁,抱着你,却正可让你伸手去摘那树叶。这些事,心儿当时太小,自是不记得了,四哥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卫景明望着卫兰心,笑道:“所以,心儿有什么事尽管跟四哥讲,四哥定会尽力而为!” 原来,四哥小时候竟对自己这样好,怪不得前日一见面,就觉得四哥比其他人更亲切可信了。 卫兰心决定将想法对四哥和盘托出:“敢问四哥与太子旧日可有交情?” 卫景明沉吟片刻,道:“小时候我们倒是常常一起玩耍,只是如今,他贵为太子爷,四哥不过一个太医。” “当年皇上指腹为婚,心儿与太子因有婚约,每年对方生辰,家中都会安排互赠贺礼。如今,既然婚约不再,寿礼也需各自归还。”说完,卫兰心唤浅红捧出了锦盒。 望着锦盒中的珠宝首饰,卫景明略带疑惑地看向卫兰心:“心儿只是想四哥去返还此锦盒,再索回赠给太子的寿礼吗?” “正是。”卫兰心轻轻颌首,若有所思。 …… “互还寿礼?”东宫太子殿书房内,轩辕铭轻皱眉头,看向林公公。林公公是太子殿的总管事,轩辕铭自小的起居饮食,以及府中大小事务,都是由他全权负责。 “是,太医卫景明正在前厅等候。”林公公说着打开一个雅致锦盒,“这是卫小姐托卫太医归还给殿下的寿礼。” “这都是孤送给她的吗?” “是,这里每一件,都是每年卫小姐生辰之际,奴才代太子殿下挑选送去的。奴才记得,卫小姐生辰是三月十二,也就是后日。”说完,林公公抬头看了一眼轩辕铭。 “哦?这么说来,卫小姐每年也给孤送了寿礼?” “不错,奴才已经着人找出来了。”说着,林公公示意小太监抬进一个精美的木箱。打开木箱,里面整齐地放着折扇、字画、玉佩等物,还有一柄短剑。 伸手拿起短剑,轩辕铭想起来了,这是自己十四岁生辰那天,卫家派人送过来的。当时自己还很是喜欢,拿着玩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后来喜欢上新剑,这柄短剑便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没想到,林公公倒把它收了起来。 每年轩辕铭生辰,林公公都会向他汇报一下卫家送来的寿礼。当然,同时汇报的还有许许多多人送的贺礼,包括父皇、母妃、太后这些重要人物送的。所以,对于一般人送的礼,轩辕铭听着有兴趣就让人拿来玩玩,没兴趣的话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好像卫家这几年送的都是字画之类吧,一点勾不起他的兴趣。 第278章 前传·冷王弃妃010 两不相欠 第278章 前传·冷王弃妃010 两不相欠 看着木箱内整齐放着的几卷字画,轩辕铭随手拿起一卷,展了开来。 画的是一株谷中兰花,还有两行题字:“心若深谷兰,白素宁幽远。” 画作造诣颇为精深,而题字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微微一笑,轩辕铭将画图展开着放在案上,又拿起一卷。 画面是江水明月,题字是:“一江春水暖,人心比墨浓。” 将余下的三卷也一一铺展在长案上。从作画者画艺水平从质朴到精深的飞跃,可以看出画作的时间先后。 最早画的一卷,画面是亭边一位少女的背影。少女身形清丽曼妙,气质超凡脱俗,正微微抬首望向远方。题字是:“愿君长康强,得望长亭边。” 第二卷就是那幅“一江春水暖,人心比墨浓”。 第三卷是那幅“心若深谷兰,白素宁幽远”。 第四卷,也就是作画时间最晚,画艺造诣最高的一幅。画面是屋顶、桂树及空中明月。题字是:“首俯复北望,不觉日月长。” 看着这些画作,轩辕铭不觉出了神。突然,他会心一笑,俊美的面容倾刻间焕发出璀灿光华。原来,这是藏头诗句!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后面两个字,应是“相离”吧! 最后一幅画是她去年十五岁所作,那么第一幅应该是十二岁时作的吧?十二岁的女孩,就有了这样的心思! 轩辕铭嘴角不觉露出一丝哂笑。 今年,你无须再送孤“相离”二字开头的字画了。那么,你的十六岁生辰,孤便与你“相离”,权当“贺礼”吧! “林公公,既然要归还给卫小姐,就好好收拾一下!”说着,轩辕铭迈开大步,向前厅走去。 来到前厅,见卫景明正立在那里等候,轩辕铭似是无奈地笑道:“景明,难得你到孤的太子殿来。没想到,却是来索回东西。” “太子殿下,是我家九妹福薄。”卫景明连忙转身,恭敬回道。 “是孤没有福气才是!孤怎可委屈九小姐做一名侧妃。如今,九小姐即将贵为晋王妃,而孤也将尊其一声‘王婶’。请代孤转达祝贺之意。”轩辕铭道。 卫景明沉吟片刻,终是说道:“此次舍妹托在下归还寿礼,还说了一番感慨的话。舍妹说,当年皇上指腹为婚,舍妹十六年来已认定殿下为今生良人。如今,却又突生巨变,转而嫁与他人,这让舍妹情何以堪?” “当年皇上为废太子,指腹为婚或只是一时玩笑之话。如今皇上贵为九五之尊,既已下旨赐婚晋王,金口玉言,即使是皇上本人也是无法更改的了。看来,还是孤与九小姐无缘。”轩辕铭道。 “好,在下明白。舍妹说,既然寿礼各归原主,从此两不相欠。在下就此告辞。”卫景明恭敬拱手道别。 “两不相欠?”轩辕铭望着卫景明匆匆离去的背影,心底不禁掠过一丝阴霾。 …… 带着两名随从抬着那个华贵的木厢走进雅兰阁的时候,卫景明看到卫兰心正站在桂树下。 背影清妙,气质如兰,超凡若仙,她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风归去,让人不敢随意惊扰。 “心儿,你在想些什么?”卫景明沉吟一阵,终是走近温声问道。 卫兰心蓦然回首,眼角含笑:“四哥。” 震憾人心的美,让卫景明顿时愣在当场,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轩辕铭日后,或会后悔吧?卫景明微笑着摇摇头,心中暗想。 把轩辕铭的话一一转述给卫兰心后,卫景明望着卫兰心双眼,缓缓劝道:“既是如此,你就无须心存他想了。” 卫兰心略微点头:“心儿明白,谢谢四哥。” 既然如此,自己就把已送出去的一切都彻底收回罢!那些字画,她今晚会彻底烧掉,不留任何痕迹。 心下作好决定,卫兰心随即抬头,脸上扬起一个淡笑:“那么,心儿想问问四哥,与晋王往日可有交情?他又是个怎样的人?” 第279章 前传·冷王弃妃011 心狠手辣 第279章 前传·冷王弃妃011 心狠手辣 见卫兰心似已不再为轩辕铭之事烦心,卫景明也随之展颜一笑。 稍稍沉思,他道:“四哥与他,倒没有什么交情。晋王贵为皇后幼子,深受先皇及当今太后宠爱,从小便不与官宦子弟来往。他十二岁开始镇守边关,上阵作战必戴鬼头面具,以致于平日也习惯了戴面具。近年他回过洛都数次,皆是以面具示人,即使这半年来定居洛都,但见过他真面目的,听说也没有几人。有人说,他长得俊美异常,所以要以面具遮美;也有人说,他在战场上受伤以致容貌尽毁,所以要以面具遮丑。” “他十二岁就出征了吗?”卫兰心感到不可思议。 一个孩子怎能上战场,冲锋杀敌? “是的。他虽是太子的王叔,其实与太子同年出生,甚至比太子还要小几个月。他们都刚过弱冠之年,只有二十一岁。”卫景明说。 四哥的话,让卫兰心更觉惊诧。 她想起了戏台上长须鬼面的“晋王”。她本以为,晋王年纪与当今皇上差不多,起码也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了。 本来她还想问问旁人,晋王为何这么大年纪还没娶正妃,是不是续娶。只是,这两日风云突变,自己思绪混乱,又那有心思去问这些问题呢? “他是个怎样的人?”卫兰心掩不住好奇。 “这个我也不很清楚。”卫景明说,“听爹爹说,晋王与赵太尉各掌东昊国一半兵权。晋王战功赫赫,在朝堂上非常强势,而且专与太子一派作对。不光爹爹,杨左相、太子,甚至赵太尉都对他十分忌惮。” 原来他与爹爹在朝堂上并不相容。卫兰心算是听明白了。 沉思良久,卫景明似是下了决心,继续说道:“关于他的为人,也只是传言,说他冷血无情,心狠手辣,暴虐无比,得罪他的人都必死无疑。同时,他又绝顶聪明,擅于权谋,城府极深。爹爹说,谁与他为敌,都是件可怕的事。” 卫景明接着说:“心儿,你新婚在即,四哥或许不该跟你说这些,但四哥觉得,这些事情你还是应该知道。瞒着你,对你来说不见得是好事。心儿言行沉稳,心思细腻,四哥相信,你会处理得很好。” “如果四哥真心为心儿好,就不该有任何隐瞒!四哥的心意,心儿明白。”卫兰心正色道。 卫景明微微颌首:“听说,我娘曾去找过你。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晋王有美妾近千。”卫心兰苦笑,望着卫景明。 卫景明点了点头:“我娘说的没错!” 卫兰心默然,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那个关于“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的美梦,从皇上下旨命她改嫁他人,从已立了太子妃的轩辕铭心平气和地收回曾经送给她的寿礼开始,便早已离她远去了吧? “还有一件事情你也必须知道。”卫景明忽又道,“像晋王如此威名远播的人,不管其长相如何,对女人都是有致命吸引力的。他姬妾极多,除了皇上赏赐及别人赠送的,还有不少是主动到晋王府门前跪请收纳的官家小姐和富家之女。这已成为近年洛都一景了。现在到晋王府门前转一圈,说不定就能碰到请求入府为妾的美貌小姐。” 不是吧?晋王已经有近千女人了,为什么还有人要去做他的一名姬妾呢?等待这些女人的,将是怎样悲苦的命运?如果有得选择,卫兰心怎么也不愿去当这个晋王妃! 卫兰心觉得,她根本无法理解这些富家小姐们的想法。 “她们为什么这样做?”卫兰心希望四哥给她一个答案。 “可能是为了荣华富贵,也可能是对晋王心存幻想。” 卫景明脸色微变,接着说道,“你的两位姐姐,也就是大娘所生的五姐兰冰,以及我娘所生的七姐兰芷,两年前也到晋王府门前跪请收纳。” “是么?”卫兰心不禁讶然。原来那些女人中,竟还有自己的两位姐姐。 “当时兰冰18岁,兰芷16岁,都是如花的年龄,如花的美貌。可是,晋王在府门前看了一眼后,不仅拒绝收纳,还趁机差辱了爹爹一番。此事让爹爹及卫家颜面扫地,至今家中皆无人敢提起此事。兰冰与兰芷,后来也被爹爹远嫁,一直无颜再回洛都。” 原来,晋王与卫家,与爹爹,竟还有这样的过节。 “心儿,四哥今日对你说出这番话,并不是要心儿对晋王心生怨恨,或是心生恐惧。皇上下旨赐婚,这是你与晋王两人都逃不开的宿命。四哥希望心儿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也希望心儿能化解晋王与卫家之间的怨恨。因为,四哥并不希望晋王成为爹爹及卫家的仇敌。因为那样,必会让卫家遭逢厄运!”卫景明道。 卫兰心望着四哥,沉思半晌,道:“四哥,请你放心。心儿此番嫁入晋王府,不知会是何种景况,但无论如此,心儿都会竭尽全力,保护卫家周全!” 第280章 前传·冷王弃妃012 王爷真颜 第280章 前传·冷王弃妃012 王爷真颜 入夜,晋王府风露阁。纱帐轻扬,烛光暖昧。 男子戴着一个银色面具,身型高大健美,浑身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抵挡的雄性魅力,看得跪侍一旁的四位美妾血脉贲张。 男子慵懒地斜靠在榻上,冷眸扫向跪侍的四名美妾,懒懒地稍一扬手,其中一名美妾便迫不及待地扑到男子身前,美颜尽露妩媚之色。 “本王认得你……”冷冷的、略带磁性的好听男声响起。男子伸出大手,邪魅的声音继续说道:“你这里很美,府中姬妾,没几个比得上你。” 美妾受宠若惊,娇媚道:“王爷,奴婢叫颜儿!” “嗯?颜儿么?”慵懒邪魅的男声,听得颜儿心旌神荡。 她极度亢奋,迫不及待,几乎不受控制地娇声道:“王爷,颜儿想要!” “哦?颜儿想要什么?”慵懒的声音语带嘲弄。 颜儿脸红了,极度激动加上羞恼,她撒娇道:“颜儿想要看王爷的样子!”说着,她大胆地用手一掀,把男子的银色面具掀了下来。随即,她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其余三位美妾也被惊得呆在当场。 她们没有想到,世间竟会有如此俊美的男人!刀刻般完美的轮廓,天神般俊逸的五官。颜儿脸更红了,娇唤一声:“王爷!” 男子邪魅一笑,俯身上去…… 当一切归于风平浪静,男子斜躺榻上,看都不看那四张春色残留、魇足惊喜的俏脸,冷冷道:“还不下去领死?” 四名美妾大惊,纷纷下跪:“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轩辕澈冷扫一眼四人,淡淡道:“你们不知道么?只有两种人可以看本王的脸:一种是经过本王允许的人;还有一种,就是死人。” 四名美妾惊惧不已,继续跪地哭喊求饶。 轩辕澈眼神冷冷看向门外,仿佛对着空气说道:“快走吧,你们活不成了。” 随即,门外几名侍卫闻声进来,将四名美妾推到房外,几下解决了,拿来白布,将四具赤祼的尸体包裹着,运到郊外处理。 为首的侍卫队长孙野自然无须亲自操办此事,他留在房内,对着榻上的轩辕澈恭敬道:“王爷,这四名女子看到了王爷真颜,是否要追查她们的来历?” “查。”轩辕澈淡淡说完,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向室内浴池,认真地清洗起来。 他讨厌那些女人留在他身上的任何痕迹和味道,每次完事后,他都会亲自洗得很彻底。而他宠幸那些女人的风露阁,也只是他所住的听风苑的一个外阁。寑室与书房所在的听风苑,从来就不允许府中的姬妾靠近,即使他的三位侧妃,也不允许。 从浴池起来,早已侍立在旁的贴身侍女为他穿戴好后,他便来到了听风苑的书房。 在听风苑,他无须戴着面具。孙野、霍胜两名贴身侍卫紧随其后,尽管已是深夜,他们仍有要事相商。 王府管家阮立正在书房门外等候:“王爷,后日是准王妃十六岁生辰,晋王府是否需要送上贺礼?” “当然。你要为本王的准王妃准备足够贵重的贺礼,派出足够人马送到卫府,要让全洛都的人都知道,本王对准王妃的喜爱。”轩辕澈冷冷道。 第281章 前传·冷王弃妃013 十六生辰 第281章 前传·冷王弃妃013 十六生辰 三月十二,是卫兰心的十六岁生辰。 一大早,卫廷尉府中就热闹起来。尽管没有邀请宾客来宴饮,但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很多与卫曦昔无交情的高官贵戚也派人送来贺礼,不用说,他们是冲着未来的晋王妃来的。 两个送礼场面尤为引起全城轰动。 第一个场面,是皇上派人送来厚礼,民众纷纷驻足观看。这对卫府来说,是多么荣耀的皇家恩宠啊! 第二个场面,就是晋王府的大队车马运送着大批贵重的贺礼到达。这可是晋王送给卫家的彩礼啊,怎能不隆重?送礼队伍所到之处,洛都民众奔走相告,称羡不已。 晚上的寿宴,一家子二十多口人围坐一起给卫兰心祝寿。 由于皇上与晋王的看重,卫曦的几位妾室,还有卫家兄弟的妻子侍妾们都对卫兰心另眼相看,亲热异常。 坐在众多亲人身旁,卫兰心感慨感动之余,竟不禁又思念起杭城来。 以往每年生辰,都是外祖父、外祖母及六哥给自己庆祝,虽然人不多,但卫兰心却感觉幸福无比,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他们三人心中的珍宝。 如今,身处陌生的洛都,她的内心却感到受宠若惊,甚至惴惴不安。 晚上,众人散去,卫兰心也回到雅兰阁。热闹了一天的卫府终于恢复了平静。 坐在雅兰阁庭院的桂花树下,卫兰心对杭城的思念更甚。她让微蓝取来玉笛,缓缓吹奏起来。 宛如天籁的笛声悠然响起,寄托着无限的乡思。 卫曦踏进雅兰阁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让他惊赏不已的笛声,看到桂花树下那美得让人心疼的清丽背影。 卫曦承认,对于这个九女儿,他确实把她当作一颗棋子。 只是从几日前见到她那一刻起,不知为何,他开始对她心生怜惜,甚至感到丝丝愧疚。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了。 半年前,当太子突然迎娶杨左相之女为太子妃时,他确有过一丝恼怒。毕竟皇上当年指腹为婚,自己的女儿纵然不能为太子妃,起码也应该在太子娶正妃之前以侧妃之礼迎娶啊!太子这么做,让卫家颜面何在? 不过,这丝恼怒也只能暗埋心底。因为,他多年前已拜入杨左相门下,杨左相对他着实提携不少。更何况,太子迎娶杨蒹儿,还是皇上下的旨,更有太后在背后撑腰。他一个小小廷尉,又能如何? 一个月前,皇上终于单独召见他,要他即刻让九女卫兰心回洛都,准备下旨赐予太子为侧妃。 只是,卫兰心人还没都洛都,竟又巨变突起。 据太子在晋王府的内应回报,晋王轩辕澈手中竟握有一份北匈国太师写给卫曦的书信,内容是要卫曦继续通报消息,以便北匈把握时机,挥师南下大破东昊。 而此信,正是从他卫曦的一个亲信手中搜到的。此刻,这名亲信已成了晋王手中的证人,手中掌握了大量指证他的证据。 这个消息仿佛晴天霹雳,把他给彻底震蒙了。他自问,自己一生虽也醉心功名利禄,可毕竟也有爱国之心,怎么可能无耻到卖国求荣? 幸而,太子与杨左相尚能信任他,均认为那封书信及所谓的证据,不过是晋王派人伪造的。目的便是等太子与卫家结为姻亲后,趁机以“通敌卖国”之诛族死罪,将太子一派一网打尽。 太子及杨左相等唯赵太尉马首是瞻。赵太尉老谋深算,当即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计策便是先让太子撇清与卫家的关系,拒娶卫兰心;然后力促晋王与卫家的亲事,将卫兰心推上晋王妃之位。 于是,太子再次跪在皇上面前,声称自己与太子妃情投意合,不愿再娶侧妃;二则自己对卫家小姐心怀愧疚,不忍让其屈居侧妃之位,云云。 太子此番拒婚说辞,也是摸准了皇上性情的。当今皇上乃是一个专情之人,自几年前得到当今皇后凌雪魄之后,便独宠一人,并力排众议立其为后,后宫三千顿时成为摆设。 为了保住卫家,他卫曦,惟有狠心舍弃这个十多年未曾谋面的女儿,依从赵太尉的计谋,在皇上面前委婉表达不甘女儿屈居侧妃之意。杨左相与赵太尉适时加入,向皇上提出晋王适婚未娶,卫兰心正是晋王妃的合适人选。 第282章 前传·冷王弃妃014 佳人谁得 第282章 前传·冷王弃妃014 佳人谁得 那日,在宫中,皇帝轩辕淙召见晋王轩辕澈、太子轩辕铭、三皇子齐王轩辕钺,以及廷尉卫曦,欲作决断。 轩辕淙首先看向卫曦,道:“看来朕与卫家九小姐也是有缘,她尚在娘胎,朕便开始关心她的终身大事。今日召卫爱卿前来,就是想告诉卫爱卿,十六年虽过,很多人事都已巨变,但朕仍会给九小姐安排一个好的归宿。” “谢皇上隆恩,臣及小女不胜感激!”卫曦恭敬谢恩。 “请你们三人前来,则是想听听你们的意思!”轩辕淙看向眼前身姿昂藏的晋王、太子与齐王,微微一笑。 这三人,哪一个不是天下女子倾慕的英伟之才啊! 轩辕淙接着说:“朕听闻,民间有‘南兰心,北雪魄’的说法。据说卫兰心身姿品貌、歌舞才艺均在皇后之上。” “皇上谬赞,小女实愧不敢当。”卫曦忙跪下谢罪。当今皇后凌雪魄歌舞皆绝,天下闻名。皇上也因其绝世才艺而独宠一人,这在洛都,谁人不知? “嗳,爱卿请起,听朕说完。”轩辕淙一扬手,说道,“这半年,朕也打听过,卫兰心的外祖父是江南名士展修贤,此人学识渊博,多才多艺,尤其医术、音律造诣极高;而卫兰心的外祖母则是三十多年前以“剑舞”名动天下的舞蹈名家公孙倩儿。朕听皇后说,公孙倩儿与皇后学艺师祖司空巧儿本属同门,一人更擅舞,另一人则更擅歌,双双闻名天下几十年。想来,卫爱卿当年将九小姐送往展修贤处抚养教化,也是一番苦心啊!” 卫曦闻言低首,不敢接话。 轩辕淙接着说道:“卫兰心人品样貌俱佳,配得上你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铭儿,你先来说说你的想法。”说完,轩辕淙看向太子。 太子轩辕铭连忙拱手作答:“父皇所言极是!卫九小姐天姿国色,人品极佳,自当好好婚配。可惜儿臣已娶太子妃,怎能委屈了卫九小姐。儿臣认为王叔与三皇弟均尚未婚配,都是比儿臣更合适的人选。”而三皇弟,轩辕铭太了解他了,这么怕麻烦的一个人,又怎愿惹麻烦上身呢? 轩辕淙闻言点头微笑,看向轩辕钺:“钺儿,你觉得呢?” 轩辕钺表面笑得温润如玉,内心却在腹诽不已:父皇啊父皇,指腹为婚是您与皇兄当年惹下的好事;而这卫兰心要嫁给谁,是王叔与皇兄斗争的筹码。这跟儿臣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却硬要拉儿臣来垫背!总之,儿臣是绝不会淌这趟混水的!卫兰心这个烫手山芋,即使美得像个天仙,儿臣也要不得! “启禀父皇,卫九小姐这样的绝色佳人,谁若娶得,真是三生有幸!不过,儿臣年未弱冠,王叔比儿臣年长两岁,又是儿臣的长辈。儿臣觉得,王叔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轩辕钺道。 “哈哈!”皇上开心地笑了两声,并不看晋王,而是转向卫曦,“卫爱卿,你说呢?” 卫曦赶紧答道:“回皇上,晋王战功赫赫,威名远播,年轻有为。若能得晋王青睐,将是小女一生幸事!” “哈哈哈!”皇上爽朗大笑,“怎么你们的想法,都与朕不谋而合呢!看来,卫兰心配与晋王,仍众望所归!澈,你已二十一岁,虽有三位侧妃,却长年征战边关,至今未娶正妃,这也是朕一直放心不下的事!如今你若得此如花美眷,也算了却朕的一桩心事了。”说罢,俊目含笑,看着轩辕澈。 “如此,臣弟谢皇上隆恩。”轩辕澈马上作出回应。在皇兄热心导演这出好戏的时候,他已在腹中考虑过千百种拒绝的理由,但都一一被自己否决。 总不能说,臣弟已心有所属吧? 即使有,众人皆知,那人已成为太子妃了。 总不能说,一个廷尉庶女怎配当本王的晋王妃吧? 皇兄既然如此赏识卫兰心,要下旨赐她个郡主之类的高贵身份,不过是举手之劳。 总不能说,皇兄你竟把你两个儿子都不要的女人推给臣弟吧? 尽管事实就是如此。 总不能说,这是太子、杨左相与赵太尉给臣弟设的一个局吧? 这些事,又何需皇兄您烦心! 好吧!既然你们都“不谋而合”,既然本王娶她是“众望所归”。那本王就如你们所有人的愿吧! 只是,有些人必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轩辕铭,半年前,你抢了本王心目中的王妃人选去做太子妃。如今,又把你不要的一名庶女侧妃推给本王当正妃。这双重的羞辱,本王必将十倍偿还于你! 赵子高,杨志忠,你们以为把卫曦的女儿推给本王,本王就棋输一着了吗?那也未免太小瞧本王了。 卫曦,想当初你的正室嫡女哀求本王收纳为妾,本王都不屑一顾。如今,你竟妄想让你的庶女当本王正妃?真是不自量力。 还有,卫兰心是吗?你也好好地等着吧! 第283章 前传·冷王弃妃015 晋王大婚 第283章 前传·冷王弃妃015 晋王大婚 想到皇上与太子、赵太尉、杨左相一派皆想将卫曦的庶女嫁给他,轩辕澈暗自一声冷笑,随即抬头对轩辕淙道:“皇上,只是臣弟有一个请求!” “有什么请求,澈,你尽管提!”皇上见晋王竟已接受赐婚,禁不住满心欢喜。 “皇上赐婚,是臣弟的极大荣耀。臣弟大婚之日,定要隆重其事!臣弟不仅要宴请洛都所有高官贵戚,当然包括太子及齐王,还想请岳父大人与卫家所有兄弟到王府饮酒共庆。”说完,轩辕澈眼角含笑看向卫曦。 “哈哈!这有何难?虽然女方到男方家宴饮不太合规矩,不过,晋王大婚,又另当别论!”皇上爽朗应道。 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俊魅逼人的眼睛,很好地掩藏了轩辕澈嘴角的冷笑,淡化了他俊目中射出的寒光。 然而,这寒光并没有逃过轩辕铭的双眼。轩辕铭不动声色。 而站在晋王背后的卫曦,望着晋王高大挺拔、沉稳矫健的背影,无来由地感到阵阵压迫与丝丝寒意。 东昊王朝贞元十一年,三月二十二日。京师洛都。晋王大婚。 晋王府贵客盈门,银晖殿热闹非凡。今日,不仅太后与皇上亲临主婚,所有皇亲国戚、高官贵族均携眷出席。 银晖殿是王府的正殿,宽敞雄伟,摆开二十桌酒席,可坐两百余名最尊贵的宾客。此外,前殿及东西两殿也摆开了酒席。 盛况比起半年前太子大婚,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喜轿在晋王府门前停下。披着红盖头的卫兰心在喜娘搀扶下缓缓步入银晖殿。 除了自己的脚尖,她看不见周围的景象,但却能感觉到众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她听到人群不自觉地发出阵阵赞叹之声。她知道,自己身材修长,体态淑美。即使披着红盖头,穿着宽大喜服,也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雍容大度,以及长年修习音律舞蹈所带来的高雅气质与优美举止。 但是,她的内心却是忐忑不安的,她感觉不到浅红她们的存在。在陌生喜娘的牵引下,她木然地参拜太后与皇上,木然地与晋王三拜天地,再被引入洞房。 坐在喜床上,她开始感到奇怪。银晖殿大厅的喧闹声、说话声清晰地传进来。难道,喜房就设在银晖殿吗?晋王妃不是应该有自己独立的庭苑吗? 外面,“恭送太后”、“恭送皇上”之声齐齐响起。她知道,是太后与皇上在大婚仪式结束后先行离去,而正式的饮宴才刚刚开始。 紧接着,劝酒之声清晰入耳,她甚至能分辨出爹爹与大哥回谢众人的声音。 爹爹与兄弟们都在,这让她多少有点安心,可是,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妥。 正在疑惑之际,喜房的门被人猛然推开了。 喜娘喜庆的声音随之响起:“哎呀!王爷来了!请王爷先与王妃喝交杯酒吧!” “都出去!”冷酷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卫兰心内心不觉一震。 喜娘不敢再言语,与下人们迅速退下,不忘把房门关上。 卫兰心藏在袖子里的手紧张得揪住了喜服。他会怎么对待自己?当他掀开红盖头,是对自己不屑一顾,还是会像很多人那样被自己的美貌所惊呆? 今天,浅红淡紫几个精心地为卫兰心化了一个很美的新娘妆,这是卫兰心从未有过的浓妆打扮。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娘亲,都惊呆了。而卫兰心看着镜子,也为自己的艳美所震憾。 那么,他呢? 第284章 前传·冷王弃妃016 好戏在后 第284章 前传·冷王弃妃016 好戏在后 卫兰心感觉到,晋王的脚步声一阵阵逼近了。 森冷的声音陡然响起:“王妃等不及了吧?本王也急不可待了。” 突然,一阵巨大的力度袭向右肩,卫兰心竟被一掌推倒在床上。 “啊!”卫兰心不禁惊呼出声,“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洞房花烛夜,自然是要与王妃洞房啦!”声音冰冷无情。 “你不要乱来!”卫兰心冲口而出。 “乱来?哈哈!新郎与新娘子洞房,也叫乱来吗?”冷酷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不是这样子的!怎么会这样呢!卫兰心难以置信。 这就是自己要嫁的夫君吗?这就是东昊国人人敬仰的“战神”吗?果然如传言中一样,冷酷无情,暴虐无比。 可容不得卫兰心细想,那人就像一头猛兽一样扑了上来,一手按住卫兰心红盖头下的小脸,一手粗鲁地伸到她喜服下,用力去扯她的裤子。 热闹喜庆的银晖殿大厅,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因为所有人都听到,隔壁内间传出晋王那森冷无情的大笑声,以及女子惊恐无助的叫喊声。 “看不出你还有点力气,为夫看你往哪儿躲?哈哈哈!”因为大厅的寂静,内间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不要!求你,不要!”是女子无措的叫喊。 “不要什么?不要停下吗?哈哈,爱妃如此心急?”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女子柔美悦耳的声音夹杂着惊惧与愤怒。 “放开你,为夫怎么舍得?哈哈哈!”晋王的狂笑令人心惊。 “不!救命!六哥救我!六哥!六哥!快来救心儿!”女子语带哭泣,悲声大叫。 “现在谁也救不了你!哈哈哈哈!”晋王的声音狂妄无比。 大厅内有人站了起来,准备告辞。晋王都开始洞房了,大家是不是应该早点离开,别听到不该听的声音? 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大厅的几个出口都被王府侍卫把守着。 一名侍卫朗声说道:“各位稍安勿躁,喜宴才刚刚开始。晋王说了,好戏还在后头。酒菜陆续上来,请各位王爷、各位大人慢用。” 说话者,正是晋王府侍卫队长孙野。 闻言,在座宾客面面相觑,站着的人慢慢地坐了下来。 听着内间正在上演的好戏,宾客们表情各异。 女眷们多掩嘴惊诧。但也有不少男宾听得兴奋莫名,满脸期待之色。 三皇子轩辕钺轻轻皱起了眉头。 赵太尉与杨左相对视一眼,各怀心思。 太子轩辕铭嘴角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冷眼看向身旁的太子妃杨蒹儿。 杨蒹儿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本来,她今日表面欢笑,实则内心堵得难受。如今,听到晋王的暴虐与女子的惨叫,她心中竟莫名地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喜悦与畅快。 而席间最坐立不安的,要数卫曦父子一桌。卫兰心的两个双胞弟弟景松与景柏早已恨得咬牙切齿,紧捏拳头,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喘气如牛,脸上憋得赤红。四哥卫景明面露忧色。而卫曦与长子卫景羽则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此刻,还有谁比他们卫家更难堪,更屈辱? “你这个恶魔!禽兽!救命啊!爹!大哥!”卫兰心极度恐慌,呼声零乱。六哥远在杭城呢,这里只有爹和大哥可以救自己。 “啪!”外间的卫景羽终于忍不住右手一掌拍在桌子上,就要站起来。但是,拍在桌上的手,却被卫曦狠狠按住了。 卫景羽缓缓低下头,紧咬牙关,生生缩回右手。 “哈哈哈!再叫大声一点,让全洛都的人都听到,本王有多么宠爱王妃!”轩辕澈的声音肆无忌惮地从内间传来。 “啊——!” 女子一声惨烈的惊叫。接着,再无声息。 “叫啊!怎么不叫了!本王把你整治舒服了,是吗?”晋王的声音冷冽无比。 再听不到女子的回应,内间只隐约传来木床摇动的声音。 良久。 有人刻意打破这尴尬:“喝酒!来,我们喝酒!总不能因为晋王洞房,我们就不吃了。哈哈哈!” 于是,大家陆续端杯举筷。银晖殿又开始热闹起来,只是,想着内间的活色生香,谁又能真正吃得安心呢? 每个人似乎都支起耳朵,听着内间的动静。 第285章 前传·冷王弃妃017 撕心裂肺 第285章 前传·冷王弃妃017 撕心裂肺 痛!撕裂般的痛!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卫兰心痛得弓起了身子。想躲,却无处可逃! 身子被紧紧地按在床上,她试图推开轩辕澈,双手的力量却如螳臂当车。 悔恨与辛酸在心中蔓延。她真想一瞬间消失。或者地上突然出现一个大坑,然后把自己埋进去。 不远处是觥筹交错的声音。 泪水沁出眼眶,卫兰心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能出声,绝对不能漏出一点声音!外间那么多人在听着,怎么能让父亲与卫家承受这样的当众羞辱? 卫兰心用力咬紧下唇,咬到鲜血流出。但鲜血再红,也红不过红盖头吧!血把嘴上的红盖头弄湿了,却显不出它原来的颜色。 泪,止不住的流,把红盖头弄湿了一大片。 卫兰心从未想过,自己的新婚之夜竟会如此不堪,如此可怕! 成亲前,娘亲跟自己讲解的不是这样的!十多年来,自己对于新婚夫君的美好想像更不是这样的! 如果说之前还心存一点点侥幸与幻想,那么现在,几乎是在一瞬间,卫兰心对于幸福,对于爱情,以及那“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美好梦想,彻底土崩瓦解! 银晖殿大厅内,贵宾们心不在焉地吃喝碰杯,窃窃私语。 卫曦及卫家兄弟们难堪地忍受着。卫曦几次想站起来拂袖而去,但看到门口站着的大批侍卫,他明白,轩辕澈不会那么轻易让他离开。 他太了解轩辕澈的可怕之处了! 直到大半个时辰之后,那穿着大红喜服,戴着银色面具,给人巨大威慑感的高大身影,终于出现。 轩辕澈走进厅门,斜倚在门柱上,手中举起一匹白绢,上面梅花点点,正是新婚落红。 “哈哈哈哈!”一阵得意的大笑作为开场白,轩辕澈开始发表他的新婚说辞。 他在朝堂上一向口才了得,舌战群臣之际,别说太子、杨左相之流,就连以善辩著称的卫曦,以及权倾一时的赵太尉,都时时被他逼问得哑口无言。 “各位喜酒饮得可好?本王听闻民间婚娶有‘听房’之习俗,为让各位饮得尽兴,本王也不辞劳苦,特意为各位安排了这场‘听房’喜宴,不知各位还满意否?” 轩辕澈清亮邪魅的声音透着得意狂妄,躺在内间婚床上的卫兰心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都听得高兴,只是不知王叔洞房之夜,感觉如何?”一把妖媚的男声在席间响起。说话者正是常山王轩辕邺,晋王堂兄之子,却年长晋王六岁。 轩辕邺长相美艳,传闻他不爱女色,却偏有龙阳之好。 “哈哈!本王今日大婚,还真是要感激赵太尉与杨左相,两位大人不辞劳苦地搭桥牵线,才促成本王与王妃的一段良缘。其实各位都听说了,王妃本有‘指腹为婚’,本王也曾有过‘青梅竹马’,‘私定终身’。只是,本王今夜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比不过‘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啊!” 说着,轩辕澈得意地扬起了手中的白绢,与轩辕邺等几个附和者一起大笑起来。 轩辕澈笑完,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本王用一只穿了几年的‘破履’,换回一位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本王觉得,很划算!” 第286章 前传·冷王弃妃018 奇耻大辱 第286章 前传·冷王弃妃018 奇耻大辱 淡淡说出的一句话,却如平地惊雷! 两百多名贵宾的目光,无一例外地顺着晋王目光有意无意的指引,“唰”地一下看向太子,最后停留在太子妃杨蒹儿身上。 晋王与杨蒹儿自小交往密切,仿佛天设地造的一双,堪称“青梅竹马”。这事在洛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原来,这,才是今晚最精彩的“好戏”! 卫曦低头暗叹。原来,今晚最难堪的还不是自己,而是太子与太子妃。他们才是今晚的主角! “穿了几年的‘破履’!” 轩辕澈淡淡说出的几个字,重重地击打在太子轩辕铭的心口上。 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坊间传说他们“青梅竹马”、“私定终身”,这也就罢了。原来,他们竟已“暗渡陈仓”几年了。 难怪新婚之夜太子妃没有落红,难怪啊! 轩辕澈!从小到大,你样样事都要抢孤的风头。就连孤的太子妃,也已经被你玩了几年。今日你给孤的奇耻大辱,孤一定会狠狠地记着,他日定要你加倍偿还! 轩辕铭心中狠狠想着,表面上却只能不发一言,黑着脸忍受着众宾客们带着颇多含义的注目礼。 这个时候,他若站起吭声,岂非更是自取其辱? “好戏已经上演,请各位细赏慢用,尽情畅饮!本王先行告退了。”轩辕澈说完,把手中沾着点点落红的白绢丢进身旁的喜娘手中。转身,大步离去。 内间婚床上,卫兰心欲哭却已无泪。 原来,他竟是这样的恨自己!原来,他竟有过“青梅竹马”、“私定终身”!还有那所谓的“破履”!到底是怎样的恨,又是怎样的无情,才会让他用如此恶毒的话语来形容自己曾经的情人? 卫兰心思绪混乱,理不清头绪,更不想去理清。 她有点想坐起来,却感到身体极度的虚空、无力和疼痛。似乎只要动一动,就痛得令她无法呼吸。于是,她就这样躺着,一动也不动。 喜娘不再出现,侍候的丫环们也不在,浅红她们更是不知身在何处。或者,这些都是晋王的安排吧! 卫兰心静静地躺着,听着外间的宾客开始陆续离去。最后只留一片寂静。 …… 回到东宫太子殿的轩辕铭,喝退下人,紧闭房门。然后,猛然转身,目光如豺狼般射向杨蒹儿,怒喝:“说!你是不是‘破履’!是不是轩辕澈的‘破履’!” 从喜宴到现在,他已经忍了很久,忍到不能再承受了。 “不是!”杨蒹儿答得坚定,“那是轩辕澈故意在挑拨离间,你怎么能相信?” “不是?那你说,为何新婚之夜没有落红?”轩辕铭冷笑,步步逼向杨蒹儿。 “我不知道!”杨蒹儿大喊,“你竟然不相信我!你竟然要中他的奸计!你是天底下最愚蠢的男人!” “啪!” 轩辕铭一掌狠狠打在杨蒹儿精致美艳的俏脸上,杨蒹儿应声倒地。 “你凭什么让孤相信?你有什么值得孤相信的?你以为孤不知道,你一心要嫁给孤,就是为了日后当皇后?”轩辕铭笑意更冷,“孤确实愚蠢,孤不该跟轩辕澈争你,更不该娶你为太子妃!你最好给孤听着,他日孤荣登大极之时,你也绝对不会是皇后!” 轩辕铭说完,打开房门,决然离去。 仍然跌坐地上的杨蒹儿泪流满面,一脸恨色。 她恨太子的绝情,更恨轩辕澈的无情! 第287章 前传·冷王弃妃019 一碗汤药 第287章 前传·冷王弃妃019 一碗汤药 清晨,当晋王的乳母甄娘带着丫环们进入喜房时,看到晋王妃身穿大红喜服躺在床上,脸上仍然盖着红盖头。 “请王妃起床梳洗。”甄娘平静说道,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卫兰心仍然躺着一动不动。 “奴婢甄娘,服待王妃起床梳洗。” 甄娘又道。 卫兰心终于醒来了。她睁开双眼,隔着红盖头,感受到了外面的光明。 天已经亮了。原来,昨夜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声响,想着自己的不堪遭遇,加上身体的疼痛疲累,她最后竟然睡着了。 昨夜,多么可怕的回忆!身体上隐隐的疼痛还在提醒着她,那个恶魔是怎样粗鲁无礼地撕掉她的裤子。 最后,他猛然起身,无情地将她一把推开,拿起她身下的白绢走了出去。然后,是当着数百贵宾的大声羞辱。 那个恶魔,接下来又会怎样对待自己? 卫兰心艰难地坐了起来,抬起手,一把掀起了红盖头。 残妆泪痕,嘴唇破损。凄美的面容,让表情冷淡的甄娘也不觉为之一震。 卫兰心不发一语,在丫环们的侍候下静静梳洗。清水洗去残妆,梳起如云的发髻。从今日起,她不能再如少女一般披着长发,而要挽起青丝作妇人的打扮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望着王妃的绝美容颜,丫环们暗暗惊羡,甄娘双眼也不禁有一瞬的失神。 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冷淡,从下人手中捧过一碗汤药,恭敬而漠然地递到卫兰心面前:“请王妃喝了这碗药。” “这是什么?”卫兰心微讶。 “这是防止怀上身孕的药。王爷吩咐,王妃一定要服下。” “为什么?”卫兰心内心了然,却忍不住想听听他的说辞。 “没有为什么!王妃还是赶紧喝了吧!王爷吩咐,喝了此药后,王妃就要入住觉雨苑。今后没有王爷命令,王妃不得踏出觉雨苑一步。否则,后果自负。” 甄娘淡然说道,仿佛在说一件极寻常的小事。 “这样啊!”卫兰心内心冷笑。 看来这个晋王果然不是善类,首先就要囚禁自己,那么,接下来呢? “后果自负”。会有怎样的后果?责打?惩罚?还是杀了自己?想到这里,卫兰心心底不禁闪过一丝恐惧。活了十六年,她从来没有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不过,恐惧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莫名的愤怒。 这个恶魔,谁又愿意为他孕育子嗣呢?接过甄娘手中的汤药,卫兰心一饮而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请王妃随奴婢到觉雨苑。”甄娘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就率先走出喜房。 晋王府的下人也是这样目中无人的吗?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卫兰心把空药碗放在桌上,扶着桌角站了起来,举步向外走去。 疼,撕扯着的疼!只要稍一抬步,卫兰心就疼得冷汗直流。 娘亲说过,女子初、夜肯定会有些疼的,但只要夫君温柔呵护,这种疼便会很快过去。想起娘亲的话,卫兰心双目酸楚,自己碰到的夫君,却是怎样的一个禽兽啊! 两名丫环过来,扶住了卫兰心。 卫兰心微咬下唇,忍着疼慢慢地跟上甄娘。她一刻也不愿再留在这个地方,她要找个地方好好地洗浴一番,把那个禽兽留在自己身上的印迹,彻底洗掉。 想到自己昨夜竟就这样脏兮兮地睡着了,卫兰心甚至恨起自己来。 第288章 前传·冷王弃妃020 情同姐妹 第288章 前传·冷王弃妃020 情同姐妹 “小姐!是小姐!” “小姐,你没事吧?” 当卫兰心在丫环们的搀扶下出现在觉雨苑的时候,浅红、轻绿、淡紫和微蓝惊喜地跑了过来。 “王妃,你回来了就好!”浅红看了一眼神情冷然的甄娘,过来扶住了卫兰心,也带头改了称呼。 一下子看到浅红四人,卫兰心倍感亲切。听到“回来”二字,更是心头一热,如果不是甄娘在这里,她恐怕就要扑到浅红怀里哭起来了。 浅红比她大一岁半,性格沉稳,在她心目中就像姐姐一样;而轻绿、淡紫与她同为十六岁;微蓝最小,只有十五岁,是五人中的小妹妹。 五人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那种亲密关系可是在十多年的共同成长中建立起来的,牢不可摧。 “既然王妃已到觉雨苑,奴婢就先行告退了。除了王妃带来的人,奴婢还安排了六名下人供王妃使唤。王妃有什么需要,让下人们去跟奴婢说就可以了。” 甄娘行礼告退。 “如此,就有劳甄娘了!” 卫兰心柔声说道。 甄娘淡漠地看了一眼卫兰心,冷声道:“请王妃记住王爷的吩咐,没有允许不可离开觉雨苑半步。这样,或许可以活得安稳些,长久些。” “多谢甄娘提醒。” 卫兰心淡然一笑。这是什么意思?警告她若离开觉雨苑半步就要取她的性命? 甄娘带着下人转身离去。轻绿三人马上围了上来。 “王妃,你昨夜到底在哪里?可是受了委屈?我们几个在这里等了一夜,连觉都不敢睡!” 淡紫差点就要哭出来了,却不忘改了称呼。 卫兰心心疼地看着她们四人,焦虑了一夜,个个都已花容失色。 “这里有没有热水,我想先洗浴。” 卫兰心说。 “有,淡紫这就去准备。”说着,淡紫就抹着眼泪跑开了。 浅红等三人扶着卫兰心慢慢地走进主厢房。首先是宽敞雅致的正厅,然后是温馨淡雅的卧室。 看得出,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其奢华程度是卫延尉府雅兰阁的十倍都不止,但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张扬。 卫兰心突然有些喜欢这里。 这么雅致的风格,怎么也不可能出自那禽獣之手吧?卫兰心摇摇脑袋。对,应该是甄娘的意思,那么清冷的一个人,有着这样高洁的喜好不足为奇。卫兰心不觉对甄娘生出了几分好感。 …… 宽大的卧室里,除了华被舒适的床榻,还有一张雕刻精细的玉石贵妃榻,大气的橡木梳妆台。临窗处,还有一大片空间。 嗯,在窗下修一处大大的方榻,每天可以赤足在上面练舞呢!卫兰心脑中灵光一闪,嘴角不觉露出了笑意。 “王妃,可以进去洗浴了。” 淡紫走过来,引着卫兰心往浴室走去。 原来,这卧室竟还连着浴室。走过三四米长的过道,淡紫推开一道门,卫兰心不觉惊讶:烟雾氤氲,水汽袅袅,这里竟是一处温泉浴池! 看出卫兰心的惊讶,淡紫边服侍卫兰心脱衣洗浴,边笑着解释道:“我问过苑里的如雁了,她说,这晋王府是先帝当王爷时的府第,府里有三处浴池都是引温泉水建造的。最好最大的是东边晋王住的听风苑里的浴池,其次就是西边我们这觉雨苑的浴池。听风苑和觉雨苑以前可是先帝和当今太后住的地方呢!还有一处温泉浴池,在听风苑旁边的风露阁。风露阁,如今是王爷宠幸姬妾的地方。” 惊觉自己嘴快失言,淡紫偷偷吐吐舌头,收住了声音。 卫兰心微微一笑。 果然是帝王之家,居住享用自是寻常人家无法可比的!只是这晋王,既然那么讨厌自己,为何又让自己住在他母后曾住过的地方,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呢? 第289章 前传·冷王弃妃021 被囚弃妃 第289章 前传·冷王弃妃021 被囚弃妃 这温泉浴池果然与众不同。卫兰心在池里泡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觉得周身通泰,疼痛与不适也几乎完全消失了。 沐浴更衣完毕,卫兰心觉得神清气爽。 努力不去想恶魔昨夜留给自己的可怕记忆,卫兰心决定在淡紫和浅红的陪伴下在觉雨苑四处走走。 如雁、如莺两个小丫头也跟着,她们从小在晋王府长大,对府里情况可是熟悉得很。 走着走着,卫兰心才发觉,这觉雨苑可比自己想像中大多了,差不多比得上半个延尉府了吧? 看来恶魔即使把她囚禁在这里一辈子,也不会觉得闷了。既然自己无力抗争嫁给晋王的命运,又不能与他正面对抗,更不能逃跑以致连累家人。那么,从容接受一切,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只要他不来招惹自己,自己就可以在这里自得其乐,悠然度日。 卫兰心开始饶有趣味地走着,看着。 觉雨苑分为三部分。 一入苑门就是一大片梅林,然后就是卫兰心所住的雨梅阁,雨梅阁后面是一大片竹林。梅林、竹林与雨梅阁构成了觉雨苑的主体部分,而卫兰心爱极了这梅林和竹林。 觉雨苑的第二部分是南厢房,共有几间,错落分布在梅树与翠竹之间。其中一间离雨梅阁最近的,卫兰心很是满意。 自己从杭城带来了不少书籍和乐器,而且由于走得仓促,还有很多没有带来呢!外祖父说了,迟些会派人专程送来。那么,就把这间厢房收拾一下,做自己的书房最好。 浅红听了卫兰心的吩咐,连连说好,马上就吩咐苑里的两名下人去布置了。 觉雨苑的第三部分是北厢房,同样是错落分布的几间。 北厢房的西北面有一座塔,但那已是处在觉雨苑范围之外了。听如雁说,那塔名叫望塔,已经废置了近二十年,从来就没有人上去过。 北厢房与雨梅阁之间有一条小路,一直通往觉雨苑西面的西山。 而北厢房再往北走,则有一弯美丽的湖,名叫望月湖。湖岸边杨柳拂面,卫兰心也很是喜欢。 听说,晋王府是两面依山而建,北面叫做北山,西面则是觉雨苑所依傍的西山。 如雁说,这庞大的晋王府座北朝南,也是分为三大部分。 第一部分是南部的殿,是晋王举行庆典、商议大事和接待宾客的地方。除了一进大门就可看到的前殿,以及东西两个侧殿,就是主殿,即昨日举行大婚仪式及摆喜宴的地方。 银晖殿……那里留下了卫兰心最惨痛屈辱的记忆,所以卫兰心一听到殿名,就觉得心口隐隐发痛。 晋王府的第二部分是中部的苑,即晋王与晋王妃居住的地方。东边是晋王所住的听风苑,西边是卫兰心所住的觉雨苑。两苑之间,是一大片松林相隔,有东西方向的道路连接。而晋王府的南北主干道,就开在松林中间。 第三部分是北部的后院,是晋王近千姬妾居住的地方。据说,先帝在此居住时,后院面积并不大。后来先帝将王府赐予晋王,并大力重修扩建,将后院一直扩至北山脚下,因些后院的面积比南部的殿和中部的苑加起来还要大。 “后院里到处庭台楼阁,湖光柳色,秀美异常。只是,姬妾们不经允许,都不得离开后院到府中其他地方,更不得到擅自出府。她们即使出府,也只能走后院的东门出去。”如雁尽职地介绍道。 看来,自己只是这晋王府里被囚的近千女人中的一个罢了。卫兰心不禁在心里自嘲道。 比起她们来,自己运气算好得多了。出身不见得比她们好,却有着晋王妃的头衔,还住着那么宽敞舒适的一个觉雨苑。难怪晋王这么恨自己啊! 只是,这种“好日子”,不知道他会让自己过上多少天? 日子静静流逝,一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多月。 卫兰心有些奇怪,那恶魔竟没有来找自己麻烦!新婚之后,既没有让自己入宫去拜见太后和参见皇上,也不允许她三朝回娘家门。 好像,他彻底把这个新娶的王妃忘掉了! 难道,自己只要老老实实地呆在觉雨苑,他就会放过自己,让自己孤独终老吗? 卫兰心其实挺喜欢在觉雨苑的安静日子。从前,虽然她也喜欢跟着六哥四处去游玩,但她的性子还是喜静的。而且,有浅红四人陪着,每天欢声笑语,日子过得倒是滋润。 卫兰心兴趣广泛,每天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作息规律,自得其乐。 每日上午,她看书、作画。史书、医书、诗文,她无所不涉猎。而看书作画的地点,除了书房,更多时候则是在前苑梅林。反正,几乎不会有人到觉雨苑来打扰她! 每日下午,卫兰心则吹奏乐器、歌唱舞蹈。这不仅是她的兴趣,也是外祖母要求她每日必做的功课。因为歌舞技艺,荒废几日水平就会有所下降。所以即使是在延尉府待嫁的日子,她也每日在闺房中修炼。 外祖母说,即使不在外人面前表演,这种自我修炼也可强身健体,怡养性情,更可给自己的身心带来极大乐趣。 卫兰心是深以为然的,沉迷歌舞可以让她忘却一切烦恼,包括对恶魔的莫名恐惧,以及对杭城亲人的无尽思念。 在后苑竹林,她与浅红四人经常会花费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排练一段歌舞。因为竹林偏僻,即使丝竹声再大,觉雨苑外面的人也是不易听到的。 而在她雨梅阁的卧室窗下,她也让人修了一个大大的方榻。 每日晨起,她会穿着便衣,赤足在上面舞上一段,开始一天的生活。而夜晚沐浴后,她也会赤足在上面轻展曼妙身姿,放松一天的疲劳,然后回到床榻上安然入睡。 梦中,会有外祖父与外祖母,还有六哥! …… 听风苑,书房蕴墨轩。 “王爷,在下仔细检查过了,杭城展修贤给王妃送来的五大马车嫁妆,主要是书籍乐器,以及丝绸布匹等,并没有可疑物品。”侍卫队长孙野回报。 “哦,那便送到觉雨苑吧!”晋王轩辕澈略带磁性的声音懒懒地说道,“最近觉雨苑有什么动静?” “觉雨苑的内应回报,王妃仍是每日看书作画,弹唱跳舞,甚是自得其乐!”孙野道。 “自得其乐?哼,那就让她再乐几天吧!”轩辕澈冷笑。 “王爷改变主意了吗?”孙野问道。 轩辕澈冷声道:“没有。只是,若王妃刚嫁到晋王府,就遭遇不测,那岂不是很让人怀疑吗?再等等吧!” 第290章 前传·冷王弃妃022 姻缘之签 第290章 前传·冷王弃妃022 姻缘之签 轩辕澈决定不急于下手,只因大婚第二日,皇上便听闻了喜宴上发生的事,还急召他入宫询问。 “皇弟,难道不满意皇兄赐你的晋王妃吗?”轩辕淙以为,皇弟会像自己一样赏识卫兰心,甚至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从而感激自己的一片苦心。 是啊,光是看到卫兰心的画像,就让他这个阅美人无数的皇帝赞赏不已了。皇弟眼界极高,这样的绝色佳人不配给他,还有谁配得上当他的晋王妃呢! “皇上,臣弟怎会不满意?臣弟不是迫不及待地与她洞房了吗?” 轩辕澈辩解道。 轩辕淙半信半疑:“既然喜欢,就不要辜负了她。”他知道,有些事,即使自己作为皇帝也是无能为力的。 而皇弟与太子之间的隔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两边都是自己宠爱的人,轩辕淙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 轩辕澈自然是明白皇兄的苦恼的。所以,要除去这个卫兰心,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明目张胆。否则,就太不给皇兄面子了! 他已经等了一个多月了,不妨再耐心等等! 想起卫兰心,轩辕澈不觉露出邪佞的笑。 这个女人的身体,实在……勾人思念! 洞房花烛夜,他本想让她在自己身下大声哭叫或放荡呻吟,借以狠狠地羞辱她以及她的父兄。但她在自己的粗暴之下,竟强忍着不发一声。 看来这个女人心思清明得很,一点也不蠢笨! 洞房花烛夜……那种美妙的滋味……为何他之前不曾体验过,之后刻意在其他的姬妾身上也找不到? 难道,有时穿着衣服,一个戴着面具一个披着红盖头,双方都看不到对方的样子,那种滋味更能令人销魂? 下次,一定要找个处子美妾再试试!轩辕澈邪恶地想着。 反正,天下间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就如杨蒹儿与杨葭儿,一个更爱权势名利,一个看来更爱他。可是,对于他来说,她们并没有任何本质区别。 当初他决定晋王妃的人选,也完全是看谁更合适更能称职。 至于她们喜不喜欢自己,又有什么所谓呢? 天底下痴迷自己的女人那么多,多到令他厌烦!再说,无论谁做了晋王妃,都得完全臣服于他。 只是没有想到,那个杨蒹儿竟如此不识好歹,竟去攀太子的高枝。那就不要怪本王无情了!如今,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太子想荣登大极?她想当上皇后?真是痴心妄想! 天下间的女人果然没有一个是例外的,不仅虚伪,而且放荡。自己的姬妾如此,杨蒹儿也是如此! 想起那些女人在自己身下浪荡的样子,轩辕澈内心不觉一阵厌恶。不过,他还是会继续宠幸她们,让她们在他身下千娇百媚。因为,他是个男人! “王爷,在下明白了。那咱们就静待时机!现在,在下就把王妃的嫁妆送到觉雨苑。”孙野的话语把轩辕澈飘远的神思拉了回来。 “王妃”二字,让他突然想起大红喜服下,那双白玉般修长紧致的美腿,轩辕澈不觉喉咙一阵干渴,小腹一阵躁热。他挥挥手对孙野道:“就这样吧!你告诉阮管家,让他立即找几名处子姬妾,到风露阁侍寝。” “是!”孙野恭敬告退。 …… 日子在平静中流逝。卫兰心嫁入晋王府已经三个月了。 除了甄娘有时派人送些物品来,从来没有外人进入觉雨苑。 卫兰心也没有踏出过觉雨苑半步,有什么需要都是吩咐浅红她们去办。她不想给卫家和爹爹添任何麻烦! 她记得自己十六岁生日那晚,爹爹来找过她,还对她说了许多话。 爹爹告诫她,晋王为人阴狠难测,因此嫁入晋王府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否则,不但可能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还可能给卫家上下带来灭顶之灾。 爹爹最后还说,自己愧对她这个女儿,不能给她安排一个更好的归宿。 卫兰心真切地看到,爹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愧疚与怜惜。 如果说,十六年来爹娘对她的忽视,让她心中还有一丝怨恨与委屈。那么这一刻,这一丝怨恨与委屈早已被父亲眼中的怜惜冲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温暖与感动。 卫兰心就是这样一个人,总能很轻易地理解他人的苦衷。而别人对自己的一点点好,她却极其懂得感恩。 三个月来,她一直谨遵爹爹的嘱咐。 她有时甚至会忘记自己已经嫁给晋王,也忘记他曾经带给自己的羞辱和恐惧。 偶然惊觉之时,她不觉感到好笑,自己就这样嫁给那个恶魔为妃了吗?那从小就向往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美好愿望,竟变得如此遥远!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记得三个月前,自已在洛都度过十六岁生日后的那天,娘亲曾带着她到白马寺祈福。 当时她还在淡紫的怂恿下求了一支签。 她本不相信这些命理之说,但淡紫劝她说,白马寺的签特别灵,解签的大师更是得道高僧。 卫兰心想着既是来了,就求一支吧! 解签时,大师问她:“请问施主求的是什么?” “姻缘。”卫兰心答。 大师看了看签文,皱眉想了许久,才说:“此签难解!乍看像是支上上签。施主看这上阕签文‘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这诗本还有下两句‘千年常交颈,欢爱不相忘’,预示施主会与夫君恩爱白头。” 卫兰心不禁面露一丝喜色,毕竟,她原本对于自已的婚姻已不抱任何幸福望想了。 可还来不及问话,大师又接着道:“但是,这下阕签文‘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则预示夫妻分离,乃不祥之兆。到底是福是祸,实在难说!” “请问大师,那该如何化解?”卫兰心忍不住问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施主当知,有时天命难违,有时事在人为;有时须淡然接受,有时须尽力而为。施主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卫兰心仍是疑惑,还想再问。可大师已经闭目别过脸去,表示她的签文已解完,该轮到下一位施主了。 看到一位妇人满脸企盼地拿着签急急走过来。卫兰心只好站起来,向大师鞠躬行礼,退了出来。 轻绿淡紫她们应该还陪着娘亲在内堂参拜吧!卫兰心倍感郁闷,看见门前是一片巨大的荷花池。于是信步走过去,走入池中那曲折回廊之中。 三月的荷塘,荷叶初长。 看着一茎才露尖角的荷叶新被折断,倒伏在水面上,卫兰心不禁出了神。 都说荷花性本高洁,长于淤泥而不染。可是,荷花也极娇弱,就如这尖尖荷叶,只须少许外力摧残,任你性情再高洁,也终是身死淤泥而无人怜惜! “哈哈!想不到洛都竟还有此等绝色佳人,本公子以前怎么不知道呢?”一把邪气的声音,把卫兰心的心绪猛然拉了回来。 第291章 前传·冷王弃妃023 温润少年 第291章 前传·冷王弃妃023 温润少年 听闻声音,卫兰心侧首一看,是一青一黑两位身穿锦衣的公子,光看打扮就知道出身富贵,而调笑说话者正是青衣公子。 看见卫兰心转过脸来,两人都一阵呆怔。随即,青衣公子满脸暧昧喜色,大步走了过来。 “这位美人,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不如美人就随本公子回府,本公子必不负你!”说罢,青衣公子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已是美人在怀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无礼的人!卫兰心内心一阵厌恶,转身欲走。 青衣公子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想走?你可知我是何人?今日落入我的眼中,你就是我的人了!” “放手!”卫兰心怒喝道。 “哈哈!”这时,黑衣公子干笑两声,“这位美人,你是真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他可是当朝赵太尉的大公子。多少女人想跟他回到太尉府去!不过,你要是不想去,倒可跟本公子回左相府去。哈哈哈!” 黑衣公子说完,一阵不怀好意的大笑! “杨兄,你怎么跟本公子抢呢?”赵大公子声音充满不悦,“本公子看中的女人,可是不会放手的。” 说完,他别有深意地看着自己抓住卫兰心袖子的右手。随即伸过左手,欲去抓卫兰心洁白如玉的手腕。 卫兰心恐慌加上气恼,正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一人小跑过来,垂首朗声道:“两位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三人转首望去,只见回廊尽头,一位白衣少年正站在荷塘尽处,手执折扇,温润而笑。 正待发作的赵大公子马上变了脸色,放开卫兰心的袖子,与杨公子一起快步向那少年走去。 走到少年跟前,赵大公子与杨公子两人连忙恭敬作揖。三人交谈了几句,赵大公子与杨公子不甘地回首看了一眼卫兰心,告辞而去。 白衣少年看向卫兰心,露出温雅一笑,举步缓缓走了过来。 一阵清风拂过,吹得荷叶翻飞,也吹起了白色衣袍。那少年,就宛似画中走来一般! “多谢这位公子相救。”待白衣少年走近,卫兰心屈膝低头行了一个谢礼。 “区区小事,何足言谢?”白衣少年仍是笑得温润,清秀的面容让卫兰心倍感亲切。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家住何处?公子相救之恩,小女子回去禀告家父,定当上门答谢!”卫兰心道。 “哈哈!在下姓岳。今日之事,小姐实在不必耿耿于怀。上门答谢也太可不必。若是有缘,他日我们还会相见!”白衣少年爽朗笑道。 卫兰心也不觉莞尔一笑:“如此,再次谢过岳公子!” 白衣少年却在她那笑容里瞬间失神。 “小姐!” “小姐,终于找到你啦!” 两位少女焦急地飞跑过来,原来是轻绿与淡紫。 “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四夫人找不到你,都急得哭了,说回去怎么向老爷交待!”轻绿跑得气喘吁吁。 “是吗?娘亲她在哪里?”卫兰心急道。 “就在问签堂前面,都哭了许久了。”淡紫说道。 卫兰心连忙向岳公子告辞:“岳公子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希望他日有机会当面再谢!”说完,她便领着轻绿淡紫,向着问签堂方向快步走去。 清风徐徐,白裙飘飞,竟似御云而去的仙子!直到卫兰心的身影消失很久,那岳公子才回过神来。 他忽然间就后悔了。为什么不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姓名,为什么不告诉她自己住在什么地方? 若果,他日他们无缘再见呢? 还有,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自己竟然什么也没来得及问。 他甚至有点恨自己了! 坐在书房内随意地翻着书,回想起那位白衣公子,卫兰心不觉面露笑意。 这位岳公子让她倍感亲切!那感觉,有点像四哥,让人一看便觉得可以信赖。 “温润如玉”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是最合适不过了。但是,他身上那股难以掩饰的高华贵气,却是四哥所无法比拟的! 那日还真是多亏了他!卫兰心不敢想像,若当时他没有出现,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遭遇。 即使不被赵大公子带回太尉府,也会被那他们轻薄吧?即使自己亮出未来晋王妃的身份,那两名浪荡公子也未必相信。即使相信了,也未见得会放过自己。 毕竟,恐怕全洛都的人都知道,晋王并不想娶自己吧! 在晋王府住了三个月,卫兰心也慢慢听说了一些有关晋王的事。这些事,大都是淡紫那鬼丫头打听回来的。 比如,晋王想娶的人是当今太子妃杨蒹儿。 卫兰心听淡紫说,晋王与太子妃是青梅竹马,曾是所有人眼中的一对。 她甚至有些同情那个恶魔晋王:自己的心上人被太子抢了去,却被迫娶了一个皇上赐婚的女子;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政敌的一名庶女。 看来,他有很多个恨自己的理由!卫兰心相当客观地想着。 “王妃,糕点都做好了,快尝尝吧!”是浅红的声音。 “今日做了两款,桃酥和杏仁饼,是王妃最爱吃的!”淡紫说道,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两碟精美糕点。 浅红把糕点放到案上,卫兰心开心地拿起一块杏仁饼:“今日这两款,卖相都很不错呢?” “这可是浅红亲手做的!”淡紫说。 卫兰心从小爱吃糕点。因此即便到了晋王府,她们也每日为她制作,在她上午看书的时候送来给她品尝。 就在张嘴欲咬的时候,卫兰心突然停住了! 她把那块杏仁饼拿到眼前,仔细察看,然后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脸色微变。 “怎么了?”浅红与淡紫都不禁疑惑问道。 “这杏仁饼有问题。”卫兰心迟疑地说,“好像有毒。” “啊?”浅红与淡紫同时惊呼出声。 卫兰心取下头上银簪,刺入饼中,再取出,只见银簪已变了黑色。 “怎会这样?”浅红大惊。 “你制作糕点的时候,可有离开过厨房?”卫兰心问浅红。 “制作糕点需时颇长,我离开过几次呢!”浅红回道。 “所以,有人趁你离开的时候,偷偷在糕点中下了毒!”淡紫惊叫。 卫兰心沉思片刻,道:“这毒是‘钩吻’,又叫‘断肠草’。是剧毒,只需食用少量就能迅速致死。” 外祖父曾告诉过她,当今世人知道的毒药有三百七十四种。但外祖父要她辩认的却有三百七十六种,因为多出的两种,除了外祖父,世人都以为失传了。 要毒杀卫兰心,这人也未免太粗心大意了! 尽管由于沉迷歌舞,卫兰心对医术并不十分用心,所学与造诣更是无法与六哥相提并论。但辩认“钩吻”这种带有偏黄颜色,甚至闻起来还有点甜味的毒药,对于她来说,真是太过轻而易举了! 第292章 前传·冷王弃妃024 假装毒发 第292章 前传·冷王弃妃024 假装毒发 如果使用无色无味的毒药,或许小姐一不留神,就真的吃下去了。 想到这里,浅红与淡紫后怕不已。 “到底是谁?竟要加害王妃?”浅红道,自己亲手做的糕点竟被人下了毒,差点就害死了小姐,她的内心很是愧疚。 是谁呢?卫兰心也不免沉思。 她在府中并没与谁结怨。而晋王那些侧妃与姬妾,更是没必要害自己。自己这个形同虚设的王妃,对于她们来说不是最理想的吗? 害死了她,晋王还是会娶新妃的,那对她们毫无好处!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 看来,他真的开始动手了!卫兰心惊惧得后背一阵发凉。 怎么办?晋王终于要对自己下手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有太多办法除掉一个被囚弃妃了。即使自己有千般心思,再加上万般小心,也是防不胜防啊! 卫兰心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苦苦思索求生之法。 对,一定要让爹爹和皇上知道此事!晋王迟迟没有下手,不就是因为她是皇上赐婚的晋王妃吗? 作好决定后,卫兰心抬首,镇定地对淡紫说:“你马上到太医院去,找到四哥。就说我吃了一块糕点后,腹痛呕吐,几近昏迷,一定要请自家兄弟过来看看!” 待淡紫转身出去。卫兰心走到床榻前,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对浅红说:“你在房门口守着,除了四哥,若有任何人要进来,你就说我身体不适。” 大半个时辰后,四哥卫景明终于出现在觉雨苑。他在浅红和淡紫的带领下进入了雨梅阁。 看到四哥来了,卫兰心从床上坐了起来。 卫景明不觉一惊。不是说她腹痛呕吐,几近昏迷吗? 卫兰心让淡紫站在门外守着,又让浅红端来了那盘糕点。 卫景明仔细察看,又拿出银针试毒,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转眼看向卫兰心,才又松了一口气。 “是‘钩吻’!心儿,你并没有吃下糕点,是吧!” “嗯。”卫兰心点头,“如果不是感觉有异,我早就全部吃掉了!” 卫景明点头叹气:“毒是下在面粉里的。量不多,但如果全部吃完,必死无疑!心儿,你可知道是谁要害你?” 卫兰心不觉苦笑:“四哥,你觉得还会有别人吗?看来,他真的决定动手了!” “这可如何是好?”卫景明面露忧惧。 “如今之计,必须让皇上知道此事。皇上是赐婚之人,如今我只有依傍他的天威了!四哥,你回去之后,就向爹爹禀明,说我中了‘钩吻’,幸亏吃下的量不多,才死里逃生。然后要爹爹禀奏皇上,说晋王府有人毒杀晋王妃,请求皇上下旨彻查此事!”卫兰心道。 “好!”卫景明道,“我马上回去禀明爹爹。然后我再开些解毒理调之药,让人送过来。” “有劳四哥了!”卫兰心道。 “你我兄妹,何出此言!”卫景明感叹道,“没想到你嫁入的,竟是龙潭虎穴!” 想起晋王大婚之日,喜宴上卫家父子所受的羞辱,以及卫兰心所受的折磨,卫景明忧愤不已。 “四哥不必担忧,心儿懂得保护自己。”卫兰心安慰他道,“只是今日哥哥进入王府,竟没有遭到晋王的人阻挠吗?” “听说晋王今日并不在府中。府中侍卫听淡紫说王妃昏迷不醒,也不敢加以阻挠。” “看来,洛都很多人很快便会知道,我这晋王妃差点毒发身亡了!”卫兰心低声道。 “心儿务必一切小心谨慎!四哥担心夜长梦多,这就回府去,请爹爹立即入宫面见皇上。”卫景明话毕,转身就走。 望着四哥匆匆离去的背影,卫兰心不觉面露忧思。 如果爹爹又要放弃她这个女儿,如果皇上也不想管这个闲事,自己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六哥,这个地方太可怕了!心儿好想离开这里,你来带心儿离开好吗? 可是,心儿若是离开了,卫家会怎样?爹爹、大哥他们,一定会受牵连吧? …… “不是说她最爱吃糕点,每次必会吃光吗?为何只吃了一块?”书房蕴墨轩,轩辕澈阴冷的声音响起,“看来觉雨苑的人,留着也是没用了!” “王爷,听说王妃是先吃了一块,有事耽搁的时候,就毒发了。”这是孙野素来冷静的声音。 “哼!想不到她竟没死成!”轩辕澈冷哼一声,“算她命大!” 想起他的这位王妃,轩辕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双洁白修长的美/腿,还有身下的大红喜服及鲜红盖头。他已经找过几个处子美姬试过了,甚至模仿了大婚当夜的情景,可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看来,只有真正带着刻骨的仇恨和极端的厌恶,霸王硬上弓,才会觉得刺激!轩辕澈恨恨地想着。 “王爷,今日皇上怎么说?”孙野恭敬问道。 “皇上让本王彻查此事!”轩辕澈道,“觉雨苑的废物留着也没用了,就让她来承担后果吧!至于本王的‘爱妃’,就让她再逍遥几日!” “是,在下遵命。”望着轩辕澈俊美无双的脸上那阴狠的冷笑,孙野面无表情地应道。 两日后,卫兰心听说,晋王已派人查出了投毒的真凶,竟是觉雨苑的丫环如莺!事由便是她不甘受弃妃奴役,前几日又遭淡紫责骂,因此怀恨在心,投毒报复。 对此说法,淡紫很是不解:“前几日,我不过是见她做事动作太慢,随口说了她几句。根本就不是什么责骂,她怎么可能为此报复?再说,我平日里对她好着呢!” “就是!这个如莺真是不知好歹,竟然对王妃下毒!枉我们都对她那么关照!”轻绿也愤愤地说。 卫兰心想起那个见了人总是怯怯的如莺。如今,她早已被晋王下令就地正法了。 她明白,如莺不过是个替死鬼!尽管“钩吻”确有可能是如莺所下,但她所做一切,不过都是受人指使。而真正的幕手真凶,却在呼风唤雨,草菅人命! 卫兰心不知道,这次皇上下旨彻查下毒事件,会不会让晋王彻底放弃除掉自己的想法。 尽管他爱人被抢,被逼娶妃。可这一切,并不是她卫兰心的错啊!她已经老老实实地待在觉雨苑,不去招惹他了,他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 卫兰心恨不得去找那个恶魔当面质问。为什么他竟会如此是非不分,心胸狭窄,锱铢必究? 不过她亦明白,自己只能如此想想而已。别说自己没法离开觉雨苑半步,更没法见到自己所谓的“夫君”。即使是见到了,以传言中晋王的为人,又岂会听她的质问? 难道,自己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吗? 第293章 前传·冷王弃妃025 黑衣杀手 第293章 前传·冷王弃妃025 黑衣杀手 七月流火,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热了。自上次糕点被下“钩吻”剧毒至今,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月。 日子在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着惊涛骇浪。卫兰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被晋王惦记。但愿他永远不要想起自己吧?卫兰心有时在心里祈求。 夜深了,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心里强烈地思念起六哥,还有外祖父外祖母。 于是,她摸黑披衣起床,轻手轻脚地走出雨梅阁,掩上了房门。浅红她们睡在外间的小厢房里,她不想吵醒她们。 静静地来到雨梅阁屋旁,卫兰心倚在一棵桂花树下。 这雨梅阁,前面是一大片梅林,后面是一大片竹林。偏这北面屋旁,却有几棵高大的桂花树。卫兰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在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来到桂花树下,抬头望月,寄托乡思。 小时候,最爱与六哥爬上屋顶观星望月。有时看着看着,就靠在六哥的怀里睡着了。 一阵微风吹来,卫兰心竟感觉到一丝凉意。下月就是中秋了,可惜,却不能与亲人团聚! 卫兰心暗叹口气,离开桂花树,慢慢地往回走。 轻轻推开房门,抬步进入房间的一瞬,卫兰心惊叫出声:“谁?” 自己的床榻前,竟立着一黑色人影! 如闪电一般,黑色人影到了她的跟前,迅速关上了门房。 火折子就在门边,在黑影关门的时候,卫兰心一甩火折子,迅速点燃了门边的蜡烛。 即便是死,她也要看清楚到底是谁,竟在半夜跑到了她的房内! 几乎就在蜡烛点亮的同时,一柄冰凉的大刀已架在了卫兰心的颈边! 房内瞬间大亮。卫兰心看清楚了,面前是一个身穿黑色夜行服,头戴黑色面罩的男子。 男子的大刀正架在她颈上。 很显然,黑衣男子被烛光下卫兰心的美貌惊呆了!因为,他就这么瞪大了面罩下的一双眼睛,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 “你到底是谁?”卫兰心大胆问出声。 问话终于让黑衣男子醒悟了过来。他是来杀人的,怎么可以被目标的外貌所迷惑? “你就是晋王妃?”黑衣男子的声音冷冷的,“真是可惜了!你今夜必须得死。” “是轩辕澈派你来杀我的?”卫兰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劝你还是不要下手的好,否则,你的主子会很后悔!” 看着黑衣人的眼睛,卫兰心觉得,自己有一定把握控制住这个人的情绪和行动。因为,她看到,那人的眼中出现了疑问。 “他以为杀了我就万事大吉了吗?那么你最好告诉他,只要我一出事,他的事就会被抖出来,天下皆知!”既然轩辕澈派人来暗杀她,那么他肯定不想让人知道是他下的手吧?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黑衣人警惕地问。 “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王妃所知道的,正是晋王最怕让人知道的!你以为,本王妃在晋王府里的四个月,都是白住的吗?”卫兰心道。 听说轩辕澈总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必然有着不欲为人所知的地方!还有,这个黑衣人那么紧张,他们一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她继续胡扯道:“只要本王妃出了事,他的事,最早知道的就会是太子!当然,还有赵太尉!”太子与赵太尉是他的死对头,那么,他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肯定是怕他们知道的。 本来,她还想扯上爹爹的,因为爹爹也是他的对头嘛?不过,她临时决定,不要给爹爹添任何麻烦。 “证据与证人,本妃都已早早备好,就等着你们动手呢!上次差点被毒死,本王妃也懂得未雨绸缪了。”卫兰心淡笑着盯住黑衣男子,很有耐心地补充道。 “哼!死到临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黑衣人冷声道。 “那你就尽管和你的主子一起试试,杀掉我的后果吧!不过,我建议你,下手前还是先请示一下主子,看看是取我这废妃的命重要,还是保住你们的机密重要!”卫兰心绝美容颜带着淡笑,漆黑如夜的眸瞳盯住黑衣人的眼睛,仿佛带着难以抗拒的巨大魔力。 黑衣人有些犹豫了。 “取我这被囚废妃的命还不易如反掌?你若下不了决定,不妨先回去请示。晋王如果不怕秘密泄露,你明晚再来取我性命好了!”卫兰心美目含笑,好整以暇地看着黑衣人,“本王妃必在此恭候!” 黑衣人沉思,良久。他猛然收回大刀,目光紧紧地盯着卫兰心:“好,那就烦请王妃好好保管性命,再多等在下一日!” 说完,黑衣人转身,开门。转瞬消失在黑夜中。 卫兰心长舒一口气,重重在靠在门边上。 今夜,自己差点就成为刀下鬼,再也见不到六哥,再也见不到外祖父外祖母,还有爹爹娘亲了! 对于自己下的赌注,她还是有信心。既然黑衣人最终离开,就说明晋王的秘密,远比她的性命来得重要! 所以对于明晚,她并不担心。晋王应该不会再派人来了。如果他足够聪明,就不会执着于非要杀死一名废妃,而代价则是拿自己的天大机密去冒险!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奔跑在黑夜中。 他不知道自己放过晋王妃的决定有没有错,也不知道晋王会如何责罚他。他只是知道,自己实在不想用自己上阵杀敌的大刀,去砍下那美得倾国倾城的头颅! 在晋王身边,什么样的美色他没见过?就连晋王赏赐给他的两个女人,也是沉鱼落雁,姿容不俗。 但是,所有的美色,都在烛光下那女子的面前黯然失色了!那女子身穿一袭白色便衣,美得宛若天界仙姝,令他对她的话将信将疑之际,始终举不起手中的大刀。 那就照实回报她说过的话,听任晋王责罚吧! 一刻钟后。听风苑宽大的卧室内。 “她真的那么说?”晋王慵懒阴寒的声音在层层帐幔后响起,略带不悦。 这霍胜与孙野一样,跟了自己十几年,忠心耿耿,骁勇无比,办事从来没有失过手。这次竟半夜三更跑来吵醒他,禀报任务没有完成!而这个任务,只不过是去暗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是,她说只要她一出事,王爷的事,最早知道的便是太子,还有赵太尉!”霍胜回禀道。 “你这次行动首先犯了大忌!”一旁的孙野毫不客气地指出,“暗杀讲究一击即中,你根本不应该给目标任何说话的机会!” “是!属下知罪!请王爷责罚!”霍胜镇定跪地。以王爷平日的严厉,应该是要砍头的罪吧!那他也只能认了。 “哼,既然她有胆这么说,或者她真知道些什么吧?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险,那就先留着她的贱命。但你的失职也不能轻饶,就下去自领四十杖责吧!”轩辕澈的声音仍是冷冷的。 “谢王爷不杀之恩!”霍胜叩谢,然后迅速起身,转身出去自领杖责。 “王爷,我们对王妃及她身边婢女一向监视严密。在下认为,王妃不可能知道些什么!”孙野在霍胜离开后,开口说道。 “本王说过了,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险。你要再加大监视的力度,绝不可出任何差错!”轩辕澈声音仍是冷酷。 孙野知晋王一向缜密多疑,忙恭声答应。 第294章 前传·冷王弃妃026 三位侧妃 第294章 前传·冷王弃妃026 三位侧妃 东昊王朝贞元十一年,八月十五。皇宫御花园内挂起串串灯笼,一片欢乐祥和。 今日是中秋佳节,皇上在御花园设午宴,邀请贵戚近臣同乐。 离午宴开始还有整整一个时辰,贵戚近臣大都已携眷抵达,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谈笑。 女眷们皆是精心打扮,盛装出席,一个比一个夺目。 而几乎成为众人焦点的,则是杨左相次女、太子妃亲妹杨葭儿。精致却淡雅的妆容使她更显娇美,而束腰的淡紫曲裾深衣则完美地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 不少王孙贵族都偷偷地用眼光去瞄她,却明白自己不该对这个天生尤物动任何心思。碰过钉子的他们都明白,心比天高的杨葭儿看得上的世间男子只有一个,就是晋王轩辕澈! 此刻,杨葭儿静静地站在一株海棠树旁,远远地望着那个正与常山王轩辕邺低声交谈的高大身影。 今天,晋王轩辕澈仍是戴着一个银色面具。只是,这个面具并不像平日那个那样,除了双眼,把整个面部都遮了起来。或许是考虑到要宴饮,今日的面具在鼻子以下有了开口,露出整个嘴部和刀刻般完美的薄唇,而面具从面颊两侧,又以完美的曲线婉延而下,在下巴处接合,把下颌也紧紧包裹掩藏起来。 显露在外的俊魅双目和完美嘴部,加上银色面具的刚硬曲线,使晋王看上去,宛如天神般,集霸气、犀利与高傲于一身,与其“东昊战神”的称号相得益彰。 轩辕澈十二岁征战边关,之后四年不回。杨葭儿不知道为何他从十六岁首次回洛都开始,每次都要戴着面具。 对此,他从不解释,大家也从不敢问他。 传言,他是因为在战场上俊容受损,所以要以面具遮丑。杨葭儿是有点相信这个说法的。 她知道他小时候长得是如何的俊美。完美的五官,长长的睫毛,白而细腻的肌肤,使他看上去比女孩子还要漂亮。可深隧的双眼,高挺的鼻子,又使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个女孩子,而明显是一个充满英气的男孩。 这样俊美的一个人,如果容颜受损,的确是难以接受,而要加以掩藏的吧? 不过,不管轩辕澈的外貌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能改变杨葭儿对他的仰慕之情! 从小,她就与姐姐杨蒹儿一样,痴迷爱恋轩辕澈。只是后来,姐姐在父亲的诱劝下,终抵不住有朝一日登上皇后宝座、母仪天下的诱惑,嫁给了轩辕铭。 其实,姐妹连心。她知道,姐姐这一年来是人前风光,背后神伤。 有时,姐姐会忍不住在她面前悔恨落泪,痛恨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错失了幸福,也痛恨轩辕澈竟如此绝情,在他大婚当日当着世人的面羞辱她是“破履”! 这个时候,杨葭儿总是轻言安慰姐姐,内心却感到一丝难以言说的畅快。 就如在晋王大婚当日,当看到晋王与那名低贱的庶女身穿大红喜服,拜堂成亲,她的内心揪痛不已。当听到晋王在内室强行与那名庶女洞房,别人都在看热闹,她的内心却在滴血。只有当晋王当着众宾客的面,暗示姐姐是他“穿了几年的破履”的时候,她的内心在感到疼痛的同时,竟感觉到一股难抑的痛快! 她不能忍受任何女人与她分享轩辕澈,即使是姐姐也不行!但是,一直以来,她却总是输给姐姐。 本以为姐姐嫁给太子后,自己终于有了机会。没想到,父亲却极力撮合晋王与卫曦之女。 杨葭儿恨姐姐,更恨父亲! 但是,她却只能把这种种恨深深地埋藏在温婉清冷的外表之下。因为,要最终得到轩辕澈,她还得依靠父亲,甚至还要借力姐姐。 “哎哟!杨二小姐,怎么你也在这儿?”一把娇媚入骨的声音,打破了杨葭儿的沉思。 “是呀!我说今天怎么不见杨夫人?”接话的是另一把沉稳温柔的声音。 杨葭儿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正是晋王的紫妃与昭妃。 她缓缓回过身来,面带微笑看着两位身穿盛装、婀娜多姿的美人。 接话的是紫妃赵紫烟,温柔含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高傲。她是有资格高傲的。当今权倾一时,掌管东昊王朝一半兵权的赵太尉正是她的叔父;而掌管东昊王朝另一半兵权,战功赫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王,则是她的夫君。 四年前,晋王才十七岁,十六岁的赵紫烟便成了他的第一个侧妃。 如今,虽然晋王已大婚,可路人皆知,那个正妃只不过是个摆设,被晋王扔在觉雨苑将近半年,不闻不问。而她这名侧妃,则俨然成了晋王府的真正女主人。 赵紫烟非常满意如今的局面。她暗暗庆幸,晋王妃不是杨蒹儿也不是杨葭儿,否则,自己岂不得一辈子在她们姐妹面前低声下气? “我母亲今日身体不适,所以爹爹带我入宫,也正好见见姐姐!”杨葭儿浅笑说道。 今日皇上设宴,贵戚近臣们只能带一两名眷属,因此大多人只带自己的正妻出席,像杨葭儿这样作为高官儿女出席的人极少。她明白,紫妃与昭妃这是在嘲笑她,抓住一切入宫宴聚的机会,以便攀上高枝,得到皇上或皇子皇孙的青睐! 杨葭儿不禁在心内冷笑,这紫妃与昭妃也未免太懂得见风使舵了!想当初,杨蒹儿与太子成亲之后,所有人都以为晋王妃之位必然落在杨葭儿身上了。那时,她们对她是何等的巴结?可自晋王与卫曦之庶女大婚之后,两人对她一下子就换了脸色! “怎么就你们两人?容妃没来?”杨葭儿笑问道。 晋王还有一位侧妃司徒意容,是司徒右相的女儿。侧妃,不过都是妾而已,晋王侍妾近千,她们有什么好得意的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杨葭儿内心好笑。 “王爷说,今日不能带太多人进宫,容妃入府最晚,年纪最小。所以就不带她来了。”紫妃柔声说道。 “她呀!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平起平坐?难怪王爷不带她入宫!”昭妃谢昭罗不屑地说。她向来看不起庶出之人,即使她的父亲是右相又如何,还不是一名侧妃?自己的父亲虽是太仆,可自己是正房嫡女,她觉得自己才有资格嫁给晋王。 紫妃忙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若无其事地看向前方。不远处,与晋王交谈的人,已变成了司徒右相。 “好了,我们也不要打扰杨二小姐了。紫妃姐姐,我们去那边赏海棠吧!”谢昭罗道。本来,她们就是看见杨葭儿一直盯着晋王,看得入了神,才忍不住前来挑衅杨葭儿一番的。没想到,说了几句话,反倒让自己心情不好起来。 谢昭罗再不看杨葭儿一眼,带头迈步离去。 赵紫烟微笑向着杨葭儿稍一福礼,也跟着离开。 望着昭妃与紫妃远去的背影,杨葭儿嘴角的笑不禁带了一丝冷意。 第295章 前传·冷王弃妃027 莫名嫉意 第295章 前传·冷王弃妃027 莫名嫉意 “唉,这两人可真是找不准主子!”一把妖魅的男声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怜惜之意。 杨葭儿抬首,来人正是常山王轩辕邺。 “常山王此话何意?”杨葭儿问道。 “哈,”轩辕邺妖艳一笑,“得罪了未来晋王妃,本王可真替那两位美人的性命担忧啊!” 杨葭儿微笑低头:“常山王此话更让人费解。” “哈哈哈,杨二小姐何必在本王面前装傻?谁不知道,晋王与如今的晋王妃不会长久呀?”轩辕邺笑得肆意。 然而,一双凤目在顺着周边众人目光望向前方时,却猛然一眯:“今日中秋佳节,难道嫦娥也要下凡间来过?” 感到奇怪,杨葭儿也顺着他的目光抬眼望去,一时又惊又羡! 而当与司徒右相谈得投入的晋王,觉察到周边的异样,也稍侧身回首顺着众人目光看去时,不觉眼前一亮! 不远处,一位白衣女子在两位公公的带领与几名宫女的伴随下,宛若飞仙,缓缓向众人走来! 女子身姿绰约,个子比几名宫女侍婢都高,但又比两位公公略矮。然而,虽然她的个子不是最高的,衣着甚至比不上宫女鲜艳华贵,但在那群人中,人们却似乎只能看见她! 一身素白如雪的襦裙飘逸若仙,天蓝色交领衣裾的点缀,又使她平添千分娇媚、万分灵动。 一步步走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轩辕澈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一双眼睛! 长而浓密的睫毛没有因为彼此间的距离而让他忽略,漆黑如夜的眸瞳,仿佛凝聚了日月光华,又仿佛星光点缀的夜空,静谧而深远,仿佛让人一不小心便会深陷其中! 那双清澈纯净至极的墨瞳,越过众人,淡淡地向戴着面具的轩辕澈看来,眼中掠过一丝惊疑,随即归于沉静。 面对这样的沉静注视,轩辕澈竟突然感到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也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沉静的目光直视他!轩辕澈面具下的俊目射出两道犀利的目光,直直地投向女子的眼睛。 美丽的眼眸终于垂下眼俭。轩辕澈感到一丝难以言说的愉悦!哼,谁敢这样看着自己? 注意到白衣女子竟梳着如云发髻,轩辕澈内心突然一阵郁结气闷。这女子竟已嫁作人妇了么?东昊王朝哪个男子有如此艳福,竟娶了如此一位天仙?! 此女只应天上有吧!那绝世容貌,东昊国里何曾见过?那雍容气度,即使是倾国倾城、气度不凡的皇后凌雪魄也应自愧不如吧? 莫名的嫉意从轩辕澈心中升起,越来越浓!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内侍通传的声音响起,皇后凌雪魄快步走出。 引领白衣女子的一名公公忙快步上前,躬身禀告:“回皇后娘娘,您要请的人已带到!” 皇后在白衣女子欲屈身行礼之际已抢步上前,扶住了白衣女子:“哎呀!好妹妹,本宫终于等到你了!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呀!本宫在你面前,都要自惭形秽了!” “皇后娘娘谬赞,臣妾惶恐!”白衣女子又欲屈身行礼,还是被皇后扶住了。 轩辕澈内心郁结之气更甚。皇后称她为“妹妹”,她自称“臣妾”,难道她竟是皇兄的妃子吗?可是,皇兄何时纳了这样一位绝色女子?他如今不是对皇后凌雪魄情深意重,专情独宠吗? 满脸笑意的皇后将目光转向轩辕澈,拉着白衣女子走近。 冰肌雪肤,美目流转。轩辕澈发现,白衣女子与在场所有后妃、贵妇和宫女不同,脸上竟脂粉未施,素面朝天。然而,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晋王不会怪本宫自作主张吧?”皇后对着轩辕澈笑道。 “皇上驾到!” 还未明白皇后的话意,晋王随众人把目光转向了快步走来的皇上轩辕淙。 “参见皇上!”除了晋王与皇后,其余人等全部下跪参拜。 “哈哈,众爱卿平身?”轩辕淙今天心情似乎特别好。他笑着对凌雪魄说道:“皇后,听说你今日邀请了贵客!” “是。皇上可别以为是仙女下凡了!”皇后笑着,将白衣女子拉到了跟前。 轩辕澈看到,皇兄含笑的眼睛在掠过白衣女子的一刹那,瞬间怔住,随即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女子的绝世姿容。 “臣妾卫兰心,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白衣女子再次下跪参拜。 卫兰心! 原来你就是卫兰心! 原来这就是本王的王妃! 轩辕澈内心突然感到难以言喻的畅意与痛快,之前的郁结之气瞬间烟消云散! 原来,这女人不是皇兄的! 而是,自己的! …… “皇上!” 在皇后的轻声提醒下,轩辕淙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笑道:“啊,晋王妃快平身!皇后,朕还真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呢!怪不得皇弟总是把王妃藏在晋王府里!” “是呢!臣妾也是这么说!”皇后大方笑道。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轩辕淙转向轩辕澈,“皇弟娶了这么个仙女般的王妃,却总把她藏在府中,一次也没带她进宫见过朕和母后啊!” 听到“母后”两字,轩辕澈脸色微变。 轩辕淙似有所觉察,轻咳一声,转向皇后问道:“怎么未见母后?” “母后刚刚派了宫女来传话,说是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参加御花园的午宴了。”皇后答道。 “身体不适么?”轩辕淙轻皱眉头,“朕要去看看。” 他提高声音向众人说道:“离中秋午宴还有半个时辰,各位爱卿不妨先在御花园中赏赏秋海棠。经过皇后的精心打理,今年的秋海棠开得可是特别娇艳!朕与皇后先去看看太后。各位请自便!” 说完,轩辕淙转身,快步向永乐宫走去。皇后等人紧随其后。 众人俯首恭送。 待皇上皇后走远,卫兰心直起身来,马上发现了自己的尴尬处境。 今日皇后急诏她入宫,浅红与淡紫虽陪自己前来,但到了皇宫,却只能在宫外等候。此刻,接她前来的公公与宫女都已退下。在这里谁也不认识,她突然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更可怕的是,她还得独自面对晋王,她的夫君!那个两次狠下毒手,欲夺她性命的夫君!如今,他见到了她,会不会再次勾起他杀她的念头呢? 第296章 前传·冷王弃妃028 视若无物 第296章 前传·冷王弃妃028 视若无物 感觉到两道利剑般的目光冷冷地射到自己身上,令卫兰心更加局促不安。 太后也是他的母后啊,他为什么不随皇上一同去前去看望呢?卫兰心内心暗暗叫苦。 在轩辕澈面前,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威逼感! 卫兰心的个子在女子中算偏高的,但站在轩辕澈身旁却显得娇小。她最多只到他鼻尖的位置吧! 那可怕的人身形高大,穿着深色的锦衣,仿佛高山屹立在面前,令她不敢仰望!她微低着头,眼望前方地面,不知道自己是该向他行礼,抑或是迅速走开。 “爱妃见到本王,也不行礼吗?”冷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醇厚而略带磁性的男子声音极是好听,却让卫兰心迅速忆起了洞房之夜,顿觉毛骨悚然! 迅速掩藏起内心的无边恐惧,卫兰心抬眸看了一眼冰冷面具下阴寒的双目,随即低首,恭敬屈膝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哼!” 轩辕澈不屑地冷笑一声,不理卫兰心,抬步向司徒右相走去。然后,与略显惊愕的司徒右相继续刚才的朝政话题。 卫兰心一时愣在当场!微屈的膝盖,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不远处,紫妃与昭妃忍不住相视掩嘴而笑。而杨葭儿则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感觉到自己成了在场女眷眼中的笑话,卫兰心微叹一口气,直起身来。 成为她们眼中的笑柄,也不是第一次了吧?自己洞房之夜的耻辱遭遇,怕是被人传遍洛都了。 略略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家仿佛都有意无意地注视着她。目光中有好奇,有倾羡,有嘲笑,有怜悯,也有同情! 只有正与人交谈的轩辕澈对她视若无物。 卫兰心注意到左前方有一排桂花树。由于大家都在观赏各处开得正艳的秋海棠,桂花树下竟是无人。于是,她迈步向桂花树深处走去。 终于走到无人处,靠在一株桂花树上,卫兰心闭上美目,轻舒一口气,却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赫然发现前方桂树间一个清俊的白色身影。 那人,正望着她,露出温润的淡淡笑意。 是他!原来是他! 卫兰心难抑惊喜,快步向前,走近白衣男子:“岳公子,怎么你也在这里?” 岳公子淡然一笑,带着一丝怅然若失:“是啊!我也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卫兰心正不知如何解释,他继续说道:“其实我不姓岳,我叫轩辕钺。应该尊称您一声‘王婶’。” 轩辕钺,原来是三皇子! “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卫兰心会心一笑,“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是啊,终于见到一个认识的人,还是自己一直想再次言谢的恩人,她内心喜悦不已! “人人都在赏海棠,怎么三皇子却跑来这里看桂花呢?”卫兰心问道。看来,他跟她一样,也喜欢桂花呢! “海棠虽娇艳,本王却不喜它美得过于张扬!不像这桂花,淡然贞定,却有香气自溢。不去招惹人,却让人深陷其中!”轩辕钺道。 “既有香气自溢,复又让人深陷其中,怎么能说它没有去招惹人呢?”卫兰心笑道。 轩辕钺转眸深看卫兰心一眼,笑道:“是啊!看来它也招惹人了,只是,用的是它自己的方式,不张扬不显眼,却更让人难以忘怀!只可惜,有人错过了花期,便是永远错过了!” “现在正是八月桂花开的时候,怎么能说错过了花期呢?”卫兰心抬头望着满树的桂花,深吸一口桂花香气,欢快地说道,“即使前面开的花没有看到,如今再来观赏,也一样不算错过!” “是,现在换种方式看看,或许也不算错过!”轩辕钺笑了笑,又道,“王婶也喜欢桂花吧?不然,怎么也来看桂花,不去赏海棠?” “呵呵,听你叫我‘王婶’,我怎么总感觉怪怪的?把我叫得好老啊!你年纪肯定比我大吧?”卫兰心说道,“要不,你就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兰心。” 一时间,她忘了轩辕钺是皇子,而自己是晋王妃。她只是直觉,他就像四哥一样,让她感到信赖,放松,还有快乐! “呵,你十六,我十九,我年纪确实比你大。可是,乱了辈分也不行啊!”轩辕钺也被她的轻松所感染,“要不,没别人的时候,我叫你兰心,有别人在场,我就叫你‘王婶’?” “好!就这么说定了!”卫兰心欣喜不已。因他们之间有这么一个秘密,更让她感到分外有趣。 “那你也不要称呼我为‘三皇子’,你就叫我‘钺’吧!”轩辕钺笑道。 “好!钺,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兰心!”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发出欢乐的轻笑声。 “看来,你们熟识得很?”一道冰寒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欢乐的笑声。 卫兰心惊诧回首,只见轩辕澈正站在不远处一株桂花树下,双眼与薄唇仿佛都覆上了一层寒冰! 轩辕钺仍带着淡淡笑意,从容说道:“原来是王叔!本王与王婶也并不很熟识,只是五个月前,有幸与王婶在白马寺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轩辕澈疑惑的眼神扫向卫兰心。 “是的。”卫兰心俯首认同。 本来,她想说轩辕钺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想到若把那日险遭赵太尉之子与杨左相之子轻薄之事说出来,岂不是更惹轩辕澈猜疑?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一时,三人沉默相对,气氛尴尬。 轩辕钺首先打破沉默:“午宴眼看就要开始了,本王先过去瞧瞧。王叔与王婶也请准备入席吧!” 说完,轩辕钺潇洒抬步,向着宴席大厅走去。卫兰心抬起脚步,欲跟上前去。 “站住!”声音很轻,却有股难以抗拒的威慑力量,让卫兰心定在当场,忐忑不安。 “看来,你很愿意跟着他!”轩辕澈冰冷的声音让人难以捉摸。 “呃!“卫兰心一惊,“午宴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吗?” “王妃是急着去吃东西,还是急着去见想见之人?”声音仿佛冰冷的利剑,无情地插入人的心坎。 “嗯,妾身没有。”卫兰心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有什么?”轩辕澈高大的身影一步步逼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卫兰心,“你最好时刻记住你的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晋王妃吗?他可曾把她当作过他的王妃? “是,妾身明白。”卫兰心俯首答道。 “哼!” 又是一声冷哼,轩辕澈大步向宴席走去。卫兰心略一迟疑,连忙跟上。 然而,轩辕澈似乎并不想等她,步子迈得又大又快,一会儿就把卫兰心甩在了身后。 第297章 前传·冷王弃妃029 蓦然回首 第297章 前传·冷王弃妃029 蓦然回首 卫兰心远远看着轩辕澈进入宴席大厅。两位等在厅前的美貌女子,神色得意地扫了卫兰心一眼,紧紧地跟在轩辕澈身后。 那就是他的紫妃与昭妃吧!果然妖娆美丽得很! 今早,淡紫就把听来的消息告诉她,说晋王带了紫妃和昭妃赴皇宫参加中秋宴饮,独独没有带容妃去。 本以为这些事与自己丝豪无关,没想到,自己如今也来到了这个午宴。 “兰心!”一声轻呼,卫兰心欣然回头,是轩辕钺。 “他没有为难你吧?”轩辕钺浅笑着关切问道。 “没有。”卫兰心嘴角不禁又露出了笑意,有他在这里,真的让人自在很多。 太子轩辕铭一边步入,一边举目四望,寻找那个让他难忘的倩影。 那蓦然回首的绝美面容,那清澈如水的墨黑眼眸,已经深深在烙在了他的脑海,只需要那么一个瞬间! 一个时辰之前,他正与杨左相在御花园兰苑内低声交谈。偶一抬头,却见一队太监与宫女从兰苑旁的道路经过。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太监与宫女中间那个白色的女子身影深深地吸引住了!他想仔细看清那女子的面貌。可惜,他们已经擦身而过! 白衣胜雪,翩翩若仙!那美丽修长的倩影,清丽曼妙,超凡脱俗,竟似在哪里见过!可是到底在哪里见过呢?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正出神之际,只见那女子竟蓦然回首,似是无意,又像茫然,向着轩辕铭与杨左相所在之处淡淡看来! 绝美的容颜,让轩辕铭浑身如遭电击般猛地一震!如水的眼神扫过来,让轩辕铭顿觉热血上涌,心跳加速! 然而,女子不经意的眼神似在寻找什么,终又似是一无所获,茫然地转过头去。脚步匆匆,美丽的倩影,随着太监与宫女,很快便消失在兰苑一角。 仿佛小鸟从空中飞过,不留任何痕迹!可是,轩辕铭却感觉,自己的心,被她整个地带走了! 对杨左相所说的话,轩辕铭已是心不在焉。他很想问问身边的公公,那女子到底是谁人?为何自己从未见过?可是,他又不想在岳丈面前表现出对其他女子的过分关注。 于是,他只好打起精神,继续听杨左相说下去! 当漫长的谈话终于结束,轩辕铭急不可耐的撇下杨左相,先行来到了宴席大厅。那女子一定是父皇邀请来参加中秋午宴的高官家眷!在这里,一定能找到她! 远远地,轩辕铭终于看到了那个白色倩影。天蓝色的裙裾点缀,使她在雪白圣洁中更显几分灵动娇俏! 可是,她为什么与三皇弟在一起呢?她到底是谁?轩辕铭内心掠过一丝不悦,她竟对着三皇弟笑得如此灿烂! 可是,她的笑容真的很美!仿佛阳春三月花开遍,又似漫天飞絮雪满地! 美!很美!真的很美! “太子殿下,皇上就要到了!请太子殿下先入席吧!”轩辕铭正暗自出神,内宫总管邓公公已急匆匆地来到了他的前面,催他入席。 “好,孤这就进去!” 轩辕铭再回望了一眼那白衣女子,转身走进宴席大厅。 当轩辕铭步入宴席大厅的时候,多数高官贵戚都已入座。主位仍然空着,皇上与皇后还没到。 主位下首右侧,戴着银色面具的晋王轩辕澈独自饮酒,目空一切!他的两位侧妃正殷勤侍候。 与其座位相对的主位下首左侧,太子妃杨蒹儿看见步入的轩辕铭,忙起身迎候。 轩辕铭正眼也不瞧一下杨蒹儿,绕到杨蒹儿右侧坐下。杨蒹儿仿若不觉,面带微笑,大方随之坐下。 抬首望了一眼对面正在独酌的轩辕澈,杨蒹儿不觉内心暗叹:想当初,这东昊王朝里最出色的两位男子,都追随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想不到,自从五月前他大婚起,似乎一切都变了。 不过,不要紧!杨蒹儿艳美的面容浮起自信而淡定的笑。 这两个男人都如此骄傲,这东昊国里,除了我杨蒹儿,又有谁能入得了他们的眼呢!即使同样貌美如花的妹妹杨葭儿,也还欠些火候吧! 当卫兰心与轩辕钺一同步入宴席大厅时,毫无意外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一样的身穿白衣,一样的飘逸若仙,仿似一对画中走来的璧人!不过,认识卫兰心的人都清楚,他们其实是婶侄关系。 在众人艳羡目光的追随下,轩辕钺引着卫兰心来到了晋王座位前。 紫妃与昭妃今日都按宫中安排坐在了晋王左侧,而晋王右侧的座位空着,显然是留给晋王妃的。 轩辕钺面带浅笑,恭敬地对着卫兰心道:“请王婶入座!” 闻言,太子轩辕铭一震。 原来,她就是如今的晋王妃——卫兰心! 卫兰心依言坐到了晋王右侧。轩辕钺随后转身,行至对面太子左边另一张案桌后坐下。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娇颜上那浅浅淡淡的一笑,刺痛了太子的眼,更激怒了晋王的心。 这大胆而无耻的女人,就这么爱勾引男人?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该死地诱惑了当朝最尊贵的两位皇子! 太子那震惊的表情,那痛悔的眼神,又如何能逃得过轩辕澈的眼睛? 内心一阵冷笑,轩辕澈靠近卫兰心,右手揽住她的肩头,凑近她低声说道:“爱妃怎么现在才来?什么好玩的事情耽搁了?” 声音虽低,却保证对面的太子和太子妃皆听得一清二楚。 晋王的突然靠近,以及毫无征兆的亲昵,让卫兰心悚然一惊!她瞪着一双墨黑而美丽的大眼睛,不解地抬头望着晋王,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晋王深幽不见底的眼眸,同样直直地看着她。 强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令卫兰心不由得想起了新婚之夜的肌肤之亲。尽管是那样不堪的可怕记忆,可是,不自觉地,卫兰心的脸微微地红了。 染上酡色的绝色容颜,美得摄人心魄!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内侍一声通传,众人都站了起来。待得两人进来,众人齐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众爱卿平身就座吧!今日中秋午宴,各位可尽情畅饮!晚上,各位再回府中与家人赏月吧!哈哈!”轩辕淙心情确实很不错。 很快,宴饮开始。宴席大厅内酒斛交错,高谈阔论,热闹不凡。 早已放开手的晋王,不再理会卫兰心。他一改之前的目空一切,心情颇好地与皇上、皇后,以及赵太尉、司徒右相等人交谈起来。 只有太子不发一言! 惊人的事实,太让他无法接受了!这个美得倾国倾城、瞬间就勾去自己心魂的女子,竟就是与自己指腹为婚的卫兰心吗?可是,自己却已经亲手将他推进了轩辕澈的怀抱! 他一遍遍地在心中问自己:当初真的非娶杨蒹儿不可吗?即使娶了杨蒹儿为太子妃,自己就不能让卫兰心做侧妃吗?这绝世的姿色,原本就是属于自己呀! 他心中十二万分的痛恨自己! 第298章 前传·冷王弃妃030 心无微澜 第298章 前传·冷王弃妃030 心无微澜 感觉到晋王瞬间又把自己当作透明,仿佛刚才的突然亲昵只是自己的幻觉,卫兰心反而觉得自在心安了很多。 稍稍向右,侧首看向众人,卫兰心才惊喜地发现,原来爹爹与大哥竟也在席中。 自与晋王大婚,至今五个月不曾见过他们。想起大婚之夜自己的遭遇和给卫家带来的屈辱,卫兰心微觉尴尬。 远远地,爹爹与大哥面带微笑,以双手向卫兰心举起了酒杯。如今,她贵为晋王妃,身份品级比父亲还要高了! 卫兰心也用双手举起酒杯,恭敬地一饮而尽。 收回目光,卫兰心感觉到了对面灼灼的注视。抬目望去,对面案桌之后,一位盛装华服的绝色佳人正含笑望着自己。 看到卫兰心一双美眸望过来,绝色佳人笑得更是亲切而灿烂。 出于礼貌和善意,卫兰心回以甜甜一笑。梨涡浅现,恍惚了在座好几个人的眼睛! 感觉到晋王利剑般的目光随即扫过来,卫兰心不自觉地收起了笑容,立即窘迫地低下头去。 案桌上菜肴丰盛,但吸引卫兰心的,却是几款精美的糕点。那一向是她的最爱呀!听到晋王又在回皇上的话,卫兰心放心地拿起糕点,品尝起来。 皇宫里的东西果然与众不同!比起浅红她们制作的,这几款糕点是别有一番风味,制作也更加精良。什么时候让浅红她们到御膳房见识见识,学上几招才好。卫兰心心情一好,便胡思乱想起来。 可惜,三款糕点,每款只有一件。卫兰心吃完,意犹未尽!晋王和紫妃昭妃面前也有,而且他们也不吃,但卫兰心是不可能伸过手去拿来吃的。 案上摆满珍馔佳肴,却勾不起卫兰心多少食欲。她从容地举起茶怀,静静喝茶。 正独自品茶,却见两位宫人捧着托盘来到案前,放下几碟精美糕点,品种竟比刚才三款还多。 卫兰心正自惊讶,一位宫人恭敬道:“齐王请王妃品尝,以表敬意!” 抬眸向轩辕钺望去,轩辕钺正笑着看她,仿佛一切了然于胸。 竟被他看出来了!他真是一个极其细心的人! 卫兰心不觉掩嘴一笑:真有点不好意思呀,不过,这些糕点确实很可人! 心情大好,卫兰心纤手优雅地拿起糕点,细细品味。 果然是喜爱糕点!上次,居然没有毒死她!一边高谈阔论,一边冷眼旁观的轩辕澈,可没有放过卫兰心任何细微的动作和神情变化。 不过,也幸好没有毒死她!否则,这样的倾国之姿,自己连见都没见一眼,就毒死了,岂不可惜!轩辕澈暗怀心思。 而对面的太子,也把卫兰心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只是,他的内心,不仅痛悔异常,更是无限失落! 这个卫兰心,从进入宴席大厅到现在,一直与三皇弟眉来眼去,与卫曦父子举杯对饮,甚至对着杨蒹儿展颜一笑。但是,从始到终,她却没有正眼瞧过自己一下,仿佛他轩辕铭根本不存在似的! 她该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吧?他轩辕铭去到哪里不是女人眼中的焦点,为何她却仿佛对他视若无睹呢? 不,不像是装的! 尽管他不愿承认,可他却明白,她真的是压根没有注意到他! 她的整副心思,仿佛都放在轩辕澈身上。只要轩辕澈转过头去,她就会偷偷看他。轩辕澈一回过头来,她就吓得赶紧低下头。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竟都被轩辕澈牵动着! 轩辕铭内心,升起了浓浓的炉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他真的恨,恨极了轩辕澈!如果不是因为轩辕澈,自己怎会错失了她? 轩辕澈,为什么你事事都要抢在孤的前头?为什么美好的东西,总会属于你? “那么,铭儿,此事就交由你去操办吧!”皇上的声音,让轩辕铭猛然一惊。 父皇说的是什么事?自己一直在关注着卫兰心,思绪混乱,心情烦躁,众人的高谈阔论,他竟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向来事事出色的他,何曾在父皇及众臣面前如此心在不焉,如此忘形失态? 正不知如何作答,却见杨蒹儿微微一笑,对着皇上恭敬道:“启禀父皇,臣妾有话说!重阳登高,白云山山高路远,对于女眷们来说,恐怕体力难支。所以,除了要修建道路和设置安保,还应让太子殿下多备车辇才好!” “哈哈,太子妃竟还想带头偷懒,坐着车辇登高吗?”皇上面目含笑,故意责怪道。 杨蒹儿掩嘴而笑,皇后则笑着表示赞同:“太子妃说得有道理!重阳登高,自然是要爬山走路的,只是,多备车辇,也是以防万一嘛!” “好,那就依你们吧!你们还有什么难办的要求,可得赶紧向太子提出!”轩辕淙心情颇好,转向太子道,“铭儿,可听清楚皇后与太子妃的要求了?” “父皇请放心!儿臣会尽力安排妥当。车辇也会备足,到时,女眷们走累了,随时可以选择坐车,走大道上山!”轩辕铭道。 太子言毕,各人继续闲谈宴饮。 卫兰心终于注意到太子了。这就是与自己指腹为婚的轩辕铭?十多年来,自己心中一直默认的未来夫君。只是,世事却是如此难料! 如今初见他,心中竟已是没有一丝波澜!对此,卫兰心不免也感到一丝奇怪。看来,自己在晋王府被囚了近半年,连心性都变得淡漠了! 太子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俊美异常!几乎可与六哥平分秋色了吧!只是,六哥的飘逸不羁,或许更能吸引天下女子的心吧!而太子,给人的感觉未免严肃了些。 他身旁的绝色佳人,就是太子妃杨蒹儿吧! 自己早就该想到的。东昊国向来以右为尊,坐在主位下首左侧的人,地位仅次于晋王,不是太子与太子妃,还能是谁?自己刚才竟是光顾着吃糕点,没有想到这一层!想到这里,卫兰心不禁在心中暗笑自己。 这杨蒹儿,就是与晋王“青梅竹马”、“私定终身”的人啊!思绪及此,卫兰心不觉转头看了一眼轩辕澈。轩辕澈也正眯着眼看她,墨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卫兰心又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惊!她连忙低头,佯装细心喝茶。 如芒在背!如不容易熬到中秋午宴结束。 卫兰心本想去找爹爹与大哥,问问家中的情况。但皇后凌雪魄却过来牵住了她的手,亲自把她带到了自己所住的长秋宫。 让卫兰心意外的是,浅红与淡紫已在长秋宫等候自己多时了。 第299章 前传·冷王弃妃031 倾城之姿 第299章 前传·冷王弃妃031 倾城之姿 凌雪魄牵着卫兰心的手,来到长秋宫迎春殿,命人摆上瓜果茶水,两人促膝长谈。 从卫兰心的祖母公孙倩儿到凌雪魄的学艺师祖司空巧儿,从歌舞技艺到丝竹乐器,从琴棋书画到日常修炼,两人志趣相投,竟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凌雪魄甚至告诉卫兰心,自己本是北卑国普通官宦人家之女。只因才貌出众,才被北卑国国君封为郡主,和亲东昊国。幸蒙皇上厚爱,才于四年前被立为皇后! 相同的家世出身,使两人更觉亲切! 凌雪魄还告诉卫兰心,自己年长卫兰心四岁,在北卑国就听闻民间有“南兰心,北雪魄”的说法,对卫兰心的美名倾慕已久! 这个说法让卫兰心很是惊讶。虽然自己很小的时候,在杭城就已经很有名气了,但她认为这主要是因为外祖父与外祖母也很有名气的原因。她不曾听说过“南兰心,北雪魄”的说法。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美名已经传到了遥远的北卑国! 她曾听外祖母说过,北卑国民众十分崇尚和喜爱歌舞音律,不论男女老少,几乎人人都能歌善舞。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北卑国民众竟对她这个十多岁的东昊国女子交口称赞。 在东昊国,人们更加崇尚的是习文读书与武力征战。只是近年,由于皇上立了一位歌舞皆绝的皇后,不论高官贵族还是普通平民,女子修习歌舞才艺之风日盛。 不知不觉,两人就倾谈了将近一个时辰。 凌雪魄道:“今晚,皇上还要与太后、晋王等至亲举行中秋家宴,共同饮酒赏月。我们自然都是要相陪的!所以,妹妹不妨先到惠竹殿好好休息吧!” “好,娘娘也要好好休整一番!”卫兰心说完,与凌雪魄道别,带着浅红淡紫,在宫人的引领下,来到长秋宫偏殿惠竹殿,更衣休息。 到了傍晚,卫兰心被浅红唤醒,重新梳妆打扮。随后,与凌雪魄一起来到了举办中秋家宴的濯龙园。 圆月初起,夜色下的濯龙园美得宛若仙境。 卫兰心与凌雪魄进来的时候,除了太后,大家都已到齐了。 因为只是小型的中秋家宴,在座的只有皇上轩辕淙、晋王轩辕澈、太子轩辕铭、太子妃杨蒹儿及三皇子齐王轩辕钺。此外,还有两位帝女,十五岁的挽月公主和十四岁的追星公主。 晋王的紫妃与昭妃也得以出席作陪,坐在轩辕澈左侧侍候。而轩辕澈右侧的座位空着,是留给卫兰心的。 暗吸一口气,卫兰心内心莫名紧张。又要坐在这阴沉难测的恶魔身边了! 如果有可能,她恨不得转身就逃!可是,她只能强压着心中的忐忑,在向皇上请安后,淡定地走到晋王身边,微微曲膝行礼,然后,从容坐下。 卫兰心才刚坐下,太后就在宫人们的伴随下到了。 轩辕淙连忙起身,走上前迎接。众人纷纷起座,恭敬迎候。只有轩辕澈仍坐在位上,犹自饮酒。 卫兰心不禁讶然。这晋王也未免太放肆了吧!还是,他被太后和皇上宠坏了?见了皇下不用下跪参拜,应该是他作为最尊贵之王和大将军的特权。可是,他的母后到来,连皇上都起身恭迎,可他竟像没事人一样坐着饮酒,正眼都不瞧母后一下。 不出卫兰心所料,太后果然是气度不凡,雍容华贵。尽管已年过五旬,但仍然保养得当,美得惊人! 卫兰心曾听外祖母提起过,当今太后慕容婉卿,年轻时曾有“东昊第一美人”之称!自十五岁嫁与先帝轩辕烈,先帝登基即被立为皇后,几十年盛宠不衰。 太后与先帝只生了二子,就是当今皇上轩辕淙与晋王轩辕澈。皇上与晋王兄弟俩,年龄竟相差十八岁!这曾让卫兰心很是吃惊。这当中或许有些内情?卫兰心心中清明,却是不敢细想! 如果太后年轻二三十岁,怕是自己也比她不上吧?望着太后经历岁月却更具风韵的美颜,卫兰心不禁在心中暗叹。 扶着轩辕淙的手,太后满目含笑地走到主位上坐下。 “澈儿,还有铭儿、钺儿都到了呀!”话中提到三人,慈爱的目光却始终注视着轩辕澈。那目光中盛满的浓浓母爱,即使尚未为人母的卫兰心,也能明显感觉得出来。 “是啊,大家都到齐了,就等着母后您呢!”轩辕淙温柔笑语,不失恭敬,“往年中秋,澈都在远在边关。所以,今日我们全家团聚,实在是难得!” “是呢!”太后竟低头拭泪。 轩辕澈却始终低头独酌,不发一言。 轩辕淙入座后,命人奉上月饼和瓜果。然后,微微一笑,对太后说道:“母后,今晚座中还有一人,母后不曾见过。” “哦?”太后略表好奇。 “就是澈新娶的晋王妃呀!”轩辕淙笑望一眼卫兰心,道:“弟妹,还不快来见过母后?” 卫兰心连忙起身离座,上前跪地叩首:“臣妾参见母后!恭祝母后圣体金安!” “抬起头来!”太后淡然道。 卫兰心抬首。 “果然是倾城之姿!” “正是,朕今日午宴初见,还道是仙女下凡呢!”轩辕淙笑道。 “这是澈儿的福气!平身就座吧!”太后声音温柔平淡,卫兰心却听出了疏离之意。 “谢母后!”卫兰心恭敬叩谢,起身回座。 宫人已切好月饼,摆上瓜果。太后在轩辕淙的劝请下,品尝了一小口月饼。然后,众人开始闲谈赏月。 轩辕澈始终未发一语,紫妃与昭妃也不敢出声。只有卫兰心不时回答皇上与皇后的问话。 “弟妹与蒹儿,都是第一次在皇宫过中秋,以往可都是与父母家人一起过的。蒹儿,心中可有想念父母?”轩辕淙询问的目光看向太子妃。 杨蒹儿连忙回道:“谢父皇关心!臣妾如今已是皇家的人,今夜得与全家团聚,实在是开心!再者,今日午宴,臣妾已见过家父和妹妹了!” 闻言,太后关切地问道:“葭儿可好?哀家可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这孩子了!” “妹妹一切安好,谢太后关心!”杨蒹儿回道。 “葭儿这孩子呀,就是死心眼!”太后转向轩辕淙,“今夜中秋,哀家倒有一事想与皇上相商。” “母后请讲!” “葭儿这孩子,我们都晓得。这么多年来,对澈儿都是死心塌地的。那日她还在哀家跟前流泪了,说是此生非澈儿不嫁!哀家看啊,皇上不如就成全了这可怜的孩子,封她为晋王侧妃吧!” 第300章 前传·冷王弃妃032 怒斥太后 第300章 前传·冷王弃妃032 怒斥太后 “这个……”轩辕淙面露难色,“母后,按我东昊国的体例,王爷只设一正妃两侧妃。澈如今有一正妃三侧妃,已是破例了。怎宜再增立侧妃呢?” “如此,”太后沉思半晌,道,“不如就让她先入晋王府,至于名份,以后再说吧!” 言毕,太后意味深长地瞟了卫兰心一眼。 卫兰心瞬间就明白了!太后的心思与晋王是一模一样的,就是要找机会除掉她,再立新妃!果然是母子连心啊!卫兰心感到了内心的彻骨冰寒! “啪!”始终沉默的轩辕澈一掌拍在案上,结实豪华的木案应声裂开! 众人皆是一惊! “本王的事,无须你管!”轩辕澈怒喝。憎恨而凌厉的眼神,毫无遮挡地屏射到太后脸上! 似乎受到惊吓的太后,张嘴欲言又止,眼神痛楚而哀怨。 所有人都不发一言,皇上、太子等人面带忧色。而紫妃与昭妃则面无表情,表现平静。 看来,轩辕澈当众怒斥太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否则,不会连皇上也不知制止! 此人,不但阴狠毒辣,对自己的亲生母亲,竟也是如此无礼,如此不孝!看来,此人真是残忍无情到家了!卫兰心腹诽不已。 “滚!你给本王滚出去!”轩辕澈怒气未消,对着太后大声喝道。 “澈,你……”轩辕淙欲出言劝阻。 “好,她不走,本王走!本王要回府拜祭父皇!”轩辕澈目光转向轩辕淙,“皇上要治臣弟不敬之罪,臣弟甘愿领罪,死不足惜!” 说完,轩辕澈起身欲走。 “不!澈儿,你不要走!哀家走!”太后慌忙说道,继而转向轩辕淙,“皇上,澈儿难得在宫中过中秋,你们兄弟要好好畅聚!哀家身体不适,就先回永乐宫了。哀家要在永乐宫祭祀缅怀先皇。先皇离开我们十一年了,如果他知道,澈儿今晚在宫中与皇上共庆中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完,太后低头拭泪。然后,目光殷切地看了一眼轩辕澈,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轩辕澈一动不动,仍站在案前生气!轩辕淙微叹一口气,道:“澈,今夜中秋,家人齐聚,独缺父皇!来,我们也给父皇敬酒三杯吧!” 言毕,命人在苑前另外摆上案桌,斟满酒杯。 轩辕淙与轩辕澈来到案前,拿起酒杯,双双跪在地上。皇后、卫兰心、太子等人也纷纷跟随,在两人身后跪下。 与轩辕澈一起将酒洒在地上,轩辕淙又端起一杯酒,望着天上明月,道:“父皇,您当日归天离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十岁的澈,甚至要朕发誓好好照顾澈。可这十一年来,却是澈在照顾朕,没有澈的勇气谋略,朕如何得以清除奸党,稳定朝堂?没有澈征战边关九年,哪有东昊今日的强大太平?澈如今已成为东昊战神、朝廷栋梁,父皇,您可以放心了!”言毕,轩辕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轩辕澈也举起一杯酒,道:“父皇当日教诲儿臣,要辅助皇兄,保家卫国!澈将铭记终生,万死不辞!”言毕,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人又向地上洒了两怀酒。之后,众人来到晚宴宴席,继续赏月闲谈。 …… 当晋王、卫兰心与紫妃昭妃分乘三辆马车回到晋王府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子时了。 本来,皇上力邀晋王一行中秋之夜留宿宫中,可晋王说王府离皇宫不远,尚不到两刻钟车程,于是坚持回府。 今日一整天,经历了这么多事,见了这么多人,可把卫兰心累坏了!所以当她坐在温泉浴池的时候,竟然睡着了,直至浅红把她唤醒! 走出浴池,抹干婀娜玉/体上的水珠,卫兰心披上白色的柔软衣袍,回到了寝室。以往睡前都要在窗边的榻上轻展曼舞,以舒缓一天疲劳,可今日就免了吧!真的太累太困了! 卫兰心吩咐浅红她们下去休息后,就要躺到床上去。 “王爷?奴婢见过王爷!”外间响起浅红她们略显惊诧的声音。 “都下去吧!”清冷的声音,把卫兰心的睡意驱逐得烟消云散。 晋王!他来做什么?是来找她的麻烦,还是要亲自来杀掉她? 天啊!现在真的很累了,实在没有精力与他斗智斗勇!明天再来要我的命好不好?卫兰心在内心呐喊! 微一抬头,却见晋王已出现在寝室内。仍是戴着银色面具,却穿着浅色便衣,很明显,也是刚刚洗浴完毕。 强大的威逼感让卫兰心倍感压抑!尽管晋王没有再抬步走来,可卫兰心却感觉到了他的强大气场,轻易侵占了整个寑室,令她避无可避! “怎么?爱妃这就要睡了么?”晋王冷冷地开口。 “呃,是!”卫兰心道,“已经子时了,王爷不要休息吗?” “嗯,本王是要休息了。那么,今夜,就由王妃侍寝吧!”晋王语气平淡。 “侍寝!”卫兰心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她想开口拒绝,但想起自己竟然是他的王妃,好像不能拒绝吧!猛然又想起了新婚之夜的可怕遭遇。真的很痛!很痛很痛!卫兰心惊惧得身体微微发起抖来。 正不知如何是好,晋王已经抬步逼近。 “怎么,爱妃不乐意吗?”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强烈的男子气息陌生而又熟悉,“夜已经很深了,赶紧,脱吧!” “脱?”卫兰心又愣在了当场! 晋王的目光冷冷地看着她:“爱妃不是要告诉本王,不知道该如何侍寝吧?” “呃,不!”想起娘亲五个月前曾教过自己侍奉夫君之法,本以为此生再也用不到了,可如今风云突变,形势逼人,实在不容自己多想了。于是,她走近晋王半步,微微颤抖着双手,去解他的衣袍。 “哼!果然是不懂规矩!”晋王冷哼一声道,“你先脱!” 卫兰心停住了双手,不知所措地抬眼看向晋王,银色面具下的冷眸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卫兰心抬起玉手,轻轻一掀,身上白色衣袍落地。 完美得惊人的胴/体,彻底展现在明艳烛光之下,瞬间溶化了晋王冰冷的眸! 第301章 前传·冷王弃妃033 由你侍寝 第301章 前传·冷王弃妃033 由你侍寝 晋王的呼吸变得急促粗重。卫兰心努力压下心中的慌张,勇敢地抬起手,欲再去解他的衣袍。可手还未触到他的衣带,自已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拦腰抱起! 晋王抱起卫兰心,几步来到床前,将她放到床上,迅速除去自己身上的障碍物。充满雄性魅力的健美身躯随即覆了上去。 男性身体的结实坚硬,加上晋王眼中那浓浓的情欲,让卫兰心一时恐惧得难以自控:“别!求求你!不要!” 晋王的动作只迟疑了一刹那,随后,修长的手指继续肆虐。 卫兰心惊呼求饶:“不要!会痛!会很痛!” “这次不会痛了。”呼吸粗重,晋王哑着声音低声答道。 终于如愿以偿!他疯狂索取,不知魇足! 她好似一叶无依的小舟,在大海上飘荡,被不断抛高,又抛低,自己完全无力控制! …… 当一切归于平静,他从她身上下来的时候,她羞愧得拉过被子盖在身上。闭着眼睛,她侧过身背对着他,不敢回望他一眼! 良久,她想回身去看看他是否睡着了,却感觉他把手伸了过来,掀开被子,顺势将她整个人压在床上…… 当晋王终于放开她的时候,她已经累得不能动弹,就这么睡了过去。 清晨,卫兰心从甜梦中醒来,看见浅红欢喜地走近:“王妃,你醒啦!” 想起昨夜,又感觉到被下的自己竟是身无寸缕,卫兰心不觉一脸羞赫。 浅红微微一笑,道:“王爷已经走了。请王妃起床更衣梳洗吧!” 想到从小自己的身体在浅红面前就不是秘密,卫兰心收起羞涩,掀被下床。披上浅红递上的纱衣,卫兰心移步温泉浴室,洗去一夜的疲累,以及彻夜缠绵留下的印迹。 一身清爽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更显娇艳的美颜,卫兰心掩不住嘴角的笑意,问道:“王爷很早就走了吗?” 如今再提起那人,两颊不禁微微温热发红。 正在帮卫兰心挽发的浅红将一切尽收眼底,笑道:“是啊!天未亮便走了,怕是要上早朝吧!” 梳洗完毕,却见微蓝急急地走了进来:“王妃,甄娘来了!”话音未落,甄娘已带着几名婢女进入寑室。 赫然看见甄娘身后的一名婢女,手中托盘上竟是一碗墨黑的汤药,卫兰心不禁愕然。 甄娘神情仍是一贯的冷淡:“请王妃喝了此药。” 原来如此! 呵,竟是如此! 卫兰心不禁在心中嘲笑自己的天真,愚蠢,以及异想天开! 怎可以为昨夜的一夕缠绵是因为他已接受了她?怎可以为自己从此真的可以安心做他的妃?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这是什么?堂堂晋王妃,怎可随便喝药?”浅红试图阻止甄娘。 “不用多说了!”卫兰心轻轻地制止了浅红。她走到婢女面前,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看着卫兰心痛快地喝下汤药,甄娘冷淡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这种‘凉药’,府中无论侧妃还是姬妾都得喝,王妃自然也不会是例外。”她淡淡说道:“还有一些规矩,本以为不用跟王妃交待。不过,如今看来,虽是晚了些,还是有说的必要!” “什么规矩?”卫兰心问道。 “侍寑规矩。”甄娘道,“不过,还请王妃让下人们都先下去。奴婢要一一向王妃交待!” 侍寑规矩?卫兰心不禁在内心冷笑,这晋王,讲究还真是多!挥手让浅红淡紫她们退了出去,甄娘带来的几名婢女也跟着一同退下。一时,寑室中只剩下两人。 “请说吧!”卫兰心道。 “侍寑的规矩,是晋王府八百多名妃子姬妾,入府第一天就必须知晓的。” 甄娘道。 原来他的姬妾数目是八百多名,这倒比外面传言的“美妾近千”要少些,但也差不离了!卫兰心暗想。 “奴婢今日所说,王妃大可不听,但后果必须自己承担。” 甄娘的声音仍是听不出情绪变化,“这几年,因为触犯规矩,而丢了性命或受了重罚的,也不下十人了。” 卫兰心不禁一惊!这晋王,也未免太过残暴成性了!人命,在他眼中,就真的不如草芥吗? “第一条,侍寑之前必须去除所有衣物,不能让王爷感觉有任何障碍。第二条,未经允许,不得帮王爷解衣。第三条,双手及嘴唇不得主动触碰王爷身体。第四条,也是最重要的,不得触碰王爷的头脸。”甄娘看了卫兰心一眼,却是加重了语气,“更不要妄想揭去面具看王爷的模样,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甄娘在善意提醒自己吗?卫兰心不觉暗笑,自己还真没兴趣去看他的模样呢!至于侍寑,也希望永远不会再有下次了吧! “奴婢就说到这里,还请王妃好自为之。甄娘告退!”说完,甄娘转身就走。口口声声自称奴婢,那语气却完全不像下人对主子说话,倒像是一位长辈在教训警醒后辈。 卫兰心暗暗思忖,这甄娘,看似极难接近,其实却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接下来的一整天,觉雨苑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卫兰心如同往常一样,上午看书作画,下午弹唱舞蹈。 虽时时禁不住走神,她却在心中提醒自己:既然一切不能有所改变,那就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心! 晚上沐浴后,卫兰心穿着白色便衣在窗边榻上起舞。这晚间的修炼,只是轻柔舒展,以保持身体灵活性和柔韧度,不会出汗也不会疲累,却有助于安然入睡。 但愿他今夜不要再来吧!如果他来了,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呢? 舞出兰花指,劈开一字马,卫兰心又走神了。 凝神屏息,收回心神,卫兰心站了起来。正欲转身上床睡觉,却听到了外厅传来浅红的声音:“奴婢给王爷请安!” 他,竟真的又来了! 第302章 前传·冷王弃妃034 拒绝宠幸 第302章 前传·冷王弃妃034 拒绝宠幸 卫兰心站在榻上,缓缓转过身来,便看见了正走进来的晋王。 仍是银色的面具,浅色的便衣,披散的墨发。他在门口站定,眼神冷冷地看着她。 卫兰心恭敬行礼:“妾身见过王爷。只是,不知王爷深夜到来,所为何事!” “哼!”轩辕澈冷笑出声。真是个虚伪的女人! 不等晋王说话,卫兰心又正色道:“如果王爷是要妾身侍寝,请恕妾身实难从命!” 轩辕澈眼神更冷!这个女人,她在玩花招吗?谁给了她这个胆量? “过来!把衣服脱掉!” 轩辕澈语气比眼神更冷,他没兴趣与她玩花招,“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 卫兰心仍是站着不动,眼神坚定地看着晋王:“妾身有必要向王爷讲清楚。如果王爷要妾身侍寝,妾身明早定不会喝药!如果王爷定要妾身喝药,妾身今夜恕难侍寝!” 盯着卫兰心,轩辕澈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闪电般,卫兰心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他已到了她的跟前,右手掐住她下巴,抬起她的小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眼不屑:“你这是与本王谈条件吗?哈,你有什么资格?” 下巴的疼痛并没有让卫兰心退缩:“妾身是皇上赐婚的堂堂晋王妃,并非王爷的侍妾,怎可受王爷如此羞辱,一面承宠一面喝不孕之药?” “在本王眼中,你连一个小小的侍妾都不如!”轩辕澈狠声道,“本王不妨好心告诉你,你根本没有资格为本王孕育子嗣,所以,药,你必须喝!而作为本王的女人,本王可以随时要你,你没有资格说一个‘不’字!” “你卑鄙!”卫兰心怒极。 “哈哈!”轩辕澈冷笑,手上力度加大,“好大的一个胆子!你竟敢挑战本王的权威?” “那‘凉药’,加入了麝香、柿子蒂等不孕之物,女子喝多了会终身不孕。你怎可如此自私,让你的姬妾长期服用此药,剥夺她们做母亲的权利?”卫兰心怒道,“如今,你竟又要强迫本王妃喝?” “原来你还懂得些药理,怪不得……” “怪不得当初毒不死我,是不是?”卫兰心冲口而出,说完她有些后悔,毕竟挑明他们之间的这种危险关系,对她来说并非好事,可是话已经收不回了。 “好,很好!”轩辕澈的声音变得阴冷。 “你放手!”下巴的疼痛,让她几乎要流出泪来。 “看来你是想重温一下新婚之夜的刺激?本王可以如你的愿!”晋王的声音充满危险气息,“不过,本王还可以好心告诉你,逆本王意的后果,就是卫家会以‘通敌卖国’之罪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你胡说,我爹怎会‘通敌卖国’?”卫兰心忍住疼痛大喊。 “在东昊国,本王说谁‘通敌卖国’,谁就是‘通敌卖国’,爱妃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轩辕澈眼中满是狠辣与讥笑。 “你……”卫兰心气愤之极,但“无耻”二字却硬硬咽回喉咙,再不敢说出来。 “本王可以再给爱妃一次机会。” 轩辕澈满眼邪魅而得意的笑,“怎么样?爱妃可以求本王!” 轻咬下唇,卫兰心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怎可以拿卫家上下百口,甚至九族上万人的性命来赌? “妾身求王爷。”放软语气,卫兰心轻声道。 “什么?本王听不清!” “妾身错了,求王爷饶恕!” “爱妃不求本王宠幸么?” “王爷垂爱是妾身的荣幸,妾身求王爷,求你!” “求我什么?” 轩辕澈声音低沉魅惑。 “求王爷怜惜!”卫兰心软声说完,咬住下唇,不受控制的两串泪珠却滚落下来。绝世容颜,梨花带雨,凄美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轩辕澈内心一动,呼吸一紧,放开掐住她下巴的右手,双臂猛地横抱起她,直奔床榻而去。 轩辕澈忘记了自己从来不给女人脱衣的规矩,他只知道,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在想着这副诱人的娇躯,还有这张绝美的面容! 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既有美色在前,为何不尽情享用?等到自己玩厌了,再扔掉,甚至再狠狠地除掉,谁让你是卫家的女儿? 不满足,仍然很不满足!轩辕澈坐起来,微一挥手,将房内烛火全部灭掉。 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寑室,伸手不见五指。铺天盖地的吻随即落了下来。卫兰心一惊,他竟摘掉了面具! 疯狂的吻落在卫兰心的脸上、唇上、颈上、身上。或许这不能称之为吻吧?啃噬吮吸,唇舌并用,肆意胡为,毫无章法可言! 但这毫无章法的疯狂啃咬,却在卫兰心身上点起了串串火苗。尽管心中对此人怀着不满,身体却对此人并不反感。奇特的触感,甚至让她忍不住想要叹息轻吟。 清晨,当卫兰心醒来的时候,晋王同样早已离开。梳洗完毕,毫无意外地,甄娘带人捧着汤药到来。 不再多说什么,卫兰心端起汤药,一边暗暗叹息,一边慢慢饮尽。想起昨夜自己虽忍着不发出声音,但身体竟似是享受的,卫兰心羞愧不已! 这日已是八月十七。夜里,卫兰心已经上床就寑,晋王却还没来。卫兰心内心一阵庆幸,看来,他已经对自己失去兴趣了。这样,就再也不用一面承宠一面喝药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摸黑上床,一把抱住了她,一边贪婪吮吻,一边用手去解她的衣衫。 熟悉的男子气息瞬间包围了她,卫兰心知道,是晋王无疑! 第303章 前传·冷王弃妃035 惊人梦魇 第303章 前传·冷王弃妃035 惊人梦魇 房中漆黑一片,却掩不住床上的春意盎然。 管不住自己的身体,那就管住自己的心吧!卫兰心想。 再次早上醒来,卫兰心写了一张单子,吩咐淡紫暗中把单上的药物全部找来。阿胶、白术、巴戟、杜仲、人参、芡实、菟丝子、肉桂,附子等等,都是暧宫活血之物。 既然无法拒绝他的宠幸,也无法拒绝喝那“凉药”,她唯有暗中熬药调理了。 “凉药”伤身,剂量加大数倍的话,只需一剂,就能让女子终生不孕。晋王府的“凉药”虽剂量不大,但长期饮用,也会导致女子宫体寒冷,最终丧失生育能力。 卫兰心也曾梦想拥有自己的儿女,做一位幸福的母亲。虽然如今看来,实现这个梦想的难度很大,但她也不愿坐以待毙!她要学会保护自己的身体。 晋王总在卫兰心睡下后才摸黑前来。除去中秋之夜,从八月十六到八月二十五,整整十夜,两人几乎不说一句话,却是彻夜痴缠。 心与心隔着千山万水,身与身却紧密契合,极尽欢娱! 二十六日早上洗浴的时候,卫兰心发现自己终于来了月事,不禁一阵狂喜。东昊的男子最忌讳见红,唯恐触了霉头。所以,这几日,晋王是绝不会来宠幸自己的。 在甄娘送“凉药”到来之前,卫兰心已命浅红找出戒指,戴在了手上。就让甄娘把这个消息带给晋王吧! 果然,接下来的五夜,晋王都不再前来。 九月初一,卫兰心正在房中看书,甄娘却来了。卫兰心不禁疑惑,除了送药,她还会有什么事呢? 甄娘看了卫兰心一眼,淡淡说道:“王妃这戒指,倒是戴了好些时日了。” 呵,原来是晋王派她来检查自己脱了戒指没有。尽管月事已完,可卫兰心却不愿脱下这戒指来。 于是,卫兰心也淡淡笑着道:“甄娘有所不知,我身体自小便不大好,这月事,也总是比别人要长些。” “原来如此。”甄娘道,“不过,奴婢还是斗胆多说一句,在这晋王府中,千万不要存了什么花巧心思,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才好!” “谢谢甄娘提醒。” “奴婢告辞。”甄娘稍一福礼,转身离开。 收回目光,卫兰心凝神静思,终是叹了一口气,把戒指摘了下来。既然自己被父兄作为一枚棋子送进晋王府,目的是为了保得卫家平安,那么,就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吧! 这夜,他又来了! 黑暗中,轩辕澈一上床,便一手抱起卫兰心,一手扯开她的衣袍,他冷咧怒道:“哼!好大胆!竟敢骗本王!” “妾身没有!”卫兰心辩解。 “没有!那为何戴着戒指?”轩辕澈语声仍带着怒意。 “妾身是今天日间才发现月事结束,而且,戒指早已摘掉了。不信,王爷可以检查!”说着,卫兰心伸出右手,抓住了他的手,让他检查。 轩辕澈的手反握过来,捏住她的纤纤玉指,一根一根地检查。果然是没戴戒指! 手若柔荑,肤若凝脂,就是形容这样的玉手的吧!美妙的触感让轩辕澈忍不住将她的手拿到唇边,一根一根地舔吻起那玉指来。 五夜,整整等了五夜,他终于又如愿以偿了! 这五夜,他没有找别的妃子姬妾。只因一想起她这美貌与娇躯,别的女人顿时成为粪土,再勾不起他一丝兴趣和胃口! 早上甄娘回来禀告,说她还戴着戒指,令他心烦不已。今夜在听风苑,纠结犹豫了很久,他还是来找她了。无论如何,今夜一定要她!来的时候,他在心里发狠。然而,令他惊喜的是,她竟已摘掉了戒指。这如何不叫他心花怒放? 激情放纵,极尽缠绵,疯狂不休…… 有那么一刻,卫兰心甚至产生错觉,以为这男人爱上自己了!可很快她又清醒过来,暗笑自己:他有近千个女人,他对她们都是这样的。自己与那一千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深夜,被折磨得疲惫不堪的卫兰心沉沉睡去,却突然被什么声响惊醒了。 “母后!” 黑暗中,身旁的晋王悲声大叫,把她吓了一跳。 他做恶梦了! “母后!母后!”梦中晋王的声音悲愤而痛苦。 卫兰心迟疑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唤醒他。梦中之人,突然唤醒他,会不会吓着他?可不唤醒他,又会让他陷在梦魇中苦苦挣脱不得! 怎么办呢? “父皇!”晋王悲泣的声音更大。 如此冷酷威严又残暴无比的一个人,竟在梦中喊完亲娘又喊亲爹!卫兰心不禁有些想笑。 “父皇……不要杀母后!不要杀母后!澈儿求求你,不要杀母后!” 晋王悲泣的话语,让卫兰心震惊不已! 先帝竟要杀太后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母后!母后!”晋王的声音仍然充满痛苦! 卫兰心决定唤醒他。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轻唤道:“王爷,醒醒!王爷,醒醒!” 晋王转过身来,一把抱住她:“母后!” 然后,他把脸埋到了她的颈窝处。 感觉到颈窝处的冰凉,卫兰心伸手往晋王脸上一摸,不禁又吓了一跳! 他竟然满脸泪水! 她心中仿佛瞬间被什么暖暖的东西填满了!柔肠百转,她轻轻地抚上了他的头顶,顺着他的长发一路抚下来。 “母后,不要离开澈儿!”他轻声道。 不受控制地,卫兰心双手搂住了他的肩,柔声安慰道:“好,不离开!” 抱着她的强健双臂将她拥得更紧,沉稳的呼吸渐渐响起,他安稳地睡着了。 但是,卫兰心这夜却失眠了。 一直令她惧怕不已的轩辕澈,竟有如此动情而可怜的一面!他的心中,到底藏着怎样伤心的秘密?是什么原因令他的父皇要杀他的母后?可为什么后来又没有杀?而他与他的母后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想起中秋晚宴之上,轩辕澈对太后的冷淡和不敬。他当众怒斥太后,甚至赶太后离开,但太后却始终对他的满目慈爱,委屈求全。这一对皇家母子的关系,真是让外人猜不透啊! 而轩辕澈,表面上对太后冰冷无礼,梦中却又如此深情呼唤,甚至还哭着为她向先帝求情。这个不可一世的人,内心竟是如此的矛盾纠结! 还有,他一个堂堂王爷,为何总是戴着一个冰冷的面具?他不热吗?不会觉得不舒服不方便吗? 下意识地,卫兰心把手放回他脸上,轻轻抚摸,顺便帮他擦去脸上的泪水。肌肤嫩滑,毫无瑕疵;剑眉浓密,睫毛修长;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绝不像传言所说的俊容受损。 第304章 前传·冷王弃妃036 心疼他了 第304章 前传·冷王弃妃036 心疼他了 就这样搂着他胡思乱想,直到快天亮时,卫兰心才睡着。 猛然睁开俊目,轩辕澈发现自己竟在觉雨苑睡到了天亮。 看来,自己昨夜真是太放纵了,竟致如此不知觉醒! 又发现自已竟与卫兰心相拥而眠,轩辕澈双目不禁渐露冷意。天已大亮,她不会已经看到他的样子了吧? 拿起桌上的银色面具戴上,轩辕澈冰寒的目光盯着熟睡的卫兰心。 哼!如果真的看到了,那么你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不再看那美丽得醉人的睡颜,轩辕澈迅速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 天亮了,他现在不再需要女人! …… 整整一个白天,卫兰心照常看书作画,弹唱歌舞。可浅红却发现,王妃总时不时地走神,静静地发呆,有时轻叹一口气,有时又忍不住嘴角含笑。 卫兰心知道,浅红她们肯定发现了自己的不妥。因为她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完全不同了! 想到他,她竟会觉得心疼,同时夹杂着丝丝的甜蜜和幸福感觉。 她甚至盼望黑夜赶快到来,那样就可以见到他了。不对,黑暗中是看不见他的,但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两人是那样的亲密无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想到这里,卫兰心的脸又红了! 本以为,管住自己的心很容易,可只是一夜,卫兰心就发现,自己的一颗心已经不受控制了!她开始谅解他,甚至,开始心疼他了! 之前,他在她心目中是多么可怕可恨的一个人!新婚之夜他暴虐无比,之后两次派人暗杀她,如今又在宠幸她的同时,逼她喝不孕之药! 但是,这或许是因为他之前不认识她,甚至一直以为她是政敌派入晋王府的内应吧?他的做法虽狠毒,但这也是政治争斗的必要吧! 卫兰心虽是在外祖父母与六哥的呵护下长大,个人生活经历简单,但她自小熟读史书,知道历朝历代帝王将相的政治争斗、武力征伐是多么的血腥残酷。 权谋、冷血、残忍,有时是他们不得不采用的手段,否则,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对轩辕澈那样小小年纪就上阵杀敌,每日出生入死,回到朝堂上又与当朝太子和权倾一时的赵太尉明争暗斗的人来说,为了大计取人性命,或真是小事一桩! 发现自己总在内心为他辩解,卫兰心不禁一惊。 自己的心开始沦陷了吗?如果是,她一点都不后悔!因为,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甚至希望,她可以走进他的内心,给他理解、支持和依靠! 人都是娘生父母养的,人人都曾是一个一无所知的纯真婴孩。只是,后天所遭遇的一切,逼使他们成为不同的人,有的善,有的恶,有的自私,有的无我! 或许,他的心并没有人们以为的那样冷吧? 可是,他知道她开始谅解他,甚至心疼他了吗? 或许,应该改善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吧! 这夜,轩辕澈又在黑暗中摸上了床。卫兰心转过身来,轻声道:“王爷来了?” 主动的搭话与问候显然让轩辕澈感到意外。 “脱衣。”他冷冷命令。 卫兰心坐了起来,宽衣解带。可还没脱完,他已扑过来,一把抱住她,将她压在床榻之上,狂风暴雨般的啃吻又落了下来,毫无怜惜之意。 忍受着他的粗鲁带来的不适,当他的唇到达她唇边的时候,她微微地张开嘴,让他的舌顺利地长驱直入。 感觉到了她的主动配合,他稍稍迟疑,随即继续肆虐…… 卫兰心决定,从今之后好好地配合他,顺从他! 她在他面前,彻底放下了心防。黑暗中,她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甚至放任自己发出低低的喘息与轻叹。 …… 入夜,听风苑蕴墨轩门外,管家阮立有点焦虑不安。 已经很晚了,王爷还在书房内没出来。不知王爷今晚是要去觉雨苑,还是要传姬妾到风露阁侍寑呢? 自中秋节起,王爷每天都深夜才突然决定前往觉雨苑,这让他这个管家很是难做。安排好的姬妾,王爷总是不传。但他又不得不每晚都作好准备,怕王爷突然要召人侍寑。 为此,府中不少姬妾都对他这个管家颇有微词了。 还是进去问问王爷吧?这样想着,阮立鼓起勇气走进了书房。 “王爷,夜已经深了,是否要姬妾到风露阁侍寑?王爷已经好久没到风露阁了。” 阮立小心地提醒着。 轩辕澈抬起头,看不出喜怒的俊眸看着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好,那阮管家去安排吧!” “是。”被晋王看得心里发毛的阮立欣然领命出去。今天,终于可以对府中姬妾们有所交待了。 书房内,轩辕澈收回目光,毫无意识地看着手中的书本,陷入了沉思。今夜一直下不了决心,到底要不要再到觉雨苑去。 自己真的被那个女人迷惑住了吗?无论日夜,满脑子都是她的绝世娇颜,还有那堪称完美的婀娜身段! 昨夜,她竟然主动示好,变得无比顺从。那不再克制的微微娇喘,简直令他彻底疯狂! 但是,自己怎能让她迷惑住?她是卫曦的女儿,是赵太尉、杨左相与太子精心安排给他的王妃。 想起太子中秋之日的悔恨表情,他内心竟一阵痛快。 不行!再不能被这个女人迷惑住!自己的计划,向来都是滴水不漏,绝不能给敌人找到一丝破绽!绝不能让这个女人成为自己的破绽,绝不能给人可乘之机!本王绝不允许自己因为一个女人,而功亏一匮! 绝不允许! 轩辕澈扔下手中书本,站起身,戴上面具,向风露阁走去。 到了风露阁,四位身披薄纱的美妾已跪侍一旁。 轩辕澈径直走到宽大的床榻上坐下,朝其中一人微一扬手,那美妾便站起身,褪掉纱衣走到床榻前跪下,娇媚笑道:“贱妾服待王爷!” 见轩辕澈没有反对,便千娇百媚地伸出纤纤玉手,去解他的衣衫。 一双纯净清澈至极的眼眸闪过脑海! 轩辕澈看着眼前的娇容,内心突然一阵厌恶。 冷眸扫向其余三人,却见两人满脸期待,最后一人则微低着头,暗暗紧张却强作镇定。 “你,过来!” 轩辕澈伸手指向最后一人,那美妾闻言一惊,慌张地举起头来。 哈,与她真像!在他面前总是慌慌张张的!轩辕澈眼露笑意。 受到鼓励的慌张美妾连忙站起,走到床榻前。轩辕澈一把扯过她,用力撕掉她身上的薄纱,却在那身体彻底展现之时,眸色一沉。 这个女人的身体,哪比得上她十分之一的美啊! 轩辕澈对眼前的娇躯顿生了厌烦之心,手中动作也停了下来。 第一位美妾已替他解去了上衣,望着他麦色的肌肤,健实的胸膛,她情不自禁地贴了上来:“王爷!” 心中一阵厌恶翻涌,轩辕澈猛地一把推开她:“滚!都给本王滚出去!” 第305章 前传·冷王弃妃037 重阳踏秋 第305章 前传·冷王弃妃037 重阳踏秋 见四名美妾还怔怔地呆在当场,轩辕澈再次怒道:“还要本王再说一次吗?滚!” 四人忙披了纱衣从侧门出去。 轩辕澈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冲进了温泉浴池。 这些女人,真是讨厌!还在自己身上留下浓浓的脂粉味!一定要用力洗去! 他向来有洁癖,觉得那些女人不但放荡,而且肮脏。但是,他每天都需要女人来发泄他的欲望。可每次宠幸完她们,他又更加厌恶她们。有时,他恨不得杀掉她们!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应该的! 世人都说他风流好内,喜欢女人。确实,他需要女人。但是,他此生最恨的,也是女人!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她”!因此,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无论她对他是多么的温柔慈爱,委屈求全! 想起那个“她”,他又不由得想到了卫兰心。 这个卫兰心,竟然用美色迷惑住了他!她跟别的女人也是一样的,昨夜的她,是怎样的不知羞耻? 轩辕澈洗俗完毕,也不唤人伺候,便自己披了便衣,气呼呼地出了风露阁,向听风苑书房蕴墨轩走去。 风露阁外伺候的阮管家和闻讯赶来的甄娘都一脸惊疑,他们不知道王爷今夜为何突然发火,还把伺寑的姬妾们都赶了出来。 同样内心疑惑的孙野与霍胜,却不露色声,紧紧跟上了晋王的步伐。即使是在王府内,除了王爷就寑,他们也几乎是与王爷寸步不离的。 走入蕴墨轩的轩辕澈,“哐啷”一声关上房门,把孙野、霍胜等贴身侍卫挡在门外。 孙野、霍胜与随后赶来的阮管家、甄娘面面相觑。王爷今晚到底怎么了? 过了很久,轩辕澈也不见出来。夜已经很深了,孙野劝阮管家和甄娘先回去,可他们都不愿走。 尤其是甄娘,晋王从小就是她奶大带大的,她对晋王的感情,与天下母亲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自己唯一的女儿早早夭折,一直以来,晋王早已成为她的一切! 如今,王爷深夜仍迟迟不就寑,她又怎能放心睡得着呢? 突然,又是“哐啷”一声,书房门被打开了。身穿浅色便衣,披着墨黑长发,面容俊美无双的轩辕澈出现在他们眼前。 在他们惊诧的注视下,轩辕澈面无表情地戴上面具,高大的身影直奔觉雨苑而去。 远远跟随其后的孙野、霍胜,以及偷偷跟来的甄娘看见,王爷在觉雨苑雨梅阁门前站定,迟疑良久。然后,他慢慢低头,缓缓转身,举步欲离开。接着,他又猛然回头,一把推开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甄娘暗暗摇头,照顾王爷二十一年,何曾见过,他竟有如此犹豫的时刻? 踏进雨梅阁的轩辕澈,抬手制止了守夜婢女的请安,放轻脚步走进寑室。 今夜来得太晚,卫兰心已经睡着了。 轻轻浅浅的平静呼吸,若有若无的兰桂香气,让漆黑一片的寑室溢满温馨。轩辕澈内心一暖,摘下面具放在桌上,轻手轻脚地上床,拥住了那个令自己日思夜想的娇躯! 在蕴墨轩里,轩辕澈就跟自己说了千百遍,不许再来找她,不要再被她的美色迷惑!可最后,还是难以自控地来了。 从洞房之夜他就发现,她身上好像有种特别的香气,似兰又似桂,清新而淡雅,却让人沉醉得难以自拔! 轩辕澈拥紧了卫兰心,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细细辨别她身上的气味。 “嗯!”睡梦中的她,或是感到不适,毫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轻吟,彻底点燃了轩辕澈的欲火。 他扯掉两人的衣衫,疯狂地吻醒她,然后,再狠狠地占有她。 …… 九月初九,重阳节。 卫兰心早早醒来,让浅红、轻绿为自己精心打扮。虽仍以素颜示人,无须涂脂抹粉,但如云发髻忽视不得,衣裙更是要精心挑选。 一切打扮既要大方得体,又要方便行动。因为今日不仅要登山,还很有可能要骑马呢! 昨夜,轩辕澈竟破天荒地主动与她搭话。他告诉她,今日皇上将携皇室家眷到白云山登高踏秋,他也会带她前去。 “紫妃她们不去吗?”她傻傻地问。 “不了,本王只带你一人。”他轻声道,“到时穿得轻便些,本王教你骑马,可好?” “嗯!好!”她有点受宠若惊。六哥曾教过她骑马,只是她一向兴趣不大,骑术不精。 随后,她感受到了他异于往日的温柔缠绵,甚至带着怜惜之意。 想起昨夜,她有点脸红心跳! 他们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善了,不是吗? 等到他慢慢接受了她,她就可以努力去改善他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了。因为,真正与他敌对的并非父亲,而是赵太尉与太子。父亲只不过因为出于杨左相门下,才成了与晋王对立的太子一派。 晋王与父亲之间,并没有你死我活般的深仇大恨啊! 穿戴打扮完毕,卫兰心步出雨梅阁,却看到那立在前苑梅林中等候的高大背影。 束起的长发墨黑如夜,身姿昂藏,威仪凛凛。难怪,天下间那么多女子对他痴迷向往。多少女子,如飞蛾扑火般,为了得他宠幸,自愿将自己的一生困于这晋王府中! 只是,这么多的如花美眷,当年华老去,又会有怎样的下场?就如同自己,虽身为他的王妃,前路却是如迷雾般让人猜不透,看不清。 听到声响的轩辕澈回过身来,冰冷的银色面具,让卫兰心无来由地打了个寒战。还来不及细想,那高大尊贵的身影已来到面前。 “今日穿得倒是清新轻便。”他轻声道,目光中露出赞许之意。 今日这身打扮可是她昨夜就想好了的。白底浅蓝兰花图案的阔摆襦裙只到小腿位置,里面衬上浅蓝色的襦裤,纤腰上束上浅蓝腰带,勾勒出她完美的曼妙身材。既不失大方飘逸,又方便登山骑马。 “走吧!”轩辕澈轻轻牵起她的手,向门外走去。 纤手被他浅浅地握在掌中,她的心内,竟洋溢出丝丝幸福的感觉。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这样的感觉吗?惟愿,真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只是,很快,他们便走到了王府门前,车马已在等候。轩辕澈扶卫兰心上了马车后,松开了她的手。 那一刻,她心中竟怅然若失! 浅红、轻绿随即上了马车,坐到她身旁。待轩辕澈上马,队伍向着白云山脚进发。 掀开车帘,再望了一眼那昂藏俊逸的背影,卫兰心嘴角不觉泛起淡淡笑意。这,就是自己要依傍一生的夫君啊! 第306章 前传·冷王弃妃038 十世情缘 第306章 前传·冷王弃妃038 十世情缘 白云山下,大批作便衣打扮的精壮男子严阵以待。 尽管踏秋范围方园几十里均已安排了严密守卫,太子轩辕铭还是安排了一百多名大内高手,准备近身跟随护卫。 而大内高手们身穿便衣,则是因为皇上要微服登高,感受民间踏秋之乐。 太子夫妇,三皇子,以及两位公主已早早到达,只等皇上皇后、晋王与晋王妃到来,就可以出发了。 当卫兰心扶着轩辕澈的手,缓缓步下马车,轩辕铭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那个倩影,那个令他朝思暮了整整二十四天的纤细倩影! 二十四天不见,她如今竟显得更为娇媚动人,神采飞扬。她深情望向轩辕澈的盈盈目光,让轩辕铭妒忌得几近发狂! 然而,他却不得不强忍着!努力压下心中对轩辕澈的嫉恨,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受控地瞟向卫兰心的眼神。 看到卫兰心下了马车,挽月公主与追星公主欢快地跑了过去。 “王叔!王婶!”她们高兴地牵起卫兰心的手,“王婶今天穿得真漂亮!像七仙女下凡一般!” 她们喜欢卫兰心!中秋之夜初见,就觉得她不但貌美无双,而且极易亲近。 不像杨蒹儿,虽然表面笑得温柔亲切,但身上总有一股高傲疏离之意,仿佛她早已母仪天下,即使贵为公主,见到她也是略低一等了。 “王婶,您看我今天穿得怎样?是不是像平民家的女儿?”挽月公主摇着卫兰心的手问。 看着一身粉色打扮的挽月公主,卫兰心煞有其事地点头:“嗯,是挺像一位大家闺秀!” “那我呢?”追星公主忙问。 “追星嘛,”卫兰心掩嘴而笑,“倒像位小家碧玉!” 追星公主不乐意地嘟起了嘴:“为什么挽月是大家闺秀,我只能是小家碧玉嘛?” 望着一身绿衣、娇俏可人的挽月,卫兰心宠溺地帮她整着衣领:“谁让你穿这么活泼可人的绿?小家碧玉不也是一种美吗?” “对呀!小家碧玉也可以很美!”追星公主终于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 这时,一身微服的轩辕淙与凌雪魄也在便衣的护卫下到了。 轩辕淙免了众人跪礼,道:“今日重阳佳节,我们也学民间,举家登高祈福。插茱萸,食重阳糕,饮菊花酒,可是一样都少不得的!” 说着,就有侍从端来刚折下的茱萸,众人纷纷拿起,插在头上。 看见侍从用托盘端上茱萸,卫兰心正欲伸手去取,轩辕澈已取起一支,轻轻地插到了她的发髻之上。 浓浓的甜蜜从心口处弥漫开来,丝丝缕缕溢遍全身,到了嘴角,便化成了迷人的浅笑。卫兰心也执起一支茱萸,微微踮起脚尖,插到了轩辕澈的墨发之上。 不远处的轩辕淙满意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皇后你看!” “皇上果然料事如神!”凌雪魄笑道,“可是,臣妾也有功劳啊!” “哈哈!回宫之后,定重赏皇后!” 轩辕淙得意地笑道。 众人沿着大道慢慢登山,一路赏景说笑。道路都经过了修整,并不十分难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尼活了几十年,今日终于得见贵人!”一把略显低沉的女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路旁一棵大树下,竟立着一位手持佛珠与化缘木钵的老尼姑。 一名侍卫首领连忙走上前去:“你是何人?如何闯入这道路之中?” 皇室登山,方圆几十里都已封闭清场,现在竟然混入了一位来历不明的老尼姑,如何不让这名首领倍感失职之虞? “老尼一辈子住在这白云山中,日日下山化缘,怎能说是闯入呢?”老尼姑竟似不服气。 “来人,把她拿下!”轩辕铭快步走上前,冷声道。若论起失职之罪来,负责踏秋道路与安保事宜的他,可是首当其冲啊! “铭儿,今日重阳佳节,她又是出家之人,不宜过分责罚。”轩辕淙出声示意。 “孩儿明白!”轩辕铭恭敬回道,然后又转向侍卫,“来人,把她带下山去!” “老尼今日尚未化到缘,难得遇到贵人,怎能让老尼说走就走呢?”老尼姑竟不愿马上离开。 撇了一眼身旁轩辕澈渐变阴寒的目光,又看看轩辕铭冷酷的俊容,卫兰心不禁替老尼姑担忧。真是个好不识趣的老尼姑,这个时候,还化什么缘啊? 于是,她摘下头上一支翡翠发钗,走前几步来到老尼姑身边:“老师父,今日我们全家踏秋登高,并没有带什么银两出来,这支发钗,就请您收下,快快下山去吧!” 老尼姑惊讶地瞪了她半天,又看看她放到木钵中的发钗。 这支翡翠发钗,是外祖父给卫兰心的嫁妆之一,自是价值不菲。老尼姑就是化一辈子的缘,也化不到这么昂贵的东西。 “老尼只道,这位女施主模样儿美,天下少见!可女施主的心眼儿,更是好得天下少见啊!”老尼姑微笑地看着卫兰心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保佑女施主今生大富大贵!” “老师父,快走吧!此地今日不宜久留啊!”卫兰心催促老尼姑离开,她担心,万一轩辕澈或轩辕铭失去了耐心,这位老尼姑下场难测。 想着,卫兰心担忧地转头看了一眼目光仍是阴寒的轩辕澈! 老尼姑顺着卫兰心的目光,看向了轩辕澈,然后,盯着他看了半天。 还真没有谁胆敢这样,直直盯着晋王看上半天的! 轩辕澈也眯着冷眸打量她。这个老尼,到底是何来头?有何目的? 却见老尼姑终于收回目光,对着卫兰心展颜一笑,脸上皱纹如菊花般绽开:“这就是女施主心坎儿上的人吧?恭喜女施主,你们可有十世情缘啊!” 老尼姑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卫兰心更是顿时羞得红了脸。 这个老师父,她在胡说些什么呀?谁说轩辕澈是她心坎儿上的人呢?他只是自己不得不嫁、不得不从的夫君而已。 “老贫尼,胡说八道些什么?来人,把她带走!”轩辕铭冷酷的声音传来。 老尼姑的目光又顺着声音看去。 “怎么?这位爷也看上女施主了?孽缘啊,孽缘!”老尼姑摇头叹息。 她的话,让卫兰心的脸更红,也让轩辕铭的脸一下子绿了。 “来人,拖她下去!”轩辕铭狠声道。 早已上来架住老尼姑的两个便衣侍卫,拖着老尼姑就往山下走去。 “这个老尼姑,疯疯颠颠,胡言乱语,说的话一点都不像出家人的样子!”杨蒹儿忍不住说道。 “十世情缘”,同样让她听着就觉得碍耳! “对,确实疯颠,我们不必理她!前面就是半山平地,我们可以坐下赏菊饮酒。快走吧!”轩辕淙也对老尼姑说的“孽缘”二字很是不悦。 第307章 前传·冷王弃妃039 紫英花海 第307章 前传·冷王弃妃039 紫英花海 中午,大队人马在半山平地上安顿下来,侍从们迅速铺开了案桌,摆上重阳糕、桂花酒。众人边品尝边交谈。 吃喝罢,又休整了一番,轩辕钺就带着挽月和追星去骑马了。半山上有大片大片的花地,菊/花和蒲公英开得正艳,骑在马上,可以更好地欣赏这大好景致。 看着三人的马匹从眼前飞奔而过,轩辕澈凑近卫兰心,语声温柔:“他们定是去看山涧的紫色蒲公英去了!” “紫色的蒲公英?世上真有紫色蒲公英吗?”卫兰心睁大了美丽的大眼睛。 “当然,本王亲眼见过,一大片的紫色蒲公英花海。因是在山中,每年九月开花,花期比普通蒲公英要晚些!怎么,爱妃也想去看?”轩辕澈道。 卫兰心清澈水灵的墨瞳丝毫掩藏不住强烈的渴望和无限的向往。紫色的蒲公英花海,那将是怎样玄幻迷人的景象啊!她也很想去看!很想! “嗯,臣妾想去!”卫兰心重重地点了点头。嘴角含笑,梨涡轻现。 轩辕澈的眼神不觉又有一瞬间的恍惚,一如在中秋午宴之上,她对着杨蒹儿甜甜一笑的时候,同样让他眼前一亮,心神恍惚。 那时他就发现,她有一对很美很勾人的梨涡,小小的,浅浅的,当她笑得开心的时候就会显现,在她那如仙姝般纯净高洁的美之外,竟平添了千分娇媚与万分诱/惑! 纯净与媚惑,就那么完美地被她集于一身,令人心驰神往,难以抗拒! 轩辕澈不自觉得轻抬右手,就想抚到那梨涡上去,却猛然意识到周围不少人都在看着他们。于是,他的右手顺势挥了出去:“来人,备马!” 侍从马上牵来了两匹马,一匹是轩辕澈的纯白骏马,还有一匹为卫兰心准备的,略矮些的枣红色骏马。 扶着卫兰心上了马后,轩辕澈抬首问道:“怎样,害怕吗?” 墨瞳静静地看着轩辕澈,卫兰心浅笑着摇了摇头。好久没有骑马了,心中微觉生疏和紧张。不过,有他在这里,应该可以放心吧! “放开缰绳,慢些走,先熟悉一下。”轩辕澈柔声道。 卫兰心依言放松了缰绳,让枣红骏马在附近慢慢地来回走动起来。很快,卫兰心找回一些骑马的感觉了。 他一定在看着自己吧?卫兰心正想回首看他一眼,突然,枣红骏马受惊般长嘶一声,两只前蹄高高举起,然后便发了疯般扬蹄狂奔起来! 卫兰心差点被甩了下来! “王爷……”惊呼之声尚未悉数发出,她就被枣红骏马带着,离开了人们的视线,飞入丛林之中。 众人都被惊呆了! 轩辕澈好一阵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快步走到轩辕淙跟前,道:“皇上放心,臣弟这便去追!” 然后,他翻身上马,转首对轩辕铭道了一声“太子保护好皇上!”随即飞奔而去。 早已跃上马背的轩辕铭见状,只好勒住缰绳。翻身下了马匹,望着轩辕澈飞速闪入丛林的身影,想着卫兰心此时不知安危,他不禁满脸忧色。 …… 风“嗖嗖”地从耳边掠过!眼前景物跌宕着迅速后移,让人无法看清!卫兰心紧紧抓住缰绳,向前微俯在马背上。 六哥曾告诉过她,若马儿受惊狂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要让自己跌下马来。 枣红骏马狂奔了很久,才逐渐放慢脚步。 卫兰心终于可以缓缓立起身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竟跑进了一大片野菊/花地。黄色的菊/花开得正盛,真的美极了! 没多久,她便听到后面传来了隐隐的马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回首一看,卫兰心不禁喜出望外。 白马上英姿飒爽、气势非凡的高大身影,正是晋王轩辕澈!他,竟是独自追来了! 转眼,白马便跑到了身旁,紧收马蹄,与枣红骏马并驾慢行。 “怎么?吓坏了吧?” 轩辕澈一双深幽不见底的眼眸盯着她,语气温柔。 望着自己的夫君,卫兰心展颜一笑,摇了摇头,以示自己无碍。 “本王没想到,爱妃的胆子,倒还挺大的!”轩辕澈轻笑。 “妾身没用,连马都骑不好,害马儿受惊了。”说着,卫兰心用手轻轻抚着枣红骏马的鬃毛,以示安慰。 菊/花地,两人两马并驾缓行,仿似在画中行走! “不知道三皇子他们看到紫色蒲公英没有?”卫兰心突然问道。 “应是看到了吧!” 轩辕澈深深地打量着她,“爱妃还想去看吗?” “嗯,”卫兰心点点头,“王爷可曾听说过,紫色蒲公英的传说?” “什么传说?” “王爷真的不知道吗?在我们杭城,流传着一个关于紫色蒲公英的传说,许多人都知道的。” “本王真的不知,爱妃说来听听!”轩辕澈似是饶有兴趣。 “嗯……等王爷以后有机会到杭城,妾身再告诉王爷吧!”卫兰心的俏脸微微地红了。她抬眸看向远方,有些神往地轻声说道,“不知王爷与妾身,能否找到紫色的蒲公英!” “这有何难?”轩辕澈一甩马鞭,两马加快了速度向前跑去。 不久,他们便到了一个小山坡前。轩辕澈跃身下马,又扶着卫兰心下了马背之后,他便独自向山坡上走去。 到了坡顶,他站定,放眼望向远方,并没有回头招呼卫兰心。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斜斜地照在那高大俊逸的身影上,为他渡上了一层金黄的边,令那背影看起来仿若天神般,贵不可言,高不可攀,威不可侵! 卫兰心失神地看着那背影。良久,她缓缓抬步,一步步地向着坡顶那人走去。 当她到达坡顶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惊呼出声! 好美的紫色花海! 从坡顶一直延绵到下面的整个山涧,全是开得灿烂的紫色蒲公英! 一阵微风吹过,紫色的小花纷纷离开花球,随风飞舞,美得如梦如幻! “真的好美!我们终于找到了!”卫兰心笑得灿烂异常,“王爷是怎么知道,这里会有紫色蒲公英的?” “本王去年来过这里几次。”轩辕澈淡淡说道,他转眸看着她,幽深的眼神仿佛无底的黑潭,让人一不小心就会坠落下去。 卫兰心走近轩辕澈,轩辕澈伸出一手揽住了她的肩。她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紫英花海,不发一言。 “王爷你看,它们多美啊,一朵一朵随风飞舞,在天空中寻找自己的同伴,然后一起飘落在大地上,明年,这里会有更多更美的紫色……”沉浸在美景中的卫兰心,轻轻地说道。 “是么?可惜明年,爱妃却是看不到了!” 轩辕澈淡淡的声音响起,卫兰心才想抬起头去看他,便觉得自己开始直直地往下坠! 她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自己一直往下坠,往下坠! 第308章 前传·冷王弃妃040 心如铁石 第308章 前传·冷王弃妃040 心如铁石 耳边风声呼呼,速度越来越快,卫兰心脑中一片空白,整颗心仿似离开了自己,充满无边恐惧! 心痛!一股无法言说的心痛,伴着那无边的恐惧遽然升起。 是他!是他把她推下来的! 他淡淡地说着“可惜明年,爱妃却是看不到了”,然后揽住她肩膀的手用力把她往前一推,她便直直地倒到了坡上那片紫色蒲公英上。 她和那片紫色蒲公英一起,坠了下来! 花下原来竟是空的,就如猎人一早已布置好的陷阱,只等着猎物到来,然后是诱骗,捕捉,杀死! 轩辕澈,就是那个清醒的猎人!而她卫兰心,则是那上钩的猎物! 这个猎物,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愚蠢!愚蠢到竟可一错再错。 当他牵着她的手走出晋王府时,她竟又一次以为,他真的接受了她! 当她轻靠在他肩膀上看着那紫英花海时,她竟又一次以为,从此可以与他相伴相依,直到地老天荒! 可惜,当残酷的真相伴着那坠落的风声赫然灌进她的脑海之时,她恐惧而绝望地伸出双手,却只抓到一片空虚,身体如同无所归依的一片落叶,下坠,再下坠! …… 当卫兰心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地上,四周一片黑暗。身下是厚厚的腐叶和松土,正是这松松软软的堆积物,让她从上面高高坠落却没有摔死,只是昏迷了过去! 到底昏迷了多久,她不知道! 只是当她意识到自己的遭遇和景况时,她的心口无法抑制地剧痛起来!揪痛,让她近乎无法接受!钝痛,一阵阵隐隐从心底传来,让她挥之不去,无法忽略! 是他!是她误以为可以倚傍终身的夫君,狠心地将她推下来的! 在毒杀、暗杀之后,他再一次选择亲自出手,欲取她性命。掩藏在所有温柔与痴缠之下,他的冷狠企图从未改变! 可惜,当她终于看清这真相之时,不仅身早已深深地陷落,连心,也已被他伤得体无完肤,支离破碎! 痛! 不是身体从高处摔下来的痛,而是心底那令人窒息的痛! 她宁愿,从上面坠下来的时候就摔死了,这样,就不用再承受这种无法言说的痛了! 四周漆黑一片,卫兰心不知道自己坠落在什么地方。她伸出手四处摸索,摸到了一堆硬物,像是动物骨头。难道,这真是哪个猎人挖的一个陷阱? 手继续摸索,是一个圆圆的硬物。卫兰心想把她抓过来,却在手指触到圆形硬物上的两个小洞时悚然松手,倒吸一口凉气! 竟是一个骷髅头骨! 卫兰心一时忘了心底的剧痛,恐惧得无以复加!刚才摸到的那堆硬物,也是人骨吧?这周围,到底还有多少死人尸骨? “喂,有人吗?”过了好一会儿,卫兰心才壮着胆子问。可回答她的,只是她自已在空寂中更显荒凉的声音! “还有活人吗?”卫兰心语带哭泣,话音凄凉。她明白了,那个骷髅,也是从上面坠落下来的人。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如何还有生还出去的可能? 看来,自己不久之后也会变成另外一个骷髅,结局只能是给下一个坠落者造成惊吓而已! 想到自己的必然结局,卫兰心内心倒没有那么恐惧了。或许,人无论经历何种糟糕的境遇,都不得不迅速地接受现实吧? 在黑暗中,她摸索着站起来,身上竟然没有受伤。她又摸索着慢慢向前,不久,便摸到了石壁。背靠石壁,她慢慢地坐了下来。找个依靠,即便是要死去,也会心安一些。 抬首向上望去,她看到的仍是漆黑一片。看来,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没有人会知道她在这里,除了他!因此,绝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 心,又开始隐隐地钝痛起来!这种痛,比起对死亡的恐惧更让她难以忍受!为什么会这样痛?为什么?是因为想起了他吗? 他的心,真的是铁石做的吗?否则怎会这样冷,这样硬? 如果说,新婚之夜的暴虐可以原谅,因为他有太多报复的理由。 如果说,派人毒杀她,派人刺杀她,也可以原谅,因为他那时还没有真正认识她,而她身上还带着政敌的标签。 但是,在他认识了她之后,在夜夜的亲密缠绵之后,他竟还能毫不留情地、处心积虑地,亲手将她推落山崖,则让她再也找不到原谅他的理由! 心狠手辣,城府极深,冷酷无情!那么多人告诉过她,他是这样的人,她怎么还不相信呢! 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同情他,还心疼他!殊不知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可怜最无知的傻瓜! 想起那夜他满脸泪水,紧紧抱着她喊着他的母后,她怀疑那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又或者,他已经完全泯灭了人性,只是在深夜梦回之时,那仅存的一丝人性才会在他梦中出现。然而,当他醒来,他又变回了一个心如铁石的恶魔。 卫兰心决定不再去想他,无论他是杀人恶魔,还是东昊战神,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在他的心中什么都不是,那么,他在她的心中,也只能什么都不是! 她开始想六哥,开始想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一定不知道,他们的心儿正处在凶险之中,很快就要与这个世界告别了吧? 想到他们,卫兰心突然很想活下去!对,不能坐以待弊,等到明天天亮,一定要想办法出去!一定会有办法的! 就这样胡乱想着,卫兰心终是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卫兰心发现四周虽然仍是灰暗,但却能看出这是一个很大的山洞,四周的景物也依稀可辨。看来,这已是第二天了! 不久,卫兰心就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因为大量的雨水就这么倾注到昨天她坠落的腐叶堆上。很快,洞内地面全湿了,卫兰心找到一个靠着洞壁的高处坐了下来。 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天亮才停下来。 卫兰心又冷又饿!这一天一夜,她在洞内仔细搜索,但既找不到出去的路,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 她甚至绝望了! 借着白天微弱的光,她已看清,洞内的骸骨共有三副。她现在已经不再害怕了,想到自己即将有着同样的遭遇,她对那三副骸骨的主人只有同情和哀叹! 第309章 前传·冷王弃妃041 死里逃生 第309章 前传·冷王弃妃041 死里逃生 冷!饿!浑身无力! 卫兰心已经放弃了继续搜寻,她静静地躺在石壁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这个时候,她的心中只有对杭城亲人、爹爹娘亲、四哥大哥他们的不舍!对,还有轩辕铖,她也不舍得他!虽然认识时间不长,见面次数更是不多,她却觉得他是她最好的朋友。 若然知道她死了,他也会像她的亲人一样难过吧!想到他,卫兰心竟忍不住微笑起来。听说,当初皇上也想过将她赐婚给轩辕铖的,如果那样,或许她会成为一个真正幸福的女子吧! 因为,铖是那样温润,那样阳光的一个人,给人带来的是温暖和快乐,而不像轩辕澈与轩辕铭,同样的阴狠难测,同样的冷酷无情!只是,轩辕澈的表现更加“出类拔萃”而已!想到这里,卫兰心又忍不住笑了! 在告别这个世界之前,她很满意自己给他们三人的评价。 平静地闭上眼睛,她听到了淙淙的流水声。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上面落下来的雨水和不知哪里汇聚过来的大量雨水,在洞底形成了一条河,一直不知流到哪里去? 突然,卫兰心睁开了眼睛!河水可以流到洞外去,不是吗?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顺着河水游出去? 从小与六哥在江河中戏水,让她具备很好的水性。虽然十岁之后,外祖父就不再允许她与六哥一起下水,但是,外祖母教她舞蹈技艺的一门重要修炼,就是要在水中练习闭气游动,以锻炼她起舞时的气息绵长和平稳! 所以,卫兰心的水性比六哥还要好!简直可以像一条鱼儿般,在水里任意嬉戏。 有希望了!六哥,心儿又可以再次见到你们了! 卫兰心挣扎着坐了起来。将近两天两夜没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些雨水,她实在是全身乏力。但是,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绝不可以放弃! 来到河流边上,卫兰心仔细观察水流的方向。河水流出的地方,竟映出淡淡的光,看来,那里确实有出口! 卫兰心决定先到水底探探情况,她踏入河中,潜入水底,向有光的地方游去。水流方向竟是斜斜向下的,怪不得她之前没有发现这竟是个出口,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更深的小洞! 小洞不很大,却足够卫兰心通过了。水流斜斜向下走了一段之后,便是向前。亮光越来越大,卫兰心浮出水面,竟然,就这么出来了!简单得让卫兰心难以置信! 举目四望,卫兰心发现自己就在涧底。雨水在涧底形成了一条很大的河流,把之前开在这里的紫色蒲公英冲走了。 回首向上望去,远处那山坡高处,就是她倚在轩辕澈肩上看紫色蒲公英,轩辕澈再亲手将她推下山洞的地方! 他现在一定以为,她已经死了吧?他一定想不到,她竟活着逃了出来! 卫兰心不禁冷笑。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因为她再也不会回晋王府,她要想办法回杭城去! 可是如今又乏又饿,哪有力气回杭城呢?看见前面山涧上有几棵果树,卫兰心颤抖着双腿走过去,摘下野果充饥。现在是秋天,野果都成熟了,鲜美多汁,竟还挺好吃的! 吃饱后,身上的衣裳也渐渐干了。卫兰心决定不再耽搁,她要沿着河流走出去。只要走到有人的地方,她就可以用头上的钗饰、手上的玉镯换成银两,雇辆马车回杭城了。 …… 轩辕铭带着大批人马在山上搜索了两天两夜,仍是找不到失踪的晋王妃。 重阳那日,晋王妃马匹受惊狂奔,晋王骑马去追了很久,竟是没有找到。后来,轩辕钺也去找了,却只找到受惊的那匹枣红色骏马,晋王妃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皇上皇后心忧不已,却是无计可施。众人只有先行回宫,由轩辕铭带队搜寻。晋王朝政事务繁忙,在参与搜寻了大半夜后,也先回府了。轩辕钺却日夜无休地在山中寻找,任随从们怎样劝都不肯回府去。 第二天开始,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更给搜寻带来了极大困难,只有分成小队人马找寻。 第三天,大雨终于停了,轩辕铭带着大批人马,再次出发。一天一夜的大雨,把整个白云山都浇松浇透了,山上到处是滑坡和泥石流。 看来,她真的是凶多吉少了!轩辕铭忧心忡忡。 走到一处深涧前,待卫提醒道:“殿下,此处危险,不可再往前了!”但轩辕铭很想看看卫兰心会不会从这里坠下了深涧。于是,他不听劝阻,继续前行,想探身向下看。 突然,“哗啦”一声巨大的闷响,轩辕铭脚下的大片泥土与周边树木一起向下崩陷! “殿下!”“殿下!”在待卫们的惊呼声中,轩辕铭随着滑坡直坠涧底! 他迅速施展武功,与滑坡一起向下奔跑,以防泥石把自己掩埋起来。 到了涧底,他抬首向上望去。真的很高!看不到待卫们的身影,他们肯定是寻找别的路下来找他了。轩辕铭决定沿着涧边走,自己找路上去! 可是,这涧壁,除了松动的泥土,便是陡峭的石壁,纵然轩辕铭武功高强,也实在找不到上去的路! 走了大半天,直到晌午过后,轩辕铭仍在涧底。有些饿了,抬首看到前面有一片果林,他决定再去摘些果子充饥。 走近果林,猛然看到树间浅蓝色身影一动。 轩辕铭喜出望外,大步踏上前去:“王婶!” 闻言,卫兰心惊愕地抬起了头:“太子殿下?” 尽管鬓发零乱,脸色苍白,樱唇发紫,她仍是美得惊人! “王婶怎会在此?我们已经找你两天两夜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轩辕铭焦急地问道。 这两天,他确实焦虑忧心不已!此刻,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卫兰心迟疑了半晌,道:“我,坠落了一个山洞。” “坠落山洞?为何会坠落山洞?”轩辕铭疑惑道,“我们找到了你的马匹。” 卫兰心微皱眉头,沉默不语。 轩辕铭瞬间恍然大悟:“是他!是他找到了你,然后把你推落山洞的!是不是?” 他终于明白,那日卫兰心的马匹受惊狂奔,轩辕澈的反应为何竟比他还慢!轩辕澈是什么人?十二岁征战沙场,反应怎么可能如此迟钝? 甚至,看到轩辕铭上了马,他又说出要太子保护皇上的话,不就是为了阻止轩辕铭也去追卫兰心,以坏了他的事吗? 他竟如此处心积虑地要杀死她!当初,晋王妃在府中中了“钩吻”之毒,他就知道,一定是轩辕澈干的! 神色痛苦地看着卫兰心,轩辕铭悔恨不已。是他,是他的错,不仅让他错失了她,还把她推入了龙潭虎穴! “轩辕澈竟如此心狠手辣!” 轩辕铭恨声道。 卫兰心看他一眼,浅淡一笑,不作回答。 第310章 前传·冷王弃妃042 要戒掉她 第310章 前传·冷王弃妃042 要戒掉她 “砰!”精致的紫玉茶怀被摔落地上,倾刻间粉身碎骨。 “想烫死本王吗?拖下去,杖责二十!”晋王府听风苑内,轩辕澈冷戾的声音响起。 下人们战战兢兢,晋王今天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发火了,而被拉下去杖责的,也已是第二个了。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晋王妃失踪,晋王心情不好,他们自然也要跟着遭殃了。 喝了一口下人重新小心奉上的茶,轩辕澈放下茶怀,俊美无俦的脸上神色莫辨。 已经将近两天两夜了,她应该快熬不住了吧?说不定,她早已经香消玉殒了。真是可惜了那绝世的姿容! 轩辕澈努力压下心底对她的惋惜与不舍。他很满意自己做出的决断,就像自己以往的每一次计谋,总是让敌人出其不意,也绝不给自己任何犹豫的退路! 冷静,明智,果断,一切只求最好的结果,绝不受敌我情绪左右半分。因此,他永远是最清醒的胜利者! 这个危险的女人,太令自己沉迷了,他必须及时戒掉她! 那个洞穴,他是非常了解的,根本没有任何出口。 去年,他与孙野、霍胜将三名暗杀他的武林高手,打成重伤后再逼下这个山洞。派重兵把守了五天五夜之后,他仍然不放心,与孙野霍胜一起,让侍卫用绳索吊着,亲自下洞查看。 洞内腐烂树叶堆积而成的松土非常厚,人从上面坠下来是死不了的。但是,洞壁却极为陡峭,没有绳索等工具的帮助,以一人之力根本无法爬上去。 轩辕澈又饮了一口茶,极力忽略掉内心莫名升起的一丝慌张!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才停,太子带着大队人马,却无法展开有效救援。不过,就算不下雨,他们也不可能找得到她! 轩辕澈暗暗为自己的安排得意。皇上皇后还多次派人来安抚他呢! 把紫玉茶杯放在身旁侍女手中的托盘上,轩辕澈淡淡开口:“离儿,听说,你是杭城人!”说罢,双眸淡淡地扫了一眼离儿。 “是,奴婢八岁之前都与父母在杭城居住。”离儿平静地答道。 由甄娘一手教化,跟在晋王身边近十年的她,是晋王最忠心、最称职的贴身侍女之一。她忠心到可以接近晋王的一切秘密,她称职到日夜贴身服侍晋王的起居饮食,却不会生出丝毫非分之想! 就像刚才,晋王那俊魅无双的眼眸无意间淡淡一扫,试问天下有几个女子能抵挡得了?但是,在她眼中,他却仅仅是她要终身效忠的主子! “你听说过,紫色蒲公英的传说吗?”晋王拿起奏折,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紫色蒲公英?”离儿略一思索,道,“奴婢小时候听说过,传说谁能找到紫色的蒲公英,谁就能找到最完美的爱情。但是奴婢的娘亲说,世上并没有紫色的蒲公英!” “嗯,你下去吧!” 轩辕澈仍是淡淡地说道。 从奏折中抬起头,他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讥笑。爱情?多么可笑的两个字眼!他的一生,根本就无需这两个字。 男儿应有雄才大略,男儿应要建功立业。爱情,或许只是山野匹夫的愿想吧?做大事者,所谓的爱情,对他们来说,只会成为绊脚石,甚至会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就如父皇,一代英明君主,为了所谓“爱情”,一生痛苦,甚至郁郁而终! 就如皇兄,为了所谓“爱情”,不顾群臣反对,非要立一位和亲郡主为后,若不是他轩辕澈力挽狂澜,这东昊王朝,怕是早已不再姓轩辕了吧! …… 夕阳西下。 轩辕铭和卫兰心仍未找到出去的路,只能顺着水流的方向一直在涧底走着。 尽管腹中已不觉饥饿,但卫兰心仍是觉得很难受!脚步越来越沉,头也越来越痛。看来,在洞中忍饥受凉,再加上顺着河流游出洞口后全身湿透,自己的身子终是受不住了! 然而,比起身体的难受,她的内心更是焦灼不安!本想趁此机会偷偷逃回杭城去,可如今遇到了太子,自己该如何脱身?他会把她送回轩辕澈身边吗? “王婶!”轩辕铭一声惊呼,忙伸手扶住了几欲倒地的卫兰心,“怎么了?” 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卫兰心忙挣脱了轩辕铭的双手:“不碍事,有点头晕!” “我们先休息一下再赶路吧!” 轩辕铭道。 “好!”卫兰心一下跌坐在草地上,她实在是撑不住了。 轩辕铭伸手欲扶,终是缓缓地收回了双手,在离卫兰心不远的草地上坐了下来,俊眸定定地望着她,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怜惜! 卫兰心大口地喘着气,让自己的呼吸逐渐平顺下来。气息灼人,额头发烫,看来自己真要发烧了。 “你,病了吗?”轩辕铭迟疑的声音传来,带着焦虑与关切。 “没事。”卫兰心说着,随即目光四下搜寻,伸手在草地上拔起一棵草药,放到嘴中嚼了起来。这里并没有十分对症的草药,但手中的这株,却可以缓解症状,也聊胜于无吧! 轩辕铭惊诧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意识地太子在盯着自己,卫兰心抬起头,正色道:“殿下打算把我送回晋王府吗?” 闻言,轩辕铭眸色一沉,定定地盯着她,沉思良久,坚定地摇了摇头。 卫兰心喜出望外:“殿下打算让我走吗?” “走?你要去哪里?”轩辕铭疑惑道。 “我是不会再回晋王府了。”卫兰心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没错!所以,孤不会再送你到他身边!”轩辕铭道。 听出轩辕铭话中别有深意,卫兰心忙道:“我要回杭城去,那里是我的家乡,有我的亲人!请殿下放我走吧!” “不!我不会再放你走!更不会送你回他的身边!” 紧紧地盯着她,轩辕铭神色凝重而严肃:“我再也不要失去你!” 他的自称,已由“孤”变成了“我”。 被他的话语和认真吓倒,卫兰心道:“殿下此话何意?除了杭城,我哪里都不去!” 轩辕铭微微起身,将身子移近她,俊美的脸凑到她面前,目光坚定,声音魅/惑:“你忘了吗?我们曾经指腹为婚,你还没出娘胎,就是属于我的!所以,我再也不会放手!我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他日我荣登大极,你就是我的皇后!唯一的,此生唯一的皇后!” 第311章 前传·冷王弃妃043 决不负你 第311章 前传·冷王弃妃043 决不负你 卫兰心惊诧不已!望着他凑近的俊容和坚定的目光,她瞬间明白了,他是不会放她走的! 她迅速将身子向后移,与他保持一定距离。然后,脸上神色肃然,目光拒人千里,她正色道:“请太子殿下在本王妃面前,注意自己的身份和言行!莫再说此等辱没本王妃的话!” “你?”轩辕铭的脸色瞬间变得痛苦万分,他没想到,她对他竟是如此抗拒与疏离,“这十六年来,我一直把你当作我未来的妻子。你送给我的字画,你忘了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都记得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深情。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啊!那是多么遥远的一个梦想啊!卫兰心一时怔住了。 “请你原谅我!此前父皇赐婚,是我没有好好把握,是我错失了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已经痛悔万分了!” 轩辕铭越说越动情,“请你给我一次机会!此生,我决不负你!” 说着,激动万分的轩辕铭单膝跪地坐起,向前凑近了卫兰心。他几乎难以自持,恨不得一把将这日夜思念的娇美人儿抱入怀中!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卫兰心意识到了危险,她愤然站了起来,后退两步,气得浑身发抖:“殿下决定如此辱没王婶吗?请你立即彻底忘掉刚才所说的一切!否则,殿下就等着把本王婶的尸首,送回晋王府吧!” 轩辕铭的脸色由震惊、痛苦,到疑惑、惊慌,最后归于沉静。 “侄儿失言,请王婶息怒!”他终是平静说道。 卫兰心不再看他,毅然转身,向前迈步。 轩辕铭静静看着她虚弱而倔强的背影,暗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他们没有注意到,天上乌云密布,迅速遮住了即将坠落山后的夕阳。倾刻间,狂风大作,倾盆大雨直接从天上一泻而下! 轩辕铭疾步走到卫兰心身边:“王婶,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卫兰心的头发与衣衫已被大雨淋湿,看着轩辕铭,她点了点头。 两人抬首向前看去,大雨中隐约可见前方涧壁处是一片树林,于是两人抬步向树林奔去。轩辕铭伸出手,欲牵住卫兰心,可卫兰心有意避过,他只得讪讪收回了手。 奔跑一阵,两人终于走进树林。林中的雨点小了,两人继续前行,穿过树林,竟发现涧壁处是一个山洞。 山洞不大,但地上竟有一堆干树枝和点火用的火镰子。很明显,曾经有人在这里点火取暖。 两人的衣衫与头发都已湿透,这会儿已开始觉得冷了。轩辕铭捡起地上的火镰子和火石,在洞内正中点着了火堆。 “衣衫湿透,穿在身上会生病的。孤到洞口去,请王婶解下衣物烘干吧!” 轩辕铭言毕,向洞外走去。走了几步,他忽然站定,却没有回头:“请王婶放心,孤不会进来的!” 走到洞口的轩辕铭将上衣解下,拧干水,搭在洞壁上。然后,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林中滴滴嗒嗒的雨点,陷入了沉思。 尽管轩辕铭已走到洞外,卫兰心仍不敢放心。她撩起裙角,拧干水,又把发上的水也拧干,便坐到了火堆旁。 秋天穿得不多,就这样烤着,也会很快把全身衣物烘干的。这样想着,她抬手摸摸额头,为什么脑袋会这样沉重?千万不能病倒了,否则,如何走出这涧底?如何说服轩辕铭,放自己回杭城呢? 不知在洞口坐了多久,轩辕铭站起来,拿起搭在石壁上的上衣穿好。火堆的余热透过来,竟把衣服烘干了。 她的衣物也应该早就干了吧?“王婶!”他轻唤。可是没有人回答。 “王婶可好?”他提高声音,可是仍然没有人回答。 轩辕铭慢慢转身,走进洞内,却见卫兰心竟躺倒在火堆旁。“王婶!”心中一惊,他疾步来到她身旁。 “冷!好冷!”昏睡中的她喃喃轻语。声音很轻很小,如果不是走进洞内,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呓语。 身子就躺在火堆旁,她竟然还觉得冷?轩辕铭蹲下身来,伸手轻触她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好冷!好冷!”她纤巧的身子微微发抖。心中怜惜之意顿生,轩辕铭犹豫不已! “好冷!”终于,在她颤抖着身子再次轻喃之后,他伸出双手轻轻地抱起了她。纤稠有度的身子玲珑巧致,美好而奇妙的感觉让轩辕铭心跳猛然加速! 从十六岁开始,他不知道自己抱过多少女子了,可是,从来没有如此激动的时刻! 淡淡的兰桂香气扑鼻而来,她身上的气味竟如此令人沉醉!轩辕铭呼吸变得急促,脑中一片空白!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她的衣领,迫不及待地想要扯开她的衣服! 手,却在触到那滚烫的颈脖时猛地停下,脑中迅速变得清明。不能!不能这样!他不要她恨她!他不要乘人之危,以致永远失去她! 他要她,不仅要她的身,更要她的心! 把头扭向一边,轩辕铭努力调整呼吸,以让自己平静下来! 终于,他平静地转过头,细细地看着她的绝世美颜! 含情而带语的美丽黛眉,浓密而微卷的睫毛,小巧而高翘的鼻子,盈润而诱人的樱唇,以及因发热而带着潮红的面颊,在火光映照之下,她美得惊心动魄! 轩辕铭简直看呆了! “水!水!我要喝水!”卫兰心轻喃。看着她略显干燥的迷人樱唇,轩辕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低头,吻了下去。 干渴不已的卫兰心,或是感觉到了清凉与湿润,竟含着他的唇轻轻吮吸起来!这一举动,让轩辕铭差点崩溃!他心口剧跳,几近发狂!猛地抬起头,他大口地喘着气,已是满头大汗! 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轩辕铭把她轻轻地放在地上。站起身,走到洞外。 雨早已停了,半个月亮悬在空中。借着月光,轩辕铭找到一片阔大的树叶。走到涧底河流处,他舀起干净的河水,捧着慢慢地走回洞内。 单膝跪在地上,他一手轻轻抱起卫兰心,一手小心地把树叶上的水喂到她嘴里去。卫兰心大口地吞咽起来。如此这般,轩辕铭往涧底走了两次,喂卫兰心喝了两次水,她才满意地发出一声叹息,熟睡过去! 重新抱着卫兰心,轩辕铭忍不住再次偷偷地吻她。 “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今生今世,只为你一人!可好?”心中溢满激动与柔情,他一边深情地吻,一边喃喃轻语,连自己也意识不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第312章 前传·冷王弃妃044 再遇恶魔 第312章 前传·冷王弃妃044 再遇恶魔 闻着卫兰心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轩辕铭想起了她送给他的画作,那是一株深谷幽兰。 “‘心若深谷兰’!卫兰心,兰心,兰儿!”他轻轻唤着,俊脸露出了笑意。 他想起,为何初见她就觉得她的背影似曾相识。 那是她送给他最早的一幅画作,画中是亭边一位少女的背影,清丽曼妙,超凡脱俗。她五年前自画的背影,竟是如此神似! 他不觉又笑了。 “你是我的,知道吗?从你还在娘胎开始,你就是属于我的!我以前丢失过你一次,今后,再也不会了。”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晚上坐在洞口,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他要把她安置到一个安全而隐蔽的地方,一个轩辕澈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他会经常去看她,陪在她的身边,让她慢慢地爱上他! 你一定会爱上我的,对不对?轩辕澈对你如此残忍无情,你怎可再回到他身边?怎可对他还有一丝情意? 而我,会用自己的一生,去呵护你,补偿你! 想起轩辕澈大婚之夜在宾客面前挥动的白绢,记忆中那上面的点点落红,刺得轩辕铭的心剧痛无比! 没关系!不要紧!你终是属于我的。等我除掉了轩辕澈,等我登上那世间独一无二的至尊之位,我会用盛大的庆典立你为后!我会为我俩举行一场震惊世人的大婚之礼! 你会是我今生唯一的皇后!至于杨蒹儿,她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想到这里,轩辕铭拥紧了怀中的人儿,静静地看着她,不舍得闭目睡去。 刚才去舀水时,他就撕下了中衣袖口的一块布,并用河水打湿了。这会儿,他把额头轻轻地抵在她额头上,感受到她烧的更厉害了,便把湿布轻轻在搭到了她的额上。 昏睡中躁动不安的卫兰心,感受到了额上的舒适凉意,又安静地睡去了。 他俊颜上再次展现笑容! 我轩辕铭,何时这样细心地照顾过一个人,尤其是一名女子啊!这辈子,就这么栽在你手里了! 天快亮时,卫兰心仍是睡得深沉。轩辕铭把她轻轻地放在地上,走到离她有一段距离的洞口处,才重新坐了下来。 他不愿她醒来时对他心生抵触、不满,甚至恨意。因此,他不会急在一时,他要一步一步地,得到她的心!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走的,他会把她带到他已想好的地方。 睁开双眼的卫兰心,发现天已大亮。 她坐起来,抬手摸摸额头,不禁舒了一口气。睡了一夜,已经不怎么烧了。抬眼看向轩辕铭,见他正和衣靠在洞口内侧,闭目安睡。 卫兰心不禁有一丝歉意,昨夜自己占着火堆,却让那贵为太子的尊贵之躯靠在洞口吹风受凉,实在有一点过意不去。 却见轩辕铭睁开了双眼,迅速站起来,恭敬道:“王婶醒了?天已大亮,我们继续寻找出去的路吧!” “好。”卫兰心轻声道。 轩辕铭俊美异常的脸上展现灿然一笑,随即转身,带头走出了山洞。 涧壁陡峭,两人仍然只能沿着河流向下走。走着走着,又进入一片树林,轩辕铭突然发现前面似有动响。 他忙低声对卫兰心道:“前面有人,我们快躲起来,怕是晋王的人。” “好!”卫兰心急急点头,她宁愿死,也不愿再见那杀人恶魔。 她紧跟轩辕铭的步伐,两人向一处茂密灌木丛奔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几个人影飘到了跟前,大声惊喜道:“殿下!真是殿下!殿下找到晋王妃了!” 轩辕铭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柄!这是随他一起进山寻找晋王妃的大内高手,可是,他们并非他的心腹,他怎可让人知道他已找到了卫兰心? 必须除掉他们!他们都是顶级高手,自己一人对他们几个,他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他必须出其不意,速战速决! 轩辕铭就要拔出剑。突然,前面马蹄得得,一小队人马从林中走了出来。 当看到马背上那戴着银色面具,身着墨衣的昂藏身影时,轩辕铭彻底放弃了拔剑的想法。 一种挫败感,以及一种对“东昊战神”这个称号的无端恐惧,同时在轩辕铭心中油然而生! 晋王和他的手下,是如何做到的?他们就隐在前面那林中歇息,可他竟一无所觉! 猛然看见坐在高高白马之上的轩辕澈,卫兰心惊惧不已,她下意识地躲到了轩辕铭身后。 说不清对晋王是怕,还是恨。这一刻,她宁愿选择被太子禁锢起来,金屋藏娇;也不愿选择重回晋王府,再次面对这个阴险无情的魔鬼! 轩辕澈翻身下马,急急几步走到卫兰心面前:“爱妃,你怎会在此?你到底去了哪里?本王寻了你一夜!” 眼带血丝,语带关切,好一位丢了爱妃的焦急王爷啊! 卫兰心看着他,突然就不怕了。 他又开始演戏了,是吗?他的演技可真是好啊!不去勾栏酒肆唱戏,真是太可惜了! 抬眸盯着他面具下的俊目,她缓缓说道:“妾身愚蠢之极,不小心掉入了山洞之中!可是,老天爷可怜妾身,不让妾身死去,还要妾身再见王爷。老天爷下了一天一夜的雨,雨水在山洞中形成河流,妾身就顺着河水出来了。劳烦王爷日夜担忧挂念,妾身实在该死!” 深情地说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妾身终于又回来了,王爷高兴吗?” 那笑容里的讥讽之意,或许只有轩辕澈才能看得出来。 不是说他极擅谋略吗?她就是要让他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三番四次设计害她,可她还好好地活在他的面前! 她丝毫不屑于掩饰眼中的挑衅之意。不就是死吗?她已经死过好几次了,不怕他再放马过来! 这一刻,她心中的愤怒与恨意越来越盛,彻底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 感受到卫兰心眼中的讥讽与恨意,轩辕澈没有回答。他转头问轩辕铭:“太子又是如何找到王妃的?” “孤昨日坠入山涧之中,一直找不到上去的路。今日一早,竟意外见到了王婶。我们正打算沿着水流找出涧的路,就遇到了王叔!” 轩辕铭说着,侧首看了一眼卫兰心。 卫兰心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再次展现出淡淡的笑容。 “他日我荣登大极,你就是我的皇后!唯一的,此生唯一的皇后!”本以为,他有说出这句话的勇气,也该有把她带离晋王身边的勇气,可是…… 卫兰心眼中讥讽之意更盛。看来,他们叔侄俩的演戏水平也是不相上下啊! 看出了卫兰心眼中的讥讽,轩辕铭默默地低下了头。 兰儿,请原谅我!但是,我是永远不会放弃你的!请你等着我,直到我砍下轩辕澈人头的那一天! 第313章 前传·冷王弃妃045 恨他入骨 第313章 前传·冷王弃妃045 恨他入骨 轩辕铭在心中暗下决定,但是,平静的俊脸,却很好地掩藏起了自己的情绪。 正在这时,前方马蹄声再起,又一队人马奔了过来。 “王婶!终于找到王婶了吗?”惊喜不已的声音,正是轩辕钺。他翻身下马,几步奔到了卫兰心跟前。 “你没事吧?”他急切地问道。仍是白衣白袍,可是却鬓发零乱,神色疲惫,眼中布满血丝,才几天不见,他竟然消瘦了许多。 看来,轩辕钺一直在寻找着她,也一直在担忧着她!有他在身边,卫兰心瞬间就感觉到了安全和放松。 “钺,请你带我回去吧……”说完,她眼前一片漆黑,直直地向下倒去。身体一直在发着烧,脑袋一直昏沉疼痛,在太子与晋王面前硬撑了这么久,如今终于看到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她实在是撑不住了! “兰心!”轩辕钺一声惊呼,伸出双手抱住了她。 看着怀中卫兰心紧闭的双目,苍白的俏脸,轩辕钺满脸忧色。 她的身子这么滚烫,她竟然病得如此严重!这几天,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她一个弱女子,这几日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轩辕澈几步走过来,一把从轩辕钺怀中抢过卫兰心,对着轩辕钺冷冽说道: “放手!” 然后,他抱起卫兰心走到白马旁,将她放在马背上,自己一跃而上。在马背上抱紧了她,他看也不看轩辕铭与轩辕钺两人一眼,冷冷对着众侍卫道: “回府!” 随即,一干人马沿着河流下游的来路奔去,瞬间便消失在轩辕铭与轩辕钺的视野之中。 抱着身子烫得吓人的卫兰心,轩辕澈仍是气得不轻。 哼!活该烧得这样厉害!果然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他就不该再来寻她! 昨日下午,他终是忍受不了内心那越来越浓烈的不舍与恐慌,带着孙野、霍胜等十多名心腹侍卫,重又跑到山坡上寻她去了。 不顾心腹侍卫们是如何惊愕的表情,他命他们用绳索把他吊下了那个山洞。 拿着火把,他在洞内四处寻找。但是,她居然不见了! 他寻遍了每个角落,除了河流,没有任何发现。那么,除了被河水冲走,她不可能有别的去处了。 出了山洞,他便和心腹们攀下涧底,举着火把四处寻找。整整寻了大半夜,却仍是一无所获。于是,他们又借助绳索攀了上来,连夜骑着快马,沿着大道奔到了河流下游,决定溯游而上,寻找她的踪迹。 半路上,他们遇到了正在寻找太子的一队大内高手,知道太子也坠入了山涧,于是两队人马合在一起,继续寻找。 即使她死了,他也要找到她的尸首! 他发了疯似的,带着人找了她半天,再加整整一夜。可是她,竟然好好地和太子待在一起。更可恶的是,见了他,她竟还胆敢躲到太子身后去。 他可以允许她恨他,却绝不允许她和别的男人有任何瓜葛! 还有那个轩辕钺,她竟喊他“钺”,而他竟喊她“兰心”。他们何时变得如此亲热了? 轩辕澈越想越气。 骑马到了白云山脚,马车已在等候。晋王抱着昏迷的晋王妃骑马回府,招摇过市,成何体统?于是,轩辕澈抱着卫兰心坐进了马车。 望着怀中绝美的睡颜,轩辕澈忽然有一刻的挫败感。他为了她,第几次难以自控,以致打破原定计划了? 这个女人,似乎一点心机也没有,倒不像是赵太尉和太子布下的内线。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她只是他的一个玩物而已,何必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他极力在心中劝说着自己。 然而,猛然想到那两个世间最为可恨之人,想起那让他痛苦一生的一幕,他眼中仇恨的火焰,竟越来越烈。 昏迷中的卫兰心似是感到不悦,皱了皱眉头,发出一声轻叹。那轻轻的叹息,莫名其妙地,终是慢慢消解了他眼中的恨意。 算了,她长得那么美,他还没要够她呢!等他真正厌倦了她,对她再无一丝兴趣之时,再弃掉她也不迟!如此绝色的女子,天下男人见了都情难自禁吧! 轩辕澈在内心为自己的反常举动找着借口。 猛然,他又想到了轩辕铭!轩辕铭昨日就坠入了涧底,他们真的今早才相遇吗? 谁的话他都可以相信,唯独轩辕铭的话他不能尽信! 如果,他们昨天就相遇了,那么,昨夜,他们又是如此相处的呢?想到轩辕铭眼中对卫兰心那难以掩饰的爱慕之意,轩辕澈心中突然难受不已! 他们昨夜相遇了吗?他们做过什么? 恨意和邪恶在他眼中积聚,越来越浓!不顾一切地,他的手掀起她的衣裙,邪恶无比的手指探入她的体内,直至感觉到那狭窄紧致,他邪恶的眼眸才露出放心的笑意。 哼,若敢背叛本王,你会死得很惨! 当卫兰心被晋王抱着进入觉雨苑时,哭得红了眼的浅红四人迎了出来,围着她又是哭又是笑! 受不了这四个陪嫁丫头一时忘了尊卑的颠狂表现,轩辕澈一言不发地把卫兰心放到床上后,便转身离开了。 这次亲手推她落山洞,欲置她于死地,她该是恨他入骨了吧?! …… 卫兰心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之后便大病了一场。病情延延绵绵了十几天,才慢慢地好起来。这中间,晋王没有来过觉雨苑一次。 作为太医的四哥卫景明奉皇上旨意亲自为她诊治。这日,四哥为卫兰心把了脉,又开了几剂药,释然道:“把这药喝完,也就完全好了。” “嗯,劳烦四哥了!” “唉,你我兄妹,怎么老说这么见外的话呢?” “这不是见外,这叫礼貌,好不好?”卫兰心努力想让气氛轻松一些。 她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四哥为她是心忧劳顿不已。这次自己被河水浸湿全身,又被雨水淋透,反复受寒,最终没有伤及心肺并留下病根,四哥是用了很多心力的。 “好吧,四哥错怪你了!”卫景明笑了起来。随即,他又微微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昨夜,爹爹和大哥都专门找了我,要我向你转达问候之意。爹爹说,对不起你这个女儿,要你千万小心,照顾好自己!” 爹爹和大哥是多么聪明的人!尽管她跟众人说,她是自己不小心坠落山洞的,但爹爹和大哥肯定猜到,这与轩辕澈脱不了干系吧? “请你转告爹爹和大哥,心儿一切都好,让他们放心罢!”除了说些让他们安心的话,她又能怎样呢? 第314章 前传·冷王弃妃046 司徒意容 第314章 前传·冷王弃妃046 司徒意容 尽管浅红告诉她,轩辕澈那日真的带人到山中寻她,彻夜未归,直至第二天才把她带回来。还说,晋王的侍卫孙野专门找到她,详细说了轩辕澈如何下山洞找她,他们如何在涧底寻了大半夜的过程。但是,她心中仍然难以消解对轩辕澈的恨意。 孙野何时与浅红有了干系呢?这一切,都是晋王安排的吧?他这样做,目的又是什么?难道是要她原谅他?可是,他是晋王府的天,他又何须她的原谅? 才送走了四哥,甄娘就来了。她,不,应该说是他,在她病好之后,又有了什么谋算呢? 甄娘走了进来,向卫兰心行了一礼,道:“今日是容妃生辰,今晚,王爷将设家宴为容妃庆祝。王爷特命奴婢前来,请王妃出席家宴,王妃一定准时到达才好。” “好,有劳甄娘了。”卫兰心道。 待甄娘离去,卫兰心让浅红找出自己的嫁妆,挑了一对玉镯,准备作为容妃的十七岁生辰礼物。 容妃司徒意容,是司徒右相的庶女。 东昊王朝向来以右为尊,司徒右相的权力实际上比杨左相更大,但无论在朝在野,司徒右相的名气和影响都比不上杨左相。卫兰心在杭城时,甚至只知道东昊有左相,却不知东昊有右相。 直到来到洛都,才听说司徒右相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从不拉帮结派,更不沽名钓誉。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以致司徒右相虽然默默为朝廷为百姓做了许多事,名气却不大吧!卫兰心不禁对这样的人油然而生敬意。 听闻,当初轩辕澈已有两名侧妃,但仍然向皇上请旨赐婚。所以,晋王是东昊王朝唯一一个破例娶了三位侧妃的王爷。 看来,轩辕澈对这容妃还真不一般,不仅为她设生日家宴,还特意命令她这正妃必须准时出席。 傍晚,在浅红、轻绿、淡紫、微蓝四人的伴随下,卫兰心踏时了银晖殿正厅。这里,曾给她留下多么不堪而惨痛的新婚记忆啊! 本以为,自己来得算早了。可走进大厅才发现,不仅紫妃、昭妃、容妃已到,连轩辕澈都已经坐在主位上了。他对这位侧妃,还真不是一般的重视啊! 看见她走进来,紫妃、昭妃与容妃均起身行礼,轩辕澈却像没看见她一样,仍是低眸饮茶。 把一切情绪收起来,卫兰心款款走上前,盈盈一行礼,平静说道:“妾身见过王爷。” 语音恭敬而疏离,从此,就在心中把他当作陌生人吧! “嗯,爱妃坐吧!” 轩辕澈终于抬头,淡淡说道。 卫兰心行至轩辕澈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三位侧妃都坐在下首,紫妃与昭妃坐在左侧,容妃则独自一人坐在右侧。 卫兰心这时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容妃。身量苗条,纤稠适度,面容婉丽而妩媚,气质高雅而温柔,仿似一朵刚刚绽放的白玉兰,确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只需一眼,卫兰心就莫名地对她生了好感。白玉兰,这就是卫兰心对她的观感! 见卫兰心微侧着头仔细地看着自己,绝美的脸上慢慢绽放出梨涡浅笑,司徒意容不免有一刻的失神!她站了起来,对着卫兰心再次行礼,道:“今日贱妾生辰,幸蒙王妃出席家宴,意容深感荣幸!” 卫兰心道:“你我姐妹,何须见外!我比你还小半岁,该称你一声意容姐姐才对。”随即,她唤浅红送上玉镯,司徒意容再次行礼道谢。 家宴开始,轩辕澈只顾饮酒用膳,始终不发一言。三位侧妃似已习惯了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说着话。 歌姬乐伎开始在庭中表演,容妃却以近乎崇拜的目光看向卫兰心,道:“意容从小也喜习歌舞,但在王妃姐姐面前简直羞于提起。听闻王妃姐姐歌舞皆绝,不在皇后娘娘之下,意容思慕王妃姐姐美名很久了!” 昭妃马上接过了话头:“是呀,是呀!我们也这么听说呢!今日是容妃生辰,不如王妃就为我们表演一番吧?王爷,你说好不好?”说完,谢昭罗媚笑着看向轩辕澈。 还没等正在独酌的轩辕澈抬眸,卫兰心就带着不容侵犯的淡笑说道:“本王妃近日大病初愈,身体疲累,嗓子嘶哑,怎能歌舞?实在要让昭妃失望了。” 侧妃竟要求正妃当众表演歌舞,这其中的挑衅意味,卫兰心怎会感觉不出来。 如果是真心交往,她愿意姐妹相称,真诚以待;但若是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她一点奉陪的兴趣也没有! “王爷!”遭到拒绝的谢昭罗将求救般的目光投向轩辕澈。 轩辕澈仍是冷眸不语,漠然独酌。若不是要对司徒右相有所交待,他怎会为容妃举办生辰家宴?只是,跟这么一群女人坐在一起,实在是无趣至极! 尤其是她的表现,表面对他毕恭毕敬,实则陌生疏离,坐下后连瞧都不瞧他一眼,让他极为不爽! 已经十几天没见面了,难道她就真的这么不想见到他吗? 容妃见王爷似是不悦,忙道:“王爷,昭妃姐姐说笑而已!贱妾生辰,怎敢劳驾王妃表演?能向王妃姐姐请教,贱妾已是万分荣幸了。” 接着,她又转向卫兰心,满脸向往地说道:“意容听闻王妃姐姐的外祖母公孙氏,当年一曲剑舞惊天下,王妃姐姐可也有学剑舞?” “我自幼不喜刀枪剑器,所以当年不肯学剑舞,外祖母便没有教我。”卫兰心道。 “哦,原来如此!” 看着司徒意容眼中掩饰不住的浓浓失望,卫兰心不禁笑道:“意容姐姐若是喜欢剑舞,他日有机会,我请外祖母亲自教姐姐,如何?” “真的?真的可以吗?”容妃美丽的双眼流露出兴奋而期待的光芒。能得舞蹈名家公孙倩儿指点,那可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当然是真的!”卫兰心道。 轩辕澈不禁暗暗皱眉,这些女人们的话题,真是无聊得很! 正想着,猛觉前方寒光一闪,一柄长剑朝他喉间直刺而来。轩辕澈右手手腕轻轻一转,用正放在唇边的酒杯去挡。 酒水洒在桌上,剑尖直直地插入酒怀之中。长剑的力度使得轩辕澈与他所坐的椅子一起向后退去,轩辕澈右脚一蹬面前案桌,飞身而起,跃过桌面,站到了案桌前。 使长剑的是一位蒙面黑衣人,他迅速收回剑,朝手无寸铁的轩辕澈心口直刺而去,轩辕澈侧身避过,闪到了大厅正中。孙野、霍胜等贴身侍卫迅速护到了他的身旁,轩辕澈也从侍卫手中抽出了自己的长剑。 这一切皆在瞬间发生,卫兰心和三位侧妃都被吓呆了,连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第315章 前传·冷王弃妃047 莫离宝剑 第315章 前传·冷王弃妃047 莫离宝剑 持剑横在身前的轩辕澈冷笑一声,道:“两招已过,还有一招。” 蒙面黑衣人却突然侧身,朝着卫兰心一剑刺去。看着朝自己直刺而来的长剑,卫兰心完全无法反应。她闭上了双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没想到自己是这样死的! 没有预想中利剑刺入身体的疼痛,只听“锵”一声,两剑相击的声音响起,同时,她被搂入了一个怀抱。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她睁开双眼。轩辕澈的剑挡在眼前,银色面具下的双眼冷冷地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持剑后退了几步才站定,孙野等人迅速把他团团围住。 “荆於南,你不仅伤不了本王,也伤不了本王的人。你输了一局!” 他仍搂着卫兰心,声音平淡,“让他走!” 侍卫们闪出一条道,黑衣人不甘地瞪他一眼,飞身离去。 被他搂在怀中,听他说着“本王的人”,卫兰心不禁有一丝的恍惚。 …… 因为想着白天刺客的事,卫兰心很晚了还不想睡。她来到了南屋的书房,让人点亮烛火后,就一个人待在里面看书。 从书本中抬起头,卫兰心看到了书架上的一柄短剑。若是平时,她看到短剑也不会在意,但想起今日惊险的双剑相击,她站起来走到书架旁,拿起了短剑。 这柄短剑,其实是当初送给轩辕铭的生辰贺礼,后来又让四哥去讨了回来。曾经送给轩辕铭的字画、折扇、玉佩等物品,在讨要回来的当晚便让浅红她们烧掉或处理掉了。而独独留下这柄短剑,是因为当年六哥也很想要它。 走回书桌前坐下,卫兰心不禁想起了当年与六哥争夺这柄短剑的情景。 这并不是一柄普通的剑,而是当今最出名的铸剑大师莫寻父女送给展修贤的见面礼。它有一个名字,叫莫离剑。 卫兰心记得,那年自己八岁。有一天,铸剑大师莫寻带着一位漂亮的姐姐来拜访外祖父。漂亮的姐姐告诉卫兰心,她的名字叫莫离。而那柄短剑,是莫离铸的第一把剑。 莫家父女走后,六哥很想要莫离剑,跑去求外祖父。可是,卫兰心已经先下手为强了。因为,轩辕铭的生辰快到了,卫兰心想要亲自为他挑选一件贺礼。 她对外祖父说:“心儿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送给未来的夫君,他将来一定会对心儿好,心儿就能得到幸福了。”于是,外祖父便把莫离剑给了卫兰心。 六哥求卫兰心把剑让给他,卫兰心不肯,六哥生气地说:“丑丫头,有了未来夫君,就只对那个男人好,不对六哥好了!” “那是当然的!”卫兰心掐着手指头说,“心儿与六哥至多只在一起生活十五六年。但如果心儿活到六十五岁,就要与夫君一起生活五十年。如果心儿活到七十五岁,就要与夫君一起生活六十年。所以,当然是要对夫君好些呀!” 六哥气得直跺脚:“不知羞!不知羞!” “呵呵!”想起当年六哥气得直跺脚的样子,拿着短剑端详的卫兰心不禁笑出了声。 当年确实好不知羞啊!卫兰心脸上不觉有些微红。一抬首,笑容倾刻凝在了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的轩辕澈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房门口。 收起笑容,卫兰心起身行礼,淡淡说道:“妾身见过王爷。” “真是一柄好剑!该是出自铸剑名家莫寻之手吧?是谁送给爱妃的?” 轩辕澈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到底是轩辕铭送她的,还是轩辕钺送她的?竟让她对着那剑笑得如此开心? 卫兰心道:“这是莫寻送给妾身外祖父的,但却并非莫寻所铸,而是他的独女莫离所铸。” “哦?是莫离剑!莫离早逝,莫家剑从此再无传人。听闻她留在世间的剑,只得三柄,因此皆是稀世之物!” 轩辕澈道。 “是,这是莫离铸的第一柄剑。只可惜,红颜早逝!”想起美丽的莫离姐姐,卫兰心不觉伤感。 轩辕澈踏进书房,环视四周,琴瑟古筝,均出自名家之手,件件仍稀世珍宝。看来这展修贤,对这个外孙女儿,倒真是宠爱得很! 这是轩辕澈第一次进入卫兰心的书房。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多的藏书,经史、地理、医术、音律、舞蹈,内容庞杂,几乎无所不包。 抽出一本《孙子兵法》,再抽出一本《孙膑兵法》,轩辕澈不禁轻笑道:“爱妃竟还爱看兵书么?” “妾身哪里看得懂兵书,只不过摆在这里,装装样子而已!”卫兰心仍是冷淡地回道。这些书都是她心爱之物,每本里面都有自己看书时随手写下的批注,她并不想让他看到,因此也不欢迎他动手去拿她的书。 感受到她语气里明显的抗拒与敌意,轩辕澈顿生不悦。这十多天来,因不知如何面对她,他一直没来找过她。 本以为今日救了她一命,终可以消解她的恨意,甚至让她对他感恩戴德。可没想到,他今夜去她寑室扑了个空,在下人的指引下寻到了书房,她却仍然对他如此疏离。 一步步走近卫兰心,轩辕澈的眼神恢复了冰寒。紧紧盯着她,他微眯双目,语音阴森:“爱妃恨极了本王,是不是?” 面对他的步步紧逼,拿着短剑的卫兰心不觉后退半步。 “你就这么恨本王?”他突然握住了她拿着短剑的手,“好,那本王就给你一次报仇的机会!” 在卫兰心惊疑的目光中,他握着她的手,将剑尖抵在了他的左边胸口。 “只要一用力,从这里刺进去,你就能报仇雪恨了!”轩辕澈狠声道,“本王两次派人杀你,还亲手将你推落山洞。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本王?是不是很想报仇?来,你的机会到了!” 卫兰心无比惊诧,愣在当场! 他是疯了?还是,又在使什么诡计? “怎么?爱妃不敢动手?好,本王帮你!”说着,他握着她的手,稍一用力,把短剑刺入了他的体内。 望着鲜红的血从他胸前的浅色便衣中渗出来,卫兰心极度震惊,慌张不已!她想用力把剑拔出来,无奈他的手握得牢牢的,她用尽力气,短剑仍是纹丝不动! “怎样?爱妃,再用一点点力,直接刺进去,你就能要了本王的命了!”说着,他的手开始慢慢地用力。 “不!不要!”卫兰心惊呼。 “不要?为何不要?”轩辕澈冷笑,“你不是恨极了本王吗?” “不!我不恨!”卫兰心拼命拔着剑,再往里一点,就要刺入他的心脏了。 “不恨?难道是爱吗?” “是,我爱!”话语出口,不仅轩辕澈的眼中掠过惊诧,卫兰心也震惊得张开了嘴。自已到底说了什么? 第316章 前传·冷王弃妃048 以身作饵 第316章 前传·冷王弃妃048 以身作饵 两人就这么定定凝视对峙着。 “哈哈!”良久,轩辕澈突然冷笑一声,一把将剑拔了出来,“这可是你惟一的机会,你没有把握住,这辈子都别想再有机会报仇了。” 松开她握剑的手,他转身,打开书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盯着剑尖上鲜红的血迹,卫兰心仍未能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刚才,到底是他疯了,还是她疯了? 他不是要置她于死地吗?为何差点让她杀掉他!她不是恨他入骨吗?为何竟会说出那个“爱”字? 回到听风苑寑室的轩辕澈,恨恨地独自处理着胸前的伤口。 他不明白自己刚才何以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只是,想起她对他的冷漠和疏离,他就气得要命! 这个该死的女人,果然危险得很!不仅让他着魔似的迷上了她的身体,还让他刚才差点丢了性命。难道,她竟对他使了什么蛊惑之术吗? 接下来的几天,卫兰心再没机会见到晋王。 转眼到了十月。这天傍晚,觉雨苑迎来了稀客,管家阮立。 阮管家恭敬地对卫兰心说道:“王爷今夜传王妃到听风苑侍寑,请王妃早作准备。” 该来的终是要来了!卫兰心想,只是她有一丝疑惑,为何不再是他到觉雨苑来,却是要她到听风苑去呢? 其实,同样在心中疑惑的还有阮管家。这二十多天来,王爷再也没有传过姬妾和侧妃侍寑。好几次他提醒王爷,还挨了王爷好一顿无端责骂。 不过,安排侍寑是他的职责之一,所以,今天傍晚他又硬着头皮问王爷是否需要安排。这次,没有迎来预想中的呵斥。王爷眼皮都不抬,冷冷地说:“那就安排卫兰心到听风苑来吧!” 卫兰心?阮立反应了好一阵,才意识到王爷要传的是晋王妃。侍寑不是要到风露阁去吗?阮立想问,却没有问出来。毕竟是王妃,跟其他侧妃姬妾是不一样的。只是,王爷的习惯和规矩什么时候竟变了呢? 努力收起心中的矛盾与纠结,卫兰心随着侍女踏进了听风苑的温泉浴池。这个浴池面积竟有觉雨苑浴池的三倍有多,烟雾缭绕中可见亭台楼阁,果然是极尽奢华! 褪尽衣衫,踏入池中,卫兰心捧起一把泉水捂到了脸上。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呢?自从脱口而出说出那个字,她觉得自己更怕见到他了! 再也无法拖延了,卫兰心走出浴池,披上侍女们送上来的纱衣,向寑室走去。经过层层帐幔,卫兰心终于见到了穿着便衣,戴着面具,正坐在案前看书的轩辕澈。 轩辕澈缓缓抬起头,看着身披半透明纱衣的卫兰心。眸中的冰寒逐渐被浓浓的情欲所溶化。他抬手轻轻一挥,烛火尽灭,室内黑暗一片。 接着,卫兰心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她被抱着来到了床上,纱衣被扯去,熟悉的啃吻狂风暴雨般落下来,接着,便是无休无止的宠幸欢爱。 清晨,卫兰心睁开眼睛,看着偌大的陌生寑室,竟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几名侍女走了进来,手中捧着她的衣饰。原来,即使是在他自己的寑室,他也同样早起,并先行离开了。 在侍女的侍奉下,卫兰心穿戴梳洗完毕。然后,她就看到了甄娘,以及她身后婢女手中托盘上,那碗墨黑的汤药。 毫无表情地,卫兰心捧起汤药,照例一饮而尽。 “奴婢送王妃出去。” 甄娘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卫兰心冷冷说完,头也不回地越过早已挂起的层层帐幔,走出那宽敞奢华的寑室。 她再也不愿在他的地方多待一刻,也不愿与他的乳母、他的侍女多处一会儿! 在她们眼中,她何尝是一个王妃?只不过,是一个顶着王妃头衔的低贱侍妾而已。甚至,正如他所说,连一个小小的侍妾都不如!她在他眼中,始终不过是一个玩物,一个让他充满戒心的玩物! 那么,他当日又何必再去寻她回来?难道,就是为了继续玩弄她,继续折辱她吗? 听风苑内的道路宽阔笔直,并不难认清方位。卫兰心一路向西走去,她知道,走出听风苑,横跨王府南北主干道后,便可回到觉雨苑了。 只是,听风苑真的好大,走了好一会儿,她仍未见到苑门。现在是清晨,苑内下人并不多见,只听到小鸟在松树间欢快地鸣叫。 走到一座高大却典雅的房屋前,卫兰心不禁停住了脚步。门楣上“蕴墨轩”三个龙飞凤舞的苍劲大字吸引了她的目光。 “墨”,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六哥卫景墨。 六哥,你为什么还不来看心儿?为什么还不来带心儿离开?心儿在这里,真的很痛苦,很纠结,很可怜!你知道吗? 想爱却不能爱,想恨却不敢恨!爱恨不由己,连生死也不能由己! 想到这里,内心一阵委屈,脚步再也抬不动,她恨不得依在门上,痛哭一场。 门竟是虚掩着的,卫兰心身子往门上一靠,门竟然就开了。宽大的书案,一排排的藏书架随即映入眼帘,这里竟是一间书房! 没有多想,卫兰心抬步走了进去,顺手掩上了房门。呀,这里的藏书可真多!嗜书如命的她,竟一时忘了刚才的委屈与痛苦,走到书架间细细地看了起来。 有一部分书与自己的藏书是相同的,但也有不少是她所没有的。沉醉于其间,卫兰心随手拿起一本,认真翻阅了起来,不一会儿竟就入了神。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说话声,接着,便是有人推门,走进书房并紧闭房门的声音。 “王爷,在下觉得这个赌约还是太危险了,荆於南号称‘天下第一杀手’,并非浪得虚名!”一把冷静的男声说道。 “对,况且我们在明,他在暗,我们不会每次都运气那样好!”另一把男声响起,卫兰心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们觉得,”轩辕澈冷冽却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本王靠的是运气吗?” “在下不敢!”似曾听过的男声说道,“只是,他的攻击总是出其不意,我们很难防范。在下只是担心,王爷如此以身作饵,实在危险,也没有必要!” “谁说没有必要?你打得过他吗?本王要是收服了他,他比你们两个加起来都要好用!” 轩辕澈毫不留情地说道。 “是!”“是!”另外两人不得不附和。 “好了,孙野,霍胜,你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了?”轩辕澈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荆於南此人最讲信义。他暗杀本王不成,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本王给他三次机会,他要是还杀不了本王,必会遵守赌约,从此对本王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稍作停顿,他又傲然道:“难道你们认为,他能在三招之内,取本王性命吗?” “当然不是!只是,在下觉得王爷以身犯险,代价太大!”那把似曾听过的声音,卫兰心终于想起来了,就是那夜到雨梅阁暗杀自己的黑衣人。 “代价再大,也是值得!”轩辕澈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世间能在十招之内,取赵子高性命的,只有荆於南一人!” “啪!”突兀的声音在脚下响起。卫兰心一惊,自己听得入神,手中的书本竟掉在了地上。 “谁?”三把冷狠的男声同时响起,卫兰心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第317章 前传·冷王弃妃049 初见真容 第317章 前传·冷王弃妃049 初见真容 一个高大的身影迅速掠到了她的面前,熟悉而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你?你怎会在此?” 卫兰心侧首抬眸,一张俊美绝伦的脸映入眼帘。 本以为,太子俊美异常,已是世间罕见;本以为,天下男子即使再俊秀,也不可能超过六哥了。可是,眼前的这张脸,竟俊魅得几乎令人难以呼吸。原来,世间的男子,竟也可以美得如此惊人! 然而,此刻,这张俊美无比的脸上,却写满怒气。斜插入鬓的剑眉下,那双魅人的俊目正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说!你怎么会在这里?”轩辕澈一把掐住卫兰心的下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卫兰心惊愕得微张了口,不知如何解释。 “是赵太尉?还是太子?嗯?” 轩辕澈的声音阴寒得令人心惊,“你果然是个奸细!” “不,不是的!” 卫兰心连忙辩解,“妾身刚好经过这里,无意中进入。” “无意?”轩辕澈冷笑,“听风苑没有下人了吗?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你竟敢骗本王!” 他松开掐住卫兰心下巴的手,一把掐住了她的咽喉。卫兰心顿觉呼吸困难。他手中的力度越来越大,她连一口气也换不过来。 自己就要这样被他掐死了吗?望着眼前这张俊魅而阴狠的脸,卫兰心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很可笑,真的很可笑!昨夜,在黑暗中,他是如何的温存缠绵,一次次把她送上云端;可天一亮,他就用一碗墨黑的汤药,将她迅速拉回残酷的人间;此刻,他竟要用他的一只手,将她送入无边黑暗的地狱吗? 好吧!那就让这一切,就这样结束吧! “王爷!”孙野的声音,让轩辕澈从极度的愤怒中清醒过来,他迅速松开了手。卫兰心涨红着脸一阵猛咳,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你说,为何会进入书房?你的目的是什么?是来偷听本王的话,还是要来盗取些什么?”轩辕澈双眼紧紧地盯着她。书房是晋王府一切机密所在,她躲在这里,怎么可能没有目的? 望着他眼中满满的怀疑和不信任,卫兰心突然悲从中来,她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妾身今晨醒来,喝了‘凉药’,便想要离开听风苑。看到蕴墨轩上的‘墨’字,妾身想起了六哥卫景墨,于是就忍不住走了进来。看到满室的书籍,妾身忍不住喜欢,便拿起一本翻了翻。这个时候,王爷就进来了。” “这就是妾身进入书房的前因后果。还有,妾身从来不认识什么赵太尉,与太子也是只有几面之缘。妾身从遥远的杭城来到洛都,本以为是要嫁与太子,可最后却做了晋王妃。妾身不是什么奸细,只想老老实实地守着晋王妃的本份。” “妾身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控制王爷对妾身的态度。妾身说的话,句句是真。王爷相信,是妾身的幸!王爷不信,是妾身的命!” 一口气说完,卫兰心微微喘息,仰着头,眼神坦然地看着轩辕澈。她问心无愧,如果他还是不信,她只能怨自己的命不好! 凝视卫兰心良久,轩辕澈终于转身,对霍胜道:“送王妃回觉雨苑。” “是。”霍胜走上前,对卫兰心道,“王妃,请!” 再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轩辕澈,卫兰心转身,走出了蕴墨轩。 到了觉雨苑,霍胜向卫兰心告辞,转身欲走。 “霍侍卫!”卫兰心喊住了他,待他转过身来,她微笑着说道,“霍侍卫当日不杀之恩,我还没有好好谢过!”虽然见过霍胜几次,但今天听他说话,才知他是当夜去暗杀她的蒙面黑衣人。 霍胜微一颌首:“王妃言重了。不过,在下觉得当初的决定是对的。王爷对王妃,自是与众不同!” 说完,霍胜恭敬转身离去。卫兰心不觉又愣在当场,轩辕澈对她,真的与众不同吗? 这一夜,卫兰心迟迟没有入睡。她赤足站在练舞的榻上,望着窗外的新月,心中一片寂寥。此心,情思已然萌动,无法抑制却苦无所依,到底,该情归何处才好呢? 今夜,他没再召自己侍寑,该是宠幸别的妃子姬妾去了吧?唉,这一切,自己又何必关心,徒添烦扰呢? 微叹一口气,她缓缓转过身来,却看见了冷冷地站在寑室内的俊魅男子。仍是浅色的便衣,墨黑的长发,只是,脸上再不见那银色面具。 “过来。”他轻声道。 魅惑的声音仿佛施了盅术,卫兰心不由自主地向他慢慢走去。到了他面前,她才站定。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没有再挥手灭掉烛火,他走近,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向床榻走去。望着他毫无表情却俊美无双的脸,卫兰心觉得自己仿似在云中穿行,一切都是那么虚幻,那么不真实,那么难以捉摸! 解尽两人衣衫,他将俊脸凑近,开始细细地吻她。 其实,她真的喜欢他这样的吻,温柔的、缠绵的、带着怜惜,落在她的脸上、唇上、身上。 但是,更多的时候,他却喜欢疯狂啃咬。就如此刻,他肆意地吮噬着她的下巴,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吃掉,吞入腹中一样! 他突然坐起,抱起她,让她面对面地坐在他的腿上。她一脸惊愕与羞赫!他却带着邪肆的笑。 烛光下,两具同样充满诱惑的完美躯体、两张同样美得惊人的脸,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对方眼中。你诱惑着我,我诱惑着你,彻夜痴缠! 卫兰心清楚地知道,明早醒来还是要喝药的。此刻的美好,仿佛一个梦!那么,就在梦中沉醉吧!身体满足,心中却悲苦,她无从反抗,惟有与他缠绵悱恻! 清晨醒来,浅红为她梳洗完毕,告诉她,今早王爷在觉雨苑用膳。她来到餐厅,只见他正在优雅地用着早膳,俊魅的脸上竟然没戴面具。 卫兰心上前行礼后,在他身旁的座位坐下,轻绿为她端上了早膳。 轩辕澈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只冷着俊脸喝粥,仿佛他们根本不认识,又仿似她根本不存在。 看来天一亮,他就刻意要与她拉开距离了,可是,他又何必留在觉雨苑用膳呢? 这时,孙野脚步匆匆地走进来,俯在轩辕澈耳边低语了几句。 “嗯,本王去看看。” 轩辕澈冷冷地说着,站了起来。孙野递上他的银色面具,他迅速戴上,与孙野一起大步踏出了觉雨苑。 “王爷长得真好看,比太子爷强多了,即使六少爷见了,恐怕也要忌妒得发疯!”淡紫跑过来,弯腰凑近卫兰心的耳边说道。毕竟是尚未出嫁的小姑娘,虽说着俏皮的话,脸却不禁微红。 卫兰心伸在手指,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淡紫吃痛站起。浅红、轻绿、微蓝几个都不觉掩嘴偷笑。 正在这时,甄娘来了。身后婢女手中托盘里,仍是一碗墨黑汤药。 第318章 前传·冷王弃妃050 知己相逢 第318章 前传·冷王弃妃050 知己相逢 此后,轩辕澈很少再传卫兰心到听风苑侍寑,但却几乎每晚都到雨梅阁来。他们又恢复到重阳节之前的那种相处方式。两人几乎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但身体却夜夜相依,紧密痴缠。 卫兰心表面上温柔顺从,内心却不知应该怎样面对他。她既不能逃离,又不能拒绝。他用寒冰把他冷酷残忍的心密封起来,让她不能也不敢前进半步! 她也想把自己的心冰封起来,却发现很难很难! 他不来的夜晚,她会不由自主地怅然若失。而当他不期出现,尽管他脸上的冰寒拒人千里,她却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喜悦与温暖。 她把这两种情绪都很好地掩藏起来,不让他发现,也不让浅红她们看见。但是她知道,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有时,她渴望他的触碰,放任自己的身体在他的缠绵索取下,彻底沉醉,尽情绽放!有时,她又清醒地记起翌日的那碗汤药,冷静地看着他在她身上激情疯狂,一脸惬意! …… 转眼,已到十一月。 这日,卫兰心坐在自己的书房中,拿着莫离剑正在出神。 那夜,他到底出于什么原因,竟握着她的手把剑刺入他的胸膛?而她,那时认识他才多久啊?还不到两个月啊!不仅被他三番四次赶尽杀绝,而且,甚至连他的样子都还没见过,竟然就对他说出了那个字! 爱!自己真的爱他吗?还是因为被他逼入了绝境,为了自保,才不得不骗着自己去爱他?不得不骗他相信她爱他? 正在沉思,浅红走了进来,轻声提醒道:“王妃,该是时候梳妆打扮了。今日要出席宫中宴饮呢!” “好。”卫兰心将神思拉回,轻声答应道。 今日,皇上要在宫中设宴,犒劳回到洛都的守关将领。听闻,将领之首霍大将军是晋王的得力干将。因此,轩辕澈特别重视这次宴饮,昨日就已让人告知她,让她充分作好出席的准备。 尽管他们夜夜相见,亲密痴缠,但这些话,都是经过下人传达的。他在她面前,提都没提过一句。 穿戴打扮完毕,卫兰心带着浅红与淡紫,向听风苑正门走去。 今日,她仍是不施粉黛。但白底曲裾深衣上缠绕全身的紫色衣裾,已衬得她娇嫩如雪的肌肤一片粉色,平添千分娇媚。而修身阔摆的束腰深衣,更是完好勾勒出她婀娜修长的优美身姿。 当卫兰心出现在听风苑门前时,早已等候在此的紫妃与昭妃都难掩眼中妒意。这个几月前初见时清纯出尘的王妃,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妩媚摄人,仪态万方了? 戴着银色面具的轩辕澈从听风苑走出,冷冷扫了一眼卫兰心,便率先踏进了一辆马车。 今日,他们仍然是分乘三辆马车。轩辕澈独自一辆,紫妃与昭妃共乘一辆,而作为正妃的卫兰心,则由浅红和淡紫陪同乘坐一辆。 宴饮就设在景致秀美的濯龙园,规模并不大,出席的除了边关将领,便是高官贵戚。卫兰心并没有见到父亲与大哥,因为他们的官职还没有高到足以参加这次宴饮。 最让卫兰心开心的是,今天见到了轩辕钺! 看得出,轩辕钺见到她也很高兴。他暖暖笑着,频频举怀向她敬酒。一时高兴,卫兰心喝了好几杯。 厅内轻歌曼舞,丝竹低回,而众人也在相互交谈。喝了几怀酒的卫兰心有些脸红耳热,她感受到了对面太子的灼灼目光,这令她并不好受,她选择尽量忽略。 还是出去透透气吧!她微微俯首向轩辕澈说了句:“妾身失陪一阵,要到外面更衣。”然后,便带着浅红与淡紫走了出去。 来到厅外的濯龙湖,望着如画的湖光山色,卫兰心顿觉神清气爽。三人沿着湖边走了好一阵,才决定回到宴席中去。 转身,却看到了正走过来的轩辕钺。 “钺,你也出来了?”她笑着迎上去。 “里面太热闹,出来透透气!” 轩辕钺笑道,“你也是出来透气的吧?” “嗯,里面丝竹声太吵!本以为皇宫里歌姬乐伎水准是天下第一,可我看还真不怎么样!尤其是那位歌女,唱得毫无感情,还需调教!” 卫兰心不顾他是皇子,忍不住表达自己的看法。 轩辕钺不禁哑然失笑:“其实她还算宫里歌姬中不错的了。是她运气不好,碰到了你!” “呵呵!”卫兰心也不禁笑了起来。真是开心啊,在晋王府憋闷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一位朋友,什么话都可以说。 两人边笑语交谈,边往回走。 “不过,乐师中倒还有一位,算是十分出色!”卫兰心接着道。 “你说的是弹筝的李慕年吧!他是最好的宫廷乐师。” “啊,他就是李慕年!我很小就听说过他了,我很崇拜他的。有机会,我要去拜访他。”卫兰心惊喜道。 “好啊!我带你去。” 轩辕钺也喜道,“我与他是很好的朋友!” “真的?我好羡慕你!” “羡慕什么?你真傻,他曾对我说,整个洛都,他最仰慕的人就是你晋王妃,希望有机会一睹你的才艺!” “那还是不要吧!要是让他失望就不好了。”卫兰心道。 “那也是,你让他失望,我面子上也不光彩。” 轩辕钺道,“我跟他吹嘘过,我们是知己好友呢!” “什么吹嘘?我们难道不是吗?”卫兰心脸上笑意未减。 “是,当然是。” 声音变轻,轩辕钺脸上的嘻笑渐渐褪去,微皱眉头,深深地望着她。卫兰心又看到了他眼中的那令人心疼的怅然若失! 心中了然,卫兰心浅淡一笑,转移话题:“这里真美!这濯龙园到底有多大?” 轩辕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神,他也轻笑一声,道:“有赋云:‘濯龙芳林,九谷八溪。芙蓉覆水,秋兰被涯。’日后带你畅游濯龙,你就知道它有多大多美了。” “好啊,我等着这天呢!”轻笑说着,两人已走到了宴饮厅入口。 两人都觉得还有很多话没说完。 轩辕钺很想问卫兰心,那日坠落山洞,到底遭遇了什么?回晋王府后,她大病了十多天,可是辛苦难捱? 卫兰心很想问轩辕钺,那几日他在山中寻她,可是废寑忘食,心焦难安? 然而,他们都已经出来太久,确实应该回座了。 “进去吧!”轩辕钺轻语一声,两人便带着笑意走进大厅,各自从案桌后面悄然回席。 心情颇好地坐下,卫兰心将欣赏的目光投向李慕年,仔细听他弹奏。 正沉迷间,却忽觉那冰冷面具凑近,阴森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冷冷响起:“外面很有趣,是吗?爱妃竟去了这么久?难道是碰到了什么日思夜想的人儿?” 第319章 前传·冷王弃妃051 莫失莫离 第319章 前传·冷王弃妃051 莫失莫离 卫兰心吃惊地转眸看向轩辕澈,却听他继续冷声说道:“请爱妃莫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才好!” 说完,轩辕澈转过脸,坐正身子,再不理她。 却在这时,只听皇上朗声说道:“霍大将军已近十年未回洛都!将领们为国效力,朕深感欣慰!皇后,不如今日就为将领们歌舞一曲,以表朕的心意!” 霍大将军连忙抱拳站起:“今日将领们能亲眼目睹皇后娘娘惊世舞姿,当是此生莫大荣幸!” “霍大将军,将领们为东昊长年征战,出生入死,令人敬仰。本宫为将领们舞上一曲,也属荣幸!”言毕,凌雪魄含着浅笑,拖着华丽的长裙摆,从主位上走到大厅正中。 乐声响起,凌雪魄抬臂侧首,摆好姿势。然后,随着优扬丝竹开始曼妙起舞。腰肢柔软若杨柳,身子轻盈如飞燕;长裙飘飞,气势高华! 卫兰心与众人一样,看到入了神。皇后舞技确是名不虚传,岂是宫里的舞姬歌伎可比?好久没看过这样美的舞蹈表演,卫兰心两眼渐渐放光,嘴角不禁浮上浅笑! 一曲舞毕,凌雪魄向众人微微颌首,拖着华丽裙摆,缓缓回到座上。众人纷纷出言,赞叹不已,轩辕淙也满意地点头微笑。 “本宫献丑了。”凌雪魄道,“皇上,晋王妃歌舞之名,远在本宫之上。皇上也须请晋王妃为将士们表演啊!” “正是,正是!” 轩辕淙抚掌,饶有兴致地看向卫兰心,“晋王妃也舞上一曲?” 正在饮茶的卫兰心忙把茶怀放下,恭敬回道:“回皇上,能为将领们表演是臣妾的荣幸,只是,臣妾今日不曾有所准备。”今天穿着紧身的深衣,舞蹈起来,实在不便。 “即兴歌舞,何需准备?爱妃就为将领们表演一番吧!”面具下冷冷的双眸里,含着恼怒。霍大将军是他轩辕澈的人,她竟敢不给面子吗? “没错!歌以咏志,曲为心声。晋王妃即兴而为即可!” 轩辕淙道。 “臣妾遵旨!”卫兰心站起离座,来到大厅正中,向皇上曲膝行礼,道,“皇上,臣妾愿为将领们弹唱一曲。只是,还需借李乐师秦筝一用。” 言毕,卫兰心转首看向李慕年。李慕年微微惊愕,随即,站起鞠躬,忙命人将秦筝搬到大厅正中。 卫兰心缓缓走到秦筝前坐下,将手指放在弦上。弹什么呢?随便弹唱一首平常已然烂熟于胸的乐曲,还是即兴为之? 众人的目光,自卫兰心离座开始,就已被她紧紧吸引。绝美姿容,气质如兰,让人移不开眼睛!此刻,大家都静静注视着她,凝神等待着。 今早在书房中,拿着莫离剑失神,卫兰心几欲落泪!她想起了红颜薄命的莫离姐姐,想起了杭城与六哥,想起自己到洛都大半年来,几次历经生死,心无所依。 指落筝弦,优美如流水的乐声缓缓流出,流进了众人的心田,轻轻拨动着他们心底最真挚的情思。众人如痴如醉,李慕年面露激赏之色。轩辕澈抬起冷眸,看向那个夜夜在自己身下被迫婉转承欢,如今却如仙姝般坐在厅中拨动秦筝的绝色人儿。 樱唇轻启,宛如天簌的歌声随筝声流出,瞬间俘获了所有人的心! 想起美丽而薄命的莫离姐姐,卫兰心宛转唱道: “悲红颜兮,叹莫离。 昨年与君相遇, 今年与君相忆! ” 尽管与莫离只有一面之缘,但对她的情感却是真挚。莫离虽是女儿身,却是铸剑天才,只可惜,天妒红颜。甚至,她离世之前都还未曾嫁人! 一阙唱完,卫兰心又想起了六哥。有六哥在身边时,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她担心的。可如今两人分隔千山万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指尖随心拨动筝弦,纯净清澈得沁人心肺的声音缓缓唱出: “悲红颜兮,思莫离。 昨日与君相依, 今日见君无期!” 二阙唱完,卫兰心继续拨动筝弦。清丽悠扬的筝声如怨如诉,心中情思突然涌动难抑,手指与双唇随心而动,她继续唱道: “悲红颜兮,惜莫离。 何日与君, 惟愿莫失, 惟愿相知!” 脑中挥之不去的,是轩辕澈握着她的手,将莫离剑刺入他胸中的情景。 她害怕与他相离,她欲与他相知,可是,他知道吗?他在乎吗? 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卫兰心觉得热泪盈在睫中,她强抑着不让它掉下来。歌声难抑地轻颤,有人只听到天簌般的宛转,却也有人听出了万般深情! 轩辕钺轻皱眉头,目露怜惜之意。轩辕铭在惊/艳倾慕之余,眼神闪烁,心思莫辨。只有轩辕澈,眼神仍是冰冷一片! 素手低回,卫兰心缓缓收住指尖动作,站了起来。大厅寂静一片,众人仍陶醉在那天簌般的乐声与歌声中。 “臣妾献丑了。”很好地掩饰起眼中泪意,卫兰心向皇上行礼说道。 仍沉浸在乐曲淡淡的哀愁与伤感之中,轩辕淙赞叹一声,道:“果然是绝妙!朕此生未曾听过如此动人的歌曲!此曲可有名字?” “此曲名为《莫失莫离》。”卫兰心道。 “《莫失莫离》?却是何解?”凌雪魄问道。 “臣妾今晨在府中目睹莫离剑,忆起当年铸剑之人莫离。睹物思人,不免怀念,遂作此曲!”卫兰心解释道。 “哦,莫离剑?朕听闻此乃稀世之物。” 轩辕淙道。 霍大将军也起身抱拳说道:“皇上,臣听闻莫离剑只得三把,都是短剑。由于均隐在世间,世人皆难得一见。没想到晋王妃竟拥有此宝物,不知可否让臣等一见?” “这个?”轩辕淙迟疑着看向卫兰心,正在思虑如何回答。 “这有何难?霍大将军或各位将领如若想看,只管到晋王府来,本王妃定拿出此剑供各位品鉴。又或者,他日宫中宴聚,本王妃把莫离剑带来便是!”卫兰心道。 “皇上,没想到晋王妃不仅拥有惊世奇才,为人也是大方豪爽,实在让末将开了眼界啊!”霍大将军爽朗说道。 “那么,下次宫中宴聚,朕特许晋王妃带此宝剑入宫。朕也想一睹莫离剑的真容呢!”轩辕淙笑道。 凌雪魄接口说道:“皇上,下月就是太后生辰,宫中必大摆宴席,我们可以借此机会看剑。另外,晋王妃今日只是弹唱,尚未舞蹈,我们到时也可一睹晋王妃舞蹈风姿啊!” “正是正是!听闻晋王妃舞蹈更是出色!太后生辰,晋王妃就以一舞作为母后贺礼吧!” 轩辕淙喜道。 第320章 前传·冷王弃妃052 难逃耳目 第320章 前传·冷王弃妃052 难逃耳目 “臣妾遵旨!”卫兰心再次行礼,回到轩辕澈身旁座位坐下。 轩辕澈冷扫她一眼,神色未有任何变化。而对面的轩辕铭却陷入了沉思。 他依稀记得,她多年前曾送他的短剑剑柄上,一面刻着一个“莫”字,另一面刻着一个“离”字。难道,那就是世间人人求之不得的莫离剑? 他到底错失了多少宝贵的东西?今日听她弹唱,他才真正意识道,她不仅拥有绝世的姿容,更拥有惊世的才华! 只是,这一切,现在都不再属于他了!他陷入了更深的痛悔之中,他痛恨在洞中那夜,为什么不想尽办法带她离开?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她重回轩辕澈的怀抱? 自那日从白云山回来后,他常常忆起那夜。才知道,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最值得回忆的一夜!幸福,是的,那夜,他尝到了此生不曾有过的幸福滋味,从此魂牵梦绕,再难忘怀! 她今日为何唱《莫失莫离》,难道,竟是对自己唱的吗?可是,她为何始终未看自己一眼? 轩辕铭陷在痛苦与纠结中,难以自拔! 宴饮结束,晋王府的三辆马车已在门口等候。轩辕澈首先跨上了第一辆马车,紫妃与昭妃向最后一辆马车走去。卫兰心也带着浅红与淡紫,准备踏上第二辆马车。 “上来!”在经过第一辆马车旁边时,卫兰心突然听到了那把冷冽的声音。戴着面具的轩辕澈已掀起了车帘,对着她下着命令。 已走到前面的紫妃与昭妃闻声回头,眼中难掩羡慕与妒忌。 卫兰心回首看了一眼浅红与淡紫,示意她们两人坐到前面的马车去,然后,便踏上了轩辕澈所坐的马车。 马车内相当宽敞,卫兰心正想在轩辕澈对面坐下,他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身旁的空位,慵懒说道:“这里!”卫兰心只得坐到他身旁去。 待她坐下,他却并不理会她。 马车启动,走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凑近她,双目紧盯着她,邪魅说道:“莫失莫离,惟愿相知!爱妃今日,是在向本王表白爱意吗?” 双颊瞬间涨红,心跳猛然加速,卫兰心迅速瞟他一眼,移开目光,急急否认:“哪里?没有!” “没有?哈哈!” 轩辕澈一阵冷笑,身子向后靠了一靠。然后,他再次凑近她,俊目中满是戏谑嘲弄的笑,“那么,爱妃到底想与谁人‘惟愿莫失,惟愿相知’呢?嗯?” 说完这句,他的眼神瞬间又变得狠厉。用修长的手指掐起卫兰心的下巴,他逼着她与他四目相对。 “只不过一首即兴而为的词曲而已。臣妾胡乱唱唱,并无所指。”卫兰心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淡淡说道。 “呵,并无所指?” 轩辕澈冷笑,“到底谁人与爱妃‘昨日相依,今日又相见无期’?嗯?说!” 她唱的歌词,他竟听得如此真切吗?卫兰心暗想。 “这首词曲,是臣妾遵皇命即兴而作。臣妾确实想到了莫离姐姐,也想到了曾与臣妾朝夕相处的六哥,再发了些人生感慨,如此而已!一首小曲,王爷何必如此在意,如此较真?” 卫兰心决定反守为攻。 “哼,又是你的六哥!” 轩辕澈道,“本王怎么觉得,你这六哥并不仅是哥哥这么简单?” “六哥是臣妾的同母胞兄,自小与臣妾一起长大,自然兄妹感情亲厚!”卫兰心解释。 “本王对此人并无兴趣,也不想再听人提起他!” 轩辕澈懒懒说着,往后靠在了马车壁上。他伸手扯掉面具,开始闭目养神。 望着他摘下面具后的绝世俊容,卫兰心不觉暗想:既然面具如此麻烦,他为什么非要戴着呢?不是为了遮丑,难道真是为了遮美?他虽确是美得惊人,但还不至于真有这个必要吧?! 默默腹诽着,卫兰心也开始闭目养神。 可是,终觉无聊,她又睁开了双眸,轻轻掀起马车窗帘一角,饶有兴致地看着车窗外的热闹街景。 到洛都已经八个月有余,可是,除了嫁入晋王府前陪娘亲去过一次白马寺,以及重阳节去了白云山,她竟从未去过晋王府以及皇宫以外的地方,从未到洛都街头感受过一次当地的风土人情。 “做什么?放下!” 她正看得入神,轩辕澈那狠厉而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惊得她赶紧放下了手中的车帘。是了,她怎么忘了,他是极怕被外人看见他的样貌的? 轩辕澈已经带着危险的眼神凑了过来:“为何掀开车帘,嗯?” “臣妾想看看洛都的街景,一时忘记了……呃,对不起!”他的俊脸逼得太近,他的眼神过于凌厉,他的气息就拂在她的脸上,让她窘迫得有点语无伦次。 “哼!”轩辕澈离开她,靠在马车壁上,冷冷地盯着她。 “恕妾身不明白,王爷为何总要戴着面具呢?”被他盯得心中发慌,卫兰心终于问出了这个她想问已久的问题。 “王爷长相俊美,无人能比!用面具遮着不让人看,真是太可惜了!”快速瞟他一眼,卫兰心决定谗媚夸他一下。谁不喜欢听到别人夸赞自己呢?男人也是一样的! 轩辕澈再次眯着充满危险意味的俊眸凑了过来:“爱妃是被本王的长相迷住了吗?还是,想要讨好一下本王?” 卫兰心略感羞涩,窘迫得不发一语。 “本王只警告你一次,以后莫再评论本王的长相!”轩辕澈离开她远了一些,继续阴森森地说道,“还有,你那四个陪嫁丫头,都看过了本王的样子,你最好让她们知道,不管是在府中还是府外,若再对本王的长相评论半个字,她们都不会有机会看到第二天的日头!” 原来,她们说的话、做的事,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她早应该想到的,除了听风苑,觉雨苑里也全是他的人。她们主仆五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向来都处在他的监视掌握之中。所以,他才那么放心地让浅红她们也看到他的样子。 “是,妾身明白。”她温顺平静地答道。 本以为,他又要靠在马车内闭目养神了,可他却突然又凑了过来,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热烈而疯狂的吻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他不安分的双手在她婀娜的娇躯上下游移。他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尽情戏耍玩弄,就像她是一件最有意思的玩偶,让他爱不释手! 他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他把她抱过来,让她面对面地跨坐在他腿上。 卫兰心大惊!他不会想在马车上,那个吧? 第321章 前传·冷王弃妃053 他的邪恶 第321章 前传·冷王弃妃053 他的邪恶 “不要!不要在这里,车夫们就在旁边,他们会听到!”她慌得凑近他小声恳求,羞得两颊飞红。 他抬起头,眯着眼看着她,好看的嘴角一弯,露出了邪恶的笑:“不要在这里做什么?爱妃以为本王要在这里做什么?” 卫兰心羞得两颊红得几近滴血! 他用一只手固定着她的后脑勺,又开始疯狂吻她。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更加肆虐。 整整两刻钟,直到马车直接驶进晋王府,在听风苑门前停下,他都没有放开她。 他就这么反反复复地吻了这么久,都不会厌烦的吗?卫兰心无奈地暗想着。 她都被他吻累了,可他还是这么兴致高昂。 “听风苑到了,请王爷王妃下车。”是孙野的声音,许是他们太久没有下来,他忍不住出言提醒。 轩辕澈终于放开了卫兰心。 “呵呵!”看着她急急地整理着衣裙发髻,轩辕澈轻轻地笑出了声。然后,他不再理会她,掀开门帘,独自下了车。 “王爷!”紫妃与昭妃向他行礼的声音同时响起。 “嗯,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回去好好歇息吧!”他温柔的声音响起。 即使是重阳节要骗她跌落陷阱那日,他也没有这么温柔地对她说过话吧!卫兰心不禁暗暗苦笑。 “是,贱妾告退!” 紫妃与昭妃娇媚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便是两人离去的脚步声。她们并不打算向她这位正妃告辞,而这正是卫兰心所希望的。 被轩辕澈疯吻了一路,自己的脸颊与双唇一定是酡红的吧?或者,颈脖和耳后,又会被他留下深深的吻痕。她可不想让她们看见这些,以免徒添麻烦。 直到听到紫妃昭妃,还有轩辕澈都离开了,卫兰心才掀开门帘,扶着浅红的手,慢慢地踏下车来。她用一只手拿着手帕,假装无意地轻掩着嘴,脚步匆匆地向觉雨苑走去。 所幸,觉雨苑与听风苑的大门相隔并不远,只是一片松林以及晋王府的南北主干道而已。 她要回到觉雨苑去,悄悄地提醒浅红她们四人,她们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他的眼线! 这个人太喜怒无常,太令人猜测不透。此后,她们必须更加谨慎言行,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 这日,轩辕澈又少有地召卫兰心到听风苑侍寑。 其实,卫兰心并不喜欢到他那里去,她宁愿在觉雨苑等着他来。可是,所有的一切,她都只能服从他的安排。 浸泡在听风苑宽大的温泉浴池里,卫兰心忍不住闭上了眼,享受这难得的自在一刻! 不远处水声响起,卫兰心猛然睁开双眼。身边的侍女不知何时都已离去,而假山那头的轩辕澈,正解开衣衫,踏入温泉之中。 他并没有向她看来,应该是还没有发现她的位置吧!卫兰心悄然把头没入水中,她想找个有亭台或假山遮挡的地方躲起来。 就这么与他在浴池中赤诚相见,她实在是不好意思! 在水底静静潜游着,卫兰心露出池面,躲在了一个亭台的中央。在这里,他应是发现不了她吧?等他洗浴完毕离去,她再上岸吧! 还来不及窃喜,卫兰心就突然感觉背后伸出了两只健实的手臂,她落入了一个宽阔而湿滑的胸膛。她的惊叫声还未发出,他就用一只手扳住她的脑袋,双唇迅速地含住了她的樱唇。 他慢慢地将她整个人扳过来,面对面地紧抱着她。温暖的泉水亲吻着她全身的肌肤,他的胸膛结实而温暖,他的热吻细密而缠绵。泉水温热,卫兰心觉得自己周身血气畅涌,几乎无法抑制地在沉迷在他夹杂着温柔与强悍的索取之中! 被他轻轻地推靠在池壁上,她内心刚涌起一阵慌张,他便毫无商量余地的在水中占有了她。 第二天,卫兰心在他的寑室醒来时,已经接近午时了。 怎么会睡了这么久?昨夜真的被他折腾得太累了,卫兰心一脸羞愧。而听风苑的下人们,居然也没有叫醒她这位王妃。 照例在他的侍女的帮助下梳洗完毕,在甄娘的监督下喝了“凉药”,她准备离开听风苑,回到觉雨苑去。 “王爷已经下早朝回来了。王爷说,请王妃留在听风苑用完午膳再回去。” 甄娘淡淡说道。 闻言,卫兰心内心渐渐升起一股恨意。为什么他想怎样,她就必须怎样?他不但控制了她的身,还控制了她的心!昨夜,她的心竟又一次在他的热烈与温柔下,迷失了。 她真的很恨自己,也很恨他! 既然她已决定恨他,为什么他又偏偏要留她在此用膳,逼得她必须更多地面对他? 既然他给她温柔缠绵,为什么又天天逼她喝那苦涩伤身的“凉药”? 尽管自己一直暗中熬药调理,但她已感觉到“凉药”开始无法控制地在她身上产生坏影响了。一则因为她的医术并不太精湛,而淡紫所能找到的药材也太过普通;二则因为这“凉药”实在厉害;三则因为她喝药的次数,实在太多太密! 试问这晋王府中,有哪个姬妾像她一样,几乎天天被他宠幸,又几乎天天都要喝下一大碗墨黑汤药的?府里姬妾众多,以往一个月能喝上三两次的,已是非常少见了。 如今,每次她月事到来之时,就会觉得腹部寒凉,气血不畅,甚至疼痛得只想卧床不起。而以前,她的身子好得很,月事之时几乎不会有任何不适之感。 看来,光靠自己那半桶水医术是不行了。一定要找个机会请四哥来,让他另外再开些温补之药给自己。否则,自己这身子真的要被“凉药”毁掉了! 卫兰心随着甄娘来到听风苑餐厅。轩辕澈已心情颇好地坐在宽大的餐桌前,准备用膳了。 想起他逼迫她日日喝“凉药”的无情,卫兰心无法在他面前装出笑脸来。她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面无表情地在他旁边那张专门留给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桌上摆满了菜肴,甄娘走过来,拿起筷子,把轩辕澈爱吃的菜一样样地夹到他的碗里。他竟像个听话又不挑食的乖孩子。甄娘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想着自己可没有乳母在这里帮自己夹菜,卫兰心拿起筷子,开始自己照顾自己。她向来吃得清淡,豆腐、菌类、青菜,都是她爱吃的。 味道真不错!卫兰心决定像他漠视她的存在一样,也不理会他,专心一意地享受这眼前的美味。 突然,轩辕澈伸出筷子,从盘里夹了一大块肉放到卫兰心的碗里,冷着俊脸道:“你怎么尽吃素的?把这肉吃了!” 第322章 前传·冷王弃妃054 亲自喂她 第322章 前传·冷王弃妃054 亲自喂她 他居然这么体贴地帮她夹菜?要不是喉中那“凉药”残留的苦涩还在提醒着她,卫兰心都要被他感动了。可是,看着那么大一块红烧肉,她真的没有什么胃口! 于是,卫兰心放柔声音,尽量装出一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的样子:“王爷的关心与厚爱,妾身感激不尽!只是,妾身向来吃得清淡,并不爱吃肉!” 说着,她便把那块肉夹出来,放在了面前的空碗里。他该不会生气吧?卫兰心暗暗想着。不过,就算他不悦,她也不想吃掉这么肥厚的一块肉! 轩辕澈看着她,一言不发。他伸过筷子,夹起那块红烧肉,放进了自己嘴中,开始慢慢地咀嚼起来。 原来他竟爱吃这么肥腻的红烧肉? 卫兰心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浅淡的笑。可是,他却突然伸过一只大手,一把扣住卫兰心的后脑勺,然后,他的俊脸猛地凑过来,竟用嘴堵住她的嘴,毫无商量余地地把他嚼过的红烧肉往她嘴里送。 这一举动,不仅让卫兰心惊慌失措,也让甄娘与侍女们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脑袋被他一手紧扣着,嘴巴被他用唇舌堵着,卫兰心动弹不得。她毫无招架反抗之力,惟有听任他用舌把食物送入她的口中。为了喘过气来不被憋死,她不得不把痛快地那肉全部吞咽了下去。 他终于放开了她,带着一脸坏笑! 卫兰心涨红着脸,用手捂住嘴。她以为她会恶心得吐出来,可是,竟然没有!红烧肉的味道与他的气息还残留在口中,竟然没让她觉得反胃! “哈哈哈哈!”看着她一脸的窘迫,他竟开心地放声大笑起来。 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大笑,卫兰心不禁看呆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竟是如此赏心悦目,比他冷着脸的时候还要好看!仿佛灿烂的阳光忽然照进了冰天雪地,将天地间映照得一片明媚炫丽,美好而温暖。 好一会儿,他才收起笑声,缓缓地凑近卫兰心,脸上仍然带着那魅惑人心的笑意,轻声说道:“你以后要多吃点肉,本王喜欢胖一点的!” 望着他邪恶的笑,卫兰心的脸“唰”地,变得更红了。他到底说些什么呀?这里这么多人,连甄娘也在。他说的话,毫无疑问大家都听到了。 “哈哈哈哈哈!”看着她窘迫得低下了头,他竟又一次开心地大笑起来。 这时,管家阮立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下人,手中托盘里放着一个蒸盅。待甄娘把蒸盅摆到轩辕澈面前,阮立说道:“这个百年蛇胆,对身体颇有补益,请王爷慢慢享用!” 轩辕澈把蒸盅推到卫兰心前面,笑容未退:“把这个吃了。” “王爷!”甄娘欲出言劝阻。 “王爷,这是宫里送来的扶余国供品,奴才今日专门命人为王爷特别烹制的。” 阮立忙道。 卫兰心也连忙出言婉拒:“此物珍稀难得,是阮管家专为王爷准备的,请王爷快些享用吧!” 她可一点儿也不想吃这蛇胆!看着那么圆圆的一个绿色东西,她甚至觉得有点恶心。再说,如果她真的吃了,甄娘与阮管家应该会恨死她的吧! 轩辕澈用勺子舀起圆圆的蛇胆,一口放进了嘴里。这次,他不再咀嚼,而是直接凑过来,猛然堵住了卫兰心的嘴,把整个蛇胆往她嘴里送。 天啊!阮管家也在这里呢!为了赶紧脱离窘境,卫兰心不得不大口把蛇胆吞进了腹中。 轩辕澈满意地抬起头来,再次拿起筷子,先夹了一个鸡腿,又夹了几大块鸭肉,全部放进了卫兰心面前的碗中:“把这些都吃掉。” “王爷……”卫兰心抬头看他,她想说她吃不下。 “怎么?爱妃还想要本王亲自喂么?” 轩辕澈道。 “不,不用了,妾身自已吃!” 卫兰心迅速夹起鸡腿,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他实在是,太邪恶了!看着他得意的笑,她在心里恨恨地想。 看着她把面前的鸡腿鸭肉一块块地吃完,轩辕澈心满意足地转过头,向阮立说道:“阮管家,今天的午膳做得很好,本王和王妃都吃得很高兴!膳房和听风苑所有的人,全部重重有赏!” “是,奴才明白,谢王爷赏赐!”阮立连忙答谢。 十二月五日,是东昊王朝的重大日子。这天,是慕容太后五十五岁生辰大庆。 早膳后,卫兰心就与浅红四人开始为参加太后寿宴作准备了。奉皇上旨意,晋王妃今日要以一舞,作为太后的生辰贺礼。 卫兰心只在中秋之夜见过慕容太后一次,但只此一次,她就能感觉到太后并不太喜欢她。太后心目中的晋王妃人选,应该是杨左相次女、太子妃之妹杨葭儿吧! 卫兰心决定认真对待此次献舞,一来不负皇上旨意,二来也希望以自己的真诚,稍稍改变太后对自己的态度。 她很清楚,若哪日太后真的容不下她了,她的结局也同样是死无葬身之地!一个轩辕澈已让她前路生死难卜,她不希望再多一个想要自己性命的人。 舞蹈已精心编排过,而昨日,她在皇上皇后的特许下,也与浅红四人到濯龙园看过了寿宴表演的场地。 半个时辰后就要出发入宫了。 浅红四人都已换上了美丽的敦煌飞天舞衣,淡扫蛾眉后,个个如花似玉,一个比一个漂亮!卫兰心看着她们,露出了满意的笑。 这四个小丫头,天生就不该是服侍人的,而应是为歌舞而生的。所以,这十多年来,她都宠着她们,不让她们干一点儿粗活累活! 卫兰心的舞衣是她自己设计的,上身紧贴,下身裙摆宽大。当她静立时,是素雅的白底红纹,犹如一件美丽的普通襦裙:但当她旋转起舞时,裙褶下的火红就会飘飞出来,成为一件耀眼的飞天舞衣! 在舞衣外披上一件淡紫色的披风,卫兰心坐在镜前,让浅红与淡紫给她梳妆打扮。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容妃求见。 “快请她进来吧!”说着,卫兰心就站起来,迎了出去。 入住觉雨苑九个月,除了轩辕澈与甄娘,几乎没有人来找过她。这可是她第一位正式的客人呢! 当司徒意容见到步出的卫兰心时,不禁惊/艳得瞪大了双眼!呆了好一会儿,她才几步走上来,笑着道:“王妃姐姐好美!平日素颜,今日浅浅上点妆,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啊!” 第323章 前传·冷王弃妃055 倾城之舞 第323章 前传·冷王弃妃055 倾城之舞 卫兰心轻轻一笑,道:“意容姐姐是专门来夸我的吗?” “呵呵,不是!意容实在是太高兴了,忍不住来告诉王妃姐姐一声。”容妃道,“意容听闻姐姐今日要在宫中献舞,这一个月来,做梦都想着去看!今日,意容终于鼓起勇气去求王爷,没想到王爷真的答应把意容也带入宫中。” “太好了,那我们可以一道参加太后寿宴了!”卫兰心喜道。跟容妃在一起,可比跟轩辕澈和紫妃昭妃他们在一起,要舒服有趣多了! “嗯!”容妃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意容不打扰姐姐准备了,我也要回去装扮呢!” “好,快去!要穿得漂亮一些!”卫兰心叮嘱道。 送走容妃后,卫兰心心情愉悦地继续上妆。有容妃相伴,整个宴会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半个时辰后,当卫兰心带着浅红四人步向听风苑大门时,所有人都看呆了。他们怀疑,是不是正有一群天女下凡,无意间走入了这晋王府中! 为首的卫兰心,白底衣裙,淡淡妆容,却艳美得震憾人心! “走吧!”轩辕澈冷冷一声,把众人从惊/艳中拉了回来。众人各就各位,准备登车出发。 马车共有四辆,轩辕澈独自上了一辆,紫妃仍与昭妃共乘一辆,浅红四人一起坐在最后一辆,而卫兰心则拉着容妃的手,上了第三辆马车。 当他们抵达濯龙园宴会厅时,这里已经非常热闹了。 轩辕澈在紫妃昭妃的伴随下,首先踏入了大厅,厅内响起了众人纷纷向晋王请安之声。 宴会规模很大!当卫兰心与容妃相伴步入大厅时,她惊喜地发现了爹爹与大哥的身影。 大厅霎时安静了下来!卫兰心能感觉到大家惊羡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到自己脸上。唉,今日已多次提醒浅红要化淡一些,再淡一些,可还是如此引人注目啊!看来自己确如外祖母所言,只需淡施脂粉,就会显得极为夺目而艳美! 卫兰心等人坐下不久,皇上、皇后与太后便到了。 盛装打扮的太后雍容华贵,气势逼人!卫兰心几乎难以将此刻的她,与中秋那夜在轩辕澈呵斥下委屈求全的太后联系起来! 丝竹声起,群臣纷纷向太后贺寿献礼,宫中歌舞奏乐陆续上演。 宴饮近半时,皇上与皇后也先后向太后献上了珍贵的贺礼,太后微笑着收下。 然后,皇上看了一眼晋王与卫兰心,转向太后,笑道:“母后,今日晋王与晋王妃,可是准备了特别的贺礼!” “哦?是么?”慕容太后两眼瞬间绽放出耀眼光芒,期待而慈爱的目光停驻在戴着面具的轩辕澈身上。 “母后耐心静待即可!”皇上笑道,然后看向卫兰心,“晋王妃可以开始了吗?” “是!”卫兰心起身行礼,然后与浅红四人从宴席后面退了出去。 大厅内又安静了下来,众人静心期待! 自上次宫中献唱之后,晋王妃的美名已迅速在洛都传开!一曲《莫失莫离》,亦经宫廷乐师的记载,唱遍了洛都。无论是官宦富家之女,还是酒楼歌谢里的歌姬乐伎,人人都争相弹唱! 许多当天在濯龙园听过卫兰心弹唱的高官贵戚,回去后更是大叹:“听晋王妃天籁之音,真乃‘三月不知肉味’!” 因此,听说晋王妃今日还将献舞,众人皆以能出席寿宴,一睹王妃舞姿为幸! 此时,人人都紧盯着空旷的大厅歌台,满目期盼! 忽然,悠扬悦耳的丝竹之声响起。人们面露喜色,王妃终于要出场了! 只见一位身着淡红舞衣的美貌女子,手执一把箜篌,边弹边舞而出,舞至歌台正中,将箜篌轻置地上,巧妙曲腿侧身,纤手轻拔,美若天仙! 旋即,一位身着绿色舞衣的妩媚女子,手执阮弦,边弹边旋转舞出,至歌台正中,轻抬左腿,以优美的飞天舞姿,单足立在台上。 接着,一位身着紫色舞衣的娇俏女子,以及一位身着蓝色舞衣的清丽少女,一吹竖笛,一吹横箫,分别从歌台两边轻舞而出,宛若飞天! 四位貌美如花的少女,面带浅笑,以俏妙舞姿固立在台中,合奏得天衣无缝! “这是敦煌壁画中的‘飞天十二身’舞姿啊!”有人忍不住出声,正是渤海王轩辕珏。此人与轩辕邺一样,对歌舞乐器造诣颇深。只是,轩辕邺近期因奉皇命出洛都办事,并没出现在寿宴上。 听闻渤海王所言,众人皆点头惊叹! “山青水碧兮,林依依! 高山流水兮,寻知音!” 拨动人心弦的琵琶声不知从何处响起,清越悠扬的歌声不知从何处飘来,众人宛如进入如梦如幻的仙境! 凌雪魄的眼神,惊叹中难掩失落与嫉意。自己的歌声,竟真的不如她么? 而轩辕澈、轩辕铭与轩辕钺三人,也听出了这是她的歌声。尽管这歌声与《莫失莫离》那种忧愁小调的唱法完全不同! 如此高亢、清越的调子,即使是顶级的歌伎,也不一定能唱得出来!即便唱得出来,也难以唱得如此圆润美妙! 仙乐飘飘中,四位少女缓缓舞动散开。一个手执琵琶、肩披彩带的曼妙背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随着乐曲节拍,曼妙背影如飞天舞动,每一乐句结束,便变换一个造型。单足点地,反弹琵琶,纤臂舒展,意态如仙!众人瞪大了双眼,生怕错过一个动作! 弹箜篌的女子已舞至歌台一旁,放下箜篌,执起鼓槌,开始击鼓。轩辕澈身后的孙野面露赞赏之色,那次他自作主张找到她,请她向晋王妃转达晋王寻找晋王妃的经过。那时他便觉得,这个名唤浅红的女子,并非普遍婢女那么简单! 一句乐曲结束,鼓声击落。曼妙背影翩然转身,琵琶遮面! 又一句乐曲结束,鼓声击落。纤手转动琵琶,半遮右脸,惊世容颜若隐若现!尽管已见识过琵琶后面是如何的绝色,众人仍是被深深吸引。 再一句乐曲结束,鼓声击落。纤手转动琵琶,半遮左脸,惊世容颜呼之欲出! 鼓声又随一句乐曲尾声响起。纤手高举琵琶,众人齐声发出“啊”一声惊叹!淡淡妆容上,因添了三朵粉色的梨花额妆,让她增添了千分艳美,万分妖娆! 轩辕澈突然感觉有些不悦,他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阻止她当众献舞? 第324章 前传·冷王弃妃056 削铁如泥 第324章 前传·冷王弃妃056 削铁如泥 随着乐曲,踏着鼓点,卫兰心手执琵琶,启动樱唇。边舞,边弹,边唱! “山青水碧兮,林依依…… 高山流水兮,寻知音……” 歌声婉转动人,让人听出千般情愫! 之后,她舞至一旁,将琵琶轻抛入下人手中,空着两手,莲步轻舞回到歌台中间。 鼓声变密,敲打着节拍。她踏着鼓点,跳出令人惊叹的高难度舞姿。身如飞仙,姿态优美,裙裾翻飞,彩带飘动。每三个乐句结束,鼓声重重击落,她便停在一个飞天造型上。等下一乐句响起,她又翩翩舞动,变幻出下一个飞天造型! 自己根据敦煌“飞天十二身”壁画改编的舞蹈,世间除了她与外祖母,她不知道谁还能舞得出来,并且舞出神韵! 十二个飞天造型一一展现之后,鼓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卫兰心随着鼓声旋转,越转越快,用手一扯腰间裙裾,原先束起的宽大的红色裙摆铺展开来,随着她的舞步肆意飘飞,在她四周舞出了一片火红色的海洋! 终于,鼓声在一阵加急击打后,以震撼人心的巨大一响骤然结束。背对众人的卫兰心也骤然停止舞动,火红色的丝质裙摆缓缓落下,在地下铺展开艳美的一大片! 众人凝神惊叹,卫兰心蓦然回首,回眸一笑,梨涡浅现!极致的艳美,瞬间照亮了众人的眼! 而这美,也照亮了太子轩辕铭的心。他终于明白,他这一生已注定彻底沦陷,不是极致的幸福,便是极致的痛苦! 卫兰心缓缓转过头去,背对众人,向着歌台后面迈进一步,火红色裙摆随她向前拽动。她就要下台离去了吗?众人意犹未尽。她却缓缓侧首,众人期待不已,以为她又要回眸。然而,她终是缓缓转过头去,迈动脚步,从后面迅速离开,众人心中帐然若失! 乐声已然停止,人们仍未从那一舞的震憾中回过神来,大厅内寂静一片。 忽然,乐鼓声又起,众人满目期盼,面露喜色! 有人发出“哗”一声惊叹,待众人抬目,只见大厅上空,那红裙飘飞,肩绕彩带的绝色女子,正把着一道红色布幔,从大厅一侧向另外一侧飞去。 淡笑嫣然,手散鲜花,宛若飞仙!荡至大厅正中时,她纤手一扬,一幅红色绢联伴着鲜花散落,从空中布展下来,绢幔上几个娟秀而大气的字映入了众人眼中: “瑶池春不老!” 这是送给太后的寿联。众人齐声喝彩:“好!” 卫兰心飞至大厅一侧,停在横梁上,把绢联挂好。又握住布幔,荡至另外一侧,飞至大厅正中时,她纤手再一扬,鲜花飞散,又一幅红色绢联飘展开来: “慈恩比海深!” 众人再次喝彩,交头称赞晋王与晋王妃的孝心。 慕容太后微微一怔,心中一动。她把目光转向轩辕澈,竟发觉轩辕澈也正转头向她看来。 撞到太后的目光,轩辕澈将冷冷的目光再次转向空中的卫兰心。哼,该死的女人!谁准许她写这样的寿联的? 缓缓飘落地面,卫兰心放开手中布幔,走前几步,向太后盈盈下拜:“一舞《天女散花》,恭祝母后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太后微微点头,道:“晋王妃歌舞果然名不虚传,《天女散花》堪称倾城之舞!你的心意哀家收下了,坐下吧!” “谢母后!”卫兰心起身,回到了坐上。 这时,霍大将军站了起来,对轩辕淙拱手说道:“皇上,可曾记得上次宫宴,晋王妃与臣等之约?” “哈哈,霍大将军是想看莫离剑了吗?晋王妃可有把宝剑带来?” 轩辕淙看向卫兰心。 卫兰心再次站了起来,示意浅红捧出宝剑,道:“莫离剑在此,请皇上与各位将军过目!” 一位公公走了过来,将莫离剑捧到轩辕淙案桌之前,轩辕淙细看一阵,道:“原来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宝剑!霍大将军,尔等可要多看几眼!” 公公将莫离剑捧到霍大将军面前,霍大将军拿起短剑,轻拨出鞘,看了看,又拿起身后侍卫腰间长剑。短剑一挥,竟将长剑连带剑鞘一起生生削断。众人啧啧称叹,卫兰心也不禁微惊,想不到这莫离剑,竟是削铁如泥! 霍大将军将莫离剑递给身旁一位将领,众将纷纷细细传看,称羡不已! 卫兰心带着浅红悄悄退了出来,宽大的舞衣甚是不便,她要到偏殿换上从府中带来的深衣。 换好装,取掉额上梨花,她一身轻便地步出偏殿。表演已毕,实在无须留着这惹人注目的额妆了。 偏殿回廊上,竟立着一个锦衣华服的高大身影,似是在此等候她多时了。 “太子殿下?”卫兰心稍觉惊疑。 俊美的脸上露出浅笑,轩辕铭走前几步,看了一眼浅红,道:“王婶,孤有几句话欲对王婶说,可否请婢女暂时回避?” “太子殿下有什么话就说吧!浅红是本妃贴心之人,殿下不必有所顾虑!”卫兰心正色道。 “还是请她暂避一下吧!” 轩辕铭坚持道。 卫兰心转头看了一眼浅红,道:“你在前面回廊转角处等我吧!”浅红点头离去。 “太子殿下请讲。” “孤只是想问,那莫离宝剑,可是你当初送与我的十四岁生辰贺礼?”轩辕铭淡笑着,轻声道。 卫兰心微微惊愕,她没想到太子会问这个问题。自轩辕澈握着她的手把剑刺入胸中,她就忘了此剑竟与太子也有过关系! “确实如此。只是,本妃当日托家兄前去互还寿礼,自此已是两不相欠。此剑,也就不再属于殿下了!”卫兰心道。 “两不相欠?” 轩辕铭不禁苦笑,他低眸盯着卫兰心,道,“发生过的事怎能当未曾发生?写过的诗、作过的画,怎能当不曾存在?送给我的剑,怎能当作从未属于我?” 说完,他脸上的神色已是痛苦不已。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卫兰心决然道,“难道,殿下以为,与本王婶还有什么相欠未了的事吗?” “兰儿!”轩辕铭终于抑制不住激动,快速说道,“难道你真不知道我的心吗?自第一次见到你,我的心就再不属于我自己了!这里日思夜想,滴滴点点都是你!你忘了我们在涧底的时候吗?虽然你不理睬我,不在意我,可那竟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而他把你带走的那一刻,竟是我痛苦的开始……” “够了!”卫兰心大声喝止他。 “不,我还没说完!我一天比一天痛苦,一天比一天煎熬,你知道吗?我说过,要你做我的皇后,你记得吗……” 第325章 前传·冷王弃妃057 兰心赠剑 第325章 前传·冷王弃妃057 兰心赠剑 “住口!”卫兰心沉声道,她没想到,他竟又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是什么兰儿!而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不在乎!请殿下以后,莫再说出这样的话!” 既然自己真的不在乎,就要明确地告诉他,让他彻底死心。 “兰儿!”轩辕铭神色更加痛苦,他向前一步,伸出双手,就要抱住卫兰心。那个娇躯,让他日思夜想!那两瓣樱唇,让他魂牵梦绕! “殿下意欲何为?”卫兰心急急后退两步,怒道:“殿下不该为自己的言行道歉吗?” 轩辕铭停住双手,静静盯着她。良久,终是轻声说道:“对不起!” 他是多么的在乎她!一向自认心黑手辣的他,又何曾对人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可是在她的面前,他总是一次一次地把自己缩到最小,放到最低,只求得到她的一点谅解,一点在意! “请殿下让道!”卫兰心道。 轩辕铭仍是凝视着她,良久,终是侧身,让出道来。 卫兰心昂首抬步,神色冷漠,决然离去! 直至那疾步而去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转角,轩辕铭才收回目光,掩去一脸失落,抬步离开。 回廊一旁的雪松林中,轩辕澈放开手中的松枝,目光冷厉。 “呵呵!”身后响起一声娇俏的女子笑声,轩辕澈没有回首,他早已知道,太子妃杨蒹儿也站在这里很久了,“原来,那莫离宝剑竟是他俩的订情信物呢!” 轩辕澈缓缓转过身来,冷冷说道:“太子妃还是好好谋划一下,怎样才能登上那皇后宝座吧!不过现在看来,难度确实太大,太子好像并没打算把那宝座留给太子妃吧!” 说完,轩辕澈看都不看杨蒹儿一眼,抬步就走。 “澈!”杨蒹儿追了上来,语音凄怨,“你真的对我这么冷酷无情吗?你忘了我们以前……” 轩辕澈回首,面具下的薄唇带着讥笑:“本王对被人弄脏了的东西,从来就不感兴趣!还有,太子妃要分清辈份尊卑,不可乱了称呼,否则,王叔绝不轻饶!” 说完,轩辕澈转首离开。杨蒹儿内心被那狠厉的声音惊得一片冰寒! 大厅内,众将领还在对着莫离宝剑啧啧称奇。霍大将军再次拿过宝剑,道:“此短剑藏在靴中,关键时刻给敌人以致命一击,最是合适!” 说完,他挥动着短剑,爱不释手。 “霍大将军既然喜欢,此剑就送与霍大将军吧!”卫兰心淡笑说道。 众人皆一惊。霍大将军更是诧异地看向卫兰心:“晋王妃此言差矣!末将虽喜爱此剑,但怎能夺人所爱?” 卫兰心道:“名剑应该配英雄。霍大将军镇守边关,上阵杀敌,为国效力,正用得上此剑!若让此剑跟着本王妃躲着闺中,岂不辜负了一柄好剑?” 霍大将军望了一眼满目笑意的皇上,又望了一眼神色莫辨的晋王,迟疑道:“此剑乃晋王府中宝物,末将岂敢……” “晋王府中,又岂缺这么一柄短剑?”卫兰心打断霍大将军,看了轩辕澈一眼。虽然严格说来,她的所有物品,包括她自己,都是属于晋王的,可是,这莫离剑是外祖父给她的,她认为自己有权决定它的去留。 见晋王没有反对的意思,轩辕淙道:“晋王妃诚心赠剑,霍大将军就收下吧!” 霍大将军略一迟疑,道:“既然皇上这样说,末将就收下此剑。只是,晋王府中的稀世宝物,末将又岂敢据为己有。就当是末将暂时借此宝剑一用,他日得胜回朝,再归还晋王与晋王妃!” “霍大将军尽管拿去用便是,归还之话,无须再提!”轩辕澈终于出声。 “是,末将谢过晋王与晋王妃!”霍大将军说完,又看向卫兰心,“晋王妃惊世才华,大气豪爽,令人佩服不已。霍某敬王妃三怀!” 卫兰心浅笑着站起,举起酒杯,与霍大将军对饮三怀! 很快,寿宴便结束了。 来到晋王府的四辆马车前,卫兰心拉着容妃的手,就准备走到第二辆马车上去。 “上来。”走过第一辆马车旁时,卫兰心果然又听到了那冷冷的两个字。她实在不愿与轩辕澈共乘一车,可望着车帘后冰凉的目光,她终是松开了容妃的手,踏上了马车。 “过来。”他放下车帘说道。她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他该不是又要一路吻着她回去吧?平时耍弄得还不够吗? 马车启动,他终于拿掉面具,俊魅得总让她脸红心跳的脸凑了过来:“削铁如泥的莫离宝剑,爱妃竟舍得送人?” “对于妾身来说,削铁如泥又有何用?不如送给需要的人。”卫兰心道。 “那爱妃为何不送给为夫?”他邪魅地低声说着,“为夫”二字,让她心如撞鹿! 他的声音又变得冰寒:“还是因为,这宝剑竟是什么定情之物,生辰贺礼?” 卫兰心一惊,抬头望着他。难道,他竟知道这剑与太子的关系? 今日她将宝剑赠给霍大将军,一来是因为看到霍大将军确是喜爱,二来则是因为这莫离剑背负了太多的记忆。她不想太子因她留着莫离剑而对她心存幻想,也不想自己一看到莫离剑,就想起轩辕澈用剑刺入胸中的情景。 那情景,会令她的心很痛,也很纠结! 他却猛一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可是,他竟又很快地松开,恼怒地用手背抹着自己的唇。手背上,全是玖瑰红的口脂。 原来,他竟不喜欢这个?卫兰心不禁暗笑。宴饮结束后,她又让浅红帮她补了一下口脂,免得残妆回府。 看到卫兰心在偷笑,轩辕澈一把扯过她,拿起她的白底衣袖,狠狠地在她的唇上、脸上擦着。擦得她一片脸上生痛,却无法逃开他的钳制。 终于擦完了,他两手制住她的肩膀,讥笑道:“你以为今日极力讨好太后,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告诉你,在太后心目中,最终的晋王妃,是杨左相次女杨葭儿。而在本王心目中,也是如此!” 他后面的一句话,让她的心狠狠地钝痛起来! 轩辕澈不顾她的反应,一把又将她扯进怀里,疯狂的啃吻落在了她的唇上、脸上。第一次,她不顾一切后果地用手推拒着他,想反抗他的吻。 既然他迟早要弃掉她,除掉她,她凭什么还要接受他所施予的一切呢? 他牢牢地制住她的两手,抬起头,冷冷地望着她:“别以为你能反抗本王,你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看着她终于停下了无谓的挣扎,他又凑近她,低声道:“爱妃是害怕了?还是心痛了?” 她望着他,一言不发。 “爱妃也像杨葭儿一样,爱惨了本王,是不是?”讥笑着说完,他又吻上了她的唇,任意蹂躏。 被他说穿心事,她又羞又愤又恨,两串热眼,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第326章 前传·冷王弃妃058 六哥来了 第326章 前传·冷王弃妃058 六哥来了 这日,卫兰心正在觉雨苑书房中看书。淡紫突然冲了进来:“王妃,有个好消息!” 抬头淡淡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淡紫,卫兰心淡然道:“有啥消息,你慢慢说罢,为何像个疯丫头一般?” 在这晋王府中,她不认为还有什么好消息,值得自已如淡紫此刻这般激动。 “宫里有人来传旨,请晋王携眷到御花园出席宫宴!” 淡紫激动得脸色微红。 又是宫宴!距离上次太后生辰寿宴才不过十余日呢! 卫兰心已参加过三次宫宴,除此之外,她几乎没有踏出晋王府的机会。紫红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便兴奋成这样吧! 见卫兰心一脸淡然,淡紫故意凑近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听说,此次宫宴的目的,是为了给两位治理黄河水患的大功臣接风洗尘。这两位大功臣,一位是常山王轩辕邺;还有一位……就是卫延尉六子,河堤特使——卫景墨!” “啊,六哥?!”卫兰心惊呼起来,“原来六哥去了治理黄河?还跟常山王在一起?” 嫁入晋王府整整九个月了,她几乎没有关于杭城的任何消息。而四哥,也从来没向她提起过六哥。 “是啊,我找机会问了宫中来传旨的公公。他说,王妃大婚当月,皇上便已下旨,让六少年去治理黄河水患了。因此,我们离开杭城不久,六少年也离开杭城了。”淡紫道。 原来如此!皇上怎么会想到,让六哥去治理黄河水患呢? 可是,不管怎样,今天就能见到六哥了,不是吗?卫兰心激动得身体微微发抖。 她坐立不安,猛地站了起来:“怎么王爷还没派人来让我们作准备呢?” 他不会压根就没打算带她出席此次宫宴吧!她忽然担忧起来。 看着卫兰心一脸着急的样子,淡紫掩嘴笑道:“会有人来的。传话的人,哪有我跑得快呢!” “不,我要去问问他!”说完,卫兰心就冲出了觉雨苑,向听风苑奔去。 “王妃!”淡紫在后面徒劳呼叫。 到了听风苑门口,卫兰心才发觉自己确实鲁莽了!一来,她违背了晋王的命令,擅自出了觉雨苑。二来,听风苑守卫森严,她怎能擅自进去呢? 站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她都见过,于是她硬着头皮走上前道:“本王妃有要事想见王爷,麻烦两位通报一下。” 一名侍卫对她拱手道:“请王妃稍等。”然后,便转身走了进去。 不久,那侍卫又再出现:“王爷请王妃进去。” 卫兰心大喜过望,跟着侍卫进了听风苑,向蕴墨轩走去。 推开蕴墨轩的门,只见轩辕澈正坐在案桌前挥笔快书,脸上并没有戴面具。 “何事?”他连连眼皮都没抬。 “听说,今日宫中有宴饮!”卫兰心道,她觉察出了自己的莽撞和处境危险。他会不会追究她擅离觉雨苑的过错? 轩辕澈抬头望着她,他都还没派人去通知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婢女,碰到了宫中来传旨意的人。”卫兰心看出他眼中的危险意味,只好不打自招。 “……王爷准备带妾身前去么?”见他不说话,她终于问出了急切想知道的正题。 轩辕澈眯着眼看她,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渴望参加宫宴了? “嗯!你们四人都去。”他不动声色地说道。 “真的?”卫兰心难抑惊喜,“妾身这便回去准备!” 她转身刚走出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不确切地问了一句:“妾身的六哥,卫景墨,也会在宴席上,是吗?” “对。”仍是冷冷的回答。 卫兰心脸上,瞬间绽放出一道灿烂笑容:“妾身告辞!妾身在听风苑门口等着王爷!” 说完,她打开房门,像快乐的小鸟般飞了出去。 又是她的六哥!竟让她如此开心,甚至开心到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竟敢违背他的命令擅自出了觉雨苑。 他倒要看看,她这个六哥,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宫宴设在御花园梅苑,室内案桌围着庭院摆放,而露天的庭院中,白色的梅花开得正盛。众人可以边饮酒边赏梅。 卫兰心发现,除了皇家贵戚,官员也来了不少。父亲与大哥笑得相当畅怀,看来六哥治理黄河水患有功,也给卫家增添了不少荣光。 当皇上传常山王轩辕邺与河堤特使卫景墨晋见时,卫兰心难抑心头激动,紧紧地盯着庭院入口。终见两名高个男子,从庭院梅树下走了进来。 常山王继承了轩辕皇族男子俊美不凡的特点,与他“龙阳之好”的传言相合,显得艳美无比。但当他与卫景墨走在一起时,光芒却几乎被全部夺走! 女眷们的目光齐刷刷地集聚在卫景墨身上,有人甚至暗暗脸红心跳! 若论起五官,说不出他哪里长得比轩辕邺更好,但那一身洒脱飘逸的气质,那一脸浅淡不羁的表情,那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以及那只在后脑轻束一缕,再披散而落的长长墨发,一下子就能俘获女子们的心! 轩辕邺与卫景墨穿过庭院,走进正厅,向皇上下跪参拜。 “两位爱卿平身吧!”轩辕淙道,“此次治理黄河水患,使数十万百姓免受家园被毁、流离失所之苦,两位爱卿劳苦功高啊!” “启禀皇上,此次治水,真正有功之臣是卫特使,臣不过是后期才加入,做了些沟通上下、安抚军心的杂事而已!”轩辕邺道。 “朕听闻治水制胜的关键,是卫特使‘改道分流,不与水争’的策略。卫特使年仅十八,竟有如此见识,实在让朕惊喜不已!改日朝堂之上,朕定当为卫特使论功行赏,晋封官职!” “臣卫景墨,叩谢皇上隆恩!”卫景墨再次下跪,语声清峻。 坐在庭院东侧的卫兰心,从后侧面看着六哥俊逸的背影,自豪之感油然而生。她从小就崇拜六哥,觉得天下间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他。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这时,追星公主快步来到卫兰心身旁,俯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王婶,你看,挽月姐姐被你的哥哥给迷住了!我跟她说话,她都不理我!” 闻言,卫兰心与轩辕澈等皆不自觉地向靠近庭院西侧的挽月公主望去,只见她微低着头,一手抓住丝帕轻掩嘴唇,粉面含春地盯着卫景墨。双目含情,嘴角带笑,任是丝帕也遮挡不住那爱慕之意! 待追星公主偷笑着跑开,卫兰心回望一眼身旁的容妃,呵呵一笑,道:“这不足为奇……我六哥在杭城之时,别说尚未婚嫁的女子,就是已经出嫁的,甚至大娘、阿婆,都被他迷住了!” “是么?”司徒意容轻应一声。 “他最会哄女孩子开心!”卫兰心又笑着加了一句。 “怎么哄?”容妃问。 “甜言蜜语呗!”卫兰心道,“你不知道,上门提亲的媒人,把我外祖父家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说完,卫兰心骄傲地看向她的六哥。 第327章 前传·冷王弃妃059 兄妹重逢 第327章 前传·冷王弃妃059 兄妹重逢 “此次治水得以成功,实在离不开赵太尉十万兵力的鼎力支持!”已站起身的卫景墨,对着皇上朗声禀道。 赵太尉呵呵一笑,站了起来:“皇上,卫特使不仅年轻有为,为人也是谦逊之极!此次治水,若不是卫特使的策略,老臣的十万兵力也是徒劳无功啊!” 卫兰心觉得,赵太尉虽说得似是真诚至极,却让人听出一股阴森之感。这个赵太尉,四次宫宴上都见到他,话虽不多却显得极有份量,连皇上都要敬他三分,但却总让卫兰心有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赵太尉又何必谦虚,此次若不是本王去搅局,估计十万兵力,不需听卫特使的,也能想出些更好的策略来!” 轩辕邺语带讽刺。 赵太尉脸色略显尴尬,正欲回击。轩辕淙却接过话道:“卫特使幼年离开洛都,如今重回故里,可有回家中看过了?” “回皇上,臣今晨已回到府中,见过父母与家中亲人了。”卫景墨道。 “如此甚好!”轩辕淙又道,“晋王妃与你一起在杭城长大,听闻你们兄妹感情亲厚,快去见上她一面吧!” “谢皇上!”卫景墨对着皇上恭敬地说完,缓缓转过身来。 隔着庭院一角,他望着卫兰心,俊秀无双的脸上,带着如三月春风般的微笑。 卫兰心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她本以为,六哥进来时并没有看见她,但是,他原来竟是知道,她就坐在这个位置上!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脸上均带着会意的浅笑。 看着六哥终于踏下台阶,卫兰心再也难抑激动,离开座位向着东厢中间的出口快步奔去!东厢西厢均有近半人高的栏杆隔着,只在中间才有到庭院的出口。 六哥已站在庭院中的白色梅花树下等着她。奔下台阶之时,她又站住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因为,她发现,自己就快要哭出来了。 六哥露出灿然一笑,向她伸出了右手。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向前奔去,一下子扑进了六哥的怀里,泪水如决堤的河,沾湿了六哥胸前的衣襟! 六哥,你可知道,心儿有好几次都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可知道,心儿在这里很可怜,很孤单,很害怕,也很痛苦? 你可还知道,心儿身不由己,命不由己,情更不由己? 她伏在六哥肩上默默地流泪,她不怕别人取笑自己。此刻,在此,除了六哥,谁都不再重要! 六哥收起了俊脸上的笑容,轻扶着她的两臂,静静地等待着!良久,他用两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轻轻地离开了他胸膛。 他抬起右手,用大拇指轻轻抹去她右脸的泪水,再用其余四指抹去她左脸的泪水,一如小时候,卫兰心每次伤心哭泣之时的温柔呵护。 内心那么多的委屈,如此久违的温暖。卫兰心的眼泪,几乎又要再溢出来! “丑丫头,哭什么?看看,哭起来果然更丑了!”轻轻的声音,又是曾经说过的话,卫兰心再次觉得鼻子发酸。 六哥却又凑近她一些,压低声音道:“尊贵的王妃,求你不要再哭了,所有人都以为我在欺负你哪!你的王爷,会不会想亲自揍我一顿?” 卫兰心终于破涕为笑。六哥又用他的衣袖,把她脸上的泪痕全部擦掉,轻声道:“不带我去见见你的夫君吗?我们坐到晋王那边去?” “不!”卫兰心轻轻摇头,“我想陪六哥坐到爹爹那边去!” 她有很多话要与六哥说呢,怎可以让轩辕澈坐在一旁? 六哥拉起她的手,穿过庭院,到了西厢尽头卫曦父子所在的案桌。 众人都还在发着愣,目光齐刷刷地追随着他们。这两个人的形象都太过光彩夺目了,他们的举动又怎么可能被大家忽略掉呢? “果然是兄妹情深,令人动容啊!”轩辕淙感叹一声,打破这沉默的气氛。众人呵呵笑着,继续举杯宴饮。 “纵是兄妹情深,也不用这样搂搂抱抱,哭哭啼啼的吧?看来杭城那地方,真是民风开放呀!”谢昭罗远远看着正在入座的卫兰心兄妹,低声嘀咕着。一转头,撞见晋王面具下那阴森得吓人的目光,吓得再也不敢出声。 看着卫兰心坐在父兄身旁,一会儿掩嘴低笑,一会儿又欲抹泪,轩辕澈眼神冰冷。这个女人,何时变得如此胆大包天了?难道,她以为有了卫景墨,就有人给她撑腰了吗? 宴饮过后,众人随轩辕淙步出室外赏梅。比起庭院内零丁的几株,外面梅林成片,白色、红色、粉红色的,全都开得正艳,美得惊人! 看见司徒意容正站在一株红梅下对着他们浅笑,卫兰心带着六哥走了过去。轩辕钺也正向这边走来,卫兰心开心地向他招手道:“钺,请过来一下!” 轩辕钺走了过来,看着卫景墨。一个白衣,一个灰衣,两个同样俊美如谪仙的男子,微微点头示意。 “六哥,这位是三皇子!” “本王轩辕钺!”轩辕钺拱手道。 “景墨听闻齐王美名,久矣!”说完,三人相视一笑。 “六哥,这位是晋王府的容妃。”卫兰心又道,“他们两人,是我在洛都最好的朋友!” “哦?两位真是不走运!”卫景墨道,众人闻言不免一愕。 “我这个九妹妹,又娇气,又爱哭,你们做她的好友,总要多担待些,多吃些亏!” “六哥!”卫兰心不免气恼,声音带了些被宠溺至极的娇嗔,“有你这样贬损妹妹的吗?” 其余三人,却都笑了起来。 突然,四人骤觉一道冰寒迫近,抬首望去,却见戴着银色面具,一身墨黑锦袍的晋王走了过来。 轩辕澈走到卫兰心身旁,抬臂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并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爱妃不向本王介绍一下六哥吗?” 卫兰心正不知如何作答,他又看向卫景墨:“六哥年轻有为,见识匪浅,本王甚是佩服!” 看出卫兰心在晋王怀中的窘迫,六哥笑了笑,道:“景墨年纪轻些,怎敢让晋王降尊纡贵,反幼为尊称‘哥哥’?” “年纪虽轻,长幼秩序却不可乱,正如人的身份地位,也是切切不可忘!”说完,轩辕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卫景墨,又看了一眼卫兰心,眼神中满是警告之意。 卫兰心觉得,六哥与轩辕澈两人初次见面,却有种剑拔驽张的意味! 第328章 前传·冷王弃妃060 用情太深 第328章 前传·冷王弃妃060 用情太深 听闻六哥到觉雨苑看望她的消息,卫兰心快乐地迎了出去! “六哥,怎么如今才来看心儿?”一面带着六哥踏进雨梅阁正厅,卫兰心一面嗔怪。自日前在宫中见过,他竟隔了两日才来。 “这两日,六哥都在向皇上禀报治理水患之事,实在是抽不出空过来。”六哥笑着解释,“丑丫头可有想念六哥?” “不想!一点都不想!”卫兰心赌气道。 “呵呵,丑丫头如今有了夫君,自然是不想六哥了。” 闻言,卫兰心不语。 “他对你如何?”在椅子上坐下来,六哥收起笑意,问道。 卫兰心仍是不语。六哥静静地看着她。 “唉!”六哥终是微叹一口气,“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女子切莫用情太深,否则,受伤的一定是自己!” “谁说我用情太深?”卫兰心否认。 “这还用说出来吗?全都写在你这双美丽的大眼睛里了。看来,眼睛大之人,确是不擅于掩饰自己的内心!”六哥道。 “这关眼睛大何事?”卫兰心幽幽说道,渐渐陷入了忧伤。 “你看他时的眼神,莫说六哥,任是谁都看得出来!”六哥盯着卫兰心看了一阵,轻声道,“他对你如此残忍无情,你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六哥……”卫兰心抬头望着六哥,六哥也知道他的残忍无情吗? “他对你所做之事,六哥知道一些!六哥问过爹爹与四哥。”六哥脸上终是渐渐露出了怒意,“告诉六哥,除了下‘勾吻’剧毒,以及推你落山洞,他还曾对你做过什么?” 沉默良久,卫兰心终是说道:“他曾派他的侍卫霍胜去暗杀我,但霍胜没有下手!” 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之上,六哥俊秀的脸上,神色阴郁! “六哥,那都是他未见及初识我之时,现在,他好像,好像……”卫兰心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她不确定轩辕澈现在还想不想要她的命! 他与她夜夜缠绵,却又逼她日日喝药!他有时搞些恶作剧戏耍她,令她哭笑不得!他有时又说些冷酷无情的话,刺得她的心狠狠地痛! “他如今对我还好!”卫兰心终是说道。 她知道,让六哥带她走是不现实的。六哥现在也在为朝廷做事了!而且,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与卫家的命运息息相关! 还有就是,她好像,并不太想离开那人。虽然她害怕与那人相处,可有时,她又渴望他的出现! “你还是对他心存幻想?希望用你对他的好,得到他的心?”六哥苦笑一声,“其实,男人都是很贱的,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觉得好!越是对他好的,他反而越是不在乎?” “是吗?”卫兰心茫然。 “你没听过这句话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反之,女子主动表白,男人太容易得到,就会觉得不值钱,没意思!”六哥声音变得冷酷,“女子怎可妄想用自己的痴情,去打动男人冷硬的心?” “男人都是如此吗?”卫兰心不信,“六哥也是如此吗?” “是。”六哥淡淡说道,“那些喜欢六哥的女子,六哥一点也不喜欢,反而是对六哥不屑一顾的人,让六哥产生兴趣。可是,一旦六哥发现,其实她的不屑一顾,只是装出来的,其实她是因为太过喜欢六哥,六哥又觉得没意思了!” “你怎么能这样?”卫兰心突然震怒,这还是她的六哥吗?“你怎能这样辜负一个女子的一片真心?” “其实男女都是一样的。”六哥试图让她明白,“在情和爱里,谁最先陷进去,谁就注定是输家!” “我不信!”卫兰心突然站起来,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六哥身上,“你们这些男人,都坏得很!你不是我的六哥,竟说出如此无情的话!” 她越说越气,用脚踢打着六哥的腿。六哥一动不动,沉默地看着她,任由她发泄! 终于,她悲从中来,跪扑到六哥膝上,失声痛哭起来!几个月来的痛苦郁结,在此刻尽情释放! 她用尽了一切心力去爱轩辕澈,可他却心冷如铁!她用天籁般的歌声,向他表达心意!她用震惊世人的舞姿,在他面前美丽绽放!他却始终无动于衷,甚至,狠狠嘲笑着她对他的深情与爱! 她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彻底死心,不再爱他? 停住了哭声,卫兰心轻轻枕在六哥膝上,悄悄用袖子擦着眼泪。她这是怎么了,竟然在六哥面前突然失控痛哭,真是太丢脸了! “好了,丑丫头,别哭了。”六哥温言安慰,他凑近来,用手帮她轻理着散乱额前的一缕发丝,“六哥没想到,你竟对他爱得这样深!” 卫兰心抹干泪痕,站起来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有六哥在此,没有人可以伤害你!轩辕澈更加不可以!”六哥看着她,语气坚定,“既然他如今对你还可以,我们就再等一等。如果有一天,心儿对他彻底死心了,六哥马上带你离开此地!” “离开?怎么离开?”卫兰心道,“爹爹和卫家怎么办?” “你还不相信六哥吗?如果六哥要带你走,没人可以阻止,也没人会知道,是谁,把你带到了哪里!” “可是,晋王府守卫森严,我们在觉雨苑的一言一行,都在晋王的人监控之下。” “六哥知道。此刻,觉雨苑的屋顶和树上,就有他安排的几个暗卫,是专门来监视六哥的!刚才你哭,他们也都看见了。不过,他们听不到我们说些什么!” 六哥继续说道:“他给你安排的下人在场的时候,要小心说话!” “嗯。” “六哥会经常来看你。哪天你想离开,就马上告诉六哥!”卫景墨盯着卫兰心,眼神渐变深沉,“六哥怎能允许,自己心中如珍如宝的人,被人轻视一分!” “六哥!”卫兰心抬头望着卫景墨,心中温暖。就如以往,只要有六哥在,仿佛一切事情都可以得到解决! 这时,淡紫走了进来,道:“容妃来了!” “请她进来吧!”卫兰心再次抬手确定脸上泪痕是否已抹干。自太后生辰之后,容妃去请求轩辕澈,允许她不时来找卫兰心。没想到轩辕澈竟同意了,而紫妃昭妃她们,平时没有允许,都是不能离开后院到前面来的。 看来,轩辕澈对司徒右相的这个女儿,还是有些与众不同! 第329章 前传·冷王弃妃061 景墨之怒 第329章 前传·冷王弃妃061 景墨之怒 踏进门,骤然看见卫景墨,司徒意容一阵局促:“意容来得不是时候么?” “哪里?”卫兰心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来到案桌前坐下,“你什么时候来,都正是时候!” 六哥向容妃微微点头,站起身道:“你们姐妹慢慢聊吧!景墨先告辞了。” “六哥这就走了吗?你来了还没多久呢?”卫兰心急道。 “看来意容来得果然不是时候!” 司徒意容低头浅浅一笑,“刚一来,就把卫特使赶跑了。” “六哥,你看……” 卫兰心趁机挽留六哥,“你现在就走,容妃会歉疚的!” “景墨原是怕打扰了你俩闺中密谈!”轻笑一声,卫景墨只好又坐了下来。 三人在厅中参差坐着,卫兰心道:“六哥,你不知道,容妃最喜歌舞乐器了。不如,六哥就为我们吹奏一曲吧!心儿也好久没听过六哥的笛声了!” 微微一笑,卫景墨从腰间取出笛子,缓缓吹奏起来。 笛声悠扬,宛如仙乐!一曲《思乡》,让卫兰心仿似回到了杭城,让司徒意容听得入了神! 一曲终了,卫兰心与司徒意容仍沉浸在淡淡的乡愁之中。卫景墨却淡淡一笑,站了起来,道:“景墨尚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心儿,六哥得空再来看你!” 把六哥送出厅门,卫兰心望着那渐渐远去的潇洒背影,对身旁的容妃叹道:“他说得空,该是什么时候呢?” 不见回应,卫兰心侧首又问:“你说会不会很久?” 却见司徒意容痴痴望着那背影消失之处,神色黯然,怅然若失! 卫兰心不禁一惊,她对六哥,难道…… 这日,卫景墨到达觉雨苑时,并没看见卫兰心如往常般立在门口候他。 “王妃今日身子不太安适!”淡紫犹豫地说着,将卫景墨带着了雨梅阁。但是,卫兰心竟也不在正厅。 “她到底怎样了?”卫景墨觉出了异常,面露忧色。 淡紫欲言又止,终是将他带入了寑室。卫兰心竟卧在床榻之上,绝美的脸上如今一片惨白,额上冷汗涔涔! 看见六哥来了,卫兰心想要坐起来,却终因气力不支而作罢!今日一早便来了月事,没想到这次不适症状又比上月更严重了。不仅腹痛得浑身直冒冷汗,就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心儿!”卫景墨一惊,奔至榻前,“你怎么啦?” 执起她露在外面的右手,轻把腕脉,他脸色骤变:“你体内怎会变得如此冰寒?你到底吃过些什么?” 卫兰心皱眉望了六哥一眼,不知如何作答!她实在腹痛得难受,说话的兴致也随着气力一起消失了!于是,她缓缓侧过身去,望着帐帏发呆! 卫景墨轻轻放下卫兰心的手腕,走到淡紫面前:“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淡紫微叹了一口气,哀哀说道:“六少年,你不知王妃的苦楚!王爷夜夜要王妃侍寑,可是,又要王妃每日饮那杜绝怀上子嗣的‘凉药’!” 望着卫景墨那就要喷出火来的俊目,淡紫哽咽着说道:“虽然王妃也自己开了方子熬药调理。可是,每月除去月事那几天,日日都得侍寑喝药,任是铁打的身子,也是承受不住啊!” 说完,淡紫已是开始抹泪。卫景墨气得紧握的双拳微微发抖! 轩辕澈,你竟真是如此禽兽不如吗? “你来!”沉着脸,他向厅外走去。 拿起案桌上的纸笔,他写下几味药名,把单子递给淡紫,叮嘱道:“你把这几味药找齐,和红糖合一起熬半个时辰后给她喝,每两个时辰喝一次!” 说完,他站起来,霍然转身向门外走去。 “六少爷,你去哪里?” 淡紫追问。 “去找他!”卫景墨俊秀的脸上此刻毫无表情,眼中的怒意让淡紫也觉得心惊! 听风苑蕴墨轩内,轩辕澈正与孙野、霍胜在密谈。 “到底能找到些什么证据?”轩辕澈问。 “我们已安排人在各大布庄,以及洛都最有名的几个裁缝家里布下了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不会放过!”霍胜道。 “好!”轩辕澈点头,又转首问孙野,“府里有何异常?” “卫景墨每隔一日,便到王府看望王妃,约莫一两个时辰后离开。除去第一日,王妃伏在他膝上哭了很久,后来几次,两人都是有说有笑,时时吹奏弹唱。”孙野平静说道。 “嗯。”轩辕澈脸上神色莫辨,等着他说下去。 “还有一事……”孙野抬目望了一眼轩辕澈俊美无俦的脸,顿了一顿。 “说!” “后院之中的容妃,近日夜间总在房中写字,偷偷流泪沉思,写完一张烧掉一张。纸张之上,全是一个‘墨’字!” 孙野语气仍是平静。 “墨?”轩辕澈稍稍惊疑,俊脸上随即露出一丝哂笑,“难道她竟爱上了卫景墨?” 孙野并不作答,继续说道:“卫景墨来看望王妃之时,容妃也常常会来。但她一到,卫景墨就会提前离开。后来,容妃就总在卫景墨即将离开之时到达,两人只打个照面!” “这卫景墨到底有何过人之处?昨日皇兄告诉本王,挽月请求皇兄为她赐婚卫景墨,皇兄未曾答应,她竟然绝食,以死相争!你们说,这卫景墨到底好在哪里?因他治水有功?还是因为他长得不错?” 轩辕澈俊眸盯着两人,要他们作答。 “在下不知!” 孙野、霍胜老实答道。 “哼,真是莫名其妙!” 轩辕澈冷冷道。 “王爷,河堤特使卫景墨在听风苑门外求见。”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请他进来吧!” 轩辕澈淡淡说着,拿起案桌上的面具戴上。孙野闻言,转身走了出去。 当孙野带着卫景墨走进蕴墨轩时,轩辕澈抬头直视他,眼眸中的冰冷,瞬间撞上了卫景墨眼中正熊熊燃起的怒火! “六哥大驾光临,真让本王的蕴墨轩篷壁生辉!”直接忽视掉卫景墨眼中的怒火,轩辕澈从案桌后站了起来,“六哥近日到府中数次,却只去见本王的爱妃!今日,六哥怎么忽然想到了本王?” “爱妃?”卫景墨一阵冷笑,“你也配说出这两个字?亏你口口声声一个‘爱’字,你待她的心又是如何的毒如蛇蝎,冷酷无情?你真是虚伪之至,残忍之极,枉称为人!”卫景墨狠狠地盯着轩辕澈。 轩辕澈的眼神,也由冰冷渐变阴沉。 第330章 前传·冷王弃妃062 不再喝药 第330章 前传·冷王弃妃062 不再喝药 不待轩辕澈说话,卫景墨又愤然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弱女子,你竟然三番五次、想方设法欲夺她性命!你那下三滥的手段,也配称‘东昊战神’?” “你既不欲她孕育你的子嗣,为何又要她夜夜侍寑,再要她天天喝那伤身夺命的‘凉药’?你知不知道,再喝下去,她连性命都不保?她的身体,已经被‘凉药’毁掉了!告诉你,你已无须再让她喝药!她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身孕了!” 卫景墨一口气说完,眼中的怒火已烧到了极点。 轩辕澈眼神幽暗,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冷笑一声,道:“小小一个河堤特使,有何资格对本王如此说话?你是在教本王如何为人夫君吗?” “对一个禽兽不如的人说话,还须讲究身份地位吗?”卫景墨冷笑。 轩辕澈目光瞬间变得狠厉,他一步步逼近卫景墨:“卫特使是忘了自己姓卫?还是忘了自己的妹妹是本王的女人?” “晋王是在威胁景墨吗?是在用卫家和心儿在威胁我?”卫景墨也一步步向轩辕澈走近,沉声道,“告诉你,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景墨也会!让景墨想一想,晋王最在意些什么人、什么事?若晋王敢对卫家或心儿做了些什么出格的事,景墨也有本事让晋王追悔莫及!”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眸光相接,冰冷而狠厉! 从来没有一个人有胆量与晋王如此直接对抗!即使是太子,表面上对他这位王叔也是毕恭毕敬。而赵太尉,也从未与他撕破脸皮! 这个卫景墨,不过是卫廷尉的一个庶子,看上去像个文质彬彬的风流才子,却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天然气度在!他还不满十九岁吧?个子却只比高大的轩辕澈矮一点点,或许/明年,他就会长到和轩辕澈一样高了! 他不过是初来洛都,轩辕澈不相信他已掌握了自己最在意的人和事。但是,他那股与生俱来的凛然气势,却让轩辕澈不敢忽视他! 第一次,轩辕澈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感。 “哈哈!六哥此言差矣!”轩辕澈竟笑了起来,“卫家是本王的姻亲,心儿是本王的爱妃,本王怎会对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盯着轩辕澈银色面具下带笑的眼眸,卫景墨正色道:“景墨不妨明白地告诉王爷,心儿是景墨最重要的人,她比景墨的性命,比景墨的一切,都要重要!因此,景墨为了她,会不顾一切!心儿心思单纯,对王爷真心一片!她与王爷的一切权力争斗都毫无关系,她只不过是想做一个本份的晋王妃,与王爷长相厮守!景墨希望,王爷也能真心待她!否则,总有一天,景墨会把她带走,让王爷今生再寻不到她!” “那样,六哥岂不是要了本王的命?”轩辕澈眼中仍是带着笑意,所说之话让人真假莫辨。 卫景墨盯着轩辕澈双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景墨的话就说到这里!但愿晋王莫让景墨失望才好!” 说完,卫景墨转身,走出蕴墨轩。轩辕澈立在房中,眼中笑意褪去,眸色渐变深沉! …… 只服了一道六哥开的药,卫兰心就觉得腹部没有那么痛了。后来,浅红一直帮她轻轻地揉按着腰腹,她便慢慢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浅红却已不在。腹部却又开始隐隐痛了起来,绵绵密密、郁结不畅的痛让卫兰心倍感忧伤! “吱呀!”寑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该是浅红又进来了。疼痛与不适让卧在榻上的卫兰心懒得转身。 “浅红,你再帮我揉一下嘛!我真的痛得好难受!我的腰都要断了!”哽咽着声音,卫兰心委委屈屈地说着。此刻,她把浅红当成了姐姐,轻轻地撒着娇。 迷糊中,她听到浅红走近,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腹部,轻轻帮她揉抚着。她顿觉通体舒适! “嗯,有你真好!”她继续委委屈屈地撒着娇,转过身来,却蓦然撞见了那张俊魅的脸。 “还很痛吗?”轩辕澈问,眸色深沉,声音却是难得的温柔! “嗯……”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有点受宠若惊,又有点胆战心惊! “好些了!”她轻轻说道。 他眸色深深地看着她,继续用手帮她轻揉着。他的手很大,也很温暖。很快,她就觉得腹部温热,血液通畅,真得不怎么痛了。 这是幻象吗?她痴痴地望着他,目光迷离!她自己并不知道,此刻的她,如雾般的双眸美得让人心旌摇荡! 轩辕澈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然后,是她的脸,她的额。 “以后,再也不喝‘凉药’了!”他边吻,边在她耳边低声道。 她以为自己在做着一个梦,可是梦境却是如此真切! 之后的几天,卫兰心每天喝三道六哥开的药。六哥还是隔天来看她,帮她把脉,再帮她稍稍调整一下药方。 “以后每天都要喝六哥开的药!等你这次腹痛好了,六哥给你重新开一个方子!”六哥浅笑着,很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每天都要喝?这药好苦!”卫兰心想抗议,六哥的药跟‘凉药’一样,都是苦的。 “良药苦口,即使日后腹不痛了,也得继续喝。”六哥严肃地看着她,命令道。 “不痛也得喝?这是什么医理。六哥莫骗我!”卫兰心反驳。 “你医术高明,还是我医术高明?你体内寒毒未消,要喝到六哥说不用喝为止。否则,总有一天,你会比此次还痛,六哥也救不了你!”六哥道。 比这一次还要痛!那该是怎样的痛?卫兰心不敢想像。 “那,我……我以后,是不是再不能有孕了?”卫兰心终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谁说的?”六哥眉毛一挑,“六哥还要当舅舅呢!” 看着六哥脸上的坏笑,卫兰心脸刷地红了。她低下头,局促道:“好了,我以后喝药就是。你快走吧!要不,容妃又要来啦!” 惊觉失言,她猛然抬头。 六哥脸上坏笑消失,轻声道:“你也看出来了?” “嗯。”卫兰心道,“我觉得她挺可怜的。她告诉我,她只在新婚之夜侍寑过一次。以前王爷参加宫宴,也从不带她!” “轩辕澈辜负的女子,又岂止一个两个?”六哥冷声道。 想起后院近千姬妾,卫兰心叹道:“她们真可怜!” “你就不可怜吗?”六哥盯着她,“你呀,就是同情心泛滥,心地太过善良!若不是那些姬妾不能到觉雨苑来,你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嗯。”卫兰心低头沉思一阵,又道,“我就是担心王爷会发觉容妃的不妥!她看你的眼神,还是你走时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掩都掩不住!你说,王爷会不会已经发现了?” “发现了也不奇怪!”六哥道,“这个轩辕澈,城俯之深,超过了六哥之前的想像!” “那容妃怎么办?” “所以,趁她没来,六哥还是赶快走吧?”低声说完,六哥笑着抚了一下卫兰心的发,起身离开。 第331章 前传·冷王弃妃063 私造龙袍 第331章 前传·冷王弃妃063 私造龙袍 “那件事,查得怎样了?”听风苑蕴墨轩内,轩辕澈冷魅的声音响起。 “我们已然查到赵太尉私造龙袍的确凿证据。布庄,绣工,还有制作龙袍的名裁缝朱从举,都已在我们的掌控之中!”霍胜回禀道。 轩辕澈目中亮光一闪,难抑得意地笑道:“这只老狐狸,终于让本王揪住了尾巴!本王都迫不及待地想端他的老窝了!” 他兴奋不已,甚至激动得站了起来!举首仰望着屋顶,他俊美如神祗般的脸上渗出魅人的笑,一双寒星般的俊目此刻正焕发出璀璨光芒! 为了捉住这只老狐狸,他已苦心经营了多年。如今看来,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怎不教他激情满怀? 收回目光,他满眼期待地看向孙野:“你那边呢?就等你那边的消息了!” 孙野回道:“确切消息是,北匈国的暗使已到洛都。但如今浮出水面的只是他一个化名何枫的亲信。赵太尉果如我们所料,想利用卫景羽作掩护,现在何枫就住在卫家,身份是赵左相的旧日门生。而何枫,已经与卫景羽成为知己至交了!” “是么?”轩辕澈收起笑意,眸色深沉地听着。 “只是,北匈国的暗使还不曾现身。赵一普今早派人传来暗信,尽管他极力劝说赵太尉尽快行事,赵太尉还是对卫家不太放心,还在犹豫要不要用到卫曦与卫景羽这两颗棋子。” “这只老狐狸,当真是狡猾多疑!他不是不放心吗?那本王就要让他彻底放心!” 略一思索,轩辕澈吩咐道:“王妃身体是否已大好?派人去告诉她,本王欲带她到洛都郊外游玩,让她散散心!” “是。”孙野沉声答应,出去传令。 听说轩辕澈突然要带她去郊外游玩,卫兰心甚感意外。当她与轩辕澈同坐在一辆马车里时,更是局促不安! 好笑地望着她,轩辕澈突然将俊脸凑了过来,道:“本王带爱妃出外游玩,爱妃开心吗?” 掩饰住内心的惊疑,卫兰心抬眸望着他,轻轻点头:“开心。” “可本王怎么觉得你的样子并不开心?嗯?” “妾身到洛都已九月有余,出外游玩次数屈指可数。如今难得外出,又怎会不开心?” “好好听本王的话,本王不会薄待你,知道吗?”说完,他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当马车停下,卫兰心随着轩辕澈步下车时,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面前是一大片的红色梅林,不仅比觉雨苑里的梅林大得多,就连皇宫御花园里的梅苑也无法与之相比! 昨日刚下过一场雪,白色的残雪团住朵朵红梅,更是美得令人惊叹! 如今已是腊月下旬,马上就要过年了。尽管浅红走上来为她披上了一件貂毛披风,卫兰心还是感觉到阵阵寒意! 前方梅林边,数个人影快速闪过,孙野低声道:“王爷。” 轩辕澈冷冷一笑,走到了卫兰心跟前。身上墨黑的狼毛大氅使他显得更加华贵逼人,卫兰心想,如果此刻他摘掉面具,站在这雪景梅林中,一定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吧? 轩辕澈轻轻牵起了卫兰心的手,银色面具下的双目含着笑意:“爱妃,我们去前面赏梅吧!” 这是他第二次牵她的手。第一次,是重阳节白云山登高那日,他牵着她的手,走出晋王府大门。之后,便是她永难忘怀的幻美紫英花海,以及他将她推落山洞的冷狠无情! 想到这里,卫兰心尚未从腹痛中完全康复的身子,开始无法抑制地轻颤起来。 卫兰心轻轻从轩辕澈手中把手抽回,颤声道:“妾身觉得好冷,看来是身子尚未恢复!妾身不想赏梅了,咱们回府可好?” 轩辕澈紧紧盯着她,墨黑的眼眸深不可测。他解下他的狼毛大氅,轻轻披在卫兰心身上,柔声道:“爱妃如今不冷了吧?走,我们到前方梅林去。” 说完,他轻揽着她的肩,就要向前走去。 “妾身觉得头痛欲裂,真的想回府了?”卫兰心皱眉望着他。他到底又有什么阴谋? 轩辕澈终于感觉到了她的轻颤。她在害怕?她在抗拒? “好,回府吧!”说完,他揽着卫兰心向马车走去。上了马车,他放开卫兰心,坐到她对面,紧紧地盯着她,不再言语。 马车直接驶进晋王府,在听风苑前停下。轩辕澈不再理会卫兰心,径直下了马车,拂袖而去! 带着孙野与霍胜走进蕴墨轩,轩辕澈一把扯下面具,重重在放在案桌之上,面色阴沉:“场景、道具、角色都精心设置好了,戏却演砸了!” 静默良久,孙野终于出声:“角色不入戏,戏就演不好!角色不配合,戏自然会演砸!” 轩辕澈眯着俊眸看着孙野,随即冷冷一笑,道:“你是想说,新角不入戏,就要老师傅手把手带进门,是吗?” “正是。”孙野道。 这夜,当轩辕澈踏入觉雨苑时,时辰尚早。卫兰心不在寑室,也不在书房,而是立在雨梅阁北面的几棵桂花树之间,举头仰望着夜空。 璨灿星空下,树影婆娑。那树旁立着的人儿,背影曼妙,身上白色貂毛披风随风轻动,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飞去的天界仙姝! 轩辕澈突然就担心自己一出声,就真把她吓得飞走了。于是,他先是轻咳了两声,才道:“爱妃,为何独自一人在此?” 那绝美的纤妙身影还是难抑地轻震了一下,才缓缓转过身来。 款款行礼,卫兰心道:“时辰尚早,妾身在这里观望星空。” “观望星空?这里树影这样多这样密,如何观星?”轩辕澈抬步走近,俊脸上露出惑人的笑意:“不如,我带心儿去一个更好的地方看星,可好?” 心儿?他一下子转换了自称和对她的称呼,让卫兰心恍若坠入梦中,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然而,梦境并未到此为止!卫兰心忽然觉得自己飞了起来,疾速远离地面,她看到了树枝、树冠,然后是墙垣、屋顶,最后,是整个广阔浩翰的美丽星空! 他竟轻抱着她,一起跃上了雨梅阁屋顶! 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已把她轻轻放下,让她舒适地坐在屋顶的平整之处。然后,他俯下身来,薄唇顺势在她额上轻点一下,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第332章 前传·冷王弃妃064 王子同舟 第332章 前传·冷王弃妃064 王子同舟 “心儿没有上来过吧?看,那边是北山,这边是西山!那是我们晋王府中的望塔。” 卫兰心顺着轩辕澈的手指,望着远处星空下灰黑的幢幢山影,以及不远处的高高塔影。 接着,轩辕澈又指向另外一边:“东边那灯火辉煌之处,正是皇宫,皇兄与皇后就在那里!” “啊,真的好美!”卫兰心忘记了紧张和疑惑,不由自主地惊叹起来。晋王府依山而建,地势很高,坐在觉雨苑屋顶,几乎可以看尽整个洛都城。 轩辕澈凑近来,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心儿还恨我吗?” 望着卫兰心疑惑的目光,他接着道:“你六哥那日走来痛骂我,我才知之前对你实在太粗心了。竟没想到你还一直在喝着‘凉药’,更没想到‘凉药’竟在毒害着你的身子!” “六哥跟王爷说了些什么?”卫兰心眼中掠过一丝忧虑,“他是不是说,我再也不能有孕了?” 盯着卫兰心紧张的眼神,轩辕澈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 “呵,我还以为他在哄我呢!王爷不知,我这六哥常常哄我!”松了一口气,卫兰心道。 微淡的月光映照出卫兰心脸上的笑意,她抬头望着满天星星,几近沉醉! “心儿原来喜欢看星?”轩辕澈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嗯!小时候,六哥也最爱带着心儿,爬上屋顶看星!”卫兰心渐渐陷入回忆,思绪仿佛飘回了久远的杭城,“我常常看着看着,就躺在六哥怀里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六哥才大我两岁,也不知他是怎样把我弄下屋顶的!咯咯!”说着说着,卫兰心竟不觉笑出声来。 轩辕澈却静静地转头看着她,不再言语。 没有意识到轩辕澈的沉默,卫兰心望着星空,继续陷在回忆之中:“外祖母说,天上有许多不知名的星星,它们其实是地上逝去的人们。由于舍不得他们的亲人,所以就一直留在天上,看着他们最爱的人!” 静默了一阵,轩辕澈突然问道:“心儿在天上找最爱自己的人么?” “没有啊!”卫兰心扭头看着轩辕澈,露出璨然一笑,“最爱心儿的人,都还在世上!六哥,外祖父母,甚至,还有爹爹娘亲!” “所以,心儿其实是个幸福的人!”低下头,卫兰心轻轻说道。 她竟然还觉得自己幸福?轩辕澈的声音几乎掩不住讥讽:“什么是幸福?” “幸福?应该就是,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都过得很好吧!”卫兰心仍陷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她抬起了头,问道:“最爱王爷的人是谁?” “死了!”冷冷一声,让卫兰心突觉一惊。 “那王爷最爱的人呢?”她壮着胆继续问。 “没有!”声音冰冷而带着恨意。 说不清道不明的轻痛,从心底漫延开来!星星点点的酸涩,在喉间和眼底泛起!卫兰心将目光,转向了浩翰的夜空。 两人沉默了很久,轩辕澈终于伸过手来,揽住卫兰心的肩膀,声音恢复了轻柔:“那么心儿呢?最爱心儿和心儿最爱的人是谁?” “最爱心儿的人很多!心儿爱的人,也很多!”卫兰心轻声道。 “骗人的假话!”轩辕澈终于不耐地将卫兰心一把搂进怀里,猛一低头,热烈地吻了起来。 吻了很久,他突然抱着她站起来,飞身跃下屋顶,快步走进内间寑室,急切地向她索取着他想要的一切! 两日之后,轩辕澈又带卫兰心外出郊游。临行前,他甚至还特意叮嘱浅红,要给王妃备足保暖衣物,带上暖手的小暖炉。 这一次,卫兰心没有再抗拒。她安心地让轩辕澈牵着她的手,徜徉在雪地梅林之中! 赏梅之后,轩辕澈又带她去洛水泛舟。 坐在华美宽敞的画船窗边,卫兰心望着缓缓流动的洛水发呆。轩辕澈这两日对她主动示好,让她恍若梦中,但点点滴滴却又如此真切!难道,真的是六哥的痛骂,让他终于意识到要对她好一些? “心儿在想些什么?”熟悉而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声音,总能轻易拂动她的心弦。“船上有瑶琴,不如心儿弹唱一曲吧?”轩辕澈又道。 “心儿技艺粗浅,还是不要在王爷面前献丑了。”卫兰心道。她两次当众弹唱献舞,几乎所有人都如痴如醉,惟独他眼中只看得见冰冷! “一曲《莫失莫离》,一舞《天女散花》,把人的整颗心都夺走了!心儿惊世才华,天下谁人能比?”轻搂着她,轩辕澈盯着她的美眸道。 卫兰心的脸泛起了淡红。他说,她把人的整颗心都夺走了,是谁的心呢? 让浅红将瑶琴放在船中摆好,卫兰心静坐于琴前。指落琴弦,勾挑抹拨,如倾如诉的琴声飘扬在洛水之上。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卫兰心轻启樱唇,一曲《越人歌》吸引了洛水之上的几艘画舫。人们纷纷引颈探头,看向那艘华美大气的画船,却看不清船中弹唱出如此天籁的女子。 轻扫过河中画舫与岸上被吸引过来的目光,轩辕澈墨黑眼底,深不可测!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一曲弹唱罢,卫兰心抬眼望向窗外洛水,再不敢转头看他一眼。 他却走过来俯身揽住了她肩,轻笑一声,在她脸上落下一吻。冰冷的银色面具,触到了她娇嫩的肌肤,让她在心潮激荡中,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 …… “澈,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皇宫御书房内,轩辕淙询问的声音响起。 抬眸望向皇上,轩辕澈目光坚定而冰冷:“秦王自诩皇叔身份,以为我们不会再动他。因此,近年来他不仅不再收敛,反而越来越嚣张,私底下对皇兄多有不敬之辞。更重要的是,他逆反之心再起,近年与赵太尉走得很近。臣弟认为,这是一个除掉他的大好机会!” “真的要除掉他么?”轩辕淙道犹豫道,“太皇太后……” “若不是因为太皇太后,他怎能活到今日?如今太皇太后已然仙逝,他以为还能有人保得了他么?”轩辕澈目中狠厉之色渐浓,“十多年前他欲改立太子,却未得逞,如今他谋反之心再起,我们若再不及时除掉他,无异于养虎为患!” 沉思良久,轩辕淙终是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吧!卫曦与卫景墨两人,朕已传他们在御书房外等候了。卫景墨的身世,终是要让他自己知晓的……” “那么,臣弟告退了。”言毕,轩辕澈步出了御书房。 第333章 前传·冷王弃妃065 景墨身世 第333章 前传·冷王弃妃065 景墨身世 正在御书房外等候的卫景墨,看见带着面具走出的轩辕澈,不禁暗暗疑惑。为何晋王也在此?今日已是腊月二十八,马上就要过年了。皇上今早却突然派人到廷尉府召卫曦与卫景墨父子入宫晋见。 尽管来传旨的公公并没透露皇上召见所为何事,但卫景墨却感觉父亲早已知道。他问过父亲,但卫曦却只是轻叹了一声,道:“见了皇上再说吧!” 盯着卫景墨,轩辕澈一步步走近,站定。两个高大的男子再次站立对峙着,一个霸气外露,一个超脱不羁! “原来,你与心儿……”轩辕澈道,眼眸中的深意让卫景墨无从猜测。卫景墨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等待他说下去。他却冷然转身,大步离去。 这时,一位公公来宣卫曦父子进御书房面圣。走时御书房,卫景墨与父亲齐齐下跪:“臣卫景墨(卫曦)参见皇上!” “两位爱卿请起吧!”轩辕淙温和的声音响起。卫景墨站了起来,看见坐在书案后的轩辕淙身穿一件黄色滚边的灰色便服,正满目含笑地看见他。 “景墨,可知朕传你到来,所为何事?”轩辕淙问。 “回皇上,臣不知!”卫景墨回道。皇上不唤他卫特使,却直呼他的名字,让他稍觉惊疑。 “卫廷尉,你还没说,是吧?” “还是由皇上来说吧!”卫曦道。 轩辕淙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卫景墨身前,道:“景墨,你可听说过忠命侯薛烨这个人?” “薛烨?可是东昊国开国大功臣薛平之孙,世袭忠命侯之位?”卫景墨道,“听闻二十年前,此人骁勇善战,屡立大功,位列大将军。” “对,正是他!”轩辕淙缓缓道,“他是东昊国的大将军、忠命侯,亦是长郡马。朕的堂姑安阳长郡主,便是他的妻子!” “只是,后来薛烨却因谋反被抄家灭族了!”卫景墨沉声道。他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寻常的事要发生了。 “没错,只是这是一桩多年的冤案!” “冤案?”卫景墨惊异不已。 “二十年前,朕是太子。当时皇室却分成两派,一派以太皇太后,即当年的太后为首,包括其次子秦王及其侄女妍贵妃,他们想改立妍贵妃之子轩辕涧为太子;而另外一派,则以皇后,即当今太后为首,包括忠命侯薛烨等人,欲力保朕的太子之位。” 轩辕淙静静地望着卫景墨,继续说道:“你应该想像得到,秦王为了达到废立太子的目的,不择手段诬陷薛平通敌谋反,致其一家惨遭灭门!安阳长郡主亦无法幸免于难!” “当时,安阳长郡主身怀六甲,在薛烨心腹侍从的拼死相救下,逃到了薛烨的好友卫玿家中,得以产下爱子,却终因悲痛过度而香消玉殒!而她产下的那个孩子,被卫玿送到他的弟弟家中,作为他弟弟新纳妾侍之子,带回了洛都卫府。” 沉浸在悲痛往事中的轩辕淙转过头来,却见卫景墨一脸惊痛与不信!良久,他终于缓缓跪于地上,泪流满面! 轩辕淙与卫曦静静地注视着悲痛欲绝的薛景墨。 突然听到自己的惊人身世,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哭出声,只跪在地上仰天闭目流泪,默默消化承受着父母族人被害惨死的事实! 许久,他终于用手一抹眼泪,向着轩辕淙怆然三叩首,悲声道:“景墨叩请皇上,为家父平/反十九年冤屈!景墨更恳请皇上,惩治奸人,为薛家近千冤魂申冤雪恨!” 轩辕淙走近,弯腰将薛景墨扶起,微叹一口气,缓缓说道:“朕登基之后,你父亲的一些故交与旧日部下悄悄上奏,朕才慢慢得知他乃受秦王栽赃陷害!你薛氏一门,是因为朕才惨遭厄运,朕又怎么不想早日为你父亲平/反?” “只是朕初登基,外忧内患,北匈虎视眈眈欲踏入我东昊河山,以致晋王年仅十二,就主动请命去边关抵抗外敌!而在朝堂内外,太皇太后势力仍然强大,一些异姓王对抢夺轩辕氏皇权蠢蠢欲动。” “如此形势之下,只能让你父亲继续含冤九泉,每思及此,朕都深感愧疚!如今,一切时机已然成熟,朕将还忠命侯一个清白,给薛家一个交待!” “皇上!”薛景墨激动下跪,“薛景墨叩谢皇上隆恩!” 轩辕淙再次将他扶起,道:“去年,太皇太后仙逝,卫爱卿才向朕说出你的身世。朕那时才惊喜获知,忠命侯与安阳长郡主竟还有血脉留在人间!而卫爱卿竟将你抚养了将近十九年!” 薛景墨转身来到卫曦面前,跪地叩首:“爹爹重生养育之恩,景墨没齿难忘!” 卫曦感慨道:“我当年受兄长之托,将你带回洛都抚养。可你越大,样子就越像忠命侯,我惟有将你与心儿一起送到杭城。这十多年来,我何曾尽过一个爹爹的职责啊!” “爹爹此话折杀景墨!没有爹爹,何来景墨今日?如今景墨姓薛,但仍是卫家的儿子!” 卫曦震动不已,忙将薛景墨扶起。 “晋王今夜就会行动,趁秦王不备将其抄家关押。除了陷害忠命侯,他当年欲改立太子,如今又生谋逆之心,样样证据确凿。这些,都将一并清算!” 轩辕淙对薛景墨说道,“而朕明日会下两道圣旨,一则嘉奖你治水之功;二则为你父亲平/反,并赐你承袭薛氏忠命侯之位,并赐还薛侯府,以作居所。” “这也算过年之前,朕与晋王两位堂表哥,对你以及薛家所作的一点补偿!” 轩辕淙说完,面露浅笑。 “谢皇上!”薛景墨道。 离开御书房,走出皇宫,卫曦带着薛景墨,坐着马车来到了位于朱燕街的薛侯府。气势雄伟的大门如今却一片萧条落莫,门上朱漆斑驳,仿佛已被废置多年。 “有几个当年死里逃生的老家人后来又回到这里,守着这薛侯府,秦王等人也不再理会。所以,里面是有住人的。”卫曦说着,便举手叩门。 过了很久,直至两人准备转身离去之时,破败的大门才“吱呀”一声响了。一个独眼驼背的老人家颤巍巍地侧身出来:“请问两位……” 当他的目光扫过薛景墨时,不禁大惊失色,痛哭流涕。他跪倒在薛景墨面前道:“侯爷,老奴终于等到你了……” 薛景墨默默弯腰,将老人家扶起来,走进了门内。门内庭院深深,却一片萧索凄然! 老奴痛哭了一阵,终于抹干眼泪,来到薛景墨面前,道:“老奴才老眼昏花认错人了,这位大官人如此年轻,又怎会是侯爷?请问大官人高姓大名,来此何事?” 薛景墨静静地盯着老人家,缓缓道:“我姓薛,叫薛景墨。来此寻亲!” 第334章 前传·冷王弃妃066 她很重要 第334章 前传·冷王弃妃066 她很重要 离开皇后的长秋宫,卫兰心带着浅红来到了御花园的清凉殿。害怕会让轩辕澈久等,她脚步匆匆! 再过两日便是除夕了,今日早朝过后,轩辕澈就带着她来到御花园面见皇上与皇后。之后,轩辕澈随皇上到御书房商谈要事,她则随着皇后到了长秋宫。 与皇后倾谈没多久,她就担心着轩辕澈与皇上是否已议事完毕,于是早早向皇后告辞。她要先到清凉殿候着他! 刚踏进清凉殿,卫兰心就听见内间传来一男一女争执的声音,竟是太后与轩辕澈! 偷听皇后与晋王母子争吵并不好吧?想着,卫兰心欲悄悄转身,先离开清凉殿暂避一下。然而,太后的一句话却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葭儿对你情深意切,一心一意,你就忍心让她继续无望等待,蹉跎青春吗?”太后质问道。 “本王说过,本王的事无须你管!”轩辕澈低沉的声音含着恼怒。 “皇上如此宠你,若你决意要改立晋王妃,他也不会反对的!” “够了!”轩辕澈怒喝。 “难道,你真的被那个狐媚庶女的美色迷住了吗?听说你自中秋之夜起,就只要她侍寑,从不召幸别的姬妾与三位侧妃!这是一个堂堂王爷的所为吗?”太后厉声说道。 “你有什么资格管本王?啊?你以为你是谁?你竟去探听窥视本王宠幸哪个妃子姬妾?你对此事如此感兴趣?果然是不知羞耻得令人侧目!” “澈,你……”太后的声音瞬间充满痛苦。 “本王警告你,卫兰心对本王很重要!如果你敢动她一个手指头,本王绝不轻易放过!”轩辕澈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 闻言,卫兰心还在怔愣之中,却见轩辕澈已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看见她,他眼中微微闪过惊异,随即牵起她的手,快步走出了清凉殿。 “我们回府罢!”走在美若幻境的御花园中,他柔声说道。 “嗯。”她低头轻应着。纤手被他握着大掌中,深深的感动丝丝缕缕渗透全身,化作无边的甜蜜、悸动与幸福!他竟对太后说“她很重要”,而太后竟说他“自中秋之夜起就再没宠幸过别的姬妾”! 难道,从初见之日起,他就只有她一个么? …… 第二日,年二十九,卫兰心听到了那个震惊朝野的消息!秦王轩辕寂,因意图谋反、陷害忠良、作恶多端而被抄家下狱,削去王位待罪受审。而连夜带人擒获轩辕寂的,则是晋王轩辕澈!难怪昨日回到府中,轩辕澈便告诉她,自己有要事在身,夜晚不会再来陪她! 同时传来的,是另一个同样震惊朝野的消息。这个消息惊得卫兰心几乎无法接受!十九年前受秦王陷害被灭门的忠命侯薛烨终得平反,而其与安阳长郡主惟一幸存的儿子薛景墨因治水有功,承袭侯位以重耀薛门! 原来,六哥竟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而他的身世,竟显赫如斯,又悲惨如斯! 卫兰心不知道,是该替六哥高兴,还是该替六哥难过。 整整一天,卫兰心都在想着这两则惊人的消息,直至傍晚,薛景墨出现在觉雨苑门前。 仍是那长身玉立的灰衣打扮,仍是那俊美不羁的浅淡笑容,仍是那宠溺至极的温柔眼神,卫兰心却看出,六哥眼中多了一份沧桑与淡淡的忧伤。 “六哥!”卫兰心抬步走上前去,轻声道,“我都听说了。” “觉得意外吗?”六哥浅笑问道。 “嗯!”卫兰心点头,随即也露出淡淡一笑,“无论如何,无论六哥姓卫还是姓薛,都永远是心儿的六哥!” 六哥仍是浅笑望着她,眼中忧伤却愈浓! “初逢巨变,六哥一定事务繁忙,怎么还来看心儿呢?”卫兰心问。 “这两日,总是想着心儿,怎么也放不下,六哥便来了!”薛景墨收起笑容,轻皱眉头,淡淡说道。 前苑的白色梅花开得正盛,两人就站在梅花树下,喁喁细语,述说着这几日各自的景况。 六哥淡淡述说着,薛侯府中尚有老家人,但门庭却极为破败。皇上已赏赐了重金,他即将重修薛侯府。不需太奢华,只要能住就好;但也不能太寒碜,以免丢了薛家的颜面。 卫兰心则羞涩地述说着,这几日轩辕澈对她真的很好。不再让她喝“凉药”,还带她去郊外赏梅,去洛水泛舟,去皇宫看望皇上皇后。 “六哥给你开的药,一定要定时服用!”六哥叮嘱道。 “好。”卫兰心轻应。她突然又笑道,“我们在这里站了好久,天气寒冷,我们入屋坐吧!” “不了。”六哥轻声道,“天色已晚,你的王爷该回府了,六哥也该告辞了!” 说完,他不自觉地抬起手,想帮卫兰心理一理额前被寒风吹动的发丝,却突然意识到什么,骤然停了动作,将手垂了下来。 卫兰心略为尴尬地一笑:“六哥!” “快进屋去吧!别冻坏了。六哥改日再来看你!”说完,薛景墨轻轻转身,抬步离去。 才走出觉雨苑苑门,薛景墨就看到了那戴着银色面具,虎步龙行而至的高大身影。 “六哥?哦不,再不能这样叫了!”轩辕澈站定,紧紧盯着他,眼眸中喜怒莫辨,“忠命侯见到本王,怎么也不喊一声‘堂表哥’?” 薛景墨正色道:“晋王连夜擒获奸王轩辕寂,使薛氏一门沉冤得雪,景墨感激不尽!” “本王擒获秦王,是为了铲除异己,可不是为了做好事,帮谁报仇雪恨!” 轩辕澈看着薛景墨,似笑非笑,“另外,本王还想提醒侯爷,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与心儿既非亲兄妹,便须注意双方身份,切莫走得太近,以免惹人闲话!” “不管怎样,晋王为薛家除去仇人之大恩大德,景墨将铭记于心!另外,景墨也想告诉王爷,我与心儿十六年兄妹之情,是任何东西也无法改变的!也请王爷记得景墨曾经说过的话,好好对待心儿,否则,我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的面前!”紧盯着轩辕澈的双眼,薛景墨把话说完,转身决然离去。 将阴郁的眼神收回,轩辕澈转身迈入觉雨苑,走进了雨梅阁。 第335章 前传·冷王弃妃067 璀璨烟花 第335章 前传·冷王弃妃067 璀璨烟花 “王爷,你终于回来了!”卫兰心喜形于色,走过来将他身上的大氅解下,交到浅红手中。 “王爷昨日定是一夜没睡吧?”她又关切问道。 “嗯,本王昨夜至今没合过眼。”轩辕澈道。 他确实忙了一日一夜,除了要将秦王势力一网打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那一半兵权,只有早日夺到手中,才能真正帮皇兄坐稳轩辕氏的江山。为此,他已精心布局经营了多年,就差这最后的致命一击了! “一日一夜没合眼?这怎么成?王爷快入内睡一会儿吧!” 看着卫兰心一脸紧张的样子,轩辕澈不禁好笑:“本王在边关行军打仗时,几日几夜不睡觉是常有的事,只需偶尔打个盹就行!” “怎么可以?人不睡觉身体会熬坏的!”卫兰心惊道,她拉起轩辕澈的手往寑室走去,“王爷睡一会儿,晚膳时心儿来叫醒王爷!” 说着,她不顾轩辕澈是否愿意,就伸手摘下他的面具,解下他的外衣,把他推到了床上。轩辕澈任她摆布着! 轻轻地帮轩辕澈盖好被子,卫兰心凑近他温柔一笑,像哄孩子似地低声说道:“王爷安心睡罢,心儿一会儿来喊你!” 说完,她轻轻地放下了床幔。 尽管那绝美的脸已消失在床幔之外,轩辕澈却仍未从那绝美笑颜所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衾被中如兰似桂的香气慢慢渗入鼻中,沁人心脾!轩辕澈合上眼,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轩辕澈发现夜色已深。除他之外,静谧的房中空无一人。信步来到雨梅阁北面,发现她果然就立在桂花树下,仰望星空,若有所思! 稍一转念,轩辕澈走近她,双手轻轻从身后抱住了她,轻吻着她的发,声音低沉而魅惑人心:“心儿在这里想些什么?” 双手轻轻覆上他扣在她腰前的大手,甜蜜的浅笑浮上娇颜,卫兰心轻声道:“心儿在想,除夕皇宫放烟火,在这里能否看得见呢?” “明晚,我陪你到屋顶上看!” “王爷不用到皇宫去吗?” “嗯,我在府中与你一起守岁!”轩辕澈道,“对了,你说晚膳时叫醒我,怎么失言了?” “心儿见王爷睡得香,不忍打扰!” “以后莫再喊‘王爷’,叫我‘澈’!” 静默了一会儿,卫兰心鼓起勇气轻唤:“澈!” “嗯!”一股暖流从心底流向全身,轩辕澈无法抑制地俯首吻着她的耳垂。 …… 除夕夜。 东昊皇宫即将燃放烟火。洛都民众早早聚集在城内各个高处,欲一睹皇室烟花盛景! 坐在高高的雨梅阁屋顶,卫兰心依靠在轩辕澈胸前,望着城内各处热闹兴奋的人群。 轩辕澈搂着她的肩膀,用身上的狼毛大氅把两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因此,尽管冬夜恶寒,卫兰心却觉得身子温暖,内心更是温热不已! “啊!”随着城内各高处人群的惊叹远远地声声传来,皇宫上空突然璀璨绚烂一片! 卫兰心静静地看着不断开放变幻的绚丽烟花,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惊喜的笑意! “烟花真的好美!”她忍不住感叹道。 没有听到回应,她扭头看向轩辕澈。轩辕澈也回过头看她,嘴角弯出一抹不屑的浅笑:“烟花转瞬即逝,再美又如何?” “虽转瞬即逝,却在人们心中留下难忘记忆。这不也很好吗?”卫兰心认真道。 “即使留在记忆中,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让人把握不住,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沉默了一会儿,卫兰心道:“世间万物,又有哪样不是过眼云烟?只要曾在人前尽情绽放,被人长久珍惜长久怀念,便是永恒!” “错!”轩辕澈道,“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记忆情感,都会变化消失,是最没价值的东西。只有江山社稷,才是永恒!” “历朝历代,又有谁的江山社稷是永恒?”卫兰心感叹道。 “大胆!”轩辕澈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酷威严,“轩辕氏的江山,将是千秋万代,子子孙孙永无穷绝!” 惊诧地望着轩辕澈的怒容,卫兰心陪着小心,轻声说道:“子孙的事都与我们无关了,那时,他们早把我们忘了。” 不屑地看了卫兰心一眼,轩辕澈抬眸望向远方:“所以,男儿才要建功立业,让子孙世代铭记!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 深深地望着目光飘远的轩辕澈,卫兰心幽幽道:“王爷的心很大,里面装的江山,但心儿的心却很小很小,只容得下几个人而已!” 轩辕澈却猛然将目光收回,眯着眼看着她:“几个人?心儿心里容下了哪几个人?” “父母,祖父母,还有兄妹亲人啊!”卫兰心故意忽略问题的重点。 轩辕澈双眼紧紧盯着她,良久,他露出一个轻笑,声音恢复魅/惑轻柔:“那么我呢?我在不在里面?” “怎么不在呢?”卫兰心一笑,淡淡说道。她的心里,彻彻底底的就是一个他啊!那么霸道,那么不可一世,把其他人,甚至她自己,都要全部逼出来了! “心儿刚才又称‘王爷’了,以后再这样,可要受罚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好听,充满让她心悸的魅力。 “心儿错了。” 卫兰心道。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么你呢?你的心里……”她想问自己在不在他的心里,却终是问不出口。 “我的心,自然与心儿是一样的!” 轩辕澈笑道。 是吗?他的心真的与她一样吗?卫兰心不敢相信! 远处的烟花已经燃尽。人群与声音也慢慢散去。整个洛都城安静下来。 人们都回到家中守岁,合家欢聚了。 “澈,我们不下去守岁吗?”卫兰心轻声问道。 “在这里,不是更有意思吗?” “嗯,是更有意思!”抬头望着满天闪烁的繁星,卫兰心把头靠在了他肩上。多么美好的一个除夕之夜啊!或许今生今世,她都不会忘记这美到极致的一夜吧? 大年初一一觉醒来,卫兰心发现自己已躺在床榻之上。原来昨夜在屋顶,她竟在他怀中睡着了,就像小时候在六哥怀里睡着一样!卫兰心不禁摇头暗笑自己。 第336章 前传·冷王弃妃068 携手同游 第336章 前传·冷王弃妃068 携手同游 东昊贞元十二年,正月十五,元霄佳节。 日色将暮,已打扮停当的卫兰心立在雨梅阁门口张望,心中甚是期待!澈说,今夜将带她去看花灯! 这段日子以来,澈对她体贴温柔,时时带她出外游玩,让她仿佛生活在蜜罐之中。这浓得化不开的甜蜜,是这样的真切,却又仿似虚幻。她很害怕,哪一天,这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他终于来了,卫兰心迎了出去,见了他,却不禁哑然失笑。 轩辕澈已换了一身寻常富贵人家男子穿的灰色衣袍,脸上没戴面具,却贴满了络腮胡子,额上也添了皱纹。看上去像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那双俊目虽仍是难掩俊魅之色,但整个人已完全换了一个样子。 卫兰心好奇地凑上去,仔细察看他的胡子,果然是没有一点瑕疵! 轩辕澈好笑地看着她:“好了,为夫已准备好,只是娘子,还差些什么!” 说完,他拉着卫兰心走进屋里,用手指沾了一点案上砚台里的墨汁,双手揉开,用手掌轻轻地印在她脸上。低头审视她,他仍是不满意,于是又拿起案上的毛笔,轻沾了些墨汁,小心地在她的鼻翼和两侧脸颊轻点着。 终于,轩辕澈满意地放下毛笔,道:“这小娘子虽是脸色乌些,麻子多些,倒还颇有姿色!走吧,娘子!”说完,他拉起她的手,向门外走去。浅红淡紫四个,也掩嘴轻笑着跟了出来。 灯会的规模之大和热闹程度,都远远超出了卫兰心和浅红等人的想像! 京师洛都果然是与众不同,这么大的灯会,可不是杭城的小型灯会可比的!除了花灯猜迷是主角,那些杂耍的,卖唱的,卖首饰的,卖灯笼的,卖小吃的……声声招呼,呦喝不断,让人应接不暇! 卫兰心紧紧拽住轩辕澈的手,惊喜而好奇地看着这一切!浅红四个小丫头更是一时忘了尊卑,吱吱喳喳地穿行在人群中。 一会儿,轻绿拿着个发钗递到卫兰心面前:“夫人,这个好不好看?要不要买?” 一会儿,淡紫将两串烤肉递到他们面前:“老爷,给!夫人,给!可好吃了!” 卫兰心将烤肉拿过来,递了一串给轩辕澈,在他耳边低笑道:“你莫怪她们,她们都被我惯坏了!” 轩辕澈没有言语,接过烤肉,审视了半天。他一生贵为皇子、皇弟,何曾试过不顾形象地在街头大啖小吃呢?不过,演戏就是要演全套,不是吗?轩辕澈终是把烤肉放到嘴边,吃了起来。 “好吃吗?”吃了一小口,卫兰心抬头问轩辕澈。 “嗯,还不错!”轩辕澈点头,两人牵着手,继续向前走去。 浅红拿着两串烤肉,分别递给身着便服、一直面无表情地紧跟轩辕澈的孙野与霍胜。霍胜冷着脸,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淡紫从浅红手中拿过肉串,一把插在霍胜交叉在胸前的手臂上,气呼呼地说道:“拿着!真不给面子!”然后,转身追上前去。 浅红尴尬地收回目光,将手中剩下的一串烤肉递到孙野面前,轻声道:“拿着吧!” 孙野犹豫了一下,终是接了过来:“多谢浅红姑娘。” 浅红低头一笑,轻轻转身,娉婷离去!只留下孙野与霍胜拿着肉串,面面相觑。两人对视一眼,终于狠下心来,几口吃掉,飞奔追上了晋王。 “夫人,你快看看,那是个什么字?那个奖品是个玉如意哟,我就想要个玉如意!”微蓝指着前方说道。 卫兰心抬头望去,前方三排灯笼均一字排开,一大群人立在下面猜字谜。猜谜者说出答案前都要先给五文钱,猜对了会有奖品。 在三排灯笼上方,是红、黄、蓝三个特大的灯笼。三个灯笼旁分别挂着玉如意、檀香扇和翡翠手镯,三样奖品看上去都价值不菲。看来,这三个字谜应是最难猜的! 顺着微蓝手指的方向,卫兰心看到了红色灯笼上的谜面:“一对鸳鸯两下飞,一只瘦来一只肥,一年来一次,一月来三回。” 她松开轩辕澈,捉起微蓝的手,在她手掌上写了一撇,又写了一捺。 “是个‘八’字!” 微蓝小声说着,恍然大悟,忙飞奔至老板处。很快,老板便用竹竿把玉如意取下来递给了她。旁人一片艳羡! “夫人,我想要黄灯笼旁那把檀香扇!你帮我猜猜嘛!”淡紫道。 卫兰心看了一眼谜面,用手指在她额前轻弹了一下,道:“猪脑子,想要奖品,又不自己动脑筋!” “为何总是弹我?”淡紫正要嘟起嘴,卫兰心已捉起她一只手,在她手掌上写了一个字。淡紫俏脸上顿时绽开会意的笑,也转身跑了过去。很快,老板又将檀香扇取下来送给了她。旁人再次发出一阵羡慕之声! “唉,好东西都被她俩要去了!夫人,那你就帮我要那翡翠手镯吧!”轻绿说道。 卫兰心正抬头要看蓝色灯笼上的谜面,却见老板急急跑了过来,向着他们连连鞠躬:“这位老爷,这位夫人!求求二位放小人一条生路吧!两个大谜面被破,小的已经要大大赔本了!求你们不要再猜了,求你们了!”说完,他满脸愁容地继续鞠躬。 “你的字谜那么简单,还不让人猜么?”轻绿不服,她现在可想要那手镯了。 “轻绿,那我们就不猜了吧!家里的手镯,还不够你戴吗?”说完,卫兰心向浅红使了个眼色,拉着轩辕澈的手转身向前方走去。 浅红拿出一锭银子,塞到老板手里:“这是我们老爷和夫人送给你的,现在,你不用赔本了!”说完,她拉着还在想着那手镯的轻绿,跟了上去。 瞪着手里的一大锭银子,谜摊老板惊得回不过神来。他到底遇到了什么大贵人啊! “他这回不但不赔本,还大赚特赚了,你是怎么算账的?”轩辕澈道。 “他辛辛苦苦摆个谜摊,不就是想赚点钱营生嘛!猜灯谜的人,不过是花点钱图个乐子,何必跟他过不去?” 正说着,卫兰心突然感觉前方拥来了一大群男女游人,推推搡搡的,很快就把他们和浅红、孙野他们分开了。游人越来越挤,她和轩辕澈的手也被推得分开了! 一阵心慌,她举目四处寻找轩辕澈的身影,却忽见一黑色身影从前方屋顶飞坠而下,举剑向她身旁不远处人群直刺而去。旋即,她便看见轩辕澈腾身而起,双脚点着游人的肩背飞到了屋顶之上。黑衣人举剑直追,轩辕澈在屋顶空手闪避。 卫兰心终于看清楚了,那黑衣人正是上次在容妃生日家宴上的刺客,荆於南! 第337章 前传·冷王弃妃069 心痛落泪 第337章 前传·冷王弃妃069 心痛落泪 “老爷,接剑!”霍胜的声音响起,便见一把长剑向屋顶飞去。轩辕澈跃身接剑,反守为攻,与黑衣人对打起来。 他们的剑都很快,只见两道剑光,却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尽管常见六哥与外祖父切磋武艺,可卫兰心却从来看不出门道。此刻,她也只能揪心地看着轩辕澈。 孙野、霍胜,还有十多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王府暗卫,纷纷跃到屋顶之上,把两人围了起来! 路上的众多游人不知何时都吓得散开了。独自立在路中的卫兰心看见,荆於南突然转身,举剑向她飞扑而来! 这次,卫兰心没有吓得闭上眼睛,她睁大了双眼直直盯着剑尖,心想:为何这个荆於南,次次都与她过不去呢? 几乎同时,轩辕澈也举剑向着她的方向飞来。一黑一灰两个身影,速度几乎一样的快!就在剑尖即将到达卫兰心咽喉之时,荆於南手腕一转,长剑突然向着已到卫兰心跟前的轩辕澈心口直刺而去。 轩辕澈左手揽过卫兰心,右手才挥剑去挡。双脚落地之时,两剑发出“锵”一声巨响! 卫兰心感觉身子一震,跌落在那个熟悉的怀抱。而荆於南,已退了开去! “荆於南,今日几招了?急于求胜,竟言而无信!”轩辕澈冷笑道。 “惭愧!”荆於南首次出声,“今日多出了两招,下次,一招定输赢!”说完,他一抱拳,飞身而去。 卫兰心回望轩辕澈,却惊见他右臂衣物上长长一道划痕,正慢慢渗出刺目的鲜红来! “澈,你受伤了?”卫兰心惊叫。 “没事。”轩辕澈淡然说道,目光却扫向远处屋顶掠过的几个黑影。 “让我看看,流了好多血!”卫兰心一脸紧张。 “走,回府吧!” 低头看了卫兰心一眼,轩辕澈拉着她走到了马道上,几辆马车已候在那里。上了马车,卫兰心连忙撕下自己的中衣衣袖,帮轩辕澈包扎起来。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紧张什么?”轩辕澈淡淡说道,忽然,他又凑近她耳边,邪魅而诱惑地说道,“心儿难道没见过,为夫身上几道厉害得多的伤痕?” 尽管抹了墨汁,卫兰心的脸还是“唰”地红了。两人几乎夜夜赤诚相见,她对他充满男性魅力的健美身体了如指掌,又怎会没见过那几道深深的伤痕? 心头一热,眼窝酸涩,她把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声问:“痛吗?” “都说只是小伤而已,无甚大碍!” “我是说,后背那道伤,右腿外侧那道伤,还有,腰腹处那道伤!当时,痛吗?”卫兰心轻轻说着,美目一眨,泪水便淌了下来。 他十二岁就上战场了啊!征战沙场将近十年,他经历了怎样的生死决战,经受过多少肉体的伤痛和死亡的考验?在“东昊战神”这个光辉的称号后面,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付出了多少? “心儿十二岁的时候,还只会在外祖父母和六哥面前撤娇呢!”卫兰心颤声说道。心疼着他,一滴滴的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轩辕澈扭过头,惊异而沉默地看着她! “女人怎么就这么爱哭?”良久,他说了一句,便抬首望向对面的车帘,不再出声。 …… 远处屋顶上那几个黑影,一路飞奔,直至没入奢华威严的太尉府。 太尉府宽大的书房内,赵子高正拈须沉思,微眯的双目中,那股霸气与戾气任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太尉还未下定决心吗?”门客赵一普问道。赵一普是赵太尉同族中人,赵太尉一直视他为心腹亲信。 “轩辕澈为人最是薄情寡义,若发现卫家被牵连在内,他很有可能坐视不理,甚至对卫家也绝不手软!” “可是,据我们近一月来的仔细观察,他与晋王妃确实情深意切!今夜,已是他第二次舍身救卫兰心,他还为此负了伤!他对他这位王妃不可能无情无义。再说,即使出事后他有可能不保卫家。但就现在而言,他绝对没有主动彻查卫家的想法!所以,卫景羽是我们最安全的接头人;而卫家,则是暗使最好的落脚之处!” “嗯,容老夫再想想!” “太尉果然是心思缜密,深谋远虑,令人佩服不已!上次传出口风,说北匈暗使已到洛都,不光轩辕澈被骗得晕头转向,就连在下一干人等,也都信以为真了!” 赵一普谗媚笑道。 “哈哈!这就叫‘无中生有,声东击西’!要想迷惑敌人,就得连自己人都先迷惑住!”赵太尉得意笑道。 “太尉果然是高!” …… “赵一普说,北匈暗使其实还没到洛都,这是赵太尉放的烟雾,害我们白忙活了一场!至于北匈派出的暗使是谁,赵太尉至今不肯透露。”听风苑书房内,孙野向轩辕澈一一禀报着探子传回的最新消息。 “这只老狐狸,看来本王还真是低估了他的老奸巨滑!” “不过,据赵一普推测,可能连赵太尉也不知谁是暗使。在下看来,真正小心谨慎、老奸巨滑之人,其实是北匈国君。” “这老家伙,跟本王斗了十年,对东昊始终虎视眈眈!如今他若一举成功,便可得东昊半壁江山。这样的好事,他怎能不小心谨慎呢!” “看来,这引蛇出洞,还真不是件急得来的事!”孙野道。 轩辕澈凝神沉思半晌,道:“民间有句话,叫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两个老家伙都不急,本王急什么?十年都耗过来了,本王比他们更等得起!” …… 早春二月,新柳吐绿,春燕衔泥。 站在雨梅阁北面的望月湖边,望着被春风吹皱的碧水,感受着微风拂面的温柔,卫兰心不禁露出了幸福的笑意。 幸福,是的。回想起近一年前,自己初嫁入晋王府时的不堪,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幸福的。 澈对她,虽时时有种让她捉摸不透的若即若离,偶尔眼神中还会闪过一丝让她莫名其妙的冰冷,便总的来说,他对她真的不错了。 夫妻之道,不就是相敬如宾,相依相守吗?相处日子久了,他们会更加相知,而等他们有了成群儿女,那时…… 想到这里,卫兰心的笑意不禁带了些羞涩。 “一个人在此,傻笑些什么?”熟悉的清朗男声在身后响起。 卫兰心欣然回头:“六哥,你来了!” “嗯。”身穿灰色锦服的薛景墨,在洒脱不羁之余,更彰显了那股与生俱来的天然贵气。 “六哥当了侯爷,来看心儿的时间就少了。”卫兰心埋怨道。 “丑丫头有了夫君,还要六哥做什么?”薛景墨坏坏笑着,语气中的嫉妒与不满,让人分不出真假。 第338章 前传·冷王弃妃070 送别六哥 第338章 前传·冷王弃妃070 送别六哥 闻言,卫兰心脸又微红,她低了头,道:“他现在对我真的挺好的。谢谢你,六哥,他说,是你把他骂醒的。” “六哥的话真的这么有用吗?”薛景墨笑笑,转而正色道:“其实今天六哥来,是要跟你道别的。” “道别,六哥要去哪里?” “你应该也听说了,吴郡如今正流行瘟疫,死了许多人。而吴郡是薛侯世袭的封地,所以皇上命我到吴郡处理疫情,同时安抚民心!” “六哥医术高超,一定可以找到治愈瘟疫的办法,挽救万千吴郡百姓的!可是,瘟疫不长眼,心儿好担心六哥……”说到这里,卫兰心再说不出话来。 “傻丫头,你不是说六哥医术高超吗?你以为是你那半桶水?” 薛景墨道,“六哥明日一早就走了,你不用来送。” “不,我要去送!” 第二日一早,卫兰心与轩辕澈一起坐着马车来到了洛都郊外。她求轩辕澈与她一起送别六哥,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了。 步下马车,她与轩辕澈来到已站在路边等着的薛景墨跟前。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却见又一辆豪华马车在一队皇宫侍骑的护驾下急急驶来。 豪华马车停下,满脸忧色的挽月公主步下马车,身后跟着的是追星公主。 挽月公主急急几步跑到了薛景墨面前,娇喘连连:“我这几日到薛侯府找侯爷,都说侯爷不在府中。昨夜,我才从父皇处得知你要去吴郡。真的,这么快便要走了么?” “正是。”薛景墨平淡说道。 “可是,吴郡瘟疫横行,你此去只怕凶多吉少……”说着,挽月急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无碍!有劳公主忧心了。” “我听父皇说,你此次不仅要去处理疫情,还准备在吴郡建府定居。洛都的薛侯府都还没修建完呢?你难道不打算回来了?” “洛都肯定还是要回来的,不过,景墨确有在吴郡定居的打算。” “六哥?”卫兰心一惊。 “这是为何?”挽月公主问出了卫兰心的疑惑。 薛景墨看了卫兰心一眼,笑了一笑,道:“吴郡离杭城不远,我可以常去杭城看望至亲旧交。再者,若景墨在洛都再无甚挂念,便可离开了。” “无甚挂念?”挽月公主低头幽幽念着,终是抬起头望着薛景墨,道,“侯爷年已十九,却仍是孤身一人,为何不请父皇赐婚以配佳侣?以免得总是如此了无牵掛呀!”说完,一张俏脸已是泛上粉色。 “景墨说过,早已心有所属,又岂有资格请求赐婚,误了他人终身?”薛景墨语气仍是平淡。 “你这个侯爷好过分!姐姐为了你,几乎连性命都丢了。你怎可说出如此无情的话?”一直站在挽月身旁的追星公主,终于忍无可忍。 听着追星公主的责问,薛景墨认真说道:“景墨一颗心早有归属,已不敢再作他想。挽月公主金枝玉叶,貌美娴淑,多少王孙公子求之不得!景墨不才,又岂敢攀龙附凤惹人笑话?若景墨的愚鲁惹恼了公主,还请公主见谅才好。” 话虽已说得极为小心,挽月仍是难抑伤痛!两行热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猛然转身向马车奔去。钻进马车,虽极力忍耐,抽泣之声仍隐隐传来。 “你就不去安抚一下姐姐吗?你此人真是太无情了!”追星公主对着薛景墨恨声说道。 薛景墨却冷冷出声:“我如今对她无情,也是为了她好!” 追星公主气得一跺脚,转身跑向马车,安慰挽月去了。 看着追星也上了马车,卫兰心回过头来,问道:“心儿竟不知六哥早已心有所属!那人是谁?如今又在何处?” 轩辕澈却冷冷地扭头看向她。这个女人是装傻,还是真傻? 薛景墨眸色深深:“她是杭城的女子!” “原来她在杭城,这是六哥想定居吴郡的原因吗?既然如此,六哥就早些将她娶过门吧!也免得伤了更多人的心!”想起容妃与挽月的痴情与可怜,卫兰心正色说道。 薛景墨却淡然一笑:“她早已嫁作人妇了!” 卫兰心讶然,盯着六哥,她突然似有所悟。静默一阵,她终是劝道:“既是不可能,六哥又何必执着?其实,挽月确是个好女子,六哥为何……” “心儿就不用替六哥操心了,六哥心意已决!”薛景墨眼神飘向远方,“我不确定她的夫君会否善待她,所以,我要为她留一条后路!” 说完,薛景墨冷冷扫了轩辕澈一眼。不待卫兰心出声,他又道:“吴郡瘟疫猖獗,每一刻钟都有人死于非命!这两日,六哥一直在苦思药方,如今已快找出办法了。所以,六哥不敢再担搁,要马上起程了。” 说完,薛景墨向两人拱手告辞,转身向马车疾步走去。 “六哥……保重!”卫兰心声音几近哽咽,瘟疫如此可怕,叫她如何不替六哥的安危担忧呢? 薛景墨脚步稍滞,却终是没有回首,迅速上了马车。 载着薛景墨和大批救援物资的车队即刻起程,渐渐远去。卫兰心跑前几步,希望多看马车几眼! 远远地,苍凉激越的笛声忽然传来! 是六哥!他没有对她说离别珍重的话,却在用笛声表达着他对她的依依不舍与无恨怜惜! 听出笛声中的难舍,卫兰心双眼一热,几欲流泪。她取出袖中竹笛,缓缓吹奏,婉转哀怨的笛声,与六哥奏起的高亢悲凉完美相和! 悲切动人的合奏让闻者流泪,马车内的挽月伏在追星怀中,柔肠百转,泪如雨下! 立在卫兰心身后不远处的轩辕澈眼神冰冷,却不得不承认,两人天衣无缝的合奏,仿佛天作之合,笛声优美却感人肺腑! 直到再听不到六哥的笛声,卫兰心才缓缓将竹笛从唇边拿开,泪流满面! …… 在回府的马车上,轩辕澈坐在对面,静静注视着仍陷在悲伤中的卫兰心,轻声道:“你很舍不得他?” “嗯!”卫兰心垂泪点头。 “我也要走了,你舍得吗?” 卫兰心闻言猛然抬头:“你说什么?澈,你要去哪里?” “北匈进犯,边关告急,但这却是军中机密!我昨日已向皇兄禀明,明日就要秘密起程,赶赴西北边关,安抚军心了解敌情!” “那要去多久?” “至少一月。” 轩辕澈淡淡说道。 仍未从六哥离开的伤感中恢复过来,听说他竟又要走,卫兰心难抑忧伤,她站起身,轻轻跪扑到他膝上,眼中泪光闪闪,“澈,我舍不得你!” 抬首望着他冷然坚定的眼神,她强抑泪意。边关艰险,她怎会不知,但是她又怎么可以用自己的软弱去牵绊他保家卫国的重大使命呢? 第339章 前传·冷王弃妃071 北匈王子 第339章 前传·冷王弃妃071 北匈王子 “嗖!” 一支冷箭穿过窗棂,狠狠插在太师椅旁的屋柱上。书房内的赵太尉、赵青枫与赵一普皆是一惊! 赵青枫疾步上前,拔下箭头:“爹,是一封信!” 他拿出信笺,展开一看,上面是两行苍劲的大字:“两年未见,甚是掛念。明晚东亭,故人必现!”信末,是一枚独特的狼头标记。 “爹,这是谁人?” 赵青枫将信笺递到赵太尉面前。赵太尉缓缓接过信笺,眼神变得高深莫测:“竟然是他?他竟到了东昊洛都?” “太尉,这是……”赵一普也面露疑惑。 “北匈国三王子乌维约老夫相见!”赵太尉沉思道,“他竟亲自到了洛都,到底有何目的?” “爹,他会不会就是北匈国君派来的暗使?” “不像!”赵太尉摇头,“依留单于一直属意长子继位,对野心勃勃的乌维王子一直心存芥蒂,很早就将他派到了漠北。但是,这乌维王子却处心积虑弑父夺位,甚至多次提出与老夫联手!” “爹,既然我们已与依留单于结成同盟,便不要再理会他了,免得被依留单于知道,徒生误会!” “不!这个乌维王子,精明强干狠辣果断更胜其父,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北匈大王子最后能否击败他继位,还是个未知数。老夫既要实现宏图大志,又怎可树立此等强敌?” “所以爹与他,也一直暗中有来往?” “正是。” …… 洛都东亭,名为“亭”,实则是一家极度奢华、私秘性极好的酒家,接待的宾客不是皇亲国戚,便是达官贵人。 深夜,在一间守卫深严的宴客大厅内,赵太尉脸上已渐显焦躁之色。从酉时到亥时,已经等了足足两个时辰,那乌维王子竟还迟迟未到!任赵太尉平时再是擅于不动声色,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终于,他愤然站了起来,怒道:“走!” “哈哈。”一阵阴寒的浅笑声轻轻传来。已随赵太尉站了起来的赵青枫等人不禁愕然。 门帘掀开,一队身佩大刀,肩披狼毛,头顶毡帽的高大男子鱼贯而入。而当中间那个面含浅笑,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进入时,赵青枫等人都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北匈国乌维王子竟然俊美如斯!虽穿着汉服,发顶却结着几缕长辫,顺着墨色长发披洒而下。面容更是美得如神如妖!即使翻遍整个东昊国,怕也找不出能与之相比的男子了吧? “乌维王子竟也入乡随俗了!”待乌维王子一行在对面坐下,赵太尉冷冷出声。 身旁一灰衣男子凑近乌维王子耳边低声翻译一番。乌维王子俊脸随即现出一个魅人的淡笑,低声用北匈语说了几句。 灰衣男子直起身,对赵太尉朗声说道:“我们尊贵的乌维王子说,到了洛都不穿汉服,难道要劳太尉亲自带兵捉拿么?而且,王子也是向太尉学的,想太尉当年偷偷进入北匈,不也是一身北匈打扮么?” 赵太尉闻言大笑:“乌维王子记性真好!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老夫老了,乌维王子却出落得更加俊美了。”言毕,笑得更是肆意。 灰衣男子又凑近乌维王子耳旁翻译,乌维王子再次一笑,轻声说了几句。灰衣男子直起身继续说道:“乌维王子听闻赵太尉有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既然太尉对王子如此满意,王子愿意收下太尉四个女儿作妻子。不管是出嫁的还是未出嫁的,王子都不介意。” 闻言,赵太尉脸色一沉:“乌维,你……” 乌维王子却面无表情地一抬手,示意赵太尉稍安勿躁,随即再一扬手,几个随从立即捧出几个托盘,在赵太尉面前一字排开。 灰衣男子正色说道:“乌维王子此次来,是诚意与太尉谈联手条件的。太尉先不用急于拒绝,还是先看看我们的见面礼吧!” “不过,这些都只是皮毛。真正的大礼,是事成之后为太尉奉上的东昊皇帝玉玺。乌维王子知道,单于承诺太尉的期限是五年。但是乌维王子给太尉承诺的,却是仅用两年!”灰衣男子缓缓说着。 闻言,赵太尉那霸气内敛的双目,瞬间难以抑制地放射出鹰隼般贪婪狠戾的光芒! …… 春夜,烛光下。 卫兰心坐在雨梅阁一张椅子上,低头专心地绣着一个香囊。 “嗯,不对,这里的针要缝密一点!” 坐在身旁做着女红的浅红不时指点。 做一个香囊可真是不容易啊!卫兰心想,可比画一幅画,作一首曲,创一支舞难多了。她甚至暗暗后悔,自幼没有好好学习女红,以致想给澈做一个香囊,都如此笨手笨脚的。 不过,虽然做得辛苦,她的内心却甜蜜无比!澈离开王府赶赴边关已经半个月了,日夜思念的滋味真不好受,她想到了为他做些什么,比如,一个香囊。 东昊男子都喜好佩带香囊,作为他的妃,嫁给他整一年了,亲手做一个香囊送给他,不是很应该么?尽管,他似乎很少佩带这些东西。 他会不会喜欢呢?卫兰心有些忐忑,虽然听从浅红和淡紫的建议,她把自己的几丝秀发缝在了香囊里,表达着自己的浓浓的心意,可是,自己的绣工实在不怎么好呀! 低着头的两人忽觉异样,不约而同都抬起头来,却见庭院中已飘落了一白一黑两个身影。两人一惊,待看清那白色身影,卫兰心不禁惊呼出声:“澈!” 轩辕澈含着浅笑看着卫兰心。身穿黑衣的孙野却对浅江说道:“浅红姑娘,请随我来。” 终于回过神来的浅红,站起身,跟着孙野走出庭院。 “此次王爷回府是绝对机密,姑娘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淡紫她们。”转过身来,孙野小声交待道。 浅红不敢细问,点头称是。 望着已走进室内的高大身影,卫兰心仍然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一定是因为自己太过想念他了吧? 她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即使是在梦中,她也想把他看得真切些! “心儿!”他笑得俊魅异常,熟悉的声音让她意识到这并不是个梦。 轻咬下唇,双目湿热,她终于难抑激动,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澈!你回来了?” 轩辕澈猛然抱紧她,急不可耐地吻上了她的樱唇。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热烈亲吻,让她确信,他真的回来了! 第340章 前传·冷王弃妃072 小别重逢 第340章 前传·冷王弃妃072 小别重逢 双手在她身上肆意摩娑,轩辕澈贪婪地吻着她的唇,她的脸,她的颈。这副娇躯,太让他想念了!他马上就要狠狠地要她,他要把这半个月失去的全部补回来! 她却躲开他的薄唇,抬起头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至少要一个月吗?” “心儿不想我回来吗?”他停下热吻,眯着眼看她。 “怎会不想?心儿以为是在做梦!” “我是偷偷跑回来的,心儿千万莫让别人知道了。否则,便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那样,心儿就要成为寡妇了。”盯着她,轩辕澈一字一句地说道。 “啊?”卫兰心大惊。 “呵呵!”看着她惊慌的样子,轩辕澈笑出了声。他一把横抱起她,快速走进了寑室。 将她放在床榻之上,轩辕澈覆在她身上,又要开始吻她。卫兰心疑惑道:“边关那么远,你怎能偷偷跑回来呢?难道,你没去边关?” 轩辕澈定定地盯着她,没有说话。她又问:“你为什么没有束发?而且,你以前从不穿白色!”她想说,其实他穿白色真的很好看。 “你看什么?”看她在细细审视着他,轩辕澈问道。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敌人假冒的!”卫兰心继续认真审视他,终于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你怎么打扮得像个异族男子?” “对,我就是异族坏人假冒的,专门来骗你这晋王妃。”说完,他抑制不住又开始深深地吻她! “想我吗?”他边轻噬着她的耳垂,边低声魅惑问道。 “想!” “有多想?”他意乱情迷,不再管自己说出何种甜言蜜语! “很想!”卫兰心声音微微颤抖。 “爱我吗?” “爱!”卫兰心难抑自己的声音。 “有多爱?” “很爱!”卫兰心几近哽咽。 “很爱是多爱?” “胜过生命!胜过一切!”卫兰心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 “我不信,骗人!” “没有。”卫兰心轻声道。 “骗子,小骗子。”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迅速地冲进了独属于自己的美妙领地,纵情驰骋! 无边幸福中,她放任自己发出轻泣低吟! 如美酒,如甘泉,如盛宴!无限艳美,极致风光!浅唱低吟间,两人声息相应。到底,是谁乱了谁的身,谁骗了谁的情,谁偷了谁的心? …… 清晨,卫兰心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那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中,心中瞬间又溢满了幸福甜蜜! 昨夜绣着的香囊还躺在外间案桌上呢?现在可千万别被他看到了。想到这里,卫兰心轻轻从他的怀抱里钻了出来,悄悄下床走到了外间。 拿起香囊仔细审视,两只鸳鸯果然绣得好丑!怎么好意思送给他呢? “这是什么?”熟悉的声音懒懒地在身后响起,她瞬间又跌落了那个熟悉的怀抱。他从后面轻吻着她的发,同时伸手去拿她手里的香囊。 “绣的什么?鸳鸯么?”他轻笑。 果然被他笑话了!卫兰心一把夺过香囊,藏到了身侧:“才不是呢!浅红说是野鸭!”不仅浅红与他要取笑她,连她自己都觉得脸红。 “呵!”轩辕澈一声轻笑,“既是娘子一片心意,虽把鸳鸯绣成了野鸭,相公还是勉为其难收下吧!” “不,这是我第一次学着做香囊,这个不要了,以后我给你再做一个。”说着,她迅速打开案桌的抽屉,把香囊扔了进去。 “做什么香囊?我从不带那个!”他继续吻着,诱惑地说道,“我只要你……” …… 清晨,当慕容太后步下凤辇,在一众宫女和公公的伴随时下踏进晋王府大门时,那股傲视一切的雍容霸气,让欲上前阻拦的王府侍卫心中也暗生恐惧。 “太后驾到,还不赶紧让开!”永乐宫总管赵公公喝道。 晋王曾有严令,除了当今皇上,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入府。可是,当今太后呢?就在侍卫们犹豫发愣的一刻,一行人已大摇大摆地进了王府。 表面上目空一切、神圣不可侵犯的慕容太后,此刻内心却是百感交集!这个王府,她从十五岁起就在此住了三年,自先帝登基,她一朝为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尤其是澈儿入住之后,她更是不敢来了! 如今,澈儿暗赴边关将近一月,在他没回来之前,她决定到此会一会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卫兰心! 这个小小延尉的庶女,竟美得让她这“东昊第一美人”也暗生嫉妒。更重要的是,她自恃惊世歌舞才艺,竟对她这位太后也如此淡然冷傲!哪里及得上葭儿万分之一的贴心呢? 葭儿自小就乖巧懂事,比她的姐姐杨蒹儿更讨人喜欢!葭儿才是晋王妃的最佳人选,所以,当初澈儿欲选杨蒹儿,她这个母后很是不满。再后来太子欲娶杨蒹儿,她则极力支持并促使皇上下旨,因为一旦杨蒹儿成为太子妃,澈儿就只有娶葭儿了。 没想到,半道却杀出个卫兰心! 然而,让慕容太后想不明白的是,澈儿不是应该恨极了卫家的女儿吗?她如此明确地排斥卫兰心,他为何不领情?还是,他又在与她这母后对着干? 径直走进觉雨苑,慕容太后恍如走入梦中。青砖绿瓦,庭院梅树,一切格局竟然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三十多年来,她都不曾离开过!只是,这苑前的梅树,或许已不是当初的那片了吧? 雨梅阁前,淡紫慌张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正步出的浅红的手:“快去告诉王妃,太后娘娘到了!” 浅红不禁回望室内,现在是自己进去的时候吗?尚来不及犹豫,太后已带着众人快步来到了雨梅阁。浅红淡紫等忙下跪迎候。 “奴婢该死!不知太后大驾光临,奴婢这就去请王妃出来迎驾!”浅红说着,急急起身就要入内。 “不用了,哀家自己进去找她。”太后傲然说着,抬步就要跨进雨梅阁。 “太后娘娘,不可!”浅红慌得挡在了太后面前。 太后疑惑地盯着她:“好大胆的丫头!”凌利的眼神、威严的语气,把浅红吓得愣在了当场! 众人随着太后走进正厅,却忽听得,寑室内传来一阵暧昧的男子低笑声。 太后顿时脸色大变!淡紫与浅绿也惊疑不已!浅红回过神来,再次挡到了太后面前:“太后恕罪!请太后莫要入内,奴婢这就进去禀告!” 慕容太后一把推开浅红,快步走向通往寑室的过道,隔着珠帘向内望去,脸上刹时阴云密布! 第341章 前传·冷王弃妃073 惊世美男 第341章 前传·冷王弃妃073 惊世美男 寑室内的玉石贵妃椅上,一白衣长发的男子正背对门口坐着,怀里抱着一脸娇容的卫兰心。男子双手不安分在地卫兰心身上摩娑,头埋在卫兰心颈脖处热烈亲吻着。 “你怎么总是偷偷摸摸的,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一点!”卫兰心坐在他腿上娇嗔着,柔美的声音不仅清晰地传入了太后耳中,也传到了宫女太监和淡紫、轻绿的耳中。 男子凑到卫兰心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卫兰心一边轻抚着男子的长发,一边娇笑出声:“你这人真坏透了!你快走吧!浅红在此替你挡了好久,淡紫她们要进来替我梳妆了!”淡紫与轻绿闻言,一脸迷惑。 趁着晋王远赴边关,这不知羞耻的晋王妃竟大胆地在府中私会男子么?慕容太后再也难抑滔天怒意,她一把掀开珠帘,大步闯了进去。 卫兰心闻声抬首,一眼便看见了满脸怒容的慕容婉卿,惊道:“母后?” 霎时羞得满脸通红,她迅速挣脱白衣男子的怀抱站了起来,走前几步跪地请罪:“心儿不知母后大驾光临,请母后恕罪!” “晋王妃在做什么好事?”太后沉声说着,目光盯着窘迫低头的卫兰心,然后,再转向贵妃椅上那个一动不动的男子背影。 “你是何人?竟如此大胆!” 慕容太后一边沉声怒喝,一边迈步走到那男子身旁。 白衣男子缓缓转过头来,目中带着冰寒彻骨的冷意。 慕容太后一时震惊得愣在当场!天底下竟有如此俊美不凡的男子!他到底是谁?为何竟似曾相识? 轩辕澈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慕容太后,满脸不屑的冷笑。随即,他突然收起冷笑,眸色阴寒地看向门外:“来人!把今日看守府门的侍卫全部拖去斩首!” “是。”孙野在门边冷声应道。 “澈儿?”太后终于听出了轩辕澈的声音。 卫兰心急忙从地上站起,跑过来握住了轩辕澈的手臂:“澈,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轩辕澈低头看着卫兰心,冷冷说道:“既然心儿求情,本王就饶他们一命,全部杖责八十。” “澈……”八十大板打下去,不死也得重伤吧?卫兰心还想开口求情,却在碰到轩辕澈冰冷的眼神时,识趣地收了声。 “你真是澈儿?你竟回来了?”慕容太后一脸惊喜,“母后有十年未见你的模样了!” 轩辕澈再次将冰寒的目光转向慕容太后:“本王今日回府之事,若有人敢传出半句,莫怪本王手下无情!” “对不起,澈儿!母后今日到晋王府不是有意撞见……母后只是,只是想来看看晋王妃。母后保证,今日所见之事绝不会传出半句!” 慕容太后急切地解释道。 “太后如何保证?”轩辕澈冷笑,“若要本王相信,除非现在就把他们全部就地正法!”说完,他的目光扫向外厅的一众宫女与太监。 “澈儿?”慕容太后一惊,犹豫不已,那些宫女与太监可都是她的心腹臂膀啊! “怎么?太后舍不得?” “澈儿,母后……”慕容太后看着轩辕澈,终于脸色一沉,就要狠下心来下令。 “澈,切切不可!”卫兰心忙道,“他们今日撞见王爷实属无意。如今关系到身家性命,他们又怎敢将你回府之事泄露半句?就饶过他们一命吧!” “今日之事,奴才们绝不会泄露半个字!恳请王爷饶小的们一命!”外厅,赵公公已带头跪下求饶。 “澈儿放心!母后以自己的名誉担保!”慕容太后满目企盼。 “你的名誉?到底值几个钱?”轩辕澈一阵嗤笑,随即脸色一沉,“快走!别让本王改了主意!” 慕容太后一脸痛色,终是强忍泪意转身,带着众人迅速离开。 回过神来的卫兰心,轻轻挽住了轩辕澈的手:“澈,你现在要走了吗?” “还走什么?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轩辕澈淡淡说道,“现在,我已经回府了。” 卫兰心一脸惊喜:“真的?”她真的好舍不得他离开。轩辕澈却轻轻搂住了她:“我的心儿,今日救了好多人的命,真是菩萨心肠!如今就好心救救为夫,替为夫解解火吧!” “你这人怎么老这样,昨夜不是……” “昨夜不是不够么?” 看着他与刚才的冰寒狠厉判若两人的肆意笑脸,卫兰心不禁有一丝的恍惚。 他却已将她抱起,又坐到了玉石贵妃椅上,坏笑着在她耳边低声道:“心儿刚才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何心儿白天看着纯洁得像个天仙,夜晚承欢时却狐媚得像个小妖精?” 卫兰心认真地看着他,决定正视他这个纠缠不休的问题:“心儿并不觉得自己狐媚,心儿的一切表现,皆是因为……” “因为什么?”他声音低沉而邪魅。 “因为,”卫兰心不敢抬头看他,鼓起勇气轻声道,“爱。” “呵呵!我的心儿好勇敢,哪像别的女子,说个‘爱’字还扭扭捏捏的。”他轻笑着吻她。 “很多女子跟你说过‘爱’字吗?”卫兰心知道不该问,却管不住自己的嘴。 “也不多!也就千儿八百吧!”他哂笑。 卫兰心抬头皱眉看着他,脸烧得厉害。自已如此主动地表达情意,如此大胆地说出心声,在他眼中也终究是个笑话啊!是不是真的太愚蠢了? “小傻瓜,逗你的。”他却收起笑意,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 “桃花涧里,全部只是桃花吗?”坐在马车里,卫兰心挽着轩辕澈的手臂,像个孩子似地问个不停。 今日三月十二,是卫兰心的十七岁生辰。澈说,要带她去桃花涧看桃花。 步下马车时,卫兰心不禁疑惑:“到了吗?桃花呢?”山道右边是茂密的山林,左边则是一片空旷,唯独不见桃花。 银色面具下淡淡的目光,扫过山林处几乎隐不可见的几个人影,轩辕澈拉起卫兰心的手,走到了山道左边。 “啊!桃花涧!”俯首向下,卫兰心终于看到了那片无边的绚烂花海,红的粉的桃花开得艳美无比! “可是,我们怎么下去看呢?”看着下方一条陡峭的小路,卫兰心低头看看脚下的丝履。要走下去并不容易,可不进去看,不是太可惜了吗? “这还不简单?”轩辕澈哈哈一笑,一把抱起卫兰心就向着涧底冲了下去。留下孙野、浅红等人在道旁一脸愕然。 第342章 前传·冷王弃妃074 景墨遇刺 第342章 前传·冷王弃妃074 景墨遇刺 “啊!”还来不及惊呼,卫兰心就觉得自己被他抱在怀里急速向下冲去,风声在耳边呼呼响着,她紧紧搂着轩辕澈的脖子,紧闭着双目不敢睁开! “小傻瓜,为夫在此,怕什么?呵呵呵!”上面传来他开心的笑声,他温热的气息就轻柔地拂在她脸上,让她的心变得暖暖的。她睁开如水的双眼,看到了他面具下带笑的俊眸,还有他身后急速后退的红色花影! 卫兰心不再觉得害怕,这种奇异的感觉真好,像在花海中飞翔,美妙、欢快而刺激!她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似乎飞了很久,轩辕澈突然停了下来,深深地看着她,双眸映上了桃花的艳红:“你这样笑着的时候,最美!”说完,他突然低下头,深深地吻着她的唇舌,就像在享用美酒佳肴! 吻了很久,他才放开她,两人大口地喘着气,目光却含着笑意痴缠着! “放我下来吧!你这样抱着不累吗?”卫兰心道。 轩辕澈把她轻轻地放了下来。站定,她才发现,他们已到了涧底,四周全是艳美的桃花,而眼前,则是一泓碧绿的潭水。 “这该叫桃花潭吧?真的好美!‘桃花涧底桃花潭’……嗯,请对下一句!”卫兰心突然来了兴致。 “陪你看桃花,还得吟诗作对?”轩辕澈略表不满,转而又道,“那就‘鸳鸯眼里鸳鸯树’吧!” “什么呀?瞎扯!牵强附会!” “怎么牵强附会了?你看,那不是鸳鸯树?” 卫兰心顺着他手指侧首一看,果然有两棵桃树交错着长在一起,一棵开红花,一棵开粉花,煞是好看! “好吧!算你对得工整。”那两棵是“鸳鸯树”,那他们两人不就是“鸳鸯”了?卫兰心内心暗喜,脸色微酡。突然,脑中闪过在白马寺求的那支姻缘签,她猛然心中一痛!盯着潭水,她想得出了神。 “怎么了?” 她转过身来,抬首望着轩辕澈俊魅的双目,面带忧伤地认真问道:“‘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下阙是什么?” 轩辕澈望着她,眸色渐变深沉。 “是‘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吗?”卫兰心脸上忧伤更浓。 前方桃树深处,几个黑色人影一掠而过!轩辕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深深地盯着卫兰心:“小傻瓜,我不读诗都知道,是‘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知道吗?”说着,他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真的吗?”卫兰心轻轻说着,把头靠在了他肩上。他伸过双手轻轻搂着她,两人就这样相依静立着。 桃花飘落,寂静无声。良久,轩辕澈道:“心儿不是最爱即兴起舞吗?此地这样美,心儿不如为夫君舞上一曲!” 闻言,卫兰心慢慢抬起头,缓缓后退两步,轻轻甩出水袖,雪白裙裾飘飞,她如桃林仙姝般舞了起来。 “嗯……嗯……啊……啊……” 如天籁般的动人吟唱不知从何处飘来,与她的舞步完美契合,轩辕澈不自觉地抬头望天,却找不到仙乐来源。再望向她,只见她一边舞出千般美态,一边脸露浅浅笑意。樱唇时而轻抿,时而只微启一线。那天籁般的吟唱,竟就是从她唇间流出! 轩辕澈惊诧地发现,原来不须张嘴,也能哼出美妙的歌声!原来不须歌词,也能唱出感人至深的乐曲!他恍似被邀上天庭的凡人,出神地看着仙姝在花间献舞! …… “太尉,北匈国师的密信可有提到暗使到达的确切日期?”太尉府书房内,赵一普问道。 “没有!信中只提到,让我们把一切都事先准备好,暗使随时会到。依留单于这只贪心的老狐狸,想要得更多。他们这次还想要轩辕澈的边关军事部署。” “可这是最难的,我们到目前都还摸不清轩辕澈的底细!爹,怎么办?”赵青枫问。 赵太尉眯起危险的双目,拈须说道:“这倒无妨!依留这只老狐狸总是要与老夫合作的。盟约可以先定,边关军情则要慢慢打探。对了,卫府那边怎样?” “何枫对卫府和卫景羽很是满意。另外,轩辕澈与晋王妃近日是越来越浓情蜜意了。”赵一普回道。 “爹,前两日紫烟回府,还在娘亲面前哭哭啼啼,说如今晋王独宠晋王妃,他的三位侧妃和近千姬妾,大半年来都形同虚设了。” “这个老夫知道。”赵太尉拈须暗笑,“想不到这轩辕澈还是个情痴!哈哈!” …… 当卫兰心回到晋王府时,她没有直接回觉雨苑,而是急急直奔听风苑。 今早离府时,她不仅满心欣喜,还对澈感激不尽!昨晚听闻六哥从吴郡回来了,她兴奋了一夜。 体会到她盼望尽早见到六哥的焦急心情,今日天一亮,轩辕就命霍胜护送她去薛侯府看望六哥,怎不让她心生感动呢? 与六哥相见,两人自是喜不自胜!可她总觉得,六哥表现有些怪怪的,似有什么事瞒着她!后来,她终于发现,六哥胸口竟受了不轻的剑伤,连说话都不能大声。 在她的追问下,六哥告诉她,昨晚他一近洛都,就遭到了十几名黑衣高手的埋伏偷袭。他们出手狠辣,招招夺命! 随行的人身手都不怎么样,六哥几乎以一人之力击退了众多杀手。最后,他抓住一名受了重伤的杀手,逼问是谁派他们来的。那杀手只说了“晋王”二字就吐血而亡! “轩辕澈为何要杀我?”六哥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因为不喜我们走得过近?我总觉得他的眼里隐藏了太多的东西,让人看不真切!他对你,是否真的诚心以待?” 带着疑惑惊怒,卫兰心匆匆告别六哥,要回府问他一个清楚! 坐在马车里,想起六哥,她心痛不已。六哥刚从瘟疫横行的吴郡死里逃生、凯旋而归,却突遭无端刺杀。若不是六哥身手不凡,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六哥长这么大,又何曾受过这样的重伤? 难道真是澈干的吗?他为何要这样做? 他确是一个城俯太深的人!当初要将她推落山洞,他表现得又是如何的温柔从容? 他总是那样,让人猜不透他所思所为?当日六哥离开,他陪她去送别;如今六哥回府,他竟派人暗杀! 难道真的如六哥猜测,是看不得她与六哥已非亲兄妹,却依然感情深厚吗?那他又为何要装好人,破天荒地让霍胜送她去薛侯府? 这不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银吗?卫兰心越想,心中越着愤懑气恼! 站在听风苑门口,她耐心等待。本以为与他已心心相印了,可是她要进入他的听风苑,还得次次通报等候! 他真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对她那么好吗? 第343章 前传·冷王弃妃075 负荆请罪 第343章 前传·冷王弃妃075 负荆请罪 一名侍卫走了出来,请她进去,她气冲冲地奔向蕴墨轩。 一把推开书房门,却见轩辕澈抬起来头,神衹般俊美的脸上,笑容格外温柔。 卫兰心才把书房门掩上,他已闪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抱住她,就要吻上了她的唇。 卫兰心努力地要挣脱他的怀抱:“放开我!” “不放!昨夜一直在说着你的六哥,心儿还没给我想要的!”低沉磁性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卫兰心气恼地推拒着他的怀抱,从未有过的不顺从让轩辕澈神情一滞:“心儿,你怎么啦?” “你这人确实让我从来揣测不透!”卫兰心抬头盯着他,“你为什么要派人去刺杀六哥?” “刺杀你六哥?我没做过!” “你还大言不惭说没有?刺杀之人说是晋王派他们来的,六哥胸口受了很重的剑伤!”卫兰心悲愤道。 “薛景墨怎么跟你一样糊涂?刺杀之人会自曝身份吗?” “可那人说完就死了。” “要死了就不能说假话吗?你让那薛景墨自己查清楚了再来找我。”说着,轩辕澈又抱紧了卫兰心,“现在先别管他们,我想你了,好想!我们就在这里!” 卫兰心一把拍开他摸到她胸前的手,气愤之极:“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我在问你为何要杀我六哥,你竟然要在此折辱我?” 卫兰心看到,轩辕澈的脸上怒意渐显,继而又转为阴寒:“心儿是在装纯洁吗?你忘了你在我身下是如何的放荡?” 放荡?刺耳的两个字眼让卫兰心愣住了! 轩辕澈却继续冷声说道:“你那个六哥就那么重要?竟让你在我面前完全换了一个人?别忘了,你俩根本就不是什么兄妹!” “原来你竟是这么想!”卫兰心悲声道。原来她在他眼中竟是“放荡”,原来他真的不喜她与六哥来往。 轩辕澈紧紧地盯着她,眸色变换几番,终于放柔语气道:“好了,我们不要为他争吵了。你知道,我是在乎你的。”说完,他再次伸出双臂抱她,双唇就要落到她的唇上。 “你别碰我!”卫兰心猛然躲开,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悲愤,“你这双手,抱过多少女人?你这嘴唇,又吻过多少女子?” 冲口而出的话语让轩辕澈一愣,也让她自己一惊!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句话,自己只不过他的女人之一。作为他的妃,如此善妒,是符合“七去”之条要被休掉的。可是,话已说出口,她不想收回来!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发怒的人,可是此刻,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轩辕澈定定地看着她,许久,才轻声道:“只吻过你一个。” “我不信。”她低声道,尽管刚刚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但她此刻还硬撑着。 “不信,那你就走吧!”轩辕澈突然松开了她,转过身冷声道。他为什么要向她解释?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竟然卑鄙狠辣到去刺杀六哥,差点要了六哥的命,那她为什么还要在意他,在意他所说的一切?想到这样,卫兰心猛然转身,步出了蕴墨轩。 回到觉雨苑,卫兰心坐到书房里发呆。他说,他在乎她,他说,他只吻过她一个。这是她曾经多么渴望听到的话?可如今,让她如何再去原谅他? 整整一日一夜,轩辕澈没有再来找她。而她也躲在觉雨苑中,心思悲苦,对书画歌舞再提不起一丝兴趣。 直到第二日晌午过后,淡紫来报:“忠命侯来了。” 脸上终于浮起笑意,卫兰心扔下书本迎了出去。 薛景墨的脸色看上去比昨天好多了。卫兰心关切地问:“六哥的伤还没好吧?怎么就自己跑来了?” “丑丫头,你忘了六哥是盖世神医吗?连自己都治不好,还怎么在东昊国混?” “这时候还说这种话!差点连命都没了。那轩辕澈,实在……” “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事我越想越觉得不像是轩辕澈干的。我派了人去暗查,竟然查到秦王有一名不为人知的庶子回到了洛都。可能是他来找我报灭门之仇吧!秦王的家是晋王抄的,他嫁祸晋王就很合情理了。” 薛景墨继续说道:“这名秦王庶子,我已查到他下榻的地方,正准备去会他一会。” “那六哥要特别小心!” “如今他在明我在暗,有什么好担心的?”薛景墨笑了笑。 “如此说来,我们误会了轩辕澈吗?” “别的事我不清楚,但此事应与他无关。” 闻言,卫兰心又喜又愁。喜的是,澈并没有骗她,也没有要杀六哥!愁的则是,她真的错怪他了! 送走了六哥,卫兰心在觉雨苑中坐立不安,苦思冥想,不知该如何向轩辕澈赔罪道歉。 不如就亲手为他做两份糕点,再熬一碗糖水吧!想到这里,她唤来浅红与淡紫,一起到了厨房。 配料都由浅红她们备好,但做的时候就要她亲自动手了,不然,如何能表达她的诚意呢! 一份红豆糕,一份黄金糕,再加一份绿豆糖水。只用了一个时辰,卫兰心便亲自蒸好熬好了。 听风苑侍卫进去通报了很久,还不见出来。卫兰心耐心地等待着,看来他还在生气呢! 终于,侍卫出来请她进去。走到蕴墨轩门前,卫兰心从淡紫手中接过托盘,让淡紫先回去。然后,她轻轻推开了房门,手端托盘,娇颜带笑,如仙女般飘了进去! 轩辕澈正坐在案前看书,头都没抬一下。卫兰心轻迈莲步走上前去,盈盈行礼,柔声说道:“妾身见过王爷!王爷忙于公务,实在辛劳不已,妾身特意做了两份糕点,还有一份去火的绿豆糖水,请王爷赏脸品尝!” 见轩辕澈仍是不搭理她,她将托盘放在了一张红木桌上,然后又轻迈莲步,来到轩辕澈身前的案桌边站定,不再言语。 过了许久,轩辕澈终于放下书本。他刚伸手欲去拿案上宣纸,她已及时躬身,贴心地将宣纸在他面前铺展开,并用青铜镇纸压好。 轩辕澈再次伸手,她已如动悉他心意般,及时将毛笔取起,准确地放到了他的手中! 笔尖已干,轩辕澈伸笔欲醮墨,她已体贴入微地将砚台推近,纤手轻轻拿起研墨石开始研墨! 写了几行字,轩辕澈将毛笔放下。再欲抬手,她已如他肚中蛔虫般,将一杯茶放入了他的手中! “你有何事?”轩辕澈望着她,终于出声。 卫兰心展颜温婉一笑:“澈,我是来负荆请罪的。关于六哥的事,我错怪你了,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心儿吧!” “这样就叫负荆请罪了吗?”轩辕澈冷冷一笑。 “本来心儿也想过是否要褪掉上衣,背上荆条到来。可是,心儿又想到自己是堂堂晋王妃,如此有碍观瞻,不是给澈你丢脸吗?”卫兰心眨巴着一双勾魂摄魄的美目,无辜地说道。 第344章 前传·冷王弃妃076 狠狠惩罚 第344章 前传·冷王弃妃076 狠狠惩罚 “所以,心儿就亲手做了这糕点和糖水,以一片真心诚意来向你请罪!”说着,卫兰心转身过去,将托盘端到了轩辕澈的面前,“请尝尝心儿的手艺吧!” “想不到你不光会吃,还会做。”轩辕澈仍是冷淡。 “心儿做糕点的手艺可不比浅红她们差,不信你试试?如果你喜欢,我以后可以每天都给你做的。”卫兰心诚恳说道。 轩辕澈终于拿起一块红豆糕尝了一口。抬头看了一眼卫兰心,他优雅地将红豆糕吃完,然后又拿起了黄金糕。将所以糕点吃完后,他又慢悠悠地把糖水也喝了。 “好吃吗?”卫兰心一脸惊喜。他全部吃完,是否表示他已原谅她了? 轩辕澈却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眯着眼看她:“你的请罪我接受了,那么你欠我的,是不是该补偿了?” “迟些再补偿行不行?”卫兰心小声请求道。这里可是书房啊,他的侍卫随时会进来的吧! “不,现在补偿!”说着,他抱起她来到刚才放托盘的红木案桌前,将她压在案上,就是一阵绵密的亲吻。 “门没关好,你快去关了!”好不容易从他的热吻中透过气来,卫兰心微喘道。 恼怒地回望了一眼只轻掩起的房门,轩辕澈极不情愿地起身,快步走过去将门反扣,然后又扑回到她身上:“到底谁是王爷,你凭什么指使我做事?” “谁想,谁就要多做事!”卫兰心不知死活地答道。 望着她得意的娇颜,轩辕澈猛然俯下头去,一边忘情啃吻一边解她衣衫:“看为夫怎么治你!” “孙野他们不会来敲门吧?”她仍是不放心地问道。 “他们敢?”该死的女人,这时候还提什么孙野? 很快两人便已赤诚相对,轩辕澈急不可耐。 “嗯,那个……” “又怎么了?”轩辕澈抬起充满情欲的双眸,气喘如牛地哑着声音问道。 “你确定,门关好了吗?” 气恼得两眼几欲喷出火来,轩辕澈猛然挺进,再不等待……该死的女人,让你再敢多说一句话! …… 半月悬空,星际辽阔。雨梅阁屋顶上,两个人影静静相依坐着。 感受着夜风拂在脸上的温柔,轻嗅着春夜气息的甜蜜,卫兰心忍不住在他怀中轻笑了一声:“澈,记得去年今夜吗?我们拜堂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牵线木偶,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嗯。”他轻应。 收起浅笑,卫兰心抬起头认真望着他:“那夜,我以为我此生再不会有幸福了。知不知道那夜的你,就像恶魔、禽兽一样可怕?” “嗯,你那时已告诉我了。”轩辕澈盯着她,俊眸在夜色下发着魅惑而奇异的光芒。 “想不到我们竟会有今夜!”卫兰心轻声感叹道。 “我也想不到。” 轩辕澈的声音如夜色般清廓而辽远。 两人静默良久。卫兰心觉得,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即便不说话,两人也不会觉得尴尬难堪。但要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却可冲口而出! “我爹说,谁若得罪了你,必定是件可怕的事!”卫兰心说完,好奇地抬起头,想看看他会有什么表情。 他却轻笑一声:“谁若得罪了心儿,也是件可怕的事。你知不知道你翻脸不认人的时候,真的很吓人?” “是吗?对不起,澈,我那日真的误会你要杀了六哥。” “如果我真的杀了薛景墨,你会怎样?” 卫兰心心中掠过一丝恐惧与惊痛:“不要作这些假设,我不知道!” “心儿真的不知道吗?” “我一定不会原谅你!”卫兰心正色道。 轩辕澈眸色深沉地望着她:“知不知道,男人也会吃醋的?” 卫兰心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吃什么干醋?他是我哥哥,永远都是哥哥!” “是吗?如果我真的杀了他,又或者,我做了让心儿更不能原谅的事,心儿会怎样?” “还能有什么更不能原谅的事?你杀了我三次,我都原谅你了。”卫兰心轻笑道。 “如果有呢?比杀你、杀薛景墨都更可怕的事!” 他幽深的眼神让卫兰心感到一阵寒意,她气恼道:“不许说这样的话吓唬我!如果你真做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要狠狠地惩罚你!” “怎么狠狠地惩罚?” “我会让你痛不欲生!”卫兰心鼓起嘴,警告着他。怎么说得像真的一样,让她莫名感到害怕? “怎样让我痛不欲生?”他薄唇带笑,饶有兴致地问道。 “哼,你敢的话,到时你就知道了!”卫兰心皱着眉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他却不依不饶:“心儿的心好狠!永远都不原谅,‘永远’这词多狠绝,多吓人!就不能给为夫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不,如果你真的让我恨上了,我会给你最大的惩罚!今生都不原谅你!”卫兰心转过头,重新瞪着他。他到底想做什么,是又在逗她,还是,他竟真的想对六哥不利? “这话怎么听得为夫胆颤心惊?心儿总得给人留条生路吧,说说怎样才能原谅?” “不原谅!”卫兰心抬头望星,不再理他。 两人又是静默。 过了许久,轩辕澈将她更紧地搂到怀里,凑在她耳边,诱惑地低声道:“怎样才能原谅?” 卫兰心再次将目光转向他,一脸严肃:“除非你办成三件难事,才有可能!” “心儿说来听听!”轩辕澈轻笑。 卫兰心开始冥思苦想。 “第一,将你那冰冷的面具在人前摘下来,让东昊上下都能看到你的真容。”这点,他首先就做不到吧?卫兰心窃喜。 “这件事确实有相当的难度,但也并非办不成。那么,第二件呢?” “第二件嘛?”卫兰心低头苦思,突然抬起头笑道,“你的女人太多了。若要我原谅,你要像我外祖父对待我外祖母一样,此生只有我一个女人!”说完,她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这有何难?说第三件。” “啊?”卫兰心一阵惊愕,她本以为说出口,他要说她悍妒呢? “第三件么?”她苦苦思索。 想了很久,她重新抬头望着他,柔柔笑道:“你要把我最想听到的那句话,说十遍给我听!” “哪句话?” “告诉你,还叫难办的事么?” “那句话几个字?” 卫兰心在他面前认真地掐指算着:“七个!” 第345章 前传·冷王弃妃077 卫府被抄 第345章 前传·冷王弃妃077 卫府被抄 手中拿着一本兵书坐在案前,轩辕澈却又陷了沉思。他左手两指托住下巴,渐渐想得入了神! 突然,本能地预感到巨大的危险正从头顶直袭而来,轩辕澈来不及抬头,也来不及多想,只迅速向后稍稍一仰,脚蹬着面前案桌,一个轻盈的燕子翻身,人便扑滚到了地面! 从地上一跃而起,轩辕澈反身回首,便看到了震惊得瞪大了双眼,持剑呆立当场的荆於南! 荆於南震惊于自己志在必得的致命一击竟然失手,震惊于自己三次机会的彻底失败,也震惊于面前男子的惊世容颜! 终于,他弃剑跪地:“三次机会已失,荆於南愿赌服输,从此誓死效忠晋王!此生如有异心,必定天诛地灭!” 轩辕澈俊颜上展现开了舒心的笑意:“你果然让本王惊喜连连!除了你,还从来没人能潜入这听风苑,更没人能进得了这蕴墨轩!” 当然,除了那偷偷溜过进来的小女人!轩辕澈眼神闪了闪。 “孙野,先带荆侍卫下去安置!”他大声唤道。孙野走进来,带着荆於南下去了。轩辕澈心情愉悦地走回案桌前坐下,踌蹰满志。如今,荆於南终于被他收服了,他离成功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半个时辰后,孙野再次带着荆於南进来求见。那个冷硬的天下第一杀手,如今已换上了晋王府侍卫的服饰。 “王爷,荆侍卫刚刚加入,职责未明,请王爷指示。”孙野请示道。 满意地看着荆於南,轩辕澈略一沉思,道:“府中暂时也无甚特别事务了。要不,荆侍卫就先任王妃的暗卫首领,随时保卫晋王妃安全吧!” 说完,他与孙野都等着荆於南领命叩谢。 却见荆於南年轻冷硬的脸上阴晴不定,欲言又止。犹豫片刻,他终于决然开口道:“在下久闻晋王英名,所以才愿在刺杀任务失手后与王爷达成赌约。如今,在下誓死效忠王爷,本愿赴汤蹈火助王爷成就一番丰功伟业。可王爷却要在下去保护一个闺阁女子!不知王爷是不信任在下的忠心,还是不信任在下的能力?” 轩辕澈神色一黯,缓缓说道:“那么,荆侍卫就跟在本王身边,随时候命吧!” “是,谢王爷!在下万死不辞!”说完,荆於南凛然站起,侍立在旁。 …… 这日,卫兰心又罕有地在听风苑寑室醒来。在榻上贪睡了一会儿,她才在轩辕澈贴身侍女的伺候下起床梳洗。然后,便在侍女们的伴随下离开寑室。 “这条道也可以出听风苑吧?不如我们走这里。”看见松林间一条小路,卫兰心突然就想走进那片松林。 “是,这条道虽远一些,也是可以出去的。”侍女离儿道。 走在寂静的松林间,卫兰心突然听到前方响起一片刀剑相击声。心中惊疑,她加快脚步向前走去,便看到了松林间的一大片空地,刀剑声便是从那里传来。 十几名侍卫正围着中间一人,不时偷袭,猛烈进攻!而中间那高大魁梧的身影,正持剑四面攻守!虽戴着一个恐怖的鬼头面具,卫兰心却一眼认出那人就是轩辕澈。 他在战场上就是戴着这样的鬼头面具吧?望着自己英勇不凡的夫君,卫兰心自豪地想。可看着那些侍卫们真刀实枪的进攻,卫兰心又不禁暗暗揪心,担心他会被误伤! 侍卫们下手似乎毫不留情。孙野、霍胜……一个个神色凛然!然后,她便看见了那个杀手——荆於南?卫兰心一惊,轩辕澈已向她看来,侍卫们也纷纷停了手。 卫兰心抬步走近他们。 “你怎会在此?”轩辕澈道。卫兰心听出了他声音中的责备与不悦,心中莫名地一痛!她忘了,这是他的地方,她似乎并没有随意走动观赏的资格! 她没有回答,只是转眸看着荆於南。为什么要杀他的人,此刻却在陪他练武?她对他,真正有多少了解? “这是我新收的侍卫,荆於南。”轩辕澈淡淡说道。回望他,他鬼头面具下的双眸神色莫辨。卫兰心竟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的面具与戏台上那个晋王形象重合了,让她心中只余敬畏和遥远! …… 正是人间四月天,春色已去,芳菲落尽。 洛都庭尉府中,初夏夜还凉。丞相长史卫景羽与好友何枫,以及何枫的兄长何榛正在把盏畅叙。 “大哥,卫贤弟虽身为长史大人,却愿与我等白衣相交,绝对可引为一生知己!”带着醉意,何枫交心交肺,向自己的兄长夸赞着卫景羽。 何榛微笑点头。卫景羽则哈哈一笑,对何榛说道:“何兄初来洛都,明日就由小弟引路,带两位兄台到白云山一赏洛都风光!” 正说着,忽听得前苑一阵嘈杂声起。一位家奴飞奔而来:“不好了!有大批人马突然闯进了府,连府门都被撞坏了!” 家奴话音未落,便见大队官兵手举火把向这边奔来,队伍脚步声齐整、响亮而急促,竟似是洛都御林军! “大事不妙!”何枫道。回过头,卫景羽看到何枫与何榛脸上出现了与他们的身份极不相称的深沉诡异之色。 何氏兄弟猛然起身!可未待他们走出几步,大队御林军已冲至面前。 “捉住他们!奸细绝不可逃脱一个,卫家的人也不许放走一个!”一把冷漠而妖艳的男声响起。在卫景羽听出这是常山王轩辕邺的声音时,他自己已被两名御林军反手控住。 更令他惊诧的是,何氏兄弟及他们的几名待从竟施展身手,欲突围而出。御林军人数越来越多,经过一番激战,他们终被御林军中的十多名高手控制住。 很快,又有御林军士兵先后押着惊疑不已的卫曦、卫景明等卫家男女老少到了庭苑。粗暴的士兵根本不顾卫曦官至廷尉,竟将他与一众人等全都推跪在地上。 “常山王,老夫到底犯了何罪?你们如此对待老夫,可有圣旨?”见到轩辕邺,卫曦高声怒喝。 “罪臣卫曦、卫景明通敌卖国,藏匿北匈国奸细。如今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晋王已连夜向皇上启奏,两位很快便会接到革职抄家的圣旨了!”轩辕邺阴森笑道。 “通敌卖国、藏匿奸细之说,实属诬陷!圣旨未下,老夫官职仍在,尔等凭什么如此对待一朝庭尉?”卫曦激愤不已。 “晋王有令,让本王带兵捉拿北匈奸细!藏匿奸细之人,不管是何种身份,都不能放过一个!”轩辕邺狠声道。 “竟是轩辕澈?他至今仍不肯放过老夫?放开我,我要亲自去问问他,到底为何总要将老夫置于死地?”卫曦说着,愤然起身。 第346章 前传·冷王弃妃078 惊闻噩耗 第346章 前传·冷王弃妃078 惊闻噩耗 一向沉稳镇定的卫曦,此刻再难掩内心的愤怒与恐惧。他知道,轩辕澈既已下手,他卫家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然而,他的力量又怎敌得过身后那名御林军士兵?那士兵只轻轻一推,他又重重地跪伏于地! “爹!你们这些奸人!快放开我爹!”卫曦身旁一位少女,扑过去扶住了他。 悦耳的声音和大胆的举动,引起了轩辕邺的注意。他走近前来,用手捏住那少女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呵呵!”轩辕邺阴阴地笑道:“卫家果然是出大美女啊!一位晋王妃自是惊尘绝世,这个妹妹竟也有几分姐姐的风姿!” 扫了一眼卫家眷属,轩辕邺继续笑谑道:“你是姐妹中长得最像你那姐姐的吧?难怪这么美啊!” “常山王,请放开我十二妹!”卫景明沉声说道。 “呵,卫太医,你须知道,如今卫家大势已去!念在你曾救本王母妃一命的份上,本王会向晋王和皇上求情,免你一死。但卫家其他人就命运难测了。你若想保住这最小的妹妹,不妨劝她跟本王回常山王府,本王可保她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放开我,你这不男不女的坏蛋!谁不知道你只喜欢男人?我才不要跟你回那什么王府!”少女怒道,话语稚气未脱。 “兰若!”卫景羽与卫景明同时出声,提醒卫兰若别再惹怒了轩辕邺。 轩辕邺盯着卫兰若,半晌,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 “你跟本王回府,很快就会知道,本王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了!” 轩辕邺凑近她,阴恻恻地说道。 “好了,常山王,你还是放开她吧!”一把冷淡的男声突然响起。众人转头看去,才发现太子轩辕铭已带着一队大内侍卫赶到。 看了众人一眼,轩辕铭淡淡说道:“孤是来宣圣旨的,尔等都跪下听旨吧!” …… 一早醒来,还没听焦急万分的淡紫讲完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噩耗,卫兰心就已震惊得几乎站立不稳!她颤抖着双手扶住案桌,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来。 怎会如此?爹爹与大哥怎可能是通敌卖国的东昊叛徒? 可是,皇上竟已下圣旨,将卫家父子革职查办,卫家上下百口已全部押往天牢,而卫府也已被彻底查封。 就连卫家的近十门姻亲,不管是否在朝为官,不管是否在洛都,如今都已被严令控制查问。一旦卫家父子通敌卖国之罪名坐实,被判株连九族,洛都内外将有近万人性命不保。 一时间,与卫家父子有亲缘有来往者,人人自危! 怎么办?卫兰心想,一定要找到澈,一定要请他想办法救救卫家! 昨夜,轩辕澈一直没来觉雨苑,她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没想到一觉醒来,却听到了这样的晴天霹雳! 心急如焚地奔向听风苑,卫兰心请侍卫进去通报。不久,侍卫出来回道:“王爷说正忙于重要公务,暂时不能见王妃。请王妃先回觉雨苑!” 他为何竟不见她?卫兰心一禁惊疑,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再者,即使忙于公务,也不妨碍见她一面啊! 如今情形如此危急,事关卫家上下百口,甚至九族近万人的生死,她怎能放得下,怎甘心先回觉雨苑? 正在这时,只见孙野正从苑外回来,欲步入苑门。卫兰心忙走上前,道:“孙侍卫,本妃有急事求见王爷,可王爷却说有要事在身。请孙侍卫帮本妃一个忙吧!” 孙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道:“好,王妃稍等。”便走了进去。那一声微叹,却让卫兰心顿生不祥之感。 终于跟着孙野到了蕴墨轩。卫兰心推开房门,大步冲了进去,一下扑到轩辕澈膝前:“澈,你昨夜去了哪里?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你,你为何竟不见我?” 轩辕澈抬起头,俊魅得摄人魂魄的双眸冷冷地看着她:“何事?” “卫府的事你知道了吗?我爹爹与大哥的事,你听说了吗?”卫兰心急得几乎抽泣,可是,看着轩辕澈冰冷的眸,她突然觉得心底很虚,很寒,也很怕! “知道。”轩辕澈的声音仍是冷淡。 “我爹爹与大哥定是被奸人诬陷的!他们怎么可能通敌卖国、藏匿奸细?澈,求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卫家吧!”说着,她爬到轩辕澈怀里,双手按在他胸前,双目焦急而悲切地望着他。 她现在需要他的帮助,也需要他的拥抱与安抚! 轩辕澈俊美如天神般的脸上扯起一丝浅笑:“本王手下的人跟踪查证了近半年,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北匈国太师的长子海邪与其亲信俱在卫府被一并抓获。卫曦父子藏匿奸细可谓铁证如山,怎可说是被人诬陷?” 卫兰心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轩辕澈,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她一时还无法接受眼前看到听到的一切!四个月以来与她亲密无间、心心相印的夫君,为何竟说出如此冷漠无情的话? 而且,他好像说,是他派手下去查证抓捕爹爹与大哥的。 轩辕澈脸上的魅笑仍未消失:“卫家父子通敌卖国,罪及九族姻亲。皇上念本王抓捕奸细与叛徒有功,不予追究牵连。而心儿你,由于嫁与本王,也可侥幸活命。知道吗?” 卫兰心终于彻底醒悟过来了! 她猛然松开轩辕澈的衣襟,慢慢地爬起来,向后退了几步。 泪水早已不受控地夺眶而出,她张口欲言,却悲愤哽咽得难以成句。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你……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许久,她才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来。 轩辕澈脸上笑意早已淡去,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卫兰心悲愤质问。 “没有为什么。”轩辕澈冷淡说道。 卫兰心忧愤难抑!他从来就是这样,三番四次要杀她,日日/逼她喝“凉药”,却都不屑于给她一个解释!如今,他要杀她全家,灭她九族,仍然是不肯给一个解释! “既然如此,既然半年前就已决定要灭我卫家,为何却又对心儿这样好?为什么?”卫兰心泪流满面,不甘地追问。 “呵呵!”轩辕澈冷笑出声,魅人的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不真心实意地对心儿好,本王又怎能钓到大鱼?卫曦、卫景明不过是小虾小蟹,真正的大鱼,马上就要上钩了,知道吗?本王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近十年了,本王现在实在是太兴奋了!而心儿,就是本王钓到大鱼的大功臣,知道吗?”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卫兰心止住了泪,疑惑问道。 第347章 前传·冷王弃妃079 残忍真相 第347章 前传·冷王弃妃079 残忍真相 “哈哈哈……”轩辕澈继续肆意笑道,“要不怎么说心儿是个小傻瓜呢?好吧,既然你是大功臣,本王不妨告诉你。有人以为,本王与王妃情深意切,因此,只要拉卫家下水,本王就不会动卫家,也不会动他一根寒毛。你说,本来挺聪明的一条老狐狸,怎会突然就变得这样蠢了呢?哈哈哈……” 言毕,轩辕澈又是一阵狂妄的大笑,笑得卫兰心内心阵阵发寒。她大概明白了,他所说的老狐狸,就是他的死对头赵太尉吧! 原来,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所谓幸福,不过是被他狠狠利用了一把! 极力忽略掉被欺骗被利用的伤痛,努力控制住对他的阴险叵测的恐惧,卫兰心提醒自己,现在一切都不再重要,只有救卫家才是最重要最值得努力的。 收起泪意,卫兰心跪在了地上:“王爷,心儿求求你!放过我爹和卫家吧!王爷说了,我爹和我大哥不过是小虾小蟹,他们不可能通敌卖国,他们不过是被人利用,被人拉下了水。心儿求王爷放过他们!心儿以后会老老实实地听王爷的话,绝不惹王爷生气,王爷要心儿做什么心儿都会听的!求求你了!” 轩辕澈站起身,走到她身前蹲下,用右手两指轻捏住她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浅笑道:“心儿已经很听话了!本来,心儿也是要死的。可是,心儿又乖巧又听话,人长得又美,歌舞才艺又如此出众。叫本王怎么舍得呢?所以,本王为了心儿,已经改变初衷了。” “那么,卫家呢?王爷是否可以为了心儿,放过卫家?他们,都是无辜的!”卫兰心语带哭泣地恳求道。 “呵呵!放过卫家九族上万人么?心儿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澈,求求你!求你了,好吗?”看着近在眼前的熟悉俊容,卫兰心希望能打动他的心,唤起他的回忆。就像前两日一样,她所说的每句话,他都认真对待。 轩辕澈却警告似起眯起了双目:“我只给你三个字,就是‘不可能’!以后,莫再说求情的话!还有,我饶你不死,你应该感恩戴德!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方可活命,否则休要怪我无情!” 眼见低声下气百般企求仍是无用,卫兰心悲愤之情再起:“为什么你的心这般硬这般毒?卫家九族近万条人命,在你眼中就真的一钱不值吗?” “你这是在惹恼我,想与卫家同死吗?” “如果亲人全部遭殃惨死,心儿又有何颜面独活!那时,心儿只求速死!” “你!”轩辕澈怒极。 “呵!”卫兰心却不禁笑出声来,“近万人命在王爷眼中都不算什么,心儿这条贱命又能有几斤几两?王爷何必生气?心儿只是不明白,卫家与王爷到底有何不共戴天之仇,王爷非要如此狠毒,赶尽杀绝?” “本王与卫家的仇,心儿真想知道吗?”轩辕澈眼神突然变得阴深可怕。 望着他,卫兰心惊疑不已。 “那我就告诉你,” 轩辕澈咬牙狠声道,“卫家有弑君之罪!知道我父皇是如何崩逝的吗?就是被卫家的人害死的,所以,即使卫家被株灭九族,也难解本王心头之恨!” 望着一脸震惊的卫兰心,轩辕澈冷笑一声,低声说道:“心儿不是问过我,最爱本王的人是谁吗?那么我告诉你,这世上最爱本王的,就是我父皇!心儿又可知,我父皇是个怎样的人?” 卫兰心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父皇,一代英明君主,开疆拓土,文治武功,可是,却一生为情所困!”自问自答着,轩辕澈放开了捏住卫兰心下巴的手,坐在了地上,眼神飘远,陷入了回忆。 “……父皇娶母后为晋王妃时,母后十五岁。母后生下皇兄时,也不过十六岁。为了讨好母后,父皇在这晋王府中亲手设计建造了觉雨苑。他在觉雨苑北面修建了望塔,只为了登上塔顶偷偷地看看母后在觉雨苑的起居举动。” “可是,母后却总是对父皇忽冷忽热,他们的关系也时好时坏。从十八岁起,整整十六年,母后虽贵为皇后,却如同被打入冷宫。可父皇说,那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十六年!直至我出生,他们的关系才彻底好转。父皇说,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十年!为了这个幸福,他无条件地宠爱我纵容我,为了保住皇兄的太子地位,他甚至毫不犹豫地下旨,赐死欲改立太子的妍贵妃!” “只是,这一切的幸福,都在本王十岁时戛然而止了。”轩辕澈突然将目光收回,紧紧地盯着卫兰心,“你知不知道,我那日在长秋宫偏殿,看到了什么?” 轩辕澈的声音阴冷得让卫兰心忍不住微微发抖。 “你能否想像得到,一个十岁的孩子,不仅亲耳听到,还亲眼看到自己最亲密、最慈爱的母后,竟然与一个陌生男子在床上赤身裸体,恬不知耻……”轩辕澈的双眼似要喷出火来,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能否想像得到,当这个孩子回过头来,发现他最敬重、最尊贵的父皇,竟也听到看到了这一幕?”他继续说道。 “……你能否想像得到,当这个孩子终于忍无可忍地举剑冲了进去,可他最最尊贵的父皇竟转身隐忍离去,而他最最无耻的母后,竟连瞧也不瞧他这个儿子一眼,却突然发疯般跪地,恳求奸夫把她带走?” 轩辕澈恨恨地盯着卫兰心双目,卫兰心也定定地望着他喷/火的双眼。两人就这么相视对峙着,无法言语。 良久,轩辕澈又说道:“……你又能否想像得到,一位至高无上的君主,竟因此事一病不起,直至几个月后郁郁而终?” “你说,这个奸夫是不是弑君的罪人?是不是应该株灭九族?”轩辕澈突然凑近了卫兰心,带着极端的恨意沉声问道,“心儿可知,那个奸夫是谁?” “我知道。”微吸一口气,卫兰心终于出声。 轩辕澈却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口:“你怎么会知道?父皇早已崩逝,如今世上只有三人知道此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啊?” “我的伯父卫玿,早年辞官云游四方,终身未娶。每年,他都会到杭城看望六哥与我。伯父平素稳重寡言,可在心儿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他却在醉后抱着心儿大哭,说女孩长得太美,就是个祸害!” 看了一眼目光阴沉的轩辕澈,卫兰心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心儿问他,为何要哭,他说他最心爱的人被抢走了。心儿又问他,那为何不抢回来,他说,那个人/权力太大,世间谁也无法与他抢东西……” 第348章 前传·冷王弃妃080 此恨难消 第348章 前传·冷王弃妃080 此恨难消 话音未落,轩辕澈已一把揪紧她的领口,咬牙切齿道:“你是说,我父皇抢走了你伯父心爱的人?” 卫兰心诚恳地望着轩辕澈,力图平心静气地说道:“澈,我知道那件事对你造成的伤害很大。可是,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请你不要因当初的恨,而去惩罚众多无辜的人。再说,我们都不是当事人,也无法评说他们当年的是非……” “啪!”话未说完,卫兰心只感到一阵眩晕,然后便是感到右边脸颊一片生痛! 他,终于动手打了她。 看着卫兰心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轩辕澈怒气难消,他已经极力控制力度了,但却仍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恨意:“对先皇如此不敬,本王看你是活得腻烦了!” 泪水因脸上的疼痛,无法抑制地涌上了眼眶。卫兰心微一闭目,泪水便滚落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说道:“心儿不敢对先皇有任何不敬!心儿只是很早便知道,伯父一生痴恋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并为她终身不娶,常常暗地里借酒消愁,刻骨思念,痛苦不堪!” 轩辕澈望着她冷笑:“你是想说,他们早已两小无猜,相亲相爱?反倒是我的父皇,横刀夺爱?” “难道这样,卫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与一国之母通奸,做出让人极度不齿的肮脏行径?” 卫兰心含泪摇了摇头:“伯父那样做,确实很不该。可是……” “可是什么?”轩辕澈再次咬牙切齿,“什么‘相爱’,不过是肮脏行径的遮/羞布!什么‘爱情’,不过都是世人自欺欺人的虚伪说辞!呵呵,说白了,还不就是那档子事?什么‘爱情’,我听到这两个字眼就直犯恶心!” 卫兰心满脸惊愕与不解,她轻声道:“你怎会这样想?” “哈!你要我怎样想?”轩辕澈脸上浮起邪妄的笑,“你以为他们的爱情有多崇高?还不就是瞒着世人,无耻偷.欢!你以为他们的爱情有多坚贞?告诉你,父皇崩后,当今太后已经为自己的可耻行径,感到痛悔不已了。” “她对父皇只有愧疚,对那个男人只余憎恨!所以,她同样地憎恨姓卫的你!可是,即使她再痛悔,父皇在九泉之下也不可能原谅她,本王也永远不会原谅她!”说完,轩辕澈已是恨得两眼发红。 突然,他又一把掐住了卫兰心的下巴,恶狠狠地说道:“今日所说的这些话……” “绝对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否则,下场便是死!”卫兰心忍痛说道。不管怎样,她同样不愿毁掉先帝、太后,还有伯父的声誉。 轩辕澈终于眯着眼放开了她:“哼,总算变得聪明一点了。” 见轩辕澈面色稍有缓和,卫兰心再次试着软声劝道:“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王爷不妨放下仇恨,放过与此无关的人吧!” 轩辕澈却突然扭过头来,目光冷厉:“放下仇恨?心儿原来还是这么天真?你以为这些事都过去了吗?父皇堂堂一国之君,怎能承受如此耻辱?有人大逆不道挑战天威,怎可继续逍遥法外?” “这么多年来,本王一直对皇兄隐瞒此事,就是不想皇兄知道父皇的耻辱,更不想皇兄知道太后的不堪。可是,本王心中的恨,却永难消散!” 忽然,轩辕澈又将语气放慢,目光变得幽深难测:“你知不知道,你父亲精明能干,并且与皇兄堪称知己故交,却为何多年来一直屈居廷尉一职?” 卫兰心似有所悟,皱眉望着他。 轩辕澈一笑:“你猜对了,就是因为本王一直‘从中作梗’!皇兄多年前就想封卫曦为东昊右相,是本王极力反对。” “还有,你知不知道,卫景羽德才兼备,为何为官十余年仍是一名小小的丞相长史?哈哈,当然了,那也是本王努力的结果!” “可惜,他们自己都被蒙在鼓里。”望着卫兰心脸上的震惊与伤痛,轩辕澈笑道,“只有你的伯父是最聪明的。” “当时,卫玿位列三公,官至御史大夫。本王花了很大的力气,联合看他不顺眼的政敌,给他准备好了罪名罪证,就等着将他束手就擒,诛连九族。” “可是,他却连夜挂官辞行,不知所踪。他把握住了新帝想罢免旧臣、扶植新势力的时机,给皇上留下了一封言辞恳切的辞行信,竟然得以全身而退!” “本王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成功了。”轩辕澈俊眸中闪过一丝不甘,眼神飘远,“那时,本王只有十一岁,思虑尚欠缺了些!” 收回目光,轩辕澈浅笑地看着卫兰心,“如果那时本王成功了,心儿只得六岁吧,也要一起被诛杀呢!” 无声地望着轩辕澈,卫兰心震惊于他与卫家竟有如此深仇大恨,震惊于卫家所曾经历的惊涛骇浪,更震惊于他小小年纪,便已在置千万人于死地的权谋争斗之中游刃有余! “好了,本王今日已说得太多,本王都有些后悔了。”轩辕澈的手掌轻轻抚上了卫兰心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本王若真后悔了,会怎样呢?会不会杀了心儿?所以,心儿最好把自己的小嘴儿,管得严实一点!” “王爷……”卫兰心还想恳求他放过卫家。 “你回去吧!莫说我没有提醒你,若再开口求情,只会让卫曦、卫景明死得更快!他们今夜就莫名死于狱中,也是很有可能的。”放下抚在她脸上的手,轩辕澈坐在地上望向窗外,不再理会她。 卫兰心抹干泪痕,站起来开门走了出去。此刻再求他已是不可能了,只能先回觉雨苑,另想他法吧! 之后一连几日,卫兰心在觉雨苑中焦虑不安。 轩辕澈夜晚不再来找她,他甚至还在觉雨苑四周安排了守卫,下令要她不得离开半步。 卫兰心想让浅红出去打探一下情况,更想让淡紫去薛侯府找六哥。可是,浅红她们四人也被禁止踏出觉雨苑半步。 再一次地,卫兰心被轩辕澈囚禁了起来。而且,这一次还安排了森严守卫,甚至连身边侍候的人也一并被囚了起来。 三更天,卫兰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父母与亲人身陷囹圄,而自己身处这奢华舒适的觉雨苑,却毫无自由,使不出半分力气,怎不叫她心急如焚? 黑暗中,仿佛听到一丝响动,卫兰心侧耳细听,然后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轻唤:“心儿。” 该不是幻觉吧?卫兰心一阵狂喜,迅速翻身坐起:“六哥!” 第349章 前传·冷王弃妃081 夜探闺房 第349章 前传·冷王弃妃081 夜探闺房 “心儿,是我,轻点声!”六哥已悄无声息地走近她的床榻。 卫兰心掀开帐幔站起来,便看见了月光下那高大俊逸的身影。薛景墨正含着浅笑看着她,素白的月光为他的俊颜渡上了一层圣洁的光,他就仿似刚被贬至人间的谪仙,无意间进入了她的闺房。 “六哥,你终于来了!快想办法救救爹爹和大哥吧!”卫兰心声音已是哽咽,如果不是披散着如云秀发,身上仅穿轻薄便衣,她早就要扑到六哥怀里了。一个人焦虑无措了多日,如今见到六哥,她觉得突然就找到了救星! “丑丫头,这几天急坏也吓坏了吧?”薛景墨仍是一副轻松表情,“六哥怕你太担心了,一直想来见你。可是,轩辕澈已下令不许任何人来探视你了。” “这觉雨苑四周守卫深严,六哥这几夜都在苑外偷偷观察,不敢贸然进入。这个时辰是最安全的,六哥只好夜探王妃闺房了!” “都什么时候了,六哥还在开玩笑!”卫兰心急道,“爹爹与大哥到底怎样了?我娘他们呢?” “放心,我已去牢中看过他们,他们没有受到什么过份对待。六哥也一一打点过狱卒了,爹爹他们不会吃太多苦的!” “爹爹与大哥是被人陷害的!他们怎么可能通敌卖国?”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北匈国太师的长子确是在卫府被抓获的,而且他与他的亲信已在卫府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薛景墨神色变得凝重,“不过,我已派人查过,他们一直隐瞒身份与大哥交往。我现在正在搜集证据,希望能为爹爹和大哥开脱罪名。起码,可以证明此事与爹爹无关!” “那么大哥……” “大哥说,他愿一人独力承担误交奸细的罪名。如果这样可以解救卫氏全族,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可是……” “若能做到那样,就已是最好结果了。”薛景墨正色道,“我查出,晋王是此事真正的幕后操纵之人,他似乎一心要将卫家赶尽杀绝。好在,我去见过皇上,皇上似乎并不愿相信爹爹就是卖国的叛徒。” 想起轩辕澈的警告,卫兰心不敢将他与卫家的恩怨说出:“他要将卫家赶尽杀绝,那么,连伯父他也不放过吗?” “我听说,他派了不少人马到杭城一带捉拿伯父。不过,伯父聪明过人,行踪飘忽,我倒不担心他会被找到。” “六哥,你替卫家所做的这一切,心儿要怎么感激你呢!” “怎么说如此见外的话?我如今虽不姓卫,但伯父与爹爹当年冒死救我一命。十九年来,卫家将我抚养教化长大。卫家的恩情,我何以为报?景墨一辈子都是卫家的儿子,就是拼了性命,也定要保爹爹和卫家周全!” “六哥!” “有六哥在,丑丫头你就放心好了!”薛景墨柔声笑道。 “嗯!”卫兰心重重地应了一声,努力收回美眸中的点点泪花,对六哥展颜一笑!她知道六哥一直在极力想宽慰她,那么,她也要尽力让六哥放心才好。 如水月光下,带泪笑颜美得如梦如幻!仅着薄衣的婀娜身姿诱惑得让人移不开眼!淡淡的兰桂香气渗入鼻尖,令人倾刻间心醉神迷! “六哥,你怎么了?” 闻言,薛景墨迅速收回痴迷的目光和涣散的心神,笑容略显尴尬,声音却是伤感:“心儿长大了,再不是以前的小丫头了!” “要是永远不长大多好!心儿就可以和六哥留在杭城,仍是无忧无虑。而不像现在,有如此多的悲苦与无奈!” “傻丫头,人怎么可能永远不长大?”薛景墨紧紧盯着卫兰心,眸色渐深,“六哥的感觉果然没错,轩辕澈此人确实心狠手辣,无情无义!既然他不念你们的夫妻恩情,六哥就不会让你再多受他一分委屈。等此事尘埃落定,六哥会马上带你离开!我们继续去过那无忧无虑的生活,好吗?” 卫兰心却瞬间黯了眼神:“真的会有那一天么?” 六哥离开后,卫兰心算是几夜以来第一次踏实地睡着了。有六哥在,卫家一定会有救的!虽然,想起那双充满仇恨之火的俊眸,她心中仍是忐忑不安! 在期盼与担忧中,将近十日过去了。 六哥没有再来找她,而她也听不到卫家的任何新消息。 这日,卫兰心正在房中越想越是心慌,淡紫却来告诉她:“王妃,齐王来访,正在前苑等着呢!” 钺?他怎么会来了呢? 卫兰心冲出雨梅阁,看见轩辕钺正站在一株梅树前出神。听见她来,他侧首看向她,脸上带着云淡风清的笑意。 “钺!你如何进得府来?”卫兰心急急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说来找王叔,他们不敢拦我。”轩辕钺说得轻描淡写。 “可你却擅自进了觉雨苑,你不怕他……” 轩辕钺淡淡一笑:“你放心!我与他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他不会把我怎样!” “你知道我们卫家的事了?” “如今,全洛都还有谁不知此事呢?” “我爹爹与大哥是被人陷害的!” “没错。我派人查过此事,卫长史应是不知那两人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与他们志趣相投,便引为知己至交。我已把查到的事实向父皇禀奏,父皇也开始相信了。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 “钺,谢谢你!”卫兰心为轩辕钺所做之事感动不已! “你我何须言谢?如今卫家遭逢大难,我理应更多地为你排忧解难。只是,我以往对朝政之事毫不关心,与官员们也没有太多来往,所以,在朝堂上下的影响和人脉都不足,无法为卫家洗脱罪名,实在愧疚不能帮你太多!” “钺,你所做之事,我已是感激不尽,何来愧疚之说?”卫兰心激动说道,“我六哥现在正在为此事奔忙,他应是极其需要你的帮助!” “好!回去后我马上去找忠命侯。你们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定全力以赴!” 轩辕钺脸上难掩兴奋之色。只要能为她解忧,多困难的事他都愿意去做! “钺,怎么说呢?你真的很好。在我开心快乐的时候,总不见你的踪影!可是,每次在我最危难,最窘迫的时候,你却总会及时出现!你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还是我的,我的……”激动不已的卫兰心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还是你的守护神,好不好?”轩辕钺笑了,年轻俊朗的脸上充满阳光。 第350章 前传·冷王弃妃082 罪臣之女 第350章 前传·冷王弃妃082 罪臣之女 “对,对,守护神!可是,那样你不成菩萨了?呵!”十几日来,卫兰心第一次真正地笑了。有了六哥和钺的全力周旋,卫家的罪名终是可以洗脱的吧? “为何你总像及时雨?”卫兰心感叹道。 “啊,其实我也不想啊!在你开心快乐时,你不需要我,我只需躲在角落里看着你幸福就好了。在你有难时,我还能不出来吗?” “钺,真的谢谢你!” “谢什么?你不是说,我们是知己好友吗?那我只能‘士为知己者死’了。” 轩辕钺收了笑容,深深地望着卫兰心。她怎知,为了她,他纵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呢? “钺,看来你真是太久没来晋王府了,竟然还走错了地方!”冷冷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人都微微一震,齐齐看向苑门前那戴着银色面具的高大身影。 “王叔,”轩辕钺云淡风清地笑着向轩辕澈走去,“我进府还没多久呢,王叔就亲自过来迎接,这么急着要见侄儿?” “哼!我是知道你走错了路,特意来看看你有没有做错事!”说着,轩辕澈警告似地看了一眼卫兰心,转身走出了苑门。轩辕钺回头向卫兰心微微一笑,也跟着走了出去。 “都到这里了,王叔还不摘下你那冰冷的面具吗?戴着它,直让人觉得你心思叵测,捉摸不透!”两人在蕴墨轩坐下后,轩辕钺说道。 拿下银色面具,轩辕澈俊美无双的脸上浮起了不屑的浅笑:“我摘下面具,你就能猜透我的心思么?” 轩辕钺盯着他看了半晌,摇了摇头:“猜不透!你到底打算将卫家怎样?又打算对兰心怎样?” “兰心?这是你叫的吗?别忘了她是你的王婶!” “我们是朋友,在她嫁给你之前就是了。无论我怎样称呼她,你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你这是在挑衅我吗?” “侄儿怎敢?我只想知道,你为何坚持不放过卫家?” “卫曦父子藏匿奸细,可是人证物证俱在,你难道要本王包庇姻亲?” “可你并没有打算让兰心一直当你的晋王妃!” “哼,罪臣之女,有何资格继续当本王的王妃?” “那么,杨左相之女就有资格么?不管是哪一个,只要她姓杨?”说着,轩辕钺拿起一杯茶,低着头,右手拿着杯盖轻轻地拔着茶叶。 兰心嫁给王叔这样的人,真是自己的错!若果当初自己主动要求父皇赐婚,现在和兰心一定会相处得很好吧?自己也不用日日活在痛悔之中了! 只可惜,世事从来没来“若果”二字! “你知道,若赵太尉、太子与杨左相彻底结成同盟,对我的威胁实在太大了。”轩辕澈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司徒右相为人刚正不阿,不擅拉帮结派。朝庭官员大多与杨左相关系密切,所以,我就算不能拉拢杨志忠,也要瓦解他们的同盟!” “你说的这些,我从不爱听!我只是惋惜,你为何总要把自己的婚姻和朝政联系在一起?你娶哪一位侧妃,不是与朝政有关?” “谁的婚姻不是与利益相关?我们的婚姻就是朝政,你同样逃不开这个宿命。还有,我所说的这些,由不得你不听!你忘了,锏是怎么薨的吗?”轩辕澈抬头望着轩辕钺,眼眸中射出锐利的光芒。 “你真的怀疑是铭所为?就为了太子之位?” “我还没有证据,当时也不在洛都,但我直觉如此!” “是,锏的病起得很急。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轩辕钺陷入了忧伤的回忆中,“我们四人一起长大,没想到锏却最早离开我们!我真希望你的猜测是错的。否则,轩辕氏的江山,又由谁来继承?” “当然是你!那时你将是皇上惟一的子嗣。你现在即使再是躲避,最终也逃不开你的宿命!” “王叔,我实在是不愿!”轩辕钺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四人之中,我是最没兴趣,也是最不合适的。” “小时候,你们三人都是我崇拜的对象。你们三人同年,你最小,却是我们的长辈。你无论哪方面都最是出色,可铭私底下却总是不服!” 闻言,轩辕澈无声冷笑,低头品茶。 “现在想想,那些日子竟是那么美好!” “看似美好的东西,撕开美丽的面纱,都丑恶得惨不忍睹!”轩辕澈恨声说着。不可抑制地,他又想起了当日在长秋宫偏殿看到的那一幕。 “锏薨逝之后,父皇欲立你为皇太弟,你为何要坚决拒绝?” “我已说过,我答应过先皇,永远不会抢夺属于皇兄的东西。” 轩辕澈淡然说道。 “可是,这东昊国,又有谁比你更合适当这一国之君?行事果断,心狠,手更狠!连父皇都觉得你比铭更合适。”轩辕钺正色道。 “你错了!一国之君没有谁当不了,只要有得力辅助之人。”轩辕澈盯着轩辕钺,“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 “若不是有王叔在,我现在就要逃走了。”轩辕钺苦笑。 两人静默喝着茶,轩辕钺终是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终是想立杨葭儿为晋王妃。若到那一日,你对兰心不再有情意,再容不下她时,可否让我带她走?” “你竟还在打她的主意?”轩辕澈神色一凛,“休想,这绝对不可能!本王的女人,即使不要了,废掉杀掉也不可能转手于人!” “可你以往送给别人的姬妾,不是也有侍过寑的?渤海王私底下曾说,他就专挑给你侍过寑的,因为那些都是长得最美的!”轩辕钺努力想提醒他。 “呵,你什么时候也对女人感兴趣了?你父皇当初赐你那么多美女,你都一一拒绝!不过,你要是嫌你父皇赐你的不够美,王叔的后院可以任你去挑选。什么样的姿色都有!还有一批异族美女,高大丰满,热情奔放,与汉女相比可是别有一番风味!”轩辕澈笑得别有深意。 “不!”轩辕钺有些窘迫,“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我只想带她走。” “你太不识好歹!”轩辕澈突然怒道,“她现在还是我的王妃,难道我的正妃去给你做姬妾?” “不!我决不会让她屈居妾位。我的府中,只会有她一个!” “难道你要我们叔侄共娶一妃,成为天下笑谈?”轩辕澈“啪”地把茶怀拍在案上,“你走吧!我不送了!本王的女人,你休想染指!” 望着轩辕澈的满脸怒容,轩辕钺站了起来:“你如此生气,看来不是一般的在意她。所以,我奉劝你对卫家不要做得太绝了,否则,她会恨你一世!” “还有,她绝对是个值得善待的女子,你若容不下她时,我能容她!钺就说这些,告辞了。”说完,轩辕钺转身离去。 “不送。”轩辕澈在他身后冷冷说道。 第351章 前传·冷王弃妃083 冰冷的剑 第351章 前传·冷王弃妃083 冰冷的剑 是夜,雨梅阁寑室内,卫兰心侧身坐在玉石贵妃榻上,缓缓吹奏着竹笛,舒解着内心的郁结愁苦。 这十多天来,她把所有心力都放在担忧卫家的安危上,努力压下并忽略掉心底那被欺骗被耍弄的无言苦痛! 可今夜,在卫家的前途终于得见曙光之时,那被努力压下的巨大痛苦却开始一丝丝地从心底冒了出来,一点点地啃噬着她的心! 尤其是今日在前苑见他一面之后,她的心更是彷徨无措得不知该如何面对! 一曲奏罢,她缓缓放下竹笛,抬起头,却看到了那个立在门前的熟悉身影。那总让她脸热心跳的熟悉俊眸,如今目光陌生而可怕!那曾让她抚上千百次的熟悉俊容,而今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寒与无情! 卫兰心站起来,轩辕澈抬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两人静静对望着。卫兰心才要开口说话,他已一步跨了上来,一把抱住她,薄唇霸道地覆上了她的唇,双手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似要将她揉入他的身体一般。 如此熟悉又如此热烈的亲吻与触抚,让卫兰心心如撞鹿,却又无所适从。她是如此渴望,却又如此抗拒!她曾以为,他们再也不会如此亲密,如今却又害怕这种亲密。 她对他还能有爱吗?她现在应该恨极了他才对吧?还是,她应该刻意承欢,极力讨好,以再次恳求他放过卫家? 迷糊中,轩辕澈已将她抱起,热烈释放着自己对这副娇躯的思念与渴望!熟悉的吻,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味道,让卫兰心抑不住泪流满面! “澈……”她带泪轻唤出声,我是如此爱你,你可不可以像我爱你一样,也如此爱我? 轩辕澈没有抬头,也没有应声。 没有得到回应,卫兰心泪水再次涌出,她颤栗着轻呼:“澈……”我是真的爱你,请你放下你的仇恨,请你放过我的家人,不要伤害我不要让我恨你,我想与你相依相伴,白头到老,好吗? 他仍然没有出声。 “澈,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热烈交缠中,她流着泪,哽咽着,却是勇敢地说了出来。此刻,不要羞涩,不要害怕,更不要后悔!即使得到的回应是轻视,耻笑,甚至侮辱。 澈,我爱你,因此我要给你足够的机会,让你知道我的心,也让你知道自己的心,让你有机会回应我的爱! 可是,假如你仍是不爱,那么,就让一切随风飘去吧! 夜里,卫兰心做了一个甜蜜的梦。梦中,她与澈同乘一骑,飞奔于广阔草原之上! 澈从身后抱住她,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去寻那紫色蒲公英!” 于是,他们便跑进了那片美得如梦如幻的紫英花海。 在紫英花海中,她旋转起舞,裙裾快乐飘飞!澈站在那里望着她,温柔地笑。 “澈!”她飞奔过去,扑入他的怀中。他伸开双臂抱住她,发出开心而爽朗的笑。 “呵呵!”她听见了他的笑声。 可是,却为何如此冰冷? 她还感觉到了颈间的冰凉。她睁开双眼,看见他站在那看着她。可是,烛光下,他的脸上没有幸福快乐的笑,只有一片阴郁冰寒! 想起颈间的异样,她稍稍垂眸,便看见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正抵在她的喉间。而那剑,竟就执在他的手中! “果然如此痴情,连睡梦中都喊着本王的名字?”他冷笑着说道。 重新将目光投放回他脸上,她眸中一片惊疑。 “本王已经决定了。”他淡淡说道,“本王不想再受你的诱惑,所以,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她眸中闪过惊惧,却只静静地盯着他。 他却凑了近来:“这么美的脸蛋儿,这么诱人的身体,多好的一件玩物?本王可真是舍不得啊!可是,有你在,本王的计划总是一变再变。你不死,迟早要坏了本王的大事!” “你为何不问问你的心,既然不舍得我,为何要杀我?”卫兰心皱眉认真说道。 “我的心?在我心中,你就是一件玩物!我本以为,我很快就会厌恶了你。没想到,你的美好和魅力超出了我的预计!现在,你又开始玩攻心计了,是吗?这么危险的玩物,我留在身边作甚?况且,关于本王的事,心儿知道得实在太多,本王只好忍痛割爱了。” “你是爱我的,不是吗?” “哈哈哈哈!”轩辕澈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知羞耻的女人!一次次主动示爱不成,如今,还敢说我也爱你?女人的脸皮怎会这样厚?” 痛苦地别过眼去,卫兰心不想再看他狂妄笑着的脸。 “你不但恬不知耻,还是个假话连篇的骗子。”轩辕澈再次凑近她,“我马上就要杀你全家,灭你九族了,你还会爱我‘胜过生命,胜过一切’吗?” 惊恐地回望他,卫兰心咬牙道:“不!如果那样,我会恨不得杀了你!” “所以,果然是假话,对不对?不过,你并没有机会杀我。因为,今夜你就得去向阎王爷报到了!”说着,轩辕澈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长剑。 望着他渐变狠厉的眼神,卫兰心突然就万念俱灰!她压下心头对死亡的恐惧,无望地闭上了双眼。 六哥,钺,挽救卫家九族近万人命的重任,就全部拜托你们二人了!你们的恩情,心儿来生再报吧! “害怕吗?”轩辕澈又动了一下剑尖,冷声问道。 卫兰心没有出声。她怕自己一说话,声音就忍不住发抖!她从小就是一个胆小的女孩。无论去哪里,都要六哥或浅红她们陪着。有一段时间,她甚至很怕黑,每晚都要六哥坐在床边,等她睡着了才准走。 “很害怕,是不是?心儿的身子都在发抖呢!”轩辕澈道,“那为何不求饶?” 卫兰心缓缓睁开一双美眸,无奈地笑望着他,声音却仍是微颤:“从来,我求你的,都有用吗?” 阴森的双目紧盯着她,良久。轩辕澈突然收回剑,猛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第352章 前传·冷王弃妃084 卫父病重 第352章 前传·冷王弃妃084 卫父病重 雨梅阁与北厢房之间有一条小路,一直通往觉雨苑西面的西山。缓缓走在小路之上,卫兰心觉得可以稍稍舒缓一下心中的郁结忧伤。 被囚在觉雨苑中已经一个多月了,爹爹与大哥,还有所有亲人也已被囚在狱中一个多月了。 自那次差点亲手举剑杀掉她,轩辕澈已有二十多天不曾踏进觉雨苑。六哥也没有再夜间冒险前来。钺倒是来过数次,匆匆讲几句卫家的情况,向她转述几句六哥的嘱咐,便匆匆离开去找晋王。 她知道,对于钺进入觉雨苑,轩辕澈肯定不高兴,但钺似乎并不怕得罪他! 这段日子以来,她就靠钺带来的消息支撑着自己等待下去。六哥的查证似乎有很大进展,但想到爹娘亲人仍身陷牢狱,卫兰心每每寑食难安! 沿着小路一直走到西山那断崖前,望着无底的深崖与对面的远山,卫兰心细细梳理着内心的苦痛与愁绪。 自己当初到底是怎样爱上他的?是因为他梦魇中的满脸泪水让她心生怜惜吗?可是,真实的他,却是多么残忍无情的一个恶魔? 他在太后面前所说的一句“她很重要”,曾让她惊喜不已,感动万分!可如今才知,她对他的那些计划来说,确实很重要! 几个月来与他朝夕相处的滴滴点点,甜蜜温馨,曾让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幸福!可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 她想不明白,那记忆之中如此真切的丝丝感动,怎可能是假的呢?如果说,这一切确实是假的,那么,他的心到底冷硬到了什么程度? 夜晚,躺在床榻之上,愁绪再次无可抑制地涌上心头!想着轩辕澈对卫家的狠辣,以及对自己的无情,无端的恨意在她心间暗暗滋长,慢慢膨大! “心儿!”熟悉的轻唤把她从恨意中拉了回来。六哥!是六哥,他又来了! 兴奋地掀被下床,她快步走到薛景墨面前:“六哥,你来了?心儿终于又见到你了!” 看到薛景墨似乎面带忧色,她不禁内心一慌:“事情怎样了?” 薛景墨稍稍迟疑,正色道:“原本,齐王可以代我向你传达信息,我也无须冒险此刻前来,以免过早打草惊蛇。可如今事关紧急,六哥不得不亲自过来问你一问。” “到底怎么了?” “爹爹在狱中病了。” 卫兰心不觉心底一沉,六哥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她知道,六哥既然主动提到爹爹的病情,爹爹定然病得不轻:“爹爹尚在壮年,身体一向很好,怎会突然病了?” “其实卫府被抄那日,他便感染了风寒。这一个多月来,他在狱中忧愤交加,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不断加重,如今……” “如今怎样?”卫兰心急道。 “如今竟是躺卧不起!四哥说,爹爹的风寒之疾并非难治,难治的是心病,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望着卫兰心焦虑的眼神,薛景墨继续说道:“所以,为今之计,必须尽快为爹爹洗脱罪名,将家人救出牢狱,方可解他心中忧愤!我与齐王已搜集到充分证据,证明爹爹与化名何榛、何枫的北匈奸细并无交往。但是,尽管皇上也相信我们所言,晋王却一口咬定爹爹难辞其咎,所以,皇上也无可奈何!我不曾料到,晋王对皇上的影响竟会如此之大!” “那现在怎么办?”卫兰心忧虑不已。原来,连皇上都要听他的,那卫家还有没有希望? “我特意来见你,就是想问问,轩辕澈为何对爹爹和卫家有如此大的仇恨?他似是铁了心要将卫家赶尽杀绝!”薛景墨道。 想起轩辕澈的警告,卫兰心道:“我不知道。” “六哥晓得,你一定知道!”薛景墨紧紧盯住她的双眼,“心儿从来就不是一个擅于说谎的人,你的双眼告诉六哥,你知道一切原因!上次我来,也早就看出你有话瞒着我。” 望着六哥,卫兰心不知该如何作答。 “要救爹爹和卫家,就一定要告诉我原因。否则,我怎知该如何去与他交涉,让他放过卫家呢?” “我不能说,六哥,我真的不能说!”卫兰心盯着六哥双眼,语气坚定,“我只能告诉你,他对卫家恨之入骨!” 告诉六哥,只会让六哥身处险境,对化解轩辕澈的仇恨毫无用处。 静静地望着卫兰心,薛景墨道:“那么,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化解他的恨?” “我不知!”卫兰心陷入了沉思。他的恨,有最终化解的可能吗? “除了诛灭卫氏九族,他的仇恨就真的没有办法化解了吗?”六哥问道。 卫兰心摇了摇头,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很久,六哥终道:“好吧!既然你不能说,我也不逼你。我会再想别的法子,你也不必过于忧心!我今夜到此已有一段时间,必须得走了。” “六哥!”卫兰心拉住了六哥的衣袖,“是不是说,除了化解他的仇恨,就再也没有别的途径解救卫家了?” 六哥微叹了口气:“我再去想想办法吧!只是,如今爹爹在狱中病重,尽管有四哥在,可六哥还是担心……” “担心什么?”卫兰心很怕六哥说出那句话。 “没什么。”薛景墨对着卫兰心笑笑,抚了一下她的额发,“你安心在这里等着吧!我下次来,可能就是准备带你离开了。丑丫头,保重!” 说完,他转身从窗口掠了出去,瞬间了无声息。 盯着六哥离去的窗口,卫兰心好久都无法收回眼神。六哥脸上的忧色,她怎会看不懂? 难道,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爹爹病死狱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卫家百口,还有九族近万无辜之人,在轩辕澈的仇恨下血流成河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再无睡意,卫兰心坐着贵妃榻上,望着窗外漆黑的苍穹,陷入了沉思。 清晨,待浅红淡紫帮她梳洗罢,卫兰心便来到北屋书房,找到了那柄闻名天下的莫离剑。 在去年腊月太后生辰那日,卫兰心把这柄莫离剑赠给了霍大将军。可是,就在卫家被抄前几日,从西北边关赶回洛都传捷报的人,却受霍大将军所托,将此剑交还给晋王妃。 霍大将军刚在边关打了个大胜仗,击退北匈国入侵。在向朝庭报捷的同时,他给晋王和晋王妃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声称受之有愧,要将珍贵的莫离剑归还。 卫兰心当初本是诚心赠剑,希望此剑能随大英雄上阵杀敌,不要藏在深闺埋没了。可没想到,此剑回到晋王府才一个多月,如今竟真能派上用场了! 第353章 前传·冷王弃妃085 以命相谏 第353章 前传·冷王弃妃085 以命相谏 拿起莫离剑,卫兰心毅然走出了书房。 “王妃,你要去哪里?”浅红疑惑地追问,跟在后面的,还有淡紫与轻绿。卫兰心没有回答她们,只是加快了脚步向觉雨苑门口走去。 果然是守卫深严!到了门口,卫兰心才看到十多名手执兵器的王府侍卫,严阵以待站立在苑门前把守。 卫兰心不禁内心苦笑,只不过是防着她一名囚妃而已,用得着这么多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如此郑重其事吗? 紧握着手中的莫离剑,卫兰心直接就向门外走去。 “铿”的一声,两把长戟交错挡在了她的身前。 “请王妃留步!王爷有令,请王妃切莫离开觉雨苑半步,王妃还是请回吧!”为首一名侍卫恭敬拱手说道。 将手中的莫离剑剑尖抵在了胸前,卫兰心冷声道:“本王妃有要事要面见王爷,请你们让开!否则,本王妃惟有将这柄削铁如泥的剑插入胸口,你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王妃!”浅红三人在身后惊呼。然而卫兰心神色未变,更没有回望她们。 侍卫们也不禁一惊!为首的侍卫说道:“请王妃在此等候,在下去向王爷禀报!” “不用了!本王妃要亲自到听风苑见王爷。本王妃只数三声,如果你们再不让开,就麻烦各位抬着本王妃的尸首去回禀王爷吧!一,二……”卫兰心已开始数。 为首侍卫右手一挥,挡在卫兰心面前的两把长戟收了起来,侍卫们让出了一条道。 卫兰心昂首抬步向听风苑方向走去,多名侍卫围在她四周跟随着。浅红、淡紫与轻绿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也跟了上去。 早已有一名侍卫飞身奔向听风苑,先行向晋王报告去了。卫兰心不禁暗暗担忧,他到底会怎样回应呢? 听风苑门前依旧有侍卫把守。卫兰心站定,与侍卫们保持一定距离,她要提防他们突然冲上来夺她的剑。虽然剑尖已抵着她的胸口,但她知道,王府里的侍卫都是高手,如果不是怕她这个晋王妃真有什么闪失,他们随便一个都可轻易夺下她的剑! “本王妃要见王爷,请你代为通报吧!”卫兰心对着侍卫中的一名小首领说道。这些侍卫,她有哪个是不认识的呢? “王爷不在府中,请王妃先回觉雨苑吧!等王爷回府,在下将代为通报。”那名首领说道。 卫兰心不禁淡笑。除了不时上早朝,轩辕澈几乎很少离开王府。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听风苑蕴墨轩内,早朝也不用每天都去。 作为一个对东昊朝政有着极大操控能力的人来说,卫兰心一直想不通他是怎样做到的。他似乎并不喜与人交往,却喜欢藏在幕后操纵一切! 想到这里,卫兰心清冷一笑,道:“本王妃知道王爷必在府中。请你去转告王爷,卫廷尉与卫家何其清白,王爷却非要是非不分,混淆黑白!本王妃作为卫氏之女,愿当面向王爷陈情,以命相谏,以死为卫家明志!如果王爷仍不肯见本妃,就请他两刻之后,到此为他的晋王妃收尸吧!” “请王妃稍等。”侍卫首领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入内。卫兰心脸上又泛起了清淡的笑意。 或许,对于她的生死,他真的毫不在乎!甚至会取笑她竟会想到用她的命威胁他! 但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爹爹,娘亲,心儿无用,嫁入夫家却不能得到夫君的爱惜,反被利用以致家族亲人身陷囹圄!如果家族亲人全都含冤而死,心儿又有什么脸面和理由,继续苟活于这晋王府之中呢? 那么,就让心儿以命一博,希望能给卫家最后一丝生机!否则,就让心儿以自己的血,向世人表明卫家对东昊王朝的一片忠诚。同时,也希望以卫氏女之血,稍稍化解他对卫家那积郁多年的恨意吧! 她已下定决心,两刻钟过后,他不出来,她就以此身此命,向父母亲人谢罪,向世人洒血明志! 然而,一刻钟还没到,她就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苑门内。轩辕澈没有戴面具,只远远地站在那,冷冷地看着她。 那名侍卫首领走了出来,对卫兰心拱手说道:“王爷请王妃入内!” 右手反握莫离剑抵着胸口,卫兰心抬步跨入了苑门。双眼紧紧地盯着轩辕澈,她一步一步向他走近。然后,在他身前十来步处站定。 “本王的爱妃,又在耍何种把戏?”他冷冷笑着,俊目中充满戏谑。 正色望着他,卫兰心缓缓开口:“心儿虽嫁与王爷为妃,却是卫家的女儿。爹爹与大哥为官清廉,对东昊一向忠心耿耿,如今却遭奸人陷害,以致全家百口身陷囹圄,卫氏九族近万人更性命堪忧!作为卫氏之女,心儿岂能冷眼旁观,苟活于世?今日,心儿就以贱命向王爷相谏,请王爷查明真相,放过卫氏全族!否则,心儿惟有以自己的鲜血,向王爷和世人,表明卫家对东昊的赤胆忠心!” “哈哈!”轩辕澈果然发出两声冷笑,“心儿是在以自己的命威胁本王放过卫家百口以及九族万人吗?心儿就这么自信,认为自己在本王心目中,如此重要?” 卫兰心淡淡一笑:“心儿何来如此自信?心儿嫁入晋王府一年有余,不但不能得到夫君欢心,更难解夫君心中怨恨与不满!如今,心儿又无力解救父母族人于水深火热之中!心儿活着,深感愧疚,惟愿以一死谢罪,以稍稍化解王爷心中不满!” 稍稍停顿,她又淡笑道:“心儿占着这晋王妃之位,实在是不该!如果心儿死了,王爷很快就可以另立新妃了!” 说完,她竟“呵呵”地笑了起来。太后与他不是一直都在琢磨此事吗?那如今,自己就如他们所愿吧! 看来自己这一死,真可谓一举多得! 轩辕澈缓缓走近她几步,笑道:“为夫一直以为心儿胆小,怎么如今竟连死都不惧怕?真令为夫吃惊不已!” “比起亲人皆亡而自己独活的痛苦,死又何足恐惧?”卫兰心苦笑,“心儿只想再次请求王爷,放过爹爹与卫家。” “如果本王不答应呢?”冷冷的声音应道。 “那么,就让心儿以自己的血,成全自己,也成全王爷吧!”说着,卫兰心银牙紧咬下唇,举起莫离剑就决然向胸口刺下! 第354章 前传·冷王弃妃086 莫名恐惧 第354章 前传·冷王弃妃086 莫名恐惧 “咣当”一声,卫兰心只觉手腕一阵酸痛,莫离剑已从她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 她尚未从疑惑中回过神来,轩辕澈已快步走到了她身前,右手一把捏起她的下巴,咬牙狠声道:“心儿记性不好,本王就再提醒你一次,莫再想着用任何鬼把戏为卫家求情,更别想着以死这种方式!” “否则,你前脚去向阎王爷报到,本王后脚就派人到狱中关照卫曦与卫景明,让他们及时到阴间陪你!记住了吗?嗯?” 望着他气得发红的双目,卫兰心又笑了:“王爷那么害怕心儿死掉吗?那就请王爷放过卫家吧!否则,心儿迟早还是要逆了王爷的意。” “若不想你爹和你大哥马上出什么意外,你最好在觉雨苑给本王好好待着!来人,送王妃回去!”说完,轩辕澈松开了掐住她下巴的手。 “王妃,请!”一名侍卫首领走上前来。 卫兰心望着轩辕澈,缓缓说道:“王爷不让心儿死成,那么,就是答应心儿的请求了,是吗?心儿这就回觉雨苑,静候佳音了。”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听风苑。她不确定轩辕澈是否就此放过卫家,但她真的尽力了。如果家人最终还是难逃厄运,她再到阴间陪着他们吧! “王妃!”等在苑门外的浅红三人忙迎了下来。她们早已被卫兰心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却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盯着卫兰心一行远去的背影,轩辕澈眼神一片阴郁。终于,他猛然转身,大步向蕴墨轩走去。 走进蕴墨轩,轩辕澈径直走到案桌前,拿起案上的茶怀,捏在手中欲饮下,却终是狠狠向地上摔去。 “砰”一声脆响,一只珍稀的紫玉茶杯在地面上四面开花,紫玉碎片与茶水溅了一地! 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何总能轻易勾起他的怒火?他为了她,到底第几次改变曾全盘周详思虑过的计划了? 以他一向雷厉风行的狠辣作风,早就该将卫氏九族彻底控制起来,悉数抓入狱中了。而卫曦与卫景明,也会在他们有机会为自己辩解之前,就在狱中离奇病死! 就像那次抄秦王的家,整个秦王府没有一人能逃脱。即使与他有亲缘关系的妇孺,也没有任何机会活命! 只要认准了方向,就要先下手为强,绝不给敌人任何反击的机会,也不给自己犹豫不决的机会!这一贯是他的作风! 然而,卫家被抄至今已一月有余,他却始终下不了决心走出这两步。内心仿佛有一股莫名恐惧在时刻提醒他,只要真的走出这两步,一切都将无法转圜! 所以,他还在等待,还在思虑。他要确信,他的每一步计划都是周密而严谨的! “王爷,忠命侯求见,正在王府门外等候!”孙野走了进来,向他禀报。 “是吗?那就请他进来吧!”轩辕澈脸上戾气散去,淡淡说道。 薛景墨?他为此事竟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待孙野出得门去,轩辕澈瞟了一眼侍立门边的荆於南与霍胜,略一思索,道:“霍胜,你马上带人到觉雨苑去!从今日起,你的职责就是王妃的暗卫首领。假如王妃真出了什么意外,比如‘以死明志’什么的,或是被什么人带走了,你就提头来见本王吧!” “是!”霍胜领命,走了出去。 轩辕澈拿起案上的银色面具戴上,慢慢品着侍女重新沏上的茶,耐心等待着薛景墨的到来。 这个薛景墨,越来越让他不敢轻视了! 短短一个月时间,在洛都毫无根基的他,不仅查清了两名北匈奸细的来龙去脉,并说服皇上相信卫曦无辜,而卫景明也是被奸细所蒙骗;而且,听皇兄说,他竟还查到杨左相与赵太尉与此事也甚有牵连! 甚至,他似乎已把他轩辕澈与太子、赵太尉、杨左相等人的利害关系摸了个透。若让他再查下去,会不会把他轩辕澈的底细也查个透彻? 捏着杯底,轩辕澈眯着眼思忖着。 “请忠命侯入内,王爷正在等候。”孙野话音刚落,薛景墨高大俊逸的身影便出现在蕴墨轩内。 轩辕澈放下茶杯,缓缓站了起来,面具下完美的唇角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到底,该本王称忠命侯一声‘六哥’,还是忠命侯该称本王一声‘表哥’呢?” “能称王爷一声‘表哥’,是景墨的荣幸!”薛景墨人未站定,俊脸上已露出了灿烂温煦的微笑,“景墨与心儿还在杭城之时,就已听闻表哥的美名! “表哥少年出征,执掌帅旗。仅用三年,就收服扶余国,之后仅用两年,又收服马辰国,彻底改变三国边民世代血腥纷争的局面。 “东昊贞元八年与贞元十一年,表哥两次大败北匈的大举进犯!北匈太子带着残兵抱头鼠窜,大败而去。北匈依留单于气得吐血,以致卧榻年余。 “若没有表哥,东昊十年来国力何来如此强大?百姓如何得以安居乐业?所以,表哥绝对配得上‘东昊战神’这一称号!东昊百姓得晋王,何其幸哉!” “哈哈哈哈……”薛景墨话音刚落,轩辕澈就爆发出一阵莫测的大笑,“本王怎么记得,几月前还有人说本王不配称‘东昊战神’,甚至‘枉称为人’呢?” “晋王的英名,岂是旁人几句话就抹杀得了的?”薛景墨紧盯着轩辕澈,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晋王英名,只会毁于自己手中! 若只为一泄一己私愤,而陷害忠良于不义,使近万无辜之人枉丢性命,岂不让东昊臣民心寒?晋王为国征战近十年所得英名将毁于一旦,而‘东昊战神’也将成为杀人狂魔的代名词!” “呵呵,忠命侯果真能言善辩,肺腑之言更是感天动地!本王怎么不早些向你请教,该如何为人处世的道理呢?”轩辕澈冷笑。 薛景墨微微一笑,道:“景墨有何资格教王爷如何为人处世?只是,景墨深知,王爷为了轩辕氏的江山,可谓呕心沥血,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十年来血战沙场、赴汤蹈火均在所不惜!” 闻言,轩辕澈眼神闪烁,却仍是冷笑不语。 薛景墨继续说道:“王爷征战边关之时,以手段狠辣著称,敌军无不闻风丧胆!只是,王爷如今回到朝堂之上,日夜辛劳只为永保东昊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此时对待忠臣顺民,岂能再用一个‘狠’字?文治武功,如此浅显的道理,王爷何须景墨来教?” “哈哈哈!”轩辕澈再次由冷笑转为大笑,“忠命侯今日说这么多,又给本王戴了这么多的高帽,就是为了给你的养父卫曦求情吗?” 第355章 前传·冷王弃妃087 家人得赦 第355章 前传·冷王弃妃087 家人得赦 “没错!”薛景墨双目紧盯着轩辕澈,“景墨既是为养父求情,更是为表哥着想,为轩辕氏的江山着想!对待秦王那样的叛臣贼子,自当赶尽杀绝,但对待忠耿老臣,又岂能让他们含冤而死?” “忠命侯对东昊一片赤诚之心,着实令人感动!只是,卫曦父子藏匿奸细,人证物证俱在,皇上下令常山王彻查此事,常山王必将秉公处置!忠命侯此番肺腑之言,说与本王听,似是找错了对象!本王作为卫家姻亲,又岂能颠倒黑白,包庇罪人,是吧?” “有王爷一句‘岂能颠倒黑白’,景墨也就放心了。景墨话已至此,望王爷三思,”薛景墨故意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望着轩辕澈,“……而后行!景墨就此告辞!” 言毕,薛景墨转身,欲举步离去。 “请稍等!” 薛景墨转身回首:“王爷还有何事?” 轩辕澈离开案桌,向前走近薛景墨几步,银色面具下完美的唇角又蕴了笑意:“本王的容妃像是看上忠命侯了,日夜在房中偷偷写你名字,画你头像!本王就把她送与你,如何?” 薛景墨俊脸上掠过惊诧!他审视着轩辕澈幽深莫测的双目,轻皱眉头正色道:“但凡你对你的姬妾们有一丝真心实意,她们又何至于如此凄苦?” “哈哈!”轩辕澈发出两声冷笑,“忠命侯果真怜香惜玉!只是,本王姬妾如此之多,本王哪来那么多真心实意分给她们?忠命侯若是怜惜,就把她带走吧!” “王爷的话,当真让景墨辨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司徒右相对王爷来说如此重要,王爷又怎敢把容妃送人?”薛景墨盯着轩辕澈,“你到底打算怎样对待她?” “哈哈!忠命侯不是说了吗?司徒右相对本王如此重要,本王还能怎样对她?”轩辕澈笑得邪妄,“忠命侯该不是在为她担忧吧?” “王爷的女人,哪轮得到景墨担忧!” 薛景墨也冷冷笑着。 “呵!你也知道,本王的女人轮不到你去担忧?”轩辕澈突然收了笑意,渐显冷厉之色,“本王送你的你不要,本王不愿放手的,谁也别想着来染指。否则,本王即使毁掉,也不会让人如愿夺走!” 薛景墨终于明白晋王所指,本想出言警告他不可动心儿一根头发,但想着卫家命脉还掌握在他手中,终是略一转念,笑道:“堂表哥真是杞人忧天!自己的女人,若珍藏好了,又岂能被他人夺了去?” …… 三日之后,轩辕钺终于给卫兰心带来了新消息。 皇上已下旨昭示天下:丞相长史卫景羽误交北匈奸细,念其只是受人蒙蔽,且并无向奸细透露朝廷机密,罪不至死!但其误藏奸细之过难恕,故革去官职收监待罪! 廷尉卫曦,经查与奸细并无任何来往,但因长子涉罪,其亦难辞其咎,令其免职回家待察,卫家百口亦全数释放回府! 卫氏九族全部恢复自由,为官者恢复原职,今后不再追究! 尽管大哥仍前途难卜,爹爹也被免了职,但卫兰心知道,正如六哥所言,这已是目前最好的结局了。 “王爷终于肯改变主意了吗?”卫兰心问道。 “是!”轩辕钺道,“王叔对我说,你父亲与秦王不同,秦王是人人恨不得群起而诛之!而你父亲几十年来在朝堂上下名声不错,且卫家姻亲牵涉太多,你大嫂就是中大夫之女,而中大夫家族在朝中也是盘根错节。若一一追查下去,东昊朝堂恐将大动,所以王叔决定不再追究了。” “钺,我还是要说声谢谢,凭你为卫家所做的一切!” “何须谢我!此事忠命侯出力最多,他还曾找过王叔,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总之,你与六哥都是卫家的大恩人!” “其实,卫家真正的大恩人是兰心你!”轩辕钺淡淡一笑,“王叔若不是在乎你,又岂会费心费力作出如此改变?须知,如今卫家得赦,朝堂上也有不少阻力,赵太尉与杨左相就极力主张对你父兄‘斩立决’!若不是忠命侯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反对之人会更多!” “六哥在朝堂上,说话有份量吗?” “忠命侯见识非凡,能言善辩,父皇很是赏识他,一直有意栽培重用!如今,他在朝堂上影响越来越大。王叔说,不管对谁,他会成为一个可怕的对手!所以,王叔如今也有意拉拢他,怕他被赵太尉与太子先拉拢了去!” “是么?”卫兰心在为六哥感到骄傲的同时,又觉得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实在复杂,让人理不清头绪,辨不清方向。 是夜,卫兰心沐浴后又独自在窗边榻上轻轻起舞! 足足一个多月了,为家人命运日夜担忧,为轩辕澈的无情痛彻心扉,她已有足足一个多月未曾起舞了。 筋骨已有了少许僵硬,幸而,她的舞蹈功底是十多年日夜不间断修炼而成,她很快便找回了感觉! 沉浸在舞蹈中,曼妙侧身,转首低眸,当看到门前那个熟悉的男子身影时,她并没有吃惊。 缓缓站起身来,她向前几步,屈膝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尽管他最终还是放过了卫家,但她觉得,经此一劫,她与他彻底生疏了!而这绝非她一个人的感觉,她从他的眼神中,也看出了抗拒与疏离! 轩辕澈没有言语,他一面向她走来,一面微一挥手,房内烛火尽灭。 黑暗中,卫兰心感觉自己落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他呼吸微促,将她一把横抱起来,快步走向床榻。 刚沾上柔软的枕被,她便感到他炙热的吻席卷而来。他吻着她的唇,她的鼻,她的眼,她的眉,如风卷残云般,片甲不留! 卫兰心想不透他为何要把烛火灭掉!或许,因为两人此刻心中都有了隔阂,而黑暗可以很好地藏起这份生疏与尴尬吧? 很快,他便已覆身上来,一手解开她的衣衫,一手轻抚着她肩背上嫩滑的肌肤。 他们将近一个月未曾有过肌肤之亲了!熟悉而久违的触感,引起身体与内心的阵阵颤栗,让他们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激动! 他们都听到了对方急促的喘息,感受到了对方剧烈的心跳! 他伸开两手,捉住了她摊开放在宽大床榻上的两只柔荑,脸和唇在她脸上轻轻摩蹭着。他在极力让自己先平复下来,否则,还未上阵,他便要缴械投降了! 将近一月没碰过女人,这是他成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他不禁暗叹,自从被她的美色迷惑住之后,他就再也看不上别的庸脂俗粉了! 他本就是如此高傲且有洁癖的一个人,又怎能委屈自己再去碰那些令他厌恶的女人呢? 第356章 前传·冷王弃妃088 断崖悲舞 第356章 前传·冷王弃妃088 断崖悲舞 他少有的忍隐与温柔,让卫兰心百感交集,悲从中来!她轻轻反过手来,十指交错地握紧了他的两手! 紧紧地,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心,她想把这一刻刻入他的头脑,刻入他的记忆: 你到底有没有心?如果有,你能感受到我的心吗? 如果有一天,我终将离你而去,从此天各一方,再无牵连,你还会记得我,还会记得此刻,还会记得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吗? 你会否偶尔忆起,生命中曾有一个我,如此深爱着你? 轩辕澈已成功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又可以自如地操控一切了。将一双大手从她纤纤玉指中抽出,他霸道地肆虐着她的娇躯,瞬间又掌握了主动。 黑暗中,他一次一次彻底地要她,不管不顾,销魂蚀骨!她只能属于他一个,即使不再是他的妃,也是他的女人! 黑暗中,她身心再度沦陷,忘怀一切,只愿活在此刻!若有一天终将分离,她愿此刻在他面前极致绽放,无怨无悔! 清晨,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渗进寑室,卫兰心睁开了如梦幻般的美眸。他的睡容瞬间映入眼帘,如此俊美,如此纯净,仿若世间最完美无邪的那个孩子,让人心生疼惜! 不自觉地,卫兰心像以往最先醒来的每个清晨那样,伸手抚上了他的脸。轻轻抚着他的眉角,轻轻触着他的长睫,然后,轻轻抚上他的发顶,顺着他黑色的长发一路抚下来。 裸露在被外的古铜色臂膀,结实健美,提示着他的强大! 卫兰心正在发愣,下一刻,他那俊魅的双眸已猛然睁开,内里的清澈纯净转瞬即逝,墨黑眼底渐变深沉。 突然意识到这是她强大的冷情夫君,是可以主宰千万人性命的狠辣王爷,卫兰心迅速放开了压在他肩上长发的手,挤出一丝笑容,低声道:“王爷醒啦!心儿服侍王爷起床。” 他冷脸不语,慢慢坐起身来。 “心儿还没向王爷道谢呢,感谢王爷终是放过了卫家!”卫兰心道,虽然心底对他仍有怨恨,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表达谢意。因为,大哥要平安无事,甚至爹爹要官复原职,都还需要他的一句话! 他却猛然转过首来,眸色冷厉,似洞悉她心思般沉声警告道:“莫要以为本王对卫家的彻骨之恨已经消解!告诉你,若不是担心东昊外患之际朝堂动荡,本王绝不会对卫家善罢甘休!所以,别再幻想着卫景明能够平安出狱,更别幻想着卫曦能官复原职!” “而你,”他继续狠声说道,“作为罪臣之女、罪臣之妹,更是没有资格继续当本王的王妃。很快,你就会接到皇下颁布的废妃圣旨,而同时颁下的,还会有赐封杨左相次女为晋王妃的圣旨!”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又一下……钝痛中夹杂着刺痛!或者说,根本就分不清是怎样的痛! 在她又一次以为他终是在意她,终是不舍得她的时候,他再一次狠狠地击碎了她的痴心妄想,再一次残忍地将真相展露于她面前,再一次无情地将她置于可笑、可怜而可悲的境地! 眸色带着伤痛,卫兰心缓缓说道:“王爷的恨,真的这么深么?若然如此,心儿乐意成全王爷,圣旨颁下之日,心儿会安静地离开,不会给王爷添一丝麻烦!” “哼哼!”他从鼻孔中发出两声冷笑,“成全本王?心儿为何总是自视过高?你以为,你有资格离开晋王府吗?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即使不是王妃,你也还是本王的女人!” “这辈子,除非本王彻底厌烦了你,要将你逐出王府,否则,你的命运便是老死于此!”轩辕澈盯着她,声音阴冷,“你所能做的,就是尽力施展你那狐媚放/荡的手段,来讨本王欢心,以免过早被本王厌弃于后院!” “狐媚放荡”!四个刺耳的字眼,再次在卫兰心本已滴血的心口上插了一刀! “既然毫不在意,为何不放了心儿?”望着他,她轻轻皱眉追问。 “为何要放?”他眯着冷眸,“这么诱人的一件玩物,本王还没厌倦呢?再说,放了你,难道要让你与你那假六哥双宿双飞?还是,让你继续去诱惑心思单纯的钺?” “在你眼中,心儿就是这样的吗?”卫兰心脸上不禁也泛起了冷笑。他是真不了解她,还是从来就没有用心去了解过她? “哼!不管你是不是这样,事实就是如此!你敢说他俩不是对你暗怀心思?对了,还有太子,本王是否该放你自由,让你去诱惑太子,说不定日后你还能荣登后位呢!哈哈哈……”说完,他一阵不怀好意的大笑。 卫兰心觉得,她仿佛从来就没有认识过这个名叫轩辕澈的男人! …… 六月的天气,闷热至极。 坐在望月湖边的卫兰心抬头望了望,乌云满天,看来就要下雨了。可她并不想回屋躲避!心中积压的乌云,比天上的还要厚还要重,压抑得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突然,她站了起来,疾步向通往西山的小路上走去。 “王妃,你去哪里?”淡紫追了上来,浅红也站在她身后紧张望来。 “我要去西山散散心,你们不要跟来!”卫兰心没有停下脚步。 “好像马上就要下雨了。”淡紫脚步迟疑下来,却终是提醒道。她知道,自卫家出事至今两个月来,王妃心情一直很不好。她们除了跟着心焦,以及无力地劝慰几句,根本帮不上任何的忙。所以,她们惟有更加小心谨慎,生怕再给王妃增添任何不悦! “没事,你们先回去吧!”匆匆说着,卫兰心几乎奔跑起来。 “轰隆隆!”一声惊雷响起,却没有让卫兰心的脚步停下。她迎风奔跑着,白色襦裙恣意飘飞,泪水也恣意地流淌下来! 想着自己对他的一片真心真意,想着他对她的残忍无情,她再也控制不住满眼的泪意。就让满腔的恨和痛都随泪水流出来吧!否则,她小小的身子,又如何承载得了这么多的痛苦呢? 终于奔上了断崖,卫兰心迎风站着,心中的抑郁仍未消散! “轰隆隆!”又是一阵响雷。 风越来越大,白色裙裾被吹得霍霍作响!卫兰心轻展双臂,迈开脚步,在断崖上舞蹈起来。除了随心悲舞,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去释放心中的恨意与痛苦! 第357章 前传·冷王弃妃089 赤金足链 第357章 前传·冷王弃妃089 赤金足链 “轰隆隆!”伴着一阵雷响,雨水刹时飘落下来。卫兰心没有停止舞动! 疾风大雨中,她舞动幅度越来越大,长袖狠狠地甩出去,高高地凌空跃起,再轻轻地飘落地面,动作优美而决绝! 远远看去,就像一只从仙界坠落凡间的白色仙鹤,在雨中断崖边,曼妙而痛苦地起舞,却惊/艳了人间无数! 有那么一瞬间,卫兰心跃起时,就想这么一跃而飞下断崖去!或许这样,心中就再也不会有痛苦了吧! “王妃,你在做什么?快回去避雨吧?”小路上,传来了浅红与淡紫焦急的呼唤。风雨中,那声声呼唤零落成碎片! 卫兰心从跃起中轻轻飘落,整个人趁势趴伏在地面上,抬起头,任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泪水。 六哥,你快来带心儿离开这痛苦之地吧! 外祖父,外祖母,心儿想你们了,心儿想回到杭城去,今生再也不要回洛都!此处,有这么多的痛苦与无奈,心儿在此,似乎从未有过一天真正的幸福快乐! 浅红与淡紫终于冲到她身边,用一把大伞帮她挡住了雨水。卫兰心望了她们一眼,用手抹掉脸上雨水,站了起来,默默无声地在她们的伴随下向来路走去。 高高的望塔上,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轩辕澈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在案前坐了下来。 父皇当年修建的这座望塔,就是一座最完美的了望塔,远可一览整个洛都全景,近则可将觉雨苑一切动静尽收眼底。 今日,他看到她在望月湖边呆坐了一个上午,也看到她疯也似地奔向断崖,更看到她如仙鹤般在雨中悲舞! 但是,她竟像要跳崖自尽,以逃脱他的掌控吗?想到这里,轩辕澈将手中把玩着的一个玉石镇纸,狠狠地向地上砸去! …… 又一夜,卫兰心正在窗边榻上赤足起舞。当轩辕澈举步踏进寑室时,便看到了她那双轻灵舞动着的光洁玉/足。 忽然忆起了什么,轩辕澈转身步出雨梅阁,向听风苑奔去。快步走进寑室,他开始翻箱倒柜。 侍女与下人们惊诧在望着他,却不敢过问。 直至看到闻讯赶来的甄娘,轩辕澈才抬头问道:“父皇当年送给本王的那对赤金足链,现在藏在何处?” 疑惑地看了晋王一眼,甄娘走过来,从衣柜深处一个大箱中,取出一个雕刻雅致的紫檀木盒。 甄娘将紫檀木盒放在案桌上,轻轻打开,再揭开一层层的黄色绢布,一对赤金足链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对,正是这个!”轩辕澈俊脸难掩喜悦笑意,轻轻用双手分别拿起足链,放在眼前细细观看。 金色纯正,璀璀光华,做工与样式更是精美至极! 戴在她那如玉的足腕上,一定很美吧!想着,他笑得更是惬意! 将两条足链一起轻轻地拢入右手手心,他俊目含着微不可察的笑意,迈开大步向觉雨苑走去。 第二日清晨,卫兰心醒来时,早已不见了轩辕澈。 她缓缓坐起身来,感觉到双足足腕上的异常,低头一看,却见自己脚腕上竟各添了一条精致的赤金足链! 足链松松地系在足腕上,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华,衬托得她的双足与小腿更加洁白如玉,纤巧迷人! 是谁给自己戴上的呢?她用手扯了扯,足链虽精细,却似坚实无比。她想试着从足部把足链褪下,可足链太小,她未能如愿! 仔细察看,两只足链上都各有一把小锁,但她想尽办法,也无法将小锁打开。 这时,浅红与淡紫几个已步入寑室,准备帮她梳洗了。 “呀!这足链好美!”淡紫惊呼着走过来,凑近细细观赏,然后抬起头含笑道,“是王爷送给王妃的吗?” 想到轩辕澈竟不经她允许,就把一对足琏系到她足上,卫兰心不禁心中恼怒。 他果真是把她当成了玩物,连如何装扮她,都不需要得到她的同意与知晓? 一股无端怒火在心间蹿起,她抓起足链,狠狠地想把它们扯断,可除了脚脖子被足链割得生痛,终是徒劳无功! 夜晚,卫兰心无心再在榻上起舞。拿着书本坐在贵妃椅上,她有意等待着他的到来! 果然,他今夜还是来了。 见她坐在贵妃椅上,他似有少许诧异,却仍是冷冷说道:“本王今日来晚了吗?难道心儿已经练过舞了?” “心儿见过王爷!”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卫兰心缓缓站起来,对他恭敬行礼。 待他走近几步,她又缓缓说道:“请问心儿足上金链,可是属于王爷的?心儿自幼喜玉不喜金,请王爷帮心儿取下足链,收回去吧!” 轩辕澈神色一滞,瞬间变得冰寒彻骨:“你说什么?你以为你有权力选择喜欢什么吗?本王再一次提醒你,你只不过是属于本王的物件,本王让你佩金,你就得佩金,让你佩玉,你就得佩玉!你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听清楚了吗?” 他话语中的冰寒并没有冷却卫兰心内心的怒火,她毫不退缩地说道:“王爷日夜如此折辱心儿,难道还嫌不够吗?即便是贱妾,也无须像小猫小狗一样,拿条链子栓住吧!” 轩辕澈阴沉沉的双眸紧盯着她,一步步走近,然后,一手掐起她的下巴:“呵!卫家得赦,心儿马上就变得硬气了,是吗?这么快就忘了你还有个大哥在狱中等死?忘了卫曦还在府中伸长脖子盼着官复原职?” “什么时候,王爷可以不再用卫家的安危,来威胁我这将不再是王妃的贱妾呢?”卫兰心忍痛冷冷地望着他,甚至想笑出来。 除了这个,他还能拿什么威胁她呢? 轩辕澈眸色由阴寒,变得赤红,再归于深沉莫测:“哼,对一个贱妾,何须‘威胁’二字?告诉你,本王就是要将你像小猫小狗一样拴在身边,你这辈子都休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说完,他猛地放开她的下巴,冷然转身,拂袖而去! 径直走进听风苑寑室,轩辕澈一掌拍在案桌之上。侍女们都不敢言语,静静地看着他就这么一手扶案,眼望漆黑的窗外,靠在案桌边上生着闷气。 过了许久,他收回眸光,低头一扫,竟看到那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就放在手边,不禁渤然大怒:“这东西留此作甚?还不快把它甩出去!” 一名侍女压住惊谎,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回道:“甄娘说,这紫檀木盒还要装那赤金足链……” “甩出去!”侍女话未说完,轩辕澈已再次怒喝出声。 第358章 前传·冷王弃妃090 锁住最爱 第358章 前传·冷王弃妃090 锁住最爱 这时,甄娘带着两名侍女走了进来。 轩辕澈看了甄娘一眼,稍敛了怒火,低头深吸几口气,然后迈开大步,从甄娘身旁走了出去。 望着轩辕澈向着蕴墨轩方向奔去的高大身影,甄娘不禁暗暗摇头,微叹了口气。她走到案桌旁,准备把紫檀木盒收起来。 她清楚地记得,装在这个紫檀木盒里的赤金足链,是先帝在轩辕澈十岁生辰那日亲手送给他的。 那时,轩辕澈还是一位开朗爱笑的尊贵皇子。天资极其聪颖,模样俊美无比!更重要的是,当时东昊王朝最尊贵的四个人:皇上、慕容皇后、太子轩辕淙,甚至还有太后,都将他宠上了天! 他们四人对他的宠爱,让太子的三个儿子锏、铭和钺,都只有羡慕的份。 那时,甄娘每日都能听到轩辕澈快乐的笑声。 只是,也就是从他十岁那年起,他突然变得不爱笑了。先帝崩后,他变得更加阴郁深沉,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坏。 甄娘想到这里,不禁又暗暗摇了摇头:他自己都不知道吧!从去年中秋至今的十个月,虽然他的脾气仍是那么坏,但他的笑容与笑声,比起过去十年加起来都还要多! 甄娘忆起先帝将赤金足链送给轩辕澈时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 “澈儿,过来,看看父皇送给你的生辰贺礼!”轩辕烈溺爱地看着那个俊美如仙童的小王爷,笑着招手道,“哈哈,这可是世间至宝啊!” 轩辕澈神采飞扬地笑着,快步向父皇走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个紫檀木盒。当揭开层层黄色绢布,看到那对赤金足链时,他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消失! 难掩失望之情,他轻皱眉头说道:“这是什么?儿臣不想要这个!请父皇给儿臣另送一样吧!” 轩辕烈呵呵笑道:“澈儿怎么如此不识货?这可是我们东昊皇室传世的宝物。这乌金,是世上最珍稀上乘的成色,火烧不熔,千年不腐!而这做工,也是天下绝无仅有的!更巧妙的是,这足链上的小锁,不知开启秘法,世间任何人都无法解开!” “可这是女子用的东西!儿臣要来何用?” “哈哈哈哈!父皇送你这足链,就是想让你用它来锁住你最爱的女子!” 轩辕烈渐渐淡了笑容,认真说道,“这足链有个动人故事。传说铸造之人就是我们轩辕氏的一位祖辈,他想把这对足链送给最心爱的女子,所以用足了巧妙心思。后来,他们终于结为夫妻,繁衍出我们轩辕氏皇族!而这足链也就世代流传下来,解锁秘法也是代代相传!来,父皇教你如何解锁!” “儿臣不想要这个!” 轩辕澈坚持道,“父皇为何不把此物送给母后?” “对心爱的女子,不仅要锁住她的人,更要锁住她的心!父皇已经有东西锁住你母后的心了,所以这足链也就不用送她了!”言毕,轩辕烈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父皇用什么锁住母后的心?”轩辕澈对这个问题倒来了兴致。 “就是用澈儿你呀!”说完,轩辕烈再次开怀大笑。 轩辕澈顿觉无趣:“原来如此!那既然只能锁住人,锁不住心,还要这足链何用?” “不先锁住人,又如何锁住心呢?”轩辕烈正色道,“父皇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澈儿一生幸福!父皇害怕你重蹈父皇曾经的痛苦!所以,希望澈儿碰到心爱的女子后,就用这足链把她锁起来。不仅要锁住人,更要锁住心!” 见轩辕澈仍是听得似懂非懂,并不情愿收下那赤金足链,甄娘忙上前劝道:“皇上把皇宫里最珍贵的礼物送给小王爷,小王爷还不赶紧谢过皇上?” “多谢父皇!”轩辕澈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拂了父皇的意,忙出言谢恩。 轩辕烈脸上重新蕴了笑意,他将轩辕澈拉近身旁,轻声向他讲授着开锁的密法。 轩辕澈听后,点了点头,将紫檀木盒收起来,递给了甄娘:“把此宝物珍藏起来吧!” 甄娘还记得,皇上走后,她还逗小王爷道:“小王爷是想把这赤金足链送给杨大小姐,还是送给杨二小姐呢?” “别说她们,本王谁都不送!若不想留在本王身边,本王锁她作甚?”正在写字的小王爷,说这话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 薛景墨跟着带路的公公走进濯龙园章台殿时,发现坐在上座的不仅有皇上轩辕淙,还有皇后凌雪魄。两人正面含微笑看着正步入殿中的他! “臣薛景墨参见皇上万岁,参见娘娘千岁!”景墨下跪参拜。 “忠命侯不必多礼,快快平身吧!”皇上笑道。 “谢皇上!”薛景墨谢恩站起,静立等待。他不知道皇上此次召他入宫,到底所为何事。好像,不应再是为卫家的事吧? “景墨,聪明如你,能猜到朕此次召你前来,所为何事吗?”一如既往的,皇上私底下总是温和地称呼他“景墨”。 “景墨不敢妄测!” “哈哈,皇后,你来说。”皇上笑着望向皇后。 凌雪魄雍容淡定地与皇上相视一笑,再看向薛景墨,开门见山道:“忠命侯觉得挽月公主如何?” 闻言,薛景墨神情微微一滞,略一思索,道:“挽月公主金枝玉叶,景墨岂敢妄加评论?” “唉,景墨,咱们就不用绕弯子了。朕就与你直说吧!”皇上终于忍耐不住接过了话头,同时也敛起了脸上笑意,正色道:“你应该知道,挽月对你早已一往情深!她多次请求朕为你们赐婚,可朕想到你母亲是前朝长郡主,你长她一辈,按祖宗律例是不宜婚配的,所以一直没有答应。” “可是,”皇上微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挽月这孩子是深中情毒了,这大半年来日夜思念,茶饭不思!再这么下去,只怕……朕只有两位公主,可不想现在就失去一位!所以,朕就决定替你们作这个主了。至于祖宗旧例,也不是僵死固化、不可修改的。” 多少王公大臣,替自己的子弟求娶挽月,他这当父皇的都不舍得答应啊!而这年轻有为、英俊不凡的薛景墨,除了辈份上有些不合适,其它方面他都是极其满意的。所以,为了他修改一下祖宗律例也是值得! “三日后,朕就颁旨为你们赐婚,同时颁旨废除皇室不能隔辈通婚的旧例,你意下如何?”说完,皇上满意地看着薛景墨,等着他下跪谢恩。 第359章 前传·冷王弃妃091 景墨拒婚 第359章 前传·冷王弃妃091 景墨拒婚 “皇上!”薛景墨闻言,立即跪地叩首,“此事请恕景墨难以从命!恳请皇上收回圣意!” “哦?这是为何?” “皇上,景墨不能接受赐婚,理由有三。一是隔辈通婚于礼不合,祖宗律例岂可随意修改?二是挽月公主乃金枝玉叶,景墨无德无才,如何般配得上?三是,” 薛景墨稍稍停顿,毅然说道,“景墨心中已有深爱之人,若然迎娶公主,岂非对公主极其不公?” “哈哈哈!”皇上笑道,“其实,前两个都不能成其为理由,你真正的理由,是第三个,对不对?” “是!”薛景墨低眸答道。 “这个你无须担心!此事,挽月与追星都与朕提过,你一直对一位杭城女子念念不忘,是吧?可是,此女早已婚配他人了。挽月知道你对她难以忘怀,但挽月可以不在意!挽月这傻丫头说,无论你对那女子如何情深意切,刻骨怀念,她都可以容忍……” “而且,”皇上意味深长地看了景墨一眼,“只要你所爱女子回到你身边,挽月愿自动屈居妾位!对于一位尊贵的公主来说,愿作出此种让步,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景墨何德何能,要挽月公主如此委屈自己?微臣实难妄受,恳请皇上三思!” 薛景墨道。 “那女子对你来说,就如此重要?”皇上脸上笑意早已褪去。 “是!她是景墨的一切!景墨为了她,可以终身不娶!更可以抛却一切,名利、官职、前途,甚至生命,皆不足惜!”薛景墨心中激动澎湃得令他的声音也微微发颤。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竟会在如此场合说出此种话来! 难道他竟为了拒绝赐婚,用命来威胁天子吗?皇上神色不悦,沉声说道:“景墨,你莫要仗着朕平日赏识你,你就大胆妄为!” “臣不敢,但臣实难从命!” “你如今不仅是不给挽月面子,也是不给朕面子!” “臣不敢,臣罪该万死!”薛景墨声音无比坚定。 “你……”皇上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一向和气的君主眼看就要大发龙威。 “呯……嘣……啷……”殿西的屏风后面传来一阵杂乱响声,似是另一面屏风倒下了。 三人同时转首向屏风处看去,只见挽月公主从后面冲了出来,泪流满面,悲愤难抑!胸口因无声抽泣而激烈起伏着,娇/喘连连! 才几个月不见,曾如春花般充满朝气的美貌公主,如今竟瘦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弱柳扶风,梨花带雨,让人不得不生出丝丝怜惜! 薛景墨定定地看着她,神色凝重。 挽月公主强忍泪意,一步步向薛景墨走来。跟着她从屏风后冲出来的追星公主紧张得以手掩嘴,不知挽月意欲何为! 在薛景墨身前几步站定,挽月公主深吸一口气,悲愤说道:“薛景墨!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嘶喊着叫出来。说完,她突然转身,向着殿门外飞奔而去! “挽月!”“挽月!”皇上与皇后几乎同时紧张得站了起来。 追星公主几步奔到薛景墨面前,狠声斥道:“好个无情无义的忠命侯!如果挽月姐姐有何三长两短,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她迅速迈开步,追了出去。 “唉!”皇上长叹一口气,在龙椅上坐了下来,“如果这样能让她彻底死心,也是一桩好事!” 仍跪在地上的薛景墨收回目光,脸上凝重神色始终没变:“请皇上降罪微臣吧!” 沉吟半晌,轩辕淙缓声说道:“此事也无法怪你!让她想想明白也好!算了,平身,回府去吧!” 离开皇宫,坐在回薛侯府的马车内,薛景墨心潮激荡!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内心,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他不能再等了,他要加快行动的部署,他要尽快带心儿脱离苦海! 他的心儿,不能再受苦了!他绝不允许,他的心儿继续留在那个有幸得到她,却对她薄情寡义的男人身边! 他会抛开一切,带着她离开洛都!她想去哪里,他就带她去哪里!他要用尽一生,保护她,宠她爱她,让她成为世间最快乐、最幸福的女子! …… 没有月色,没有星光。黑暗中,薛景墨再次确定安全之后,轻身一掠,从窗口闪进了雨梅阁寑室。 寑室内很静,只隐约听到卫兰心浅浅的呼吸!似有若无的兰桂香气,沁人心脾!他从小就熟悉了的香气,随着她长大,竟变得更加芳香醉人了! 想着,薛景墨在黑暗中露出了微笑。 站在床边,他轻声呼唤:“心儿!心儿!” 他知道,晋王这两日离开洛都外出办事了,所以今夜肯定不会前来,他终于有机会来见心儿了。 “六哥?”浅浅的呼吸声停了下来,卫兰心醒了。 “是我。” 黑暗中,隐约可见床幔被掀开,卫兰心披衣下床,站在薛景墨身前:“六哥好久没来见心儿了!” 每次六哥来,她都委屈得直想哭。不过这一次,她语气平静,很好地掩饰起了自己的脆弱。 “对不起,心儿,让你受苦了!六哥知道,晋王最近常往觉雨苑来,所以也不敢走近。他的警觉性,可比他那些侍卫强多了!有好几次,六哥差点被他发现了。” “是么?”卫兰心不禁替六哥担忧。 “放心!六哥扔几颗松子,赶一下野猫,就把他骗过去了。”薛景墨笑道,“不说这些了,六哥这次来,是准备带你走了。但今夜不行,晋王虽不在府中,他的侍卫荆於南却负责巡守王府,此人号称“天下第一杀手”,难缠得很!六哥不敢冒险。” 顿了一顿,他又道:“我打探到,晋王近日正忙于有人状告长沙王意欲谋反之事,再过八九日,他将赴长沙亲自处置。届时,荆於南与孙野必然会随他前去。府中只剩一个霍胜,六哥有把握带你安然离开!” 黑暗中,卫兰心身子不觉微微一震!这一天,终是要来了。 “十日之后,七月初十,子时,六哥将到此带你离开!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可是,我突然失踪了,他会猜到是你把我带走的吗?”卫兰心不禁忧虑。 “猜到又怎样?他没有证据,又能奈我何?”薛景墨在黑暗中冷笑。不可否认,晋王是个有丰功伟绩,有雄才大略之人,可是,他根本不配得到心儿,更没有资格继续做心儿的夫君! 第360章 前传·冷王弃妃092 孔雀南飞 第360章 前传·冷王弃妃092 孔雀南飞 “那我们去哪里?他会找到我们吗?” 卫兰心又问。 “六哥会先带你去一个安全之处居住一段时间。等你失踪的风头过后,六哥再向皇上请求回封地吴郡长住。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到吴郡,也可以回杭城。只要心儿喜欢,我们去哪里都行!六哥小时候就答应过你的,心儿在哪里,六哥就去哪里!” 无人看见,黑暗中,薛景墨脸上泛起了迷人的微笑! 他想起了他们小时候的约定,那时,她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害怕离开他!他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温柔的安慰,给她永远的承诺! “六哥!”卫兰心终于难掩哽咽,泪水溢上了眼眶。 她也想起了他们小时候的约定。“对,六哥会永远陪着丑丫头!”六哥那时就答应了她。 那时她就彻底相信,无论她在哪里,六哥都是她最可靠的守护者! 如今,依然是如此!在她的心被那人反复伤得遍体鳞伤之后,依然会是六哥,带她离开这令人刻骨痛苦的伤心之地! “可是,我走了。浅红她们四人怎么办?我不会扔下她们不管!”在黑暗中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卫兰心仍有犹豫。 “六哥不可能带着你们五人一起走!” “可是,我失踪了,他会不会迁怒浅红她们?若然如此,我不会独自离开!” “心儿,现在不是感情用事之时!带着浅红她们,我们是绝对走不成的。况且,若你们五人同时失踪,晋王知你是蓄意离开,必会迁怒卫家!但若只你一人莫名失踪,晋王责怪的只会是他的侍卫,而不可能是婢女。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六哥好不容易找到带你离开的时机,你若不走,难道要一辈子留在这残忍无情的人身边吗?” 薛景墨接着又道:“至于浅红她们,我已经想好了。等此事风头过后,我会以某些利益,向他换取她们四人!” “什么利益?”卫兰心急切问道。 薛景墨冷冷一笑:“可以是他想要的机密情报,也可以是他想要的人。晋王是个做事只讲利益不讲感情之人,只要能得到好处,他怎会与四个奴婢过不去?” “她们真的会没事吗?”卫兰心仍是难以放心。 “六哥保证,她们一定会平安无事!她们也是与六哥一起长大的,六哥怎可能没有考虑过她们的出路?” 卫兰心沉默。 “不要再犹豫了!难道,你竟还舍不得离开他?” “没有。”卫兰心平淡说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七月初十之夜,子时。” “嗯。”卫兰心轻应。 “六哥先走了。”薛景墨仍如以往般,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发额,转身掠了出去。 卫兰心再也睡不着,她就这么站在窗边,静静望着窗外无星也无月的墨黑夜空。 第二日,卫兰心在书房内心神不宁。马上就要脱离苦海,离开那个给她无尽羞辱与痛苦之人了,可她为什么感觉不到兴奋与开心,反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呢? 那人如此残忍,如此可恨,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他马上就要将她贬为最下贱的妾,让她接受众人的继续羞辱了。她要远远地离开他,离开他所给的痛苦与耻辱! 离开,对两人都是好事,她可以远离悲苦,重获自由!而他,也可以马上如愿以偿娶他的新妃了。想到这里,卫兰心唇边不禁露出了淡笑。 他的新妃杨葭儿,一定会更合他的意吧? 只是,他脾气那么坏,那杨葭儿会否像她一样,时时在关键时刻顺一顺他,让他发不出脾气,也让他不再那么轻易就要了别人的性命? 在他偶尔午夜梦魇之时,那杨葭儿会否也像她一样,把他像孩子般搂入怀中,轻言安慰呢? 想到此处,内心酸涩悲苦之情再次溢满!她放下书本,拿起挂在墙上的一把琵琶,在书房内边弹边舞。 把离别之情全部渲泄在曲舞之中,舞毕,她已是泪流满脸! 放下琵琶,执起案上纸笔,她把刚刚有感而发的曲词与舞谱一一记录下来: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妾身今去矣,从此不复还!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知君有两意,深谷无幽兰!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妾本福薄命,拂去无忧烦!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望君常舒怀,努力加餐饭!” 把舞蹈动作也一笔一划细细地画好后,她在卷首写下《孔雀东南飞》五字舞曲名。待墨迹干后,她把宣纸轻轻地卷了起来,放到装有她众多乐谱与舞谱的木箱中,紧紧锁上! 做完这一切,她泪迹已干,心中也恢复了平静清明。既然他心中“无幽兰”,她的心又何必再“徘徊”? 书房中属于她的一切,待她离开后,按他的性情,该是会让人一把火烧掉吧?否则,如此多专属于她的物品留在晋王府中,他如何向他的新正妃交待呢? 这样也好,就让一切在烈火中消失无踪吧!彼此不要再留一丝牵挂与痕迹! 接下来几天,卫兰心在平静中等待着七月初十的到来。如今惟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浅红她们四人了吧? “望月湖中,今日又开了许多荷花!”微蓝边说着,边把手中的几支荷花插到瓶中,然后转身欲走出去。 卫兰心轻轻拉住了她:“听说,你昨日又与如雁斗嘴了!” 微蓝微微一愣,王妃何时开始关心这些琐事了?她马上绽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我们闹着玩的,跟她斗嘴,可有意思了,她常常斗不赢我!” “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在这王府中要谨言慎行,小心惹祸上身!”卫兰心正色道。 “嗯,王妃,微蓝知错了。” 微蓝嘟起小嘴认错。 “以后,一定不能忘了我说过的话,再不许与人相争,知道吗?”卫兰心紧紧盯着微蓝的双目,右手轻轻按着她的肩头,希望微蓝能用心铭记她此刻的提醒。 以后,她不在府中了,谁来保护她们的安全呢?如果不懂得谨慎收敛,又如何安然等到六哥来救她们出府的那一天? 第361章 前传·冷王弃妃093 爱之诀别 第361章 前传·冷王弃妃093 爱之诀别 微蓝天真,轻绿柔弱,淡紫冲动,只有浅红的性情最让卫兰心放心。但是,浅红也有一件让她放心不下的事。 所以这夜,当浅红服侍她洗浴完毕,正欲转身步出寑室之时,卫兰心叫住了她:“浅红,你与孙野最近可有见面?” 浅红一惊,倾刻羞红了俏脸! “你的心事,瞒得了谁,也瞒不过我呀!”卫兰心微微一笑,“元霄节那夜,我就看出你对他不一般,而他对你也很不一般!” “王妃,浅红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浅红只是个小小婢女,而他是晋王府侍卫队长,前途无量……”浅红说着,低下了头。 “我明白,其实这个不是问题。我后来向王爷提起过此事,王爷当时还不相信。他说孙野向来不喜女色,怎会对女子动心?王爷本想将你赐予孙野为妻,但我说,此事要等孙野主动提出求娶。” 看着脸涨得更红的浅红,卫兰心继续说道:“我对王爷说,男人太容易得到一个女子,就难以对她珍视一生!反之,如果得来不易,便会记得持久一些!王爷虽不以为然,但还是作罢了。如今想来,我有些后悔了,或许你也会怪我吧?” “王妃,浅红怎会怪你?” “我知道,你不会。” 卫兰心笑了笑,“那么孙野对你,到底如何?” “嗯……他常到觉雨苑中见我,还会私底下带一些物品送给我,只是,他从未明确说过什么……”任是平时再淡定从容的浅红,说到儿女之情也难掩羞涩。 “如果孙野仍是不开窍,你不妨提示一下他,让他向王爷求娶你吧!”卫兰心说道。她有些遗憾,此事她无法更多地帮到浅红了。但她相信,嫁给孙野将是浅红最好的归宿。 以孙野的为人,定会善待浅红,而不会像轩辕澈一样,对她这被人送上门的妻子不仅毫不在意,而且始终厌弃抗拒! “嗯。”浅红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是有些奇怪,为何王妃今夜会说这样的话。 “王妃早点休息吧!”她退了出去,轻轻掩上房门。 浅红离去后,卫兰心又在榻上轻盈曼舞。 七月的天气仍是炎热,她不仅不敢动作太大以免出汗太多,而且所穿便衣也极其轻薄。 举手,抬足,薄薄的衣袖与轻裙便沿着肌肤滑落下来,露出完美无瑕的纤纤玉臂与修长玉腿!当轩辕澈走进寑室时,正好看到这极其美妙的一幕。 美眸余光瞥见了他,卫兰心忙放下手足,转过身来,面向着他恭敬行礼:“心儿见过王爷。” 薄薄衣衫下妖娆而诱惑的身段若隐若现! 从去年中秋至今将近十一个月了,他早已把她从当初天仙般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妩媚万方的女人! 一步步走近她,他如以往般不容她有任何反应,便一把抱起她,直奔床榻而去!将她紧紧地压在床榻之上,他霸道地开始吻她! 又是许多日未见她了,他疯狂地想念她唇间的味道。 无法逃开他的钳制,更无法躲开他的热吻,她惟有紧闭双目,刻意地让自己忽略掉来自唇间,以及身体上的一切感觉! 既然注定要离开,既然注定此生再无牵绊,此刻又怎能继续沉沦? 第一次发现她竟没有在他的热烈攻势下喘息迷醉,他气恼地解尽两人衣衫,开始吻遍她的全身。 不愿再次沉醉,她睁大双眸,紧紧盯着屋顶雕梁画栋,强迫自己想着杭城的山、杭城的水,还有杭城的烟雨凄迷!身在此处,心在彼处!杭城,才是她想要奔赴的幸福所在! “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是在想着别的男人?”冷冷说着,他突然逼近了她的脸,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 “看着我!”他低魅地说道。卫兰心不得不将目光收回到他近在咫尺的俊眸里。那里面,墨黑深沉,却有光华璀璨,让人瞬间便会不自觉地深陷其中! 在他的注视下,卫兰心呼吸渐渐急促!她听到自己的心一下一下地猛跳起来。他却猛然俯首,用薄唇捕捉住她诱人的樱唇。 近十一个月了,他的吻技早已娴熟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如花间蝶舞一般,他尽情徜徉,在唇齿间表达着他对她的渴望与占有! 杭城的山水渐渐远去,她难抑心中狂跳,脸上已是一片绯红! 吻够了,他终于放开她甜美的唇舌,缓缓抬起头来。 望着身下绝美的面容,轩辕澈双唇缓缓靠近她的脸:“喜欢吗?” 邪魅的声音令她呼吸更快,她用力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绝对不能再掉进他的陷阱,再也不要受他的羞辱。 “爱我吗?”邪魅低沉的声音,总能触动她的心弦。 她闭上眼睛,不让自己看见那张俊魅的脸。 “爱我吗?”那声音仿佛带着震撼人心的轻微颤抖。 一切是如此的美妙,鲜花盛开,蝴蝶飞舞。此刻,是多么的美好!而她的他,也是多么的美好啊!她觉得,即使就在这一刻死去,也是幸福的! “爱我吗?”似乎过了很久,恍惚中,她的他又在问。 “爱!”是啊,她有多么的爱他!即使下一刻,他就要把她一剑刺穿。可爱他,是自己的事,与他的恨无关。 “爱我吗?”他又问。 “爱!”爱你,从你的每一根头发,到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 “爱我吗?” “爱!”爱你,就如飞蛾扑火,即使下一刻化为灰烬,也感觉幸福。 两行热泪顺着耳际流向枕间。她知道,那却是幸福的泪。 良久,他抬起头,俊目微眯,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我说过,你是世上最下贱的女人,果真如此!” 他羞辱的话,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侧过脸去,望向窗外,她不作理会。 嘴角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她的思绪仿佛飘远。 爱与恨,多么无奈的两个字眼。 恨到极点,会有爱吗?所以,我不奢望你的爱了! 爱到极点,会是恨吗?我的爱已到尽头,再往前,只会是刻骨的恨罢! 既然,我已给足了你爱的机会,可你仍是不爱。那么,就让我将一切全盘收回吧! 蚀骨欢娱,便是爱的告别仪式。 从此,诀别! 爱将不再,恨亦消失! 第362章 前传·冷王弃妃094 出逃之日 第362章 前传·冷王弃妃094 出逃之日 雨梅阁西面的竹林内,卫兰心手执琵琶,边弹边舞,已足足跳了整整一个时辰。她衣衫湿透,满额满脸都是汗水,却仍是不愿停下来! 曲调与舞步完全随心所欲,琵琶声一会儿急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会儿轻如溪流缓缓绕山过!时而决绝,时而淡然! 终于,琵琶声再次急起,卫兰心高举琵琶,开始在原地快速旋转!十几圈后,随着一声银瓶乍破之声,曲终,舞止! 卫兰心抬手轻拭了一下额上汗水,将琵琶交到身旁的淡紫手中,缓缓地步入了雨梅阁。 觉雨苑北面的望塔上,一直站立注视着那竹林舞影的轩辕澈,静静地坐回案桌前,开始细细检视梳理自己的谋划。 第一步谋划,将计就计,假意宠爱卫曦之女,让敌人放松警惕,进而引蛇此洞! 这关键一步可谓一举三得: 一则,趁此捉住了北匈暗使,为赵太尉通敌卖国罪行添了人证。自己既可从北匈人口中得到更多想要的信息,又可迫使赵太尉狗急跳墙!只要赵太尉稍有不慎,便可将他打个措手不及! 二则,自己表面与卫家亲好,继而再让卫家失势,从一定程度上分解了太子一派的联盟,削弱了他们的势力。杨左相与赵太尉暗中结盟,实则又各怀心思。杨左相欲借太子攀上国丈的高位,赵太尉则暗通北匈妄想称帝。如今,杨左相旧日门生卫曦失势,他们的暗中较量与权衡或会更加有趣吧? 三则,将卫家九族一网打尽,卫玿便成为朝庭通缉犯。有朝一日将他捉拿正法,他轩辕澈也可一解十几年来刻骨仇恨,同时也算替父皇报了平生耻辱之仇! 原本,他这第一步走得非常成功,前两个目标均已成功达到。只是,临时出了点意外状况,那个小女人,竟让他最终放过了卫家,也放过了替父皇报仇的绝好机会! 怎么会这样呢?对了,不是那个小女人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薛景墨! 薛景墨说得没错,在战场上要靠一个“狠”字,治理国家则应以“仁”、“德”感化臣民。为了帮皇兄坐稳轩辕氏的江山,这私人的仇怨就暂且放一放,他日再报不迟! 再说,薛景墨此人实在不容小觑!若贸然与他为敌,让他与赵太尉或太子结成一派,到时自己岂非追悔莫及? 终于为自己找到了改变初衷的真正原因,轩辕澈开始思虑他的下一步谋划。 第二步谋划,就是要娶杨左相之女为妃,继续分化他们的联盟。当杨左相成为晋王的岳父,太子与赵太尉是否每天都得好好考虑一下,他是否已成为晋王的人? 很好! 做完这一步,后面的步骤都将水到渠成,易如反掌! 第三步,自然是要让赵太尉府中的龙袍大白于天下!除掉赵太尉之后,他轩辕澈谋划了近十年的东昊国另一半兵权,自然也就毫无悬念地到手了。 至于第四步嘛,没了赵太尉撑腰,太子轩辕铭当年得以入住东宫这背后的惊天秘密,很快便能查个水落石出了吧? 想到此处,轩辕澈兴奋不已! 无须再犹豫了,马上实施下一步吧! 皇兄虽已口头答应,但还迟迟未下重新废立晋王妃的圣旨。轩辕澈知道,皇兄对卫家始终仍有情意。 不过,这没关系,自己的王妃由谁来当,终归还是要由自己说了算的! …… 七月初十转眼就到了。白天,卫兰心在觉雨苑四处走着。一年多了,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已是异常熟悉。 走进书房,轻轻迈步走到书架旁,她拿起了莫离剑。本来,她想将莫离剑一并带走。可是,只有装作仓促间被人掳走,才不致牵连卫家,也不会连累浅红四人。因此,思虑再三,她决定什么都不带走。 离开书房转回雨梅阁时,已是黄昏时候了。她决定,好好地与浅红她们吃一顿晚餐。有些事情,还得似是无意般提起,认真叮嘱她们一番。 扔下她们四人,自己独自离去,她确实于心不忍。但六哥的话有道理,她如今惟有盼她们在晋王府平平安安地等到六哥来带走她们。 抬步踏进雨梅阁正厅,她不禁愣住了! 浅红等人正侍立一旁,而那个她熟悉无比的伟岸男人正坐在案前,优雅地饮着茶。他静静地不发一语,却有一股天然霸气外溢,让人不由得心生恐惧!俊美得人神共愤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却让人不敢直视! 见卫兰心惊讶得立在原地,似说不出一句话来,轩辕澈完美的嘴角扯起一丝冷笑:“心儿看见本王,如此惊喜?” 他不是去长沙处置长沙王谋反之事了吗?卫兰心内心满是疑问,却不得不迅速调整了心神,镇定说道:“妾身以为王爷有要事外出了。” “本王今日确有要事,”轩辕澈冷冷一笑,“心儿可猜到是何等要事?” 长沙王谋反之说实是有人诬告,所以,他昨日只是派了轩辕邺到长沙安抚长沙王。而他自己则留在洛都,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妾身不知。”卫兰心回道。 “呵呵,那本王就告诉你。本王今日带着丰厚贺礼到杨左相府中去了,本王要求娶杨二小姐为妻!心儿说,这是不是重要之事?”轩辕澈仍是眼神冷冷地望着她。 一个“妻”字,让卫兰心的心隐隐一痛,但她只是平静说道:“恭喜王爷。” 她今夜就要远走高飞了!这里的一切,包括他的一切都将与她无关,她又何须在意呢? 见她一脸淡然,轩辕澈突然恼怒无比,他冷笑一声,道:“听到此等好消息,心儿到底是在替本王欢喜,还是在替自己悲哀呢?” “王爷娶妻纳妾乃天经地义之事,只要王爷喜欢就行,妾身不敢喜也不敢悲。”卫兰心十分顾全大局地说道。 “是么?”轩辕澈突然恶狠狠道,“你可知,本王可是要娶杨二小姐为正妃的。你以为你还能是晋王妃吗?你凭什么还敢自称‘妾身’?” “贱妾错了。”卫兰心淡淡地改口。 轩辕澈猛地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掐起她的下巴,就如以往的每一次:“心儿真的毫不在意?装得倒挺像!” 第363章 前传·冷王弃妃095 贬为贱妾 第363章 前传·冷王弃妃095 贬为贱妾 “王爷,王妃……”浅红等人见轩辕澈突然发怒,不禁惊呼。 “滚出去!”轩辕澈对着婢女们怒吼,双目却仍是紧紧地盯着卫兰心,“都给本王滚出去!” 担心轩辕澈魔性大发又要取人性命,卫兰心忍着下巴上的轻痛,皱眉示意浅红等人快走。浅红带着婢女们,在惊恐和担忧中匆匆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两人。轩辕澈仍是捏着卫兰心下巴不放,俊脸凑近她道:“本王今日来,就是要你搬出这觉雨苑的。本王马上要迎娶新妃了,怎容你这贱妾再占着此地?” “贱妾遵命!”卫兰心平静说道,她本想尽量不去激怒他,但语气中仍是掩不住讥讽与冷意。 “心儿就一点也不难过吗?”轩辕澈放低了声音,嘴角仍带着冷笑。 “贱妾没有难过的资格。”卫兰心语气平淡。 “呵呵!哈哈哈……”轩辕澈先是冷笑两声,然后仰头大笑起来。 笑完,他再次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眸:“是谁说过,很爱本王?是谁说过,爱本王‘胜过生命,胜过一切’?现在,本王要娶别的女人,你竟然一点都不伤心难过?是你变得太快,还是你太会掩饰?” 为何他,不仅不爱她,还总要将她曾经的一片真心狠狠地撕扯开来,再狠狠地戏弄嘲笑一番? 卫兰心定定地望着他,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冷笑:“贱妾说过的话,怎么王爷每句都记得这么清楚?那些话,不过都是贱妾为了自保,随口说的。” “为了自保?” “是啊!如果不努力让王爷相信贱妾的爱,贱妾怎能活到现在?贱妾那么努力,不过都是想求得王爷的一点怜惜而已!”卫兰心冷冷地说着。 她马上就要离开了,她为什么还要让他以为她在痴痴地爱着他?她不愿在自己离去后,还给他留下一个卑微的形象。如果要舍弃,她会狠狠地、彻底地舍弃,不再给任何一方留下一丝念想! 轩辕澈的眼眸由冰寒变得赤红,卫兰心看到里面熊熊燃烧着的怒火,竟突然觉得内心畅快无比! 半晌,轩辕澈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意,冷笑道:“那么,心儿此刻说话如此真诚,竟是无须自保了?又或是,觉得卫家已经彻底安全了?” 卫兰心又忍不住想笑了:“王爷怎么又拿卫家来威胁一名贱妾了?心儿一直以来都很清楚,自己不过是父兄手中的一颗棋子。如今父亲的命虽是保住了,卫家却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作为一颗棋子,心儿已经仁至义尽了。卫家与大哥的命运,心儿一个小小女子,既左右不了,也无能为力,又何须继续劳心?” 卫兰心说着说着,心中竟溢满忧伤:“至于说到自保,心儿此刻倒真觉得死不足惧了。既是父兄手中的棋子,又是夫君手中的棋子,心儿是不是活得太失败了?如今,又何必说些假话以求赖活?” “假话?你是说你以往所说的都是假话?”轩辕澈眼中怒火再次烧了起来。 “是的。”卫兰心静静地看着他,心中一片快意。原来不怕他,激怒他,竟是如此畅快的一件事啊! “好,很好!”轩辕澈双眸瞬间又覆上了一片冰寒,“今日起,本王就将你贬为最低等的贱妾。你再也没有资格住在这晋王妃的住所!马上会有人来带你到后院,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说完,轩辕澈放开了一直捏住她下巴的手,整个人带着一股令人生畏的彻骨寒气,猛然一转身,大步迈出了雨梅阁。 卫兰心愣在了原地! 今晚就要入住后院了吗?那么她与六哥的子时之约怎么办?六哥今夜依约前来的话,会不会有极大危险?六哥知道轩辕澈和荆於南、孙野他们今夜都留在府中吗? 她奔到了雨梅阁门口,可轩辕澈走得极快,早已离开了觉雨苑。 怎么办?她开始坐立不安,连浅红等人进来问她话,她都只胡乱点头应着。她如今担心的,不再是能否走成,而是六哥今夜的安危了! 很快,甄娘带着几名家奴和婢女到了。卫兰心知道,她是来带她去后院的。 果然,甄娘走到她面前,冷冷说道:“王爷有令,贱妾卫兰心立即搬离觉雨苑,入住后院云影阁。” 卫兰心决定向甄娘求情,她一直觉得,甄娘是个面冷心热之人:“甄娘,心儿可否请求您宽限一夜?现在天色已晚,心儿从杭城带了许多物品来,可否让心儿今夜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再入住后院?” 甄娘静静地看着她,终于叹了一口气,道:“那你又何苦激怒王爷?前几日,王爷已吩咐我收拾好了听风苑寑室旁的厢房,说是让你今后就住在听风苑中,这是何等的荣宠?” “可是,刚才王爷发了那么大的火,下令让你立即入住后院,任何物品都不得带入,婢女也只能带一个。我是求了情的,他却差点连我都要杀掉了。”甄娘神色仍是冷淡,语气却带着无奈。 “甄娘,谢谢你了!”卫兰心诚恳说道,她没有想到,甄娘竟然为她求了情。 “如今谢我又有何用?你也不用再有别的念想了,马上跟我到后院吧!王爷的决定,从来就没有人改变得了。” 卫兰心回首望了一眼浅红四人。 “你马上决定带谁去吧?其余三人暂时留在觉雨苑中,等新妃入府,我会给她们安排别的差事!” 甄娘催促道。 终于意识到了如今的风云突变,浅红、轻绿、淡紫与微蓝一齐跑了过来,跪在地上。 “小姐,带我去吧!” “小姐,我去!” “带我去吧,淡紫永远不会离开小姐!” “小姐,微蓝也不要离开小姐,带我去吧!” 四个婢女齐声恳求着,轻绿与微蓝甚至哭了起来。她们知道,她们的小姐不再是王妃了,所以很自然就改了称呼。 卫兰心静静地望着她们四人,终于开口说道:“淡紫,你与我一起去吧!” 言毕,她转身跟上已迈开步的甄娘一行。晋王下令立即要办的事,谁还敢再三拖延呢? 第364章 前传·冷王弃妃096 入住后院 第364章 前传·冷王弃妃096 入住后院 淡紫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浅红三人说道:“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小姐的。”说完,她快步追上了卫兰心。 “小姐!”“小姐!”轻绿与微蓝在后面哭叫起来。 “小姐,为何不让我去?”浅红也哭了起来,她实在想不明白,小姐为何选淡紫而不选她。 卫兰心终是于心不忍,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对着她们露出微微一笑,道:“我和淡紫不会有事的。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记住我跟你们每个人说过的话!” 言毕,卫兰心决然转身步出了觉雨苑,再也没有回头。 浅红,我知道有你在身边,一定会将我照顾得很好。可是,孙野才是你的最好归宿,我怎可以自私地毁掉你的幸福? 轻绿,你太羞涩太柔弱了!微蓝,你太天真太单纯了!后院有那么多晋王的女人,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个复杂而可怕的地方,我又怎么忍心让你们两人踏足泥潭? 而淡紫,你虽然性格活泼冲动了些,但却是最机灵,最有胆识也最有办法的一个,所以只能让你代替她们去冒险了!你会原谅我吗? 她满目怜惜地转头看了淡紫一眼,淡紫却对着她烂灿一笑! 沿着晋王府中间的南北主干道一直往北走,便是后院的圆月型南门。跨进南门,后院的湖光柳色、亭台楼阁便依次展现。果然,是个景色秀美异常的所在。 已是傍晚时分,不少楼阁门前已挂起了灯笼。三三两两的倩影,或在门前闲谈,或在曲径中散步。看见卫兰心一行经过,她们都好奇地张望。 卫兰心粗略扫了她们一眼,尽管暮色依稀,仍可以看出个个皆是不俗丽人。不少女子从身形样貌上看,并不在晋王三位侧妃之下。 甄娘带着卫兰心一行,从后院的主干道向西折去,继续前行。慢慢地,树木渐密,人影渐稀。 卫兰心不禁松了口气,看来,云影阁所处较为偏僻,以后不用总是见着晋王的那些女人了!而且,六哥要来带她离开,也将会相对方便一些! 甄娘在一座两层的木式小楼前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了。天色已晚,里面有烛火和灯笼,你们早些安置吧!明日一早,后院的管事韩娘会过来。你如今不再是王妃了,只是后院最下等的一名妾侍,今后一切都要听从韩娘安排!” “心儿明白,有劳甄娘了。”卫兰心再次道谢。 甄娘不再言语,带着众人转身离去。 “小姐,你在此等候一阵,我先进去把烛火点着。”说完,淡紫便走进小楼,不一会儿,里面的烛火便亮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二楼的窗口也亮起了烛光。 卫兰心抬步,走了进去。 小楼内并不宽敞,布置简朴,却相当雅致。一楼是正厅,还有一个厨房和小小的饭厅。 “小姐,你快上来看看,寑室在楼上,有一大一小两间呢!”淡紫在二楼招呼卫兰心。 卫兰心闻言,拾级而上。寑室同样雅致而干净。卫兰心微微一笑,表示满意:“今夜不早了,我们随便洗洗,早些安歇吧!” “是。”淡紫答应着,下楼取了水来,两人粗粗清洗一番,便早早歇下了。 躺在床上,卫兰心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不知六哥今夜会否贸然进入觉雨苑?会否发现她早已离开?虽然知道六哥一向机智谨慎,行事不致如此莽撞,可她仍是放心不下。万一,他被轩辕澈的人发现了呢? 将近拂晓,她才迷糊合上眼。 第二日天刚亮,卫兰心还未起床,韩娘便带着一行人来了。淡紫急急把卫兰心唤醒。 往日,轩辕澈均是早早醒来先行离去,让她一人睡到自然醒,所以也养成了她无须早起的习惯。看来,轩辕澈对她这曾经的王妃倒是纵容得很!想到此处,卫兰心不禁清冷一笑。 匆匆收拾一下,她便下楼来见韩娘。稍稍屈膝行了一个礼,她道:“韩娘早,兰心初来乍到,还请韩娘日后多多关照!”她知道,自己不再是晋王妃了,而只是一名最下等的妾,日后的一切都要靠韩娘照应。 韩娘及她身后的十几人盯着她,都愣住了。显然,虽然生活在美女群中,她们还是被卫兰心的美貌与气度所震憾了! “卫兰心是吧?”韩娘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恢复了后院管事的气派,“我知道你曾是尊贵的晋王妃,不过,王爷很快便会再次大婚迎新正妃过门了。杨左相是什么人,杨二小姐又是什么人?你姓卫的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所以,别再以为自己是什么高贵身份,也别幻想着能再得王爷独宠。在这后院中,老老实实才能活得长久!” “就是,卫家可是永无翻身之日了!还一脸清高,给谁看呢?” “瞧她,一副妖媚入骨样子,怪不得把王爷给迷住了。啧啧,可惜呀……以后怕是没那好日子过了……” 韩娘身后的十几名女子开始窃窃私语,完全不顾她们的议论被当事人听到,仿佛就是有意说给卫兰心听的。 卫兰心抬头望去,那些女子个个衣着艳丽,姿容不俗,一看就知并非奴婢。看来晋王的这些姬妾们一早得了消息,都不惜早起来看看她这被废弃的晋王妃。 只是,这么些漂亮的美人儿,竟都像市井恶妇般尖酸刻薄,当面对人指指点点,实在是大煞风景! 卫兰心收回目光,对着韩娘微微一笑,说道:“兰心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韩娘今后有何吩咐,兰心一定照做。” 说完,她又转向那些女子,道:“兰心初来乍到,有许多不懂和冒犯的地方,还请姐妹们多多见谅才好!” 她知道,轩辕澈自独宠她以来,再也没有召过后院的姬妾们侍寑了。不用想,她们早就恨透了她吧!到了后院,她理所当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在六哥来带她离开之前,她没有必要得罪这些充满嫉妒和恨意的女人! 姬妾们见曾经的晋王妃放低了身段主动示好,有的翘起了嘴,有的冷冷笑着,都不再言语。 第365章 前传·冷王弃妃097 毁她容颜 第365章 前传·冷王弃妃097 毁她容颜 韩娘对着卫兰心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后院有八百姬妾,不能全都吃白饭。侧妃和出身好的主子,自然要小心伺候着。但你是最下等的侍妾,是要干活才有饭吃的。” “不过,看你身娇肉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估计也干不了什么重活。见你还算懂事,韩娘就心疼一下你,你就负责洗衣吧!每日会有人送些衣物过来,你和你的丫头把衣物洗好晾干就行了。可不能偷懒,要是侧妃和主子们有什么不满的,韩娘可保不住你!”毕竟是面对曾经的晋王妃,韩娘说起话来还算和气。 吩咐完毕,韩娘便转身走了。一群美人儿,也带着各式各样的目光,对卫兰心看了又看,才慢慢地跟着离开。 云影阁前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望着韩娘让人送来的一大堆衣物,卫兰心不禁出了神。自己长这么大,还真没洗过几件衣服呢! “小姐,不用担心的,这些衣物,淡紫一个人就可以洗完。”淡紫见卫兰心似在担忧,连忙说道。 卫兰心对着她笑了笑:“没关系,我也可以学着洗。” 说完,她抬起头,却见院门处不知何时立着一位身穿白衣的清丽女子,正对着她们浅笑。 见卫兰心看见了她,清丽女子微笑着走了过来。到了跟前,她微一屈膝行了一礼,才道:“我是住在隔壁栖霞阁的,特意过来看看王妃姐姐。” “这位姐姐小心祸从口出才好,我已经不是王妃了。”卫兰心淡淡说道。 “姐姐说的是,云裳儿知错了。”那清丽女子道。 “你叫云裳儿?好美的名字。”卫兰心微微笑了。这女子,和她的名字一样,不仅美,还有一种独特的清逸与恬淡气质。 既然她没有恶意,卫兰心还是很愿意与其交好的。 “名字美又有何用?哪像姐姐,美若天仙,不要说王爷,天下间无论哪个男子见识过,都会对姐姐倾慕不已,念念不忘吧?”云裳儿含笑淡淡说道。 卫兰心不禁敛了笑意。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吗?还是,她真不知道,只要一听人提起那个贬自己为贱妾的人,自己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云裳儿见卫兰心变了神色,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没关系。裳儿妹妹既是来了,就进去坐一会儿吧?”卫兰心想,人家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又怎能知道你的想法?她觉得,这云裳儿清逸恬淡的样子与自己有点相像,大概她也如自己一样,内心欲与人为善,却不会说暖人心的话,外表看起来也是清冷高傲吧! “呵呵,你十七,我十九,你称我妹妹,我倒不好意思了。”云裳儿笑道。 看来晋王的姬妾们,对自己这前王妃的年龄等等细节,了解都还不少呢!想着,卫兰心就想拉着云裳儿的手,带她入屋去坐。转头却发现,又一群美丽倩影袅袅娜娜地向这边走来了。 为首的两人,衣着打扮最为华美,正是紫妃与昭妃。 待她们走到面前,卫兰心恭敬行了一礼:“兰心见过紫妃姐姐、昭妃姐姐。” 赵紫烟淡笑不语。 谢昭罗却眉毛一扬,不屑地高声说道:“哟!我们的王妃姐姐何时变得如此多礼了?我谢昭罗可真是承受不起啊!” “昭妃妹妹说错话了,可得小心王爷听到!”赵紫烟故意提醒道。 “噢,对了。如今的晋王妃都还没过门呢!我该死,得去向王爷请罪才好。” 谢昭罗故作惊讶,“我倒还忘了,你如今是个最下等的侍妾了。” 得意地抬步,绕着圈打量着卫兰心,谢昭罗继续说道:“只是,这侍妾一点规矩都不懂,这身上穿的衣裳,款式虽是简单,衣料倒是极好的!紫妃姐姐,你也没几件这样料子做的衣裳吧?哈,到底是贱妾不懂规矩,还是没有人好好教导她呢?” “韩娘!”谢昭罗转过身来,对着后面的韩娘说道,“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奴婢该死!是奴婢的疏忽。”韩娘忙上前赔罪。 “算啦!你应该知道,贱妾就得有贱妾的规矩,回头你与她好好说说!人家毕竟是初来乍到,以往又尊贵无比,怎会知道这里的规矩呢?” 谢昭罗对韩娘吩咐完,又转头对卫兰心道,“你到了这后院,也是姐妹们的福气!你的惊世舞姿,我倒是见识过的。可姐妹们都是久闻你的美名,也想一睹为快。不如,你就了了姐妹们的心愿,在此为大家舞上一段吧!” 望着昭妃一脸的得意与傲慢,卫兰心知道,昭妃对她在容妃生日家宴上拒绝献舞仍耿耿于怀。 如今得罪昭妃对她毫无好处,可是,她此刻并不想跳舞!对于她来说,歌舞皆由心生。并不是在所有人面前,她都愿意歌舞的! 于是,她对着昭妃轻轻一笑,道:“兰心近日身体不适,歌舞也荒废好些时日了,实在不好在姐妹们面前献丑,还请昭妃姐姐见谅才好。” 闻言,昭妃果然气得柳眉倒竖,怒道:“你果然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尊贵的王妃么?还是想着,终有一日能凭着你这狐媚样子,重新得到王爷的宠爱?” 说着,谢昭罗从头上取下一支尖利的发簪,走近了卫兰心:“如今,我就断了你这非份的念想!在你这勾人的脸上,添上几道美丽的花纹,看王爷还会对你看上一眼不?” 淡紫迅速从后面冲到了卫兰心面前,挡住了谢昭罗:“不可以!求求你,放过我们小姐吧!昭妃若然不解气,就往奴婢脸上划吧!” 谢昭罗冷笑一声:“呵呵!你以为你是谁?往你脸上划,留着她那狐媚的容貌继续去勾引王爷?让后院八百多人都独守空房?往她那脸上添几道印记,可不光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大家都不会有意见的。” 说着,谢昭罗扫了一眼周围的姬妾们。众人皆不哼声,有人掩嘴表示不忍看,多数人的美眸中,却难掩期待之色! 谢昭罗得意地一笑,道:“看到没有,让开!” 第366章 前传·冷王弃妃098 坠入湖中 第366章 前传·冷王弃妃098 坠入湖中 “昭妃若敢毁了小姐容颜,王爷知道了,定会追究的!”淡紫站着不动,大胆说道。 “呵!你以为她成了丑八怪之后,王爷还会替她撑腰吗?让开!”说完,昭妃用力一把推开淡紫,举着发簪走到了卫兰心跟前。 卫兰心淡淡一笑。这个谢昭罗,真是个头脑简单之人,这种事竟也亲自动手,也不懂得要找个得力的下人去做! 见谢昭罗就要发狠将发簪刺下来,卫兰心笑道:“兰心倒不怕成为丑八怪!反正王爷已对我恩断义绝,容貌毁了,倒可以在这后院安然终老。兰心只是替昭妃姐姐的性命担忧!东昊王室最忌讳妃子姬妾之间嫉妒争斗,老祖宗时立下严律,毁人容貌者必然重惩,罪应至死!” “昭妃姐姐对这祖宗律例是不知呢?还是忘记了?”卫兰心眼角含笑看着谢昭罗。 谢昭罗举着发簪的手开始微微发颤,眼神中满是犹豫。她不是不知道这条严律,但她实在对卫兰心那惊世容貌太不放心了!这女人,每次见她,都会比之前显得更加妩媚娇美一些,王爷下次见到她,保不准又会被她把魂魄勾了去吧? “我说昭妃妹妹,你就别动气了,何必跟一个贱妾过不去?”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紫烟,终于笑着出声劝道。 她娉娉婷婷地走过来,轻轻拉下了谢昭罗拿着发簪的手,继续笑道:“昭妃妹妹该好好管管自己这脾气,别让这些妹妹们笑话了去。” 说着,赵紫烟拉起谢昭罗的手,转身向院外走去。 “哼!一个贱妾,我还真不屑于与她计较!只是,下次可别惹到了姑奶奶!”谢昭罗边走边大声说着。那发簪最终没刺下去,她觉得自己挺丢面子的。 其他莺莺燕燕们见好戏没有上演,也扫兴地跟着散去。 “姐姐为何阻拦我?”走到前面,谢昭罗仍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低声埋怨赵紫烟。 “你这急性子,真是欠思虑!要对付她,何须当着众人的面?又何须自己动手?”赵紫烟冷笑着说道。 “紫妃姐姐说得极是!”谢昭罗连连点头。 …… “小姐,你快别洗了,先进去休息一下吧!剩下这些衣物,我再洗半个时辰就好了。”淡紫从衣物堆中抬起头,忍不住又一次劝说卫兰心。 “唉!看着你洗得这样辛苦,我又怎能去休息?我虽洗得慢些,也能帮你一点。”卫兰心揉揉已搓得生痛的手指,叹着气道。 “可是,你的手指都红肿了,再洗下去,要脱皮的!”淡紫扔下手中的衣物,站起来走到卫兰心面前,捧起她的手指,心疼地说道,“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待会儿我洗完,我们再一起晾衣,好吧?” 闻言,卫兰心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衣物,站起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看着淡紫坐回原处,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又开始埋头洗衣,卫兰心不禁感慨道:“我真是没用,才洗几件衣物,手指就红肿脱皮。一点活儿都干不了,真是个蛀虫,是吧?” “谁说是呢!小姐才华惊世,诗词歌赋,乐舞书画,才是你该做的!” “淡紫,对不起!是我带你到这儿来吃苦了。”卫兰心叹息道。她没想到,晋王府的低等侍妾竟要做此等洗衣的粗重活。 或者,是轩辕澈特意安排,故意要折磨她的吧?想到那个睚眦必报的人,卫兰心不禁苦笑。 不经意中抬起头,却见仍是一身白衣的云裳儿正含笑向着她们走来。卫兰心开心地站起来,迎了上去! 在这晋王府中,曾经她只有一个好友,就是容妃。入住后院这十几日,容妃也没有忘记前来探望她。 只是,容妃住在后院的另一角,两人住所几乎斜跨整个后院,一个来回就要走上大半个时辰!所以,容妃只是隔日才来。但这云裳儿,因为就住在隔壁,几乎每日都要过来几趟,因此卫兰心现在又添了一位新朋友。 “你天天躲在此地洗衣,哪儿都没去过。不如我带你到各处转转吧!”坐下后,云裳儿提议道。 “对,小姐你快去转转吧!”淡紫也应和道。 想到初到后院那日依稀暮光下的湖光柳色,卫兰心也不觉来了点兴致:“好是好,可我并不想见到那些姬妾们!” “兰心妹妹的心思,我早就猜到了。放心,我带你到人少的地方!就前边不远处的观澜湖,那里荷花开得正好,可因为偏远,她们都不到那儿去!”云裳儿笑着,便拉着卫兰心的手站了起来。 人稀景美,正合卫兰心的心意!两人并肩慢行,没多久便到了观澜湖边。 晋王府中,不管前殿、中苑还是后院,果然处处都是迷人的景致。观澜湖荷叶田田,红的、粉的、白的荷花在绿色荷叶间开得娇艳。一阵凉风吹过,荷叶翻飞,小荷轻颤,令人心旷神怡! 两人坐在湖边石凳上,望着湖景轻声闲聊。 “兰心妹妹一定见过王爷的真容吧?”似不经意间,云裳儿突然问道。 卫兰心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是。” “王爷一定长得很好看吧?传言轩辕氏男子均俊美不凡呢!”云裳儿嘴角含笑望着远方,脸上却不禁起了微微酡色。 “嗯,还行吧!”如果他不是整天冷着个脸,会更顺眼一些。 想着,卫兰心扭头望向云裳儿:“王爷不允许别人评论他的容貌,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对了,裳儿姐姐入府几年了?” “三年。” “你不曾见过他么?” “见过一次。”云裳儿收回目光,低头望着地面,嘴角仍是带着淡淡的笑。 见过一次,那么她就是曾侍寑一次了!卫兰心怔怔地望着她。 云裳儿却抬起了带笑的俏脸,站起来,边快步走到湖边的栏杆前,连惊喜唤道:“兰心妹妹,快看,湖中有三只鸳鸯呢!” “鸳鸯?怎会是三只?”卫兰心不禁失笑。 “快来看,不骗你!”云裳儿站在栏杆前回首,笑着向她招手。 看着她略带俏皮而神秘兮兮的笑,卫兰心也笑着站起来,走到栏杆前:“哪儿呢?” “瞧,那粉色荷花后面!” 卫兰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踮起了脚尖,整个人靠在了栏杆上,也还看不到。云裳儿伸出右手撑在了栏杆上,卫兰心只听到“啪啦”一声木头断响,整个人就失去重心,坠入了湖水之中。 第367章 前传·冷王弃妃099 恻隐之心 第367章 前传·冷王弃妃099 恻隐之心 坠落的地方并没有荷花与荷叶!卫兰心直直地潜下去,发现湖水比她想像中深,即使她站立起来也会没顶。 卫兰心在水中潜了一会儿,并不想浮上来。她的内心很难过,非常难过! 她以为她又找到了一个朋友,一个气质与喜好都与她很相似的朋友。只是,清醒的头脑告诉她,她明显感觉到,当云裳儿那只右手撑到栏杆上时,栏杆就突然受力断了。 正常的木头栏杆不会这么容易断,即使是断,也不会断得这么干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栏杆之前已被人弄断了,只须稍加外力,便会彻底断裂开来。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她潜在水面下,隐约听到了云裳儿焦急的呼救声。但,这时离她落水已经好一会儿了。云裳儿即使是被吓呆了,也不可能隔这么久才反应过来吧? 卫兰心这会儿已经憋不住气了,她“哗啦”一声浮出了水面。睁开眼,便看到了云裳儿震惊地瞪大的双眼!紧接着,便是十几个飞掠而至的黑色身影。 为首一人急急跑到湖边,看到卫兰心浮在水面上,不禁大大松了口气:“王妃,你没事吧?” 原来是霍胜! 卫兰心对着霍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然后,她便慢慢游到湖边。霍胜走过去,伸出手将她拉了上来。身后一名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取出件黑色披风,霍胜接过来,披到了全身湿透的卫兰心身上。 然后,霍胜退后一步,拱手说道:“王妃没事就好,在下救护来迟,请王妃恕罪!” 她早已不是王妃了,霍胜为何还口口声声称她为王妃呢?卫兰心还来不及开口解释,便见霍胜一转身,两步跨到云裳儿面前,大刀一把架在了云裳儿颈上:“说!是不是你把王妃推下湖的?” 云裳儿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没有!不是我!兰心妹妹,我没有推你下湖!” 卫兰心将目光从云裳儿惊惧的脸,转到了霍胜的盛怒的脸上,淡淡开口问道:“霍侍卫怎会在此?霍侍卫难道不知,我早已经不是王妃了吗?” 霍胜将目光转向卫兰心,重新恢复了恭敬的表情:“在下一个月之前,便奉王爷之命专职保护王妃。至今,无人告知在下改变职责,也无人告知在下应改变对王妃的称谓。” “在下只是知道,只要王妃出了任何意外,在下就得掉脑袋!所以,若有谁敢加害王妃,在我霍胜手中便只有一个下场,死!”说完,霍胜再次转头盯着云裳儿,“是这名侍妾将王妃推落湖中的吗?” 晋王府姬妾如此之多,普通侍妾可说毫无地位。霍胜作为跟着晋王出生入死十多年的重要心腹侍卫,完全有权决定一名王府侍妾的生死。 “兰心妹妹救我!我没有将你推落湖中!兰心妹妹……”云裳儿祈求地望着卫兰心,身体颤抖,目光惊惧,完全丧失了她平时表现出来的从容气度。 “没有?为何我看见王妃跌落湖中之时,你并没有呼救,直到看见我们赶来,你才开始呼救?”霍胜质问。 “啊?我当时是被吓住了……兰心妹妹,救我!” 卫兰心终于动了恻隐之心:“霍侍卫,请放了她吧!她并没有推我落湖。是栏杆断了,我自己不小心坠下去的。” 她知道,如今放过云裳儿,或许会为自己留下祸根。可是,她终是不忍那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子,此刻就命丧在霍胜的冰冷大刀之下! 六哥迟早会来带自己离开此地的。而这个可怜而又可恨的女人,已注定要在这个王府后院孤独终老。她命运本已悲苦,又何必非要夺了她的性命呢? …… 这夜,卫兰心坐在二楼寑室内,想起日间发生的事,不禁入了神。她想不明白,云裳儿为何要害自己。但毫无疑问的是,她已成为后院的众矢之的,任何一个晋王的女人都有理由恨她! “那个云裳儿,真是看不出来,心思竟这般歹毒!小姐不应该放过她的。”淡紫来到她身边,取下头上发簪挑了挑烛火,低声说道。 “日后,你也要务必小心谨慎,还不知道有多少明枪暗箭在等着我们呢!”卫兰心说着,抬头望着淡紫,她真有点后悔把淡紫也带到这危机四伏的后院中来。 “嗯!”淡紫重重地点了点头。其实,她更加担心的是小姐的安危。万一,昭妃又要来挑衅为难呢?万一,又有哪个姬妾暗中使坏呢?幸好,这云影阁地处偏僻,除了入住次日来了两大批人,平日里,除了容妃和送衣物的下人,倒没有什么人出入。 “小姐放心,霍胜还带着人暗中保护着小姐呢!”想起这一点,淡紫不禁喜出望外。看来,她们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卫兰心却不禁又低头陷入了沉思。难道,轩辕澈竟是忘了自己曾让霍胜保护她吗?他怎会糊涂到,连霍胜这么个大活人都忘记了,甚至也不派人告知霍胜一声,不该再称她为“王妃”了呢? 突然,只听“嗖”的一声,有什么影子一掠飞了进来。卫兰心和淡紫扭头一看,一支新削的竹签带着一纸信笺,插到了身后的木柱之上。 两人对视一眼,淡紫走过去,将竹签取下来,把信笺递给了卫兰心。卫兰心展开一看,不禁面露喜色,轻声道:“是六哥的字!” 淡紫凑近了看,只见纸上写着八个俊秀的字:“步步小心,静候时机。” 卫兰心收起信笺,跑到窗前四下寻找,可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略一思索,卫兰心走回烛火旁,将信笺放到火上烧掉了,嘴角不禁露出了微笑。 果然,六哥是如此聪明的一个人!他定是在七月初十那夜,就发现她已不在觉雨苑中,因而并没有贸然行动以致被人发现。 如今,他提醒她要“步步小心”,那么她在后院中的遭遇,她被云裳儿推落湖中的事,他该也是知道的吧? 看来,六哥早已知道她在此处,他一直在关注着她,正在寻找机会带她离开呢! 第368章 前传·冷王弃妃100 共同侍寑 第368章 前传·冷王弃妃100 共同侍寑 已是七月下旬,这日傍晚,卫兰心与淡紫正在吃着两人一起做的晚膳,韩娘却带着人来了。两人连忙站起来迎接! 韩娘满脸笑容地走到卫兰心跟前:“刚才阮管家到后院传令,要你今夜去给王爷侍寑呢?你快快收拾停当,一个时辰后,将会有人来接你去中苑风露阁。” 韩娘热情地说完,静静地候着。淡紫立即反应过来,从身上拿出一锭银子,塞到韩娘手中:“谢谢!韩娘辛苦啦!”韩娘笑着接了下来。 然后,淡紫又塞了几两碎银到韩娘身后的两个小丫环手中,连连说着:“谢谢!辛苦了。” 三人接了银两,满意地转身告辞。淡紫松了口气,幸亏浅红后来派人送了不少银两过来,要不,还不知如何打发这三人呢! 不把韩娘打点好了,这里有的是苦日子过! 卫兰心却开始纠结起来。本以为轩辕澈一怒之下,要将她永远弃置于这后院中了,可为何,如今竟又要她去侍寑? 而再次面对他,她又该如何安置自己的身与心呢? 当卫兰心在侍女的伴随下,坐着轿子进入中苑时,心中不禁微微感慨:熟悉景物依旧,而心情却已不同!况且,她不再是晋王妃了,只是一个最下等的侍妾! 而她即将进入的风露阁,更是她以往从不愿走近的所在。 下得轿来,跟着侍女缓缓步入陌生的风露阁时,卫兰心的脚步瞬间滞住了。她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 除了她,竟还有三位姬妾打扮的美貌女子,正在准备入浴! 难道,她竟要和这三名女子一起侍寑吗?传言中的夜御数女,以及淡紫打听回来偷偷告诉她的,以往轩辕澈召寑必定是四名女子的说法,竟都是真的吗? 想到此处,内心一阵疼痛,窒息,甚至是无比厌恶!随后,一股强大的耻辱感油然而生,让她的脑子变得混乱一片! 侍女把她带到风露阁浴池的一角,请她宽衣洗浴。她想反抗,想呐喊,想逃走,却知道这一切都只能是徒劳。 他竟然要以这样的方式狠狠地侮辱她,这让她情何以堪?她已经这样恨他了,她还要逼她恨他到何种程度? 麻木地在侍女们的服侍下宽衣、沐浴,然后再披上薄如蝉翼的轻纱。 跟着侍女步入奢华的寑室时,三位同样身穿薄纱的美姬已跪在一旁。婀娜身姿在轻纱下若隐若现,刚刚在温泉中沐浴过的容颜,个个娇艳欲滴,引人采摘。 然而,身处如此境地,卫兰心两颊发烫,羞恼不已!想到稍后丑恶不堪的景象,她更是难抑心中的厌恶与恐惧!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一名贱妾,她或者不得不慢慢接受这样的待遇。可是,她曾是他惟一的王妃,他与她两人,在那么多个黑夜中,曾留下了那么多令她无法淡忘的刻骨缠绵! 如今,叫她如何心平气和地接受这样四人共同侍寑的局面呢? 在侍女们不断的小声催促下,卫兰心不得不在三位美姬身旁跪了下来。就在她跪下的那一刻,门外响起了霸道而坚定的脚步声,一步步渐渐迫近!如此熟悉,她又怎会不知,是他来了? 门被一把推开,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尽管卫兰心微低着头,还是感觉到那个身影浑身透出的那股威不可侵的霸气,还有,彻骨寒气! 侍女们迅速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轩辕澈大步走到床榻前,一转身,慵懒地坐了下来。 跪着的四人都慢慢抬起了头,看着晋王。这也是晋王府的侍寑规矩,否则,如何能及时领会到王爷的意图呢? 银色面具下的俊眸向四人身上冷冷一扫,并没有在任何人身上稍作停留。然后,他对着另一头边上那名美姬微一招手,那美姬便满脸期待地站了起来,袅袅娜娜地走向床榻。 美姬走到床榻前,缓缓下跪:“贱妾服待王爷!” 轩辕澈没有出声。感觉到王爷的默许,美姬缓缓站起来,走近他,伸出双手,体贴地帮他解着衣衫。 每一分每一寸,卫兰心都熟悉不已的身躯,在另一个娇媚女子的纤纤玉手下,褪下上衣,露出了麦色的结实胸膛。 卫兰心没有移开目光,就这么淡淡地望着他们。他就要将他最丑陋肮脏的一面,在她面前彻底展现吗? 那样也好,她就会深深地记住这令人作呕的一幕幕,然后,开始彻底厌恶他,彻底忘记他!那个“爱”字,将永远不可能再来!就连那个“恨”字,他也再配不上! 瞥见卫兰心冷冷地盯着自己的目光。轩辕澈在内心告诉自己,没错,就应该这样做。自己不是总对她念念不忘吗?不是总对她与众不同,以致再看不上其他的庸脂俗粉吗? 那么,就要像对待其他女人一样对待她。只需迈出这第一步,她在他的心目中,就跟别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上衣已褪了下来,那名美姬俯下身子,准备帮他解腰带。 男子结实矫健的身躯渐渐显露,无论是轩辕澈身边的美姬,还是跪在卫兰心身旁的两位姬妾,都开始呼吸急促,脸颊涨红。 只有卫兰心目光沉静,心如止水。这副身躯,对她来说,还真没什么神秘感可言! 看出了卫兰心眼中的讥刺笑意,轩辕澈一阵气闷恼怒。他猛一挥手,正在帮他解腰带的美姬被推得站立不稳,“啊”一声惊呼,重重跌坐在地上。 “你,卫兰心,过来侍候本王!”轩辕澈收回挥出去的右手,指住了卫兰心,眼神一片冰冷。 他就要在其他女人面前宠幸她了吗?如果他真要将以往的一切都无情撕破,将所有美好都变得丑陋不堪,那么,她也不惧! 他想逼她恨他,是吗?那么,她也要让他恨她! 他想将她逼入绝境,是吗?那么,她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心意已决! 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神色漠然而坚定,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伸出玉手帮他解腰带。 她的动作并不比刚才那位美姬娴熟。尽管几乎日夜相伴了将近一年,可她几乎没有为他做过宽衣解带这类事。从来,都是他在为她…… 想到此处,一股尖锐的刺痛突袭而来,仿佛利剑狠狠地刺入了她的心脏!她极力掩饰着,面无表情地继续去扯那腰带。 第369章 前传·冷王弃妃101 刺目鲜红 第369章 前传·冷王弃妃101 刺目鲜红 如兰似桂的淡淡香气飘入鼻中,如此熟悉,如此迷人!轩辕澈不禁内心一动,呼吸微微急促,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渴望!。 已经将近二十日没有碰过她了。这个该死的女人,竟又让他无欲了这么长一段时间。 他不是不想,只是与她比起来,后院那些女人真的让他觉得索然无味。然而,尽管疯狂地想念她的味道,他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再不该被一个贱妾所迷惑了! 没有找到要诀,卫兰心竟一时解不开那看似简单的带结。额头慢慢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她只好再俯下身,凑近了一些去解那结。 淡淡的兰桂香气,令人迷醉。 然而,轩辕澈稍一抬眸,她绝美面容上淡漠冰凉的眼神,却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他猛地用力一扯,她整个人就毫无反抗余力地坐到了他的怀里。一手搂着她的肩,他将脸凑近了她,冰寒的面具几乎碰着她的鼻尖。 他火热的气息拂到了她脸上,说出的话语却冰寒至极:“如此蠢笨,真是当个贱妾都不配!” 她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充满恨意!如果能够回到莫离剑刺入他胸口的那一夜,她定会狠狠地用力捅进去,也不要看到他如今可恶的真实嘴脸。 轩辕澈却一转头,对着那三名姬妾喝道:“你们滚出去!” 三位美姬皆一愣,但即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迅速站起来,退了出去。 一手把住她的后脑,一手摘下自己的面具,他猛地吻上她的樱唇。 面对他不由分说的的火热,卫兰心极力抗拒着,想用手推开他。无奈,自己的脑袋与身子被他紧紧制住。 轩辕澈抬起头,用力一扯,她身上的轻薄纱衣零落成片。他反过身来,将她紧紧压在床榻之上,疯狂吻着她的唇,她的脸…… 绝对不能让他得逞!绝对不能再忍受他这样的羞辱对待!在这风露阁中,他曾与多少女子翻云覆雨?如今,他竟又要她在这里曲意承欢? 身体尽力躲避着,她双手用力推拒着他的头。无奈力气太小,就如蚍蜉想撼动大树,终是无能为力! 气极,恨极,她大声说道:“放开我!我不要在这肮脏的地方!” 闻言,他动作一滞。随即,他气恼地吻了上来,双手紧紧抱住她的头,薄唇紧紧覆上她的檀口,舌头霸道地滑了进去。 卫兰心把握时机用力一咬,虽终是没有用尽全力,他却痛得“嗷”一声低吼,迅速逃了出来。抬起头,他充满危险气息的赤红双目紧紧盯着她。 她直直地回望着他,等待他宣布对她的惩罚!他却又凶狠地俯下头来,含住她的两瓣樱唇继续蹂躏。 想着这充满淫糜印记令人不悦的风露阁,以及曾在此与宠幸过无数女子的雄男性身躯。她厌恶痛恨至极,再次用力咬住了他正在攻击的唇。 这一次,心中无法抑制的怒意与恨意,让她几乎用尽全力紧紧咬住了他,直至品尝到了甜甜的血腥味,她才猛然松开! 他抬起头,下唇还慢慢渗出滴滴刺眼的鲜红!她心中闪过一丝惊痛,却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轩辕澈坐在床上立起身来,手背慢慢地从唇上抹过。然后,他看也不看满是鲜血的手背,对着门外沉声命令:“来人,将贱妾卫兰心拖到后院云影阁关起来,没有本王允许,终生不得踏出一步!” “是!”门外响起孙野镇定的回答。接着,大门被推开。 就在侍卫们冲进来的一刹那,轩辕澈已迅速拿起床上一条被单,裹着衣衫不整的卫兰心,将她一把扯了起来。 卫兰心抓紧了裹在身上的被单,下得床来,在侍卫们打算上来拖她之前,昂首大步向门外走去。 侍卫们偷瞄了一下晋王的神色,纷纷跟在卫兰心身后走出门去,没有人敢真的走上前抓住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卫兰心就这样裹着被单,在孙野等人的伴随下走出风露阁,坐上候在外面的一面轿子,回到了后院云影阁。 次日起,云影阁前院、后院门口,多了几名值守的侍卫。卫兰心再也不能踏出院门,她被彻底幽禁在小楼之中。 再也没有人送衣物过来给她们洗,容妃等人也再不能入内看望她。除了淡紫进进出出地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小楼内再也见不到第三个人。 身边没有书本,没有琴笛。除了偶尔跳一下舞,她就静静在坐在二楼寑室内,像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女子般,望着窗外,数着六哥到来之前,她又在这里待了几个日子。 …… 当紫妃和昭妃分别收到杨葭儿约见她们二人的秘密口信时,都不禁心中忐忑。 谢昭罗急急找到了赵紫烟,道:“紫妃姐姐,当初我们这样对待杨葭儿,她定是怀恨在心吧?她找我们,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我们要不要去见她?” 赵紫烟淡淡一笑,道:“妹妹怎么变笨啦?我们能不去见她吗?她马上就要成为晋王妃了,我们以后可都得看她的脸色,仰仗她才有好日子过!” “是啊!”谢昭罗不悦地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杨葭儿可不是个简单角色,不像那卫兰心那么好对付。我们若不讨好一下她,日后定有我们苦头吃!” 赵紫烟轻笑一声,道:“废了一个卫兰心,又来一个杨葭儿。妹妹呀,我们可真是命苦啊!” 谢昭罗却掩嘴偷笑,脸色微红:“姐姐这气未免叹得太早啦!这杨葭儿可没有卫兰心的国色天香,更没有那歌舞才艺去勾引王爷。王爷不可能像独宠卫兰心一样独宠她!很快,王爷就会召姐姐去侍寑了。” “昭妃妹妹该不是想王爷了吧?”赵紫烟带笑挪揄道。 “是又怎样?难道姐姐不想?”谢昭罗大方说道。赵紫烟掩嘴但笑不语。 翌日,赵紫烟与谢昭罗带着两名婢女结伴出门,来到了洛都最豪华的东亭 酒家。见她们在门口出现,马上有一名小二打扮的男子走过来,将她们引到一个雅间门前。 让两名婢女在门口候着,赵紫烟与谢昭罗走进去,便看见了正含笑坐在桌前的杨葭儿。 第370章 前传·冷王弃妃102 晋王下聘 第370章 前传·冷王弃妃102 晋王下聘 见到杨葭儿,赵紫烟与谢昭罗连忙恭敬行礼:“紫烟(昭罗)见过杨二小姐!” “紫妃与昭妃何须如此多礼?坐吧!”杨葭儿淡淡说道。 “杨二小姐,我们日后便是一家人了,还请王妃姐姐日后多多关照!”谢昭罗媚笑着说道。 杨葭儿冷冷一笑:“昭妃姐姐这称呼也未免改得太早了。一切都还有变数呢!” “还会有何变数?那卫兰心已被王爷贬为贱妾了,况且,王爷已到杨家求亲,这可是全洛都的人都知道的事!”谢昭罗肯定地说道。 “可是,这废妃的圣旨不是还没下吗?” “唉,那还不是迟早的事?整个洛都城,有谁不知皇上比疼自己亲生儿子还要疼王爷?只要王爷决定了的事,皇上没有理由反对!” “是么?那万一王爷自个儿改变了决定呢?”杨葭儿嘴角噙着淡淡的冷笑。 “改变决定?那怎么可能呢?”谢昭罗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世事难料啊!”杨葭儿站了起来,扶着桌面走前两步,“听说,王爷近一年来废置后院八百佳丽,只独宠卫兰心一人。听说,王爷日前还召了她侍寑。更听说,卫兰心虽被废入后院,王爷却仍派霍胜带人暗中保护她!霍胜是个什么人物?在战场上可是个带兵打头阵的将军。一个贱妾竟有如此高规格的暗卫保护,岂不令人吃惊?” 谢昭罗不禁瞪大了双眼,赵紫烟也低头凝思。她们没想到,杨葭儿对晋王府中的事如此了解。更没想到,这卫兰心被贬入后院背后,似乎还有着令人费解的地方。 “杨二小姐是说,王爷对卫兰心念念不忘?仍有可能恢复她晋王妃之位?”谢昭罗不禁问道。 “昭妃姐姐认为呢?”杨葭儿含笑盯住了谢昭罗,温柔的声音听上去软软的,绵绵的,却让谢昭罗听得一阵莫名寒凉,“如果她不从这世上消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 贞元十二年八月初一,晋王轩辕澈带着丰厚聘礼,到杨左相府中亲自下聘。 洛都民众纷纷传言,卫姓晋王妃已被废,晋王将于数月后迎娶杨家二小姐为新王妃。 杨府内,杨左相正设下盛宴招待晋王。除了杨府一家老小,还有杨左相众多门生作陪。 “葭儿,快过来敬晋王一杯!你们小时候熟识得很,怎么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倒显得如此生份了?”言毕,杨左相哈哈大笑。 杨夫人故意笑道:“老爷当众说这话,不是让姑娘更害羞么?” 众人闻言皆附和着哈哈大笑。杨葭儿脸更红了,她举起桌上酒杯,缓缓站起来,走到晋王身旁,柔声道:“葭儿敬王爷一杯!” 戴着银色面具的轩辕澈嘴色含笑,拿起酒杯与杨葭儿相碰,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拿着酒杯在面前反转,以示滴酒不剩,众人齐声叫好。 喧闹声中,杨葭儿红着俏脸,将手中酒慢慢饮尽,众人又是一阵附和喝采。 坐在晋王左首的杨逸举更是站了起来,道:“今日何人安排的座次?怎不让妹妹坐到晋王身旁?我识趣,让开。”言毕,他站起来坐到了杨葭儿原先的座位上。 在众人笑声中,杨葭儿在晋王左侧坐了下来。 “葭儿,劝晋王多吃些!”杨左相又道。 杨葭儿拿起公用的长箸,为轩辕澈夹了一道菜,语声娇羞而温柔:“请王爷多吃些!”然后,又将面前一碟精美糕点轻轻推到了轩辕澈面前。 “多谢葭儿!”轩辕澈含笑说道,却在目光碰到那碟精美糕点时,嘴角笑容稍稍凝住。 那个小女人,不是最爱吃糕点吗?如果她看到这样精美的一碟,会不会又是两眼发亮?这世上,还真没见过谁,天天吃糕点都不见厌倦的。 想着,轩辕澈不禁无声一笑。该死的女人,原本挺温顺的,什么时候变得像小猫一样长出了爪子,还学会咬人了? 不自觉地,他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唇。那天,她竟那么狠心使劲儿,将他的嘴唇咬到出血,那伤口害他好几天都不敢上早朝见人,更因此推迟了来杨府下聘的日子。 什么时候得好好治治她那乱咬人的毛病。废了她的妃位,估计她心里不好受吧?看来,自己不应该再对她那么凶了。 自己怎会想到让她与其他姬妾共同侍寑呢?真是个馊主意,搞到难受的是自己!只要她乖乖的,还是让她住到听风苑去,毕竟,那样方便一些…… 突然,他又想起她那日竟说以往所说“爱他”都是假话,心中不禁一阵郁结气闷。该死的,还是在后院待着吧!既已身为贱妾,又是卫家的女儿,岂有让她舒心畅快的理由? 他心中,再次充满了恨意! “王爷就不肯再赏脸吗?”他听见了杨葭儿温软的声音。原来,她再次向他敬酒了。轩辕澈举起酒杯,含笑与她碰杯对饮。 酒过三巡,杨左相凑近轩辕澈,小声问道:“今日,我们这聘礼也收了,晋王可知皇上何时会下旨重新废立晋王妃?” “杨大人尽可放心,待定下大婚的日子,本王当立即请求皇兄下旨。” 轩辕澈道。他本想提前唤杨左相一声“岳丈”,以拉近两人关系,却终是没有改换称谓。 “哈哈哈,有晋王这话,我们葭儿也就放心了!”杨左相似是笑得畅怀,“你们也好久没有相聚了。葭儿,不如你晌午过后,就陪晋王在洛都四处走走吧!” 午宴过后,轩辕澈与杨葭儿带着众多随从,坐上车马同游白云山。他们在山脚弃马登山,走到半山腰时,已将近黄昏。 杨葭儿紧紧地跟在晋王身后,觉得异常幸福甜蜜。她从小到大的梦想,终于就要实现了!她终会成为晋王妃,而澈,也终将属于她,怎不叫她心满意足呢? 澈,只能属于她一人!只要是对她的地位稍有威胁的女子,她都不会轻易放过! “王爷,走慢一些好吗?葭儿都跟不上了!”轩辕澈步子迈得极快,杨葭儿渐渐跟得气喘吁吁。 第371章 前传·冷王弃妃103 后院走水 第371章 前传·冷王弃妃103 后院走水 听到杨葭儿娇柔的嗓声,轩辕澈停下了脚步,回头等她。 目光,却被杨葭儿身后不远处的一幕吸引过去。一位手持佛珠与化缘木钵的老尼姑,正在向一位游人化缘。游人施舍后,老尼姑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随即转身向山下走去。 轩辕澈认得这位老尼姑。去年重阳节,皇室到白云山登高踏秋之时,便遇见了这位老尼。 “这就是女施主心坎儿上的人吧?恭喜女施主!你们可有十世情缘啊!”他记得,当时老尼姑这样对卫兰心说道。 “十世情缘……”想起那日,轩辕澈不禁心中微动。 “王爷,你看什么呢?”杨葭儿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走吧!”轩辕澈笑了笑,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王爷,不如我们骑马上山吧?”杨葭儿提议。 “好。” 下人拉来马匹,两人上了马,很快就到了半山平地。望着半山坡上大片大片黄色的菊/花与白色的蒲公英,轩辕澈不禁又有半刻失神。自去年重阳至今,他有将近一年没上过白云山了。 马匹沿着游人常走的大道慢行着。杨葭儿指着左边花地间一条小道说:“葭儿每次上白云山都走这大道,不如我们到这条小道上走走吧?” “那边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走大道吧!”轩辕澈冷冷说道。往左边一路走下去,人迹罕至,却有那个山涧和漫山遍野的紫色蒲公英。 他现在,并不想与杨葭儿往那边去。 感觉到轩辕澈的不悦,杨葭儿不敢再有异议。而轩辕澈,已经没有兴致再对杨葭儿露出笑脸了。极力忍受了大半天,他觉得跟她在一起真是没有什么乐趣可言! 那假装出来的娇弱与温柔,他从小就不大喜欢。相比之下,心无城府的杨蒹儿倒让他觉得容易接受一些。 将杨葭儿送回杨府时,暮色已深。 轩辕澈欲转身告辞,杨葭儿却极力邀请他入府用晚膳:“王爷不肯赏脸留下用膳,爹爹定要怪葭儿今日陪王爷耍得不好,让王爷不悦了!”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言毕,轩辕澈抬步进入了左相府。 用完晚膳离开左相府时,夜色已深。 坐在马车内的轩辕澈有点心急如焚。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不这样总是想着那可恶的女人?不见她的日子越长,对她的思念和渴望就日深。那倩影,无论日夜,总在脑中挥之不去! 不行,回去就要把她召来,今夜一定要她!她不愿意在风露阁,那就在听风苑吧! 将近一个月没近女色了,自己还是不是个男人?堂堂一个晋王爷,竟被个小女人咬得满嘴是血,真是太丢人了。 今夜得好好修理她,再不许她像只小猫似的伸出爪子,乱抓人,乱咬人! 用手撑着下巴想着,轩辕澈不禁失笑出声! 疾速的马蹄声跑近。他感觉马车停了下来。 “王爷,大事不妙!”一名心腹侍卫骑马飞奔至马车前,声音紧张得发颤,“王府走水了!” “慌什么?何处走水?”坐在马车内,轩辕澈冷声问道。 “是后院云影阁!整座木楼着火,王妃困在里面,没法救了!”侍卫惶恐回道。 轩辕澈一把扯下马车门帘! “混账!”怒喝一声,他一把夺过侍卫手中马匹,一跃而上,拍马奋蹄,急速向晋王府方向奔去! 其实马车停下的地方离晋王府已经不远了,但轩辕澈却觉得这距离远得几乎要让自己疯掉! 该死的小女人,可千万别蠢得老老实实地待在楼上被烧死!本王今夜还要召你侍寑呢!你若弄出些什么意外来,本王绝不放过你! 他在心里一遍遍狠狠地痛骂着卫兰心,不许她出事!可是,内心那无法抑制的巨大恐惧之感,却紧紧地擭住了他的心,让他慌张得只有一次次抽打着马背,希望马儿跑得更快一些! 从正门拐到后院太远了,他在一个路口处猛扯僵绳向北拐去,然后从西门直接冲进了后院。身后的侍卫们或骑马,或奔行,却始终追不上他! 骑着马奔跑在后院,远远地,他已看到冲天的火光与浓烟,鼎沸的人声也从那边传来,道上不少姬妾与下人正往那个方向急急奔走。 轩辕澈的心越来越紧! 小傻瓜,千万要聪明一点,莫在楼上睡着了!如果你逃到了楼下,好好地站在那儿等着我,我发誓以后再不恨你,再不折磨你了!我会好好疼你的,知道吗? 听到我的话了吗?心儿! 云影阁火势极猛,王府侍卫与下人们忙碌地用木桶提来水,徒劳地向烈火洒去,却起不到丝毫作用。 白马飞奔至熊熊烈焰之前,轩辕澈飞跃下马。看到小楼前一脸焦黑的霍胜,他迅速奔上前去,一把揪住霍胜的衣襟,惶惶急问:“王妃呢!” 霍胜神情复杂,痛心地说道:“在下失职!王妃尚困在木楼之内,火势起得过猛,冲进去的十多名侍卫都受伤了!”他脸上的焦黑与被烧过的衣服显示,他也曾尝试冲入火海救人。 轩辕澈双眼欲喷出火来,他一把推开霍胜,就向着火光之处猛冲过去! 霍胜迅速冲上前扯住他的衣袖:“云影阁是木楼,火势太猛,我们救不了人了,冲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滚!”轩辕澈奋力一把甩开他,继续向前冲。 这时,孙野等十多名贴身侍卫已追了上来。荆於南一跃到了前方,拦住了轩辕澈的去路。 “滚开!”轩辕澈焦躁不已,他要去救心儿,他们为何竟敢拦着他? 展施身手,他赤手空拳与手执长剑的荆於南对打起来。 “荆於南!让开!”无法迅速摆脱荆於南的奋力纠缠,他惟有怒斥。 “王爷,木楼就要塌了,救不了人了!”孙野在一旁劝道。 “放肆!”轩辕澈说道,不顾荆於南手中之剑正迎面劈来,就这样从他身旁冲了过去。 荆於南一惊,但已收手不及,剑尖从轩辕澈后脑直划而下。只听“噌”的一声,系着银色面具的银带被削断,几丝墨发随着银色面具坠地而轻轻飘落。 轩辕澈怒然回首,俊美绝伦的面容在亮如白昼的火光影照下如神如妖,惊得荆於南等侍卫动作一滞,周围几百名姬妾更是震惊得愣在当场! 她们第一次看到了自己夫君的模样! 第372章 前传·冷王弃妃104 痛彻心扉 第372章 前传·冷王弃妃104 痛彻心扉 “阻拦本王者,死!”轩辕澈满脸怒意,转身继续向前奔去。 “保护王爷!”孙野大声一呼,十多名贴身侍卫一齐跃身去拦。孙野使了个眼色,荆於南把握住力度,用剑柄向轩辕澈后脑轻轻敲去。 轩辕澈直直地向前倒地! 几名贴身侍卫上前,抬起轩辕澈,瞬间便离开了火场。留下众多看热闹的姬妾们面面相觑!紫妃与昭妃更是神色莫辨! 初见王爷俊美如神低般的真容,令她们震惊不已!但更令她们吃惊不解的是,王爷为了那被贬为贱妾的卫兰心,为何竟焦急紧张到连性命都不顾了呢! “心儿!心儿!”轩辕澈从梦中醒过来,不自觉地伸出手想去拉住卫兰心。梦中,苑若仙子的卫兰心对着他甜甜浅笑,他想走上前对她说,他真的不想再恨她了!恨她,真的让他觉得太累! 可是,焦急万分,他却始终抬不动脚步! 卫兰心甜甜的浅笑渐渐变成了无情的冷笑,她一转身,如天外飞仙般飘走了。轩辕澈着急地伸出手,却什么也找不住! 睁开俊目,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听风苑寑室内。 猛然想起,后院云影阁走水了,他“霍”地从床上一跃而起!紧紧盯着候在一旁的孙野,他沉声问道:“王妃怎样了?” 孙野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一阵莫名的恐慌,伴随着尖锐的惊痛猛然袭向心口!轩辕澈觉得自己几乎站立不稳!努力稳住心神,他猛然转身,向着门外冲去! “王爷,面具!”孙野在身后喊道。 轩辕澈头也不回!如果找不到她,还戴什么面具?他此刻觉得,世间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找到她更加重要了! 他不相信她会出事!他们都在故弄玄虚,是不是?她到底怎样了?他要到云影阁找到她,亲自问问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天空中响起了阵阵闷雷。闪电渐频,看来是要下雨了。 当轩辕澈再次疾速赶到云影阁时,离他被打昏抬走已有一个时辰。大火早已熄灭,王府内的灯笼和火把把火场照得一片亮堂。 但是,云影阁已经不在了,废墟上只余一片灰烬,仍在透着暗红的火色,冒着丝丝的热气!三三两两的侍卫与家丁们仍在忙碌着。有侍卫拿了长戟,在灰烬中反复翻找着。 成群结队的姬妾们仍在看着热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后院平日平静如死水,许久没有发生过如此令人兴奋和关注的事了。 然而,废墟前几名男女哀伤的悲泣,却在提示着这场火灾的无情。浅红、轻绿与微蓝,以及觉雨苑的一群奴婢下人跪坐在地上,伤心抹泪,不时有人痛哭出声! 尽管他们中许多是轩辕澈安排在觉雨苑的心腹,但卫兰心平日对他们宽厚仁义且关心备至,如今,他们怎能不为她的死于非命感到悲伤呢? 轩辕澈疾步走过去,单膝点地,赤红的两眼紧紧盯着正在抹泪的浅红:“你告诉我,王妃到底在哪里?” 浅红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悲伤地望着他,不能言语!这时候,他为何竟唤小姐为“王妃”呢? 轩辕澈完美的嘴角艰难地扯起一抹淡笑,望着浅红道:“她定是还在怪本王,趁机躲起来了,是不是?你去告诉她,再不要生本王的气,本王再不那样待她了,好吧?” 浅红惊诧地望着他,然后双目含泪,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她到底在哪里?”轩辕澈突然怒道。 浅红紧咬下唇,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小姐已经葬身火海了!”说完,她再次悲声大哭! 轩辕澈猛然站起,两步跨到微蓝身前,俯下身来,轻声道:“微蓝,本王知道你不会说假话,你告诉本王,你们小姐在哪里?她最疼爱你,一定会告诉你的!”他嘴角带笑,满目期盼地看着微蓝。 微蓝怔怔地望着他,也跟着浅红放声大哭:“小姐被囚禁在云影阁,平时怎敢擅自出来?起火时,她与淡紫定是已然入睡……小姐和淡紫,她们都死了!” “侍卫们已找遍了后院,甚至整个王府,都没有王妃和淡紫的踪迹。”孙野在身后小心说道。 轩辕澈缓缓地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转身,向着废墟深处走去。云影阁已被燃成一片灰烬,连一整块的木板或石块都找不到了。 雷声渐响,闪电频频! “王爷,怕是要下大雨了,暂时回听风苑躲避一下吧?”孙野跟在他身后说道,“她们,怕是已葬身火海了!” “混账,胡说!”轩辕澈猛然转身,双目赤红地怒喝道,“滚!你们都给我滚开!” 孙野被惊得停住了脚步。轩辕澈一步步地走进毁墟之中,他努力睁大双眼,想看看她到底藏在何处。 可是,四处都是灰烬!烧成这样,人怎么可能存活,估计同样化为灰烬了吧? 心,为何这样痛?竟痛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用手捂住胸口,慢慢地单膝在废墟上跪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真的很难受,他无法控制内心那巨大的惧与痛!那种天崩地裂的巨大恐惧!那种从未有过的痛彻心扉! “卫兰心,你给我出来。”他轻声说道。 “卫兰心,你给我出来!”他转而高声大吼,心中怒极,“你给我出来!”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怎会如此愚蠢,房子着火了你不知道吗?你为何不逃出来?还是你已经逃出来了,却又在故意躲着我?我已经说过了,只要你出来,我不再恨你了,不再折磨你了,我会好好的对你!如果你想当王妃,我还会继续让你当,这样可以吗? 那你为何还不出来?为何还不出来? 轩辕澈气极,他猛然伸出双手,开始疯狂地在灰烬中翻找起来:“卫兰心,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我马上杀你全家,诛你九族!你听见了吗?” 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有部分看热闹的姬妾已抱头躲避,但仍有不少人站在远处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王爷,下大雨了!请王爷先躲避一阵吧!”孙野走到了他身边,劝道。 轩辕澈仍疯狂地在灰烬中翻找着。可是,整座木式小楼被烧得这样彻底,几乎连一块完整的硬物都找不到了。 终于,轩辕澈突然醒悟似地停止了翻找!她已经化为灰烬了,还找什么呢? 第373章 前传·冷王弃妃105 悲伤过度 第373章 前传·冷王弃妃105 悲伤过度 轩辕澈将两只手掌在面前缓缓举起来,茫然地看着手上的黑色炭灰迅速被大雨冲刷干净! 心中再次涌起一阵揪心的剧痛,他用右手捂住胸口,双膝一齐跪到了地上。 “王爷,请先回听风苑吧!”孙野再次出言劝说。 轩辕澈定定地跪在那里,不作理会。他觉得,冷雨打在身上、脸上,让他的心稍微好过一点! 有侍卫拿来一把大伞,孙野接过举起,帮他挡住了头顶的雨水。 “王爷,雨越下越大了!”孙野伸出一只手,想把轩辕澈扶起来。 轩辕澈猛然回头,目光冷厉如剑:“滚开!本王让你们统统滚开!违令者,一律斩首!”他已是气得声嘶力歇。 孙野望他一眼,低头退下。一转身,孙野对着众侍卫一挥手。侍卫、下人与姬妾们都纷纷退开,只余轩辕澈一人留在大雨中,不动不动地跪在废墟之上。 心儿,你真的就这样葬身火海了吗?面对死亡,你总是装出一副勇敢淡然的样子。可是,我知道你是害怕的!你的身子总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你胆子总是这样小,我的突然出现或是突然对你发狠,都总会吓你一跳。 你那么怕疼,那么娇柔,那么爱哭!可是,你却被这场无情大火烧成了灰烬,尸骨无存!你那时该有多痛,该有多么惧怕! 泪水终于滑落,却瞬间被雨水冲去。轩辕澈闭上双眼,心如刀绞! 为何直到此刻才知道,我竟是如此害怕失去你? 失去了你,世界已瞬间变成灰色,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一切都变得如此无趣!我真的从来不知,原来你对我是如此重要! 就这样被冷雨敲打着,让心变得渐渐麻木,让痛苦可以稍稍减轻!大雨一直在下,轩辕澈一直保持那样的姿势跪立着。 直到晨曦初露,雨才歇了。朝阳透过树木,斜斜照在轩辕澈脸上、身上。从背后看去,仿佛为他渡上了一层金边。 孙野远远地站在他身后,不知该不该再上前劝他。 终于,轩辕澈用右手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缓缓转身,再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经过昨夜的打斗折腾以及雨水的一夜冲刷,他墨黑的长发松松地披散下来。清晨的微风却又已将墨发吹干,散乱发丝随着他沉重的步子迈动而轻扬飘拂,俊美无俦的面容此刻毫无表情,一双俊目却难掩哀伤。 早晨重新围拢到附近的姬妾和下人们都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看着失魂落魄却依然俊美得令人心疼的轩辕澈一步步地走近,站在道旁的谢昭罗心中狂跳!难抑惊喜与激动,她娇羞地站出来,温柔劝慰道:“王爷节哀顺变吧!正所谓人死不能复生,王爷淋了一夜的雨,可要保重身子啊!” 轩辕澈停住脚步,扭头看向谢昭罗,哀伤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利无比,如冰刀般的目光直射到她脸上: “谁说她死了?是你谋害她的,是不是?一直以来,你都如此嫉恨她!” 谢昭罗吓得微张了嘴,呆立当场,半晌才哆哆嗦嗦地解释道:“不,不,不是贱妾……贱妾没有……贱妾没有害她……” “孙野,云影阁为何起火?”轩辕澈淡淡问道。 “在下正派人去查。从起火时间、火势之猛及周边发现油迹来看,极有可能是有人蓄意纵火。”孙野冷静答道。 “限你一月内查出真凶,蓄意谋害王妃者,一律处死!”轩辕澈冷声道。 谢昭罗身子微微一震! 轩辕澈向孙野微一招手,孙野走上前来。轩辕澈凑近他,轻声耳语一番,孙野闻言点头。吩咐完毕,轩辕澈不再理睬众人,默然抬步离去。 看着两人秘密耳语,以及晋王落寞离去的高大背影,谢昭罗突然感觉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她身旁的赵紫烟一把扶住她,狠狠盯了她一眼。谢昭罗迅速稳住心神,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站稳。 “王爷有令,此刻开始清理火场。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请各位尽快散去吧!”孙野对着众人朗声说道。 闻言,众多姬妾与下人们纷纷散去。 孙野召来一位侍卫首领,吩咐道:“如今,后院众多姬妾与下人都见过了王爷的真容,此事非同小可!绝不能让人把王爷的面容画像流传出去。因此,从今日起,要增派人手,加强对后院控制。包括三位侧妃在内,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入王府。” “是。”那名侍卫首领领命而去。 孙野又召来另外一位侍卫首领,详细交待一番。该首领领命后,立即带人开始仔细清理火场。 回到听风苑的轩辕澈,将自己关在寑室内坐了一日一夜,然后,便开始病倒了。一连四五日,他反复高烧,时时昏迷不醒。 这可吓坏了甄娘与阮管家。晋王从小到大身子都强健得很,何尝害过如此重病? 皇上闻讯也心急如焚,派了宫里医术最高明的太医过来。太医看过后说,晋王是因焦虑悲伤过度,加上淋了一夜的冷雨,风寒加上悲思,以致病情延绵难愈! 更要命的是,晋王即使清醒时也不愿喝药,吃得也是极少。这可急坏了众人。 “王爷,请喝了这药吧!不喝药,病怎么能好?”甄娘端着药,反复劝说着。可轩辕澈就是双眼呆望屋顶,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 “王爷,请喝了吧?”心急不已的甄娘,将药碗端近,就想用勺子去喂他。 “砰”的一声,药碗坠地破碎,黑色药汗洒了一地。轩辕澈又挥手打掉了汤药。 “你们都出去!”他声音嘶哑,语气冷淡。甄娘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孙野走了进来,回禀道:“在下这几日已按王爷吩咐,派人反复搜寻过后院走水现场,仍然找不到王妃所戴的赤金足链。” 这赤金足链烈火不熔,千年不腐,即使她已化为灰烬,这足链却是不可能找不到的!难道,她竟逃了出来,并没有在小楼之内? 轩辕澈本黯淡无神的双眼,瞬间焕发出炫彩光芒! 第374章 前传·冷王弃妃106 鸳鸯香囊 第374章 前传·冷王弃妃106 鸳鸯香囊 “原本,我们都料定王妃必已葬身火海,可如今这赤金足链找不到,在下认为,不排除王妃已逃离火海的可能。”孙野客观地分析道,“所以,王爷要想找到王妃,就必须先把这药喝了。病好这后,王爷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孙野向甄娘使了个眼色,甄娘连忙从侍女手中端过另一碗汤药,再次劝道:“王爷,请喝这此药吧!王妃说不定,还尚在人世呢!” 轩辕澈仍是定定地望着屋顶。霍胜与甄娘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轩辕澈终于艰难地自己撑着坐了起来,从甄娘手中端过药碗,慢慢地一饮而尽! 甄娘欣喜地接过空药碗。轩辕澈重新躺回床榻之上,紧闭双目,不再理睬他人。 “王爷,霍胜这几日一直跪在门外请罪,说是要向王爷交他的人头!”孙野再次沉静出声。 轩辕澈猛然睁开了俊目,哑声道:“让他进来。” 孙野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霍胜进入。霍胜大步上前,双膝跪倒在地:“在下失职,没有保护好王妃,请王爷收走在下颈上人头吧!” 轩辕澈仍躺在床上,哑声问道:“走水那夜,后院有何异常?” “那夜,在下见似有几个人影从云影阁附近掠过,一时心急,便带着众暗卫去追了。可没追出多久,便发现云影阁烧了起来,再回来救人时已是来不及了!” 轩辕澈闻言,心中一动。他再次撑着坐了起来,赤红的俊目盯着霍胜,哑着声音说道:“走水现场不见王妃所戴赤金足链,走水那夜又有异常,看来,可能有人故意声东击西,事先将王妃带走了。” “所以,你如今有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本该立即取下的人头,本王暂且在你颈上再放一放!无论天涯海角,无论耗费多少时日,也无论你需要多少人马,你只需完完整整地把王妃给本王带回来!” “如果还是找不到,并且你认为今生都找不到了,你再回来交你的人头吧!”轩辕澈补充了一句,便重新闭目躺下,不再言语。 “是!在下掘地三尺,走遍天崖海角,也要将王妃找回来!”霍胜领命,起身走了出去。 王爷暂时留了他的性命,他今生惟一的使命,便是去寻找王妃的下落了。 几日后,轩辕澈的大病总算基本痊愈。 甄娘、阮管家与众侍卫都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们都发现,他们的王爷变得不会笑了。甚至,连冷笑都不再有。他说话仍是冷冷的,但无论何时,脸上都不再有任何表情,却只余一片阴郁!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今年,轩辕澈没有到皇宫出席中秋午宴。晚上,也没有到宫中与皇上和太后共聚团圆。 洛都民众都只知晋王府后院曾走水,却不知被晋王自己先行废掉的晋王妃已丧身火海。 但是皇上、太后、部分皇亲贵胄,以及卫家都是知道真相的。所以,今年皇上也不好一再邀请晋王进宫。 中秋月圆之夜,洛都城内一片欢乐融融,偌大的晋王府中苑却一片冷清。轩辕澈一人独自坐在觉雨苑雨梅阁屋顶,望着圆月沉思。 从大病初愈开始,他每夜再也无法在听风苑寑室睡到天明。他常常到了半夜仍辗转反侧,内心痛苦难抑。只有起床来到雨梅阁寑室中,闻着那似乎仍有残留的兰桂香气,拥着她曾经用过的衾被,他才能睡得着。 坐着屋顶之上,轩辕澈想起了去年中秋。在皇宫御花园中,她宛若仙子般向他翩翩走来! 那时,只看她一眼,他便知道她喜欢自己!只是,在洋洋自得于她被自己吸引的同时,又怎知,真正被吸引被摄去了心魂的,竟然是自己? 因为她,他再也看不上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因为她,他不再是自己,一次次无法抑制自己的行为!因为她,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崩地裂,痛彻心扉! 想起曾与她相依相偎,一同坐在屋顶仰望夜空的许多个夜晚,轩辕澈内心一片酸涩。 原来,以往的时光竟是如此的甜蜜温馨!原来,自己竟然曾经如此幸福!可是,这一切还有可能重现吗? 孙野提醒他,找不到赤金足链,她很有可能并未在火海中丧生。可是,后院守卫如此严密,她又有什么机会离开王府呢?或者又有谁,能潜入这王府之中将她带走呢? 其实,前几日他病好后,曾到薛侯府中找过薛景墨,质问他是否设计带走了心儿,可薛景墨不仅一口否认,还愤怒地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痛骂了一番! 薛景墨骂他,有幸娶得心儿为妃,却没有善待她,反对她一再伤害,以致于她最终死于非命!薛景墨还骂他,害死了心儿,根本没有资格再去找人质问! 他就那样被薛景墨揪住衣领骂着,没有愤怒,也没有反击,只觉大脑一片空白!难道,薛景墨真的没有带她走,那么,她就真的是葬身火海了吗?木式的小楼,被人浇了油,火势那样猛,又烧了那样久,以致于连她与淡紫的骨头都找不到了。而那样显眼的一对赤金足链,被下人或普通侍卫捡了去,再查不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这一切也还是他的错,他为何要将她困于一座木楼之中呢?为何他没有想过,后院对她来说就有如龙潭虎穴,任何姬妾都有可能出于嫉炉,想点一把火将她烧死呢? 他恨自己,只想到要派霍胜看着心儿,怕她被薛景墨抢去,却没有想到,后院中的女人一个个都想要夺她的命! 那日,他就那样木然地被薛景墨骂着。直到木然地回到王府,他的神思才慢慢变得清明。是的,如果薛景墨真的设计带走了她,又怎么可能承认?他去找薛景墨质问,只能是徒劳无功。 想着她可能弃她而去,他内心痛悔不已!可是,想到她或已是香消玉殒,他更是心如刀割!那么,他宁愿她仍然活着,即使她弃他恨他! 然后,不管如何,他今生一定要重新寻到她! 思及此,他站了起来,轻轻跃下屋顶。走进雨梅阁外厅,来到那个案桌前,他拉开抽屉,伸手进去摸索,把那个香囊找了出来。 将香囊拿到眼前,细细端详着那两只绣得确实不怎么样的鸳鸯,他再次出了神。心儿,你说过要给我重做一个的,怎能如此言而无信?你欠着我的,今生一定要偿还! 第375章 前传·冷王弃妃107 云裳纵火 第375章 前传·冷王弃妃107 云裳纵火 洛都郊外,白云山脚下,密林中有一处偏僻农户。 厨房内,一个白色的女子倩影正忙碌不停。一名身穿紫色衣裳的少女掩嘴笑着走了进来。 “小姐,要不要淡紫帮帮你?你现在这样子,看着可真像个勤劳村妇呢!只是,这个村妇竟美得像个天仙!” “去!你莫在这里瞎掺和!”卫兰心边继续忙着,边柔声斥道,“今日六哥要来,我说过,一桌酒菜都要由我亲自操办的!” “一会儿我有不懂之处,再问你!”说完,卫兰心调皮地对着淡紫眨眨眼。 淡紫含笑站在一旁,看着卫兰心忙碌。 “小姐,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吴郡?我们在这里,都住了快一个月了。”淡紫不禁又提起了这个问题。 “六哥说了,等他处理完洛都的事务,就向皇上奏请回封地,应是快了吧!”卫兰心边细心搓着汤圆,边答道,“怎么,你很想去吴郡吗?” “嗯,想呀!吴郡离杭城那么近,我们可以常回杭城去。只是,不知道浅红她们怎样了?”淡紫陷入了忧思。 “放心吧!过一段时日,六哥会想办法将她们带离王府的。我相信六哥,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卫兰心安慰着淡紫。 “是哪个丑丫头,又在念叨六哥了?”好听的清朗男声响起,薛景墨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外。 卫兰心与淡紫同时欣然转头。 “六哥,你这么早就来了?我汤圆还没搓好呢?”卫兰心焦急说道。 “等你搓好才能来,岂不把六哥饿死啦?淡紫,有什么好吃的先拿给我顶下肚子。那顿午膳,不过一两个时辰,是不可能吃到口的!”薛景墨边笑说着,边走了进来。 “诶!六少爷稍等,淡紫先去备好茶水和点心!”说着,淡紫边转了出去。 “六哥,你今天真的来早了!”卫兰心不满六哥的取笑。 薛景墨走近,看着卫兰心,呵呵笑着。 “笑什么?没见过这么能干的女子吗?”卫兰心被他笑得气恼。 “呵呵,见过这么能干的女子,却没见过这么能干的厨娘!脸上全是面粉,这一块白那一块白,实在是美得很!”薛景墨眸中带着戏谑的笑。 想到自己的窘态,以及六哥毫不掩饰的谑笑,卫兰心不禁恼怒地停下了手中动作。突然,她举起双手,往薛景墨两边俊脸上一抹,随即,放声大笑起来:“咯咯咯!六哥脸上抹白一点,实在是比女子还要美!” 她笑得开心而得意,一如小时候,她每次成功地捉弄了六哥! 薛景墨俊脸上全是白色的面粉,却只带着宠溺的笑望着她,一如小时候,他每次都故意不躲避,以便让她的诡计得逞。 这个傻丫头,直到现在,都还以为是因为她的动作快到让他避无可避! 淡紫走进来,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禁笑道:“茶水糕点都备好了,小姐你和六少爷去正屋聊会天吧!这里就交给淡紫好了,不然,这顿午膳还真得再过两个时辰才吃得上!” 卫兰心再次气恼,连淡紫都这样取笑她。薛景墨却笑着催促她道:“走吧,厨娘!” 卫兰心终于忍俊不禁,跟着六哥到了正屋。两人用毛巾擦掉脸上的面粉,才坐到了案桌前。 “六哥已奏请皇上,欲回封地,皇上两日前已准奏了。”坐下后,薛景墨笑道,“再过数日,六哥就可以安排人先行护送你和淡紫到吴郡。哑叔会与你们一路,保证你们的安全!” 言毕,薛景墨望向正在院子里忙活的哑叔。哑叔是薛侯府里的老家人,是他父亲薛烨的得力干将,当年曾与薛烨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他虽哑却不聋,为人机警,身手更是高深莫测,有他随身保护心儿,薛景墨很放心。 “那六哥你呢?”卫兰心问道。 “六哥不能与你们一道走,那样极易被晋王的人发现!” 听到那人的名字,卫兰心的心仍是不自觉地一动。 沉默了一阵,卫兰心问道:“六哥可查出,那个云裳儿,为何三番两次要加害于我?” “可能是因为嫉恨吧?我安插在晋王府后院的内应说,这个云裳儿因为仰慕晋王,三年前自请入府为妾。可是却几乎从来没有什么机会侍寑,惟一的一次,却与另三名姬妾一起被晋王赶了出来……”想到轩辕澈几乎夜夜独宠心儿,薛景墨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卫兰心没有发现六哥神色的异常,却终于明白了云裳儿为何要害她。 她知道,那次轩辕澈将四名侍寑姬妾赶走后,便来找她了。此后将近一年,他再没到后院召过寑,这让后院那些女人们,如何不恨得想要了她这前王妃的命呢? “六哥那内应可谓神通广大!他说,云裳儿知道轩辕澈独宠你之后,便四处偷偷打听你的习惯与喜好,刻意模仿你的神情、气质与衣着。” 薛景墨继续说道:“六哥听后,对她很不放心,担心她害你溺水不成又生恶意。所以,六哥常到她屋外察看,才知她在收集食油,准备纵火!” “六哥,若不是你,心儿怕是要命丧火海了吧?”卫兰心动情说道。 “也不见得,霍胜一直带着暗卫在盯着云影阁,她去纵火的话绝对会被捉住。霍胜的守卫太严密,所以六哥从不敢在云影阁外多作停留。其实,我们应该感谢云裳儿,若不是利用她纵火之举,六哥很难找到机会带你和淡紫离开。” “所以那日,你故意设计引开霍胜等人,救了我们,再让云裳儿成功纵火?”卫兰心问道。 “是,轩辕澈或已想到是我做的,他前几日还到我府中找我质问,但我没理他。”言毕,薛景墨冷笑,“他早已开始派人跟踪我了,所以,我们要早些离开洛都。而且,六哥也真的不能多来看你了!每次摆脱他的人,都要费好大一番周折!” “他一向最自得的便是晋王府的防卫,若然知道你一直在晋王府来去自如,还在后院安插了内应,他定会气得吐血吧?”卫兰心戏谑说道。 想着他气得要命的样子,她本想在六哥面前笑出来,却觉得内心隐隐发痛。 “除了他与荆於南,其他的人,六哥还真不放在眼里!”看出她的忧伤,薛景墨故意逗笑道。 “用膳了!”淡紫边说着,边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卫兰心忙起身帮忙。薛景澈唤了哑叔进来,四人一齐用膳。 第376章 前传·冷王弃妃108 伊人不在 第376章 前传·冷王弃妃108 伊人不在 数日后,哑叔驾着马车,载着卫兰心与淡紫两人,离开洛都直奔吴郡。 卫兰心用外祖父传授的易容之术遮了容颜,将自己装扮成一名中年妇人,又将淡紫装扮成一个中年婢女的模样。 夜歇日行,马车奔波了十多日,终于到达吴郡。 本以为六哥会比他们晚到许多,却不料,第二日一早,六哥就找到他们下榻的客栈来了。 “我前日便已抵达,提前打点好了一切,恭候夫人大驾光临!”见了面,薛景墨轻松地对卫兰心笑谑道。已到了吴郡他的地盘,轩辕澈的人是不可能跟过来了。 “那么,本夫人是入住忠命侯的府第吗?”卫兰心道。她估计,六哥不会安排她住在侯府的,毕竟那样太招人耳目了。 果然,薛景墨正了神色道:“不是,六哥替你安排了一个安全隐蔽的住处,等东昊再也没人记得寻找你这曾经的晋王妃时,你再入住我的侯府如何?” 说到入住侯府,薛景墨竟不觉脸颊稍热,他望着她,眸色深深:“如今给你安排的住处,你定会喜欢!我半年前到吴郡治理瘟疫之时,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地方,我便让人按我的想法,在那里建了几所房子。” “我当时想,若有一日,你能与我一同住在那里就好了。没想到,仅过半年,房子刚建好不久,你竟真的来了!”薛景墨俊颜带笑,满目憧憬。 卫兰心不觉笑道:“到底是个什么极好的所在?别光在此卖关子,还不赶紧带本夫人前去?” “有请夫人!”薛景墨言毕,与淡紫、哑叔一道将行李装上了马车,四人便离开了客栈。 马车行了将近半个时辰,早已到了吴郡郊外。卫兰心掀开了车帘,只见外面景色秀美,人烟渐稀。 “这里真美!”卫兰心感慨道。坐在对面的薛景墨含笑不语。 又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到了,夫人有请!”薛景墨笑道。 卫兰心扶着淡紫的手,慢慢下了马车。举目四望,她不禁惊呆了。 远处青山翠谷,云雾缭绕;近处小桥绿竹,湖水泛波。几处青砖灰瓦的新房,竟如建造在仙境中一般! “怎样?喜欢此处吗?”薛景墨紧紧地盯着她,问道。 卫兰心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气,开心地点了一下头:“喜欢!此处就如仙境一般,该不是神仙住的地方吧?我们住在此处,会不会打扰了他们?” 薛景墨嘴角含笑,眼望远方:“此处确是仙境,就是专给你仙女住的!一辈子住在这样的地方,心儿可愿意?” “嗯,愿意呀!如此仙境,我是不是在梦中见过呢?”卫兰心满意说道。 “六哥陪你住在此处,可好?”薛景墨深深地望向她。 “那你的侯府怎么办?” “侯府?那就让它空着呗!” “呵呵,好啊!六哥也住到此处来,等你找到了六嫂,也把她带来。我们在这里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卫兰心幸福憧憬道。 薛景墨静静地望着卫兰心,认真问道:“不要别人,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卫兰心微微惊诧,转头看向六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笑道:“怎么可能只有我们两个?还有淡紫和哑叔呢?否则,光是我们两个,你连一顿饭都吃不上!” 闻言,薛景墨不禁灿然一笑:“怎样都好,只要你在此开开心心就好!” 又是九月九日重阳节。离后院大火至今,已经一个月零八天了。 今年皇上倒没有像去年一样提议带着皇族齐登白云山。轩辕澈独自一人乘着一骑,慢慢走在成片的黄色菊花地里。 尽管心中想着走到那个山坡处,越走近却是情更怯。在小山坡前下了白马,轩辕澈一步一步地走上去,一如去年。但那个时候,他知道身后有一双痴痴的美眸在望着他,追随着他。 如今,故地重游,伊人却已不在! 终于走上了坡顶,轩辕澈举目四望。漫满山涧的紫色蒲公英开得如火如荼! 去年重阳后一连几日的大雨与雨水形成的河流,将涧底的紫色蒲公英无情地冲刷得七零八落。可如今过了一年,满眼的紫色蒲公英,让人再也想不起曾经的颓败! 那个洞口,如今又被茂密紫色蒲公英遮掩得无法辩认,但轩辕澈却非常清楚它的所在。 “可惜明年,爱妃却是看不到了!”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突然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让他的心如瞬间被利剑捅穿,痛得鲜血淋漓! 他曾经说过的话,如今果然应验了,却是今日的他再也无法接受的伤痛! 自己可真是混账啊!他突然痛恨不已。他到底曾对她做过些什么?自她嫁给他之后,他三番四次要夺她性命,三番四次戏弄她的感情,更三番四次对她无情伤害! 她一个小小弱女子,到底是怎样活过来的?又是怎样承受他所给的无尽折磨、伤痛与羞辱? 他痛苦地坐了下来,望着那一片美丽的紫色,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思念!他想念她的笑靥如花,想念拥她入怀的甜蜜温馨,想念她对他的温柔体贴以及一次次的谅解、宠溺与宽容。 他依稀记得,几次深夜从纠缠了他十几年的恶梦中醒来,她总把他轻轻搂在怀中,温柔地安慰着:“放心,你的母后不会离开你……心儿,也不会离开你!” 他总是紧闭双目装睡,否则自己这个样子面对她该有多难堪?而她,无论在彼时,还是在两人亲密无间时,都总喜欢轻抚着他的墨发。 明明她比他足足小了五岁,她却像对待孩子般地宽容他。他却总像个孩子似地,肆无忌惮地向她贪求着他想要的一切,然后再狠狠地伤害她!而她,竟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直至再也无法原谅…… 在山坡上独坐了整整一日。直到日薄西山,轩辕澈才骑马下山,坐上等在山脚的马车内回府。 很自然的,他没有回他的听风苑,而是直接到了觉雨苑。浅红等人见他果然又来到,便热了酒菜。 轩辕澈一言不发,在她的坐过的椅子上用着晚膳。之后,他又如往常般,不自觉地步进了她的书房。 第377章 前传·冷王弃妃109 天涯海角 第377章 前传·冷王弃妃109 天涯海角 在卫兰心书房的明亮烛火之下,轩辕澈一本一本地取下她曾经心爱的书本,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她从小到大所作的批注。这些批注,有时严肃,有时风趣;有时幼稚,有时深沉。他看着看着,有时不觉一笑,有时又莫名其妙地皱眉,陷入无法抑制的痛苦思念。 他时时会站起来,摸摸她弹过的琵琶,抚抚属于她的筝琴。 他也是懂弹琴的,然而每次,他总是突然惊觉,自己在弹的竟是那首《莫失莫离》。只听过一次,那曲调竟如此深刻地印入了他的脑海! 目光再次停留在那个精致的木箱之上。那个箱子是带锁的,轩辕澈一次次地看到过,却从没想过要去打开它。 她一定在里面锁了些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物件吧?想着,他决意今夜将它打开。走到书架旁拿起莫离剑,来到木箱前,轻轻一削,锁便断了。 轩辕澈轻轻地打开木箱。里面,放置的全是一卷卷绘画的宣纸。 取起表面的一卷,轻轻打开。桂花树下,站着一个身姿昂藏的俊傲男子,脸戴银色面具,正侧身回眸。 又拿起一卷,打开,仍然是他,仍是戴着银色面具。 轩辕澈想起了她十七岁生辰前一日,他到此找她。那段日子,是他们最甜蜜的时光!那时,他以为一切都是假的。如今,才知道一切早已真假莫辩! 当他刚刚推开房门,她便慌张地站了起来,故作镇定地说道:“澈,你来啦?” 他看到,她偷偷地把一方手帕盖到了案桌之上。他装着没发觉,走了过来,从身后拥住她道:“心儿正在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她转过身来,边故意往他身上钻,边想趁势将他推离案桌。 他故意站稳不动,轻声道:“心儿在画画吧?”目光看向白色大方帕下的画纸。 “给为夫鉴赏一番,如何?”他故意又问。 “嗯,没什么好看的,别看了!”她红着脸支吾着,双手搂上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凑上来,生涩地主动吻上他的唇,想趁机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一面认真地回吻着,一面伸过右手,一把掀起了手帕。微微侧目看过去,画纸上是一张年轻的男子面孔,剑眉俊目,凤表龙姿,不是他轩辕澈又是谁? 见画像被揭开,卫兰心一把推开他,脸却“唰”地一下更红了。 轩辕澈轻轻笑谑道:“心儿在给为夫画像吗?倒有八九分像!不过,为夫每日那么辛苦地戴着面具,就是为了遮盖容颜,可心儿却要把为夫的面容画下来,好拿给外人去看么?” “不,不是的!”卫兰心急忙解释道,“对不起,心儿错了,请王爷恕罪。以后,心儿再也不敢画你的面容了。” 说着,卫兰心点着案上的烛火,将画像放在火上烧了。 做完这一切,卫兰心看他一眼,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羞愧不已!轩辕澈轻笑着重新拥住了她,边轻吻着边安慰道:“小傻瓜,逗你呢!以后可别做傻事了。” 轩辕澈没想到,她从此不再画他的面容,却仍在偷偷地画他戴着面具的身影。 轻轻地将两幅画像放下,轩辕澈继续打下一幅画卷,上面记满了词曲舞谱。细细地读着那曲词,轩辕澈的心又开始不可抑制地剧痛起来。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妾身今去矣,从此不复还!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知君有两意,深谷无幽兰!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妾本福薄命,拂去无忧烦!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望君常舒怀,努力加餐饭!” “妾身今去矣,从此不复还”!原来,你真的是早已做了准备,要彻底地离弃我! 你如今到底与谁在一起,是你的那个假六哥薛景墨吗?他已把你带回了吴郡,开始与你双宿双飞了,是吗? 你这个无情的女人!谁说我心中“有两意”,谁道我心中“无幽兰”?我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你的身影,日日夜夜你所折磨。每时每刻所思所想,都是与你有关的点点滴滴!我早已陷入了你设下的陷阱,我自己不知,难道你也不知吗?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既然说过不会离开我,既然说过“惟愿莫失,惟愿相知”,为何却又要决意舍我而去? 想着卫兰心可能正与薛景墨在吴郡日夜共处,轩辕澈心中一痛!心儿,即使走遍天涯海角,我此生也要找到你! 脑海中浮起薛景墨的身影,他稍一思索,放下手中画卷,将木箱掩好,便抬步走出了觉雨苑。 当轩辕澈首次步入后院的怡玉阁时,看到房内烛火依然亮着。果然,时辰尚早,容妃并没有睡下。 轩辕澈走近,抬手正欲敲门,却忽然听到屋内传来轻轻的抽泣声。轩辕澈轻轻推了下门,便从门缝中看到了正举帕拭泪的容妃。 轩辕澈再次举起手,用力敲了敲门。他看到容妃迅速抹干了泪,紧张地抬起头看向房门处:“谁呀?” “是本王!开门!”轩辕澈说完,便看到容妃神色突变,瞪大双眼怔愣了一瞬,才迅速地把面前案桌上的纸张揉成了一团,慌慌张张地低头找到一个隐蔽处藏了起来。 “王爷稍等,贱妾马上开门!”她一边应着,一边急忙站了起来。 打开门后,她仍是一脸惊惧惶恐:“贱妾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到来,贱妾实在该死!”她做梦也想不到,晋王竟会在夜晚主动到后院来找她。 轩辕澈没有看她,直接大步走进来,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坐吧!”抬头看到她紧张的神情,轩辕澈淡淡说道。 “是,谢王爷!”司徒意容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她想不透王爷到怡玉阁来的真实目的。但她知道,绝对不是来宠幸她的。 “容妃刚才在做甚,在写他的名字,还是在画他的画像?”沉默了一阵,轩辕澈突然淡然说道。他自己也有一点点的奇怪,自己的侧妃这样痴恋着另外一个男子,他竟真的一点不悦的感觉都没有。 然而,只要想到那个男子可能带着心儿远走高飞,双宿双飞了,他的心却会突然刺痛得有如滴血! 第378章 前传·冷王弃妃110 什么最痛 第378章 前传·冷王弃妃110 什么最痛 听到轩辕澈的问话,司徒意容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她瞪大了双眼惊惧地望着那个俊傲如天神的尊贵王爷,吓得忘记了要出言辩解,也忘记了要下跪请罪。 “薛景墨此人,为人夫君的话,一定很不错吧?”轩辕澈眼神飘远,仿佛在问容妃,也仿佛在问他自己,“温柔体贴,颇有情趣!两人在一起,可以终日吟诗作对,一人弹琴一人伴舞!” “王爷!”容妃吓得终于跪在了地上,全身发抖,“贱妾……” 轩辕澈收回目光,看着她道:“起来吧!本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容妃更加惊恐地抬头望着他,不敢站起来。 轩辕澈竟微微地叹了口气,道:“如今想来,本王实在对不住你!当初为了与你父亲交好,极力请旨娶你为侧妃。可是,这三年来,本王却如此冷落你。” “你可有怨过本王?”轩辕澈问道。 在三位侧妃中,容妃是惟一一位让他不觉得反感的。或许是由于她性情纯良,也或许是由于她是司徒右相的女儿。但,也仅仅是限于不反感而已,他对她,何曾有过一分一毫的关注? 容妃望着轩辕澈的绝世俊容,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他早些给她一线机会,让她了解他多一点点,或许,她也会发疯似地爱上他的吧? “如果你愿意,等日后时机成熟,本王把你送给忠命侯吧!”轩辕澈认真说道。 “王爷?”容妃更加惊惶不安。为何他说得像是真的一样? “本王并非开玩笑!薛景墨的为人与性情,可比本王温和多了。跟着他,你不会吃苦的。这样,也算本王对你的一点补偿吧!” “王爷,这是为何?”容妃不敢相信,也极为不解。 “日日苦思一人却终不可得,一定是世间最深的痛吧?那是如何的痛彻心扉?又是如何的摧心蚀骨?”轩辕澈的目光再次飘远,却似是对自己说话。 “王爷……在思念王妃了吗?”容妃终是鼓起勇气问道。后院走水那夜,王爷在云影阁前的失控、疯狂与痛苦,她也是亲眼目睹了的。 “知道本王今晚前来找你的目的吗?”轩辕澈又问。 容妃摇了摇头。 轩辕澈再次收回目光,道:“本王知道,你是心儿在王府惟一的好友,你也时常到觉雨苑和云影阁看望她。你能否告诉本王,她可曾说过要离开王府,若然离开她会到何处?你可否知道,是不是薛景墨把她带走了?” 容妃更加疑惑:“心儿不是已经葬身火海了吗?” 轩辕澈盯着她的双眼,想看看她是否在说谎:“你到底知不知道?” 容妃摇头,道:“心儿真的从未与贱妾说过要离开。只是,她常对贱妾提起杭城的事,如果她侥幸逃生,应是回到杭城去了吧?” 连容妃都想得到她会回杭城,那么聪明如薛景墨,会真的带她回杭城吗?又或者,把她带到了他的封地吴郡藏了起来? 轩辕澈再次陷入了沉思。 司徒意容跪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他,不敢再言语。 许久,轩辕澈才收回神思,双眸却仍是盯着窗外,缓缓说道:“你体会过世间最刻骨铭心的痛吗?你说,是痴恋一个人而不可得更痛,还是曾经浓情密意,耳鬓廝磨,却惊觉错失,追悔莫及更痛?是清醒地思念一个人更痛,还是喝醉了思念一个人更痛?” “她离去后,本王只醉过一次!可如今想念她时,本王却是再也不敢喝酒了!”轩辕澈轻声说着,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向来是个习惯于掩饰自己内心情感的人,但是这些刻骨的思念,日夜折磨着他的心。面对一个同样陷入思恋之痛,却对自己毫无兴趣的女人,此刻没有丝毫顾虑地细细诉说,让他终于可以稍稍释放一下那死死攒住了他的心的无尽苦痛! 容妃静静地望着他,静静地聆听着。 “不管怎样,时机成熟后,本王会将你送到忠命侯身边!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愧疚。你是她惟一的好友,本王了了你的心愿,也算是为她做的一点事吧!”言毕,轩辕澈站起来,举步离开了怡玉阁。 回到听风苑,轩辕澈把孙野叫进了蕴墨轩。 “那件事查得怎样了?”轩辕澈眼神阴郁。 “目前还只是在栖霞阁厨房地面发现了食油桶留下的油迹。在下仍是认为,云裳儿独自一人蓄意纵火的可能性不大。上次她推王妃落水,差点被霍胜取了性命,应是已成惊弓之鸟。所以,此次纵火必有幕后操纵之人!因此,目前还是先不忙捉拿她,我们继续静观其变,引真正的幕后真凶露头。”孙野细细分析道。 “就按你说的去办吧!”轩辕澈淡淡说道,“另外,赵太尉最近没有什么动静吗?” “这老狐狸倒还沉得住气!”孙野回道,“晋王府内后院起火之事,他定然也是知晓。在下觉得,他也是在静观其变,在密切关注着王爷的动向!” 轩辕澈沉思一阵,终道:“既然双方如今都在僵持,本王倒想趁此时机外出一趟。” “王爷是想去杭城和吴郡寻找王妃吗?在下认为此举极为不妥!如今双方虽按兵不动,但却在紧要关头,谁都不能出现一丝纰漏!王爷此时离开洛都,万一赵太尉趁机起兵造反,篡位夺权呢?” “王爷的兵力主要在边关,赵太尉的兵力主要在洛都附近。这是我们不利之处,王爷若然不在洛都坐阵威慑,赵子高随时可能起兵造反!”孙野继续补充道,“在下所言,请王爷三思!” “那么,只要不抓住赵子高这只老狐狸,本王就不能离开洛都,是吗?”轩辕澈似是又陷入了沉思。 “这不是王爷之前对在下说过的话吗?王爷此刻,怎可忘了?再说,霍胜日前已出发赴杭城寻找王妃了,王爷大可放心。”孙野小心提醒着。 他知道王爷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而改变这一切的,就是王妃。自去年中秋王妃出现在王爷眼中之后,许多事物都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变化! 第379章 前传·冷王弃妃111 杀人灭口 第379章 前传·冷王弃妃111 杀人灭口 司徒意容带着翠儿,慢慢地走近了那片空地。那里,曾经是一座雅致的两层木楼,一个多月前却突然成了一片灰烬。被彻底封锁清理了一个月后,大批侍卫终于撤去,这里便成了一片荒凉的空地。 “主子,我们莫要往前走了,奴婢真的害怕!”翠儿的声音有点发抖,那里一个多月前才烧死了前王妃和她的一名婢女,怎不让人心生恐惧呢? 司徒意容微叹了一口气,道:“你真是个胆小的丫头!那么,你在此处等候,我自己过去看看!” “主子,一定要走过去看吗?”翠儿其实也害怕独自站在这路旁,她从小最怕鬼了。虽然现在是大白天的,她仍是害怕。 “既然来了,怎能不过看看?”司徒意容道,“你呀,就是从小被我惯坏了。真是胆小如鼠!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这样吧,你到刚才那路口等着我!” “是,主子。”翠儿答应着,便转身跑掉了。 司徒意容摇了摇头,抬步走到了空地上。 想到轩辕澈曾说过心儿可能已逃出了火海,司徒意容暗暗祈求这是真的。或许,心儿真的是被忠命侯带走了吧? 想到薛景墨,她的心中苦痛夹杂着甜蜜。他对心儿的好,真的令她羡慕不已!王爷许诺,等以后时机成熟就将她送给薛景墨。如果薛景墨对她,有对心儿的一半那么好,她此生也就心满意足了。 想着,她不禁露出了向往笑容。继续站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身往来路上走去。可是,翠儿竟然没有在路口等着她。这个胆小的丫头,又跑到哪里躲起来了? 心中疑惑,她边轻唤着“翠儿”,边往旁边的一条小路上寻去。 前方有一处白色小房屋,她不禁感到奇怪!她只知这院西偏僻之处有云影阁和另外两位妾侍所住的栖霞阁,却从不知此处还有这样隐蔽的一处小房子。 正欲转身离去,她突然听到有人轻声说话的声音。这里怎么还有人住呢?难抑好奇,她抬步走了过去,竟听到昭妃熟悉的声音:“如今纵火的是你,骗她落湖的也是你,你若被他们找到了蛛丝马迹,可没人保得住你!” 司徒意容一惊!纵火?难着云影阁走水,竟是有人蓄意纵火? 她轻轻抬起脚步,走到了小屋墙角,探头向另一面墙边看去,竟看到紫妃、昭妃与妾侍云裳儿站在一处。而她们身后,竟就是荷花盛放的观澜湖! “放火烧云影阁,是两位侧妃姐姐的意思,若然妹妹被查出,姐姐们也是逃不掉的!”云裳儿柔弱而清冷的声音说道。 “呵,妹妹这是在威胁我们吗?设计害她跌落湖中的事,不光我们知道,在阴间的卫兰心知道,就连霍胜也怀疑。所以,一旦东窗事发,所有人都只会相信是你一人所为。所以,你现在该做的是千万别露了马脚,而不是来找我们的麻烦!”昭妃的话语中已带着气恼。 “妹妹不是要找姐姐们的麻烦,妹妹只是担心不已!所以只想恳求姐姐们答应,若然出事,一定要想法保住妹妹,否则,出事的也绝不仅是妹妹一人!”云裳儿语气沉静而坚决。 “妹妹又说傻话了。”紫妃轻笑道,“先不说此事只要你自己不主动跳出来,别人自然想不到你。即使事发,妹妹也该明白,我俩也不过是侧妃,也终不过是不受宠的妾,又哪里有能力来保你?所以妹妹如今最紧要的是谨言慎行,莫再来找我们才好。” 云裳儿也轻笑道:“若说两位姐姐没那能耐,可是杨二小姐呢?妹妹也就是想让姐姐们转告杨二小姐一声,若然裳儿有事,也须请三位姐姐来陪伴。” “哟,此事怎么又扯到杨二小姐了?”昭妃道。 “二位姐姐莫非以为裳儿是傻子么?谁最想卫兰心死,绝对不会是两位姐姐了,是吗?”云裳儿不紧不慢地说道。 闻言,司徒意容震惊不已。她轻轻转身,欲悄悄离去。 “谁?”“谁?”昭妃与云裳儿惊恐的声音传来。司徒意容想快步离开,已是来不及了。 “原来是容妃妹妹,我道是谁呢?”昭妃已快步走过来拦住了她。 容妃身子微微发颤,指住云裳儿怒道:“原来竟是你这贱妾,你如何能做得出纵火杀人这样的事?心儿与你何仇何冤,你竟要这样害她?” 说完,她转身欲离去。紫妃却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妹妹何须如此动气?我们问清楚她才是。” 说着,她便轻轻拉住容妃的手往回走去。容妃不悦地挣脱开来,道:“你们难道是想包庇她?还是,你们竟真的就是同谋?” “容妃妹妹怎地如此说话呢?”紫妃望着她,眼神幽深莫测,若我们是同谋,妹妹又想怎样?” “难道……”司徒意容一惊,转身欲走,“我要去告知王爷!” 紫妃一把拉住了她,向其余两人一使眼色。昭妃与云裳儿会意,也快步过来捉住了容妃的手。三人一起用力将她向观澜湖边拉去。 “你们要做什么?”容妃惊呼,却无法挣脱。只一眨眼功夫,她便被拉到了湖边。 “放开我,你们竟敢杀人灭口……”话未说完,她已被推落湖中。 “扑嗵”一声水响,随即是有人慌乱拍打水花的声音,以及被湖水灌没了的女子呼救声。从远处看去,只能看见三位美貌女子站在湖边,似在欣赏美景,却听不到湖中夺命的声响! 紫妃若无其事,云裳儿神色清冷,只有昭妃用手帕捂住了嘴,身子微微颤抖!直至湖面恢复平静,三人才慢慢离开湖边,走到刚才谈话之处。 “怎样?妹妹与姐姐们终归是在一条船上的。”云裳儿淡淡说道。 紫妃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温柔说道:“妹妹说的怎会有错?天气渐凉了,妹妹可要小心谨慎,莫要胡乱说话,也莫要着凉了,早些回去安歇吧!” “姐姐们也要注意身体才好,记得妹妹说过的话,裳儿先告辞了。”说完,三人各自散去。 第380章 前传·冷王弃妃112 皆赐毒酒 第380章 前传·冷王弃妃112 皆赐毒酒 翌日,便有下人在后院观澜湖发现了容妃的尸体,怀疑是失足落水而亡。 轩辕澈闻讯震怒不已!容妃在王府后院不幸溺亡,叫他如何向司徒右相交待呢?他即时下令,要孙野严查此事。 三日后,容妃之死便有了眉目。容妃的陪嫁丫头翠儿哭着向晋王陈情。当日她在路口处等候主子,一时内急便去找地方小解了。等她回来却四处不见主子,当她终于寻到观澜湖不远处时,却见到了惊人的一幕:王府的紫妃、昭妃与妾侍云裳儿,竟一起将主子推入了湖中。 看到这吓人一幕的翠儿,知道四周偏僻无人无法呼救,又怕被那三人发现,只有躲在暗处发抖,直到三人离开,她才跑回怡玉阁。躲着偷偷哭了三天三夜,她才下定决心,为了给主子报仇雪恨,冒死前来向王爷陈情。 轩辕澈当即令孙野将紫妃、昭妃与云裳儿抓了起来,送交刑部天牢关押审理。 司徒右相为女儿的死悲痛不已,请旨严惩凶手,恳请皇上不能因她们是高官之女、晋王侧妃而赦免。 天牢之中,两位侧妃共关一处,云裳儿则被另关一处。 此案尚未开审之日,牢中突然来了一位神秘女子。女子打点了狱卒后,走到了二位侧妃面前,低声道:“你们是否还想活命?” “你是谁人?”本已心灰意冷、一心等死的紫妃与昭妃闻言,迅速抬头问道。 却见女子掀开了蒙在脸上的纱布,神秘笑道:“你们无须知道我是谁,我只是代人传话。有一位小姐让我转告你们,若然想活命,一定不能把她牵连了出来,否则大家只有抱着一起死!” “这位小姐还让我转告你们,她会利用父亲权势帮忙四处活动,只要你们将罪责全部推到那侍妾身上,便可保你们平安出狱,重回王府享尽荣华富贵!”女子继续说道。 “真的吗?若我们不供出她,她真的不会置我们于不顾?”赵紫烟对杨二小姐的为人有点不太放心。 “那二位好好想一想,是供出那位小姐,大家一起进来等死有利?还是留她在外面为二位奔走相救有利?” 赵紫烟略一思索,道:“好,我们相信小姐,只是我们应该怎样做?” 那女子一笑,道:“你们只须一口咬定,是那侍妾故意在你们面前挑起嫉妒之意,怂恿你们设法杀掉卫兰心,并由她亲自动手纵火。事情败露后,又是她将容妃推入湖中灭口。如此这般供述,你们只是从犯,小姐便可替你们活动,以求赦免!” 那女子言毕,便转身离去。 “怎么样?我们真的可以相信杨葭儿吗?”谢昭罗紧张问道。被关在狱中,她日夜惊惧不已,如今,她仿似看到了一根救人稻草。 “不相信也得相信了。否则,我们都只有死路一条!”赵紫烟说道。 半月后,晋王府后院着火、侧妃司徒意容被杀两案真相大白。侧妃赵紫烟、谢昭罗与王府妾侍云裳儿因妒生恨,蓄意纵火谋害后院一位晋王宠妾,并为掩盖真相将侧妃司徒意容推入湖中溺死。 皇上下旨,此案必须严惩,三人皆赐毒酒。 当被云裳儿用银两收买了的狱卒偷偷告诉她,明日一早便要赐毒酒时,云裳儿淡漠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她在狱中静静坐了一夜,回想着自己并不成功的短暂一生。 她的父亲只是个小小官员,在高官贵戚云集的洛都,她的家道真的很一般。但是,她却有一颗高傲远大的心,她希望通过嫁人改变自己的命运,尽享荣华富贵。随便找一个平凡男子平淡过一生,并非她想要的! 所以,当她在晋王府门前看到那个从边关凯旋而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昊战神”时,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看到了曙光! 她学着洛都不少官家女子,大胆地跪在晋王轿前恳求被纳为妾。而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尊贵王爷,只轻轻掀起车帘,微微扫了她一眼,丢下了慵懒的一句:“带她进去吧!” 从此,便改变了她的一生! 她对自己的美貌和智慧向来自信。如果有机会为晋王侍寑,她自信自己会让他记住,从而慢慢成为她的宠妾。然后,她便可以借助这个高贵男子的肩膀,成为傲视天下的女人! 历史上,不少帝王之后,不也是从贫贱之身奋斗上来的吗?她做好了在晋王府奋战的准备! 然而,晋王很快又到了边关,丢下后院数百姬妾日夜勾心斗角!她在偏僻的院西一角韬光养晦,不愿在那些无聊的女人身上浪费精力。 在王府待了两年之后,她终于等到了侍寑的机会,这让她紧张激动不已!当晋王用手指着她,邪魅的声音说着“你,过来”的时候,她觉得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她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决定把自己像供品一样献给他!可是,当他一手扯掉她身上的薄纱时,她却没有在他深遂如夜空的俊眸中看到自己!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里面住着另外一个人! 就在她决心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他看见她时,他却突然发怒,把她和另外三名姬妾一齐赶了出来。 回到后院栖霞阁之后,她日夜反思,不知道到底事情在哪里出了错,以致让自己功亏一匮!后来,她终于知道,晋王自那时起便只独宠晋王妃一人! 那个名叫卫兰心的王妃,顿时成为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大石!有她在,她云裳儿此生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不过,她从来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韬光养晦,更一直是她的处世之道。 王爷不是喜爱王妃那样的女人吗?那么,她绝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她偷偷打听那卫兰心的性情喜好、气质风度,悄悄揣摸,刻意模仿。 原来,那卫兰心与自己竟如此相像,外表柔弱而清冷,自己学起来应是很神似吧?王爷既然喜欢这种类型,自己日后便有了更多成功的可能。 终于,她等到了晋王妃被贬入后院的一天,王府的姬妾们都重新有了机会,这让她暗暗期待。然而,当真正看到那绝色而清妙的女子时,她知道,自己无论怎样努力模仿,也是无法与之相比的! 第381章 前传·冷王弃妃113 幕后真凶 第381章 前传·冷王弃妃113 幕后真凶 云裳儿认定,不除掉卫兰心,她的人生就看不到一点亮光。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当她实施计划将卫兰心骗落湖中之时,那看似翩翩若仙的王妃竟然水性极好。她更意想不到,竟有那么多的王府侍卫在暗中保护着她! 尽管,卫兰心带着怜悯放过了她,但她知道自己此生却是永无机会了!直到,紫妃与昭妃找到她,以有人看到她事前割断湖边栏杆为由,威胁她动手烧死卫兰心。 原来,这后院之中从来不缺暗中窥视的眼睛!既然,她已走上了这条路,她就必须断续走下去。一步一个脚印,永不停歇地扫除路上的障碍,才有可能实现自己的目标! 如今,她终于亲手把卫兰心烧死了,可是,自己的人生也走到了尽头!原来,“功亏一匮”这四个字,就是她的人生总结! 她自嘲般地冷冷笑着,迎来了夺命黎明的曙光…… 而当毒酒被端至牢狱之中时,紫妃与昭紫终于恍然大悟,她们被杨葭儿骗了! “冤枉啊!此事尚有幕后真凶!我们要供出幕后指使者,将功赎罪!此案不能就此结束!”赵紫烟惊呼。 但负责赐毒酒的行刑官只冷冷说道:“此刻说什么都晚了。来人,赐毒酒!” 几名男子上前分别抓住两人,强行灌下毒酒。赵紫烟与谢昭罗一面挣扎,一面高呼:“杨葭儿骗了我们!杨葭儿才是真正的幕后真凶,是她指使我们放火烧死卫兰心……一切都是她干的……” 然而,一切高呼此时均是徒劳。两人被灌下毒酒后,痛苦挣扎一阵,便再无声息了。 听孙野禀报着赵紫烟与谢昭罗临死前高呼的话,轩辕澈一言不发。之后,他坐在书房之中,沉思了一整个下午。 他早就该想到的,杨葭儿从来不像杨蒹儿这样头脑简单。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懂得要为了得到自己所想不择手段! 原来,果然是你这个狠毒的女人,竟然如此残忍地要夺走本王最重要的人!那么,本王绝不会放过你,你尽管等着吧! 轩辕澈一直静静沉思着,孙野看不出他的喜怒,只好问道:“那么王爷打算如何?聘礼已下,王爷是否还会按计划娶她过门?” “废立晋王妃的圣旨不是还没下吗?本王今生只有一位王妃,明白了吗?”轩辕澈缓缓说着,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在下明白了。”孙野说道,“那么王爷的计划……” “不完美的计划,就得把它及时改过来。”轩辕澈淡淡说道。他现在觉得,自己当初定下的那个计划实在是很不完美,以致自己一路走得如此痛苦,而她却被伤得如此彻底! 他原以为,自己已将计划的每一步都谋划得精准无比,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如今才知道,他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他竟没预想到,他的计划中有一个关键因素是根本无法把握的,那就是“情”之一字! 所以,这个失败的计划必须放弃掉,重新再作谋划。 如今他再做这一切,已不光是为了打倒赵太尉抢夺兵权,也不光是为保东昊江山稳固。而是,为了他今生所想要的,他必须成功走完这一步! “对了,”轩辕澈突然叫住了正欲转身退下的孙野,“渤海王轩辕珏在去年太后生辰宴上看上了王妃的婢女浅红,他多次向本王提出要纳她为妾。如今,王妃不在府中,觉雨苑也无须那么多人侍候了。你明日,便代本王将浅红送至渤海王府吧!” 孙野闻言,震惊不已!他怔愣在当场好一会儿,终于双膝下跪,请求道:“此事恳请王爷三思而后行!” 轩辕澈略略皱眉:“此事有何不妥?” 孙野连忙深深叩首,继而抬头说道:“王爷有所不知,在下与浅红……情深意切,早已两情相悦,恳请王爷将浅红配予在下为妻!” 说完,孙野连叩了三个响头。 “这么说,你们是私定终事了?”轩辕澈冷冷说道。 “请王爷恕罪!”孙野道。 “哼!本王一早已应承了渤海王,怎可言无无信?”轩辕澈面无表情,“此事已是难以转寰了!不用再说了,你下去吧!” 孙野愣在了当场,片刻,他又一叩首,道:“在下恳请王爷成全!人还没有送过去,渤海王又岂敢对王爷说半个‘不’字?浅红对在下也是一片真情,王爷若是硬要把她送给渤海王为妾,岂不是又为人间添一桩不幸?” 轩辕澈一掌拍在案上:“大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敛了怒意,道:“本王已说过此事难以转寰。哼,若想本王改变主意,除非你在听风苑门外跪上三日三夜吧!” “是,在下遵命!也请王爷信守对在下的诺言。”说完,孙野起身,向听风苑门外走去。轩辕澈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眸中瞬间又蒙上了一层阴郁之色。 孙野在听风苑门外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仍自昂首挺胸,岿然不动。浅红提着一个食盒,轻轻地走了他的身前,蹲了下来。 “双腿还有知觉吗?”浅红边轻声问着,边把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拿出来,摆在了地上。 孙野望着她,露出了笑容:“不碍事。” “后悔吗?”浅红又问。 “不!如果不在这里跪上三日三夜,我才会后悔终生!”孙野坚定说道。 “还有两天两夜,任是铁打的身子也支撑不住啊。不然,我去向王爷求情吧!”浅红轻声道。 “万万不可!”孙野忙道,“如果我没有跪足三日三夜,王爷随时有反悔的可能,他会把你送给渤海王为妾。” 浅红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孙野把面前的饭菜吃完,然后收好食盒,默默站了起来。 “无须担心!”孙野抬起头,对着她笑了笑。 浅红也报以微微一笑,转过身,抬手轻轻擦掉瞬间滚落的泪,举步缓缓离去。 当夜,竟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孙野仍跪在雨中一动不动。浅红举着一柄大伞飞奔而来,遮在了他的头顶。 “我没事,你回去吧!”哗哗雨声中,孙野冲着她大声喊道。 浅红举着伞,仍是站着不动。过了许久,她感觉累了,便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孙野从她手中夺过了伞,替两人遮挡着。 两人就这么在雨中相依着,直到雨歇天明。 第382章 前传·冷王弃妃114 刻骨思念 第382章 前传·冷王弃妃114 刻骨思念 第二日,晋王终于出现在觉雨苑门前。戴着银色的面具,他对着孙野冷冷说道:“起来吧!本王三日后为你与浅红在银晖殿摆酒设宴,举行新婚之礼。” “在下只跪了两日两夜,请容在下再跪完那一日一夜吧!”孙野竟坚持道。 “你真是迂腐到不可救药!如果你把双脚跪废了,本王留你何用?本王如今有许多要事等着你去办,没时间给你跪了!剩下的,你先记着账,日后再跪吧!”轩辕澈极不耐烦地说道。 “是,谢王爷!”孙野脸上带着笑,本想站起来,却知道两腿早已完全没了知觉。两名侍卫忙走过来,扶着他慢慢站起,把他抬进了觉雨苑。 他回首望着仍站在一旁的浅红,两人相视而笑。待他被抬了进去,浅红带笑的俏脸上,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三日之后,晋王府银晖殿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在座者几乎全是王府侍卫与府中下人,大家举怀谈笑,王府内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喜庆的景象了! 看着穿着大红喜服的孙野满脸喜悦,四处招呼众人,轩辕澈忍不住多喝了几怀。 当看到披着红盖头的浅红在轻绿与微蓝的搀扶下,缓缓步入银晖殿时,轩辕澈的心忍不住一阵剧痛,双目无可抑制地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清晰记起那日,同样身穿大红喜服、披着红盖头卫兰心,在喜娘的搀扶下,也是这样缓缓地步入银晖殿!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优雅淑美的身姿吸引住了。而同样身着大红喜服的他,就那样看着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然后,与他三拜天地。 那时,他不知道她将给他带来怎样的欢乐甜蜜与矛盾纠结,更不知道她将给他带来怎样的锥心痛苦与刻骨思念!他只是在心中残忍地盘算着,如何当众折辱她,从而达到让卫家、杨蒹儿以及太子都抬不起头的目的! 那时,他认定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想办法除掉她!他从未想过要与她相伴终生!但是,如今他想了,想到撕心裂肺!而她,却已不在了! 在众人的频频劝酒下,轩辕澈又喝了几怀。 终于,新郎新娘入了洞房,喜宴渐渐散去。轩辕澈回到了觉雨苑,心中无限寂廖! 坐在雨梅阁寑室的玉石贵妃椅上,他取出了一直装在身上的鸳鸯香囊,再次在烛火下细细看着。 彩色的丝线里,夹杂着几缕青丝,她把她的发丝与她的心意一起,绣在了这香囊之上。 她的秀发柔顺乌黑,散发着淡淡的醉人芳香。所以,他总喜欢从后面拥着她,轻吻着她的发丝,对她说着魅惑人心的话。他曾经以为,自己一次次成功地诱/惑了她,却怎知,自己已彻底陷落在她青丝织就的温柔陷阱里,此生再也爬不出来! 刻骨铭心的思念,再次将他看似坚强的心击碎了。他心头一片酸涩,他真的很想她,很她再抱她入怀,很想看着她开心的笑颜,很想用手指轻捋着她的长发,然后吻她,要她,爱她! 俊目一闭,泪水洒落!他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将香囊放至唇齿间,轻轻啃咬亲吻着她的发丝,仿佛,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良久,待他再次睁开双眸,才发现,整个香囊已被他的泪水浸湿了! 轩辕澈记得,自十岁那年父皇崩后他大哭一场,自己就再也没有流过泪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心那么强大,那么坚硬,他怎能允许自己流泪,又哪里屑于流泪呢? 然而,云影阁起火那日,虽然身心俱已痛得麻木,跪在大雨中的他却也知道,自己的热泪夹杂着冷雨在脸上滑落。第一次,他为了一个女人流泪!第一次,为了他的心儿流泪!如今是第二次,因为心儿,他无法控制地思念落泪! 直坐至泪水渐干,轩辕澈才站起来,走到床榻上躺了下来。 不知今夜,能否成眠呢? 如兰似桂的淡淡香气渗入鼻中,轩辕澈忽听得一轻熟悉的温柔轻唤:“澈!” 他迅速睁开俊眸,猛然坐了起来。那个站在门边的白衣倩影,让他的心惊喜狂跳不已:“心儿!” 卫兰心仍是站在门边,神情淡淡地看着她。 “心儿,你回来了?” “今日是浅红大喜的日子,我忍不住想回来看看。谢谢你,成全了浅红的幸福!”卫兰心淡淡笑道。 “你说过,要让孙野觉得得来不易,才会珍惜浅红一生,所以我让他跪了两日两夜。是不是还不够,不然,我让他继续把那一日一夜跪完?”轩辕澈急道,他怕卫兰心责怪他做得还不够! “呵呵,不用了。”卫兰心掩嘴轻笑,“我相信,孙野一定会善待浅红的。” “心儿,你是怎么回来的?”轩辕澈不禁疑惑。 “我求六哥带我回王府,亲眼看看浅红的婚礼。我们今晚一直躲在银晖殿看着,直到喜宴散了。可是,我实在是想念这里,所以,就瞒着六哥偷偷地回到这里,我刚才看到,你流泪了。”卫兰心静静地望着他,“你这个样子,实在让我心痛!” 轩辕澈再难抑激动,他猛然站起来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卫兰心:“心儿,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我!你还在恨我,还在怪我,是吗?” 说着动情的话,他眼中盈满泪意。他看见,卫兰心抬起头望着她,眼中也盈着泪光:“你一次次逼我恨你,可我,却总是做不到!” “心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再次拥紧了她,“我就知道,你还没有死!我实在是太开心了!你真的没有死,是吗?” “嗯!”卫兰心在他怀里应着。 “心儿,原谅我好吗,今生今世,我都会对你好,只对你一人好!”轩辕澈动情地说着誓言。 “嗯!”卫兰心继续在他怀里应着。 他一把抱起卫兰心,就如以往的每一次。快步走到床榻前,将她放到了床上,他迫不及待地覆了上去。 卫兰心躺在床榻着,温柔地对他笑着,红红烛火映照下,她竟是美得如此惊人! 轩辕澈深情地吻了上去。浓情蜜意,他仿佛置身于快乐天堂…… 猛然睁开双眼,轩辕澈伸出左手,摸到了枕边的冰凉,瞬间跌落了人间地狱!原来,自己又梦见她了! 可是,梦为何总是这样短暂?如果只能在梦中相见,他宁愿沉于梦中,永不醒来! 第383章 前传·冷王弃妃115 红色剑穗 第383章 前传·冷王弃妃115 红色剑穗 这日,在听风苑松林中的空地上,兵器相击的“铿锵”之声不绝于耳。轩辕澈与侍卫们又在练武。 虽然日夜思念着心儿,可是,他仍有很多大事要做,容不得他有丝毫的放纵与松懈。况且,这些事情不一一解决,他又凭什么去寻找到她,再求得她的原谅呢? 每次练武,他都会让侍卫们围攻偷袭自己,以锻炼自己的面对危险时的敏锐触觉和反应能力。 “王爷,在下独创了一套刀法,愿与王爷切磋切磋!”一阵围攻偷袭之后,荆於南提议道。 “哈哈,原来你还用刀。”有侍卫笑道,他们都以为荆於南只用剑。 “剑只是平时防身之用,在下最醉心的,还是家传的刀法。”荆於南的话语令人吃惊,难道他的刀法比剑法更胜一筹? 轩辕澈的兴致也被彻底挑了起来:“好!去拿本王的青铜宝剑来!”他平日用的是轻便的长铁剑,而这柄青铜宝剑,他只有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时才带在身边,回洛都后几乎没有使用了。既然荆於南要用刀,他决定用这把够份量的青铜宝剑与他较量。 “好!”众人都听得磨拳擦掌,期待着看他们一决高下。 很快,便有侍卫把青铜剑取来了。踌蹰满志的轩辕澈转身欲取剑,却在看到那青铜宝剑时,突然凝住了目光,整个人仿佛入定了一般。 心,倾刻间又剧烈抽痛起来。那剑柄上的红色剑穗,不正是她亲手系上去的吗? 那日,他在蕴墨轩细心地擦着这柄闲置已久的青铜剑,她正好给他送她亲手做的糖水与糕点过来。自那日在书房中说了每日都可以给他做糕点之后,她就真的每日都亲手做好了,并给他送到书房来。 “这剑穗都残旧不堪了,颜色也不好看,我给你换一个吧?”卫兰心拿起青铜剑的剑穗细看着,然后对着他的眼,俏皮地眨了眨美眸,“心儿绣不好香囊,做个漂亮的剑穗倒还难不倒我!” “剑穗漂亮有何用处?关键是,剑得是一把好剑。”轩辕澈淡淡一笑,“弄个漂亮剑穗上去,岂不让满朝文武都笑话我轩辕澈竟佩把文剑?” “反正你这把剑平日也不用,不就是放在蕴墨轩装饰用的嘛?”卫兰心道。 轩辕澈把那柄在战场上砍下了无数敌首头颅的青铜宝剑拿近眼前细看着,但笑不语。 没想到,第二日,那柄剑就真的被卫兰心换上了一个新的红色剑穗。当时,他对此并不在意。如今,看着这刺目的鲜红,却又勾起了他那无法压制的如潮伤痛。 “王爷!”孙野提醒着明显走了神的轩辕澈。 轩辕澈回过神来,拿过青铜剑,轻抚着那红色剑穗,声音落寞:“今日不比了,改日吧!”说罢,便转身迈步离去。 侍卫们都在他身后沉默着。他们知道,王爷又开始思念王妃了! 轩辕澈回到蕴墨轩,拿着青铜剑坐了一个下午。这个书房里,同样留下了太多关于他们的回忆。那些当时的毫不在意,甚至自以为是的刻意利用,为何如今回忆起来,竟是如此甜蜜温馨? 用晚膳时,甄娘问他,今夜在哪里就寑,他还是答了雨梅阁。因为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安心睡着。还因为,在那里,他才能不时时梦到她! 踏入雨梅阁寑室,轩辕澈在玉石贵妃椅上坐下来,低头沉思着,并不想马上入睡。直到倦了,他才行至床榻前,坐了上去。 “心儿,今夜再到梦中来见我,好吗?”他心中默念着,轻叹一声,转身抬脚准备躺下,却突然发现床上竟然有人! 他真是想她想得太入神了,竟然此刻才发现房内有人! 到底是谁?难道会是心儿吗?他心中一阵狂喜:自己又梦见心儿了? 他一把掀开锦绣丝被,却见一名一丝不挂的绝色女子正躺在床上。女子见丝被被掀开,竟也不惊慌。她迅速抱住了轩辕澈的腰,柔媚说道:“请让贱妾服待王爷吧!” 轩辕澈一把推开她,怒极而起。竟然不是心儿!竟然有个陌生女子,光着身子躺在专属于他与心儿的床上! 他气得全身发抖,高声怒喝:“你到底是何人?来人,将她拉下去砍了!” 那绝色女子顿时吓得全身瑟瑟发抖,脸色更是惨白一片。她颤抖着声音求饶道:“王爷饶命!求王爷饶命!” 轻绿与微蓝冲了进来。见到满脸怒容的轩辕澈,忙跪下说道:“请王爷饶了她吧?” 轩辕澈气极:“原来你们知道她在这儿?说,是谁让她进来的?” 支吾了一阵,微蓝只好说道:“是甄娘。请王爷千万不要责怪甄娘,她也是为了王爷好!” “为了本王好?”轩辕澈仍是暴怒,“派人去把她给本王叫来。来人,将这女子拖出去,就地正法!” 那女子浑身抖得更加厉害,轻绿也吓得不敢出声。微蓝看着那女子,终是于心不忍,决定再次出言求情:“王爷,王妃在世时,心地最是善良。如果王妃知道有人因为出现在她房内而丧命,她一定会于心不安的!” 闻言,轩辕澈的怒意终是渐渐消去。是的,如果心儿在此,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替那女子求请的。沉默了一阵,他终于说道:“好,看在王妃的份上,就饶她一命吧!” 这时,甄娘已带着侍女走了进来。其实,她今夜就候在雨梅阁门外,希望看到自己的安排,真的能帮王爷缓解一下苦楚。 作为一直照料王爷起居饮食的乳娘,她会细心验看王爷的每一道膳食,查看王爷每天换下来的衣物可有异常。她又怎会不知,王爷的苦楚? 一个堂堂王爷,一个年仅二十二岁的正常男子,怎能放着后院八百佳丽不顾,却独处空房,禁欲数月呢? 侍女走上前去,给那名女子披上衣物,将她带了出去。 甄娘看了一眼轩辕澈,跪在了地上:“王爷,甄娘看你实在是太悲苦了!不管王妃是死是活,王爷都不能再这样折磨自己了!”甄娘说得动情,几欲流泪。 轩辕澈一步步走到甄娘跟前,俯下身来。盯着甄娘双眼,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谁说本王悲苦了?本王告诉你,如果因为你的安排,而让本王做出了对不住心儿的事,让她永远都不再原谅本王。那么,本王会恨你一辈子!” 甄娘瞪大双眼,震惊地望着他。半晌,才说道:“是甄娘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作此等安排了。” “甄娘知道就好,退下吧!来人,把床榻上的衾被全部换掉。”轩辕澈站了起来,大步踏出了雨梅阁。等把那个陌生女子的气息全部清除之后,他再回来吧! 第384章 前传·冷王弃妃116 复杂情愫 第384章 前传·冷王弃妃116 复杂情愫 琴声低回,笛声清越。苑若高山流水,配合得天衣无缝。 吴郡郊外深山内,仿如瑶池仙境的天湖边上。灰衣男子静坐抚琴,白衣女子则手执竹笛,边吹边舞。 一曲终了,白衣女子停下舞步,绝色美颜上笑意盈盈:“六哥,心儿舞技可有进步?” 男子俊逸的脸上含着宠溺的浅笑:“心儿舞姿,天下谁人能比?” 卫兰心轻笑一声,坐到了薛景墨身旁:“六哥近日来得少了。” “六哥想尽快把郡里的事情都交待好,就可以搬到这里来,日日陪着心儿了。” “六哥真要把你那新建的侯府空着?”卫兰心问道。 “对。心儿不在,六哥一人住在那偌大的侯府又有什么意思?”薛景墨深深地望着卫兰心,突然想起重要之事,“对了,六哥给你新开的药,可有每日按时服用?” 卫兰心点了点头,神色却黯淡下来:“那药,喝来何用?不如不喝了吧!” “怎么,心儿又是怕苦?良药苦口,心儿不喝,日后怎能当娘?”薛景墨坏笑着看着低下了头的卫兰心,“心儿小时候不是说过,要生八个娃娃,四男四女的么?” 卫兰心瞬间微红了脸,抬头望着六哥,苦涩笑道:“心儿真的说过如此不知羞的话么?只是,心儿怕是这辈子也不能为人母了吧?” “心儿难道信不过六哥的医术?如果不是因为卫家变故,让你停服了几个月的药。你如今应是大好了。来,我再看看。”说完,薛景墨让卫兰心把手腕放在琴上,他轻轻按上了那冰肌玉肤。 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放开手,舒心笑道:“嗯,确是好多了!再过半年,心儿的身子就会彻底复原,那时,心儿想生几个娃娃都可以了。” 戏谑着说完,薛景墨的脸却不自觉地先红了。 卫兰心却皱了眉,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即使身子好了,也是……也是不可能了……” “谁说不可能?”薛景墨突然微微激动起来,“难道,你竟还没有忘记他?” 卫兰心轻轻摇了摇头。薛景墨见她仿似又从平日的快乐欢笑陷入了莫名忧伤,不禁心生怜惜。 他柔声说道:“心儿,六哥知道,要彻底忘掉一个人或许不容易。但是,他对你如此残忍无情,实在不值得你的任何念想。所以,六哥会给你时间,你也给自己些时间,我们彻底地把他忘记!然后,六哥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让你幸福!” 卫兰心望着六哥,欲言又止。 “六哥对你的心意,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到吗?”薛景墨深情地望着卫兰心的美眸,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卫兰心一惊,轻轻地把手抽了回来,低下头,不敢再望六哥。这几个月来,六哥不时对她表现出来的异常,以及目光中日渐复杂的情愫,她怎会完全没有感觉?可是,这真的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她想面对的。 “心儿,你到底要躲避到什么时候?你不能面对六哥吗?不能给六哥一个机会吗?”薛景墨语气坚定,他决心掀开这层蒙在两人之间的面纱。 卫兰心抬头,带着忧思望着六哥:“不!六哥,心儿配不起你!心儿早已是残破之身……” “你怎可如此轻贱自己?”薛景墨道,“你不幸嫁与那恶魔,是六哥与卫家没有保护好你!在六哥心目中,你永远那么好,那么完美!无论如何,你永远是六哥心中的珍宝!” “六哥,谢谢你对心儿这样好!”卫兰心面露难色,“可是,六哥在心儿心中,永远是最亲的哥哥!” “不!我再也不要当什么哥哥!我们并非亲兄妹,难道不是吗?你跟六哥在一起,难道不幸福,不快乐吗?你为何不能给六哥一次机会?”薛景墨又激动起来。 “请你不要逼我,六哥!”卫兰心双眸盈泪。 薛景墨望着她,不禁心中一痛。他努力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轻声说道:“好,六哥不逼你!你放心,无论你在心目中把六哥当成什么。六哥永远是你的后路!” “六哥……”卫兰心望着薛景墨,泪水滚落,“心儿怎值得你如此对待?” “傻丫头!你忘了我们是怎样一起长大的吗?你忘了六哥很早就答应过你,要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吗?你是六哥的一切,知道吗?”薛景墨说得动情。 “不,六哥……小时候说过的话,又岂能念念不忘?”她怎能如此自私,让六哥因着小时候那一个诺言而为她守候一生呢? 然而,薛景墨却笑着站了起来:“无论怎样,这是六哥的想法。六哥同样,也会尊重你的想法!深秋天凉了,我们也不要在外面坐太久,回屋去吧!” 说着,薛景墨便转身带头向屋内走去。走在前方,他不自觉地敛了笑容,心中隐隐作痛! 其实,他的心真的没有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潇洒。但是,他宁愿自己藏着苦痛,也不愿逼她,他要让她幸福快乐地,慢慢投入他为她而留的宽厚怀抱! 洛都天牢中,当卫景羽听到重重的铁门被打开的声音,便慢慢地抬起了头。在狱中被关了好几个月,他已经瘦得有些让人认不出来了。 看见戴着银色面具的晋王站在面前,卫景羽不禁有一丝惊愕。他早从薛景墨口中知道,派轩辕邺到卫家人捉拿北匈奸细,并抄了卫府的是晋王;但最终决定定放过卫氏九族,只让他一人承担罪责的,也是晋王。所以,他对晋王在又恨又怕的同时,却又充满感激! “几月不见,大哥清瘦了!”轩辕澈说道。在银色面具的遮挡下,卫景羽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满脸疑惑地盯着他。 “大哥可知,本王到此所为何事?”轩辕澈又道。卫景羽摇了摇头,他知道晋王自己会说出来的。这几个月的牢狱生活让他变得形销骨立,形容憔悴,却没有让他的脑子变糊涂。 “大哥不想出去,重见天日吗?”轩辕澈问道。 卫景羽闻言又是一惊,沙哑着声音说道:“还有这个可能吗?” 第385章 前传·冷王弃妃117 戴罪立功 第385章 前传·冷王弃妃117 戴罪立功 “怎么没有可能?官复原职甚至官高一等,重振卫氏家声。大哥需要做的,只是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卫景羽轻声重复着,没有明白轩辕澈的意图。 “北匈人均是冥灵不化之人。在卫府捉获的两名北匈奸细还颇有骨气,也不怕死,至今仍是对本王守口如瓶,不肯承认他们是北匈暗使,到洛都的使命是与赵子高结盟,妄想灭我东昊!”轩辕澈耐心地细细道来。 “什么,你是说赵太尉与北匈勾结?”卫景羽大惊。 “外人都道,卫曦、卫景羽与赵太尉、杨左相,均属太子一派。但如今看来,你卫景羽对赵太尉的了解实在是太有限了。”轩辕澈语带少许嘲讽,“你可知,他一面与北匈勾结,一面已在府中造好了龙袍,随时准备拥兵造反?” 卫景羽震惊不已,连连摇头。 “一旦赵太尉谋反之事大白于天下,你与你父亲都难逃逆贼同党的干系,卫府还是得被再抄一次!” 轩辕澈语气平淡,卫景羽却听得胆颤心惊。他连忙说道:“父亲一生忠心爱国,怎么可能参与谋反之事?还请晋王明察秋毫,为在下指一条明路,莫让卫家再次惨受牵连,平白蒙冤才好!” “卫家是本王姻亲,本王怎能忍心让卫府再遭厄运?”轩辕澈眸色渐变深沉,“大哥要戴罪立功,就要尽力去说服两名北匈暗使,指证赵太尉与他们结盟谋反之事。” “晋王为何认为在下能够办成此事?”卫景羽疑惑问道。 “此两人不敢相信本王,因此宁死也不肯屈服!但他们与大哥毕竟有过交情,他们或许会相信你。人没有真正不怕死的,请你转告他们,只要他们愿意指证赵子高,事成之后,本王保证不计两国前嫌,护送他们平安返回北匈。” 卫景羽沉思一阵,毅然说道:“好,此事在下愿尽力一试。” “一言为定,本王马上让人安排你们三人关在一处。本王静候大哥佳音,也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大哥在朝堂上再会!”言毕,轩辕澈转身离去。 “请王爷留步。”卫景羽突然说道。 轩辕澈停住脚步,稍稍侧身回眸。 “在下想问问,心儿在王府一切可好?”关在牢狱之中,卫景羽并不知道晋王府后院走水之事,也不知道传言在大火中被烧死的晋王宠妾就是卫兰心。 轩辕澈闻言,身子微微一震,却没有回答,径直转身向前步出了天牢。 卫景羽似乎看到了晋王眼中一掠而过的伤痛!望着晋王大步离去的沉默背影,他不明所以。 东昊贞元十三年二月。在洛都东亭那间守卫深严的宴客大厅内,赵太尉正与北匈国乌维王子的心腹使者密谈。 “去年所说的两年期限,如今将近过半,不知乌维王子可否如期兑现诺言?”赵太尉闪烁不定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不安。 “乌维王子明白太尉的心情,我北匈太师长子海邪为东昊晋王所擒,太尉难免担心他们会把太尉卖了,是吧?哈哈哈!”那使者一阵大笑。 听见那使者狂妄的大笑,赵太尉不悦说道:“难道乌维王子竟在幸灾乐祸吗?若老夫被卖了,我们这交易自然也就做不成了。” “正是!”那使者收起了笑容,“既然太尉答应弃单于而与乌维王子合作,乌维王子自然不希望太尉出什么意外。此次,有劳太尉辛苦操劳,我们终于得到东昊边关的兵力布防,乌维王子不日将可挥师南下,直取东昊洛都。” “太尉只需静候佳音,东昊边防一旦攻破,太尉即可拥兵夺权。到时,我们里应外合,那晋王手中没有兵力,也只能气得干瞪眼了。哈哈哈!”那使者再次大笑起来。 “哈哈哈!”此次赵太尉也跟着大笑起来,想着轩辕澈穷途末路的落魄样子,他岂能不畅怀大笑? 两人大笑完毕,举怀畅饮。突然,宴客厅大门被猛然推开,几名男子直接冲了进来。 赵太尉抬目一看,不禁一惊!为首两人,不正是化名何榛、何枫,并被晋王抓了起来的北匈太师长子海邪及其亲信吗? “你们……你们怎会在此?”尽管见惯大风大浪,赵太尉还是难掩惊诧之色。 “哈哈,太尉是认为我们应该还在东昊的天牢中待着?”海邪冷笑着说道,“太尉难道不明白,只要我们给了晋王想要的东西来换命,晋王自然不会为难我们,还会保我们平安离开东昊!”。 “你们,你们竟然出卖老夫?北匈贼子,果真言而无信!”赵太尉一怒之下,站了起来 “哈哈!那么赵太尉呢?脚踏两只船,这头与单于签订盟约,那头竟又与北匈逆子乌维合作。赵太尉难道是言而有信?”海邪讥讽道。 “你们,到底对晋王说了些什么?”赵太尉继续怒问。 “哈哈哈哈!”门外竟突然传来一阵男子的大笑声,“他只不过是告诉晋王,太尉府中有造好的龙袍,还有与北匈太师的密函数封,盟约一份而已!” 随着那把冷漠而妖艳的男声响起,一小队御林军闯了进来,为首者正是常山王轩辕邺。 “常山王这是想栽赃陷害老夫吗?”赵太尉问道。 “呵呵!有了物证果然是不足以让太尉信服,幸好咱们还有人证!”轩辕邺笑道,“几位大人,请出来吧!” 这时,几名士兵走过去,推开了大厅的一面墙。赵太尉转头一看,顿时愣在当场! 司徒右相、杨左相、御史大夫等几位东昊重臣从后面步出,一脸震惊地望着赵太尉。 御史大夫说道:“我等今日接到太尉邀请,说是请我们到东亭有好戏看,我等正奇怪太尉怎会突然有如此雅兴!可万万没想到,太尉请我等看的,竟是太尉亲自上演的如此一出好戏!” “圈套!原来这竟是个圈套?到底是谁在捉弄老夫?”赵太尉难以置信地环视了一眼众人,最后盯住了乌维王子的使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使者立即怒道:“好个赵子高!乌维王子一心与你结盟合作,保你明年登上东昊国至尊之位。可你,竟然设局,要捉拿在下?” 赵太尉更加疑惑:“是谁?是谁在设计陷害老夫?难道……竟是晋王?轩辕澈,是你设计陷害老夫吗?” 第386章 前传·冷王弃妃118 今日收网 第386章 前传·冷王弃妃118 今日收网 赵太尉紧张地转身环视四周!如此精妙布局的一个圈套,各路人物都出现了,难道还能独缺晋王? “哈哈哈!”一阵众人熟悉的阴寒笑声传来,果然,头戴银色面具的晋王,带着一众侍卫从大厅外慢慢走了进来,“本王来晚了,劳太尉久等。” 晋王行至大厅正中站定后,又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本王晚到可是情有可原,本王正在欣赏太尉交给北匈乌维王子的珍贵礼物呢!本王在边关精心布局了十几年的兵力布防,除了几个关键之处,所绘竟都详尽至极!看来太尉果真是花了不少心血!” “你胡说!你竟然设局诬陷老夫?难道老夫会将东昊的边关兵力布局,拱手送给北匈贼子?”赵太尉矢口否认。 “那么,这是什么?”轩辕澈举起了袖中的一卷羊皮地图。赵太尉疑惑地看向乌维王子的使者,那使者刚刚收下他送与的地图,让下人带下去收了起来,如今为何竟到了晋王手中? 轩辕澈用手轻轻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冷冷说道:“赵太尉送给本王的东西?怎么这么快就淡忘了呢?不过,太尉所赠诸多有太尉亲笔署名的密函、图册等等,每一样本王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司徒右相、杨左相、御史大夫等几位高官,以及在场不少人,看到晋王首次在众人面前露出真容,都不禁惊诧地瞪大了双眼。 然而,最为震惊不已的却是赵太尉!他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指着晋王冲口而出:“乌维?你竟是乌维王子……” 赵太尉终于恍然大悟,他指着轩辕澈怒道:“原来你一直假冒乌维王子耍弄老夫?难怪,你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难怪,乌维王子从不与老夫对话……不对,你到底是轩辕澈?还是乌维?” “呵呵!赵太尉怎么糊涂了?本王自然是姓轩辕,但你十多年前偷偷潜入北匈勾结依留单于时,就认定本王是乌维王子,本王只好将错就错了!”轩辕澈似是无奈。 “那么,真正的乌维王子……”赵太尉此时急于弄清自己被蒙蔽的事实真相。 “真正的乌维王子,自然是本王的忠实盟友。他答应本王,只要本王助他夺得单于之位,他就将北匈东南三郡割让给东昊,并且发誓有生之年永不进犯东昊。本王觉得,这买卖还有得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赵太尉彻底明白自己被晋王愚弄了十多年,也彻底明白晋王苦心经营了十多年要对付他,今天就要收网了。 赵太尉猛一甩手,十多把明晃晃的小刀片就向着轩辕澈飞射而去。擒贼先擒王!他知道,如今要想反败为胜,再夺帝位,必须先杀掉轩辕澈。否则,自己此刻就只有坐以待毙,今生永无翻身之日了! 轩辕澈拔剑出鞘,挡住凌利飞来的小刀片。他身后的孙野、荆於南等侍卫跃身而上,大厅内顿时刀光剑影。 赵太尉的随从们慌忙应战。司徒右相等几位文官则在待卫的保护下连忙躲避。 轩辕邺和他带来的御林军,以及所谓乌维王子的使者一行,迅速加入了晋王的阵营。不消一会儿功夫,赵太尉的随从就被砍杀贻尽,只余赵太尉一人犹如被困的猛兽,手执宝刀与轩辕澈等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轩辕澈、荆於南、孙野、轩辕邺等,都围住了赵太尉。一阵激战过后,赵太尉身上已受了多处重伤。荆於南再次跃身而起,一剑向赵太尉右臂劈去,赵太尉手中大刀应声落地!众人一跃而上,手中兵刃齐架到他身上,将他彻底拿下。 赵太尉因通敌谋反、私造龙袍被关入天牢待审,所掌兵权全部转交晋王。太尉府也即日被抄,九族近亲一律被捉拿关押。 晋王轩辕澈一举擒获叛贼赵子高,威名一时再次传遍整个东昊! 不日,皇上颁了一道圣旨,晋王护国有功,治国有方,名在当世功在千秋,尊封为当朝摄政王,辅佐天子共理朝政。 轩辕澈虽然没有推拒摄政王之位,却称病躲在府中,一次也没有上过早朝。但朝堂上人人皆知,朝中所有重大之事,皇上都不会轻易下决定,最终都要征得摄政王同意才会下旨。而这些重大事件的操办过程,更是由摄政王的人在监管督办。 几日后,皇上又颁下一道圣旨,丞相长史卫景羽以身作诱饵,深入逆贼赵子高权力内部,假意与北匈暗使结交以致身犯牢狱,只为麻痹逆贼赵子高。同时,卫景羽极力说服两名北匈暗使,分析利弊,使两旬暗使最终供出赵子高与北匈结盟,意图卖国谋反的事实与证据。 念卫景羽深入敌后为擒拿逆贼立了大功,官升两级至大鸿胪,与卫曦一起父子同时位列九卿。 同日,皇上还颁下了另一道圣旨,称廷尉卫曦受逆贼赵子高谋反之事影响,被革职待查,如今真相大白,可官复原职,并赐黄金千两以对卫家作抚慰奖赏。 这日,卫曦下朝后坐上府中马车返回廷尉府。行至一狭窄巷道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对着马车中的卫曦道:“老爷,前方有车马挡道。双方逆向而行,都拥在这窄巷之中,谁也无法前行了。” “哦,是哪位官员的车马?”卫曦奇怪问道,此窄巷是他回府必经之道,但平日路经过处的官员却是极少。 “是晋王府的车马。”家人回道。 卫曦不禁一惊,是轩辕澈! 轩辕澈与他化敌为友,让他受宠若惊。他歇尽全力还卫家清白,还费尽心思帮助他们父子复职升迁。这令卫曦在吃惊不已的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心儿死后,他反倒认上卫家这头亲家了吗? 不及细思,卫曦忙道:“我们的轿子马上后退,为晋王让出道来吧!” 这时,却见前方车马渐渐后退。很快,前路便豁然开朗。 “老爷,晋王的车马为我们让道了。晋王的侍卫,还客气地请我们先过!”马车夫道。 第387章 前传·冷王弃妃119 崖顶悲嚎 第387章 前传·冷王弃妃119 崖顶悲嚎 卫曦暗暗惊疑。这晋王在东昊一向尊贵无比,从来都只有别人对他毕恭毕敬,哪有他给别人让道的道理? 虽是惊疑,但晋王的车马已退了出去,他没有停在巷道不走的道理。于是,车夫赶着马车通过了巷道。 走出巷道,卫曦掀起车窗布帘,只见晋王的大队车马正静静地停在道旁。待经过晋王的马车时,卫曦忙让自己的车马把马车停了下去,对着晋王的紧闭的车窗恭敬说道:“有劳晋王让道,老夫实在惭愧!” 沉默了好一阵,对面的车窗内才传来了轩辕澈淡淡的声音:“岳父大人何须如此客气,小婿理应让道。” 卫曦一时怔愣,不知该如何回话。那个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晋王,两年来何曾真心真意尊过他一声“岳父大人”,何时如此谦卑地自称“小婿”? 卫曦还没考虑好措辞,只听晋王轻轻一声:“走吧!”王府的豪华车队便向前走入了巷道。 坐在马车内的轩辕澈神色哀伤!心儿,我碰到你的爹爹了,你想你的父母亲人了吗?嫁给我那么久,我从未准许你回过卫家,更别说陪你回去了。你快点回来,我陪你一起回娘家,那一定是世上最幸福最有意思的一件事吧? 东昊贞元十四年二月。洛都发生了一桩让百姓奔走相告、议论纷纷的大事、奇事:晋王轩辕澈竟然要遣散后院八百姬妾! 有人说,晋王妃当真厉害,嫁给晋王两年,不仅克死了三位侧妃,还要逼晋王遣散后院所有姬妾! 有人说,其实晋王妃早在府内走水时被烧死了,晋王短短时间内,一下子失去了一正妃三侧妃,当真是邪气上身,因此要遣散后院,驱驱邪气以保自身平安!晋王当真可怜,从妃妾成群,到如今竟突然间成了孤零零一人! 当然,更有人说,以晋王这样呼风唤雨的人物,妃子死了,姬妾散了,又有何所谓?很快,他又可以网罗尽天下绝色女子,将晋王府后院再次填满! 百姓们私底下自是众说纷芸,但晋王府后院却如翻了天一般。当阮管家召集八百姬妾宣布晋王的决定时,不少姬妾顿呼天抢地,悲泣哀求着不要让她们离开王府! 阮管家一时控制不了这样一个八百美人儿哭成一团的混乱场面,连忙跑去听风苑向晋王禀报。 不多一会儿,侍卫队长孙野就带着轩辕澈的命令来到了后院。将姬妾们集合齐全后,孙野就冷着脸大声重申晋王的决定。威严坚定的声音,让姬妾们不敢再哭出声来。 晋王的决定是,后院八百人,除了专职的歌姬乐伎数十人仍然留用,其余姬妾一律遣散出府,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遣散出府的姬妾们有三条出路可以选择:一是听从安排,由晋王转赠给洛都的王侯贵戚为姬为妾;二是领取纹银百两,离府返家;三是以上两条出路都不选的话,就送到长青山的杏花庵,带发或落发出家修行。 孙野命人在地上划定了三个方块,让姬妾们按自己的意愿站到方块里去。结果,除了极少数选择出家修行外,选择前两种出路的姬妾基本可以对半分。 翌日,晋王府后院又出现了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奇异景象。选择第一条出路的数百名姬妾,一齐站在后院之中,等待众王选美。 被晋王邀来选美的,是东昊最为尊贵的十来位王侯贵戚。晋王为众王侯设了茶点酒席,命姬妾们分批上前行礼。众王侯纷纷命人或亲自出手将自己看中的美妾拉到自己身边。遇到两王相争,则由身份地位尊贵者得。 不消一个时辰功夫,数百姬妾就已全部被众王或高官贵戚选走。 自此,晋王府后院再也没有了莺莺燕燕、美人云集的热闹,渐渐变成了王府内一个清幽静谧、人影寂廖的后花园。 二三月间,天气仍有些寒凉。 这日,轩辕澈在卫兰心曾经的书房内,抚着莫离剑,看着心儿留下的那卷《孔雀东南飞》,再次陷入了无法抑制的痛苦思念之中。无可排解的悲苦痛悔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房外,忽然雷声大作,继而开始暴雨倾盆。 轩辕澈打开房门,冲进雨中,沿着小路一直狂奔到了西山断崖处。孙野与荆於南发现他的异常举动,远远地在后面跟着。 断崖之上,想起那日大雨中,卫兰心在此甩袖悲舞,轩辕澈心中痛苦难耐。他双膝跪于地面,泪水如决堤的江河,再也难以抑制! 频密的雷声隆隆作响,狂风吹着暴雨“哗哗”地洒在山头。雷声与雨声,彻底掩盖了人间的一切声音。轩辕澈再也不愿压抑自己,放声悲嚎! “心儿!心儿!心儿……”对着断崖外的远山,他一声声呼喊着。心儿,我知错了,我想你了,你知道吗?心儿,你到底是生是死,怎能如此狠心舍我而去? 曾经,他不知道男女之爱为何物,他以为他的生命中根本不需要这种爱。但自从遇到她,他就不可抑制地被深深吸引、诱惑,以致逐渐沦陷而不自知! 当她捧着那份爱真诚地献给他时,他以为他可以不屑一顾!可是,当她彻底收回那份爱,头也不回地决绝离开时,他才知道,心若已经沦陷,没了那份爱,没了那个人,他的人生将从此坠入地狱,再无色彩,再无欢笑! 分不清脸上到底是江河决堤般的泪水,还是从天而降的雨水,他一声声竭力嘶喊着,将半年来的痛苦与思念尽情发泄。直到声音嘶哑,直到暴雨方歇! 雷声渐渐小了,雨,则彻底停了。伤痛与思念仍未彻底排解,轩辕澈跪伏于地面上,轻啃着地面的小草与泥土。小草的芳香,让他想起她身上的气味,如此温馨!泥土的湿滑感觉,从唇齿渗入心底,就如他正在吻她! “心儿,我想你!求求你,再爱我多一点点,可以吗?求你原谅我,回到我身边来!我爱你,心儿,我爱你!”他紧闭双目,啃着野草湿土,反复低语着,祈求着,“老天爷,既然你当初把她送给我,那么求求你,再把她送回我身边吧!” 过了许久,直到身上的衣物和发丝都被风吹干了,他才从地上站起来,转过身,慢慢地往来路上走回去。 孙野与荆於南在远远的路口等着,不敢发出一言。王爷这次淋雨,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大病一场呢? 毫不理会两人充满疑问与关切的目光,轩辕澈大步走回听风苑寑室,脱下衣物走进了温泉浴池之中。这次,他不能再让自己病倒了! 她要他做到的三件难事,当时似是玩笑,如今他却当真了。做到这三件事,她就会原谅他的,难道不是吗? 第388章 前传·冷王弃妃120 黄泉碧落 第388章 前传·冷王弃妃120 黄泉碧落 之前,为了不让赵子高发现他一直假扮乌维王子,轩辕澈在人前戴了好几年的面具,如今,赵子高已被擒获,他从此终于能以真面目示人了。 后院姬妾如今已全部遣散,整个晋王府,只在为心儿一个女人守候。 那么,前两件难事都已做到。就只剩下找到她,然后再做她所要求的第三件事了。 沐浴之后,他将孙野叫进了蕴墨轩:“霍胜那边,有无传回新消息?” “回王爷,霍胜带人传回话,这半年来,他几乎带人翻遍了杭城与吴郡,可还是没有寻到王妃的任何踪迹。他也派人专门盯守薛景墨,薛景墨常在府中处理吴郡事务,至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孙野道,“不过,霍胜也提到,薛景墨行踪飘忽,机敏警觉,常把盯梢的人甩掉!” “薛景墨,数月不见!本王就到吴郡亲自拜访吧!”轩辕澈眼望窗外,似是自言自语。 “王爷打算到吴郁寻找王妃了吗?”孙野问道。他知道,这半年来,王爷一直想到吴郡、杭城一带寻找王妃,可当时赵太尉勾结北匈,对东昊帝位虎视耽耽,晋王又怎能离开洛都?赵太尉被擒获后,仍要捉拿太尉亲族余党,洛都同样动荡不安,王爷担着“摄政王”的重任,自然也不能轻易把一切扔下不管。 因此这半年来,为了国家大事,王爷只能将思念与焦虑深深地埋在心底。如今,太尉余党已悉数被抓入牢狱之中,王爷确实可以放心地去寻找王妃了。 轩辕澈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的,上黄泉,下碧落,本王定要将她找到!”即使,她已淡忘了他!即使,她已与他人相依相伴! “此去寻找再加路上来回,起码也得两月。那么,王爷准备带多少人去?”孙野问道。 “本王独自一人前往即可。本王离开洛都之事,不宜让人知晓,免得再生祸乱。因此,你等必须留在府中。”轩辕澈决然说道。 孙野思索一阵,出言劝道:“还是让荆於南陪王爷一起前去吧!否则,在下实在是放心不下!如今东昊外忧内乱尚未彻底平定,王爷安危决不是个人的事,更关系到东昊国运,请王爷三思,切莫大意妄为!” 孙野的话说得大胆而不客气,轩辕澈沉默一阵,终道:“如此也好。” 轩辕澈与荆於南各乘一骑,快马加鞭,日行夜宿,不用十日便赶到了杭城。 薛景墨的封地在吴郡,如果是他带走了心儿,他会把她藏到他的封地,还是把她送回她日夜思念的杭城呢?轩辕澈觉得,他对那人实在揣测不透,那么,就先从杭城开始寻找吧! 那个,总在她梦中出现的杭城!那个,在两人关系最密切时,她总在他耳边不停念叨的杭城,以及她那令世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外祖父母!他都要好好地去会一会!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三月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却勾起太多关于她的回忆。三月十二,是她的生辰;三月二十二,则是两年前他与她大婚的日子。 放马慢行于杭城郊外的马道上,轩辕澈望着道路两旁看不到尽头的野草繁花,想像着卫兰心小时候,或在这片土地上快乐奔跑的模样。 心儿,今日是你的十八岁生辰,是谁在陪你一起度过?记得去年今日吗?我带你去桃花涧看桃花,原来那一日,竟是我此生最幸福、最快乐的一天! 前面是一片盛放的白色蒲公英,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站在花地上,右手拿着一朵白花,放到唇边,轻轻一吹,白色的小伞便四处飞散起来。 轩辕澈下了马,向着小女孩慢慢走去。 小女孩感觉有人走近,转过脸来。美丽的大眼睛在看见轩辕澈的一刻,瞪得更大了,俏丽的小脸上一片纯真的惊讶。过了好一会儿,小女孩才好奇问道:“叔叔,你是天上下凡的二郎神君吗?” 轩辕澈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二郎神君有三只眼睛,但我只有两只。” “噢,是哟!”小女孩恍然大悟,露齿笑了起来。 “小妹妹,你见过紫色的蒲公英吗?”轩辕澈看着小女孩,认真问道。 小女孩想了想,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你知道紫色蒲公英的故事吗?”轩辕澈又问。 “知道啊!”小女孩扬起声音笑道,“从前有两个人,他们在一大片紫色蒲公英前建造了一间瓦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过,娘说了,世上没有人见过紫色的蒲公英。” “我见过。”轩辕澈轻声道。 “真的吗?在哪里?世上真有紫色的蒲公英吗?”小女孩好奇地问道。 “是的!在洛都白云山,每年八、九月间,开得漫山遍野都是!”轩辕澈眼神飘远,想起了那美丽的紫英花海,想起了她轻轻地靠着他肩上看那美丽花海时的温馨感觉。 “真的好美!我们终于找到了!”他记得她那时笑得异常灿烂,很美,很美! 紧接着,他的心就开始剧烈地抽痛了起来!整颗心仿佛被人撕碎了,捣毁了,痛得他的身子微微发颤!他伸出手,想找些什么东西撑住自己,却发现身边空无一物! “妹妹,他是骗你的!爹说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紫色的蒲公英?”一把男童的声音突然响起。轩辕澈收回眼神,看到小女孩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站着一个八/九岁的男童,一脸怀疑地盯着他。 轩辕澈痛苦地收回心神,轻轻笑了笑道:“我没有骗你们!” “我爹说了,蒲公英只有白色的,如果看到紫色的,一定是看错了,或是别的什么花!所以,你定是在说假话。”小男孩不依不饶地说道。 “不!不是假话,我没有看错。”轻轻说着,轩辕澈转过身,慢慢地走到了马匹前。跨上马背,他对着荆於南淡淡说了声:“走吧!” “他骗你的!”男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才不是呢!他说他亲眼见过的,一定是真的!”小女孩争辩道。 骑在马背上,他听到两个孩子依旧在争吵不休。 心儿,我知道,我没有看错!我知道,你以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轩辕澈在心里喃喃说道。 第389章 前传·冷王弃妃121 后生可畏 第389章 前传·冷王弃妃121 后生可畏 杭城展家庄也是依山而建。在庄外山间一棵百年古松下,一灰衣中年男子正坐在石凳之上,自斟自饮,独自研究着石案之上的棋局。 “围棋本应对弈,展庄主为何却是独自斟酌?”一把清俊的男声突然响起。 展修贤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正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俊魅男子,不觉笑道:“老朽有一好友近日即将到访,所以老朽先在此设好棋局等候。这位公子若是有兴致,不如与老朽手谈一局如何?” “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白衣男子言毕,走到棋盘前另一石凳上坐下。双方不再多言,立即展开了枰上决战。 过了近两个时辰,一局才告结束。白衣男子放下手中棋子,道:“晚辈认输了!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晚辈本以为此生难遇对手了。” 是的,自十多岁开始,他便几乎没有遇到过对手。即使他后来发现心儿棋艺也极精,两人曾对奕数次,但她也是他的手下败将。可如今,他拼尽全力还是败在了她的外祖父手中! 年轻男子正是轩辕澈! 一向骄傲如他,此刻也不得不向这位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多岁的长辈认输。他知道,自己或许该唤他一声“外祖父”。但此刻他却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三尺之局,为战斗场。这位公子战术老辣,老夫不过险胜三子。莫非,这位公子竟是从边关征战归来?”展修贤望着轩辕澈问道。 “晚辈从京师洛都过来,寻访一位好友。”轩辕澈淡淡说道。 “哦?公子好友是哪位?” “忠命侯薛景墨,又名卫景墨。晚辈知道,薛景墨是由庄主抚养长大,因此在洛都寻不见他,便寻到杭城来了。” “哦,景墨如今应是在吴郡吧?”展修贤微笑说道。 “晚辈到此地后也听说了,只是想着此地是友人的故乡,未免想在此停留探访一番!”轩辕澈解释道。 “哈哈,原来如此!”展修贤展颜而笑,“公子既要在此停留,不若明日再来与老朽手谈一局如何?公子棋思精妙,明日老朽或难取胜了。” “晚辈不才,愿向庄主请教。”轩辕澈言毕道别离去。 翌日午间,当轩辕澈到来时,展修贤早已摆好棋局在等候了。两人简单问侯过后,不再言语,立即开局决战。两个时辰后,胜负已决,轩辕澈再输两子。 “明日再来请教!”轩辕澈拱手道别。 第三日,轩辕澈只输一子。第四日,轩辕澈终于反败为胜。 “老朽终成公子手下败将了,真可谓‘后生可畏’!公子擅于吸取教训举一反三,更令人畏惧的是,公子擅于试探总结对手弱点,老朽棋艺如今怕是拍马难追了!”展修贤感慨道。 “前辈承让了,请明日继续不吝赐教!”轩辕澈说道。 第五日,轩辕澈到达时,展修贤果然又已在等候。“老朽愿陪公子一试棋艺。”展修贤淡然笑道。轩辕澈拱手,两人不再多语,继续展开决战。两个时辰后,轩辕澈再次胜出此局。 “看来,我们明日无须再战了。”展修贤笑道。 正在此时,一名中年美妇缓缓向两人走来。轩辕澈只须一眼便知,这是心儿的外祖母公孙倩儿。因为,心儿的神貌体态,与她竟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想到心儿,轩辕澈的心再次隐隐揪痛起来! “夫人缘何到此?”展修贤望着公孙倩儿笑道。 公孙倩儿微微一笑,道:“老妪特意来此看看,老头子到底成了何人手下败将?” “原来是看老朽的笑话来了!”展修贤哈哈笑着,转向轩辕澈道:“这位是老朽家的老太婆,实在是让公子见笑了。” 那公孙倩儿虽早已年过五旬,看上去却像不足四十岁,竟被展修贤称作“老太婆”。 轩辕澈起身作揖:“晚生见过公孙前辈!” 公孙倩儿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下来,上下打量着轩辕澈,转首向展修贤说道:“老头子尚未介绍,这位公子高姓大名呢?” 展修贤一拍脑袋,呵呵笑道:“决战五日,这位公子对我们的底细是了如指掌,可老朽还真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呢?” “晚生姓宣。”轩辕澈道。 “哦,宣公子!宣公子可是从洛都来?”公孙倩儿侧首望着这位外表不凡的后生,认真问道,“听说公子与我家景墨是友人,那公子可认识老妪外孙女儿卫兰心?如今是洛都晋王妃!” 轩辕澈心中一痛!望着神情关切的公孙倩儿,他轻声道:“确实相识!” 公孙倩儿美眸瞬间一亮,来了浓浓兴致:“公子可有机会见到我家心儿?她如今一切可安好?” 轩辕澈强抑着心中痛意,淡然说道:“晋王妃住在晋王府之中,晚生也难得见她一面。况且,晚生已有半年时间不曾见她,也不知她如今是否安好!” “哦,原来如此!那么宣公子可认识晋王,老妪这外孙女婿是个怎样的人?”公孙倩儿继续好奇问道。 轩辕澈眼神飘忽,淡淡开口道:“此人,晚生实在也不知该如何评价。他大概,不是个好夫君吧!” “什么?”轩辕澈后一句话说得极轻,公孙倩儿并没有听得太清楚,可她随即又似恍然大悟,了然说道,“唉,一个姬妾成群的王爷,又能是怎样一个好夫君?唉,我家心儿真是命苦,本以为她赶赴洛都是要嫁与太子,怎知如今却成了晋王妃!” “唉,夫人说的什么话?嫁与太子又能如何,还不是姬妾成群?日后更是后宫佳丽三千?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婆为何总是如此放不下?”展修贤嗔怪道。 “心儿自小被我们宠着惯着,又如何受得此等委屈?”公孙倩儿说着,竟低头拭泪。 “好了,莫要在宣公子面前失礼了!”展修贤温言劝道。 闻言,公孙倩儿拭干泪水,对轩辕澈说道:“宣公子从洛都远道而来,又是景墨与心儿的友人,不如就到寒舍小住几日吧?” “那晚生就叨扰了。”轩辕澈马上应承道。 第390章 前传·冷王弃妃122 再遇仇人 第390章 前传·冷王弃妃122 再遇仇人 本来,轩辕澈日日与展修贤对奕,就是想慢慢试探出心儿是否在杭城,她的外祖父母是否知道她的踪迹。但从今日公孙倩儿的反应来看,他们不仅不知心儿身在何处,更不知她在洛都被他贬至后院,甚至或已藏身火海之事。 然而,公孙倩儿邀请他到展家庄小住,他却突然不想拒绝。他亦想,到心儿自小成长的地方去看看。 此后几日,轩辕澈就住到了展家庄的客房。他向下人旁敲侧击出心儿以前的闺房所在,以及她时常出入玩耍的地方,细细地看着,慢慢地想着,缓解着自己的思念之苦! 日间,展修贤照旧在松树下摆开棋阵与轩辕澈对奕,轩辕澈已是胜多负少。对奕之间,两人竟成了忘年交,天南地北地交谈起来,双方均为对方的言谈学识所折服! “前辈与夫人感情深厚,为世人所传颂称羡!敢问前辈如何做到,一生只对一名女子专情?”这日,轩辕澈有意问道。 展修贤望着他,缓缓道:“花叶自有世界,一生只为一人!”言毕,笑而不语。 闻言,轩辕澈瞬间又陷入了沉思。 又一日,两人正在对阵。松树下又来了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纶巾鹤氅,似山外散人般飘逸而至,嘴角带着出尘的笑意。当轩辕澈抬头望见他时,不禁暗暗握紧了拳头。他的双手被自己紧握得微微颤抖着。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起身将拳挥出去,直取那人命门! 笑着招呼纶巾男子的展修贤,自然没有注意到轩辕澈细微的异常反应,只高声说道:“卫老弟,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啊!老朽在此摆了八日棋阵,直等到这位公子从老朽的手下败将,终变成了老朽的对手克星,老弟才来救驾?” 纶巾男子笑着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展修贤又道:“这两年心儿与景墨不在,老弟是越发懒惰了,如此姗姗来迟,就这样不想见到老朽?” 纶巾男子哈哈一笑:“往年心儿在,总得赶在她生辰之前到达,否则定遭她狠狠怨责一番!如今,卫某又何须怕你老头儿怨责?” 言毕,两人相视大笑。 笑罢,纶巾男子举起案上一怀茶,慢慢饮着,看向了轩辕澈:“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宣!”轩辕澈暗吸了一口气,冷冷说道。 他身上的冷意让另外两人都不禁一愣,展修贤随即笑道:“杰出之才,均有股天然冷傲之气,卫老弟认为如何?” 纶巾男子微微一笑,似是对轩辕澈的冷傲毫不在意:“不才卫玿。宣公子竟能反败为胜,使展庄主成为公子手下败将,实在让卫某敬佩不已!” “不若你俩对奕一局?老朽只观棋不语。”展修贤提议道。 “好!”卫玿爽快应道,“宣公子,请!” 轩辕澈拈起白子,下到了棋盘之上。 这个卫玿,是心儿的伯父,也是他刻骨痛恨了十多年的人。当年他与母后那罪恶不堪的一幕,如今仍历历在目! 轩辕澈本以为,他再次见到卫玿时,定会不顾一切地出手夺他性命。可如今,他竟努力平复了心情,与这个仇人手谈起棋艺来!或许,经过了十几年的沙场与朝堂历炼,他已经能轻易地控制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情绪,与敌人谈笑风生了吧?就如他面对赵太尉与太子轩辕铭之时。 如此想着,一局将近收官,两人竟是打成了平手。 “宣公子承让了,卫某棋艺怎可能如此突飞猛进?卫某可是展庄主的手下败将呢!”卫玿惊讶说道。 “宣公子莫不是有心事?还是故意要让着这位卫前辈?”展修贤也满脸不信。 轩辕道稳了下心神,道:“在下不才。”其实,若不是他心事重重,卫玿又怎可能与他的打成平手? 之后,三人在松树下品茶谈笑,说尽天下事。直至日薄西山,展修贤仍是谈兴不减。他让下人过来先带卫玿到庄上安顿下来,卫玿起身与下人离去。 望着那仙风道骨的背影,轩辕澈眼神渐变暗沉,内心纠结不已。原本,他对此人恨之入骨,必欲杀之而后快。但是,此人却是心儿敬重慈爱的伯父,他又应该如何面对他呢? 却听身旁的展修贤轻叹道:“若说一生只为一位女子专情而痴,世间谁又及得上他?相濡以沫的相守不难,只为心中执念而坚守,则实在悲苦不易!” 轩辕澈闻言,沉吟不语。 “莫非公子心中也有执念?” 见轩辕澈转首望向他,展修贤轻轻一笑,继续说道,“老朽只是有此观感而已,公子不愿说自是无须说!” “是,晚生正在寻找执念!” “哦,原来如此!”展修贤不禁收了笑容,举杯正色道,“愿公子早日找到心中执念之人。” 轩辕澈举杯相敬:“若能找到,晚生日后定携她前来拜见庄主。” “哈哈!好,一言为定!”展修贤再次笑道。 两日后,轩辕澈告辞离开展家庄,展修贤夫妇与卫玿都到庄外相送。展修贤道:“与公子十日之会,老朽荣幸之至。老朽在此等着公子再来!” 离开展家庄,轩辕澈到客栈中找到荆於南与马匹,继续向吴郡寻去。 只行了半日,他们便赶到了吴郡。找了一间客栈安顿下来后,轩辕澈就迫不及待地要到忠命侯府四处走走。 吴郡是个商业繁华之地,尽管已是黄昏,街上仍是热闹非凡。已围着忠命侯府细细察看了一番的轩辕澈与荆於南,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轩辕澈无意抬头间,突觉眼前一亮。前方一白衣女子,身姿袅娜,步态优雅,竟似一白衣仙子行走在市井俗人之中! “是王妃?”荆於南已轻声惊叫出声。 轩辕澈的心“突突”地狂跳起来!心儿,苍天有眼,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几步急追上前,强压心中激动唤道:“心儿!” 那白衣女子闻言身子似是微微一震。轩辕澈更加确信,他跨前一步,迫不及待地用一手将那女子的肩膀扳了过来:“心儿!你真是心儿?” 第391章 前传·冷王弃妃123 还我心儿 第391章 前传·冷王弃妃123 还我心儿 白衣女子被迫回首,看着轩辕澈,俏脸上顿时露出惊诧之色!轩辕澈顿时愣住了,全身像被人泼了一盘冷水,整颗心又如瞬间坠入了万丈深渊。 不是她!原来不是她!尽管也是个少见的美人,但年纪却要大得多,并非他的心儿! 难掩眼中的失望与悲痛,轩辕澈松开手,落寞说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转过身,他一步步地往回走去。自己怎么会认错人呢?怎么会觉得那中年妇人的身影与心儿那样相像呢?一定是因为自己太过想念心儿了吧? 那白衣妇人站在原处,直到看着轩辕澈与荆於南两人的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望着手中刚买到的一支银钗发呆。 “小姐!”一名紫衣妇人跑到白衣妇人身旁,天真喜悦的言行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你挑了些什么好东西?我们再到那边去看看吧!六少年难得才肯让我们进一次城,我们有好多东西要添置呢!” 白衣美妇轻轻点了点头,转过身,慢慢跟着紫衣妇人向前面的摊档走去。 回到客栈之后,轩辕澈脑中却总是浮现起那中年妇人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与心儿完全不像,心儿是美丽的双眼皮大眼睛,而那妇人却是有些浮肿的单眼皮小眼睛。但是,那惊诧后瞬即归于沉静的眼神,却是如此熟悉! 还有那似曾熟悉的身影,虽是套在一件极其宽松且不合身的白色衣衫之中,但那妖绕的身段与走路时的步态却与心儿如此相似! 难道是有意而为之的易容与换装?轩辕澈脑中电光火石般地一闪! 对,是心儿,一定是的! 轩辕澈跃身而起,一把推开客栈房门,一路狂奔,冲到了遇见那妇人的大街之上。可是,夜色渐深,街头已是空旷寂廖,再无一人! 轩辕澈四面环顾,懊悔不已!自己怎会又错过了她!当时自己看到那陌生的脸孔,一时实在是太失望了,竟然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就此错过了她! 但是,心儿真的没有死!想到此处,轩辕澈欣喜若狂。她就在这吴郡之中,掘地三尺,他也非要把她寻到! 回到客栈之后,轩辕澈找到了荆於南,两人一阵密谈。 第二日夜晚,两人换上黑色夜行服,悄悄潜入了守卫并不算深严的忠命侯府。在一间烛光明亮的书房内,轩辕澈看到薛景墨正在埋头挥毫,身旁并无一人。 两人悄然离开,在侯府内的屋顶间静静飞跃,一间间房屋依次搜寻着,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直到天将放明,两人才回到客栈之中! 之后连续两夜,两人继续潜入忠命侯府内各处翻查,却仍是一无所获。 …… 这日,当薛景墨走进吴郡最大最豪华的云来酒家时,一抬头,便看到了坐在楼上窗边的一个白衣男子! 那男子右手捏着酒怀,正昂头一饮而尽,看到薛景墨走进来,俊眸冷冷地向他看来。 薛景墨内心暗暗惊叹,吴郡何时竟有这样一位风流俊美的人物。一向对自己外表甚是自信的他,也不得不叹一声自愧不如。 此人到底是谁?薛景墨盯着那白衣男子怔愣了一会儿,才看到白衣男子对面是一张他认识的面孔——荆於南。心中微动,似有所悟,薛景墨抬步转身,走进了一个雅间。 雅间内已有两位当地大乡绅在等候着他。今日,他们相约在此商谈捐资救济南郡流落过来的灾民之事宜。 两位乡绅笑着起身相迎,薛景墨拱手坐下。尚未出言,雅间内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脸冰寒的荆於南径直推门走了进来,对着两位乡绅傲慢地冷声道:“我家公子今日有事要见忠命侯,请二位回避吧!” 世间竟有如此狂妄无礼之人?两位乡绅一时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那荆於南却一把半拨出剑,冷冷说道:“怎么?二位请吧!” 薛景墨见此情境,对那两位乡绅说道:“实在是对不住,今天本侯巧遇了一位故人。明日,本侯再约请二位吧!” 两位乡绅闻言拱手离去。薛景墨看了荆於南一眼,微微一笑,低头举怀独酌,静静恭候那人的到来。 一杯酒还没饮尽,那俊美男子已步入了雅间。薛景墨坐着不动,抬起头含着淡笑看着他。 白衣男子一步步走到薛景墨面前站定,冷冷说道:“你把我的心儿,藏到哪里去了?” 果然是轩辕澈! 薛景墨冷冷一笑:“晋王的王妃已葬身王府后院火海,王爷怎么还有脸面来问景墨要人?” 轩辕澈几步走到案桌前,一把揪住薛景墨的衣襟将他扯了起来,就如那日他去洛都薛侯府时被薛景墨揪住一般:“告诉本王,你到底把本王的心儿藏在了何处?本王知道,一定是你把她藏了起来!前几日,本王在吴郡亲眼看见了她!” “晋王为何如此肯定你所见到的就是心儿?莫不是晋王眼花看错了吧?”薛景墨仍是冷笑。 “本王绝对肯定,尽管她易了容,穿着不合体的粗布衣裳,可本王绝不会看错。你莫想再欺瞒本王!本王给她戴上的赤金足链始终找不到,本王就知道,她一定没死!”轩辕澈狠声说道,“况且,本王从你的眼中只看到了愤怒,却始终看不到悲痛,你不是曾说心儿是你的一切吗?如果她真的死了,你会笑得如此开心?” “如果景墨说,真的没有把她藏起来呢?”薛景墨道,“你的晋王妃被你害死了,你不仅没有好好反省,还四处找人质问,是何道理?” “请王爷放开手!”薛景墨一把拨开了轩辕澈揪住他衣襟的手,一边整理着衣装,一边继续冷笑道,“景墨劝王爷还是正视事实吧!你的晋王妃已被你害死半年了,景墨该骂的也骂了,你又何必再浪费人力物力四处去寻?如今南郡突然暴发瘟疫,灾民四处流离失所,你这摄政王不好好去救济安抚灾民,却一人跑到吴郡来寻找一个已不在世上的王妃,如何不让东昊臣民心寒?” “此次南郡瘟疫与去年吴郡瘟疫相同,景墨前几日已派人快马加鞭将药方送到洛都和南郡。但光有药方还不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这摄政王去办呢!”薛景墨紧紧地盯着他,“摄政王又怎能继续在此扮作痴情人?” 第392章 前传·冷王弃妃124 隐隐作痛 第392章 前传·冷王弃妃124 隐隐作痛 轩辕澈被薛景墨的言语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也是日前到达吴郡之后,看到有灾民为逃避瘟疫,从邻近的南郡流落下来,才知道南郡暴发了瘟疫。 他知道皇兄定然已派了人去处理此事。但看到断断续续涌入的灾民,他便知道,主事之人并未将此事办得妥善。 如果是他,第一时间就会将暴发瘟疫的南郡严密封锁起来,不让任何一个逃避瘟疫的人将疫情扩散,其次,才是去寻找治理瘟疫的方法。 他的手段或许对疫区的人来说残酷无情了些,但却是最大程度地保证了整个东昊百姓的安全。否则,瘟疫扩散到整个东昊,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事,他也心急如焚,可是,眼见就要找到心儿了,叫他如何能放手离去呢? 直直地回瞪着薛景墨,轩辕澈道:“无论如何,本王明白地告诉你,心儿永远是属于本王的!而在心儿心中,也只有本王一人!只有跟本王在一起,她才会感得开心快乐!” 薛景墨心中一痛! 望着薛景墨变幻的幽深眼神,轩辕澈继续说道:“本王说得没错,对不对?所以,如果你真的在意她这个妹妹,希望她幸福快乐,就应该把她送回本王身边来!” “呵呵!”薛景墨冷笑出声,“晋王可记得自己以前是怎样对待自己的晋王妃的?你要给她的,就是那样的幸福快乐吗?什么叫大言不惭?本侯今日算是见识了!” 轩辕澈神情一滞,此着薛景墨沉思良久,才道:“本王以前被仇恨蒙住了双眼,看不清自己的心!所以,你怎么骂本王,本王都不会反驳一句。本王惟有用一生,去请求她的原谅!也用自己的一生,去证明本王对她有多在意!” 说完,轩辕澈猛然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脚步,微微俯首侧目,望着地面说道:“心儿将是本王此生惟一的王妃!请你转告她,她要求本王做到的三件事,本王已办成两件。恳请她回来,本王才能办成第三件!” 薛景墨冷冷一笑:“莫说你的晋王妃已死,就算她尚在人世,本侯有何必要替你传话?即使她人未死,心也早已死了!” 闻言,轩辕澈未作声,默然转过头离开了雅间。荆於南面无表情地看了薛景墨一眼,转身跟了出去。 当晚,轩辕澈在客栈中召见了霍胜:“你在吴郡杭城一带也寻了半年了,就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吗?” “在下失职!但在下近日发现,薛景墨隔一段时日就会往北郊叠翠山去,然后几日不回忠命侯府。在下也多次带人跟踪,可每次总是被他甩掉。所以,在下怀疑,王妃可能就隐藏在叠翠山之中。” 霍胜接着说道:“然而,叠翠山连绵不绝,深山之中更是人迹罕至。因此要到山中寻找一人,着实不易!” 轩辕澈沉吟半晌,对霍胜与荆於南说道:“本王本意是马上到叠翠山寻找王妃,可如今南郡疫情扩散不可等闲视之!本王欲先到南郡亲自处置此事。霍胜,你先带人到叠翠山好好探寻一番,待本王处置完南郡事宜,再亲自前去寻找。” “是,在下遵命。”霍胜领命离去。 轩辕澈对荆於南道:“明日,我们还得再去会会薛景墨!” 第二日,轩辕澈来到忠命侯府,开门见山地对薛景墨说道:“如今吴郡从疫区流落而来的灾民日多,听说都是因为侯爷有治愈瘟疫的方子。对此,侯爷打算如何处置?” 薛景墨道:“王爷何须担心?本侯今日已让人将灾民全部集中于一处,派人大量熬制了防治瘟疫的汤药,分派给他们喝。同时,本侯也暂时限制了他们出入的自由。王爷自然无须担心疫情扩散到整个东昊!” 轩辕澈微微点了点头,冷硬说道:“本王今日就起程去南郡,把你的方子,给本王拿一份来!” 薛景墨闻言微微一愣,终于掩去不悦,拿起案上纸笔,迅速写下了一道方子,递到了轩辕澈手中。轩辕澈拿过,转身抬脚便走。 “王爷最好在入南郡之前,便着人熬制一碗喝了,免得‘出师未捷身先死’,惹天下人笑话!”薛景墨在他身后冷声道。 轩辕澈闻言停步,稍稍握紧了拳头,却终是头也不回地带着荆於南走出了侯府。 叠翠山中,薄雾缭绕,犹如仙境。 当薛景墨又一次来到那几处房屋门前时,卫兰心笑着迎了上来:“六哥,心儿等你好久了。” “六哥每次来,你都说饭菜尚未备好,嫌六哥来早了。今日怎么又嫌六哥来晚了?”薛景墨笑道。 “今日心儿不备饭菜,只做糕点,所以早就做好了。” “怎么,你就打算用糕点应付六哥?” “六少爷先随小姐去用些糕点,淡紫很快就把饭菜做好了。”淡紫从厨房中探出头来,高声解释道。 薛景墨用手指一刮卫兰心鼻尖,宠溺笑道:“原来是偷懒!” 卫兰心羞涩含笑低头,率先转身走进了正屋。望着卫兰心的背影,薛景墨不禁有一瞬间的怔愣。 小时候,每次被他刮了鼻头,她总要跳起来还击,可如今……毕竟两人都长大了,况且,两人之间也不复从前了! 薛景墨走进屋内,看到摆了满桌的各式精美糕点,不禁惊讶道:“心儿竟做了这样多,得花多少功夫?” “嗯,我今日一大早就开始做了,弄了大半天,也就只得这几样。就是想让六哥每样都尝尝!”卫兰心含笑低头。 是的,她决定从今开始,好好地与六哥相处。六哥不是说,要给彼此一个机会吗?那么,她也不愿再封锁自己的心,更不愿再陷在那人为她挖下的无底深潭! 她再不愿,时时心痛!再不愿,时时偷偷流泪! 那日,乍见他时,她的心竟是如此的痛!可是,她已经学会掩饰了。不但能掩饰自己的外表,更能掩饰自己的内心。所以,他是不会认出她的! 可是,他为何会到吴郡来呢?想到半年不见的他,竟清瘦了许多;想到他看见她易容后的面容时,那让她看不透彻的失望与痛楚……她的心竟又隐隐地痛了起来! 第393章 前传·冷王弃妃125 彻底忘掉 第393章 前传·冷王弃妃125 彻底忘掉 为什么,她在他身边时,他要折磨她,让她时时心痛,如今,即使她离开了他,他竟还在折磨着她,让她时时为他心痛呢? 六哥说过,她需要给自己时间。再深的痛,经过时间的消磨,都会变浅变淡,以至消失无踪吧?那么,她只需心平气和地,把一切交给时间就可以了! “心儿果然是没有偷懒,六哥错怪你了。”薛景墨轻轻的声音,将她不由自主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望着六哥幽深的眼神,卫兰心一笑,道:“心儿知道,自己做的饭菜难以下咽,又怎能让六哥每次来都吃不好呢?” “只要是心儿做的,六哥都觉得是人间美味,又怎会是难以下咽?”薛景墨深深盯着她看了一阵,才拿起桌上一块糕点,边品尝着边坐了下来,“心儿做的糕点,到实在是美味!想不到心儿不光会吃,还做得好!” 是谁说过这样类似的话呢?卫兰心的心又隐隐痛了起来。 “想不到你不光会吃,还会做。”是的,那日在蕴墨轩,他就是这样对她说的。他也爱吃她做的糕点,每次她做好了送到蕴墨轩,他都当着她的面吃完。 然后,他就会站起来,从身后拥着她,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令人耳热心跳的暖/昧话语:“心儿做的糕点真美味,可是为夫觉得,再美味也没有心儿美味!” 如今,再想起这样的话语,卫兰心没有脸红也没有心跳,只觉得心头一酸,两眼便被迷雾遮了起来。她迅速转过身,一边努力收回眼中的泪意,一边走到边柜上去端茶水。 “心儿还给六哥备了好茶。”她说道。靠着边柜,她悄悄抬手将眼角的泪意拭去,稳了稳心神,端着茶盘转身来到了薛景墨跟前。 薛景墨抬头看了看她,正色道:“心儿日前在吴郡见到他了,是吗?” 卫兰心惊诧抬头!此事六哥怎会知晓? “六哥也见到他了。他不仅派霍胜寻了你半年,如今竟亲自找到吴郡来了。”说完,薛景墨神色凝重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那日我易了容,他并没有认出我来。”卫兰心道。 “不,他认出来了。他找到我,问我要人!”薛景墨继续盯着她,“但是我告诉他,他的晋王妃早已藏身火海了!” “是的,那个晋王妃早已死了。”卫兰心淡淡说道,然后,她转眸看着薛景墨,“六哥,我们不要再提他了。六哥说过,心儿需要时间,那么,心儿会努力尝试,把他彻底忘掉!” “真的吗?心儿!”薛景墨惊喜地站了起来,双眸瞬间焕发出璀璨光芒,“你真的愿意不再逃避,真的决心把他彻底忘掉吗?” “嗯。”卫兰心轻轻地点了点头,“心儿这几天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真的很不值得!” “你能这样想,六哥很开心!那么,你就是愿意给六哥一个机会了,是吗?” 抬头望着六哥眼中的璀璀光华,卫兰心轻轻摇了摇头:“六哥,对不起,心儿并不能给你一个允诺。” 虽然她在内心已决定给六哥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可是,在她还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心的时候,她不能给六哥任何的希望和承诺。六哥,希望你能明白。 “没有关系。”薛景墨低头望着她,“不管你是否给六哥机会,只要你决心忘记他,对你就是好事!” “那么,他会找到这里来吗?”卫兰心问道。 “你放心吧?这个地方,除了六哥,没有人能找得到。当初修建这些房子的人,也是六哥的心腹用密封的马车送进来的。”当时,他就想到了,终有一日他与心儿住到这里,是绝对不能让轩辕澈寻到的。 “况且,他现在已经到南郡处置疫情去了。这一时半会儿,他也还没功夫寻你?”薛景墨补充说道。 “什么?他到南郡去了吗?”卫兰心猛然抬头,难掩惊诧! 谁不知道,走进瘟疫横行之地,就相当于闯进了鬼门关?所以,尽管六哥医术高超,当初六哥要来吴郡治理疫情时,她都如此担心! 那么,轩辕澈呢?他会不会被染上疫病?他能否活着出来? “心儿在为他担忧么?”薛景墨笑了笑,盯着她轻声问道。 卫兰心的目光躲闪着他的探询的眼神,轻声答道:“心儿虽要彻底忘记他,倒还没想过盼着他去送命!” “是啊,心儿从来都是如此心地善良!”薛景墨又笑了笑,重新坐来了下来,“来,我们来吃心儿做的糕点!” 卫兰心也慢慢坐了下来,心思恍惚。 “六哥也不曾盼着他去送命!南郡的灾民都在等着他这摄政王,去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呢?所以,六哥把防治瘟疫的方子给了他。”薛景墨说完,静静地看着卫兰心。 卫兰心俏脸上慢慢露出了淡淡笑容:“那南郡的灾民就有救了。六哥医术高超,确是灾民的大救星!” 半月后,轩辕澈与荆於南再次踏进了吴郡的领地。 “你这半月,有何收获?”客栈中,轩辕澈问霍胜。 “我们这几次跟踪薛景墨,都是在桃花坳一带跟丢了,所以在下以为,王妃就藏身桃花坳附近。”霍胜回道。 “好,本王明日就亲自到桃花坳去看看。”轩辕澈道。 半月前,他一赶到瘟疫横行的南郡,就命当地官员派人彻底封锁了出入吴郡的所有道路。 幸好薛景墨的药方果然是药效神奇。虽然用的只是当地山上寻常可见的草药,但只要服用一剂,患者都能死里逃生。因此,疫病很快就得到了有效控制。 这半月来,尽管他尽心尽力地处理着与疫情有关的一切事宜,但内心却焦灼不安。 他越来越确信,那日在吴郡街头见到的就是心儿!可是,她为何竟不认他呢?想到此处,他的内心就更觉痛苦难耐。 心儿,你还不肯原谅我,是吗?你的心中依然有恨,是吗?那么,爱呢?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 是我的错,一次次对你残忍折磨,一次次对你刻意伤害!是我自己消磨了你对我的爱!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 从在皇宫御花园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再也逃不出你布下的陷阱! 我以为自己被你的美色迷住了,以为自己终有一日会厌弃你,可是却越来越离不开你! 我以为想法除掉你,狠狠地伤害你,就可以彻底摆脱你在我心间的纠缠,但是却一次比一次陷得更深!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想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想看见你的笑,想听见你的声音。可是,你竟要弃我而去,再不肯回头了吗? 第394章 前传·冷王弃妃126 桃林寻踪 第394章 前传·冷王弃妃126 桃林寻踪 “王爷!”霍胜的声音,把再次陷入沉思的轩辕澈拉了回来。 轩辕澈点了点头:“你去吧!继续寻找,别忘了你的使命,找不到王妃,你不用再来见本王。” “在下明白。”霍胜领命走了出去。因为没有尽好职责,才导致王妃如今不知所踪;尽力寻了半年,却又终无所获。对此,霍胜不是没有愧疚的。 跟了王爷十多年,他做事从来得力,但在与王妃有关的事上,他却总是失误连连,包括第一次领命去刺杀她。 或许,他第一次任务成功完成的话,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这一切了!只是,若然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或许还是不忍下手杀掉这位绝/色/王妃吧? 第二日一早,轩辕澈便和荆於南寻到了桃花坳。 两人骑着马,在桃花坳附近的山路间寻找了大半天,却没有发现任何有人居住或新近经过的痕迹。于是,轩辕澈下了马,走进了茂密的桃林之中。 人间四月,芳菲已尽。可是,这山坳间的桃花却开得正艳。 漫步于盛放的桃林间,轩辕澈甚至以为自己走进了梦中。这半年来,在洛都桃花涧中那曾经的一幕幕,常常在他梦中出现。 在梦中,他抱着她在桃花林间飞奔,他和她都笑得那么开心,那样快乐!她“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在他梦中清晰回响! 站在桃花潭边,她依在他怀中,他紧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低下额头轻抵着她的额,鼻尖抵着鼻尖,两人淡淡笑着。林中风起,桃花飘落,寂静无声!一切都这样美,这样甜蜜温馨! 可是,当他抬起头,用手指轻轻勾起她带笑的俏脸,欲吻上她迷人的唇时,却总是突然从梦中惊醒! 一切美好,都只是过去的梦!伊人,早已弃他而离去! 轩辕澈在桃林间走了很久,看到不村居,也看不任何人留下的痕迹,终于折身而返。骑上马,他在荆於南的跟随下,落莫离去。 山间一条陡峭小路上,淡紫一边快步跟上卫兰心,一边不安地说道:“小姐,六少爷说了,我们不能随意离开家里的。我们这样偷偷下来看桃花,六少爷知道了定要责怪!” “不要紧!你看那桃花坳离我们好近,我们没有出山,六哥不会怪我们的。”卫兰心边快步急走,边安慰着淡紫。 前几日,她站在屋前崖边,看到这山坳间的桃花开得这样美,早就想下来看看了。如今,又怎会听淡紫的劝返回呢? 很快,她们就走进了桃林坳。 真的很美!漫步桃林间,她暗暗感叹。 上次看桃花是什么时候呢?对了,是她十七岁生辰那天,轩辕澈带她去洛都桃花涧。那天,她真的很开心,很幸福!她记得,她还傻傻地问他,“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的下一阙是什么。 “呵呵!”她听到了自己自嘲的轻笑声。原来,那些幸福与开心都是虚假的呀! 他总是有能耐,在这一刻与她甜蜜轻笑;下一刻,却瞬间转换了脸色,狠狠地、无情地伤害她,羞辱她! 她再也经不过他这样的耍弄与折腾了!所以,即使看到他满脸痛色地来寻她,她又能怎样,又敢怎样呢? 接下来几日,轩辕澈与荆於南昼出夜伏,在桃花坳周边搜寻着,却终是一无所获。 直到第十日,轩辕澈接到了皇上派人快马急送过来的一封密函。轩辕澈看完密函后,重重一拳砸在了案桌之上。站在门外的荆於南闻声走了进来。 “王爷?”荆於南简短询问道。 轩辕澈渐敛了怒气,一边将密函放到烛火上烧着,一边淡淡说道:“北匈半月前大举进犯我东昊,霍大将军节节败退,西北边关快要守不住了。北匈更派使者来见皇上,口气狂妄,要求东昊割让西北三郡。皇上心忧如焚,要本王即刻返回洛都!” “那么?”荆於南没有问下去,他知道王爷会向他说出自己的决定。 “本王离开洛都已一月有余,寻找多日,却是徒劳无功!皇上虽未明说,本王却知他必有责怪之意。如今边关告急,本王再不回去,恐怕是不行了。”轩辕澈微叹口气,“明日,我们再去桃花坳寻找一日。后日一早,便起程回洛都吧!” 最后一日,能否有奇迹出现呢?轩辕澈在内心暗暗祈求着。 心儿,我必须赶回洛都了,求求你,明日一定要让我遇见!跟我一起回洛都好吗?我发誓,我轩辕澈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否则,就让天打五雷劈,死无葬身之地吧! 他在心中暗暗发着毒誓。 翌日,他们再次寻到桃花坳。已在周边搜寻了大半日,轩辕澈已经彻底绝望。 在回洛都之前,再来看看这片桃花吧!想着,轩辕澈下马步入了桃花林中。荆於南绑好马匹后,远远地跟着。 走在林中,轩辕澈停下脚步,伸出右手拈住了一枝粉红色的桃花,拉近眼前凝神细看着。再次想起那日情景,他不禁低吟出声:“鸳鸯眼里鸳鸯树。” 正在这时,远方似有悠扬低回的瑶琴之声传来,如怨如诉。随之,一道清丽美妙的女子歌声响起。 如此熟悉的歌声,似曾听过的旋律……轩辕澈屏气侧耳细听。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对,是心儿!是那首《越人歌》! 轩辕澈内心激越,狂喜不已!他松开手中花枝,向着乐曲歌声传来的桃林深处奔去!荆於南看见王爷突然的异常举动,也连忙疾步追了上来! 心儿,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不要离开,就在那里等着我!我马上寻你来了! 轩辕澈在林间奔跑穿梭着,却始终找不到乐声传来的地方。他停下脚步细听,熟悉的歌声再次传入耳中:“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绝对没错,就是他的心儿!他细心辨别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再次狂奔起来。可是,直至跑到了桃林尽头,仍是没有看见心儿。 怎么可能这样?轩辕澈难以置信,他迅速转身,再次跑入桃林之中。可是,几乎翻遍了整个桃林,还是一无所获! 第395章 前传·冷王弃妃127 情痴二字 第395章 前传·冷王弃妃127 情痴二字 “王爷,到底何事?”跟着轩辕澈在桃林中跑来跑去,荆於南终于忍不住出言问道。 “你听,是王妃在弹唱!”轩辕澈停住脚步,仔细再听。 荆於南也停住脚步,仔细辨听:“在下什么都听不到。” “不可能!再等一下。”轩辕澈努力再听,可是,琴声与歌声都停止了,“刚才,你没有听到吗?王妃的琴声,还有歌声?” 荆於南摇了摇头:“在下确实没有听到!王爷或是因为过于思念王妃了吧?在下对于自己的耳力,还是相当自信的!” 荆於南决定彻底点醒王爷。他觉得,王爷如此在桃林间疯狂奔跑,实在是有失身份,更是莫名其妙!如今边关告急,王爷该做的是马上回客栈休整好,明日天未亮他们便要赶路回洛都了。 “不可能!你的耳力绝对是有问题!本王刚才听得很清楚,王妃弹唱的是《越人歌》!”轩辕澈不相信自己是听错了。 “请恕在下直言,”荆於南冷静说道,“王爷身负摄政王之大任,为寻王妃前后竟要离开洛都整整两月,对王妃已是仁至义尽了!王妃在九泉之下,定会感怀王爷深情。” “混账!你说什么?她根本就没死!”轩辕澈气极。这荆於南竟然逆他的意,还胆敢说心儿已经死了! “请王爷不要再心存幻想!”荆於南霍地跪了下来,“如今边关告急,请王爷即刻回客栈休整,准备回洛都之事!” 轩辕澈怒道:“此事轮不到你操心!心儿就在此地,不寻到她,本王不会回洛都!” “王爷,难道你竟为了一个女子,置东昊江山帝业,以及千万黎民百姓安危于不顾吗?”荆於南大声说道。 轩辕澈闻言一震。东昊边关告急,他怎能置之不顾?无论如何,明日一早都是要出发回洛都了。 心儿,我知道你就在此地!可你为何不出来,跟我一起回洛都呢? 此时已是黄昏,轩辕澈在桃林中茫然四顾,徘徊复徘徊! 荆於南远远地默默等着。他知道自己无须再多言,王爷是肯定会及时赶回洛都的。作为贴身侍卫,他只不过是在王爷情难自控时,提醒他一句而已! 终于,在夜暮降临之前,轩辕澈骑上了马匹,与荆於南一道离开了桃花坳。 叠翠山中,卫兰心坐在屋门前的天湖边上,盯着湖水发呆。 “小姐,这琴你还弹么?不弹的话,淡紫就把它收进去,天色已经不早了。”淡紫走过来问道。她看到,小姐弹唱完《越人歌》之后,就一直在湖边呆坐着。因此她决定过来提醒她一句。 卫兰心抬头看了看淡紫,又低头看了看手下瑶琴,道:“不弹了,你把它收进去吧!” 说罢,她站了起来,望着湖水,竟又陷入了沉思。 今日,怎会突然弹起了《越人歌》呢?难道是因为看着这湖水,便想起了那日与他在湖上泛舟么? 抬起头,只见暮色依稀,山色空蒙。 “唉!”卫兰心微叹一口气,跟在淡紫身后走进了屋内。哑叔早已备好了碗筷,等着她二人进来用膳了。 离开桃花坳,轩辕澈与荆於南并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驱马来到了忠命侯府。 马上就要回洛都了,可轩辕澈确信心儿就在此地!因此,临行前,他觉得极有必要再来警告薛景墨一番。 望着不顾下人阻拦直接冲了进来的轩辕澈,书房中的薛景墨抬起头,微笑着站了起来:“恭喜晋王!好久不见,没想到王爷竟活着从南郡回来了?” “你又何须在此装糊涂?”轩辕澈一步步走过去,“本王知道,你把心儿藏在了桃花坳一带,是吗?我今日听到了她在弹唱。” “那王爷一定是听错了。”薛景墨冷冷说道,“本侯早就说过,你的晋王妃早已被你害死了!” “本王的晋王妃死了?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心儿还活着?”轩辕澈紧盯着薛景墨的双眼不放,“边关告急,本王明日就要回赶洛都了。心儿是本王的,请你把她还给本王!” “王爷这算是在求本侯吗?”薛景墨望着轩辕澈透着悲痛之色的双眸,无情地冷笑道,“现在后悔太迟了些吧?你当初已把她的心彻底伤透!若是心儿还在世上,她绝不会再想回到你的身边去!” 一句话,狠狠地戳到了轩辕澈内心的痛处。 “本王说过,会用一生去请求她的原谅!再次请你转告她,本王会一直在洛都等着她!”脸色惨白地说完,轩辕澈转过身,离开了忠命侯府。 轩辕澈回到洛都后,马上入宫晋见皇上。 焦虑不已的轩辕淙见到他,立马松了一口气:“澈,你总算是回来了!如今边关告急,北匈使者咄咄逼人,这可如何是好?” “皇兄无须过于忧心!臣弟在回洛都的路上已周详考虑过此事。我东昊还有一半兵力未赴边关,北匈进犯虽凶似豺狼,却不足为惧!” “正是!这原本归于赵太尉手中的一半兵力,若然你不在,又有谁人能调动得了?所以,朕这段日子以来,实在是心急如焚啊!”轩辕淙叹气道。 闻言,一向无须向皇上行跪礼的轩辕澈,霍然跪地请罪道:“臣弟失职,在国家危难之时竟擅离职守,请皇上降罪!” 轩辕淙微叹一口气,走过来,俯身将他扶了起来:“朕也知你日夜思念晋王妃,想去寻她踪迹!怎样?吴郡杭城一带可有她的音讯?” “臣弟断定,她尚在人世,是薛景墨把她带到了吴郡。只是,臣弟尚未来得及找到她!” “唉!她尚在人世就好!”轩辕淙再叹一口气,望着轩辕澈感叹道,“朕本以为,朕与父皇是一样的人,而你与我们不一样!如今才知道,其实你也是一样的人啊!” 轩辕澈阴郁眼神不解地看向他。轩辕淙微微一笑,道:“‘情痴’二字,或许你比父皇与皇兄都更配得上吧?” 轩辕澈闻言,略略低眸,神色深沉。 轩辕淙却抬首思索,继续说道:“父皇一生痴爱母后,皇兄也以为自己此生最爱的是皇后。可是,我们都不得不保留后宫三千。可你,竟把王府后院姬妾全部遣散了!” 第396章 前传·冷王弃妃128 大醉一场 第396章 前传·冷王弃妃128 大醉一场 “臣弟这样做,是为了求得心儿谅解。”轩辕澈说道。 “哈哈!”轩辕淙摇头轻笑道,“朕与父皇或许称得上是‘专情’,却做不到‘独宠’。可你独宠晋王妃之事,高官贵戚中谁人不知?” “父皇与皇兄贵为一国之君,为了皇室子嗣,自然不能独宠一人。”轩辕澈道。 “如此说来,若然将来朕欲让你来当这储君,你更会一口拒绝了?”轩辕淙似是戏谑。 “正是!”轩辕澈正色回道。 轩辕淙微微一笑,若有所思,似是自言自语道:“可铭,总让朕觉得有点不放心?可又不知他问题出在何处?” “不是还有钺吗?”轩辕澈道。 轩辕淙略微一惊,看向轩辕澈:“你的意思是,铭……”铭是太子,日后继承大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为何要提到钺?难道铭真有什么不妥之处? “臣弟只是说,若有万一!”轩辕澈冷冷说道。在没有确切证据证明轩辕铭谋杀前太子锏之时,他自然不会让皇兄忧心,以致打草惊蛇引起轩辕铭的警惕。 轩辕淙仍在思索,轩辕澈却转移了话题:“皇兄,如今边关告急,臣弟认为,先期可派遣幽州二十万兵力驰援。” “好!那你认为该派何人领兵?近日朝中,也在为元帅人选争论不休,却似乎无人能担此重任!更有大臣提出,非你不能服众慑敌!但众人皆以为,外忧紧逼、内患未平之际,你实在不宜离开洛都!”轩辕淙忧心忡忡。 “臣弟自然不应在此时离开洛都!至于此次领兵之人,臣弟以为,淮阳侯倒是可用之材!” 轩辕淙沉思半晌,点头道:“如今最为合适的人选,看来也就只有他了。可是,万一他未能旗开得胜……” “臣弟已周全考虑过此事,如若先期二十万兵力未能助霍大将军赶走敌寇,便可派遣并州四十万兵力,再次从西部增援。此举定要一击即中,只可赢不可输!” “只是,谁人领兵能胜此重任?纵眼东昊上下,已是再无良将之才!”轩辕淙忧虑不已! “臣弟举荐一人,定能胜任!” “谁?” “忠命侯薛景墨!” “景墨?对,朕为何没有想到他?”轩辕淙又惊又喜,“他真的可以吗?” “此人机敏过人而又深谋远虑,绝对能胜任!皇兄应该庆幸,东昊又出了如此一个良将之才!”轩辕澈语气坚定。 “对,对对。”轩辕淙拈须而笑,可是过了一阵,又疑惑说道,“澈,你不是该对他恨之入骨吗?为何却又举荐他?” 轩辕澈眼神渐深:“是,想到他蓄谋把心儿带走并藏了起来,臣弟是恨不得杀了他!可是,要救东昊于危难,臣弟却不得不举荐他,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翌日,北匈使者离开洛都,带走了东昊“绝不割让西北三郡”的宣战文书。 数日后,淮阳侯率领幽州二十万兵力增援西北边关。霍大将军缓过一口气,率军奋力反击,终于将北匈人赶回了两国边界之外。 捷报传来,东昊上下皆奔走相庆。 听风苑蕴墨轩内,轩辕澈批改完小山堆似的奏折,终于放下手中之笔,站了起来。 只有在为政事忙碌之时,他才能暂时忘记心儿。可当他有一刻空闲,心中又隐隐痛了起来。就如此刻,站在书房内盯着青铜宝剑上鲜红的剑穗,他又陷入了思念。 “王爷,乐师李慕年求见。”门外,孙野禀报道。 “请他进来吧!”轩辕澈没有回身。 一会儿,孙野便带着李慕年进来了。 恭敬地作了一揖,李慕年道:“禀王爷,王妃的曲谱舞谱,小人这一月来已整理完毕,并已找人认真排演好了,王爷是否要观看?” 轩辕澈缓缓转过身来,道:“好,那今夜就在东殿排演吧!” “在下遵命。”李慕年答应离去。 当晚,东殿灯火通明,轩辕澈独自坐在主位上,一边饮酒,一边观赏着李慕年安排的歌舞表演。一众乐伎舞姬,或奏,或唱,或舞,表演的都是心儿所作的乐曲和舞曲。 轩辕澈觉得,尽管他们的弹唱舞蹈技艺远远不及心儿,但是这一曲一词一舞,表达的全是心儿曾经的情感心思,让他不觉看得入了神。 表演告一段落,歌姬退下。轩辕澈低下头,又饮了几怀酒。忽然,一段凄美忧怨的乐声响起,接是一宛转女子歌喉唱道:“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轩辕澈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只见一白衣女子轻迈莲步,如仙子般翩翩舞出。 “心儿……”轩辕澈不觉握着酒怀站了起来,然而待他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时,不觉黯然坐下。那女子身材样貌乍看确与心儿相似,但却真的不是心儿! 是啊,心儿怎么可能会在王府呢?他不禁暗暗自嘲。 李慕年看到他刚才的异常举动,已经走了近来。 “此女子本王怎么从未见过?”轩辕澈问道,他倒不曾留意到王府舞姬中竟有一人与心儿如此相像。 “她并非晋王府的舞姬,而是小人的表妹。她身形气度与王妃有几分相似,而且舞技精湛,所以小人让她表演这支《孔雀东南飞》。”李慕年解释道。 “原来如此。”轩辕澈微微点头。她何止身形气度与心儿相似,连样貌及发式打扮都有几分相像。 听着那凄美曲词,看着那与心儿相似的舞动身姿,轩辕澈忍不住频频举怀畅饮。孙野出言欲劝,他挥袖制止,置之不理。 到歌舞表演结束时,轩辕澈已经有七八分醉意了。下人把他扶回觉雨苑,他却命人再取出酒来,坐在前苑的梅林下继续狂饮。孙野见劝他无用,只好转身离去。 王爷很久没有喝醉了,或者让他大醉一场发泄一番,也不是坏事吧? 最后,轩辕澈终于醉得趴在了桌上。 睡了许久,他仿佛感觉到有人行近,不觉抬起了头。一个白色的清妙身影向他缓缓走近,他不禁轻唤出声:“心儿?” 难道,自己又梦见她了吗?还是,她真的回来了? 那白衣女子没有作声,慢慢地走到他身前。 “你真的是心儿吗?”他抬头问道。那女子点了点头。 他一把拉住了那女子的手:“心儿,不要离开我!” 第397章 前传·冷王弃妃129 人前欢笑 第397章 前传·冷王弃妃129 人前欢笑 一手被轩辕澈捉住,那女子慢慢地在他身前蹲跪下来,微低下了头。 “心儿,为何不看着我?” 轩辕澈道。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清丽的面容,熟悉的发式,熟悉的衣装打扮,真的是心儿。 “心儿,我好想你!”他深情地盯着她的双眼,轻声说着。女子被他看得双颊微红,呼吸急促。 轩辕澈用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俊容缓缓靠近,就欲吻到那娇嫩的唇上去。女子轻闭上眼,期待着。 突然,轩辕澈停了下去,轻笑出声:“你这小傻瓜,为何又要涂口脂?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吻你吗?” 宠溺地说着,他目光温柔,用自己的袖子,轻轻地替她擦去唇上的口脂。女子睁眸看着他充满柔情的俊容,浑身微微颤抖,仿如瞬间便已沦陷在无底深渊! “心儿,我真的好想你……”他轻声说着,伸出双手,将女子抱入怀中。下一瞬间,他却突然将她一把推开:“你不是心儿,你是谁!” 陌生的感觉,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看清面前的女子,他惊怒:“竟然是你?” 酒彻底醒了,他认出这正是李慕年的表妹,那个跳《孔雀东南飞》的女子。 “你竟敢蒙骗本王?你竟敢大胆走进此地?”轩辕澈怒道,“来人,将她拖下去!” “王爷,我……”女子来不及求饶,就被一拥而上的侍卫拖了下去。 不久,李慕年就跪在了觉雨苑门外求情。他所带来的乐伎舞姬,因为表演完后夜色已深,因此都暂时寄宿在晋王府偏殿客房之中。没想到,他这表妹竟深夜偷偷跑到觉雨苑,惹怒了王爷,怎不叫他诚惶诚恐? 看在李慕年的面子上,轩辕澈终是饶了那女子一命。 然而,各人皆散去后,带着醉意走进雨梅阁中的轩辕澈,却又陷入了无底的痛苦深渊! “心儿,我再也不要喝醉!醉了的心痛,竟是比清醒时更难熬百倍啊……”他喃喃自语,终在床上孤寂入眠。 同是此夜,在千里之外的吴郡叠翠山中,也有一人举怀独酌,欲罢不能。 竹林清幽,月下庭院,那灰衣男子借酒消愁。酒落愁肠,更觉愁! 卫兰心穿过竹林,走进六哥所住的庭院时,发现六哥已是醉意浓浓了。她轻轻地走过去,一把按住了六哥又要放到嘴边的酒怀:“六哥,你今夜喝得真不少了,不要再喝了,好吗?” 薛景墨眯起俊眸看着她,突然呵呵一笑:“怎么?六哥要是喝醉了,心儿会心疼么?” 卫兰心静默一阵,轻声道:“心儿怎会不心疼?” “好,六哥不喝了!那么,心儿喝!”薛景墨笑着斟了一杯酒,递给卫兰心。 看着六哥醉意朦胧的双眼,以及不依不挠的表情,卫兰心暗暗摇了摇头,坐下来,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好了,心儿喝过了。六哥回房歇息吧!” “这怎么行?”薛景墨又倒满酒杯,盯着卫兰心认真说道,“要喝,就喝够三怀!来,六哥陪你喝!” 说完,他又想拿起面前那杯酒,卫兰心忙按住他的手道:“你不要再喝了,心儿喝,好吧!” 说着,卫兰心把桌上的两怀酒慢慢喝了:“好了,心儿扶六哥进去吧!” 说着,她站了起来。她的酒量并不怎么样,三怀落肚,她已是觉得脸红耳热了。 一直盯着她看的薛景墨,却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认真问道:“六哥就这么不好?六哥哪点比不上他?为何你总对他念念不忘,却可以对六哥不屑一顾?” 卫兰心皱眉望着六哥,她明白六哥的意思,她甚至还看到了六哥眼中波动的盈盈水光!她的心也隐隐为六哥而痛,可是,她却把手轻轻抽了出来,道:“六哥,你醉了,进屋早点歇息吧!” 薛景墨却一把又握紧了她缩回去的手:“谁说六哥醉了?六哥一点儿也没醉!六哥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说着,薛景墨站了起来,低头深情地盯着她的双眸:“将近一年了,心儿,为何你还是忘不了他?六哥一直在你身边,难道你看不见吗?” 卫兰心抬头望着六哥,不知如何回答。是的,再过一个月,她离开晋王府就整整一年了! 一年来,她用尽力气去忘掉在洛都的一切,用尽力气想忘掉轩辕澈! 她也想过,要给六哥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她用心去感受着与六哥生活在一起的幸福温馨!她用力地笑着,认真地为生活中的一点一滴感动着。 有时,她以为她真的彻底忘掉洛都了。可是,只要一不留意听到六哥或淡紫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她还是忍不住内心狂跳,难抑心痛! 有时,她笑着与六哥道别,走回自己空寂的房中,脑间就会突然浮现轩辕澈的身影。想起在吴郡街头他眼中那无限的失落与悲伤,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揪痛! 他的一怒一笑,与他在一起时的一幕幕,就会难以控制地在脑中浮现。她的泪,会忍不住潸然而流! 你真的是想过给六哥机会的,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举眸望着六哥,她在内心责怪着自己。卫兰心,你真是没用,你真是配不起六哥!六哥对你这么好,你为何就不能对他再好一点?那个总对你残忍无情、肆意伤害的人,你为何还要把他放在心间? 薛景墨深情地望着她,皱眉轻声道:“心儿知不知道,六哥的心有多苦?为何,想要渴求的,却总是得不到?” 望着六哥眼中的痛,卫兰心不觉落泪摇头:“对不起,六哥,对不起!” “我不要再听你对我说‘对不起’!”薛景墨突然激动起来,双手一把握紧卫兰心的两肩,“我再也不要听你说,我只是你的哥哥!心儿,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六哥爱你,心儿!”薛景墨忘情说道。 “不,我不要听!”卫兰心泪水更加汹涌,想努力挣脱六哥双手的钳制,“六哥,你为何又要逼我?” “你为何总说我在逼你?”薛景墨突然含了怒意,“从来,我有逼过你么?是你,总是对那恶魔念念不忘!是你,总是无来由地抗拒着六哥!你说,你为何总是忘不了他?就是因为他曾经无情地占有了你,让你成为他的女人吗?那么,如果我也让你彻底成为我的女人,你是不是就可以从心里接受我了?” 说着,薛景墨松开扶住她两肩的双手,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往房内走去。 卫兰心一下子吓懵了,她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背:“不,六哥,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六哥!” 薛景墨丝毫不理会卫兰心的拍打与反抗,抱着她冲入房内,把她放在了他的床榻上,双眼狠狠地盯着她,道:“你做不了决择,六哥就帮你做!只要你的身子成了六哥的,你的心也终会是六哥的!” 卫兰心惊恐万状,高声急呼:“不要,六哥,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会恨你!” “你此刻恨我,以后就不会了!”薛景墨狠下心来,就要扑上去解她的衣衫。 明白到已有七八分醉意的六哥竟是要来真的,卫兰心迅速躲到了床角,惊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看到六哥的俊脸凑了上来,双手就要碰上她的衣衫,她惊惧得放声大哭。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变得尖锐嘶哑:“不要!我会恨死你!我会恨死你!” 就在即将触碰到她的身子时,薛景墨的双手突然停了下来,双目深深得看着吓得全身颤抖不已的卫兰心。心中一痛,酒也顿时醒了大半! “对不起,心儿,对不起!六哥吓着你了。”薛景墨柔声说道,他原本确实下定决心强要了她,让她成为他的女人,然后再去好好安抚她。 可他没有想到,竟会把她吓成这样!他心疼了,怜惜了,后悔了。他在心中狠狠骂着自己,怎么会做出如此混账的行为? 卫兰心仍未从极度恐慌中恢复过来,身子与双手仍轻轻颤抖着。 望着六哥悔疚疼惜的眼神,仿似劫后余生的激动,加上刚才下肚的三怀酒意上涌,她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六哥,我想他!六哥,我真的想他了……” 泪水,再次抑制不住的汹涌而来! 薛景墨跪坐在床上,静静地着着卫兰心缩在床角痛哭着。他的眼中,雾气弥漫! 过了许久,他轻轻俯过身去,将她仍在颤抖不已的双肩轻轻地搂在了怀里。卫兰心俯在他肩上,抽泣良久。 “我真的忘不了他!我想他!我每日每夜都想见到他!我想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我更想知道,他过得到底好不好!”借意三分酒意,她任性地呢喃着。 “六哥,对不起,我真的努力过了!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此刻,她知道六哥再也不会勉强她,而她,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情绪和心中的痛楚了! 此夜之后,卫兰心与六哥相见时,彼此都不免有了些许尴尬。因此,薛景墨常回到吴郡忠命侯府中住着,极少到叠翠山中来。 卫兰心常独自一人,望着天湖清澈的水面出神。 对于那日自己如此激烈的反应,以及对六哥说过的话,她一点都不后悔,甚至有些庆幸。否则,醉酒中的六哥或许真的会做出些什么事来,而这,绝对不是她所愿意和能够面对的。 私底下一个人的时候,她常抚着足上的赤金足链,以及那上面的小锁,陷入长久的沉思。 在弹琴奏筝时,弹着弹着,她总会惊觉自己指间流出的,竟就是那首《莫失莫离》! 薛景墨每每步近那片房屋时,总能听到她时时弹奏的那首曲子。 他总是轻轻地走近,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他总能看到,她的眼中仿有泪意。 心中微微地痛着,薛景墨眸色深沉。 心儿,与六哥在一起,你真的只是人前欢笑却暗自垂泪吗?他说,你只有跟他在一起,才会真正幸福快乐,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第398章 前传·冷王弃妃130 难抑激动 第398章 前传·冷王弃妃130 难抑激动 这日,薛景墨终于又来了。 卫兰心到门口迎接。她笑了笑,道:“六哥来了?”此刻,两人仿似生份了。 薛景墨也略显窘迫。跟入卫兰心走进屋中后,薛景墨道:“心儿,六哥有话想对你说。” 卫兰心回头:“六哥请说吧!” “我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生份了?”薛景墨笑了笑道,“如果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六哥真心请求你的原谅!六哥希望,我们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相处。” “心儿并没有责怪六哥的意思,在心儿心目中,六哥和以前并没有两样!六哥,永远都是心儿最亲的亲人!” 她说的是亲人,永远都是亲人!薛景墨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六哥明白了。无论怎样,心儿都是六哥心目中最重要的亲人!” 他说的也是亲人,他想要心儿彻底地放下对他的心防。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无忧无虑、开心快乐就好。 两人坐下后,薛景墨深望她一眼,又道:“如果再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心儿是否愿意,永远和六哥就这样生活下去?” 卫兰心抬头看了六哥一眼,点了点头:“心儿和六哥在一起,觉得很踏实,也很温暖!心儿希望和自己最亲的哥哥,生活在一起!” 闻言,薛景墨笑了!几丝苦涩,几丝无奈,几丝安慰,全都蕴含在这笑意之中。 “上次轩辕澈来吴郡找我,他跟我说了许多话。他说,愿意用一生去请求你的原谅,愿意用一生来证明他有多在乎你!”薛景墨说到这里,看了看卫兰心。 卫兰心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他还说,你要求他做的三件事,如今他已办成了两件,最后一件,要等你回到他身边,他才能办成。”薛景墨又道。 卫兰心静静地听完,沉思了一阵,抬头望着薛景墨道:“就如六哥所说,他所说的话,心儿也从来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或者说,从来辨不出哪句今日是真,明日却是假!” 薛景墨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可是,你却总是无法忘记他,是吗?尽管恨他,不敢相信他,却总是放不下。总是担心他的安危,总是担心他是否安好!” 卫兰心茫然地望着六哥。她以为,她这一年来都隐藏得很好,可到头来,既骗不了自己,也瞒不了六哥。 “或者,他已有所改变!听说他早就把他后院八百姬妾遣散了,那是为了你吗?”薛景墨注视着卫兰心。 卫兰心低首,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是轩辕澈为她办成的第二件事。而第一件,她也已亲眼看到他办成了。那日在吴郡街头见到他,他便没再戴着他那银色面具。 曾经的戏谑之语,他竟都当成真的,一件一件去办成了么?他亲自到吴郡来寻她,便是想寻求她的原谅么? “他说,他已办成两件事,那么,你有无想过给他机会,让他去办成第三件事?”薛景墨问道,眼神深远。 卫兰心再次抬起头,疑惑地望着薛景墨:“给他机会?” 六哥的意思,难道是想劝她返回洛都,重回晋王府吗?而这,难道不是她梦中常常出现,清醒时却觉得想也不该想的情景吗? 她曾经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离开晋王府?而六哥曾经花费了多少心思,才将她救出晋王府? “给他一次机会,或者说,是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同时也是给六哥一次机会。”薛景墨目光望向窗外的青山绿水,“就当是给我们三人一次机会,这样或许对大家都是好事!” “给我们三人一次机会?” “六哥带你回洛都去见爹爹和娘亲,我们悄悄的,只在廷尉府住三天。如果他一直没有忘记你,并且有意找你,那么他肯定会知道你回去了。” 薛景墨顿了顿,又道:“如果我们回洛都三日,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么,我们就当回去是与爹娘亲人决别。离开洛都后,六哥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不再回吴郡和杭城。我们去的地方,所有人都找不到,轩辕澈也永远寻不到。这样,你愿意吗?” 卫兰心低头凝思。或许,这样决择之后,她和六哥都不会再如此痛苦纠结了吧? “好,我愿意和六哥回洛都一趟。如果在洛都什么都没有发生,心儿或许真的可以放下所有牵挂,跟着哥哥安心离去,此生再也不回洛都!”卫兰心静静说道。 她说的,竟然是“哥哥”。薛景墨不禁内心苦笑,微微点了点头:“好,就此决定!” 又是一年八月十五。轩辕澈独自一人坐在雨梅阁屋顶上,对着圆月倾诉思念。 心儿,又是一个中秋之夜,我又是这样一个人孤独度过了。难道,此生的每一个中秋,我都要这样孤寂凄凉吗? 去年,云影阁走水。那时,我曾以为,再深的痛,随着时间流逝都会变浅变淡。我甚至希望,终有一日淡忘了你,可以回到最初的从前,过那种无情却心安的日子。 可是,如今才知,云影阁走水那日的痛,只不过才是个开始! 你离去的日子多一天,对你的思念就增一分!想起你时,那心中的痛楚与寂寞就更深一些!思念、痛楚与寂寞,这些只会随着时间埋得更深一些!但我竭尽此生所能,怕都是无法将它们从心头赶走了。 而当那被深埋的东西,不时翻涌出来时,那种感受,更是摧心蚀骨吧? 直到天快放亮,人也困乏得不成了,轩辕澈才敢跃下屋顶,回到雨梅阁寑室中安睡。否则,看着那满室的寂瘳清冷,心更要被撕成碎片揉成粉末,以致痛得彻夜难眠吧? 第二日醒来,轩辕澈在侍女们的服侍下洗漱完毕,便准备前往听风苑蕴墨轩去。 又将是百无聊赖的一日,又将在刻意而为的忙碌与无法排解的寂寞思念中度过。 正在此时,侍卫来报,霍胜回来了,正在觉雨苑门外有急事禀报。 心头希望瞬间又起,同时夹杂着对失望的莫大恐惧。轩辕澈来不及发出一言,便抬步向觉雨苑门外急急走去。 他不知道,霍胜将给他带来怎样的消息! 看到轩辕澈的身影出现,霍胜急急上前跪倒禀报道:“禀王爷,在下十多日前发现薛景墨护着两辆马车离开吴郡,心生疑惑便一路跟踪。后来,在下发现坐在马车内的,是一名中年贵妇及一名中年侍婢。那中年贵妇,从身形气度来看……” 霍胜话还没说到一半,轩辕澈已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襟。难抑心头激动,轩辕澈咬牙问道:“本王只问你,他们在哪里?” “今日天未亮,他们便悄悄进入了廷尉府……”霍胜的话仍是还没来得及说完,轩辕澈便一下放开了揪起他衣襟的手,一边大步向门外急速走去,一边大声命令道:“来人,即刻备马!” 第399章 前传·冷王弃妃131 你这骗子 第399章 前传·冷王弃妃131 你这骗子 洛都卫廷尉府中,全部家人几乎都集中到了正厅之中。管家站在门边上,再次确保大厅正门是不是关严了,而大厅的几个侧门同样关得紧紧的,生怕有外人闯了进来。 卫曦与正妻韦氏坐在主位上,其余三名侍室与卫兰心的十余位兄嫂弟妹分坐两旁。气氛紧张而喜悦的大厅内,始终不缺的就是展嫣然喜出望外的抽泣之声。 展嫣然一手紧紧握着卫兰心的手,一手拿着帕子不停抹泪:“娘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娘的心儿竟然尚在人世!” “你这句话,都不知说了第几回了。”卫曦责怪她道。 “是,是,贱妾实在是太高兴了!”展嫣然边哭边笑地说道。 怎能怪她如此情难自禁呢?一个多时辰前,天仍未大亮,家人就紧急来报,以前的六少年、忠命侯薛景墨带着两名神秘妇人进了卫府。然后,两名妇人进房内洗去易容之物后,竟然就是卫兰心与淡紫。 卫家众人一大早起来,接到管家的秘密告知,都悄然聚到了这正厅之中。他们以为早已在晋王府葬身火海的卫兰心,竟然神奇地活着回来了,怎不叫全家人惊喜不已呢! 看着母亲抹之不尽的泪水,听着父母及兄嫂们关切的询问,卫兰心又感受到了浓浓的亲情,一如两年半前她第一次,也是之前惟一一次踏入卫家家门一般。 紧挨着卫兰心坐着的卫兰若,也忍不住拉住了这个美若天仙的姐姐的手,好奇地问道:“六哥把你从木楼内救走之后,这一年来,你们就一直住在吴郡吗?” “去吴郡之前,六哥安排我在洛都郊外住了一月有余。”卫兰心向家人细细述说着,也怜爱地看着这个惟一的异母妹妹。两年不见,当初那个小姑娘已长成一个水灵灵的美貌女子。 十六岁了,一般人家的女子这个年龄早该出嫁了。可是,卫家这一年多来遭逢的巨变,从突降噩耗到起死回生,或许也算旷古少见了吧?兰若的婚事又怎能不因此受到影响? 想到此处,卫兰心对这个妹妹更生怜爱之心! “想不到九姐当时就在洛都之外,那时,我们都以为姐姐惨遭不幸,大家都悲痛不已,四娘更是日夜哭个不停!”卫兰若说道。 闻言,卫兰心放开娘亲与兰若的手,站起来跪到了卫曦和韦氏面前:“心儿让父母家人悲痛忧心,实属不孝,心儿实在是愧疚不已!” 韦氏连忙起身将她扶起,道:“此事又怎能怨怪心儿?心儿能够大难不死,已是幸运之至,全家人高兴都来不及呢?你又何须如此愧疚?” 卫兰心回到了座上。卫曦望向薛景墨:“心儿尚在人世之事,晋王定未得知。你们到底有何打算?” 薛景墨道:“我们决定回府住上三日,也算是让心儿与各位亲人告别。三日之后,如无意外,我将带心儿悄悄离开洛都。” “如无意外?”卫曦转向卫兰心问道,“心儿,你真的如此打算吗?” “是的,心儿若然离开,此生将永不回洛都了。”说完,她抬起头,静静地看向站在对面的薛景墨。 众人似是恍然大悟,又似不明所以,纷纷静默。心儿要跟着薛景墨离开洛都,然后两人再不回来,那么,他们…… 大家还未想透彻这其中的奥妙,突然,只听“嘭嗙……”一声响,原本有些阴暗的正厅顿时亮堂起来,大门被人猛然推开了。 清晨的阳光瞬间倾泻进来,门口立着一个高大身影,令众人不禁大吃一惊! 大家抬眼看去,朝阳的光洒在他的背上,因背着光,众人都看不太清他的模样,但他站立在那所透出的那股冷然傲气,却让众人都不觉倒吸一口凉气,暗生恐惧。 那高大而充满威慑感的身影一步步走了进来,众人慢慢地看清楚了,竟是个俊魅尊贵犹如天神般的男子! 他到底是谁? 包括卫曦、卫景羽和卫景明在内的一家人,都一时怔愣疑惑得瞪大了双眼。 薛景墨神色未变,站着一动不动。 卫兰心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那男子双眸紧紧盯着卫兰心,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俊美而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卫家人不禁暗暗紧张,这满身霸气与冷傲的男人到底是谁?心儿偷偷回府,难道竟引来什么要追捕她的人…… 卫曦、卫景羽看着那身影,似有所悟。“难道竟是他?”心中疑惑,却又不敢确信。 卫兰心双眸紧紧地盯着他,忐忑的心不自觉地猛跳起来。他已经走到她面前了。他,到底会怎样对她? “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天底下最坏的女人!”男子目中根本没有旁人,紧紧盯着卫兰心,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 卫曦与卫景羽听到他的声音,终于确信,这就是晋王轩辕澈! 那个自从被封为摄政王之后,便再也没有上过早朝,但却对东昊朝政有着极大影响力和操控权的轩辕澈! 那个卫家名义上的女婿! 卫兰心紧紧地盯着他,没有说话,脸上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 “你怎可如此残忍,你怎可如此冷酷无情,竟然离弃于我?”轩辕澈冷傲的声音微微发颤,一字一句地说着。 卫兰心仍是紧紧盯着他的双眼,美眸中渐渐蒙上了雾气。 “你对我的惩罚还不够吗?我知错了,悔改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等你回来!”轩辕澈加快了说话的语速,略显激动,“难道,你竟还不能原谅我吗?” 卫兰心盯着他赤红的双目,眼中雾气渐浓。 “心儿,请你原谅我!”轩辕澈走前一步,双手一把扶住了卫兰心的双肩,语气真诚。 卫兰心侧过脸不看他,美眸一眨,泪水却难以抑制地滑落下来。 “心儿,对不起,请你跟我一起回去,好吗?”轩辕澈的声音变得轻柔。 卫兰心仍是侧着脸看着墙上某处,不肯转过头看他,也不愿说话。 轩辕澈却轻轻放开了她,转过身对着卫曦正色道:“岳父大人,本王今日过来,就是要接王妃回府。心儿从吴郡长途跋涉回到洛都,就先来见过了岳父岳母与诸位亲人。现在,她也该回王府好好歇息一番了!” “本王改日再带心儿回娘家,与各位亲人好好叙谈。”轩辕澈说完这句,冷傲的脸上竟略带了此许笑意。 卫曦看向卫兰心,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呃,如此……” 第400章 前传·冷王弃妃132 第三件事 第400章 前传·冷王弃妃132 第三件事 正在此时,一位老家人从门外冲了进来,急冲冲地说道:“老爷,大事不妙了,有一男子身骑一匹高头白马,直接撞开府门,冲进府中来啦……” 众人皆惊诧地看着他,而当他看见正含着冷笑望着他的轩辕澈时,不禁震惊得张大了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原来,自己的通报来得实在太晚,那骑马闯进府中的男子,早已经进来这样久了…… “心儿,你看……”从老家人身上收回目光,卫曦又看向了卫兰心。如今,晋王亲自来要人,他们好像没有任何理由与能力拒绝了。 “不如,你就早些跟晋王回王府吧!”卫曦说道。轩辕澈后来为卫家及他们两父子所做的一切,他没有理由不心存敬畏与感激。况且,堂堂晋王刚才竟当着众人的面向心儿请求原谅。他这作岳父的,总该作些表态吧? 轩辕澈满目期盼地看向卫兰心。卫兰心终于转过脸来,道:“心儿离开娘家已有足足两年半,今日一早难得回到府中拜见爹娘,可话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便要急急离去。如此,岂非不孝?” 说完,她静静地看向轩辕澈,想看看他会有何反应。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她此次重返洛都,就像在豪赌一场。赌赢了,她将得到终生所求!赌输了,她将一无所有,甚至重陷万丈深渊!她突然佩服起自己选择回来的勇气! 轩辕澈望着她,竟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本王就陪心儿在娘家小住几日如何?” 卫家众人闻言大惊。卫曦忙道:“王爷愿屈尊在寒舍住下,实在是卫府的荣幸!只是,府中实在简陋寒碜,怕是……” “无碍。”轩辕澈道:“本王与心儿就住在她以往的闺房即可。” 卫曦讶然,却再也无言以对。 “心儿连夜赶路,定已疲累不堪。不若,先让她回房休整一番。”轩辕澈对卫曦道。 晋王在此,大家的闲话家常自然是不好继续下去了。于是,卫曦忙唤了下人,先将轩辕澈与卫兰心带到雅兰阁歇下。 轩辕澈拉起卫兰心的手,跟着下人的指引抬步离去。 走到薛景墨身旁时,他停下了脚步,道:“这一年来,有劳六哥悉心照料心儿,本王感激不已,日后定设宴好好感谢!” 薛景墨面无表情地说道:“设宴感谢,大可不必。王爷还是好自为之吧!” “六哥……”卫兰心看向薛景墨,欲言又止。 薛景墨对她露出浅淡一笑。眼中有宠溺,也有忧伤。 轩辕澈见状,紧紧牵着卫兰心的手,迈出了大厅。他们随着下人,一步步穿过廷尉府宽阔的庭院,来到了雅兰阁。 下人转身离去后,迈进寑室的轩辕澈还是没有放开卫兰心的手。他知道,他牵住了此生所想所求,他再也不愿放手了! 转过身,轩辕澈定定地看着卫兰心。卫兰心抬眸回望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莫名慌张与忐忑。 “好狠心。天底下再也找不到你这么坏的女人了。”轩辕澈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眸,轻声说道。卫兰心静静地望着他,不发一语。 “告诉我,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地惩罚我?整整一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轩辕澈认真地盯着她问道。 卫兰心仍是不语。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在意你?”轩辕澈语音开始变得激动。 “不知!我从来就不知!”卫兰心摇头说着,声音已微微哽咽。 “你这个坏女人,你明明知道的!如果你不知,你又怎会再回洛都来?”轩辕澈难掩激动,“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从来离不开你!你知道我为了你可以改变一切!你知道的,我想杀你却下不了狠手,想诛你九族却又最终放过你所有家人,我想要你跟别人一起侍寑,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你什么都知道的,是不是?” “你从来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卫兰心气恼地说道,声音哽咽。 轩辕澈不由分说地拥紧了她,吻上了她的唇。 久违了的熟悉感觉,让卫兰心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流进了两人的嘴中。两人忘情地吻着,品尝着这带了苦涩与甜意的泪水! “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小偷,你这个强盗!”轩辕澈心中狂跳,呼吸急促,将她拥得更紧,边吻着她的樱唇、脸颊,双眼以及泪水,边忘情地说着,“你骗我的情!你偷我的心!你抢我的爱!你明明说过‘莫失莫离,惟愿相知’,你明明说过不会离开我,为何竟又离开?” 卫兰心的泪水更加汹涌。 吻了许久,轩辕澈抬起头,望着她,认真说道:“对不起,心儿,请你原谅我,为我以往做错的一切!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只要你再不离开我,可以吗?” 卫兰心抬着泪眼看着他,良久,终是点了点头。 是的,如果她不是已经决定要原谅他,又怎会再回洛都来? “不,这样还不够!我要你发誓,发誓此生都不再离开我!”轩辕澈说道。 多么霸道的人啊! 卫兰心望着他眼中的焦虑与恐惧,终是说道:“我卫兰心发誓,此生永不离开轩辕澈!否则……” “否则,就让轩辕澈天打五雷雳,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轩辕澈抢着接了下去。 卫兰心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你疯了?”明明是要她起誓,为什么赌咒惩罚的却是他呢? “是的,我确是疯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轩辕澈深深地望着她。他知道,这个毒誓,惩罚他比惩罚她,会更加有效。因为他从来就知道,她是这样的在乎他!如此,她便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望着卫兰心惊诧的眼神,轩辕澈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轩辕澈爱卫兰心!轩辕澈爱卫兰心!轩辕澈爱卫兰心!轩辕澈爱卫兰心!轩辕澈爱卫兰心!轩辕澈爱卫兰心!轩辕澈爱卫兰心!轩辕澈爱卫兰心!轩辕澈爱卫兰心!轩辕澈爱卫兰心!” 一遍遍地轻声说着,心中情动,轩辕澈的泪水洒落下来。 听着耳边悸动人心的话语,感受到泪水沾落耳边的湿凉,卫兰心百感交集。 他竟猜到了!他猜到了她最想听到的,就是这一句话。 他竟把这句话一次不漏地说了十遍,完成了她所要求的第三件事。 第401章 前传·冷王弃妃133 体察入微 第401章 前传·冷王弃妃133 体察入微 曾经,卫兰心以为,像轩辕澈这样冷傲的人,是不会也不屑于说出这种情话的。但是今日,他却一次次地在她面前深情表白着。甚至,他为了她而首度在她面前落泪! “轩辕澈爱卫兰心!轩辕澈爱卫兰心……”他一字一句的表白,让她心头悸动,泪意盈睫。 自己当初最希望听到他说出的这七个字,虽是一时戏谑之思,却一直是她心底最浪漫最美妙的渴望。 可这七个字,她只是在心底想到而已,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而他,又是怎么猜到,什么时候猜到的呢?难道说,她的心思渴望,他向来便都一清二楚,体察入微? 泪水洒落,卫兰心伸出双手,轻轻地搂上了他的腰身。然后,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背,再抚上了他的墨发。 轩辕澈再次疯狂在吻住了她,两人唇舌中品尝到的或苦或甜的泪水,再也分不清是谁的! 午间与卫家众人一起用膳时,卫兰心才得知,六哥已经先行告辞离去了。卫兰心不禁有一瞬间的失神。 六哥,你一定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的,是吗?可是,你却还是把心儿带回了洛都。为何你对心儿从来都只有宠溺,而独独忘了自己? 席间,轩辕澈以卫家的女婿自居,分别向卫曦、韦氏、展嫣然以及卫家兄弟敬酒,令众人受宠若惊。对于这个曾将他们关进大牢,一句话就可决定他们生死荣辱的摄政王,卫家人心中更多的是敬畏。 当夜,靠在雅兰阁寑室的床榻之上,轩辕澈紧紧抱着卫兰心,细细问着这一年来她的行踪与生活。直到卫兰心疲倦得依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枕上。 在柔和的烛光下,看着卫兰心静静的睡颜,轩辕澈仍不敢确实,这是否是梦境! “心儿,谢谢你!谢谢你回到我的身边!”轩辕澈在心中默默念着。他知道,她的心中仍有疑虑,仍有不安和恐惧。可是,她还是回来了。 对他,她又一次选择了宽容与原谅。对爱,她从来都比他勇敢和大胆! “心儿,你回来了就好,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害怕了。”轩辕澈望着她,自言自语道。 在卫府住了一宿之后,两人一早便告辞回到了晋王府。 早已听闻王爷去了卫府找王妃的轻绿与微蓝,以及闻讯赶来的浅红,都走出来迎候。见到卫兰心与淡紫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在她们面前,三人的泪水怎么也抹不尽! 让卫兰心惊喜不已的是,浅红不仅如愿地与孙野成亲,而且,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她激动不已地拉过浅红的手,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来,劝慰道:“别哭别哭!你这样,可会影响到腹中胎儿的!” 看到卫兰心紧张的样子,浅红不禁失笑:“真的不碍事!” 卫兰心半蹲在椅子前,轻轻抚着浅红才略略有些隆起的腹部,轻声道:“多好呀,里面有个宝宝了。” 浅红才新婚不久便有了喜,可她嫁给轩辕澈后,与他日夜相处了整整一年,却没有任何动静。 离开洛都这一年来,六哥一直在为她开方调理,并告诉她身子已是大好了。可她还是不敢心存幻想。这辈子,不知道能否有机会为人母呢? 在门边看到卫兰心在浅红面前瞬间陷入了沉思,轩辕澈不觉内心一痛!他转过身,悄悄走了出去,留她们主仆五人在屋内好好叙谈。 望着轩辕澈离开的背影,浅红收回目光,对卫兰心说道:“王爷为了王妃,真的是做了不少事。我听孙野说,为了帮卫家洗脱罪名,帮大少爷戴罪立功,王爷真是煞费苦心!” “嗯,是呀!这一年来,王爷每夜都宿在雨梅阁,常常一个人在屋顶坐到天明呢!”微蓝感叹道。 “王爷遣散了后院的姬妾,洛都百姓都说王爷冷酷薄情,可我们都知道,王爷那么做是为了王妃一人!”轻绿也不禁插嘴道。 “不要说一个尊贵无比的王爷,即便是个普通男子,能为一个女子做到这样,已实属不已!”浅红继续说道。 卫兰心静静地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着轩辕澈对她的深情与痴情,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看来,自己的感觉真的是没有错的! 那日在吴郡街头,他那失望痛悔的眼神就告诉她,那里面全部是对她的思念。在从吴郡回洛都的路上,她有时也怀疑自己是否在孤注一掷。可其实,自己的内心,或许一直都是相信他的吧? 晚上,待轩辕澈处理完紧急政务,再次转回雨梅阁时,卫兰心看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疼惜!这一年来,他到底是怎样地折磨着他自己的心呢? 轩辕澈走过来,将卫兰心轻搂在怀中,轻声问道:“心儿在做什么?想我了吗?” 卫兰心不觉脸颊微红,轩辕澈却低语道:“我想心儿了!我每时每刻都不愿离开心儿!我爱你,心儿!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给的幸福!” 说着,他便吻上了她的唇。从来不知道,他也会说出此种甜言蜜语,可卫兰心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一句句话,轻轻地敲在她的心坎上,让她感到心悸、激动、幸福而甜蜜! “我想要你,心儿!”轩辕澈薄唇凑在她耳边,声音微颤地轻语着,“你真的好狠心,竟让我当了一年多的和尚!你今生要怎么补偿我?” 卫兰心心中狂跳,呼吸微微急促!这个堂堂晋王爷,曾经姬妾成群,曾经夜夜要人侍寑,可是为了她,他竟从她入住后院之前起,就一直开始禁欲了吗? 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是怎样做到的?如果她不回来,难道他就继续为她坚守下去吗?他又会为她坚守多久? 心中正自感慨不已,他已吻到了她的耳边,炙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畔,他深情低语:“给我,可以吗?心儿,我爱你!” 什么时候,尊贵霸道如他,竟开始在乎她的感受,竟想到要恳求她的允许?是她的离开彻底改变了他,让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还是,他以往根本就不给机会她,让她看清他是个怎样的人? 就如她最初所坚信的,他的心并非世人所说的,那样冷酷无情! “可以吗?心儿?”他再次吻着呢喃。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第402章 前传·冷王弃妃134 最初执念 第402章 前传·冷王弃妃134 最初执念 熟悉而久违的美妙感觉,让卫兰心忍不住浑身轻轻颤栗,整个人恍似飘浮在云间。 她从未想过,她的身体对他竟是如此的信赖与渴望。尽管一年未见,她的身体却对他毫不设防,瞬间便绽放得瑰丽迷人!这就是幸福吗?为何竟会这样多?她闭上双眸,泪水从眼角滑出。 然而,刻意地,她咬紧了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来。她害怕,绽放过后,又是他曾经的无情羞辱! 他再次吻到了她的耳畔唇间:“心儿,不要害怕,把你给我!我要你快乐,我要你幸福!” 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放马驰聘在她美妙的娇躯,心中幸福溢满!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幸福了,可是此刻,她却如此真切地在他怀中绽放。 “心儿,我爱你!”他在她耳边喘息低吟。 她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也不再压制自己的反应。终于,他带着她,一起登上快乐之巅!然后再一起,缓缓平复,飘落原地。 抱着她,他继续轻吻低语着:“心儿,我的心儿!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嗯。”她轻应着。 “心儿,我好……幸福!”他伏在她的颈间。而她,竟又感到了那湿湿的凉意。她的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墨发。 而他,也终于彻底明白,人在痛苦思念时会流泪,在感到极致幸福的时候,同样也会流泪。 良久,轩辕澈复又抬起头,一边用手轻抚着她的小腹,一边轻吻着她耳边的秀发道:“这里,会不会已有一位小王爷或者小郡主了?” 卫兰心红着脸一拍他的手:“胡说!” “呵呵!”轩辕澈开心地笑了起来,“我知道,心儿日后要生八个娃娃,四男四女。为夫要勤快一点,否则,将来我俩如何能完成重任?” “八个娃娃,你怎么知道的?”卫兰心一脸惊愕。 “微蓝告诉我的。” “那是我小时不懂事胡乱说的话。微蓝怎么连这种小事儿都告诉你?” “呵呵!我平时没事就要轻绿和微蓝向我禀报你小时候的事儿。她们把大事儿说完,就只好说这些小事儿了。”轩辕澈笑谑道。 卫兰心一时惊愕无语。 轩辕澈却继续说道:“心儿这想法不错,四位小王爷四位小郡主,刚刚好!所以,我连名字想好了。” “什么?” “我想好了四个名字,剩下四个,心儿来想。”轩辕澈继续笑道。 “你想到了什么名字?” “小王爷,一个叫轩辕恒,一个叫轩辕诺;小郡主,一个叫轩辕惜儿,一个叫轩辕素儿。” “素?”卫兰心轻念着。 “‘兰之若素’,这是我在御花园第一次见到你时想到的四个字。”辕轩澈眼神飘远,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她身穿白纱儒裙,向他缓缓走来! “恒,诺,惜,素……”卫兰心低着头,轻轻念着那几个字。 “那么,心儿想到的四个字是什么?”辕轩澈带着淡笑看向她。 “心儿还没想过呢!”卫兰心道。 “呵!那就日后想好了再告诉我。反正这事急不来,生出前四个,都得好几年呢!”轩辕澈笑得别有深意。 看着他暖昧的笑,卫兰心的脸一下子又红了。尽管刚刚还与他亲密无间,可她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她迅速躺了下来,转进身去,假装不理他! 俏脸却在转过去时,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恒,诺,惜,素。”他早已想好了他们的孩子的名字,是不是说,他许诺要永远珍惜她呢? 轩辕澈从身后轻轻拥住了她。卫兰心含着笑意闭上双眸,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天亮了,卫兰心睁开双眼,便看到了他熟睡的俊容。如孩子般的纯净清澈,这才是他本来的真面目吧? 从初次听到他夜中梦魇开始,她便一直这样认为。尽管后来,他曾用冰冷无情一次次残忍地伤害她,打破她的所有梦想。可是,这最初的执念,却在心底坚持着。以致她终有一日,在看到他的悔恨以及他为了挽回她所作的努力时,再一次选择了原谅他! 卫兰心轻轻地掀被下床,来到了那木榻边的窗前,想放下布幔挡住刺眼的晨曦,让他多睡一会儿。昨夜,他应是累坏了吧?想着,她的脸不觉又红了。 听到他呼吸的细微变化,她转过头看他。看来他快醒了。 轩辕澈翻了个身,伸出右手向枕边摸去,摸索到那里的空虚冰凉,他似是一惊,猛然坐了起来,举目四顾。他俊眸中的恐惧与痛意,让卫兰心不禁心头一紧! 看到站在布幔前的卫兰心,轩辕澈似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色立时松懈下来,眼中的恐惧与痛意,瞬间便变成了惊喜与疑惑! “我,我想过来放下布幔,好让你再睡一会儿!”卫兰心连忙解释道,她因她的离开吓着了他而感到愧疚心痛。 轩辕澈望着卫兰心,向她伸出了一手,示意她过去。卫兰心听从地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 轩辕澈将她搂入怀中,边轻吻着,边轻语道:“我以为,我昨夜又在梦中见到你了!好在……我再也不要承受那种无尽的落寞与伤痛!” 然后,他搂紧了她,深深地吻着,不给她留一丝喘息的空间,就像在警告她,再也不许离开他! 难道,他时常在梦中见到自己吗?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想着,卫兰心轻轻的搂住了他,心生疼惜。 听风苑的侍卫、下人,以及甄娘、阮管家等,再次听到了王爷的笑声。那不时从听风苑响起的或高或低的肆意笑声,让他们相顾而笑,暗暗松了一口气。 已经整整一年了,他们几乎没有听过王爷的笑声,更没有见过王爷的笑脸。如今王妃回来了,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不,似乎又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想着,甄娘笑着暗暗摇了摇头。这个晋王妃,从她第一次去给她送“凉药”,她就觉得这王妃会让王爷,甚至王府发生些什么变化。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这王府若缺了这个王妃,便彻底成为一座死气沉沉、徒有其表的豪华府第了! 第403章 前传·冷王弃妃135 浓情蜜意 第403章 前传·冷王弃妃135 浓情蜜意 很快便到了九月九日重阳节。轩辕澈将卫兰心带到了白云山。 两人手牵着手登上半山平地后,轩辕澈让侍从们候在那里,就抱着卫兰心坐上了他的白马。一挥马鞭,马儿飞奔进了满地黄色的菊/花地。 “我们去哪儿?”卫兰心问道。尽管她心里已经猜到了。 轩辕澈轻轻一笑,没有回答。 卫兰心回过头来,望着他的笑脸,突然泪水就滑落下来:“澈,我好害怕!我曾经梦见过这样的情境,我们骑着马儿去寻那紫色蒲公英!可是,醒来时,你却用剑在指着我!我真的好怕,怕这一切又是假的!” 轩辕澈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将她紧紧地抱着怀里:“心儿,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曾经令你如此惧怕。谢谢你肯回到我的身边,我再也不会让你害怕,相信我好吗?如果你还不信,请你给我时间,我证明给你看。用一辈子,好不好?到我死的那一天,你看看,我是不是一直都对你好?” 轩辕澈越说越动情,卫兰心却掩住了他的嘴:“不许你说那个‘死’字。” “那你相信我,不许害怕。” “嗯。”卫兰心应着,轻擦掉眼角的泪,对着轩辕澈笑了。 轩辕澈低下头,忘情地吻着她:“我爱你,心儿!我真的很爱你!” “我也爱你,澈!” 白马飞奔在菊/花地上,风儿呼呼地从耳边吹过,两个热恋中的人,在马背上说着深深誓言和浓浓情话。 终于到了那个小山坡前。轩辕澈将卫兰心抱下马,牵着她的手,登上了坡顶。 漫山遍野,美得如梦如幻的紫色蒲公英花海,瞬间映入了眼帘。 “好美,真的好美!比我回忆中,比我梦中见到的,都要美!”卫兰心道。 “还害怕吗?”轩辕澈深深地看着卫兰心。这里,曾给她留下过怎样刻骨的痛苦和恐惧? 卫兰心回望着轩辕澈,轻轻摇了摇头。 轩辕澈轻轻抚上了她的脸:“心儿,你是个勇敢的女子!我不如你,真的!” “你又说什么傻话?”卫兰心轻笑。 “我曾经那么可怕,那么无情,可你还肯爱我!可我,发现自己无法自拔地爱上你后,我怕承认,怕面对,我想尽办法伤害你,想除掉你。我是个逃兵,是个懦夫!” “不要再说些了。”卫兰心轻声道。 “谢谢你,心儿!如果你不回来,我会生不如死。”轩辕澈搂着卫兰心,两人在坡顶上坐了下来,望着紫英花海,直至黄昏仍在喁喁细语。 “心儿,搬到听风苑来跟我住在一起,可好?”轩辕澈问道。 “可是,我喜欢觉雨苑。”卫兰心说的是真心话。 “只是,我日日往觉雨苑跑,并不是那么方便。况且,听风苑是主苑,比觉雨苑要大得多。我们是王府的主人,没有理由放着主苑不住,住在偏苑。”轩辕澈道。 “我不喜欢听风苑的布置!”卫兰心说出了心中的想法。那里总让她觉得冷漠、惧怕,觉得那并不像该是她住的地方。 “原来如此!那我们把听风苑重新整饰布置一番!如何布置,全由你这晋王妃说了算,好不好?”轩辕澈笑道。 “可我不舍得离开觉雨苑!”卫兰心又找到了一个理由。把听风苑按她的想法重新布置固然令她满意,可她确实喜欢住在觉雨苑。 “那觉雨苑就还这样保持着,是专属于心儿一人的。心儿喜欢了,就回去住一住,可好?”轩辕澈宠溺说道。 “你日后欺负我了,我便回觉雨苑去!” “就像你的娘家一样,是吧?”轩辕澈笑了。 “嗯,对啊!”卫兰心也不觉笑了。 “说到娘家,你好久没回卫家了。明日我陪你回去一趟可好?”轩辕澈关切问道。 卫兰心不禁迟疑:“还是不要吧!你一去,他们都好紧张!” “哈哈!我想去拜见一下岳父岳母大人都不行吗?我明日就是要去。”轩辕澈竟像孩子似的赌气道。 “明日,你陪我到布庄去吧!我要把听风苑的床被、帏幔、窗帘,全都换掉!”卫兰心转移了话题。 “遵命,王妃!” 朝云布庄,是洛都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一家布庄。来此光顾的绝非平民百姓,而是非富即贵的王公贵胄、高官眷属。 这日,当太子妃杨蒹儿与妹妹杨葭儿在布庄老板的安排下选完布料,从贵客厅转出来时,不禁停住了脚步。 “葭儿你看,那不是卫兰心吗?”杨蒹儿冷冷说道,“听坊间传言,去年晋王府后院走水,烧死的并非普通贱妾,而是晋王妃卫兰心。可你看,她现在不是好好地在那儿吗?看来,这坊间传言还真是没谱!” “姐姐看来真是在宫中住得太久,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晓!如今最新的传闻是,上月突然有个男子将晋王妃带回廷尉府,晋王还专门跑去将王妃接回了王府。姐姐听到的,都不知是什么陈年旧事了!”杨葭儿柔声道。 “哼,这么说来,卫兰心不是被火烧死了,而是跟野男人跑了?怪不得这一年来都不见她在宫中露面呢!”杨蒹儿声音仍是清冷,“皇家就是怕丑事外传,皇上不许任何人提起有关晋王和晋王妃的事。可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此事真伪,妹妹就当真不知了,只是耳闻这样的传言而已。”言毕,杨葭儿阴柔的眼神又向卫兰心看去。 一年未见,一身白衣的卫兰心更显娇美妩媚,她微低着头,一样样都拿起摆满案上的布匹,细细地摸着,看着。 杨葭儿嫉妒之意刚起,却见她身旁一名身着墨黑锦袍的男子,转过身来,轻轻搂住卫兰心的肩,喁喁细语,亲密异常。 原来,刚才窗棂挡住,她们竟没有注意到卫兰心身旁还站在这样一位男子。那男子抬起头来,俊美无双的面容让两人惊诧不已! 洛都何时竟有这样一位尊贵不凡的男子? “莫非,竟是将她带走的野男人?”杨蒹儿冲口而出。她没有意识到,作为堂堂太子妃,她本不该随口说出“野男人”这样粗俗的话语来。 第404章 前传·冷王弃妃136 男方问题 第404章 前传·冷王弃妃136 男方问题 莫名的妒意和恨意让杨蒹儿口不择言,更让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尖刻与愤怒:“想不到,轩辕澈这一年来竟是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布庄老板走进去,向卫兰心作了一个请的动作,便掀开布帘。卫兰心走了出来,一抬头,看见杨蒹儿姐妹竟站在面前盯着自己看,惊诧之色从她脸上一闪而过。 “原来是太子妃与杨二小姐,好久未见了。”她笑道,作为晋王妃,她辈份比太子妃高,地位比杨二小姐尊贵得多,自然要表现出应有的尊长风范。 “蒹儿见过王婶。”杨蒹儿礼貌笑道,“蒹儿有一年多未在宫中见过王婶了。听闻,王婶这一年来并未在洛都,上月才随一男子回到洛都,不知王婶是跟随何人去了何处呢?” 见卫兰心不知如何作答,杨蒹儿姐妹正暗暗得意,却忽听得一道冷冷的男子声音传来:“何人胆敢在此造谣生事?” 冷傲而清峻的熟悉嗓音,让两姐妹一下子便听出是轩辕澈。 只见那黑袍俊美男子掀开门帘,大步走了过来:“本王的王妃一直都留在晋王府中,未曾踏出过洛都半步!谁若胆敢恶意造谣生事,一律杀头处置!” 杨氏姐妹震惊地看着轩辕澈! 她们不禁暗暗哀叹,与她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轩辕澈,一直以来也对她们遮掩容颜! 同时,她们的心中更是充满恨意! 杨蒹儿恨的是,自己十六岁就主动将身子送给了他,并在几年内数次与他暗渡陈仓。可是,她却从未见过他的真容。 甚至,他还对她无情无义,当众将她称为他的“破履”,使她成为天下人私底下的笑料! 杨葭儿恨的是,自己本来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成为他的晋王妃了。可是,晋王府后院那一场火,不仅最终没有烧死卫兰心,反而让轩辕澈彻底放弃了重新废立王妃的想法。 皇上始终不下旨,晋王再没到杨家提娶妃定日子之事,她当晋王妃的美梦就此破碎。 甚至,她还怀疑轩辕澈是否已经知道,后院走水的之事与她脱不了干系。她不得不时时反思,自己是否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杨蒹儿终于反应过来,恭敬说道:“原来是王叔!其实,这些只不是我们听回的坊间传言,那些坊间传言,更难听更不堪的都有,自是不可信的!” “是吗?本王倒要着人去看看,到底是谁活得腻烦了,到处造谣生事!”轩辕澈冷声道。他马上派人去查办,他就不信,那些传言不会永远销声匿迹! 杨蒹儿被他的怒意吓着,再不敢多言。 轩辕澈不再理会杨氏二人,轻轻拉起了卫兰心的手,柔声道:“走吧!选好了布料,你不说还要去买头饰吗?” “好。”卫兰心轻应着,向杨氏姐妹微笑着点了点头,和轩辕澈走了出去。 杨氏姐妹看着两人恩恩爱爱的亲密表现,内心嫉恨不已! 走到街上,轩辕澈却轻轻放开了卫兰心的手。卫兰心不禁微讶,轩辕澈笑笑道:“让人看见我们如此亲密,对你并非好事!走吧,我跟在你身后。” 卫兰心会意一笑,走到了前方,侍卫与淡紫等人随即跟了上来。 她明白,轩辕澈在人多的地方刻意与她保持跟离,是怕她会受到伤害吧?就如荆於南当初两次刺杀他,都把她这晋王妃作为目标和要挟手段一样。 一月后,听风苑经过卫兰心的精心布置,装饰一新。卫兰心带着淡紫搬进了听风苑,留下轻绿与微蓝等人帮她看着觉雨苑。 她寑室和书房里的物件统统都不搬走。轩辕澈不在府中时,她就回到觉雨苑,到自己的书房去待着。 轩辕澈常带她出外游玩,也常陪她回卫府。尽管他每次去,都让卫家的人紧张得坐立不安,可是,他却对“回娘家”此项事务乐此不疲。 这日,轩辕澈和卫兰心回到晋王府时,薛景墨竟在雨梅阁外室等着她了。听闻消息,她开心地步入觉雨苑屋中:“六哥,你来了?” 薛景墨看见卫兰心与轩辕澈几乎前后脚踏进屋来,不禁站起身走了过来。 在卫兰心身前站定,他脸上含着淡淡的笑,用手轻捋了下卫兰心因在外奔波一日而有些散乱的发丝,关切问道:“最近怎么瘦了?” 卫兰心有些奇怪地摸着脸颊:“有么?我有变瘦么?” “六哥就是怕你在此吃不好,心情也不好!来,让我看看你体内的寒毒彻底清了没有?”说着,薛景墨就拉了卫兰心的手,坐到案前,轻轻地帮她把脉。 轩辕澈看得两眼冒火! 他是故意的吗?他薛景墨难道不知道,心儿是他的晋王妃,而薛景墨自己,也并非心儿的亲哥哥!为何,却要在他面前与心儿如此亲密? 是他故意为之,还是,他们平日就是如此亲密? 想到此处,他内心一阵气闷郁结!想到那日杨蒹儿提到的坊间传闻,他更是心烦难耐! “怎样?好些了吗?”卫兰心认真地问着薛景墨。 “果然是彻底大好了!”薛景墨道。 “可是,为何……” 她想问,她回王府已经近两个月了,可为何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却终是问不出口。 “未能怀上子嗣,女方若是无碍,应是男方的问题。”薛景墨淡淡说道。 闻言,轩辕澈气得咬紧牙关,拳头握得“喀喀”作响! 兄妹二人叙谈一阵,薛景墨对卫兰心道:“六哥今日来,除了看望你,还另有一要事。皇上或要下旨让六哥赴边关,所以六哥今日过来,也是要向晋王请教相关事宜。” “六哥要赴边关吗?”卫兰心惊道。 “心儿何须紧张?保家卫国,这是六哥盼望已久之事!”薛景墨安慰她道。 “可是……” 卫兰心想说,可是上战场真的很危险。但是她也知道,在国家危难之时,她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那么,忠命侯请到蕴墨轩吧!此事需详谈!”轩辕澈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薛景墨闻言起身,与卫兰心道别后,跟着轩辕澈来到了蕴墨轩。 第405章 前传·冷王弃妃137 望塔之上 第405章 前传·冷王弃妃137 望塔之上 “你须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与心儿既非亲兄妹,你便需注意自己的言行。”轩辕澈决定在谈国事之前,先把梗在他心头的“家事”解决了。 “我与心儿言行有何不妥之处?”薛景墨淡淡说道,“我与她一向如此!” “你……”轩辕澈想起那些坊间传言,再想到他与心儿共处了一年,不禁冲口而出,“你对她,可曾有过……” “有过什么?”薛景墨冷笑,“你说呢?” 轩辕澈本对自己冲口而出的话感到懊悔,听他如此回答,不禁疑惑:“此话何意?难道你们真的有过……” 薛景墨笑而不语。 轩辕澈气极,上前一把揪住薛景墨的衣襟:“说!有没有?”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薛景墨一把扯开了他的手。 是啊,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轩辕澈不禁冷静下来。无论她以前做过什么,无论他担心的事有没有发生,他都不能没有她! “既然王爷如此急于知道,何不亲自去问她?”薛景墨提醒道。 “亲自去问她?你以为本王会中你的计,让她以为本王不信任她?” “难道不是吗?她回到你的身边,你却不信任她!” “本王信任她,却不信任你!”轩辕澈狠声道。 “但你既然问我,便是不信任她!”薛景墨冷笑道,“你不敢去问她,我帮你去问!” “你敢?”轩辕澈道。 “有何不敢?” “那你尽管去试试!” 两人相对,怒目而视。 过了许久,轩辕澈终打破沉默道:“我们还是谈国事吧!此事,就当本王没问过。不管如何,心儿在本王心目中都是如此重要。所以,本王根本不在意此事!” “是吗?那本侯告诉你,此事的答案,永远不会告诉你!”薛景墨轻笑。 “哈哈哈!”轩辕澈终是一阵大笑,“此事无须你告诉我,本王知道答案。心儿心中始终只有我一人,所以本王绝对信任她!此事翻过去了,本王再不会提,你也别再惹事端!” 送走薛景墨后,轩辕澈回到了听风苑寑室。站在窗外,他看到卫兰心正在低头做着那个鸳鸯香囊。 她回来之后,他提起她说过要再为他做一个香囊之事,她这两日便真的开始帮他做了。她说,这一年来她常常学着做女红,因此这一个,定会比上一个漂亮! 看着她嘴角含笑,低着头认真缝着,轩辕澈内心后悔不已!自己真是不可原谅,怎会想到怀疑她与薛景墨呢? “心儿,对不起!无论怎样,我都会相信你。我知道,你的心中始终只有我一人!”他在心中默默想着。 抬步走进寑室,轩辕澈轻唤道:“心儿!” 卫兰心带着笑意抬起了头。轩辕澈走过去,拿过她手上的香囊、针线放到桌上,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带着好奇,卫兰心被他牵着手,来到了寑室的一面墙壁前。轩辕澈伸出一手,在墙上的一幅山水画后摸了摸。只听“哗啦”一声,墙上竟打开了一道门,里面一片灰暗。 卫兰心惊诧不已!轩辕澈却对着她轻轻一笑,拉着她的手,走进了那片灰暗中。 踏步进来,卫兰心才发现,这里原是一条地道。站在里面并不觉十分灰暗,因为地道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油槽,里面点着长年不灭的烛火。微弱的烛光,已足以让人看清地道了。 “这是什么地方?”卫兰心问道。 轩辕澈仍是笑而不语,他牵着卫兰心的手,向地道内走去。卫兰心感觉走了很长一段路,他们才又走到了一道门前。轩辕澈又伸手往门边上摸了摸,门“哗啦”一声打开了。 里面竟然有石级阶梯!轩辕澈牵着卫兰心,一步一步地拾级而上。又是走了很久,终于,眼前豁然开朗,竟走进了一间宽阔整洁的书房。 卫兰心发现,书房竟是圆形的,四周开着好几个窗,光线从窗口透进来,让书房内一片亮堂。 轩辕澈将卫兰心拉到了一面窗前,指着下面道:“看!” 卫兰心从窗口向下看去,惊讶得张大了嘴!下面,觉雨苑内一草一木竟然尽收眼底。原来,这里竟就是望塔! “我一直以为,望塔从来没人能上来,原来,这里竟然可以看到整个觉雨苑!”卫兰心惊道。 轩辕澈呵呵一笑:“外人自然是无法上来,可为夫是王府的主人,自然要经常上来?” “你经常上来吗?”卫兰心问。 “嗯!记是我告诉过你吗?当年父皇修建这座望塔,就是为了常常上来看看母后的起居举动。”轩辕澈深深地望向卫兰心,“我也常常上来,站在这里看着你的一举一动,看着你在竹林起舞,看着你在梅树下弹琴读书……” “澈……”卫兰心语带哽咽,原来,他真的早已对她如此在意了吗? “以后,我再也不用时时上来偷偷看你了,因为,你就和我一起住在听风苑。”说着,轩辕澈一手拥住了卫兰心,两人静静地望着下面几名婢女下人在觉雨苑庭院间忙碌着。 过了许久,轩辕澈突然问道:“心儿,下月皇家到上林苑秋猎,你陪我一起去,可好?” “皇家秋猎,可以携女眷吗?”卫兰心问道。 “对!东昊已有整整三年未曾举办皇家秋猎,所有今年要特别郑重其事,大办一场!高官贵戚,都可携女眷参与。”轩辕澈道。 “那么,六哥也会去吗?” “不,他可能很快就要率领并州四十万兵力赴西北边关了。所以,他几日后就要出发,先行赴并州练兵!” 见卫兰心低头不语,轩辕澈知她在为薛景墨担忧,于是开口说道:“有机会上阵杀敌,为国尽忠,是每个热血男儿渴求的事,你实在无须担心!” “是!”卫兰心点头笑道,她知道实在不应在六哥赶赴战场前显露忧心。 沉吟一阵,卫兰心又道:“六哥对心儿,真的很好!他一定猜到你会来找我,可是,他还是把我送回洛都了。其实他……” 轩辕澈静静地望着她,沉思良久:“我知道。这一点,我实在自愧不如!我无法想象把你送到别人身边!我很自私的,我要你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第406章 前传·冷王弃妃138 百步穿杨 第406章 前传·冷王弃妃138 百步穿杨 几日后,卫兰心再一次到洛都效外送别薛景墨。这是她第二次在此送别六哥了。 第一次是两年多前,六哥要赴吴郡治理瘟疫,她和轩辕澈在此送别。 而这一次,是六哥要赴并州练兵,准备随时率大军北上抵抗北匈入侵。轩辕澈此次并没有随她前前来,或许是他不想影响他们兄妹话别吧? 细细叮嘱一番后,卫兰心想到六哥至今仍孤身一人,竟不自觉地想到了容妃:“容妃是怎么死的,六哥知道吗?” “我听说了。”薛景墨神色黯然。 卫兰心难抑心头感伤:“容妃真的很可怜,死得更是凄惨!每每想起,我都夜不能寐。我听澈说,他曾答应容妃,日后有机会便将她送到你身边,这样总比留在他身边要好!所以我想,容妃死前,一定还在向往着幸福的日子吧!世间痴情人最是可怜,六哥若是再遇到痴情人,还是多些怜惜吧!” 薛景墨无奈轻笑:“怜惜又有何用?若是不能托付真心,又岂能给人幸福。你说是吗?” “六哥向来,又有谁人怜惜?”薛景墨俊目望向远方,轻声说道。 “六哥!”卫兰心不觉心中微微一痛。是的,如果不能托付真心,谁又需要怜惜?她自己尚不能给六哥怜惜,又如何能劝得六哥去怜惜别人? 正在此时,一辆豪华马车远远跑来。卫兰心与薛景墨都猜到了,定是挽月公主无疑! 果然,马车停下后,追星公主扶着挽月公主下了车。 挽月一步步地走到薛景墨跟前,淡笑着伸出一手,张开掌心:“侯爷不日将要赶赴战场,挽月昨日去白马寺求了一道平安符,请侯爷收下吧!” 她不是说过要恨他一辈子的吗?为何竟又去白马寺为他求平安符? 薛景墨迟疑,正欲出言婉拒。挽月公主已出言道:“这并非什么贵重之物,只不过是一道平安符,祝我东昊江山永固,佑我东昊战士大败敌寇平安而归!请侯爷收下吧!” “如此,就谢过挽月公主一片苦心了!”薛景墨说着,终是将平安符接了过来。 “愿侯爷早日凯旋归来!”挽月公主言毕,行了一礼,便转过身,和追星一起走回马车前,登车离去。 薛景墨始终未发一语。看着挽月更显纤弱的身影,他本想出言劝慰她要好好注意身子,可是想到既然不能给她全部,就不应给她一丝幻想,他终是沉默。 “对挽月来说,六哥还真是个冷酷无情之人呢?”卫兰心叹息道。 “无情,总比多情好罢!”薛景墨道,“好了,六哥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身子,希望我凯旋归来之日,心儿可以让六哥当舅舅了!” 闻言,卫兰心不觉低了头。薛景墨无声一笑,转身坐上了马车。 “六哥,保重!”卫兰心抬头急道。薛景墨掀开车帘,笑着向她挥了挥手,马车启动,很快便绝尘而去。 金秋十月,皇家在洛都郊外上林苑举行秋猎。 皇家秋猎已经三年未曾举行,因此今年声势极是浩大。上林苑中,一时聚集了当朝不少位高权重者,以及他们带来的一众女眷。 秋猎正式开始后,第一项比试是“百步穿杨”。 十个靶子一路排开,比试者在百步以外,边骑马飞奔边放箭,看谁射中的靶心多且准。当然,马跑动的迅速也可衡量出一人射术是否高超! 得胜者,皇上将赏赐西域进贡的珍稀玛瑙红宝石珠子一串。 比试开始,靶场外喝采声不绝于耳,不仅劲装打扮的皇上皇后在场观战,所有参与秋猎者,以及女眷们都来了! 十多名比试者一一上场,有的射中三四个靶子,有的射中七八个。 跟着出场的是常山王轩辕邺,射中九靶,箭箭正中靶心。 倒数第三个出场的是齐王轩辕钺。只见他白衣白骑,刚一出场,便赢得在场众人,犹其是女眷们的欢呼助阵。 卫兰心见是钺出场,激动得站了起来,满目期待。 只见轩辕钺一拍马背,白马飞奔而过,也是射中九靶,箭箭皆中靶心。卫兰心跟着众人鼓掌相庆,兴奋不已! 卫兰心刚坐下,太子轩辕铭便出场了。他骑着黑马,一身黑色锦袍,面容清俊,气度非凡。 卫兰心低头喝了口茶,心中暗暗希望钺的风头可别被人抢去了。如今,钺与轩辕邺可是并列第一了。不知澈等下又会有何表现呢? 心中想着,卫兰心带着淡淡笑意又向场上看去,却感觉太子炙热的目光直直地向她看来,让她感到些微不自在! 见卫兰心终于望向自己,轩辕铭拔箭拍马,一箭一靶,竟然十发十中,全部正中靶心! 场上顿时欢声雷动!卫兰心一脸惊愕,看来钺没戏了,澈也不可能超过他了! 抬头,却见轩辕铭得意地浅笑着,炙热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她扫来,在她看向他时,又故意躲开。 很快,就到位居摄政王的晋王轩辕澈上场了。 众人不禁暗暗思忖,太子已是十发十中,向来事事领先的摄政王,这回射中十发是保住面子,射失一箭则要输给侄子,面子上怕是过不去了! 轩辕澈也是白马白袍。他所穿那身白衣,便是卫兰心今早为他打点的。她对他说,他穿白色比穿黑色更好看,他竟就依了她! 只是,那一身白袍穿在他身上,并没有让他变得像轩辕钺一样温润如玉,反是在他的冷傲威严之外,更平添了几分风流俊魅! 见轩辕澈上场,场下突然安静下来。不管是见过还是没见过他真容的人,此刻都惊讶而好奇地盯着他,想看看是否会有奇迹出现。 只见轩辕澈尚未拔箭便拍马飞奔,即将经过第一个箭靶时,他猛然从背后箭筒中拔出一把箭,“嗖,嗖!”两支箭一先一后紧挨着飞出,到了下一个箭靶,又是“嗖,嗖”两箭先后射出。 待他奔到靶场另一边,四周众人均呆住了! 每一个箭靶,都是第一支箭正中靶心,第二支箭则生生地从正中将第一支箭劈开,再狠狠插入靶心! 最终,摄政王以二十发中,夺得头名。 第407章 前传·冷王弃妃139 马背璧人 第407章 前传·冷王弃妃139 马背璧人 “哈哈哈!摄政王果然是不同凡响!”皇上轩辕淙满意地看着他的皇弟,亲手将珍稀玛瑙红宝石珠子交给了轩辕澈。 轩辕澈接过了珠子,在场女眷们不禁纷纷猜测,哪个女子会有幸得到这串珍稀的珠子呢?会是摄政王妃吗? 第二日,便开始了秋猎最重要的比试,看谁射杀的猎物多。 很多女眷都不再参与这种正式围猎,但皇后、太子妃及卫兰心却换上了劲装,随着自己的夫君参与狩猎。 骑着马,带着众侍卫走进猎场之后,各位王侯便分头行动了。 听说,上林苑中最凶猛的野兽是一只吃过人的白额老虎,但多年来皇家狩猎却不曾遇见过这只老虎!但大家均相信,这只猛虎就藏在密林深处,因为周边百姓间还不时流传着猛虎下山吃人之说。 越往丛林深处走去,各人心中越是紧张,却也越是兴奋期待! 像轩辕铭、轩辕邺等人,自然不满足于仅是猎些山猪野免。谁若能射杀那只猛虎,自然是今日的赢家了。 不知何时,密林中突然传来“嗷——”一声虎啸。林中众人,不禁凛然! 众侍卫连忙护在皇上与皇后身前。轩辕铭、轩辕钺、轩辕邺及附近众臣,连忙带人聚拢到皇上周围,欲护圣驾。 “嗷——”又一声虎啸,声音震慑人心,猛虎竟是越来越近了。众人神色紧张,弓箭手们将皇上皇后围成一圈,举弓向外,严阵以待! “嗷——”虎啸竟就似就在眼前,众人神色各异。 轩辕淙深深看一眼皇后凌雪魄,以示安抚。凌雪魄望着皇上安慰的眼神,长呼一口气,以让自己平复下来。 内心隐隐恐惧的杨蒹儿望了一眼太子,却见太子策马向前几步,紧紧盯着虎啸传来之处,紧握手中弓箭,欲一举射虎夺胜。 突然,前方密林一阵晃动,一只体型巨大、黑纹黄毛的猛虎蹿了出来! 轩辕铭、轩辕邺等人拉弓放箭,猛虎却如闪电般在前方一掠而过,隐入了石壁前的高高灌木丛中。 尽管猛虎掠了过去,但轩辕铭等人还是看出了,猛虎后脚受了重伤,不可能跑得太远了。 正在考虑是否转身去追,却见刚才那密林处又是一阵晃动。一匹白马冲出后立定,马背上两人,正是轩辕澈与卫兰心。 男俊女媚,竟似一对璧人! 乍见卫兰心与轩辕澈共乘一骑,卫曦、卫景明及皇上皇后都不禁暗惊,之后暗喜!轩辕铭与杨蒹儿,则神色复杂难明! 卫兰心与轩辕澈双双眼望前方石壁之处,卫兰心举起了手中弓箭,拉弓瞄准。 “放!”轩辕澈轻声道。 卫兰心却迟疑着。 “放啊,那是吃人猛虎!”轩辕澈催促道。 却听石壁前一声虎啸,灌木微动。卫兰心连忙放箭,心中一慌,弓竟略略下斜。轩辕澈猛地用手一托那弓,箭已离弦! “嗷——”猛狂啸之声再起,众人皆一慌!然后,众人便看到那灌木丛一阵乱动。不久,一切归于沉寂。 “看,为民除害了!”轩辕澈浅笑着低头看向怀中的卫兰心。 “不,不是我!”卫兰心急道,她想说,这猛虎并非靠她一人之力射杀。如果不是他托了一下那弓,她绝对会射偏的,她根本就没想到过她能射中那猛虎。 同时,她心中对射杀了那猛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尽管听说那是头吃人猛虎。 “不是你,是谁?弓箭都还在你手里呢!”轩辕澈好笑地看着她。 “哈哈!摄政王妃射杀吃人猛虎,真乃女中豪杰也!”轩辕淙也开口赞赏道,“看来,今日定是摄政王与摄政王妃胜出了!不过,时辰尚早,我们继续狩猎吧!” 言毕,尽人皆分头离去。轩辕澈身后的侍卫走到石壁前,几人合力,将他们王爷王妃的战利品抬了起来。 中午,众人与皇上一道,回到集合的平地上用膳。却有侍卫来报:“摄政王说,他们离集合之处太远,就不过来用膳了。” 皇上哈哈一笑:“也好,朕看他们夫妻二人浓情蜜意,也不好打扰,就让他们自便吧!” 闻言,轩辕铭脸上神色更显阴沉。杨蒹儿扭头望他一眼,一脸不悦。 下午,轩辕铭带着众侍卫继续在林中狩猎时,忽见一头大黑熊受惊狂奔过来。轩辕铭举箭狠狠地连发数箭,直至黑熊倒地嚎叫,血尽而亡,他脸上仍不改狠厉之色! “呵呵!看见他俩浓情蜜意,太子心里又难受了,是吗?”见身边的侍卫们都跑了过去抬那黑熊,杨蒹儿抓住机会冷冷地嘲笑着轩辕铭,“是啊,那么个天仙似的美人儿,本该是太子的良人,如今竟夜夜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啊!” 轩辕铭黑着脸一甩马鞭,两匹马便奔进了密林之中。见侍卫们都没有跟来,轩辕铭一跃下马,将杨蒹儿一把从马背上揪了下来。 “啊!”杨蒹儿一声惊呼,站立不稳,轩辕铭却一手掐住了她的整个下巴,狠声道:“孤再警告你一次,若再口出恶言,孤会告诉你那个‘悔’字到底该怎样写!” 正在此时,他们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轩辕铭终是放了手。 “小白兔呢?我看见它确实跑到这头来了。”他们听到了卫兰心清柔悦耳的声音。 轩辕铭轻移脚步向前走去,杨蒹儿也跟了过来。轻拨开眼前的枝叶,他们看到前方是一大片草地,一骑两人正缓缓走近。 “莫寻它了,我们去猎熊吧!侍卫们都在等着。”轩辕澈道。 “不,侍卫把母兔射死了,小兔子也会饿死的。”卫兰心坚持道。 轩辕澈抱着卫兰心下了马,卫兰心走到一片草丛前细细找寻着:“我看见它跑到这里来了。” 接着,她慢慢地蹲了下来,对着草丛中一处轻轻说道:“小白兔,别害怕,我带你回王府,好吗?” 说着,她从草丛中抱起了一只白色小兔,走到轩辕澈面前:“澈,你看,它真的不怕我!” “你也太有同情心了,这林中这样多动物,难道你都要去同情安抚一番?”轩辕澈道。 第408章 前传·冷王弃妃140 最美景致 第408章 前传·冷王弃妃140 最美景致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它,我们把它带回王府吧!”卫兰心恳求道。 “心儿喜欢吧!”轩辕澈似是无奈地抱着卫兰心上了马,让她横坐在他身前。一手紧搂着她,一手轻抚着她的脸,一下一下地吻她的唇:“只要心儿高兴就好!” “别这样,小白兔看着呢!”卫兰心轻笑。 “正好让它开开眼界!”轩辕澈拍马慢行,吻得更深,“心儿,为何我会这样爱你?” 白马早已远去,站在密林中的轩辕铭,黑着的脸早已变得刷白!杨蒹儿看着他,冷冷笑意若有若无。 轩辕铭狠瞪杨蒹儿一眼,转身上马。他不明白,为何心会揪痛得那样厉害,比他深夜想念卫兰心时,还要痛得厉害! 日薄西山。当轩辕澈和卫兰心共乘一骑,众侍卫抬着战利品回到营地时,皇上与众王、众大臣都已回来了。 女眷们看着怀抱小白兔,手戴西域进供的玛瑙红宝石珠子坐在摄政王身前的卫兰心时,都难掩一脸惊羡之色。 营地上燃起了篝火,烧烤着众人打回来的猎物。卫兰心和轩辕澈、皇上、皇后围坐一起,看看不远处同样笑得畅怀的爹爹与大哥,她的笑容幸福而灿烂! 翌日,围猎暂时休整一日。众人游山赏景,或在营地饮酒畅谈。 太子轩辕铭一边陪皇上在营地附近漫步,一边细细禀奏着父皇交待他去办的各项事务。 “咯咯!”前方传来女子欢乐的轻笑声,两人抬眼望去。轩辕淙笑着感慨道:“年轻人的爱情,就是让人羡慕啊!” 轩辕铭也看到了,卫兰心独骑一匹枣红色马慢慢奔跑,轩辕澈站在马下,一时催马快跑,一时又一把揪住僵绳。原来,是他在教她骑马! 想起两年多前,在白云山上,轩辕澈也在教卫兰心骑马。 那时,轩辕铭也是这样深深地望着卫兰心,卫兰心也是这样对他视若无睹。但那时,卫兰心脸上没有这样的快乐,轩辕澈脸上也没有如今的满足。 看见皇上站在这里看着他们,轩辕澈转头向卫兰心轻言了几句,便向着他们走了过来。卫兰心独自在后面放马跑了起来,现在,她的骑术已经有很大进展了。 “皇兄!”轩辕澈走到轩辕淙跟前,“皇兄如何走到了此处?” “在教王妃骑马么?”轩辕淙笑道,“朕正与太子商谈政事!” 轩辕澈加入了他们的交谈。 突然,三人听得一声马匹狂嘶。扭头看去,只见太子妃不知何时骑着一马猛冲过来,卫兰心所骑枣红马匹竟受惊狂奔! 轩辕澈如闪电般飞奔过去,一把抓住马鞍,飞身上马,拥住卫兰心,同时制住了马匹。 “怎样?”轩辕澈慌张急问。 “没事,我现在已懂得控制受惊的马匹了。”卫兰心淡定说道。 轩辕澈轻吁一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变得如此胆小了呢? 两人抬起头,却见轩辕铭疾步走过去,一把将杨蒹儿从马背上扯了下来。 “啪!”一声脆响!杨蒹儿尚未站定,脸上便热辣辣地受了轩辕铭一记耳光。 “你疯了么?”轩辕铭怒道,“还不快去向王婶道歉!” 见太子妃被太子狠狠掌掴,轩辕淙不禁出言劝阻:“铭儿!” 轩辕铭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父皇面前未免失态,忙道:“父皇,蒹儿太不懂事,害王婶差点摔下马来。儿臣一时愧疚心急,所以想惩戒一下蒹儿!” “太子妃,到底是怎么回事?”轩辕淙问道。 杨蒹儿一手抚着被打得涨红生痛的脸颊,疼得泪水差点就要滚落下来:“启禀父皇,臣妾骑马从那边过来,马儿不知为何突然受惊狂奔,怎么也控制不住,才会冲突了王婶。请父皇、王叔和王婶恕罪!” “哼,尽是谎言!你那白马性格温顺,有何道理突然发狂?再说你骑术不差,又怎可能连自己的马都操控不住?”轩辕铭狠声斥道。 “太子殿下,这真是小事一桩,我也无甚大碍,请殿下不要再责怪太子妃了!”马背上的卫兰心对着轩辕铭劝道。 “王婶如此宽宏大量,你还不赶紧向王婶道歉?”轩辕铭对着杨蒹儿喝道。 杨蒹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虽然卫兰心名义上是她的长辈,也是摄政王妃,可是年龄却比她还小三岁,而她也是一名堂堂太子妃。要她向卫兰心道歉,她觉得真是莫大的耻辱。 “真的不必了!”卫兰心道。 可轩辕铭却狠狠盯住了杨蒹儿。杨蒹儿只好低头说道:“蒹儿向王婶赔礼道歉!” “不碍事!”卫兰心道。 轩辕澈冷冷看着这一幕,转首对轩辕淙说道:“皇上,臣弟与心儿先行告退!” 然后,一拍马背,绝尘而去。 杨蒹儿尴尬行礼退下。轩辕铭则继续向父皇禀报着政事,可他的内心波澜再起,已无法像之前那样平静了! 谨慎地禀报应答着,轩辕铭又陪父皇走到了营地后方的围墙处。 这里人影稀少,围墙外是连绵群山中的一大片草地,因是在营地之外,那里更是没有人会去。 然而,他们站在矮墙处,目光却马上被远处草地上的一幕吸引住了。 白马停着边上啃着草,一身白衣的卫兰心手中扯着风筝线,边咯咯笑着,边在草地上奔跑着。一身黑色锦袍的轩辕澈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风筝却总是飞不起来,卫兰心笑着向轩辕澈喊了句什么,轩辕澈便走了过去,拿过风筝线,慢慢后退着将风筝放了起来。 风筝在空中高高地飞起来了。卫兰心走过去拿回风筝线,在草地上漫步轻跑。 “咯咯咯!”卫兰心又发出了一阵悦耳的欢笑声,轩辕澈几步奔过去,一把搂着了她。卫兰心仰头静静地看着他,他缓缓地低下头,开始吻她。 白马在旁边悠闲地吃着草,风筝在空中展翅高飞,一黑一白两个修长身影衣袂飘飘,在草地上深情拥吻! “这定是世间最美的景致吧!”远远看着这一幕的轩辕淙拈须微笑,却没有注意到身旁太子幽深变幻的眼神。 第409章 前传·冷王弃妃141 夺回所爱 第409章 前传·冷王弃妃141 夺回所爱 皇家秋猎持续了近二十日,待众人回到洛都时,已是十月底了。 夜色深沉,无星也无月。 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轩辕铭一个跃身,悄无声息地飘落在觉雨苑的屋顶之上。 他在心中暗暗责骂着自己。堂堂东昊太子,为何竟像个盗贼似的偷偷潜进了这晋王府?若是被人捉住,他脸面何在? 可是,他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更无法抑制对卫兰心的想念与欲望! 那个天仙般的女子,他之前有足足一年多未见她了。日夜想念勾画着她的倾国容颜,可乍一见她,他还是禁不住一惊,她比以前更美了! 那含着甜笑的一双美眸,那更加妖绕的身姿,那一举手一投足间无意散发出来的清雅高洁与极致风韵,皆让他心旌神荡! 在上林苑时,虽然她与轩辕澈表现恩爱,令他心中又嫉又恨,可是,那时毕竟可以日日见着她。但从上林苑秋猎回来之后,他已经十多天无法见到她了,怎不令他焦躁难安? 轻轻掠到一间亮着烛火的房顶,他轻揭瓦片向下看去,只见一名婢女正在把案上摆放的书一本本地轻放回书架之上。 摆放在书架上的那把莫离剑,就这样映入了轩辕铭的眼帘。 他的内心突地又是一痛! 这把莫离剑,本就是属于他的。有那么两三年的时间,他天天把它带在身上,时时把玩。他还清楚地记得,用手指抚着那剑柄两面的“莫”与“离”字的感觉。 可是如今,这剑竟与他毫无关系了。 而那本该躺在他怀里的绝色佳人,如今竟然…… 想到此处,他轻轻把瓦片盖好。掠到了觉雨苑主屋雨梅阁的房顶。 揭开瓦片向下看去,室内烛火未灭,但床榻上却空无一人。看来,她今夜并没有宿在此处。那么,她就是到轩辕澈的听风苑去了吗? 想到此外,他内心再次生生地痛了起来。他们现在正在做什么,他不用想都知道。 “她是我的!她是我的!”他在内心咆哮!为何轩辕澈,抢走了本属于他的一切? 轩辕澈,我不会放手的!我一定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轩辕铭暗暗想着,却不敢再向听风苑寻去。他知道,听风苑向来守卫森严,机关重重,他此时并不想去以身犯险。 …… 听风苑内,卫兰心仍在寑室前不停张望。夜已经很深了,可澈还在蕴墨轩忙着批阅奏章。 自从当上摄政王之后,皇上更加放心地把朝中大小事务都交由他去决策操办,自己乐得清闲自在。 而自她回到洛都之后,澈也再不像以往般称病闭门不出,而是经常去上早朝了。因此,他比以往更加忙碌操劳! 终于,那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庭院门口,卫兰心惊喜地迎了出来:“澈,你终于忙完了吗?” 轩辕澈几步跨上来前,轻轻搂住了卫兰心。 “怎么,心儿想念为夫了吗?为何如此心急?”轩辕澈边细细吻着她,边戏谑道。 卫兰心一把推开他,就想不再理睬他。 轩辕澈却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想心儿了,想得都快要发疯了!我恨不得用烛火,把那些奏折一把烧了!” 卫兰心“噗”一声笑了出来。 轩辕澈抬起脚步,就往寑室内慢慢走去,边走边低头吻她:“说,今夜几次?” 卫兰心俏脸羞红,用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什么几次,不理你!” “你不说,那为夫就……” “至多一次!” “好,那就三次吧!”轩辕澈坏笑。 “你,真是坏透了……”卫兰心恼羞成怒,用力拍打着轩辕澈。 轩辕澈已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整个人覆了上去,深深望着她:“心儿,我爱你!你是我的生命,你是我的一切!” “尽说甜言蜜语!以往别人说你在朝堂上口才了得,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说起甜言蜜语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卫兰心嗔怪道。 “女人不都喜欢听甜言蜜语么?心儿明明就是喜欢听!”轩辕澈戏谑道。 “男人的甜言蜜语,最是不可信!男人都是色胚!”卫兰心正色道。 “谁说的?” “我六哥说的!” “哼,又是你那假六哥!”轩辕澈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啃了上去。 半个月之后,太子轩辕铭向皇上请旨,请求纳廷尉卫曦之幼/女卫兰若为侧妃。皇上征询卫曦意见,卫曦不敢有异议。于是,皇上即刻颁下赐婚圣旨,卫兰若十日后嫁与太子为侧妃。 当听爹爹说起太子要纳自己为侧妃时,卫兰若不可谓不惊讶。 她是见过太子一面的,卫府被抄那日,常山王轩辕邺对她出言调戏,是太子及时制止了他。 那时,她对太子确是心存感激的!否则,她那日或许真的会就被那个不男不女的常山王带回府中了。 而且,太子容貌俊美,气度非凡,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曾暗暗动心。但是,她当时却不敢有非份之想。 她知道,九姐卫兰心当初也差点成为太子侧妃了。像姐姐那样神仙般的人物,或许会入得了太子的眼,可是自己,虽然说也是貌美如花,可在美女如云的洛都王公贵戚之家,自己真的不算什么!若跟九姐比起来,她就更要自惭形秽了! 难道,太子真的是看中了自己吗?他又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 十日之后,东昊贞元十三年十一月初十,太子轩辕铭迎娶卫廷尉幼/女卫兰若为侧妃。 婚礼规模和仪式讲究虽远远及不上太子大婚之时,但当晚,东宫太子殿内仍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皇上、摄政王与太后虽没有亲临,但不少王公贵胄均携眷出席。太子似乎心情大好,四处敬酒,喝了一怀又一怀! 新房内,卫兰若披着红盖头,坐在婚床之上,内心既是忐忑又是期待。 今早在卫府之时,九姐专门从摄政王府回到娘家,为她细细梳妆打扮。 望着九姐对她既怜爱又担忧的眼神,卫兰若感动得几欲落泪。 第410章 前传·冷王弃妃142 为我而疼 第410章 前传·冷王弃妃142 为我而疼 这个九姐姐,与她同为卫家庶女,但因为自己是最小的一个女儿,又自小生活在卫府,因此得到爹爹与家人的关爱也更多。 九姐虽然在卫家的日子屈指可数,但却对卫家情深意重,对她这个小妹妹更是关怀备至。姐妹两人见面交谈不多,但那种血浓于水的姐妹情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九姐眼中刻意掩饰却仍是掩不住的忧虑眼神,让她意识到嫁入太子殿,前路或真是难卜。作为庶女,她只能当太子的侧妃,而太子殿中还有一位太子妃杨蒹儿。 因为只是娶侧妃,无须喝交怀酒等繁琐仪式,因此喜娘侍婢等都候在门外。 独自一人坐在喜房内,卫兰若紧紧地揪住自己大红喜服的衣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但是,既然太子主动求娶自己,是否说明他对自己有心意呢? 若然真的如此,那么前路即使再是艰难险阻,她也不会惧怕吧? 终于,喜房外传来了零乱的男子脚步声。 “太子殿下!”接着,便是喜娘及侍婢们向太子请安的声音。 他终于来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接着又是“哐啷”一声被猛然关上。 卫兰若听到了几下踉跄的脚步声。看来,他喝醉了。 然后,她感觉到他用喜秤挑开了她的红盖头,她看见了他俊美不凡却已喝得微红的脸。 卫兰若羞涩得低下了头。 轩辕铭坐到了床上,用手指轻轻勾起她娇美的下巴,眯着醉眼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眸。 卫兰若被逼与他对视,内心狂跳不已。 对视良久,轩辕铭终于轻轻唤道:“兰儿!”接着,他便吻上了她的唇。 卫兰若脑中出现瞬间的空白,全身血液仿佛全部冲到了头上,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从未与陌生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他热切的吻,带着强烈的酒气,让她根本不懂得该如何呼吸。 不理会她的激动与慌张,轩辕铭一把抱紧了她,吻得更加热烈:“兰儿,兰儿,我想你!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 然后,他猛然将她压到了床上,急切地解开了两人身上的大红喜服。 强健的男性身躯,让卫兰若震惊得不敢睁眼去看。而自己被他抱在怀中,则更让她羞涩得无地自容。 卫兰若紧闭双眼,听任他双手在她身上肆虐。 慢慢地,她的身子开始变得躁热起来,她开始享受他的触摸,甚至想要更多。这种渴望让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轩辕铭立起身来,在她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之时,下身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 “啊,疼!”她忍不住惊呼,睁开了美眸。可身上的人却毫不理会,像头猛兽般继续在她身上肆意冲刺着。 卫兰若双手紧紧抓住床单,流着泪,咬着牙忍受着。 原来,男女之事竟是这样的…… 轩辕铭伏下身来,抚着她的脸,轻声说道:“兰儿,我就是要让你疼,你本该为我而疼,知道吗?” 卫兰若终于明白到,自己已彻底从一个少女就成了一个妇人,变成了太子的侧妃与女人! 第二日,卫兰若早早便醒来了。她知道,自己嫁入太子殿第一日,要去向太子妃请安,而且是绝对不能迟到的。 见轩辕铭仍是睡得深沉,她轻手轻脚地下得床来,走到外室,在侍婢们的服侍下梳妆打扮完毕,便向太子妃所住的杏雨阁走去。 到了杏雨阁前,下人称太子妃尚未起来。卫兰若便带着几个侍婢,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许久,才有人来把她带进了杏雨阁。 侍婢正在给杨蒹儿梳妆。 “禀报太子妃,兰妃求见。”带卫兰若进来的侍婢说道。 正细心望着铜镜的杨蒹儿头也不回,鼻中哼出一声笑:“哟,兰妃昨夜新婚,今日怎地起得这样早?” “贱妾要来给太子妃姐姐请安,自然不敢赖床起晚。”卫兰若恭敬说道。她早就听父兄说过杨蒹儿为人善妒而虚荣,因此也早有心理准备。 “这么说,你是恨姐姐我,害你不能陪太子爷赖床了?”杨蒹儿话中醋意浓浓,却丝毫不去掩饰。 自两年多前晋王大婚之后,太子就只宠幸其他姬妾,再也不理会她。杨蒹儿觉得,自己很快就要疯掉了。 她曾尝试过去找轩辕澈,梦想旧情复炽。可轩辕澈对她一脸嫌弃,极尽羞辱。 她甚至想过,到外面去随便找个野男人,恨恨地报复太子,但却苦于没有机会,也怕一旦被人发现,太子妃之位不保,他日更没有机会登上那梦想中的后位。 如今这太子新纳的惟一侧妃,地位仅比她低,以后岂不是要抢尽她的风头?说不定,太子早有意要日后立她为后呢? 想着,杨蒹儿冷傲地转过脸来,细细地打量着卫兰若。 乍一看,她不禁一惊!这卫兰若,长得还真有几分像她那闻名东昊的异母姐姐,尤其是那双狐媚的大眼睛! 虽然,她不像她那姐姐那样美得勾人魂魄,但那难得一见的清雅婉丽,还是让杨蒹儿嫉妒得心头发闷。 不过,她看来终不过是卫兰心的一个可怜替身罢了!想着,杨蒹儿心中对卫兰若的忌惮就少了一半,眼中竟添了几份轻视之意。 “贱妾不敢!贱妾在家中,就听闻太子妃姐姐倾城倾国之才貌气度,心中早已向往之。想着今日能一睹姐姐风采,贱妾激动得早早醒来,早早在外面侯着了!”卫兰若道。杨蒹儿不是虚荣善妒吗?这种人,多夸赞她几句,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此,妹妹还真是有心了。”杨蒹儿掩不住脸上得意的笑和轻视的眼神。这个可怜的小替身,倒还算识时务! 向太子妃请完安,回到思兰阁时,太子尚未醒来。 “兰妃主子,是否要去请太子爷起来用早膳?”新分配给卫兰若的贴身侍婢小雅轻声问道。 “不用了,让太子爷多睡一会儿吧!他昨夜喝多了,你去备些解酒的茶水来。”卫兰若轻声吩咐道。 “是,时辰不早了。要不主子先用早膳吧!”小雅劝道。 “不用了,我等太子爷起来一起用吧!”卫兰若轻声说着,看向那排整齐站立,准备侍侯太子起床的贴身侍女。 然后,她走到一名手持脸盆的侍女身前,伸手探了探盆中的水,轻声道:“等了这样久,这水已有些凉了,麻烦你再去换些热水来吧!” “是,主子。”太子的贴身侍女轻应着退下。 第411章 前传·冷王弃妃143 心若幽兰 第411章 前传·冷王弃妃143 心若幽兰 听着外面的轻语,轩辕铭揉了揉生痛的额头,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望了眼床上白绢的点点落红,他面无表情地下了床。 听到太子起床的声音,众侍女手持洗漱用具鱼贯而入。 卫兰若跟着走了进来,向太子款款行礼:“贱妾给殿下请安。” 喜娘跟着走了进来,取起床榻上的白绢,向太子和卫兰若鞠躬道:“恭喜殿下,恭喜兰妃主子,祝兰妃主子早生贵子!” 卫兰若顿时红了脸,微低下了头。 轩辕铭冷冷抬眼望去。她那双眼睛,确实与她最像,五官也有点神似,而那娇羞低头时的神韵,则更是相似!难道,卫家的女儿都是这种情态? 想到此处,轩辕铭微微一笑,道:“兰儿一大早到哪里去了?” “贱妾去向太子妃姐姐请安去了。”卫兰若答道。 轩辕铭脸色一凛:“谁让你去向她请安的。” 卫兰若一惊,轩辕铭眼神阴郁继续说道:“日后,你无须去向她请安!” “来人!”轩辕铭向门外大声说道,“到杏雨阁传孤的口令,今后太子妃不得踏入思兰阁半步!” “是!”门外传来下人的应答。 “兰儿,过来,侍侯孤梳洗!”轩辕铭眯着眼对卫兰若笑了笑。 “是。”卫兰若走了过来,将毛巾从热水盆中拿起,拧干了,递到他手里。待他洗完脸,她又随他来到铜镜前,执起木梳,细细地梳着他的长发,然后,再熟练地帮他把头发束了起来。 “兰儿竟然会帮男子束发?”轩辕铭略显惊奇。 卫兰若微微一笑:“男子束发简单,贱妾一看便知。贱妾家中有双胞弟弟,还有几个侄儿,贱妾也曾为他们束过发。” “兰儿如此心灵手巧?”轩辕铭眼神深幽,“兰儿家中弟弟,可是同母所生?” “不是!”卫兰若轻笑道,“贱妾娘亲是卫府三夫人,双胞弟弟与九姐,都是四夫人所生!” “原来如此!兰儿与摄政王妃颇为相像,孤还以为你们是一母所生!” “相像的地方,是长得像爹爹。不像的地方,是像各自己的娘亲。四娘比起我娘来,可要美上百倍!”卫兰若轻声道。 轩辕铭眯着眼看向卫兰若:“兰儿倒颇有自知之明!” 卫兰若不觉手中一滞,莫名所以,继续帮轩辕铭把发簪插进了发中。 迎娶侧妃之后,太子几乎夜夜宿在思兰阁中,太子妃更是被明令禁止到思兰阁去。杨蒹儿只能暗中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能为力。 卫兰若有些受宠若惊!为何太子只见过自己一面,却对自己如此在意?难道真的像他在新婚之夜所言,见过他一面之后,他便开始日夜思念她?所以,他才会向皇上请旨迎娶她? 太子平日对她相当温柔体贴,即便对着太子妃及下人发火,对着她,也会把怒气压下去。 这让卫兰若每每想起,都不禁露出甜笑。 嫁入太子殿近一个月,太子对她也没有过多管束,她平日也可在东宫随意走动,只是,她再不敢逆太子的意到杏雨阁去。远远看见太子妃,她会悄悄地躲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嫉恨和争端。 这日,卫兰若亲自去厨房炖了参汤,想给太子送到书房去。她看得出,太子这几日为政事操劳,实在是劳累不堪。 轻轻敲了敲书房门,她端着参汤,推门走了进去。 太子正站在房内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出神。 画上是一个林中洞口,洞口四周正滴着雨水,而洞中燃着一堆篝火,篝火旁边,竟长着一株盛开白色花朵的兰花,在火光映照下美得动人心魂! 乍看到这幅奇怪的画作,卫兰若不禁想笑。石壁山洞内,如何会长出兰花呢?可是,画作左上方竖题的五个字却又吸引了她的目光:“心若深谷兰。” “心若深谷兰?”卫兰若内心一动,不禁暗喜。 为何,他竟把她的名字藏到了这句诗中?他是有意为之吗? 难怪,他一直唤她“兰儿”,而不像卫家人唤她的名字“兰若”。 难道,在他心中,她竟与兰花有相似之处? “殿下!”卫兰若轻唤。 轩辕铭猛然回头,目中似有不悦之色。 “贱妾敲了一会儿门,不见答应,便擅自进来了。”卫兰若连忙解释道,“贱妾炖了参汤,给殿下提提神。殿下近日,精神看似不太好呢!” 轩辕铭收起了不悦的神色,坐到了案桌前。卫兰若端上参汤,轩辕铭拿过,慢慢地饮下。 这几日,为手下处置淮南动/乱不力之事头痛不已,他确感精神不济,需要喝口参汤提提神。 “这幅画,是殿下新作的吗?”卫兰若问道。前几日到他书房来,她还没有看见这幅画。 “是。”轩辕铭轻声道,抬起头眯着眼轻笑,“兰儿喜欢这幅画吗?” “喜欢啊!”卫兰若笑了。虽然她看不太懂,但是上面有她的名字。 “喜欢,那就送给兰儿吧!兰儿把它挂在思兰阁寑室如何?” “嗯!好啊!”卫兰若忍不住绽开灿烂迷人的笑容。原来,这幅画真的是他画来送给她的! 轻轻推开蕴墨轩的门,卫兰心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烛光下,轩辕澈抬起头,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向她伸出了一只手:“过来。” 卫兰心走过去,坐在了他的怀中。 轩辕澈轻搂着她,眼含淡笑问道:“怎么?心儿想念我了么?还是怪我没去陪你用晚膳?” “澈,你用过晚膳了吗?”卫兰心满眼关切。 “嗯,我刚刚在此随便吃了点!”轩辕澈道,“这两日实在是太忙!赵子高一案已审结,过几日,他以及他的余党便要问斩。所以,现在是我最忙的时候!” “澈,赵子高及其余党,真的都要诛灭九族吗?”卫兰心望着轩辕澈双眼,正色问道。 “那是当然!”轩辕澈神色冷酷,语气更冷。 “那可是近两万条人命啊!”卫兰心皱眉道,“真有叛国谋反之心的,也就十余人,其他的人,其实都是无辜受牵连的。” 轩辕澈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卫兰心继续说道:“今日下午,钺来找过我,说了许多话。” “是他让你来求情的?”轩辕澈冷笑道,“他说服不了我,被我训斥之后,居然想到去找你?” 第412章 前传·冷王弃妃144 你这恶魔 第412章 前传·冷王弃妃144 你这恶魔 “钺说,对于是否诛杀那两万人,朝中意见分为两派,皇上也拿不定主意。最后,一切都得由你这摄政王说了算,所以他来找我!”卫兰心老实交待道。 “你既知道这是朝中之事,为何要管?你难道不知,女子特别是后妃、王妃,都不得参与政事吗?”轩辕澈有点不悦。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钺说得非常有道理!”卫兰心耐心劝解道,“钺说,一下子诛杀两万平民,会弄得东昊天/怒人怨,人心不定!再说,澈,两万条人命都死在你手里,你不会觉得于心不安吗?不会怕晚上睡不着觉吗?” “哼!”轩辕澈冷冷一笑道,“我十七岁攻打扶余国时,一次就下令活埋扶余十万俘虏,也没有于心不安,夜夜睡得也相当安稳!” 卫兰心瞪大双眼惊讶地看着他,仿佛从不认识他似的:“你,你果真是个杀人狂魔!你的双手,果真沾满了鲜血……” “我本来就是个杀人狂魔,心儿今日才得知么?”轩辕澈极其不悦,冷冷地看着卫兰心,“我的双手,确实沾满了鲜血,直接或间接死在本王手里的人,数不胜数!怎么,心儿害怕了么?” 卫兰心惊愕地看着他,终于,神色慢慢释然:“澈,我知道,那是在战场之上,这种血腥杀戮是在所难免的。可是,如今是在东昊国内,要诛杀的东昊子民啊!澈,你当初不也放过了卫家九族吗?” “那如何能相提并论?你爹与你大哥并非乱臣贼子,而且你爹为官口碑在朝堂内外都是极好,诛杀卫家九族才真的会引起民怒民怨。可是,赵子高是什么人?通敌卖国,私造龙袍,密谋造反!他与秦王一样是逆贼,甚至比秦王还多了几重罪状!当初我劝皇上下令诛杀秦王数千家属余党,也没见谁怒了,谁怨了!” “那是因为众人敢怒不敢言!诛杀乱臣贼子,自是大快人心!可是,那两万人命,都是东昊的良民顺民,他们又何其无辜?”卫兰心甚至有点苦口婆心,她觉得自己的话非常在理,她希望轩辕澈能真正地听出去。 “若不把赵子高的亲属余党全部诛灭,他的子侄定会前来寻仇。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来要本王的命?有多少人每天想着来刺杀本王?那也是因为本王当初做得不够绝,留了余孽!”轩辕澈怒意渐现。 “冤冤相报何时了?心儿觉得,有人要刺杀你,不是因为你当初做得不够绝,而是因为你杀的人太多,做得太狠了!”卫兰心道。 “好了,此事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说了,你现在先回去吧!”轩辕澈不耐地将她推了起来。 下午轩辕钺来找他理论一番,已搞得他够心烦意躁的了。他从来做决定都不受人影响,为何这两人却总是意图改变他的决定? “可是,钺说……”卫兰心不愿放弃。 “不要再说他了!你为何听他的,却不听我的?”轩辕澈气恼道。 “可是,他说的确实在理!” “难道我说的就不在理?”轩辕澈命令道,“你快走吧!” “如果你真的如此固执地要取那两万无辜性命,那你与恶魔、禽兽有何不同?”卫兰心急得有些口不择言了,她发现她根本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难道,那两万人就真的该死吗?不是的,他们每个人都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与她一样单纯善良,同样也有对生的希望,对死的恐惧! “我本就是恶魔、禽兽!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的了。”轩辕澈极力压制着怒火。 “钺说的果然没错,你……”卫兰心也气极。 “不要再提他了!”轩辕澈大声怒吼。 “你这个死性不改的杀人狂!你这个满手血腥的恶魔!” 轩辕澈举起了右手,就要一耳光甩下去。 卫兰心诧异而伤心地看着他:“怎么,你又想打我吗?” 曾经,他因认为她对先帝不敬而甩过她一耳光。那一记耳光,每每让她想起来都心痛不已!原来,男人打过女人一次之后,就真的会打顺手了吗? 轩辕澈举起的右手顺势指向了门外,双目赤红地紧紧盯着她,怒气冲冲地说道:“你那么听那轩辕钺的,那你去找他!你给我滚!”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卫兰心双目含泪,沉声说完,转身冲出了蕴墨轩。 轩辕澈余怒未消。然而,他只是气恼得在房内走了几步,便突然醒悟似地冲到门口,对着立在门外的荆于南、霍胜等人喝道: “你们都死了吗?还不快去追?” “是!”荆于南、霍胜连忙领命,带着一群侍卫向王妃跑去的方向追去。 他们刚才听到王妃在书房内骂王爷是恶魔,接着王爷便怒吼着叫王妃滚,之后王妃便跑了出来,向后院方向跑去了。没有王爷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去追。 此刻王爷骂他们没有主动去追,他们才知道自己又犯错了。 “孙野滚到哪里去了?让他马上安排所有人,把王妃找回来!”轩辕澈怒吼。 “是。”一名侍卫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便跑去找孙野了。 轩辕澈恼怒地在书房内来往走了两次,冲了出来,对着一个侍卫吼道:“王妃往哪个方向去了?” “回王爷,王妃向后院方向去了。” “轰隆隆——”天上响起了闷雷。该死的,这两天总是下雨,看来现在又要下了。一下雨,就总没好事! 轩辕澈想着,便向着后院方向跑去。该死的丫头,让你滚,你还真的滚啊? 一个时辰后,众侍卫拿着火把聚集到了后院西门。 “回禀王爷,府内都找了一遍,没有找到王妃!”孙野禀报道。 “继续分头去找,问清楚后院门卫,王妃有没有出王府?”轩辕澈冷声说着,内心却彻底慌了! “几个守卫都说了,并没看到王妃出去,但夜色太深,王妃悄悄走出去也并非没有可能!”孙野道。 “混账!都是些莫名其妙的混账东西!还不快派人去?把后院每个角落都给本王翻遍了!”轩辕澈怒喝,“再派些人,在王府附近搜寻!” 第413章 前传·冷王弃妃145 此生不离 第413章 前传·冷王弃妃145 此生不离 后院顿时火把到处闪现,一队队的侍卫举着火把四处搜寻,轩辕澈也疯也似的四下寻找着。 直到天已拂晓,众人仍是一无所获。众侍卫这次集中到了观澜湖旁的空地上。 “禀王爷,后院已彻底找过两遍,整个王府也再寻了一遍,出府寻找的人也传回消息,都是一无所获!”孙野道。 “你们这群废物!孙野,立即带上这群废物,再让轩辕邺增派一万御林军,给本王翻遍整个洛都。天黑之前,若然不能把王妃找回来,你们在场所有人,全部提头来见!”轩辕澈沉声怒道。 众人只看到他怒气冲冲,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已被巨大的恐惧和惊慌,死死地扼住了! 难道,他又要再次失去她,再次陷入那无边的痛苦深渊吗?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一道清悦的声音传来,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卫兰心从旁边观澜湖的拱桥桥墩下走了出来。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看来不仅不用再去费力寻找,颈上脑袋也终是保住了! 孙野懊恼不已,整个王府都翻遍了,为何竟没人想到去那桥墩下看看呢? 卫兰心走到轩辕澈不远处站定,轻声道:“大家找了一夜,都累坏了,实在是抱歉!所以,没有必要再为我兴师动众,寻遍整个洛都,更没有必要为了我,又白白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她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就不会再出现了吗?轩辕澈紧紧地盯着她,之前眼中的怒意与恐惧早已消失无踪。 他会嘲笑自己离府出走却又主动站了出来,还是要斥责她让众人折腾了一夜?卫兰心也紧紧地盯着轩辕澈,等待他的反应。 却见轩辕澈迅速走近她,迟疑一瞬,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轻声道:“冻坏了吧?” 是的,已经是十一月了。卫兰心穿得虽不算少,可是在桥下坐了整整一夜,不冷是假,她此刻还冻得瑟瑟发抖呢! 轩辕澈执起她的手:“手这样冰冷,回去吧!” 说完,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地往中宛走去。 待他们走远,孙野对着众侍卫一挥手,众人举着火把分头散去。 走在灯火微暗的后院之中,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阵阵冰凉,轩辕澈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卫兰心横抱了起来:“有这样冻自己的吗?非要把自己弄病不可!” 孙野、荆於南、霍胜等人远远地跟着,不敢走前一步。 抱着卫兰心快步走进听风苑寑室,轩辕澈径直走进了温泉浴池。 两人和衣泡在温泉之中,轩辕澈就这么低头静静地看着卫兰心,两人不发一语。 “如果不是怕你又无端夺人性命,我不会出来!”卫兰心望着轩辕澈,首先打破了沉默。 轩辕澈猛一低头,吻住她的樱唇,狠狠吮吸惩罚着,直至将她吻得脸红心跳,他才抬起头来:“明日我便奏请皇上,赵子高一案,有罪者一律严惩斩首,无关者全部可以免死!” 卫兰心脸上顿时难掩笑意:“澈,我就知道,东昊有你这摄政王,实在是东昊之幸!百姓们都会说,摄政王轩辕澈铲除奸贼,奖惩分明,以德服人,爱民如子!” “好话说够了吗?”轩辕澈深深地看着她,“爱民如子?那么,你爱不爱我?” 卫兰心红了脸。 “说,爱不爱?”轩辕澈凑近她,紧紧逼问。 “嗯。”卫兰心竟不好意思再说出那个爱字。 “以前那样大胆,脸皮那样厚,现在怎么知道害羞了?” 卫兰心举起手来,狠狠地拍打着他,水花溅起。她后悔死了,为什么要爱他? 轩辕澈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再次热切地吻着她唇,然后再吻到她耳边轻语道:“小傻瓜,是我最早爱上你,是我不能没有你!失去你,我会死掉!” “疯子,不许再说那个‘死’字!” “告诉我,为何要躲在桥底下?”轩辕澈问道。 “我本想从后院西门出去,再也不回来了!可是天上有响雷,我想起了那个誓言,我怕老天爷知道我要离开,所以马上又折了回来,但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坐到了桥底下。等你们都聚集到桥边时,我才知道你们找了我一夜!”卫兰心道。 “我卫兰心发誓,此生永不离开轩辕澈!否则……” “否则,就让轩辕澈天打五雷雳,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他俩共同许下的誓言。起誓的是卫兰心,惩罚的却是轩辕澈。这个誓言,果然让她再也不敢离开他! 轩辕澈一把抱紧了她,一边热切地吻着,一边疯狂地在水中解着两人的衣衫。 他要她,马上就要她! 他今生今世,只想要她一个! 他要与她紧紧契合,再无阻隔,此生都不想再分开! 东昊贞元十三年十一月底。 前太尉赵子高及其子赵青枫,以及余党十余人,因通敌卖国、意图谋反被问斩于东市,摄政王轩辕澈亲自监斩。 东市一时聚集了近千人,都想看看这些卖国贼的最后下场。 赵子高尽管戴着手铐脚镣,身着囚衣,发须散乱,但那股震慑人心的暴戾之气仍在,特别是那铜铃般的双目一瞪,仍能让观者吓得心惊胆战! 午时三刻即将到了。 轩辕澈从监斩桌后走了出来,高大槐梧的身影一步一步地向赵子高走去。 原本跪在地上的赵子高慢慢地站了起来,刽子手竟一时怔愣得不敢去把他按着跪回去! 赵子高与轩辕澈,一个一身污秽囚衣,一个一身华贵墨黑锦袍,两个同样浑身透着霸气的人,就这么面对面静立着! “我们斗了十多年,如今你要走了,本王还真是觉得遗憾!日后,本王将是何等的寂寞?”轩辕澈首先打破沉默,冷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赵子高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轩辕澈,输在你手里,老夫还真不得不服了!好,老夫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汗,你尽管等着!” “哈哈哈哈!”轩辕澈也仰首狂笑,“好,本王等着!” “只是,老夫还有几个不明白之处,不问清楚,老夫死不瞑目!”赵子高瞪着铜铃大眼看着轩辕澈。 “看在我们十多年交情的份上,你但问无妨!本王定知无不言。”轩辕澈笑得云淡风轻。 第414章 前传·冷王弃妃146 无赖之人 第414章 前传·冷王弃妃146 无赖之人 “赵一普是你安排在老夫身边的?老夫认识他几十年,他何时成了你的人?”赵子高开始发问。 “十年前。”轩辕澈淡淡说道。 “哈哈!好。”赵子高似是笑得无奈,“第二个问题,你为何会放过老夫的家人以及上万族人?以老夫对你的了解,你怎可能如此仁慈?” “你真想知道吗?”轩辕澈俊魅的脸笑得别有深意,“你过来,本王悄悄告诉你。” 赵子高稍稍疑惑,终是拖着沉重的脚镣向前走了几步,到了轩辕澈身前。 轩辕澈俯身在他耳旁低声道:“赵太尉可知,本王此生最感激之人,就是赵太尉你?” 见赵子高疑惑地抬眼看他,轩辕澈继续轻声笑道,“感激赵太尉你这位大媒,让本王娶了这样一位王妃。太尉可知,她就是本王的一切?没了她,本王可是活不成的!” 说完,轩辕澈冷冷笑着。 “是摄政王妃求的请?”赵子高恍然大悟,随即又懊恼不已,“她就是你的软肋?老夫错失了一个机会,老夫为何竟没找到你的软肋?” “哈哈哈哈!”轩辕澈一阵大笑,然后,继续低声说道,“但是,赵太尉已经没有机会了!” “好!好!好!”赵子高连道三个“好”字,“那么,第三个问题,摄政王打算如何处置老夫的家人?你难道,真的会轻易放过他们?” “你还有两个儿子,还有那么多的小孙儿,本王还真是不太放心!所以,本王会将你的近亲家人,全部发配到凉州!太尉以为如何?”轩辕澈含着冷冷的笑继续说道。 “发配凉州?那老夫就彻底放心了!”赵子高似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老夫没想到你会放过我赵家百口、九族万人,老夫愿以跪礼向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谢恩!” 说完,赵子高跪下,向轩辕澈叩首。 围观者发出惊讶之声。他们听不到两人在说些什么,也不明白大奸贼赵子高为何突然向摄政王兼东昊的大英雄下跪。难道,赵子高是在悔恨自己的叛国行径吗? 赵子高站了起来,对轩辕澈说道:“至于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老夫二十年后来找你算清!” 闻言,轩辕澈冷笑道:“本王等着。” “五时三刻已到!”监斩副官大声说道。 轩辕澈转身回到监斩桌前,拿起了监斩牌。 “哈哈哈哈!”赵子高仰首大笑几声,走回行刑之处,被刽子手按住跪了下去。 轩辕澈面无表情地将监斩牌抛到了地上,刽子手们手起刀落,十余名卖国逆贼全部伏法! 十二月。在洛都通往杭城的大道上,三辆马车在侍卫们的护卫下前行。 马车内,卫兰心紧紧握住轩辕澈的手,内心喜悦与激动交加。 “澈,怎么离杭城越近,我就越是紧张呢?”卫兰心问道。 轩辕澈眼中带笑:“在吴郡之时,你那假六哥就没带你回过杭城?” “没有。一来是怕不安全,被你的人发现;二来,也是怕外祖父母为心儿担忧!”卫兰心细细解释道。 “哼,怎么都与我有关?”轩辕澈不悦道。很快,他又得意地盯着卫兰心,“你不知道,外祖父、外祖母可喜欢为夫我了!” “呵,外祖父、外祖母?叫得倒挺亲热自然!”卫兰心忍不住眼中的笑意。 “那是当然!”轩辕澈拥紧了卫兰心,轻声变换了话题,“心儿知不知道今日是什么重要日子?” “今日?腊月初十,是什么重要日子?”卫兰心皱眉凝思,不得要领。 轩辕澈含笑不语。 “澈,你告诉我,今日是什么日子?”卫兰心握住轩辕澈的手臂追问。 轩辕澈眼神飘远,若有所思:“过了今日,我便足足二十四岁了。” “啊,原来今日是你的生辰?为何我从来不知?我只记得,腊月二十二是母后的生辰!”卫兰心惊诧道。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轩辕澈最不愿提起的人就是太后,不禁紧张地察看着他的神情。 轩辕澈收回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从十一岁起,我就再也没有庆贺过生辰。因为,我的生辰会让我想起她,会让我痛恨不已!我甚至希望,我从来不曾来到这个世上!我不愿庆贺生辰这一点,连皇上都知道,所以从来没有人敢提起。” 卫兰心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嫁与他将近三年,却从来不知道他的生辰! “可是今日,我却特别想跟心儿一起庆贺我的生辰!我甚至还想,收到心儿送给我的生辰贺礼?”轩辕澈热切地望着卫兰心,眼中带着幸福的期待。 “生辰贺礼?可我们现在正在赶路,夜宿日行。今夜要入住的小镇,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卖,到哪里去给你找生辰贺礼呢?”卫兰心道,想破脑袋,她也想不出该送他什么。 “我不管,我今日一定要收到心儿送的贺礼!”轩辕澈紧紧地盯着卫兰心。 真是个无赖之人! 突然告诉她今日是他的生辰,马上就要收到生辰贺礼。这叫她如何去找,再说,他贵为摄政王,天下间又有什么贺礼是他不能拥有的呢? 灵机一动,卫兰心带着俏皮的笑说道:“那么,心儿把自己送给你,作为生辰贺礼,如何?” “可是,心儿不早就是我的了吗?”轩辕澈笑谑。 “那就再送一次么!”说完,卫兰心搂住轩辕澈的脖子,主动贴上了他的唇,小心地吻着。 尽管两人亲密极多,但从来都是轩辕澈主动,她几乎只是被动接受着他给予的一切。 轩辕澈一动不动,强压着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她怎知道,她的主动,她从未有过的轻柔吮吻,几乎要让他疯狂? 她竟又伸出舌头,学着他的样子,力图撬开他的唇齿。他配合地微张了嘴,她成功地把香舌伸了进去,却突然羞涩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再也忍无可忍,轩辕澈迅速反客为主,含着她的香舌,贪婪吮咂着。直到吻够了,他才放开她,在她耳边轻笑嗔怪道:“真是个小傻瓜,教了这么久,都学不会!” “那像你,无师自通?想当初,你不也不会吗?”卫兰心脸颊羞得发热涨红,继续轻声道:“那心儿这个贺礼,你收下没有?” 第415章 前传·冷王弃妃147 两情相悦 第415章 前传·冷王弃妃147 两情相悦 轩辕澈看着卫兰心,一阵轻笑。 然后,他将她搂了过来,在她额头轻吻一下,认真说道:“我收下了!心儿是上天送给我的最好贺礼,此生最好最值得珍视的礼物!” “我常常想,上天为何会对我这样好?让我捡到这样好的一个宝贝?”轩辕澈深情轻语道,“如果没有那一切的阴差阳错,我们会怎样呢?心儿会嫁给太子吧?会一辈子唤我为王叔吧?而我,不是娶了杨蒹儿就是娶杨葭儿!只是那样,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个男人可以爱一个女人爱到如此疯狂的地步!更不会知道,原来爱上一个人,会有那样多的痛苦,还会有那样多的快乐,以及幸福!” “澈……”卫兰心双眸凝雾,又欲洒泪。 “小傻瓜,不要哭!”轩辕澈一下一下地吻着她的眼眸,“知不知道,你带给我多少欢笑,又让我为你流过多少眼泪?你这折磨人的坏丫头,让我变得不再像我自己了!” “澈,你错了!一个人是不会轻易被别人改变的。你其实,本就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你内心的感情,本就如此真诚热烈,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卫兰心深深地望着他。 “是吗?我本以为,世间再也没有人比我更冷酷残忍了!”轩辕澈冷冷说道。 卫兰心望着他,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过了一会儿,她很认真地说道,“澈,难得你十四年才过一次生辰,我改日补送你一个鸳鸯香囊吧!” “鸳鸯香囊?可是心儿已经送了三个给为夫了!”轩辕澈眸中再次带笑。 “那,送什么好呢?心儿只会做这个……”卫兰心皱眉苦思着。 “心儿不是把自己送给为夫了吗?那今夜,就看心儿如何表现了!”轩辕澈眼中别有意味。 卫兰心俏脸再次涨得通红:“你这人,怎么老是不正经呢?我说真的,想给你送一样很好的贺礼!” 她气恼地扭过头去。过了一阵,她又扭过头来,看着轩辕澈正色道:“今年母后生辰,我们还在杭城未归,无法亲自给母后送生辰贺礼了!” 轩辕澈眼中戏谑之意立即散去,沉默地看着卫兰心。 “澈,那事已过去了那么久,你真的还那么恨母后吗?”卫兰心问道。 轩辕澈仍是沉默,过了很久,才道:“曾经,我恨极了她!我以为她是天底下最虚伪最无耻的女人!因为她,我甚至仇视一切女人,觉得所有女人都跟她一样,表面上一本正经,暗地里放荡下贱不堪!尽管有时我也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可是……” 卫兰心静静地望着他。曾经,他也是用如此恶毒的话语一次次地伤害了她! “心儿,对不起!”轩辕澈再次抱紧了卫兰心,“当我懂得什么是爱,我便知道,女人为爱付出时,竟是极美的!” “你还恨母后吗?”卫兰心再次轻问。 “我不知道!在杭城展家庄,我见到了你的伯父卫玿。我本以为见到他时会一剑杀了他,但是我竟然跟他下了一盘棋,还打成了平手。” 轩辕澈继续说道:“但是我不杀他,并不代表我不恨他!如今想起,我依然会恨不得杀了他。” “可是,我觉得他也很可悲,他一生都在为太后痴痴守候!可太后早已不爱他了,在父皇驾崩那一日,我便知道,太后后悔了,她发现自己爱的其实是父皇,所以她一直生活在悔恨愧疚之中!” 卫兰心静静听着,良久,才开口道:“澈,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我并不觉得伯父可悲!爱,本来就只是一个人的事!为爱而守候,为爱而宽容,无论是痛苦还是幸福,从来都只是一个人的悲喜!伯父虽然一生孤单,但他只是在为自己而守候!” “爱上一个人,从来都是件容易的事。世间最难得的,是两情相悦,是两人都互相爱慕!”卫兰心缓缓说道。 “那么说来,我就是极其幸运的,是吗?”轩辕澈轻问。 “是的,心儿也是极其幸运的!” 豪华的马车以及庞大的侍卫队伍,刚近杭城便引起了轰动。尽管轩辕澈并没有派人去知会任何人,但当地官员都已早早就在城外迎候。 等到马车队伍接近展家庄时,展修贤及公孙倩儿也早已接到当地官员通报的消息,称当朝摄政王与摄政王妃已大驾光临杭城。 所以,当马车在展家庄外停下时,展修贤及公孙倩儿,以及不少卫兰心熟悉的当地乡亲都已立在庄外等候了。 淡紫在从外面掀开了车帘,卫兰心强抑着内心的激动,扶着淡紫的手下了马车。 一抬眼,乍然看见容颜没有丝毫变化的外祖父与外祖母,正满目期盼地望着自己,卫兰心顿觉泪眼蒙胧。 她强忍泪意,行前几步,款款行礼:“心儿过见外祖父、外祖母!” “我们的心儿,终是回来了吗?”公孙倩儿看着出落得更加妩媚动人的卫兰心,忍不住以手帕拭泪。 卫兰心立起身,快速奔前几步,扑到了公孙倩儿怀里:“外祖母!” 展修贤感慨万分地看着抱头落泪的祖孙二人,转首向马车看去。当看见一身墨色锦袍立在马车前的轩辕澈时,他一禁一阵愕然! 轩辕澈微微一笑,向前迈进几步。 卫兰心用衣袖拭干眼泪,回首对轩辕澈轻唤:“澈!” 轩辕澈拱手对展修贤与公孙倩儿恭敬说道:“澈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宣公子?” 公孙倩儿的脸色与展修贤一样,俱是由震惊,转而恍然大悟,然后渐归释然。 自这位“宣公子”离开展家庄近九个月以来,他们也陆续听闻了一些从京师洛都流传出来的说法。 说是晋王妃一度传言被贬至后院,并在后院走水中被大火烧死,但后来又有人证实,这一切皆是谣言。 同时,他们还听说晋王轩辕澈一举捉获通敌谋反的赵太尉,再次为东昊立下大功,并位居摄政王,掌握全国所有兵力,一时在东昊更加威名远扬,权势之大更是无人能及。 由于无法证实这些传闻的真伪,夫妇二人曾为卫兰心担忧焦虑不已,公孙倩儿甚至有一段日子日日以泪洗脸。 如今,看见卫兰心完好无缺地出现在眼前,夫妇二人的感慨惊喜自是难以尽述! 而明白到那个曾在展家庄住了数日,与展修贤有过十日之会的“宣公子”,竟就是威名传遍天下的摄政王,他们的惊讶更是无法形容! 第416章 前传·冷王弃妃148 忘年之交 第416章 前传·冷王弃妃148 忘年之交 不过,展修贤与公孙倩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隐世高人,惊诧表情只在脸上停留片刻,便很快恢复正常。 “老朽在此等了尚不足九个月,没想到摄政王这么快便来了!”展修贤对着轩辕澈淡淡笑道。 “当初既已答应了外祖父,澈又怎敢迟迟不来,让二老挂心?”轩辕澈笑道。 卫兰心一脸惘然,望着展修贤问道:“外祖父,你们在说何种暗语?” 展修贤闻言哈哈一笑,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快快入庄吧?外祖父与外祖母有太多的话,要细细地问明你们!” 众人闻言,皆转身入庄。轩辕澈与卫兰心仍然住在卫兰心以前的闺房之中。 晚膳后,卫兰心陪着外祖母,讲述了自己赶赴洛都后近三年的经历。 当然,为了怕外祖母担心,很多细节和曲折之处,均是没有提及。只大概讲了自己被王府姬妾设计陷害,却被六哥救离洛都,避到了吴郡,最后感于摄政王四处寻找才又重回洛都。 尽管有意忽略掉了许多惊心动魄的生死经历,公孙倩儿还是听到胆战心惊,感慨不已:“唉,想不到心儿嫁入王府之后,经历竟是如此坎坷!不过,摄政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心儿嫁与他,真可谓一生幸事!以后啊,外祖母再也无须为心儿提心吊胆、担心不已了!” 卫兰心闻言,笑而不语。 果然,正如轩辕澈所言,外祖母确实很喜欢他!只是,外祖母又怎知她曾受过他多少折磨与伤害? 而那个家伙,如今竟轻而易举地博得了外祖父与外祖母的喜爱。想到此处,卫兰心甚至有些忿忿不平! 当卫兰心轻轻推开外祖父的书房门时,便听到了外祖父与轩辕澈引古论今,点评当今天下局势的慷慨话音。 棋盘摆在两人中间,但两人已放下手中棋子,边品茗边一来一往谈论着。 看见卫兰心走进来,他们都只宠溺地看着她,却并没有停下口中的高谈阔论。 卫兰心轻轻走过去,在他们案前的榻上坐了下来,提起茶壶,静静地帮他们续着茶水。 一个是自己最敬爱的外祖父,一个是自己最挚爱的夫君,如今竟成了忘年之交,在她面前侃侃而谈。她当初做梦都不敢想象,会有如今的情形吧? 如此,便是幸福了吧?卫兰心静静地笑了。 东宫太子殿。卫兰若正在思兰阁的庭院内,细细为那一盆盆兰花洒着水。 从未养过花的她如今才知道,兰花竟是极难养的,水浇多了会淹死,水浇少了又会干死。 因为太子殿下喜欢兰花,她便按他的意思,在这庭院树下,种满了各个品种的兰花。 甚至,她还向养花的下人请教了兰花的栽植办法,亲自精心呵护着。 庭院的大门“吱呀”一声响了,卫兰若抬头看去,竟看到了几张粉雕玉琢、充满童稚的脸,探了脑袋挤在门缝里好奇地张望着。 卫兰若顿生怜爱之心,向他们轻轻招手:“进来!”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大胆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卫兰若看清楚了,四个孩子,两个男孩大约五六岁,两个女孩则是三四岁的样子。穿着相当华贵,却都是一副怯怯的表情。 卫兰若抓起树下案上的糖果,递到他们手里:“来,吃糖!” 但他们竟缩了手,不敢伸手去接。 “你们叫什么名字?”卫兰若笑着问道。 几个孩子还是没有回答,好奇地望着她。 卫兰若在个子最高的那个男孩子面前蹲了下来,抬首温柔问道:“你最大哦!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勉,轩辕勉!”俊俏的男孩子终于大声说道。 “轩辕勉?”卫兰若轻念。 抬起头,却见门外站着几个婢女。为首一名中年婢女见卫兰若望过来,忙急急跑过来,跪下请罪道:“兰妃主子,实在是对不住,奴婢们一不留神,几位小主子就跑到思兰阁里来了。打扰了兰妃主子,请主子恕罪!” 卫兰若明白了,这几个都是太子的子女。只是,由于他们的母亲都是身份极低的侍妾,因此他们既没有被封王和封为郡主,也不能跟随他们低贱的母亲一起生活,只能由乳母和婢女抚养。 看来,他们的父亲对他们也不甚宠爱。否则,他们为何总是这副怯怯的表情?想到此处,卫兰若不觉心中更生怜惜之意。 她对着跪在地下的婢女道:“你是他们的乳娘?起来吧!既然他们想到此地来,就让他们在此玩耍一会儿吧!” 说着,她又转向那个小一点的男孩子,蹲在他面前拉着他的手问道:“那么你呢?你也是男子汉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轩辕博。”小一点的男孩子说道。 卫兰若笑了笑,放开他的手站了起来,抱起最小的那个女孩子,又牵着另外一个女孩子的手,走到了树下案桌旁的椅子上坐下:“让我来猜猜,你们两个,一定也姓轩辕吧?” “嗯,我叫轩辕妩!姐姐叫轩辕姝!”怀中那个最小的女孩子说道。 “哦,你们的名字可真好听!”卫兰若说着,抓起案桌的糖果,递到了他们手里。 几个孩子一下子没了防备之心,笑着拿起糖果吃了起来。 在场所有婢女下人看着这一幕,都不禁惊讶得瞪大了双眼。这位侧妃主子也太平易近人了吧?对几位小主子竟然如此和蔼可亲! 难怪几位小主子那么喜欢她,要知道,太子妃对几位小主子可是从来没有好脸色。几位小主子见了太子妃,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即使是太子爷,对这几位出身低贱的小主子也不怎么上心。见了他们,从来都是冷着一副脸。 看来,如今来了这么一位喜欢孩子的侧妃,几位小主子日后再也不用那么可怜兮兮的了! 几个孩子在思兰阁玩了一个下午,直到黄昏时分,乳母忍不住催促了,他们仍不舍得离去。 想着太子或会来思兰阁用晚膳,卫兰若对着他们笑道:“勉儿、博儿、姝儿、妩儿,现在天色已晚了,你们该回去用膳了,明日再来如何?” 第417章 前传·冷王弃妃149 狠狠肆虐 第417章 前传·冷王弃妃149 狠狠肆虐 “是,侧母妃!我们明日什么时辰再来?”轩辕勉问道。他知道,这是父亲新娶的侧妃,是要尊为侧母妃的。 “明日天亮后,什么时辰来都可以!”卫兰若道。 几个孩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第二日午间,几个孩子果然又在乳母婢女的陪伴下一起来了。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了前一日的胆怯与羞涩。一进门,就一齐扑到了卫兰若跟前:“侧母妃!侧母妃!” “妩儿想侧母妃了,妩儿和姐姐想了侧母妃一夜!”轩辕妩一下扑到了卫兰若怀里。卫兰若心中感动,不禁眼角微润。 这四个可怜的孩子,从小与自己的母亲分离,从未有机会享受过母爱。碰到她这个侧母妃,或许无形中把她当成他们的母亲了吧! …… 这一日,当轩辕铭刚抬步迈进思兰阁,便听到了孩子们欢乐的呼叫声,以及卫兰若关切的说话声:“博儿,小心别摔着了!勉儿,你要看着妹妹!” 轩辕铭走进庭院,只见院子地面正中画着几个图形,四个孩子正在上面跳跃游戏,卫兰若坐在树下椅子上笑看着,几个婢女侍立一旁。 看见轩辕铭出现,几个欢笑着的孩子突然像僵化了一样,再不敢哼出一声来。妩儿怔愣了一下,跑到卫兰若怀里躲了起来。 卫兰若抱着妩儿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另外三个像僵住了的孩子,竟纷纷转身跑到卫兰若身后躲了起来。 卫兰若无奈一笑,向着轩辕铭微一屈膝:“殿下来了?”还没近黄昏呢,为何他竟来得这样早? 轩辕铭冷冷看着几个躲到卫兰若身后的孩子。他曾听太子殿总管事林公公提起过,四个孩子最近每日都跑到思兰阁来,兰妃对他们也甚是温和。 初初听时,他对此等小事并不上心。如今所见,四个孩子竟俨然把卫兰若当成自己的亲娘了!这不禁让他有少许惊讶。 轩辕铭冷冷地盯着轩辕勉,阴沉着脸说道:“你今日可念书了么?” 轩辕勉见不能再躲在侧母妃身后了,只得战战兢兢地迈出一步,恭敬回道:“回父亲,勉儿今日上午已念过书,先生交待的功课,全部都背下了。” “是啊!勉儿很乖的!日后到侧母妃这里来,第一件事就要把先生交待的功课,全部背给侧母妃听,好吗?博儿,也一样要背的。”卫兰若对着轩辕勉和轩辕博说完,又淡笑着看向轩辕铭。 “是,勉儿知道了。”轩辕勉道。 “是,博儿知道了。”轩辕博也跟着说道。 轩辕铭沉着脸看着他们:“你们退下吧!” 卫兰若弯腰把妩儿放了下来。 “是,父亲。”四个孩子,在轩辕勉的带领下,恭敬地向轩辕铭行了一礼,和乳母婢女们一起退了出去。 卫兰若带着浅笑走过来,一面帮轩辕铭解着披风,一面柔声问道:“殿下今日为何来得这样早?” “今日在外办事,回殿就直接到兰儿这里来了。”轩辕铭边说着,边往思兰阁内走去。 “勉儿几个,都是极聪明极乖巧的孩子。”走进思兰阁,将披风挂好,卫兰若说道。她觉得,太子对几个孩子未免冷淡严厉了些! 轩辕铭走近卫兰若,用手指轻轻抚上她的俏脸,抬起她尖尖的下巴:“兰儿很喜欢孩子,是吗?” 卫兰若轻轻点了点头:“贱妾在卫府时,几个侄儿侄女都爱跟着贱妾。” “不若,孤就把勉儿他们交与你教养,如何?” “真的吗?”卫兰若惊喜地抬眸看他,“贱妾真的很喜欢他们,他们也与贱妾合得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轩辕铭说道,“你比那杨蒹儿,确实更合适当他们的母亲!” “殿下请放心罢!”卫兰若激动说道,“贱妾虽然很多事都不懂,但贱妾会用心对待他们!” 令她开心的是,几个孩子交给她,就不用再常常去受杨蒹儿的训斥了。她希望可以尽量给他们足够的疼惜,以弥补他们缺失的母爱! “呵呵!”轩辕铭冷冷笑了声,紧紧盯着她道,“兰儿如今这样喜欢他们,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如此对待他们吗?” 卫兰若望着轩辕铭思索了一阵,道:“他们都是殿下的孩子,妾贱对他们,自然会是一样的。” 说完,她不禁微垂下眼眸,涨红了俏脸。 “呵呵!”轩辕铭再次轻笑出声。两指捏着她的下巴,他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兰儿果然是善良之极!不仅会教养孩子,庭院里的兰花,也是养得极好!” “兰花确实是娇贵,妾贱以前竟不知,养兰花有如此多讲究呢!”卫兰若说起兰花,竟不觉话多起来,“要时时移盆让它们晒太阳,夜间霜重,也要把它们移入室内护着。浇水量更是四季均不相同,像如今冬季,水多了会烂根,水少了又易枯死……” 轩辕铭紧紧盯着她,未待她把话说完,便再次吻上了她的唇。卫兰若感觉,他冰凉的唇舌在她唇齿间狠狠肆虐掠夺着,竟不给她一丝喘息的空间。 直到她觉得自己就要窒息而亡了,他才突然松开了她,凑在她耳边阴沉说道:“兰花如此难养,那么兰儿是否愿意为了孤,把那些花儿都养好呢?” 刚从他的桎梏中解放出来的卫兰若大口地喘着气,红着脸说道:“贱妾愿意!” “今后不要自称贱妾,要自称兰儿,知道吗?”轩辕铭温热的气息就拂在她耳边。 “可是,贱妾不是很习惯!家中姐妹都有个兰字,自小家人便称贱妾为‘兰若’,娘亲则称贱妾为‘若儿’!”卫兰若终于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她真的不大喜欢他称她为兰儿。 “孤喜欢兰字,你不知道吗?”轩辕铭双目近距离盯着卫兰若的双眸,“从今之后,你都只能是兰儿,明白吗?” “是,贱妾明白。” “嗯?” “是,兰儿明白。” 轩辕铭却突然把卫兰若一把反转过来,将她推到案桌上趴着,猛地掀起她的衣裙,毫不客气要了她。 紧闭双目,他一边疯狂在掠夺着,一边幻想着另一个绝色女子那回眸一笑、惊世舞姿以及洞中柴火下的绝世容颜! 卫兰若双手紧紧抓住案桌边缘,尽力忍受着,身体没有快乐也没有痛苦。 出嫁前,娘亲只给了她一册春宫图,告诉她女子在家从父,出嫁后便要从夫,其余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不知道,别人的夫君是否也是这样的。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个贵为太子,未来将成为一国之君的夫君,着实有些让她猜测不透。 他似乎特别宠爱她,有时也温柔体贴得让她的心轻轻悸动,可有时,他又会阴沉冷酷得让她无所适从! 第418章 前传·冷王弃妃150 受宠若惊 第418章 前传·冷王弃妃150 受宠若惊 当轩辕铭这日参加完宴饮回来,早早地踏进思兰阁时,果然又听到了孩子们欢乐的笑声。 “侧母妃输了,这回轮到侧母妃表演。”轩辕勉语音稚嫩,语气却是老成。 卫兰若呵呵笑道:“嗯,那你们想听侧母妃歌唱,还是想看侧母妃跳舞?” “跳舞!”妩儿抢先高声回答道。 闻言,轩辕铭止住了脚步,静静站在门边看着。 “那好吧!”只见卫兰若爽快地站了起来,走到庭院正中,“那侧母妃便开始了,这可是一段鼓舞!” 说着,卫兰若便用他们正在击鼓传花用的小鼓与鼓槌,边敲着节拍,边迈开舞步,轻快地了跳起来。 轩辕铭瞪大了双眼,原来,她竟也会跳舞? 虽然,舞蹈动作并不很复杂,舞蹈技艺也与卫兰心无法相比,但曼妙的身姿舞动起来,也是相当俏妙优美的! 很快,卫兰若简单地跳完一段之后,把小鼓交到一位婢女手中,便坐回到椅子上:“好了,我们接着来。” 婢女举起鼓槌正欲敲下去,却见太子迈步走了进来。众人忙起身行礼。 “你们都退下吧!”轩辕铭冷冷说道。 婢女们连忙带着几位小主子离开了。庭院间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轩辕铭与卫兰若两人。 卫兰若连忙走了过来,欲帮轩辕铭解下披风。 “殿下今日喝多了吗?”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卫兰若轻声问道。 “不曾。”轩辕铭用双手扶住了她的双肩,低头轻语道,“兰儿竟会舞蹈吗?” “嗯,兰儿的四娘能歌善舞,兰儿自小跟她学了些皮毛。”卫兰若回答道。 “原来如此!是跟四娘学的!”轩辕铭用手轻捏起她的下巴,柔声说道。难怪她舞蹈起来,动作神态竟与卫兰心有些神似之处,原来是师出同门。 “那兰儿可愿舞蹈给孤看?”轩辕铭深深地看着她。 听着轩辕铭温柔的声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深深眼眸,感受着他带着酒气吹拂到她脸上的气息,卫兰若有些脸热心跳,她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道:“兰儿愿意!” “孤喜欢看人穿着白衣舞蹈,知道吗?”轩辕铭又柔声说道。 “嗯,兰儿晓得了。日后为殿下献舞,兰儿定记得穿白色舞衣!”说完,卫兰若笑了,不自觉地露出两个浅浅梨涡。 “兰儿,我的好兰儿!”看着那似曾相识的笑容,轩辕铭一把将卫兰若抱了起来,快步走到内间寑室。第一次被他这样抱着,卫兰若的心难以抑制地急跳起来。 将她放在床榻之上,轩辕铭温柔说道:“叫我铭,好吗?兰儿!” 说完,他轻闭双目,开始深情地吻她。 “殿下,现在天色还早呢?”卫兰若忍着心头的激荡,轻声提醒道。 “叫我铭,兰儿!”轩辕铭继续吻着她的脸颊、耳垂。 他此时的温柔缠绵让卫兰若心头如小鹿般乱跳起来,她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轻唤道:“铭!” “兰儿,兰儿!你知不知道,我最爱看你舞蹈?你跳起舞来,就如天界仙子般,那么美,那么惊艳!让人再也忘不掉!” 轩辕铭再次深深地吻着她的唇,轻轻吮吸着,就如当初在山洞中,昏迷中的卫兰心毫无意识地吮吸着他的唇! 想起那日的情境,轩辕铭内心再次情潮翻滚:“兰儿,兰儿,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见不到你时,时时处处都是你的倩影!见不到你,我才知道,原来思念一个人是如此的痛苦!那种苦,你知道吗?” “铭……”卫兰若有点受宠若惊,但更多的却是感动。他才几日不来见她,竟就如此想念她了吗?还是因为他有点醉了,就如此胡言乱语起来? 翌日,卫兰若带着小雅和另一名婢女去了朝云布庄。 马上就要过年了,她想亲手给勉儿他们四人各自做一身新衣裳。 尽管宫里照例会有两套新衣裳配给太子的子女,但是,作为他们的侧母妃,她仍想亲手再给他们做一套。再说,她一向擅长女红,她相信自己做的,会比宫里裁缝做的更细致,更漂亮,也更合身。 在朝云布庄精心扯了几匹布料后,她带着两名婢女,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太子殿。 心中想着勉儿妩儿他们穿上她做的新衣裳后该是多么的俊俏漂亮,她脸上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待她看见太子妃杨蒹儿正从前方走来时,想躲已是来不及了! 见杨蒹儿已含着冷冷的笑意在前方站定,卫若兰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贱妾见过太子妃姐姐。” “哼!兰妃果然是日日承受太子雨露,连走个路都笑成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所受的恩宠么?”杨蒹儿毫不掩饰自己的妒意与恨意。 想起太子竟让她守了近三年的活寡,杨蒹儿有时真恨不得把一切都彻底撕碎,而首先要撕碎的,就是眼前这张带着幸福笑意的俏脸! “贱妾不敢!”卫兰若早已收起脸上的幸福笑意,恭敬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贱妾就不打扰姐姐,先行回思兰阁了。” 说完,卫兰若抬起脚步就想从杨蒹儿身边绕过去。她记得轩辕铭对她的嘱咐,尽量不要去与杨蒹儿打交道,更无须惧怕她。 “呵呵,这么急着回去作甚?”杨蒹儿冷冷笑道,“本妃只笑有些可笑之人,明明被蒙在鼓里,还自以为深受宠爱,其实不过是个可悲脚色!” 闻言,正好走到杨蒹儿身旁的卫兰若脚步稍滞,但她迅速又加快了脚步,不想听杨蒹儿指桑骂槐,搬弄是非。 “兰妃难道还真以为,太子宠爱你不成?”杨蒹儿不紧不慢地说道。 卫兰若忍不住停住了脚步。杨蒹儿此话是何意? 太子的宠爱一直让她有患得患失之感! 卫兰若觉得,她的一颗心已慢慢地不受自己的控制,开始沉缅在太子莫名的温柔缠绵之中了。可是内心又有个声音在不断提醒她,太子就像一个谜,在没有看清一切的时候,自己千万不能失了心,丢了魂! “你知不知道他为何要封你为‘兰妃’?你知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喜欢兰花?”杨蒹儿转过身,好笑地看着她。 第419章 前传·冷王弃妃151 可悲替身 第419章 前传·冷王弃妃151 可悲替身 卫兰若不觉也皱眉回了身。她想听听,杨蒹儿到底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那是因为,他爱上的那个女人,名字中也有个兰字!”杨蒹儿直直地盯着卫兰若。 “轰”的一声,卫兰若觉得自己仿佛被雷雳中了,整个人猛地一震。她从未想到过,太子心中竟然已有了另一个女人!她突然很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但是,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杨蒹儿,等待她说下去! “你想知道,他爱上的人到底是谁吗?”杨蒹儿煞有介事地问道。 卫兰若没有说话,但她的内心已慢慢变得清明起来,她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地猜到了。 “呵呵!她跟你一样,名字中也有个兰字!你的模样,与她更是有几分相像,都是一样的狐媚惑人!卫家的女儿,难道都是这般一副德性?”杨蒹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她又故意感慨道,“可怜啊,竟是一个可悲的替身!” 言毕,杨蒹儿紧紧地盯着卫兰若,想看看自己一番话到底起到了怎样的效果。但是,她竟没如愿从卫兰若脸上看到她所预期的痛苦与愤怒神色! 卫兰若脸无表情地向她再次屈膝行礼道:“太子妃姐姐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那贱妾告退了。” 说完,卫兰若转过身,带着两名侍婢,昂首抬步,缓缓向思兰阁走去。 回到思兰阁,卫兰若神色淡淡地对两名侍婢说道:“走了一日,我累了,你们莫来打扰我休息。”说完,她便径直走进寑室,把门“哐啷”一声关上了。 靠在门板上,她缓缓地坐到了地面上。这时,她才放任内心隐隐的痛奔涌而出! 为何她从来不曾想到呢? 太子很多时候,尤其是稍稍喝醉之时,向她说出的那些深情表白,常常浓重到让她觉得几乎难以承受! 她一直不敢相信,像她这么一个普通的庶女,如何能得到那个尊贵如斯、俊美如斯、优秀如斯的男子的深情! 在整个洛都,女子们心目中向往的如意郎君,除了摄政王,便要数这个终归有一日要登上那至尊之位的太子了吧? 那次,摄政王摘掉面具冲进卫家,去向九姐赔礼请罪。事后,家中兄弟嫂嫂们私底下都津津乐道。他们说,摄政王不仅气势逼人,外表更是堪称“天下第一美男子”! 可是,她并不这样认为! 从卫家被抄那日看到太子第一眼,她便觉得世间再没有一个人,比得上那个面色阴郁,总让人猜测不透的尊贵储君! 她从来不敢有任何非份之想,但她没有想到,自己竟有一日成了他的侧妃!更没有想到,他时时对她深情轻语,表达着对她的思念与倾慕! 她有点受宠若惊,也觉得有点不真实! 她下定决心,好好地回报他给予的一切,忍受他忽冷忽热的阴郁性格,精心地养护他喜爱的兰花,用心地关爱他的四个孩子! 可如今,她忽然知道了,原来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原来,自己在他心目中,只不过是个可悲的替身,是她最崇拜最喜爱的九姐的替身! 她承认,她真的比不上九姐! 尽管她没有亲眼见过九姐被世人传颂的舞姿,但九姐自创的几支歌舞早已传遍整个洛都以致东昊,酒楼歌伎、官家小姐纷纷学习模仿。 九姐的惊人美貌,九姐的绝世才华,或许才真的配得上那个尊贵男子的爱吧? 坐在地上,感受到冬日的冷意,卫兰若用双手抱紧了自己的双臂。眼中满是忧伤,但却没有眼泪! 如果从来不曾得到,又有什么可以悲伤的呢?刚刚开始悸动的心,还来得及收回,如果自己把心藏好保护好了,就不会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卫兰若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抱着自己坐在地上。 只给自己一天的时间这样自怨自艾,感身伤怀,知道吗?过了今夜,从明早开始,就要做回原来的自己,再也不要受情所困,自悲自怜! 作为卫家最小的一个庶女,她从小就懂得不为自己的受忽略而在意! 她只知道,顺着自己的真心真意去对待自己在乎的每一个亲人,并常常忘了自己。 到最后,她发现,她成了家中最受宠的一个女儿,侄儿侄女似乎都离不开她,嫂嫂们对她掏心掏肺,而父亲的眼中,也多了对她的关注。 她从来不去企求别人的怜悯与疼惜,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因为她从很小就懂得,如果一个人不疼惜你,你是永远也求不来他的怜悯的。 那么,从天亮开始,就做回自己吧!没有患得患失,没有受宠若惊,她会过得更好! 这样想着,直到天色已晚,直到小雅在外面急急敲门,说太子殿下来了。她才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整理好衣装,打开了房门。 “兰儿不舒服么?听说你从布庄回来后,便睡到现在,连晚膳都没用!”轩辕铭已站在门口,神色幽暗地望着她。 “在外面走了大半日,兰若确是累了。”卫兰若恭敬行了一礼后,淡淡说道。 兰若?轩辕铭微一凝神,向房内走了过来。 卫兰若退进了房内,轩辕铭跨入房中,随手关上了房门。然后,他伸出一手,在她额头上轻触了一下:“兰儿哪儿不自在?孤今晚过来,本想着看兰儿献舞呢!” “兰若歇息了一阵,已经好得多了。”卫兰若淡定说道,“至于说到献舞,兰若技艺粗浅,越想越觉得不敢在殿下面前献丑!殿下若然想看舞蹈,兰若现在就去安排,让舞姬乐伎此刻到思兰阁来,可好?” 轩辕铭定定地看着卫兰若,伸着右手,轻轻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双眼,沉着声音缓缓说道:“孤怎么突然觉得,兰儿今晚,变得很不乖了呢?” “兰若不敢!”卫兰若静静地望着轩辕铭。不再在意他是否认为她乖巧,她只想听从自己的内心。 “你忘了,你应该该自称兰儿吗?”轩辕铭阴寒的眼神中充满了野狼般的危险意味。 第420章 前传·冷王弃妃152 疯狂撕扯 第420章 前传·冷王弃妃152 疯狂撕扯 “回殿下,兰若实在不习惯自称‘兰儿’,总以为殿下所喊‘兰儿’是指另外一人!”卫兰若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是么?”轩辕铭的眼中突现狠厉之色,“你以为所指何人?” “兰若不知。”卫兰若低头。 “真的不知么?”轩辕铭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眸,“说!你是听到何人说了什么话不成?为何突然不再自称‘兰儿’,又为何突然不愿为孤献舞?承诺了孤的事,竟然这么快便反口了?” “兰若有罪。”卫兰若语声镇定。 “孤警告你,莫以为孤如今宠爱你,你便可以肆意妄为!孤说了你是‘兰儿’,你便是‘兰儿’,莫再说出半个‘不’字,知道吗?”轩辕铭眼中是满满的警告。 卫兰若鼓起勇气,决定撕破那层面纱:“殿下口中的‘兰儿’,莫不是指兰若九姐?” “那么兰若要善意地告知殿下,兰若并非九姐,既没有九姐的绝世容颜,也没有九姐的倾世才华!兰若并不想沾九姐的光,以博得殿下一分宠爱!”卫兰若直视着轩辕铭幽深不可测的眼神,一字一句地把想说的话说完。 她甚至暗暗佩服自己的勇气,竟然不想想他会如何的惩罚她。她只是知道,她并不想当‘兰儿’,更不想穿上九姐最常穿的白色衣裳跳舞。 向来,她最喜欢的颜色便是天蓝色。虽然,她发现九姐的衣裳中也常有蓝色作点缀,但白色却是九姐最喜爱的底色! 如果自己再穿得和姐姐一个颜色,她就真的找不到她自己了! “呵呵,孤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之人,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啊!”轩辕铭阴恻恻地说道,“那么,孤就教教你,如何变得聪明一点。” 说着,轩辕铭猛然一把横抱起她,快步走到床榻之前。 将她紧紧地按在床榻之上,轩辕铭狠狠地撕扯着她的衣服,狠狠地啃咬着她的唇。 卫兰若咬牙强忍着,她知道自己无力反抗,她甚至有一刻的后悔,为何要捅破这层面纱? 如果继续维护着那层面纱,她同样可以很好地保护着自己的内心,而他,则还会继续对她温柔缠绵,刻意维持那个假像。 但是,那一刻的后悔稍纵即逝! 是的,她既不愿违心做别人的替身,也害怕自己真的会沉沦在他的假意温柔之中。若然真的到了那一日,自己的心又该如何全身而退? 如今,他终于拂开了面纱,撕破了面具。而她,只须好好地面对眼前的暴虐,待这一切都过去之后,她便再也无须担心内心的沉醉与沦陷了。 此刻肉体的伤痛,总比他日内心的破碎,更容易恢复吧? 见她竟一动不动地强忍着,轩辕铭肆虐得更加疯狂,边啃咬着她边固执地唤道:“兰儿,兰儿,你是我的兰儿,知道吗?” 她的衣服被他撕成了碎片,不由分说地,轩辕铭对她展开无情的掠夺。 他的粗暴,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不适与疼痛,卫兰若仍是一声不哼,默默承受。 过了很久,轩辕铭终于结束。 卫兰若紧闭双目,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后悔吗?不后悔吗? 无论他是假意温柔还是刻意粗暴,此刻的眼泪还是忍不住要流出来的吧!只是,他的粗暴无情会让她把真相看得更清楚,这样清醒的痛苦,是不是比麻木的沉溺更好? 轩辕铭慢慢地从她身上爬起来,走下床,穿上了华贵的衣物。望着蜷缩在床上的她,他阴冷笑道:“孤觉得,这样倒更刺激,更痛快,更有意思!” 说完,他寒着脸,转身迈出了房门。 身后的卫兰若,用手轻轻拂掉了脸上的泪水。她决定,今后再不能因为这个男人而流一滴泪! 第二日,卫兰若正坐在庭院树下发着呆,几个孩子欢快地跑了进来:“侧母妃!侧母妃,你哭了吗?” “没有,只是刚刚有风沙入了侧母妃的眼。”卫兰若笑了笑,心中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 “侧母妃,你不是给我们扯了新布料吗?何时给我们缝好新衣裳?”姝儿问道。 “哦,对!侧母妃现在就给你们再量一下尺码。小雅,快去拿布尺来!”卫兰若忙站了起来。她怎么居然把给孩子们做新衣裳的事都给忘了呢! 真是太不可原谅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孩子们失望啊! 拿起小雅取来的布尺,她开始挨个地给他们量着尺寸,心中同时也在细细盘算着,怎样可以把衣服的款式做得更漂亮一点! 除夕傍晚,当轩辕铭再次迈进思兰阁时,毫无意外地听到了孩子们欢乐的说笑声。 毫不犹豫地迈步踏了进来,轩辕铭看到,孩子们都在正厅中试着新衣裳。卫兰若正在给妩儿扣着扣子。穿上了新衣服的另外三个孩子,脸上笑得如同开了花! 看见轩辕铭走进来,他们竟然没有像以往般感到害怕。 最早看到轩辕铭的姝儿向他恭敬行了一礼,道:“姝儿见过父亲!父亲你看,侧母妃给我们做了新衣裳!好看吗?” 看着姝儿脸上那纯真幸福的笑意,轩辕铭这一刻竟突然不忍再对她冷着个脸,他淡淡说道:“好看。” 小小的姝儿竟羞涩一笑,跑回卫兰若身边,扯着卫兰若的手臂道:“侧母妃,父亲说姝儿的新衣裳好看!” 卫兰若转过身来,对着轩辕铭款款行礼:“贱妾见过殿下!” 此刻,孩子们都在这里欢笑着,她不愿自称“兰儿”,但也不愿自称“兰若”惹他不悦。 自那次两人之间撕开了关于“替身”的面纱后,轩辕铭已经有十多日没到思兰阁来。 她听林公公说,太子又开始召寑其他的姬妾了。 听到那个消息时,她的内心并没有太大反应,反而有那么一刻的如释重负。 看来,他已经对她这“替身”不大感兴趣了。那么,以后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做好她自己,只须尽心尽力,照顾好四个既缺母爱又少父爱的孩子就可以了。 她甚至感激太子竟把这么可爱的四个孩子交由她照料,让她在太子殿的日子不但不再空虚寂寞,还充满了欢声笑语! 此生,既然没有福气得到夫君的喜爱,但有这几个孩子陪着,便已经足矣! 第421章 前传·冷王弃妃153 除夕守岁 第421章 前传·冷王弃妃153 除夕守岁 几个孩子穿好了新衣裳,又开始问卫兰若:“侧母妃,我们还有压岁钱,是吗?” “是的,你们到厨房去,每人揭开一个锅盖,快去吧!”卫兰若笑着说道。她记得小时候,每年除夕拿压岁钱都是最开心的一件事。 果然,几个孩子都欢呼着向厨房跑去:“拿压岁钱咯!拿压岁钱咯!” 望着孩子们向厨房奔去的背影,卫兰若难掩笑意。回过头,她对轩辕铭说道:“殿下没有前去参加宫中宴饮么?” 她以为,太子轩辕铭与太子妃杨蒹儿今晚应是在濯龙园参加宫宴的。 “孤去了,只是心中突然挂念兰儿,所以便借故提前告退了。”轩辕铭道。 轩辕铭本以为在宴饮中会看到卫兰心,可是摄政王与摄政王妃今夜都没来! 失望无聊之至,他借口身体不适提前告退了,把杨蒹儿独自一人丢在了宴席之上。反正,杨蒹儿不就是喜欢这样热闹的聚会吗? 而他,既然看不到那个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的人儿,那么来到思兰阁,看看那相似的身姿面容也是好的。 听着轩辕铭那似是而非的话语,卫兰若不禁微低了头。她自然明白,太子心中真正挂念之人,绝对不会是自己! “侧母妃,我们拿到压岁钱了!”四个孩子手中各拿着几吊铜钱,兴奋异常地跑了出来。 自一出生便住在宫中,他们都是第一次知道有压岁钱这个东西,也是第一次拿到压岁钱,怎不叫他们心花怒放呢? 看到轩辕铭阴沉的脸色,他们稍稍收敛了一下惊喜不已的言行。 轩辕铭道:“你们退下吧!” 看着孩子们意犹未尽的脸,卫兰若笑着道:“除夕夜,新衣裳也穿了,压岁钱也拿了。你们都乖乖地回去睡觉,明早再过来向侧母妃拜年可好?” “是。”四个孩子乖巧地向父亲和侧母妃行了礼,和婢女们一起退下了。本来,侧母妃答应他们今夜还要一起看烟花,还要一起守岁的。但他们亦知,父亲既然在此,那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 卫兰若看着他们小小的失落背影,也不禁暗暗叹息遗憾。如果可以,她宁愿选择陪着孩子们看烟花,守岁,也不愿面对这个喜怒难测的轩辕铭,然后在他眼中成为另外一个女人。 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她最亲爱的九姐呢? 但是,除了用一颗坚强的心提醒自己不要难过,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反抗和拒绝。 正想着,轩辕铭已突然从身后一把抱起她,往未点烛火的寑室内走去。 在黑暗中走到床榻前,轩辕铭将她轻轻地放了下来,然后轻轻地覆了上去,口中温柔说道:“兰儿,兰儿,我想你了,我太想你了!” 带着酒香的气息告诉卫兰若,他定是又喝了不少。此刻,他正在麻痹着自己,刻意把她当成了九姐! 心中突然翻涌上来的痛意与羞愤,让卫兰若再也无法沉默,在预感他缠绵的热吻就要落下来之前,她冷冷开口道:“殿下,贱妾是兰若,不是什么兰儿!” 轩辕铭明显动作一滞,声音竟突然变得冷狠无比:“是吗?那孤就要让你知道,你到底是谁!” 他的动作开始变得粗暴无比,狠狠地撕扯开她的衣服,然后像一头猛兽般在她身上肆虐着。 身体的不适与疼痛让卫兰若倒吸一口凉气。 她咬牙强忍,没有泪水!宁愿清醒地痛着做回自己,她也不想在温柔缠绵的幻像中做一个影子! 摄政王府,觉雨苑雨梅阁屋顶上。两个人影相依而坐。 远处皇宫上空,朵朵烟花正在绚丽绽放。 洛都城内各处高地上,一群群民众发出的惊叹声远远传来。 “澈,我们今夜就宿在雨梅阁如何?” “好。” “今年的烟花比前年更大、更美呢!”卫兰心感叹道。 “嗯。”轩辕澈轻应,用身上的狼毛大氅把面前的卫兰心捂得更严实,生怕冬夜的寒气让她受凉。 “去年除夕夜,你是在何处过的?”卫兰心突然扭头问他。 “也是在此。”轩辕澈望着她,淡淡说道。 “一个人,坐到深夜子时吗?”卫兰心缓缓问着,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轩辕澈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很久,他才凑近她,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轻声道:“坐到天明。” 卫兰心靠在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完美的下巴和璀灿烟花闪耀下俊魅的双眼,用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心中顿生怜意:“真可怜!” 她记得,去年除夕夜,她与六哥、淡紫、哑叔四人,在吴郡迭翠山中欢声笑语。只是,夜深人静之后,她独自坐在房中,却无法抑制地想起雨梅阁屋顶上,那璀灿绚烂的烟花景象! “不,我一点都不可怜!我现在只觉得我实在是太幸运了。我甚至有些害怕,老天爷会突然后悔,要再次把你夺走!”轩辕澈望着她,轻轻说道,“你回来四个多月了,可有时候,我还是禁不住怀疑我是不是又在做梦!你离开那一年,对我来说,就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澈,心儿小小一个女子,如何值得你如此紧张?”卫兰心叹道。 轩辕澈没有回答,抬起头,看向了远处。烟花已经燃尽,城内各处聚集的人群,都开始散了。 “不知六哥如今在边关怎样?今夜,他又是如何度过呢?”卫兰心神思飘远。 两个月前,六哥率并州四十万大军支持西北边关,一举将北匈军队赶出了东昊境内。 捷报传来,东昊人心大振。所以今年除夕,皇宫的庆典也比往年隆重得多。 “你那假六哥,倒确是个军事奇才!”轩辕澈收回目光,认真说道,“如今北匈虽被逐出东昊,却没有收兵的打算,所以两军还在对峙,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必要时,我或会亲赴边关!” “澈……”卫兰心难掩惊讶与忧虑。 “我只是说必要之时!除非北匈率百万大军再次大举入侵,否则有薛景墨与霍大将军在,便已足够!“轩辕澈似是有意安慰她。 第422章 前传·冷王弃妃154 幸福悸动 第422章 前传·冷王弃妃154 幸福悸动 “对不起,澈!男儿志在四方,我知道我不该总是这样,让你和六哥担心……”卫兰心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你这个小女人,倒真的要成为我心中的牵绊了!以往,我心无所惧,做什么都可以不顾后果,更没有后顾之忧。如今,我却害怕别人知道我有软胁。所以,请你原谅我,我日后会尽量少带你出门,即使是乔装打扮也不行。今年元霄节,我们就在府中度过,如何?”轩辕澈眸色深深。 “澈,我明白的。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过都是一样!” “真是个懂事的小王妃!”轩辕澈轻吻她唇,宠溺说道。 “澈,还记得前年除夕夜我们说过的话吗?你当时说,记忆情感都是飘缈易变、毫无意义的东西,只有江山社稷才是永恒。你现在,也是这样想吗?” 轩辕澈抬起头,望向远方。 “我如何不知,社稷永恒,只不过是一个愿想!但是身为轩辕氏的子孙,便该为祖宗江山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收回目光望着卫兰心,轩辕澈声音变得轻柔:“至于记忆感情,世间有那样多,又都是那样难以把握。所以,当我碰到了最真挚最难忘的那一份,今生便已足够!” “澈,你对感情的想法真的变了呢!”卫兰心不觉一笑,“一向那么冷酷无情的摄政王,竟然说出如此深情的话,若让那些大臣们听了去,定会吃惊不已吧!” “那就让那些迂腐老朽吃惊去吧!人生不过几十秋,却并非人人都有我这么幸运!他们又怎知,我的幸福?”轩辕澈轻笑,“要不,我们现在就下去,回房内幸福一下?” “你这人,怎么又开始不正经了呢?”卫兰心恼道,“才说你深情呢?” “为夫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深情!”轩辕澈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我要你陪我在此守岁!” “那就守到子时,再下去表达。”轩辕澈轻笑。 一阵冷风吹过,卫兰心缩了缩脖子,更深地躲到轩辕澈怀里,带笑的娇颜却不觉悄悄地红了。 又是早春二月。 深夜,寑室内温馨寂静,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起伏相应。 黑暗中,卫兰心迷迷糊糊地醒来。听着身旁轻轻慢慢的呼吸,感觉到轩辕澈就躺在自己身旁,她心中瞬间溢满幸福与感动。 带着满足的笑意,她轻轻地翻了个身,手脚轻轻地触碰到了身旁的人。 呼吸微变,轩辕澈也醒了! 卫兰心刚想轻唤他一声,他却猛然一个翻身,覆到她身上,唇舌迅速捕捉到她的,激动地热烈吮吻起来! 爱意与感动在胸中翻滚,卫兰心也热情地回吻着他! “心,我爱你!心,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吻到她的耳边,一次一次地深情宣告着。 内心轻轻地悸动着,卫兰心伸出双手,搂紧了他的腰背。轩辕澈重新躺回枕席之上,就这样搂着她,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听着他匀匀的呼吸又再响起,卫兰心再次幸福地笑了。 清晨,当卫兰心睁开双眼时,便看到了那双俊魅逼人的眼眸。 卫兰心对着他笑了笑,那人便又扑了上来,抱着她便是一阵热烈亲吻。 吻够之后,轩辕澈终于放开她,似是责怪道:“我这样等了你大半天,你居然都还没醒来!” “你等我醒来,有何要事?”卫兰心好奇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亲亲你!”说完,轩辕澈竟呵呵一笑。 他想亲吻她,却怕弄醒她,所以一直睁着眼这么等着么?这人,在人前倨傲冰冷,在她面前竟热烈疯狂如斯! 只是,如此浓烈的爱,可以持续多久呢?一旦激情退却,他还会这样爱她吗? “快起来吧!你今日还要上早朝呢!”忽略掉内心的无端烦忧,卫兰心轻声催促他。 “对,今日我上完早朝后,还有许多要事得办,所以,就不能陪你回娘家了。”轩辕澈在她额上轻吻一下,一跃而起下了床。 “那我家里人可真要谢天谢地了!你又不是不知,你每次去廷尉府,他们有多紧张!”卫兰心戏谑道。 “我的样子,有那么可怕吗?”轩辕澈故意回身,将脸凑到了她面前假装“逼问”道。 “你那副冷嗖嗖的样子,就是让人害怕!比太子那副阴沉沉的样子,还要让人害怕!”卫兰心说完,顿觉失言。 “为何提到他?”轩辕澈脸上果然恢复了冷意。 “兰若今日也会回娘家,她嫁与太子已有三个月,我还一直未曾见过她。我担心她,不知日子过得怎样?”卫兰心老实说道。 她一向觉得太子性情阴郁难测,对于兰若嫁入太子殿,要说她这当姐姐的不担心,那绝对是假的! “你很关心你这个妹妹?”轩辕澈脸上神色莫辨。 “那是自然!” “那就让她自求多福吧!”轩辕澈沉着眼眸,声音低不可闻。 “澈,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轩辕澈望向卫兰心,微微一笑。 “她可是我惟一的妹妹,我自然要关心她!”卫兰心接着说道,“其余的可都是姐姐。再说,姐姐们都早已远嫁,她们的模样我都没见过!” 想起两位姐姐兰冰与兰芷,当年曾因请求他收纳为妾被拒而被爹爹远嫁,卫兰心不禁暗暗叹息! “当年心儿的两位姐姐在王府门前请求收纳为妾,你可还记得?”卫兰心感伤问道。姐姐们因此多年不得回洛都,是否也是可怜之至呢? “是吗?我早已不记得了。”轩辕澈冷冷说道。 “骗人!当年你那么恨卫家,这种事怎会不记得?”卫兰心不信。 “傻丫头,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好吗?” 卫兰心抬首,定定地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过去的许多事,虽然伤痕仍在,终须是要慢慢淡忘了吧! 轩辕澈已用手轻捏起她下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道:“我到外间洗漱,你再睡一会儿。今日回娘家用过午膳便赶紧回府,切莫在路上停留,知道吗?” “嗯。”卫兰心轻应。他对她,确实是极为在乎的! 第423章 前传·冷王弃妃155 晴天霹雳 第423章 前传·冷王弃妃155 晴天霹雳 在卫府,卫兰心果然见到了卫兰若。 拉着兰若的手,卫兰心细细询问她在宫中太子殿生活得怎样,太子待她如何。 卫兰若只淡淡说道,太子待她还好。然后,便开始细细说起太子四名子女的趣事。 见兰若说到孩子时,竟然笑得如此开心,卫兰心不觉也稍稍放了心。 只是有关孩子的话题,又勾起了卫兰心内心深深的忧虑。 她回到轩辕澈身边已有半年,可腹中仍是没有任何动静。想起轩辕澈为他们的孩子起的四个名字,她心中竟隐隐发痛! 若果,自己此生再无能力怀上孩子,她是否该像许多王公侯爵、达官贵人的正妻一样,贤慧地为自己的夫君挑选几名擅生养的小妾呢? 想到此处,她发现自己其实真的是很自私! 她知道,轩辕澈自见她第一眼之后,除了那次差点要她与他人共同侍寑,便从未真正召寑过其他姬妾,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当有一日,要面对与其他女人分享自己夫君的情形时,内心竟然会是如此难受! 她真的是个自私的人,是吗? 哪里及得上兰若呢?当兰若说到太子与别的姬妾所生的几个孩子时,那眼中的疼惜之意任是如何也掩不住! 直至在淡紫的陪伴下,坐上回王府的马车,卫兰心还在想着孩子这个问题。 或许有一日,为了澈,她也会去给他物色几个小妾。待那些姬妾们生下澈的儿女后,她也会学着兰若的样子,真心疼爱着那些孩子吧? 正在胡思乱想,卫兰心却发现,马车突然停下不动了。 “霍侍卫,到底发生了何事?”卫兰心抬头望了一眼淡紫,隔着车帘问道。 “好像有刺客。有在下等人在此,王妃无须担心!”霍胜在马车旁低声说道。 马车旁的霍胜抬起头,警惕地四处张望。 为了避免在闹市区引起过多的注目和不必要的麻烦,他们的马车和护卫队伍在离开卫府后,便选择了一条相对偏僻的道路。 只是刚才,霍胜和大多数侍卫都看到了,几个身穿黑衣的人影竟飞身从他们的队伍旁掠过,似是闪到了前方的树林之中。 “大家打醒十二分精神,不能轻易离开马车。”霍胜沉着声音对侍卫们说道,然后再转向车夫,轻声示意道,“走。” 马车再次起动,马车内的卫兰心与淡紫听到霍胜紧张的话语,都不禁凝神屏气。 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以免给澈增添麻烦!卫兰心在心中暗暗祈求着。 摄政王府,听风苑蕴墨轩内。 下了早朝后的轩辕澈,找到常山王轩辕邺密谈了许久。之后他回到府中,便与孙野在书房内一直密谈到晌午。 “事实果真如此吗?证据证人可都有妥善保护好?”轩辕澈追问道。 “是的。前太子轩辕锏殿中的三名宫人,以及数个涉及此事的人,皆可证明轩辕铭确实买通了前太子殿的谢公公,在前太子的饮水下连续下了三天的毒。所以前太子一旦毒发,便如急病,再也无法医治了!而中毒症状,也是无法辨认的。”孙野详尽回禀道。 轩辕澈紧紧握住了拳头,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果然没错,锏竟真的是被轩辕铭所害而惨死! 锏,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还你一个说法!轩辕澈在心中暗暗发誓。 “如今最棘手最危急的是,轩辕铭在皇上身边安插了几个内应,但我们却无法知晓是哪几个。所以,皇上现在处境很危险!”轩辕澈似是说给孙野听,又似是自言自语。 “正是!他在皇上身边安插内应之事,在下也是如今才确定!但他欲发动宫变,谋反篡位的意图已越来越明显了!全国兵权虽在王爷手中,但宫中御林军,却是由他与常山王各自直接执掌一半,他要动用他那一半御林军的话,完全可以事先不知会王爷!”孙野提醒道。 “他手中有一半御林军,这也正是本王与轩辕邺所担心的!我今日已特别提示轩辕邺,要密切关注轩辕铭手中御林军动静。不过,依本王看来,轩辕铭发动宫变时机尚未成熟!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轩辕澈低头沉思一阵,又抬头问道,“杨左相那边呢?有何新动向?” “杨左相近期与太子来往极为密切,两人几乎每日都有密会相谈。” “哼,这只姓杨的老狐狸!想当国丈想疯了!”轩辕澈冷笑。 “王爷有何打算?要不要收回太子手中御林军?”孙野问道,“釜底抽薪,彻底夺了他的武力,他也就无法发动宫变了!” “本王原本是有此打算,以为他手中没有了御林军便不足为惧!但如今看来,是本王过于轻敌了。既然你查出他安插在皇上身边的内应不止一两人,那本王就不能再冒险,将皇上置于危险境地!”轩辕澈正色道,“本王立即去见皇上!如今之计,切忌打草惊蛇!” “王爷说得极是!在下明白了。”孙野不禁汗颜。 果然,王爷的思虑确要比他周密得多,他刚刚建议王爷收回太子手中御林军,但那岂非逼太子狗急跳墙,立马弑父夺位吗? 轩辕澈站起身,正欲出门入宫晋见皇上。却见荆於南一把推开了书房门,急道:“王爷,霍胜在门外紧急求见!” 一向从容镇定的荆於南,此刻竟然神色紧张。轩辕澈心中“咯噔”一声,顿生不详之感! “让他进来。”轩辕澈冷声说道。 霍胜不是护送心儿回卫府了吗?吃过午膳后,他们此刻应是回到府中了。那么,霍胜又有何事要急于求见呢? 却见霍胜身负几处剑伤、神情焦虑地跨进房内,用双手举起大刀,双膝齐齐跪到了地面之上。 “在下再次失职,王妃已被人掳走!在下死罪已是难免,恳请王爷暂且留下在下一命,在下定要将王妃找回,再自动引颈割下人头谢罪!”霍胜斩钉截铁地说道。 仿似晴天霹雳! “王妃已被人掳走……”轩辕澈只听到了这句,后面霍胜再说什么,他竟都听不清了! 一下子反应过来之后,轩辕澈趋步上前,紧紧追问道:“你说,王妃到底如何被人掳走?” 第424章 前传·冷王弃妃156 丧心病狂 第424章 前传·冷王弃妃156 丧心病狂 “我们回途经过仙鹤岗附近时,先后有几批黑衣人从马车前掠过,有意引我们去追,但在下均谨记使命,不敢离开马车半步。”霍胜详细回禀道。 “后来,几十名黑衣人从天而降,欲劫马车。在下与侍卫们奋力保护王妃,可是在下被四名高手夹击围攻,逼离马车,待在下拼尽全力将他们砍杀,再回到马车处时,才发现王妃已被黑衣人掳走,车上只余淡紫一人!” 霍胜心中忧愤不已,他恨自己再次失职没有保护好王妃,更急于亲自去寻回王妃下落! 轩辕澈听完,缓缓后退几步,重重在坐到了椅子上! 他最害怕的事情,此刻竟然真的发生了! 他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利用心儿来要挟他!他更加不敢想象,万一他再次失去心儿,他到底会怎样! 脑中,竟忽然变得空白一片! “王爷认为,到底是谁劫走了王妃?”孙野问道。 轩辕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是的,如今一定不能慌! 如果慌了,他如何想办法去救心儿出来?太子意图轼父夺位的阴谋已然败露,如今正是东昊皇宫危急关头,自己如何能慌? 极力压下心中的恐惧、惊痛与焦虑,轩辕澈慢慢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清明起来。 “劫走王妃的人,有几种可能。”他冷静地开始分析道,“一种可能是北匈人,如今北匈与东昊两国军队在边境相持不下,北匈极有可能想利用王妃逼本王让步或私下进行利益交换。第二种可能是本王的仇家,欲劫持甚至杀害王妃以泄私愤。但这两种可能,都要深知本王与王妃的关系!” “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太子轩辕铭。他确切知道王妃对本王的重要性。若然掳走王妃的是他,说明他已知晓阴谋败露,想利用王妃拼死一搏!”说完,轩辕澈望向孙野三人,想听听他们的看法。 “在下以为,”孙野开口道,“太子知道阴谋败露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却是确切知道王妃对王爷的重要性的。至于北匈人与仇家,他们知道王爷与王妃的关系也并不奇怪,民间关于王爷与王妃,一直有许多真真假假的传闻。他们或许会从中推测王爷与王妃感情深厚!” “你的意思是,太子掳走王妃的可能性最低?”轩辕澈问道。 “在下目前认为如此。”孙野肯定地说道。 孙野是今日上午才从线人口中得知,太子在皇上身边安插了不下四五个内应。而查找太子毒杀前太子之事,也一直在极度机密之中进行,近日才找到确凿证据。因此,他认为太子不可能这么快便知道阴谋已然败露! “劫走王妃的那群黑衣人,有何特征?”轩辕澈忽然看向霍胜。 霍胜略一思索,回道:“黑衣人均有蒙面,但从露出的双眼和身形看,绝大部分都是汉人。只有一名高手,双眼竟是蓝色!在下开始并非他的对手,但后来有四人围住在下,那蓝眼黑衣人便不知去了何处。在下如今终于想明白了,他定然是黑衣人之首,让四人困住在下之后,便亲自前去马车内将王妃劫走了!” “蓝眼黑衣人?”孙野与荆於南均凝神思索。 “轩辕铭身边有一武功极高的贴身侍卫,是西域人!”轩辕澈似是突然恍然大悟,“不管掳走王妃的是不是太子,本王现在必须立即进宫面圣。” 轩辕澈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王妃被掳走之事,你们不得走漏任何风声。不管对方有何目的,我们均需静观其变。如今,你们三人的惟一任务,便是暗地里查找王妃下落。本王今夜从宫中回来之后,便要听到消息。” 说完,轩辕澈大步走出蕴墨轩,准备入宫去见轩辕淙。 “是,在下遵命!”孙野三人在他身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望着摄政王远去的背景,霍胜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羞愧说道:“我真是罪该万死,总是无能保护好王妃!” “此事不应怪你,对方人数众多,且为首者武功极高,你亦无须过于自责。”孙野安慰道。 “是我武艺不精,受命保护王妃却总是失职。”霍胜仍是自责不已。然后,他与孙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荆於南。 荆於南武功高深难测,天下几乎难找敌手,如果一早由他来保护王妃的话,王妃或许不会被人害到坠入湖中,不会被人纵火烧掉云影阁,如今也不会被人强行掳走,以致下落不明吧? 看着两人略带责怪的目光,荆於南也不觉面露愧色:“我当初推拒了保护王妃之责,更没想到王爷竟如此在意王妃!如今看来,真正应该愧疚自责之人,确实是我荆於南!” “你们两人也无须徒劳自责了!如今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分头行动,尽力找到王妃下落才好!” “说得极是!”一时,三人聚首商讨一番后,便分头带人到洛都四下寻找。 皇宫御书房内,轩辕淙听完轩辕澈一番话,脸色一片凝重与伤痛! “看来,朕一直以来的感觉并没有错!铭实在是让朕失望!而想到锏竟是被毒杀惨死,朕的心竟似滴血……”轩辕淙深皱眉头,手撑桌面,悲痛得难以成言。 长子轩辕锏不仅是他当年的正妃、即后来的第一任皇后嫡生之子,更是三个儿子之中,他最为赏识和疼爱的一个。 他立锏为太子,并花费了最多的心血来栽培他,没想到,锏却英年早逝,薨时竟未及弱冠之年! 良久,从对锏的追思中抬起头来,轩辕淙继续痛心说道:“朕已立了铭为太子,这东昊江山迟早是他的,他为何竟如此心急,如此丧心病狂,竟欲弑父谋反?朕实在是不敢相信!” “任皇兄如何的不敢相信,事实便是如此!谋杀前太子之事迟早暴露,他如何能不心生恐惧?”轩辕澈冷酷说道,“再说,想当皇帝之人,绝不会嫌自己当得太早!他如今,早已是等得不耐烦了!” “他是嫌朕活得太长了吗?”轩辕淙仍未从痛心中恢复过来,在悲怆抒发着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控诉。 第425章 前传·冷王弃妃157 攻其不备 第425章 前传·冷王弃妃157 攻其不备 “如今并非痛斥他的时候,更非皇兄痛心的时候!太子已在皇兄身边安排了四五个心腹内应,所以我们晚一刻行动,皇兄便多一分危险!”轩辕澈冷静提醒道。 “那么,澈,你认为该如何应对?”轩辕淙抬首问道。 “臣弟认为,此刻不宜打草惊蛇!其次,要先下手为强,斩草必除根!”轩辕澈声音变得冷狠无比。 “此话怎讲?” “首先,不能让他知道阴谋已然败露,否则他必然背水一战,利用他藏在暗处的皇宫内应与手中一半御林军作垂死挣扎,斗个鱼死网破!其次,趁他尚未及发动宫变弑君夺位,我们要抢先下手!”轩辕澈冷声道。 “不如你现在便带人到东宫,抓他个措手不及?”轩辕淙眸色已变得幽深。既然逆子要逆天行事,他亦不能再与他讲什么父子情义了。 “可臣弟以为,他此刻或许早已有所准备。”轩辕澈神色黯然,再难掩焦虑之色,“今日午间,心儿从卫府回王府途中,竟被人掳了去。臣弟如今越来越断定,此乃太子所为!” “什么?摄政王妃竟被他掳了去?”轩辕淙大惊,“那么澈,你……” 他自然明白摄政王妃对轩辕澈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此刻,他这位皇兄也只能深表忧虑! “所以,若然我们贸然行事,他情急之下必对心儿不利!因此,我们惟有攻其不备,借机行事!”轩辕澈沉声道。 “攻其不备,借机行事?”轩辕淙拈须沉思,“再过十日,便是宫中惯例的宴饮之日,此时机,澈以为如何? 轩辕澈凝神思索良久,道:“此时机应是目前可利用的最佳时机。我们可在宴席之上,趁机……” 轩辕澈意味深长地看向轩辕淙:“就看皇上意下如何?” 轩辕淙苦笑一声,道:“皇兄我还有得选择吗?难道真的做个慈父,引颈等待逆子逆天作乱?” “那么皇上打算赐其何物?”轩辕澈故意问道。这话要皇兄亲自说出来才好。 “毒酒!”轩辕淙神色冷厉,语音坚定。 “好!那皇上只须备好毒酒,其余一切交给臣弟即可!”言毕,轩辕澈拱手告退。他要立即回摄政王府,看看孙野三人有无带回好消息。 轩辕澈举步离开后,轩辕淙独自一人站在御书房内,仍叹息不止。 正寻思间,却见太后带着宫人们急急走了进来! 一手挥退跟随的一众宫人,太后疾步走到轩辕淙身旁,急急问道:“皇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轩辕淙稍稍迟疑:“母后此话何意?” 他明白,轩辕铭仍是太后的侄女慕容氏所生,因此太后除了最为在意和宠爱次子轩辕澈之外,向来对太子轩辕铭也极其宠溺,诛杀太子一事又怎能让太后知晓? “你们无须骗哀家!”慕容太后道,“澈儿为何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而皇上又为何心事重重?你们都是哀家所生,哀家如何看不出你们有大事瞒着哀家?到底宫内出了何事?此事必然与澈儿关系极大!皇上不说,哀家自有办法去查!” 轩辕淙见已是无法隐瞒,只好说道:“此事确与澈关系极大!摄政王妃今日午间在回府路上,被人强掳了去!” “强掳了去?这却是为何?”慕容太后不明所以。 “澈怀疑,此事乃铭之所为!” “铭儿?”慕容太后脸上不禁稍露怒色,“铭儿为何竟如此不懂事?当初不愿娶卫兰心的是他,如今强抢卫兰心的又是他!” “铭儿他……母后此话又是何意?”轩辕淙不禁疑惑。 “难道皇上竟看不出铭儿也一样被卫兰心美色所惑?”慕容太后气恼道,“俩叔侄竟都一样没出息!铭儿自小事事都要与澈儿争,事事都不服,如今竟连澈儿的王妃也想抢,实在是令哀家失望至极!哀家如今就去训斥他一顿,让他把王婶送回摄政王府!” 说完,慕容太后转身就欲抬步离去。 “母后……”轩辕淙沉声唤道。 慕容太后不禁疑惑回首:“还有何事?” 轩辕淙无奈苦笑道:“母后,你可知你一向宠爱的那个宝贝皇孙,除了强抢王婶,还做出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慕容太后终于停住了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那个神色悲痛的一国之君。 “母后可知,当年锏儿是如何薨逝的?”轩辕淙脸色哀痛,“澈已查出,锏儿当年竟是被人毒死的!” “什么?被人毒死?”慕容太后震惊不已,“到底是何人所为?……难道,竟又是铭儿?” 轩辕淙紧闭双目,忍受着心中的哀痛。过了片刻,他才睁开双眼望着太后:“正是,正是那个弑兄夺位的逆子!而且,澈还查出,他或许害怕事情败露,如今竟与杨左相密谋,要发动宫变,弑君夺位!” “不仅弑兄,如今竟又欲弑父!朕如何能生出这样一个逆子?”轩辕淙又悲又怒。 “不可能!铭儿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哀家知道,你们向来不喜欢铭儿,甚至还对铭儿心存偏见,只有哀家是真正的心疼他!哀家相信,他只是性格不太好,但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弑君夺位的地步啊!”慕容太后实在不敢相信皇上所说之话。 “朕也不愿相信,可事实便是如此!”轩辕淙道,“母后为何竟不敢相信?” 慕容太后震惊不已,思索一阵,终是微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你们打算如何处置他?” “澈说,太子还在朕身边安插了四五个心腹内应,随时准备夺朕的命!而且,他已在秘密部署他手中的御林军,准备发动宫变。母后认为,朕该如何处置他?”轩辕淙停顿片刻,缓缓说道,“他对朕如此无情,朕亦不能再对他抱有仁慈之心。三日后宫宴,便是他对朕尽孝之日!” 轩辕淙承认,他对这个次子确实曾有过偏见。但是,他后来不是还是把太子之位给他了吗? 如今轩辕铭的一切行为却证明,自己当初对他的看法竟都是对的! 第426章 前传·冷王弃妃158 心比天高 第426章 前传·冷王弃妃158 心比天高 “死罪终不可免吗?”慕容太后闻言感慨道,“铭儿自小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啊!他的母妃,在你尚未荣登大极之时便已撒手人寰。锏儿是嫡出,他却是庶出。他只比锏儿小三天,却要尊锏儿为兄长。无论立长还是立嫡,他都无缘太子之位……” “如此,他便有理由弑兄夺位了吗?既非嫡,又非长,他为何不能安于自己的命运?从小样样事都比不过澈,却又心比天高,狂妄自大!” “唉!”慕容太后不禁一声长叹。 “母后,您常说朕对铭儿有偏见。可是,他确是最不适合成为一国之君之人。” 轩辕淙感慨道,“澈与他们兄弟三人年纪相若,一起长大。四人相比,锏虽才能稍逊些,但胜在为人稳重有担当,大是大非分得清楚。钺呢,仁慈温厚比朕更甚,他在太平之时当个盛世君主尚可!可如今东昊外忧内患未平,却需要澈与铭这种心狠手辣、才能突出之人!” “但是,澈与铭两人,虽同是心狠手黑,在朕看来却完全不同!”轩辕淙继续感慨道,“澈,朕知道他是个有底线之人。他的心中,有东昊,有父皇,也有朕这个皇兄。所以,即使如今朕将兵权与政权都全部交给他,也仍是万分放心!但是铭,朕不知道他的心中除了皇权和他自己,还有什么?” 愤愤说完,轩辕淙脸上哀戚之色终是变得狠绝。他缓缓叹道:“母后如今再为他求情,难道竟是盼着他成功篡位不成?” 慕容太后知道此刻再求情已是无用,只得哀叹一声道:“此事哀家不宜插手,一切均由皇上定夺吧!” 当卫兰心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美眸,便看见了眼前的锦被绣衾。撑着床榻坐起来,她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布置奢华的女子闺房内。 房内烛火通明! 她想起来了,从卫家回王府的路中,马车遭刺客袭击,她听到了外面激烈的打斗之声。然后,马车车帘被人猛然掀开,她看到了一个碧眼深深的蒙面黑衣人。 在听到淡紫惊叫声响起之时,她便莫名其妙地昏迷了过去。待她重新睁开眼,便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到底是什么人,把她掳到了这里?卫兰心心中疑惑不已。 她慢慢地下了床,细细地四面察看,终于发现了这间房的特别之处。 锦被上,绣的是白底蓝色的兰花!床上帐幔,也装饰着缕空的兰花图案!墙上,挂着几幅宽大的水墨兰花画作!甚至窗棂、案桌、凳椅,也全部雕上了木刻兰花图案! 卫兰心不禁更加疑惑,将她掳来之人,竟然如此喜爱兰花? 正凝神思索间,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名婢女手端托盘走了进来。 婢女走近卫兰心,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便慢慢地将托盘之上的饭菜一盘一盘地摆到案桌之上。 荤素搭配,饭菜竟是极其丰盛,极其精致!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我会在此地?”卫兰心开口问那婢女,她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但那婢女竟似没有听见,仍在不紧不慢地摆放着碗筷。 难道,她竟是聋的? 卫兰心走近她,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请问……” 那婢女终于惊讶地扭头看向卫兰心。 “请问,此处是何人府弟,是谁把我带到此地?那个蓝眼蒙面人是谁?”她实在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 那婢女却只是对着她摆摆手,便转身退了出去,并“哐啷”一声从外面反锁上了房门。 卫兰心追她不及,心中失望不已。原来,那婢女不仅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但是,这里的主人既然不想让她知道身份,即使那婢女并非聋哑,也不会向自己透露什么吧! 望着案桌上精致的饭菜,卫兰心腹中竟“咕咕”作响。自己定是昏睡了许久吧?不然,在卫家刚用完午膳便回王府,自己此刻怎会如此饥饿呢? 屋内烛光通明,窗户关得严实。她尝试用力推开窗子,却是怎么也推不动。因此,她根本就无法判断外面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腹中再次作响,卫兰心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掳她到此之人,既然不杀她,自然也不会在饭菜中下毒。在一切未弄清楚之前,她没有必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再说,要想伺机逃跑,不吃饭喝足,保存力气,又如何能成功? 是的,她一定要想尽办法逃回王府!澈此刻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紧张得不得了,发了疯似地寻找她吧?所以,她要靠自己逃出去,不再让澈担心,也不再在澈政务繁忙之时给他增添麻烦! 下定决心之后,卫兰心走到案桌前坐下,认真地把案桌上的饭菜吃了个精光。然后,便坐在那里静等着。 她想,掳她来的人不知有何目的,但总该会来见见她的吧? 正想着,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了。 卫兰心扭头看去,一时震惊不已! 只见太子轩辕铭正站在门边深深地看着她,俊美的脸上,竟含着淡淡的笑意! 卫兰心“霍”地站了起来:“太子殿下?” “兰儿!”轩辕铭轻唤着,含着浅笑走了进来,“饭菜可还合兰儿的胃口?” “你站住!”卫兰心喝道,同时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此处是什么地方?是你把王婶掳到此地的吗?” 闻言,轩辕铭不觉停住了脚步,脸上笑意慢慢隐去,眸色渐渐变得深沉:“兰儿为何如此紧张?我把你请到此处,确实是有些突然,不过,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我说过,永远忘不了兰儿,也说过,要让兰儿当我的皇后的。” “这些,兰儿都还记得吧?我可是永远都忘不了,而且,我更不会对兰儿食言!”说完,轩辕铭阴郁俊美的脸上,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你将王婶掳到此地,到底意欲何为?”卫兰心愤然道。 轩辕铭脸上笑意开始变得让人难懂:“兰儿,请你原谅我,暂时委屈你住在此地。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最多一个月,我便可实现对你的诺言!我本也不想那么快把你请到我身边,但是,他竟已开始逼我了!我怕我再不利用昨日的时机,便再也没机会保你周全了!” 第427章 前传·冷王弃妃159 莫要凌辱 第427章 前传·冷王弃妃159 莫要凌辱 卫兰心心中突然恐慌不已,轩辕铭将她捉来,难道竟是要用她去威胁澈吗?她知道,澈与太子向来面和心不和。难道,太子竟已看出她是澈的软肋,要利用她去打击澈吗? “你此话何意?难道你竟要作反吗?”卫兰心试探地问道。 “是他们在逼我!”轩辕铭淡淡说道,收起了脸上笑意。 “你已经是太子了,东昊的天下迟早是你的,你为何竟真的要冒险篡位谋反?天底下怎会有如此愚蠢的储君?”见他竟然不否认,卫兰心难掩惊讶与激动。 “兰儿这是在为我担忧吗?”轩辕铭脸上竟又浮起了莫名的笑意,“可是,轩辕澈已经在计划要我的命了,而父皇也整日里想着要废了我这太子,立轩辕澈为皇太弟!你说,我怎能坐以待毙?再说,就算他俩不打算废了我,可父皇如今仍身强力健,我要等到他归西才继位的话,那时,我已老了,兰儿也老了!” 望着他脸上灿烂的笑意,卫兰心顿觉后背一阵阵发寒,那笑意竟是如此阴深可怕! “你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卫兰心道。 想到兰若竟嫁给了这样的人,她不禁暗暗替她感到悲哀!不过,想到此刻自己的处境,她更是觉得命运难测! “兰儿,你怎能如此看我?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么?”轩辕铭脸上,似现不悦之色。 “不要唤我什么‘兰儿’!请殿下记住,本妃是你的王婶!”卫兰心恼怒不已,忍不住大声斥道,“皇上立你为太子,你却对皇上如此不忠不孝!你欲篡位谋反,又何必找旁人来作借口!” “兰儿,你要弄清楚,如今情形不同了。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一月之后,我就是这东昊国的至高无上之君,也将会是你的夫君。所以,兰儿如今,该对夫君口下留情才好!”说完,轩辕铭抬起脚步,缓缓向卫兰心走近。 卫兰心又向后退了一步,迅速从头上取下发簪,将尖尖长长的一头抵在了自己喉间,轻轻一笑,道:“殿下若再向前一步,王婶便将这发簪刺入喉中!殿下若想耍什么诡计凌辱王婶,王婶亦绝不恋生!以死相对,王婶说到做到!” 听到卫兰心竟又要以死相胁,轩辕铭不禁停住了脚步,脸上渐渐显现惊痛之色:“兰儿,不要这样!你总是动不动就用死来威胁我,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的心很痛?” “你这种人,还会有心么?哼!”卫兰心冷笑,“即使有,也早就被野狼吃了。” “兰儿,为何你总是不懂?”轩辕铭声音变得无奈而温柔,“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再也放不下你了!你知不知道,你是多么的残忍?日日夜夜地在我心里折磨着我? 卫兰心默不作声,依然用发簪抵着喉间,一脸鄙夷之色。她觉得,她真的是看不起他! “我们都知道的,在你嫁给他之前,我们已有十六年的缘份。你还在娘胎之中,便已注定是属于我的。你送给我的莫离剑,我记得清清楚楚。你送我的题诗画作,日夜在我脑中浮现。我们在白云山涧底洞中的一夜,是我每时每刻都要重温的幸福时刻!” “住口!”卫兰心怒道,“本妃早已说过,这些事情早已过去,不可能再回头了。请殿下不要再说这些无聊之话。本妃只想劝你,篡位谋反,大逆不道,定然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趁大错尚未铸成,赶紧悬崖勒马,才是正途!” 轩辕铭冷冷一笑,摇头叹道:“唉,兰儿怎么如此天真?你以为我悬崖勒马,王叔与父皇就会放过我吗?我那好王叔,如今正在四处查找证据,想把孤往死里整呢!” “若没做过亏心事,又何必怕别人去查找什么证据?”卫兰心道。 “呵呵,亏心事?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轩辕铭似是自言自语,然后,他又抬起头望着卫兰心,“即使父皇与王叔不把我整死,兰儿也会把我折磨死的!” 他的声音语调渐变暧昧:“兰儿知不知道,痛苦思念也会要人命的?日日想念却不得见,那种痛有多深?一想到你竟日夜依在那人怀中,我的心,竟是痛得滴血!” “你竟然好意思说出此种话来!兰若嫁给你这种人,真是极大不幸!”卫兰心道。 “唉,兰儿!”轩辕铭叹气笑道,“你可知,我娶她,可完全是因为你。如果她不是你的亲妹妹,如果她不是长得与你有几分相像,我又怎会娶她?每当想你想到痛苦不堪之时,我便去找她,从她那里努力寻找你的影子,慢慢化解对你的思念。” 卫兰心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你,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兰若?你若不是真心喜欢她,为何又要求娶她?你如此自私,却是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你如此在意你这个妹妹吗?”轩辕铭微微一笑,“那么,只要你高兴,我日后也可以对她好一点。等我登上帝位,你是皇后,就让她当贵妃!你们两姐妹,在宫中将尊贵无比,无人能及!就如飞燕与合德,如何?” “呵!”卫兰心再次冷笑,“赵飞燕与赵合德?她们嫁的可是昏君!本妃与妹妹没有兴趣做那飞燕与合德,难道殿下竟想做那耽于酒色的昏君?” 一席话,说得轩辕铭羞恼不已。他亦知自己刚才的比喻并不恰当,却被卫兰心抓住了话柄。深吸一口气,他继续耐心说道:“兰儿,你放心,我不会逼你!我会等到你真正接纳我的那一天!” 卫兰心冷笑不语。 轩辕铭再次放柔了语气:“兰儿,不用如此紧张!我先走了,你把那发簪放下,好好地在此地等着我的好消息,知道吗?” 说完,轩辕铭脸上再次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身步了出去。 直至听到大门又被从外面反锁上了,卫兰心才放下手中的发簪,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神色忧伤! 澈,你如今在找我吗?你可知,我已被这丧心病狂的太子掳了来?如今,我又该如何是好? 第428章 前传·冷王弃妃160 身陷狼穴 第428章 前传·冷王弃妃160 身陷狼穴 听风苑蕴墨轩内,轩辕澈看见阴沉着脸走进来的孙野、霍胜与荆於南三人,便已经了然今日的结果。 他难掩心头的忧戚与失望,沉声说道:“已是第二日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吗?” “在下无能!”三人异口同声答道,皆一脸愧疚之色。 轩辕澈皱眉沉思良久,终道:“本王今晚,欲夜探东宫。” “万万不可!”孙野急道,“在下明白王爷在为王妃焦虑与担忧,但是,王爷也说过,如今最忌打草惊蛇!我们这两日也试图进入东宫,却发现东宫守卫比平日严了不止十倍。王爷惹贸然前往,岂非自投网罗?一旦王爷落入太子手中,王爷与皇上的大计岂不前功尽弃?” “太子既掳了王妃去,又岂会不知他已引起本王怀疑?本王倒不信,会落入他的罗网!即使本王在东宫被他发现,他又敢奈我何?”轩辕澈缓缓说道,“此事本王心意已决,你无须多言了。” “王爷……”孙野欲言又止。他实在是替王爷忧心不已。自王妃昨日被人劫走之后,王爷心急如焚,一面要周密布署诛灭太子之事,一面又暗暗为王妃的安危担心,以致彻夜未眠。他实在担心王爷撑不住,更担心王爷会一个不小心,落入太子手中。 “王爷,请让在下与您一道夜探东宫吧!”荆於南终于开口道。 “对,既然王爷决定要去,就让荆侍卫与王爷一道吧!”孙野道。 轩辕澈微微点头,脸上忧色未减。 入夜,轩辕澈与荆於南换上黑色蒙面夜行衣,齐齐掠过皇宫围墙,向东宫太子殿方向奔去。 东宫今夜果然守卫深严。隐在东宫旁一处皇宫屋顶上,两人可见东宫宫门与围墙内,巡守侍卫身影频密出现,宫墙下人影僮僮。 两人隐在屋顶阴影处静静观察。等待良久,终于找到一个没有人影的瞬间,迅速地掠进了东宫。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太子、太子妃与兰妃均在屋内歇下了。 轩辕澈与荆於南极其谨慎地在屋顶穿行窥视着,却终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见一名下人独自在屋下穿行,荆於南轻轻飞身而下,一剑抵住了那人的喉咙,在他发出惊叫前沉声警告道:“别叫唤,否则马上送你归西!” 那人惊讶地张着嘴望着他,却不敢哼声。 “说,东宫这两日有无任何异常?有没有什么陌生人入住?老实讲,否认这剑可不长眼睛!”荆於南冷声说道。 “大侠饶命,小人没发现什么异常,其余的实在不知。”那下人低声求饶道。 “既然什么都不知,你这小命也无须留下了。”荆於南收回剑,就欲再刺下去。 那下人吓得瘫软跪于地上:“大……大侠饶命,小人真的不知!” “今夜见到我之事,不得向任何人泄露半句,否则我隔日便来取你狗命!”说完,荆於南轻轻掠上了屋顶。 那下人吓得伏在地上,半天才敢重新爬起来。 和荆於南回到摄政王府蕴墨轩后,轩辕澈心急气闷得一掌狠狠地拍在了案桌之上。霍胜与荆於南见状,均不敢吱声。 孙野开口劝道:“太子既将王妃掳走,应该不会将人藏在太子殿中。我们的人正在洛都四找寻找,王爷也无须过于忧心!总是这样不眠不休是不行的,王爷还是回房就寑吧!” 闻言,轩辕澈深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迈出蕴墨轩,向寑室走去。 没错!无论内心多么焦虑,都不能不眠不休。否则如何头脑清醒地实施大计,将太子一网打尽?不将太子一网打尽,又如何能重新找到她? 走进寑室,独自躺在床榻之上,轩辕澈又无可抑制地思念担忧起卫兰心来! 半年来,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她的亲密陪伴,只要回到王府,便能看到她的笑脸,听到她温柔悦耳的声音。 可是如今,她身在何处呢? 之前她曾离开一年,他亦没有如今的焦虑不安!那时,想到她或已香消玉殒,他只有痛彻心扉!想到她或与薛景墨在一起,他则只有恼怒而没有担忧,因为他知道薛景墨定会善待她! 可如今,她竟落入了太子手中,有如身陷狼穴,这叫他如何不心急如焚,以致难以成眠呢? 太子离开后,卫兰心在奢华的闺房内四处察看,但却没有发现任何机关。除了大门,似乎再也没有别的出口了。 那名聋哑婢女会不时进来,给她带来充足的穿着饮食之物,然后再细细地收拾着房间。 卫兰心曾想过利用她进出之机逃出去,却发现几乎没有可能!因为透过微启的门,她看到外面竟整齐静立着一排手持兵刃的侍卫。 房内始终烛火通明,让她无法判断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她只能从聋哑婢女送餐的次数,判断她已吃了一日三餐。又从聋哑婢女吹灭烛火,让她上床歇息,来判断又过了一夜。 第二日,当她又坐在房内苦思逃离之法时,门“吱呀”一声又响了。卫兰心抬眼望去,竟又是轩辕铭! 警惕地迅速站了起来,卫兰心怒道:“你又来作甚?” “兰儿!”轩辕铭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你这样,真的会让我的心好痛!” 卫兰心仍是沉默怒视他。 “不用这样怕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轩辕铭轻声道,“你放心,我说过,我是不会勉强你的!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跟我一生一世,又怎会急在这一时?”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温柔地说道:“我说过,我会耐心等到你真正接纳我,爱上我的那一天!” “爱?你也配说个‘爱’字吗?”卫兰心毫不留情地说道,“你如何懂得一个‘爱’字?你既不懂男女之爱,更不懂父子之爱,手足之爱!” “父子之爱,手足之爱?”轩辕铭也不禁冷笑起来,“当你发现,你的手足事事处处都挤在你的前面,让你永无出头之日时,你如何能对他有爱?当你的父亲对你只有偏见与怀疑,即使你再是努力他也看不见时,你对他又如何有爱?” “但是,我对你却是不同的,兰儿,我会用尽心思去爱你!真的,请你相信我!”轩辕铭承诺道。 第429章 前传·冷王弃妃161 可悲之人 第429章 前传·冷王弃妃161 可悲之人 “真是个可悲之人!”卫兰心慨叹道,“你口口声声说爱,你可曾想过,本妃是否愿意和你在一起?” “你不愿和我在一起,却愿意和他在一起,是吗?”轩辕铭脸上再次变得阴郁无比,“我不管你现在爱谁,也不管你现在愿意和谁在一起。我只知,我早已无法放手,因此,我定要把你留在身边,直至你爱上我!” “如果我今生今世,都不会爱上你呢?”卫兰心望着他,冷冷笑道。 “那么,我也要让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直至老死!”轩辕铭直直地望着她,眼神幽深莫测。 卫兰心避开了他如狼般的眼神,微不可察地笑了。而对如此可悲可恨之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她只是不怎么明白,世间同一种米,为何会养如此不同的人来? 六哥为了她的意愿,可以把她从遥远的吴郡,从他自己的身边,送回到轩辕澈的身边,而只给他自己留下难以言说的痛苦! 而这个太子轩辕铭,为了她竟然想到弑父夺位,提前登基,却根本惘顾她是否对他有一分一毫的情意! 那么澈呢?他又会是怎样的人?假如她说她不愿与他在一起了,他会像六哥那样把他送到六哥身边吗?她记得澈说过,他是个自私的人,无法做到六哥那样!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也没有假设的必要,因为,她今生今世,只想与澈在一起! 她知道她也很自私,自私到想独占澈一个人的身与心!更自私到,为了回到澈的身边,而惘顾六哥的心伤! 但是,遵从她的内心,她只能如此了! 世间最无私的爱,应该是六哥那样的吧?与轩辕铭比起来,就更是如此了。 收回无边的思绪,卫兰心淡淡地看向轩辕铭:“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把我藏在了什么不见天日的地方?” “呵呵,兰儿!”轩辕铭笑得意味深长,“我怎么舍得让你远离我呢?你就住在我太子殿中!只是,轩辕澈就算潜入太子殿一百次,也是无法找到你的踪迹的。” “你知不知道,这地下的密室,就是我为了这一天,悄悄找人修建的。”轩辕铭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侧母妃,我的风筝飞到隔壁朝阳殿去了。”当卫兰若坐在思兰阁后院看着孩子们玩耍时,姝儿跑了过来,扯着她的袖子道。 思兰阁后院一墙之隔,便是太子所住朝阳殿的后院。 卫兰若望着高高的院墙,转过头劝慰姝儿道:“飞了就飞了,改日侧母妃再给姝儿做一个,如何?” 她知道,太子的朝阳殿平日都不许妃妾们进入。况且,她如今实在不愿与轩辕铭有过多的接触。 自两人之间撕破那层面纱之后,轩辕铭来找她的次数少了,但每隔十日八日,他还是会过来宠幸她。 只是,他的那种宠幸,没有任何温情与交流,只是粗暴地,带着微醉把她当成另外的一个人! 而卫兰若则带清醒与恨意,努力忽略掉来自身体与内心的双重痛苦。 “不要,侧母妃,姝儿真的很喜欢那个风筝!侧母妃去帮姝儿要回来吧!”轩辕姝摇着卫兰若的手臂恳求着,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好吧!我们一起去试试看!”卫兰若实在是于心不忍,只好应道。 她带着四个孩子,出了思兰阁,来到了朝阳殿的后门。那里,侍卫重重把守静立,守卫似乎是比平日更森严了。 卫兰发现,这几日以来,整个东宫巡守的侍卫都比平日多了许多。 难道,是东宫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即将发生什么大事吗? 她总觉得,近两月来,轩辕铭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越来越让人猜测不透了! 牵着轩辕姝的手,卫兰若朝阳殿后门走近。 可还未走出几步,便有一名侍卫大声说道:“请兰妃止步!没有太子殿下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朝阳殿!” “我们的风筝掉到朝阳殿后院了,可否让我们进行寻找?”卫兰若道,“或者,麻烦你们入内帮我们寻找一番?” “没有太子殿下口谕,此事万万不可!”那名侍卫居然生硬拒绝道。 闻言,轩辕姝紧张得握紧了卫兰若的手。卫兰若低下头对轩辕姝道:“侧母妃明日再为姝儿做一个风筝,好吗?” 轩辕姝知道取回飞走的风筝已是无望,只好点头轻应道:“好。” 卫兰若抬头望了那后院一眼,转过身,带着孩子们又回到了思兰阁。她总感觉,那墙内的朝阳殿及后院,仿佛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 又是深夜,太子殿书房内,烛火仍然未灭。 轩辕铭与杨左相正坐在房内密谈。 “老夫常到太子殿中密见殿下,轩辕澈定然是知道了。”杨左相道。 “知道又能如何?”轩辕铭阴冷一笑,“我们翁婿俩一直交往密切,他又不是不知,只要听不到我们说些什么,他又能奈我何?” “他手下之人,最近正在密切查问前太子之事!”杨左相面带忧色。 “哼!”轩辕铭似是极为气恼,“不是说,此事已做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后患了吗?为何又让他找到蛛丝马迹?如今顺藤摸瓜,他或许早已开始怀疑是孤所为了!” “所以,如今必须加快行动,及早实施大计!”杨左相狠声说道。 “岳父大人说得轻巧,孤也想尽快达成所愿,但问题是,不细密布局周全,我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既要成大事,又怎能急于犯险?”轩辕铭眯着双目,冷狠说道,“轩辕澈,还有对他死忠的轩辕邺,就是我们最大的阻碍!” “那么依殿下的布局,何时才是行动时机?”杨左相问道。 “此事绝不能久拖,否则有关前太子之事真的被他查实,我俩都是性命不保了!孤已决定,二十日后行动!因此,你也要紧密部署好!”轩辕铭眼神狠厉。 屋顶之上,轩辕澈直到杨左相告辞,轩辕铭又步行入自己寑室,吹烛入睡,他才轻轻地掠出了东宫围墙。 第430章 前传·冷王弃妃162 酒中有毒 第430章 前传·冷王弃妃162 酒中有毒 心儿已被劫走七日了,孙野等人在洛都周边一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而且他们发现,轩辕铭近日也未离开过皇宫。因此,轩辕澈推断,心儿一定被他藏在了太子殿中! 今夜,他独自一人再次潜入了太子殿,可四下寻找还是不见异常。轩辕铭与杨左相对话时,也一直没有提到卫兰心。本以为轩辕铭见完杨左相,会到什么地方去,可他竟然直接就回房就寑了。 仍是一无所获的轩辕澈,再次黯然地回到了王府听风苑。 马上就要收网,瓮中捉鳖了!轩辕澈再次细细思虑揣摩着行动的每一个步骤。 轩辕铭不是马上就要宫变夺位吗?那么三日后的宫宴,定要将他一举拿下! 到那时,再带人冲入太子殿中翻个底朝天,就一定能找到心儿了! 二月十五,是宫里惯例每隔一月就要举行宫宴的日子。 濯龙园宴会厅中,再次变得热闹起来。但这次宫宴规模相对要小些,出席者并不算多,只有王侯贵戚,以及三公九卿,且携眷者极少。 按轩辕澈的部署,如若不是怕引起轩辕铭的警惕,他是希望出席的人越少越好。因此邀请群臣时,并没有提到携眷一事,众臣也就自觉地独自出席了。 宴席之上,只会有皇后凌雪魄,以及太子妃杨蒹儿这两位地位尊贵的女子。本来按这个安排,摄政王妃卫兰心也是应该出席的。 看着同列九卿而出现在席间的卫曦、卫景羽父子,轩辕澈心中更是痛苦难言。 心儿,再忍耐多一会儿吧!等我今日的计谋大功告成,就可以马上到太子殿中寻你了! 太子妃杨蒹儿已早早在坐在位子上了,他旁边的位子却一直空着。 但轩辕澈知道,太子轩辕铭一定会来的!在即将发动宫变前的关键时刻,他又怎会无故缺席,而引起众人的过多关注呢? 终于,当轩辕澈抬起头时,便看见轩辕铭带着两名贴身侍卫走了进来。其中一名侍卫,便是那个金发碧眼的西域人。 在这种宫宴场合,随了保护皇上的皇宫侍卫可以配带兵刃之外,只有摄政王轩辕澈与太子轩辕铭,是可以带着侍卫和武器进入的。 一眼望见轩辕澈,轩辕铭故意转了身不直接入座,而是与正在步入的御史大夫拱手寒喧起来。 宴会厅中的大柱子,正好挡住了轩辕澈的视线。 轩辕澈望了常山王轩辕邺一眼,轩辕邺会意,起身走出了宴会厅外。 与太子寒喧一阵之后,御史大夫拱手入席。轩辕铭冷冷一笑,也欲举步入座。 一位一直在宴席间奔忙的小公公,从轩辕铭身边擦身而过,往他手中塞了一个小小物件,竟似是一个小纸团。 轩辕铭一惊! 他若无其事地转身,从容进入了宴会厅旁边的更衣间,装作要去小解。 他暗暗抹了一把汗,虽然那小公公把纸条递给他的交接动作微不可察,但幸好有大柱子挡住了轩辕澈及他三名侍卫的目光。 否则,任那小公公再是精明,两人擦身而过,也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吧? 急急展上手上纸条一看,轩辕铭脸色顿时变得刷白! “毒酒!” 纸条上的两个黑字赫然入目。 轩辕铭瞬即便明白了! 定是自己当年毒杀前太子轩辕锏之事,以及密谋发动宫变夺位之事已然败露。如今父皇与摄政王,竟是想在今日宫宴之上,以毒酒除掉他? 凝神思索了好一阵,轩辕铭将纸条揉成一团,吞入口中,然后从容地走出了更衣间。 两名侍卫正立在更衣间门外等候。轩辕铭走到那名西域侍卫身旁,轻轻耳语几句。西域侍卫闻言点头,转身离去。 轩辕铭努力恢复了一下脸上的神色,缓缓步入席间,坐到了太子妃杨蒹儿身旁。然后,望向正看过来的轩辕澈,恭敬地淡淡一笑。 轩辕澈俊美无俦的脸上,竟也回以风轻云淡的一笑! 轩辕铭不禁暗想,看来这掩饰内心的功夫,身为王叔的他确实不比自己逊色啊! 明明他的摄政王妃被人掳了去,藏在了东宫朝阳殿后院地下的密室之中,除了从他的寑室进入,其他人根本无法发现那个所在。可这个摄政王竟仍能装出这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是,他定然猜到是自己将卫兰心掳走了,却为何还要在他面前装作毫不在意呢?难道,是在故意迷惑他吗?还是,只是不想让人看出他的内心?轩辕铭不觉暗暗思索其中的奥妙。 不管怎样,他们二人争斗了二十多年,今日便是决出胜负的时刻了!他即便是孤注一掷,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内侍一声通传,众人皆起立迎候。 轩辕淙与皇后凌雪魄在内侍的通传声中,缓缓步出,从容大度地步上台阶,坐到了上座。 “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众人齐声说道。 “众位爱卿平身就坐吧!”轩辕淙说道。 随即,他微一挥手,丝竹声起,宴会厅中间的歌姬舞伎开始起舞献唱。 众人凝神观看。轩辕铭暗暗察看着轩辕澈脸上的神色,暗怀心思。 两人脸上,均是波澜不惊! 很快,第一段歌舞表演结束,歌姬舞伎转身退下。 轩辕淙缓缓开口说道:“去年东昊风调雨顺,百姓安居,边关更是捷报频传。各位卿家劳苦功高,均是功不可没!来人,满酒,祝我东昊今春继续开个好头!” 皇上话音刚落,侍立在各人身旁的宫女纷纷跪侍于地上,拿起各人案桌上的小酒壶,往各人酒杯中倒满酒。 轩辕铭扫了一眼替自己倒酒的宫女,容颜清丽,神色从容,与其他宫女并无二致。 众人均随皇上举起了酒杯。 “众位爱卿,请。”言毕,轩辕淙带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祝皇上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说着,纷纷举杯饮尽。 只有轩辕铭只捏着放在案上的酒杯,既不言语,也不举杯。 杨蒹儿不禁微微惊讶地看向他。 “太子为何不饮尽杯中酒?”轩辕澈放下唇边酒杯,浅笑着看向轩辕铭。 第431章 前传·冷王弃妃163 当庭逆乱 第431章 前传·冷王弃妃163 当庭逆乱 在座众人均随着摄政王的话语,齐齐将目光聚集到太子身上。皇上轩辕淙亦紧紧地盯着他,眼中神色复杂。 轩辕铭微吸一口气,阴郁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转首对着身旁倒酒的宫女说道:“再拿一个酒杯来。” 宫女从身旁的托盘中,拿起一个酒杯置于案上。 轩辕铭拿起案上的小酒壶,往空酒杯上倒满酒。然后,他把小酒壶放下,两手分别端起两杯酒,慢慢起身,走到了对面轩辕澈的案桌前。 他微微弯腰,恭敬地将其中一杯递向了轩辕澈:“欲说去年最为劳苦功高者,非王叔莫属!王叔一举诛灭叛贼赵子高,更运筹帷幄,布局边关击败北匈入侵!铭要敬王叔一杯!” 轩辕澈静静地待他说完,脸上再次浅浅一笑,不顾他递到面前的酒杯,拿起自已案桌上的小酒壶,往自己的酒杯中斟满酒,然后举起酒杯道:“太子盛情,干!” 轩辕铭也没有接他的话头,只道:“王叔为何不喝铭敬上的酒?” 众臣看得有点莫名其妙,却见轩辕澈继续笑道:“今日席上所饮,乃西域进供的葡萄美酒,琼浆玉液,极其珍贵。因此每人只有一小壶,而且必须饮尽自己案上一壶!本王自然也不敢夺太子所爱!” “好酒!西域葡萄美酒,确是名不虚传!”闻言,众人皆附和道。 “哈哈哈哈!”太子突然几声干笑,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座上。 众人正疑惑他为何不与摄政王碰杯饮尽,却听太子继续笑道:“看来今日这壶酒,孤是一定得喝了?” “人人皆要喝,太子自然不能例外!”轩辕澈仍是含着淡笑。 他眼中神色幽深,心中已经了然:这轩辕铭已经发现酒中有问题了。果然,轩辕铭精心在皇宫中布下的内线是无处不在,非同一般! 宴会上给太子暗赐毒酒之事,知道内情的真是没有几人,但是太子的内应竟然知道了,并且已及时告知了太子。 消息的走漏只能与皇兄吩咐去准备毒酒之人有关。看来,皇兄信赖之人并不可靠。因此,今日若不能把太子一举拿下,皇兄所处险境,实在令人堪忧! “若是孤今日不想喝呢?”轩辕铭抬起头,含着诡秘的冷笑说道。他看向了常山王轩辕邺,宴会开始之前走到外面去的轩辕邺,此刻已坐回案桌之前。 “铭儿,你此话何意?朕要你喝,你不喝!王叔要你喝,你也不喝?”轩辕淙沉声说道。 轩辕铭看向皇上,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说道:“父皇与王叔的话,儿臣怎敢不听?可是,父皇与王叔要儿臣饮下这断肠毒酒,儿臣又怎么能喝?” “断肠毒酒?”众人大惊,均以为自己听错了。 常山王轩辕邺站了起来。立即,便有一队御林军冲进宴会厅之中,把各处出入口围了起来,更有一批士兵护在了皇上皇后身前,挡住了太子冲到上座的去路。 众人皆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轩辕铭阴冷一笑! 便见有一名御林军首领冲了进来,俯到轩辕邺耳边轻语了几句。 轩辕邺转向太子,大声说道:“太子殿下手下的御林军,竟然冲到了宴会厅之外!太子殿下是想拥兵作反吗?” 众人正怔愣间,却见又一队御林军在一名首领的带领下,冲开入口的守卫,拥了进来,护在了太子的身前及身后。 “原来,太子早有准备,意图密谋作乱,夺宫篡位?”轩辕澈冷冷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 轩辕铭阴冷的笑声随即在寂静的宴会厅中响起,“孤的好父皇与好王叔,准备好了毒酒,还有大批的御林军守在门外,想要夺孤的性命!孤怎能坐以待毙?” 知道酒中有毒的那一刻,轩辕铭便已决定,让西域侍卫去通知他的御林军副首宋宁,让他即刻带着驻扎在东宫附近的所有御林军,迅速将濯龙园宴会厅包围了起来。 他知道,因为他的人马就在宫中,会很快到达濯龙园。 果然,宋宁此刻已带着人冲进来了,那么就说明在宴会厅外面,也同样有他的人在镇守着。 不管是在宴会厅内,还是宴会厅外,双方的御林军都在对峙着。 况且,他手中还有惊人的杀手锏呢!如今,他轩辕铭又何需畏惧? “逆子,竟敢作反?”轩辕淙怒道。尽管之前已经知道轩辕铭的图谋,可此刻亲眼看见了他的逆乱行径,他悲愤之情仍是难以抑制! “父皇,你既然忍心毒杀儿臣,如今又何必再斥责儿臣?你何尝真的把儿臣当作你的儿子。三人之中,你偏爱锏,放任钺,却独独对儿臣心怀偏见,任儿臣再是努力,你都永远看不见!”轩辕铭冷冷说着,让人看不出他的内心是喜是怒。 “逆子,你……”轩辕淙气得说不出话来。 自己终是把太子之位给了他,可他为何竟还对他这个作父亲的,有如此大的仇怨? “哼!轩辕铭,休要强辞夺理!你以为,你当初为了坐上这太子之位,与赵子高、杨左相合伙密谋,派人毒杀前太子锏之事,就真的做得天衣无缝,可以瞒得过天地和世人吗?”轩辕澈冷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原来气氛紧张的宴会大厅,顿时变得一片骚动不安! 原来,前太子急病而薨,竟是现任太子毒杀所致。而已经伏诛的赵太尉,以及如今在场的杨左相,竟然都是同谋! 王公大臣们,全都难掩震惊之色,甚至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虽然东昊建国以来,不时有王侯谋反作乱。可这直接毒杀太子之事,却是闻所未闻的。 “无凭无据,摄政王岂能随意诬陷太子殿下与老夫?难道是因为老夫的两个女儿,都不曾嫁入摄政王府之故?”杨左相再也坐不住,高声反驳道,“老夫行得端,坐得正,从来未曾做过亏心之事!” “王叔这是在血口喷人吗?”轩辕铭冷笑着望向轩辕澈。他到底何时掌握了证据?又掌握了自己的什么罪证? 第432章 前传·冷王弃妃164 如何收场 第432章 前传·冷王弃妃164 如何收场 “呵呵!本王自有证据证明,杨大人与早已在阴间的赵子高,都与此事有关!”轩辕澈轻笑两声,“而前太子殿中的三名宫人,亦都知道,太子当年与谢公公之间的惊人交易!” “至于那谢公公,本以为你可保他今生荣华富贵,怎知却被你的人活埋于他家中后院!”轩辕澈意味深长地看着轩辕铭,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只是,这亲手下毒杀害了前太子的谢公公,竟又命大,被人及时挖了出来,救活了!你说,为了报仇雪恨,为了保住他的家人,他是不是该将功赎罪,将你俩之间的惊人勾当公诸于众?” “不过,太子殿下已没有机会与这四人当面对质了。因为,你今日是绝无可能完好走出这濯龙园的了!”轩辕澈话音冰寒彻骨。 “是么?今日此事如何收场,现在还难说呢?”轩辕铭的声音透着一股阴森,让在座的众王公大臣们感到一丝透凉。 两边的御林军将士已是剑拔驽张! 轩辕澈猛然站了起来,一手指着太子手下的御林军副首宋宁,喝道:“宋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太子谋逆犯上?是否活腻了?” 宋宁被他的慑人气势惊得一震,却仍是强作镇定回道:“如今天下纷扰未定,该交由新君掌管了!太子殿下早日登基,乃天下万民众望所归!” “哈哈哈哈!”轩辕澈一阵震慑人心的大笑,“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你实在是不想活了,本王就不与你多费口舌了!至于其他人……” 轩辕澈冷冷地看向宋宁身后一众御林军,寒声道:“想活命的,就放下兵刃,全部站到那边去!” 轩辕澈用手指向宴会厅尽头宽敞的一角。 濯龙园这个宴会厅极其宏大,除了宴席在中间围了极大的一圈,四周也全是宽绰的空地。 当即,竟就有十来个宋宁手下的御林军士兵面露犹豫之色。有近十个士兵,终于放下手中长剑,向那墙角走去。 “很好!你们几个,到时替他们收尸。”轩辕澈寒冰似的目光,再次扫向宋宁身旁那些站着不动的御林军。 面色犹豫的御林军士兵更多了。 摄政王轩辕澈威名震天,他们对他,有的是敬佩,有的是畏惧。虽然他们都曾跟着宋宁宣称过,要誓死效忠太子。但是在此关键时刻,许多人在内心重新权衡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刚好在太子的掌管之下,他们大多数人并不愿做那弑君谋反的叛/党。 再说,传言摄政王在战场之上骁勇无比,深谋远虑,从未打过真正的败仗。对于今日跟着太子发动宫变,能否成功,能否活命,很多人心中并没有太大把握。 又有十多名士兵,放下手中兵刃,向那墙角走去。 “找死!”接着,众人便看到一颗带血的头颅滚落地面。 原来是宋宁拔出了腰间长剑,将一名放下兵刃的士兵的头削了下来。 “大胆!”常山王轩辕邺一声断喝,拔剑出鞘。 “噌!噌!噌!”他身后拔剑之声同时响起,几十名士兵冲到了大厅中间。 宋宁背后的太子死忠心腹也纷纷拔剑。一时间,两方对峙极为紧张! 正在此时,一位通传公公急急从大门外奔了进来:“皇上,摄政王妃到!”看到厅内的紧张场面,他更是紧张得声音微微颤抖。 轩辕澈惊愕转首,看向门外。 皇上皇后与众位王公大臣也一脸惊讶之色。 摄政王妃为何此时到来? 太子轩辕铭神色未变,冷笑不语! 接着,众人便看到了那镶着天蓝色交领衣裾的素白襦裙,以及那张美得震惊世人的脸! 只是,尽管那脸上的神色淡定从容得波澜不惊,她整个人却完全失却了自由。 那名常跟在太子身后的西域侍卫,紧紧地跟在她身后侧,左手紧扣着她的颈脖,右手中的长剑正横在她的颈前。 众人大惊失色。看来太子谋反早有准备,竟然派人事先挟持了摄政王妃! 轩辕铭神色阴冷地看向轩辕澈。 轩辕澈目光深幽,脸色渐归沉静。 那西域侍卫挟持着摄政王妃,走到了太子轩辕铭的案桌前。 “王婶请坐吧!”轩辕铭淡淡说道,然后转头看向太子妃杨蒹儿,“还不快给王婶让座?” 早已震惊不已的杨蒹儿用手帕捂住嘴,颤抖着站了起来,靠贴身侍婢的搀扶才能勉强站住。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太子竟会发动宫变谋反篡位! 刚才大厅中紧张万分的一幕幕已把她吓懵了。那滚落地上的人头,更是让她内心狂跳,惊惧得差点呕吐出来。 虽然平日里她并不把下人婢女的命当成是人命,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脑袋被生生地削了下来,滚落地面,然后,身体再缓缓地瘫软在地上。 她觉得,她的身子也像那无头的尸体一样瘫软无力了! 太子篡位谋反,该是怎样的大罪?如果失败,她这太子妃还有活命吗? 而且,即使太子侥幸成功了,以他对她的态度,又会怎样对待她?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父亲竟然被指与太子合谋,毒杀前太子! 如果此事证据确凿,杨家岂不得满门抄斩?自己也还是落得一个“死”字吧? 突然地,她的内心恐惧不已!她不知道,今日的可怕场面到底会如何收场!更不知道,应该是希望太子成功篡位,还是希望轩辕澈成功平息宫变! 尽管她对轩辕澈仍念念不忘,可轩辕澈早已对她毫无感觉,甚至深恶痛绝了吧? 在西域侍卫的推按下,卫兰心在杨蒹儿让出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西域侍卫站在卫兰心身后,那柄锋利的长剑仍然架在她的脖子之上。那西域侍卫只须轻轻一拉,她便会香消玉殒了。 卫兰心定了定心神,淡定地抬起头,看向轩辕澈。那个她已经十日不见,却朝思暮想,每时每刻都在牵念不已的夫君! 轩辕澈并没有向她看来,只定定地看向太子。他脸上似乎还带着淡淡的冷笑,神色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第433章 前传·冷王弃妃165 决一死战 第433章 前传·冷王弃妃165 决一死战 就在不久前,那西域侍卫突然闯进卫兰心所在的密室,将她带了出来。到了濯龙园的这个宴会大厅前,西域侍卫便将剑架在了她的颈脖之上。 这个宴会大厅,卫兰心是如此熟悉! 她曾在这里弹唱过《莫失莫离》,也曾在这里跳过她自己都觉得今生难以超越的《天女散花》。 彼二时,她觉得她就像是唱给他一人听,跳给他一人看的! 如今,看着大厅内紧张而混乱的情形,她还不太能弄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她亦想到了,太子让人把她挟持了来,定是准备利用她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王叔,”坐在座上的轩辕铭,看了一眼轩辕澈,终于开口,“你看这西域进供的琼浆玉液葡萄美酒,请王婶一尝如何?” 说完,他将面前两杯酒中的一杯,端到了卫兰心面前放下,然后自己端起了另一杯,冷冷说道:“请,铭敬王婶一杯!” 卫兰心不明所以,抬头望向了轩辕澈。 轩辕澈冷冷地站在对面的案桌之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静静地盯着轩辕铭! “大胆逆子!你大逆不道谋反篡位,竟还想拉上不相干的王婶?难道你竟还想利用王婶,求你王叔放过你不行?”轩辕淙在上座威严喝道,“你王叔为了今日之宴,已精心谋划了多日,即使你手中御林军更多,你今日也是插翅难逃了!” 轩辕淙顿了顿,继续以天威不可侵的语气说道:“这毒酒,是朕赐予你的!你弑兄夺位,如今又欲弑父谋反,已是罪大恶极,万万不可饶恕了!你今日就当众饮下此酒,以死向你的兄长谢罪,向朕尽孝吧!” “呵呵呵!”轩辕铭一阵阴冷低笑,“父皇,儿臣如何不知,王叔既为今日宴会谋划了多日,任是何人都是插翼难飞了?因此,儿臣不得不孤注一掷了。” 说着,轩辕铭转头看向了卫兰心:“兰儿,要你受点苦,真是对不住了!但今日有你帮忙,我明日便是这天下至高无上之君!我会感谢你,更会记住我曾对你说过的话!” 说完,他又转向了轩辕淙:“父皇,你的如意算盘可要打错了!儿臣今日会送你一程,让你到阴间,与你最偏爱的锏相会!” “放肆!你到底意欲何为?”轩辕淙怒道。 轩辕铭却不再理会他的父皇,目光转向了轩辕澈。 “王叔!”轩辕铭阴冷地笑了起来,突然一手掐住了卫兰心的下巴,让她嘴唇微张,再将手中盛满毒酒的酒杯放到了卫兰心唇边,“你该不会还没猜到,孤意欲何为吧?” 众人皆是一惊! 轩辕澈站着一动不动,沉静的目光终于看向了卫兰心,脸上神色仍是冰冷一片。 “别以为孤不知道,王叔有多爱这位王婶!”轩辕铭冷冷说道,“王叔若想王婶活命,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立即举剑,杀了那昏君!” “孤保证,孤登基之后,王叔仍是权倾一时的摄政王!而王婶,也将完好无损地回到王叔的身边!” 轩辕铭的语气由坚定转变为惋惜:“否则,如此惊/艳世人的王婶,却马上要去阴曹地府向阎王爷报到,不仅王叔会心痛不已,孤也实在于心不忍啊!” 轩辕铭心中已是十分的肯定,轩辕澈脸上神色越是不在乎,他的内心就越是紧张! 等轩辕澈亲手杀了皇上,便成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弑兄弑君的恶魔王爷。那时,自己不仅不惧他会来抢他的皇位,还有了把柄,让他永远与自己坐在同一条船上。 然后,如若他安心做个王叔,便留他!如若他有一丝不服之心,便可以以自己九五至尊的手段,将他一举灭掉! 而兰儿,不管轩辕澈对他是服还是不服,都只能是他轩辕铭的皇后。 “哈哈哈哈!”一直静默着的轩辕澈,竟突然大声笑了起来,“铭,本王怎么从未发现,原来你竟然如此幼稚呢?你竟然幼稚到,以为拿一个女人,就可以威胁到本王?” “是啊,这么美的女人,确实世间少有,本王倒还真的没有厌倦!所以,如若你放过她,自己喝下毒酒,本王可以保你一个全尸,也可以承诺留你妻妾子女的命。仅此而已!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轩辕澈冷冷笑着,看着轩辕铭。 “呵呵,王叔骗谁呢?说你不在乎她的命,谁信呢?”轩辕铭含笑说完,又正色道,“想你轩辕澈聪明绝顶,才能卓越,为东昊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却为何甘心屈尊于无能兄长之下?想先帝当年,为何竟是如此不识用人?” “不过,只要王叔今日砍下了昏君头颅,铭自当尊王叔为长辈。王叔军政大权仍然在握,尊贵无上更胜今日!”轩辕铭承诺道。 “呵呵!谁的话本王都敢信,却惟独不敢信你的啊!”轩辕澈冷笑。 “哼!王叔不信铭的话,难道竟信这杯中毒酒?”轩辕铭发狠说道,“孤没有太多耐心了,孤只数三声,大不了让王婶在阴曹地府先等着。我俩再决一死战,看到底是谁,去地府与王婶相会!” “孤开始数了,一……”轩辕铭数着,同时故意将酒杯凑近了卫兰心的唇。 “哈哈哈哈!”轩辕澈再次放声狂笑,“铭,你这可笑戏码,要上演到何种程度?竟用一个被你掳去了十日的女人来要挟本王?难道你竟不知,本王对被你弄脏了东西,向来就不再感一丝兴趣?” 说完,他讥笑着看向了卫兰心身后的杨蒹儿。 轩辕铭明显地感觉到,卫兰心听到轩辕澈的话后,身子猛地一震! 轩辕铭有点犹豫了。他知道,自他娶了杨蒹儿为太子妃之后,轩辕澈对杨蒹儿是多么的冷酷无情! 难道,他的孤注一掷竟是错了?他竟是看走了眼,押错了宝?以他自小对轩辕澈的了解,用一个女人来威胁他,确实是相当可笑! 可是,在上林苑皇家猎场看到的那一幕幕,难道并非如此真切?或是,轩辕澈也只是逢场作兴?只要是一个男人,都会有对绝/色/女子热情难抑的时刻,也会有激情退却的一天吧? 自己果然是愚蠢了吗?轩辕铭不禁暗暗自问。 第434章 前传·冷王弃妃166 饮下毒酒 第434章 前传·冷王弃妃166 饮下毒酒 “你这逆子,实在是让朕痛心!”坐在上座的轩辕淙,听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要摄政王亲手杀了他这“昏君”,惊惧气恼得此刻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过,自己竟会养出这样一个逆子啊? 即使他曾对这个次子有过不满和偏见,可也是他用了心血一手教导长大的儿子!难道皇权,真的会让自己的儿子,也完全丧失人性吗? “父皇此刻痛心,儿臣如何能信?”轩辕铭此刻竟突然有点万念俱灰,“父皇想废掉儿臣,想毒杀儿臣之时,可有过痛心?” 想到父皇总是不信任他,即使在他当了太子后,仍时时想着废他而立轩辕澈为皇太弟,轩辕铭激动不已! 此刻,他充满恨意地盯着那个他以往时刻想极力讨好的父皇。他的左手虽然仍紧紧掐住卫兰心的下巴,右手拿着的酒杯,却是不自觉地远离了卫兰心的唇。 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卫兰心已迅速地端起了案桌上的另一杯毒酒,举到唇边,一饮而下。 反应过来的轩辕铭转过头来,迅速松开了掐住卫兰心下巴的手,惊惧不已地看着卫兰心:“兰儿,你为何要喝下毒酒?到底为何?我并不是真是要灌你毒酒,我只是在逼他动手而已!” 在场所有人都被卫兰心的举动惊呆了! 卫兰心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嘴角带着浅笑看向了轩辕澈,想用自己的眼神告诉他自己此刻的心情。 澈,我知道你此刻非常痛苦,非常难以决择!那么就由我帮你决择,让你不再受人威胁,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兰儿,你真的把毒酒吞入腹中了吗?快把它吐出来!”轩辕铭再次难以置信地在她身旁唤道,甚至伸过手来,想帮她把毒酒吐出来。 卫兰心扬起右手,毫不客气地把他的双手挡了回去。 “没有人可以利用我,威胁到你!” 她根本不看身旁的轩辕铭,只淡淡地直视着对面站立着的轩辕澈,轻声说道。 终于反应过来的轩辕澈,猛然拔出长剑,就向轩辕铭刺杀过来! 轩辕铭站起来,跃过桌面,拔剑迎了上去。 所有佩戴兵刃的人全都拔出了武器,加入双方决战。 轩辕邺带着数人,护到了皇上与皇后座前,砍杀着宋宁带着冲上来的太子逆党。 孙野、霍胜与荆於南拔剑刺向太子的侍卫。那名西域侍卫放开卫兰心,与太子的其他心腹侍卫一起迎了上去。 在座几个能打的王侯与武将也从被砍杀的人手中取起刀剑,加入摄政王的阵营。 诸位文臣有的站起躲避,有的竟与皇上皇后一起,从容坐于座上岿然不动! 卫曦与卫景羽心中担忧着卫兰心,竟不顾刀光剑影,绕到宴席后方,向着卫兰心的座位奔了过来。 喝下了毒酒的卫兰心,只感觉腹中灼热,头脑心智倒还清明。她静静地注视着正与太子极力拼杀的轩辕澈,心中有着不舍,但更多的却是释然。 她知道,澈没有了后顾之忧,一定会如愿地诛灭太子叛党的! 眼角扫到卫曦与卫景羽正满脸焦虑地向自己奔来,她缓缓地站起来,转过身,向着父兄走过去。 只走出几步,她便觉头脑发昏,脚步轻浮,双腿一软,便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正在打斗中的轩辕澈,明显动作一滞,紧接着便向太子使出了更狠辣的招数。 卫曦与卫景羽已及时冲了上来,卫曦单膝跪下来,心痛地扶起了卫兰心:“心儿,你怎样?” 卫景羽也俯身在她身前,满目焦虑地看着她。 他们知道,卫兰心饮下了皇上赐给太子的毒酒,很快就要毒发身亡了! 卫曦还没经历过儿女的离世,此刻,他悲从中来,对这个女儿更生愧疚心痛之情:“心儿,你到底怎样?你可不能有事啊!” 卫兰心从眩晕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被父亲扶在怀里,不禁愧疚说道:“爹,对不起,心儿不能尽孝了!请你转告娘亲,一定不要为心儿悲伤!” “心儿,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说这种话?”望着卫兰心脸色已变得苍白,卫曦不禁老泪纵横。 卫兰心轻轻转过头,隔着案桌与凳椅,看着一身墨黑锦袍,剑剑致命地刺向太子的轩辕澈! 她的眼前渐变模糊。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以及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正带着浅浅的笑深情地看着她! 含着淡淡的笑意,卫兰心闭上了双目。 太子手下的御林军无论在人数还是气势上都处于劣势,个别士兵不顾一切地弃械投降,还有个别竟然倒戈,向着自己的副统领宋宁发起了进攻。 很快,宋宁便被轩辕邺一剑砍杀。 荆於南正与那西域侍卫单打独斗。而太子的其他心腹侍卫,都已被孙野、霍胜等人砍杀贻尽! 孙野与霍胜回过身来,开始与轩辕澈一起围攻轩辕铭。 轩辕铭渐感吃力! 轩辕澈紧皱眉头,突然猛冲过来,向着轩辕铭身上一剑狠狠劈下! “啊——!”轩辕铭发出一声惨烈大叫! 接着,一条穿在锦服中的健壮臂膀便被生生地齐肩削了下来,重重摔在了地上。 看着摔落地面的臂膀,轩辕铭脸上,满是痛苦与震惊! 躲在一旁已吓得瑟瑟发抖的杨蒹儿,更是被轩辕铭这一声惨叫,以及地面上的臂膀惊得差点晕了过去! 轩辕澈再次面无表情地手起剑落! “啊——!”轩辕铭再次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大叫! 接着,另一条臂膀也被生生地齐肩削了下来,跌落地面。 轩辕铭终于紧闭双目,摔倒在地,晕死了过去! 轩辕澈静静地立在原地。 宴会大厅内,除了弃械投降和倒戈的十多人,原先太子统领的御林军已全部被诛灭。 只有荆於南与那身负剑伤的西域侍卫仍在奋力拼杀着。 孙野、霍胜与轩辕邺一齐冲过去,将那西域侍卫围了起来,荆於南一剑出手,深深刺入了那西域侍卫的胸膛。 那西域侍卫瞪大双眼,缓缓倒地。荆于南猛地抽出剑,一股鲜血喷涌出来! 大厅内,只响起了杨蒹儿的一声惊叫! 第435章 前传·冷王弃妃167 同葬一穴 第435章 前传·冷王弃妃167 同葬一穴 皇后凌雪魄暗暗呼了一口气,转首看向身旁的皇上。只见轩辕淙脸色严肃,眉头轻皱。她知道,皇上定是还在为太子的谋逆而痛心。 或坐或立的王公大臣,以及宫女下人们,有的面无表情,有的云淡风轻,有的惊魂未甫!但此刻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等着看皇上或摄政王如何收场。 轩辕邺一个转身,向两个部下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快步走了过去,将坐在座上的杨左相反手抓了起来。 “常山王,你想做甚?皇上,老臣冤枉啊!”杨左相大声急呼。 然后,他又转首看着仍立在大厅正中的轩辕澈,高声说道:“轩辕澈,你竟敢威逼斩杀太子,又极力诬陷老夫,到底意欲何为?难道,你竟是想当那皇太弟,还是,想尽早取代皇上,当这东昊江山的一国之君?” “放开老夫!你如今砍掉太子双臂,又命人抓住老夫,你的居心,难道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杨左相见轩辕澈并不转头看他,继续高声狂呼道。 轩辕澈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 突然,轩辕澈盯着他,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 “老匹夫!何必如此着急?本王有的是证据,证明你与轩辕铭,还有赵子高一起干出的那些事。有你参与的,一件都不会少,知道吗?还有,你那心肠恶毒的女儿杨葭儿,也一样不会逃脱,她必须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轩辕澈说着,又转首看向了轩辕淙,语气变得轻淡:“至于老匹夫所言,什么‘皇太弟’?什么‘一国之君’?呵呵,实在是可笑!” “皇兄,臣弟在边关征战十年,收复野心不小的扶余与马辰,奋力抵挡北匈的入侵。如今,北匈乌维王子势力越来越大,欲与我东昊友好结盟。而我东昊,边关有了薛景墨,朝堂之上,赵子高叛党与太子逆党俱已被歼,臣弟无愧于东昊,无愧于父皇了!” “澈……”轩辕淙欲言又止。他想说,轩辕澈根本无须解释,他这皇兄绝对信任他! 然而,轩辕澈却静静地转过了身,慢慢向着卫兰心倒地的地方走去。 大厅内再次安静下来。 摄政王妃舍弃性命饮下毒酒,摄政王此刻定然悲痛欲绝吧! 卫兰心静静在躺在地上,停止了呼吸与心跳,脸上一片苍白,却依旧美得摄人心魄! 卫景羽悲伤地立在一旁,卫曦跪坐于爱女身旁,仍然忍不住涕泗齐下! 轩辕澈紧紧盯着卫兰心,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了过去。 卫曦擦掉老泪,站了起来,和卫景羽一起向后退开去。 轩辕淙也忍不住从上座走了下来,站在远处看着。 凌雪魄急急几步走到卫兰心刚刚所坐的案桌前,哀伤地看着卫兰心苍白却极美的脸。 她为那美若仙子、心地善良的摄政王妃的死感到痛惜不已!也为她的勇气与无私感到深深敬佩! 轩辕澈走到卫兰心身前,缓缓地跪了下去,轻轻地将她抱起,拥入了怀中。 那个身子那样冰凉,轩辕澈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 “觉得很冷,是吗?觉得很黑,是吗?不用怕,我在这里!”轩辕澈轻轻地说着,“让我再这样,多抱你一会儿!” 就这样静静地抱了她一阵,轩辕澈再次低头,看着她苍白美丽的脸,轻声说道:“心儿,不要害怕寒冷,也不要寒怕黑暗,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陪着你!知道吗?” 他稍稍抬起了头,轻轻一笑:“心儿,你真的好决绝,就这样走了吗?又想丢下我一人,去独自忍受那无尽的痛苦与思念?” “你休想!” 轩辕澈边说着,边伸手拿起了躺倒在旁边地上的酒壶。 那是太子案桌上的酒壶,在刚才激烈的生死混战中,被碰倒在地上。 壶中的毒酒已有不少流到了地面上,但是这种酒壶这样斜躺着,里面还能装着好几杯的酒水。 迅速拿起酒壶,将壶嘴放入嘴中,轩辕澈仰头一饮而尽! “王爷,不可!”孙野一边惊呼,一边飞奔过来。 “澈……”轩辕淙惊呆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那个曾经冷硬如冰,心狠如铁的皇弟,竟会做出为他的王妃殉情的举动! 荆於南手中的长剑,已经离开他的手飞了过来,穿越陶瓷酒壶而过! “呯嗙……”一声,酒壶落在轩辕澈与卫兰心身旁地面,碎片四溅! 但是,壶里的毒酒,已被轩辕澈饮尽了。 轩辕澈带着满意的淡笑,再次低头看着卫兰心,轻轻皱眉,道:“对不起,心儿!这辈子,是你先认出我!所以,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下辈子,让我先认出你,换我来受委屈,可好?” 宴会厅中一连串惊心动魄之事,早已让在场众人震惊不已。 而当众人看着那个战功赫赫、尊贵无比、倨傲得不可一世的摄政王,竟毅然仰头饮下毒酒,为摄政王妃殉情之时,更是震惊得无法形容! 卫曦、卫景羽父子感慨不已。 当初他们为了政治利益和家族安危考虑,不得已将卫兰心作为棋子嫁入晋王府,何尝想过会有今日? 正飞奔过来,欲阻止轩辕澈喝下毒酒的孙野,知道自己此刻一切所为均是徒劳,失落地在大厅正中停住了脚步。 “澈,你为何竟然如此?”轩辕淙行前几步,沉痛说道。 他那个一手掌握了东昊军权与政权的皇弟,就要抛下东昊,抛下他这个向来优柔寡断的皇帝,追随一名女子而去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酒宴案桌后面,抱着卫兰心跪坐于地上的轩辕澈,并没有侧首看向皇兄。他只是稍稍提高了声音,以便轩辕淙能够听到:“皇兄,澈从未求过你什么,如今只求皇兄,能将我与心儿葬在一起!” “澈,你竟要先皇兄而去吗?皇兄日后如何在九泉之下,向父皇交待呢?”轩辕淙语声悲痛,终是哀叹一声道,“唉!好,皇兄定然答应你的所求!” “谢皇上!”轩辕澈淡淡说完,重又低了头,望着卫兰心的苍白面容,轻轻低语着。 第436章 前传·冷王弃妃168 生生世世 第436章 前传·冷王弃妃168 生生世世 轩辕澈的声音很低,很轻,只有站在案桌后的凌雪魄能大致听清,站在不远处的卫曦父子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几句。 而其余人等,却是一个字也听不真切了! “心儿,不要走得太快,不要走得太急,等等我,我马上就来了……”凌雪魄听到轩辕澈对卫兰心深情轻语,伤感得忍不住落下泪来。 “心儿,我是那么的爱你!此生有你,便已足够!” “爱上你,是从何时开始?是从我们一起去寻那紫色蒲公英吗?是从我们在御花园第一次相见吗?还是,从我们大婚之日,你披着红盖头缓缓向我走来之时,一切便已注定?” 轩辕澈低下头,轻轻吻上了卫兰心的额:“此生爱你不够,疼你不够,吻你不够!十世情缘我怎能满足?我要的是,生生世世!” “记得你曾问过我的诗吗?‘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千年常交颈,欢爱不相忘!’我记住了,你记住了吗?即使过了奈何桥,也不可忘了我们的诗!即使喝了孟婆汤,也不可忘了我们的誓言: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轩辕澈微抬起头,举起左手,用手掌往卫兰心脸上轻轻摸索着。 凌雪魄与卫曦父子均明白,毒酒已开始发作,他那双虽仍是俊魅不凡,却没有了焦点的眼眸,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俊美无俦的脸上再次现出了幸福的轻笑。附近的三人都听到了轩辕澈说的最后一句话:“心儿,我来了,等我……” 然后,他就紧抱着她,倒伏在地上。 “澈……”轩辕淙终是难抑悲痛,惊呼了一声。 在场所有人皆静默不语! 宴会厅大门处出现了重重人影,众人从感慨中回过神来,向门口望去。 只见慕容太后带着一众宫人,疾步走了进来! 望着宴会厅内的一片狼藉,以及满地的血腥和尸首,慕容太后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之色! 她快步走到已被削掉双臂,一身鲜血淋漓地躺在大厅正中的轩辕铭面前,表情悲痛难抑! 她对着下人轻轻示意,便有两名公公走过来,将仍处在昏迷之中的轩辕铭抬了起来,走出了大门。 然后,慕容太后又步履沉重,神情复杂地走到了凌雪魄身旁。 望着相拥着躺在地上的那一对璧人,慕容太后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悲声开口说道:“哀家实在是没想到,今日竟然会是如此场面!竟然会是如此结局!澈,为了她,你竟会作出如此举动……” 睁开双眸,卫兰心看到了陌生的床帐、陌生的屋顶。奢华至极,却不知是何处。 “心儿,你终于醒啦?”悦耳的女子声音在耳边响起,卫兰心微微侧首,便看到了一张美丽而熟悉的脸。 “皇后娘娘?” 凌雪魄温柔地笑了。 卫兰心想起来了,自己在濯龙园宴会厅喝下了毒酒,然后,便毒发了。 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可是,为何皇后也会在这里?还是,她也在宫变混战中被太子逆党杀死了? “难道,我们都死了吗?”卫兰心问道。 凌雪魄一愣,随即从容一笑:“别胡说!我们都好好地活着呢!” “那么,这是何处?为何我会在此地?”卫兰心心中疑惑不已。 “这是在皇宫啊!你已经在这里躺了三日三夜了。”凌雪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是越来越喜欢这位摄政王妃了。之前,因为卫兰心的歌舞才艺太过突出,竟完全盖过了她这位皇后的风头,让她暗暗的有点失落与嫉妒。 可是,她毕竟也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对卫兰心的嫉意慢慢变成了心服口服。而卫兰心在宫变中喝下毒酒的举动,更是让她敬佩不已! “三日三夜?我不是喝下毒酒了吗?为何我竟还活着?” 凌雪魄又是一笑,道:“是太后!太后知道皇上与摄政王要在宴会上对太子暗赐毒酒。她心中宠爱太子,所以欲救太子一命,便命人暗中行动,将皇上命人准备好的毒酒,换成了假死酒!” “假死酒?”卫兰心惊道。 她是懂得医理的,自然知道世上有假死药! 将假死药放入酒中,人喝了便会进入假死状态,心跳与呼吸都会变得极其微弱,以至微不可察,人的身躯也会因此变得冰凉。从外表看去,人完全如死了一般,其实只是沉沉地昏迷过去而已。 没想到,太后本欲救太子一命,却是让她躲过了一死! “那么,澈呢?”卫兰心又急问,忽觉不妥,又略带羞涩问道,“摄政王呢?他现在何处?” 既然皇后如今一副悠然淡笑的样子,那么太子.宫变夺位自然是没有成功了。可澈如今又在何处?他为何不把她带回摄政王府,而把她留在宫中三日之久? 忽然,脑中响起了轩辕澈对太子说过的那句话:“竟用一个被你掳去了十日的女人来要挟本王?难道你竟不知,本王对被你弄脏了东西,向来就不再感一丝兴趣?” 难道,他竟是误会了,并且介意了吗?所以,把她独自一人留在宫中? 卫兰心不禁起了些许疑虑,更夹杂着丝丝的感伤。 是不是该马上找到他,向他解释一番呢? 凌雪魄望着卫兰心,柔声回答道:“皇上猜想你会比摄政王先行醒来,所以,便命人将你们分开,以免互相干扰,也方便我们各自照应!” “什么?澈他怎么了?他受伤了吗?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为何也会昏睡不醒?”卫兰心瞬间焦急不已。 “放心,他没有受伤。”凌雪魄安慰她道,“他也喝下了假死酒,而且喝下的量比你多得多,因此会迟些醒来!” “他也喝下了假死酒?这是为何?”卫兰心脸带惊疑,急急问道。 凌雪魄看着兰心,静静地笑着,没有说话。 卫兰心紧张地抓住了凌雪魄的衣袖:“皇后娘娘,请你告诉我,澈为何喝下了假死酒?是太子逼他的么?还是……” 她猜不到原因,只能紧紧地盯着皇后,希望皇后给她一个答案。 “你猜不出原因么?”凌雪魄低低一笑。 见卫兰心一脸不解,她继续笑着说道:“摄政王以为你真的死了,所以,便把酒壶里的假死酒全喝了。” 卫兰心震惊不已! 他怎会那么傻?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如果那酒壶里的毒酒不曾被太后换过,那么,他竟为她殉情而死了吗? 她一个小小女子,又怎么值得他这个摄政王如此以死相随呢?她死了,天下间该有多少女子排着队,想做他的摄政王妃啊? 第437章 前传·冷王弃妃169 世间最傻 第437章 前传·冷王弃妃169 世间最傻 “没有人能想到,摄政王竟是个如此痴情之人!”凌雪魄感慨道,“听他对你说着那些深情的话,我都忍不住感动落泪了!” “他说了些什么?”卫兰心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轻声问道。 “他说,下辈子让他先认出你,换他来受委屈!他还说,十世情缘不够,他要与你生生世世……”凌雪魄坐在床榻边,细细地向卫兰心转述着轩辕澈说过的话语。 一句句听完,卫兰心已是泪流满面! “皇后娘娘,他如今在何处?”拭干脸上的泪水,卫兰心问道。 她想马上看到他,看看这个世间最傻的男子,现在到底怎样了。 “他就在隔壁的宫殿,等你可以下床走动了,就去看他吧!”凌雪魄体谅说道。 “我如今就可以下床了,我如今就去看他!”卫兰心马上就要起身下床。皇后唤过宫女,搀扶着卫兰心下了床,在房内走动了几步。 刚刚下床,还觉得浑身麻木酸软,可走动了一会儿,她便觉得好多了。 在宫女的搀扶下,她走到了隔壁宫殿门前。 放开宫女的手,她独自轻轻地走了进去,宫女识趣地从外面掩上了房门。 华美的床榻之上,脸色苍白的轩辕澈静静地躺着。卫兰心轻轻地走了过去,跪在床榻前,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那手,此刻竟是如此冰凉!苍白的脸容仍是俊美,但是他的胸口不再起伏,鼻间没有气息,竟似真的死去了一般! 突然悲从中来,卫兰心的泪水又如断线珠子般不断洒落! 若然没有太后的巧合之举,他们两人,便这样双双携手黄泉路了! 可是,他怎么可以这样傻?就这样舍弃了宝贵而备受尊崇的生命,而她在泉下却只能无知无觉! 突然,她竟恨起他来!等他醒来,她一定要狠狠地责骂他一番!卫兰心的泪水再次澘然而下。 轻轻放开他的手,卫兰心站起来,走到房子正中搬了一张矮凳过来。 坐在矮凳上,她再次拿起他的一只手,十指交错地握在手中。静静地看着他,她要坐在这里等着他醒来! 坐了许久,看了他许久。 忽然,卫兰心觉得轩辕澈的手指微微一动。 卫兰心心头猛然一喜。他就要醒过来了。 握在手中的大手渐渐变得温暖,他俊美苍白的脸渐渐恢复了正常颜色,阔宽结实的胸膛逐渐开始起伏,鼻间的气息越来越明显…… 听着他沉稳的鼻息再次响起,卫兰心微微低下头,用另一只手将脸上因喜悦激动而流出的泪水,再次轻轻拂去。 待她重新抬起头,便看见了那双俊魅清澈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她。 他对着她,露出了浅浅的笑:“心儿,你真的在等我?我好开心,我果然来得及追上你!” 卫兰心看着她,忍住眼中又欲冲泻而出的泪水,轻声骂道:“你这傻子!” “我本还担心,怕世间并无鬼魂,也无阴曹地府,如此我便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原来竟真是有的!”轩辕澈仍在喜不自胜地说道。 “你这疯子!此刻还在说什么胡话?”卫兰心继续骂道。 “心儿。”轩辕澈深深地望着她。 慢慢地,他终是发觉了些许不妥之处,不禁轻声问道:“我们这是在何处?” “还能在何处?还不是在你皇兄的宫殿里啊!”卫兰心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 “你这个疯子!你还真信有什么前世今生,阴曹地府?要不是母后欲救太子一命,派人暗中将毒酒换成了假死酒,你就算枉死一百次,我也无知无觉!我在何处,你也无知无觉!” “你为何会如此愚蠢?东昊那么多百姓需要你,你皇兄需要你,边关也需要你!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去死?你当什么摄政王?你当什么大将军?赶紧让皇上撤了你的职,废了你这王爷!你这个傻瓜、笨蛋、疯子!”卫兰心越骂越生气。 轩辕澈静静望着她,等她发泄骂完后,一把将她拉下来,紧紧搂在了胸前。 卫兰心不明白,自己刚醒过来时全身无力,可这人刚刚醒过来,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谁说我疯?谁说我傻?我不知道谁需要我,我只知道,我此生有一个你,便已足够!”他将她搂在胸前,一字一句地说着。 “谁说没有前世今生?谁说没有阴曹地府?初初见你第一眼,我便知道,你前世本就属于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只能属于我!”他的话语霸道而充满深情。 卫兰心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地涌出,沾湿了他胸前的衾被。 轩辕澈撑在床上坐了起来,用一手抬起她的脸,细细地看着:“我真的想感谢上苍!老天爷为何总对我这样好?不仅把你送到我的身边,还知道我今生对你亏欠还多,所以,重新又把你送还给了我。” 轩辕澈盯着她,俊美的脸上露出了真诚而喜悦的笑:“以后有那么长的日子,都是要让我来补偿你的!” 卫兰心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 轩辕澈双手捧着她的脸,低下头,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俊目微闭,深情缱绻,辗转缠绵,他在吻着一个失而复得的至爱珍宝! 直到他吻够了,才不舍地放开她。 卫兰心抬起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澈,有一事我须向你解释一下!” “什么?”轩辕澈疑惑地看着她。 “轩辕铭将我掳去十日,我一直以死相胁,所以,他并不敢对我有任何非份之举。我从来,都只属于你一人!”卫兰心望着轩辕澈,认真地说道。 轩辕澈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过了半晌,他才轻声说道:“傻丫头!你怎会这样想?怎会想到要向我解释?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会需要你的解释?即使他真的对你……也不会让你在我心目中的份量,减轻一分一毫,知道吗?” “可是,在宴会上……我以为……” 轩辕澈再次将她轻轻地抱在了怀里:“你怎会这样傻?你难道不知,我是故意那样说?” “我知道你是故意这样扰乱轩辕铭的心,可是,你一向不是最在意这个吗……” “傻丫头,一定是我对你还不够好,所以让你对我还有顾虑,对我还不敢完全信任。是我的错!”轩辕澈抱紧了她。 “澈,对不起……”不待卫兰心把话说完,轩辕澈又用热烈的吻堵上了她的嘴。 她比他的生命,他的一切都还重要,可她为何竟还不敢相信? “再给我多一些时间,心!”他边吻边说道。 第438章 前传·冷王弃妃170 难逃宿命 第438章 前传·冷王弃妃170 难逃宿命 两人在宫中休整了将近一日。 当日傍晚,轩辕澈与卫兰心便来到宫门前,准备乘坐马车回摄政王府。 正欲弯腰抬步上轿,卫兰心看到一个白衣的高大身影飞奔而来,不禁停住了动作,站了起来:“钺?” 轩辕钺已疾步走到了两人跟前:“怎么?我听闻消息,刚刚入得宫来,你们便要走了吗?你们的事情,我是刚刚才得知!” “这几日,你去了哪里?”卫兰心好奇问道。她记得,在三日前那个惊心动魄的宫宴之上,并没有看到轩辕钺的身影。 “那就要问问王叔了!”轩辕钺竟少见地气恼说道。 然后,他便转过身,对着轩辕澈质问道:“王叔可否向钺解释一下,为何在那么生死攸关的一个宫宴前,却把钺支使去昆郡,去做那么无关紧要的一件事?” 轩辕澈轻轻一笑,道:“你都知道那是一个生死攸关的宫宴。那么惊险的场合,怎能让你出现?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让皇上去哪里再找一位皇子出来?” 说完,轩辕澈好整以暇地看着轩辕钺:“本王说过,你始终是逃不过你的宿命的。所以,你无须再逃!任你再怎么逃,亦是徒劳!” “哼!原来你不想做那皇太弟,便那么害怕本王死掉!”轩辕钺狠狠地盯着轩辕澈。 其实,他并不是恨轩辕澈怕他死掉而刻意保护他,而是恨轩辕澈竟特意把他从这场宫变中支走,不让他去为父皇尽一分力! “如果不是因为太后换掉了毒酒,你们两个此刻都已经死掉了!”他气恼说道。那样,他便永远见不到兰心了。 “无论王叔是死还是不死,你都得当太子!你还是及早作好准备吧!你父皇很快便会颁布重新废立太子的圣旨了!”轩辕澈冷冷地看着他。 看见轩辕钺黑着脸不言语,卫兰心想逗他开心,不禁掩嘴笑道:“钺,其实你不想当太子,倒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轩辕钺果然两眼放光。 “皇后娘娘已有了数月身孕,你可以每日里求神拜佛,保佑娘娘生下一位皇子,那样,你便有可能不用当太子了!”卫兰心正色说道。 “唉!原来是这个法子!我早已问过宫中的太医,有位太医偷偷告诉我,他通过把脉,已断定皇后九成会生下一位公主!我只是多个妹妹而已!”轩辕钺失望说道。 听闻他竟去找宫中太医打听过了,卫兰心不觉失笑:“钺,当太子并没有那么可怕!你何必躲避?” 闻言,轩辕钺也释然一笑:“我只是想一想,说一说而已!确实,当了太子,我便再也不能像如今这般逍遥自在了!不过,我亦知道这是我的职责与使命,我亦然不会再躲避!” “如此,便对了。”轩辕澈冷冷说完,拉着卫兰心的手便要登上马车。 “是了,”他突然又回过头,对轩辕钺说道,“你早已应该大婚了!赶紧想一想,你欲娶哪位大臣的女儿为太子妃。这是你惟一的选择机会,否则,王叔与你父皇,便要为你指定了。” 闻言,轩辕钺望向卫兰心,脸上再现失落与无奈之色。 卫兰心对他笑了笑,跟着轩辕澈上了马车。 “澈,你猜,钺会看中哪家的女儿,来做他未来的太子妃?”坐在马车内,卫兰心问道。 “怕是哪家的,都再也看不上了吧?”轩辕澈望着她,若有所思。 “嗯,他都二十二了,还一直不愿娶妃,估计也是因为没有看上谁吧!”卫兰心道,“不过,假如你与皇上给他选定一名好女子,说不定反是件好事!他们或会一见钟情,又或是日久生情,就像我们一样。” “想当初,你不是对皇上赐婚给你的晋王妃极其不满吗?”卫兰心握住了轩辕澈的手臂,故意凑前盯紧了他的双目,“如今,你可还有不满?” 轩辕澈深深望了她一眼,道:“如若没有那样一位赐婚的晋王妃,说不定我过得比如今要意气风发、舒心畅怀得多吧!” 是啊,如果不是娶了她这位晋王妃,他就不用忍受那么多的痛苦,也不会轻易流泪,更不会差点丢掉性命吧?默默想着,卫兰心轻轻松开了他的手臂,愧疚地坐直了身子。 “呵呵!”轩辕澈轻轻一笑,将她拥入了怀中,轻声感慨道,“你以为,人人都会有我这般幸运么?” “轩辕铭没有,薛景墨没有,钺也没有!”轩辕澈拥紧了她,在她脸上轻吻一下,“我怎会如此幸运?” 马车在听风苑门口停住时,天色已完全黑了。 “怎样?那假死酒在体内,还有无异常?”轩辕澈轻问道。 “澈,我都在宫中歇息一整天了,为何还是觉得双腿疲惫无力?为何你,竟像没事人一样?”卫兰心奇怪问道。 轩辕澈笑而不答。过了一会儿,他凑近她道:“心儿说双腿疲惫无力,难道是想为夫抱你进去吗?” “不要!侍卫们都在看着呢?”卫兰心急道。 “他们敢?给他们一千个胆子也不敢看!”轩辕澈霸道说完,一把抱起她,便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卫兰心来不及反对,便已被他抱着来到苑门前。她只好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轩辕澈胸前。 她知道,虽然那些侍卫都会目不斜视,不敢细看摄政王与摄政王妃的亲密举动。可是,这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叫她怎么好意思抬起头呢? 这个夫君,可真是霸道无理之极! “呵呵!”轩辕澈边走边轻笑出声:“爱妃,何必如此害羞?都老夫老妻了!” 卫兰心更是气得牙痒,恨不得狠命打他一顿,却又不好意思当众发作。 终于,他们走进了听风苑寑室。待轩辕澈抱着她进了门,然后反手将门关上后,卫兰心立即抬起了头。 “可恶……” 两个字还没完全说出口,嘴便被他热烈的唇舌堵住了。 忘情亲吻一番,他轻轻喘息着说道:“心,我想要你了!” 卫兰心仍在气恼:“你怎么不问问我,此刻想不想要你?” “你会想要的,小傻瓜!” 第439章 前传·冷王弃妃171 深爱缠绵 第439章 前传·冷王弃妃171 深爱缠绵 轩辕澈毫不理会她的气恼,快步走到床榻边上,将她放了上去,自己整个人也顺势压了上去,继续贪婪地吮吻着。 他的吻热烈而缠绵,霸道无比又饱含深情! 卫兰心觉得自己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呼吸不由自主地越来越急促,浑身的血脉都开始迅速奔流! 那双温热的大手在她娇躯上贪恋游移,让她的身体慢慢变得燥热无比。 身与心俱已毫不设防!她抱紧了他的腰背,开始回应他的吻。 很快,在沉醉与迷糊之中,她的衣衫已被他解尽。他急切地去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障碍物,与她毫无阻隔地紧密贴合在一起。 肌肤相亲,轻柔相触,在各自的身体上点起串串火花。热切相吻,两颗心难抑地阵阵悸动,激越澎湃! “心,我爱你!”他再次深情轻语,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带着让她心动的魔力。 “澈……”她轻唤,心中爱意延绵,久久不息。 他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心中满是疼惜、幸福与自豪。他又一次让她快乐得流出热泪! …… 尽管是二月微寒的天气,可两人身上都出了细汗。 待到心跳与呼吸完全平息下来,轩辕澈下了床榻,将卫兰心横抱起,走向寑室后的温泉浴池。 泡进温泉浴池之中,卫兰心顿觉身心舒泰。 “这会儿,双腿还疲惫无力吗?”轩辕澈低了头,望着她暖昧低笑道。 卫兰心的脸又微微红了,尽管自己刚才还在他身下尽情绽放,尽管两人此刻仍是如此亲密无间! 她微抬了头看着他,浴室边上的烛火,照射到水中的光影,微微荡漾着影照在他的俊颜上。 他继续轻笑道:“双腿疲惫无力,是因为血气凝滞!为夫刚才如此辛劳,可是在帮心儿治病呢?” 静静望着这个为了追随她,竟连生命都可以舍弃的倨傲男子,卫兰心面无表情地说道:“果然是一味好药!” “呵呵!”轩辕澈轻笑着凑近她耳边,“心儿学坏了!” 两人洗净身上的汗渍,相拥着坐在温泉之中。很快,轩辕澈便发现,卫兰心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她今天一定累坏了吧? 轩辕澈抱紧了她,在她的脸上、眼角、唇边无限怜惜地轻吻着,心中暗暗企求上苍。他如今已经懂得珍惜了,只求上苍,不要再把他的幸福收走! 翌日,轩辕澈正在蕴墨轩批阅奏折,处理公务。孙野走进来禀报道:“王爷,荆於南跪着门外,说是要负荆请罪!” “让他进来!”轩辕澈冷声道。 荆於南?难道他竟闯出了什么祸事? 片刻之后,荆於南在孙野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与上次卫兰心有名无实的“负荆请罪”相比,荆於南却是来真的!他脱掉了上衣,裸露胸背,身上背着荆条。 轩辕澈脸色不变,心中正暗暗惊疑,却见荆於南走进房内,霍然跪倒在地:“在下有罪,请王爷责罚!” “何罪?”轩辕澈问道。 “在下初初追随王爷之时,王爷曾要在下去做王妃的暗卫首领,可惜在下莽撞自傲,竟然违逆王爷的意愿,以致王妃暗卫力量不足,多次遭人陷害甚至被劫持!王妃因此离开王府一年之久,令王爷担心忧虑不已!更差点因此铸成大错,让王爷与王妃险些丧命!” “不能为王爷尽忠尽力,不能为王爷排忧解难,这实在是荆某的大罪,请王爷狠狠责罚,在下绝无一句怨言!” “但是,在下也求王爷留下一命,在下愿誓死尽忠,专职保护王妃安全!”荆於南语气坚定。 “你的意思是,你愿担当王妃暗卫首领?”轩辕澈不动声色地问道。 “正是,请王爷相信在下,在下定不负王爷所望!”荆於南说得斩钉截铁。 从跟随轩辕澈那日起,他便已发誓为王爷尽忠。他本以为,跟在王爷身边,保护王爷的安危,才是最重要最需要他的事。 那知道,原来保护王妃安危才是重中之重!王妃若出了事,王爷连性命都不要了,他还谈何保护王爷,为王爷尽忠呢? 轩辕澈思索片刻,转首对孙野说道:“好,从此刻起,由荆於南担任王妃暗卫首领。至于霍胜,就让他再回到本王身边来。” 他脸上神色不变,内心却是极其满意!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让荆於南担任卫兰心的暗卫。霍胜虽是对卫兰心忠心耿耿,但在他担当暗卫首领这两年,心儿却是频出状况! 只是,荆於南若不是心甘情愿,又如何能做到尽忠职守? 如今,荆於南主动提出要保护王妃,岂非正合他意? 到目前为止,他还未见过天下谁人的武功可以超过荆於南。加上荆於南江湖经验老到,头脑冷静,机警敏锐,有他保护心儿的话,就不用担心她日后再出些什么意外了。 况且,他这东昊摄政王在平复太子.宫变后,饮下毒酒为摄政王妃殉情之事,已经不受他控制地在几日之内传遍了洛都,即将传遍整个东昊,成为天下百姓口中传颂的美谈了。 然而,更多的人也会因此知道,他的摄政王妃是他的死穴。如若不安排可靠的暗卫保护心儿,他又如何能够放心呢? “是,在下这就去告知霍胜。”孙野应道。 “谢王爷,在下定不负王爷重托!”荆於南面露喜色。 “去吧!”轩辕澈淡淡说道。 待孙野与荆於南均转身出了蕴墨轩,轩辕澈一片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浅笑,心中不觉释然,心儿的安危再不用他过于担忧了! 此刻,皇宫内,太后所居的永乐宫中,却有一人在纠结不已,这就是当今皇上轩辕淙。 “母后,儿臣以为您果真急病,所以匆匆赶来!原来,母后竟是要为那逆子求情!”轩辕淙无奈说道。 “皇上,铭儿如今双臂被砍,已然成为一个废人。他毕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皇上又何必对他赶尽杀绝?”慕容太后从床榻上走了下来。 既然皇上已看出她并非真的病急,她也就无须再装了。 “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如此大逆不道,又怎么可以饶恕?”轩辕淙痛心说道。 第440章 前传·冷王弃妃172 终身囚禁 第440章 前传·冷王弃妃172 终身囚禁 “皇上,就当母后求你,饶他不死吧?”慕容太后竟然语气恳切地请求轩辕淙,“想我慕容氏人丁单薄,惟一的哥哥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当年嫁与你为侧妃,你未及登基她便撒手人寰,只留下铭儿一点血脉。” “铭儿既是母后的孙儿,虽不姓慕容,却又是慕容氏惟一的后代,母后怎能不为他求情呢?”慕容太后道,“就请皇上体谅母后一点私心吧!” “再说,铭儿的姬妾所生四名子女,也是皇上的孙辈,皇上就不为他们着想一下?皇上把他们的父亲杀掉,就不怕他们对皇上心有隔阂吗?” 一向以孝闻名的轩辕淙,此刻听到他最为敬爱的母后竟然如此言辞恳切地求情,不禁左右为难。 “此事,还须问过摄政王的意见。待朕问过澈,再说吧!”轩辕淙惟有说道。 “皇上,你也知道,澈儿向来对母后……极不待见,母后的意思他必然反对。所以,此事还请皇上为了母后,极力劝说澈儿,放过铭儿吧!” “如今,铭儿已是彻彻底底的一个废人,又能兴什么风,起什么浪?请皇上看在哀家的面子上,留他一命,至于是要将他发配边疆,还是囚禁于洛都,就由你们定夺吧!”慕容太后语气恳切地继续说道。 摇头叹息一声,轩辕淙脸色渐渐坚定,终是下了决心。 当皇上回到御书房时,摄政王已在此等候了。 “臣弟见过皇兄。”轩辕澈拱手行礼。言毕,他一脸平静地望着轩辕淙,等着皇兄发话。他知道,皇兄此时召他前来,定是有要事相商。 “澈,关于铭之事,”轩辕淙开门见山地说道,“朕欲饶他不死,你有何看法?” 轩辕澈沉思片刻,道:“既然皇上已有决定,臣弟没有异议。” 轩辕淙略显惊诧地看向轩辕澈:“朕以为,你会反对此事!” “铭是皇上亲生骨肉,臣弟明白皇上心怀仁慈,不忍诛杀亲儿!如今他已成为一个废人,料他也无法再兴风作浪,若皇上不忍心,欲饶他一命,臣弟没有意见。”轩辕澈说道。 他自然是明白,皇兄是个重情之人,既然皇兄下定决心要放自己儿子一马,他这个做王叔的,又何必逆皇上的意呢? “那么,澈,你认为该如何处置他?是发配边疆?还是囚禁于洛都,甚至囚禁于皇宫之中?”轩辕淙问道。 “囚禁于皇宫之中,未免是个隐患;而发配边疆,山高水远也让人不太放心。不如就将他贬为庶人,囚禁于洛都郊外的章谨台。” 章谨台是位于京师之郊的一处皇家庭院,三面是悬崖峭壁,它就如一张孤立于山崖之上的巨大圆台,只有一条道路可以与洛都连接。因而极易把守管控,用作囚禁贵族罪人,是最合适的场所。 “如此甚好!就将他终生囚于章谨台中,若有丝毫异心异动,监守之人均可斩立决!”轩辕淙点头称道,“让他的妻妾儿女,也与他一起入住吧!” “太后那日将他带回永乐宫后,已请了太医救治,听说,他如今已然醒来。朕明日就下旨,将他贬为庶人。三日后,朕再下旨立钺为太子。钺为太子后,就必须大婚了,他可有为自己选定未来的太子妃?”轩辕淙问道。 “臣弟已让他自己作选择。他若不选,依臣弟所见,司徒右相之嫡幼/女则是极佳人选!” 轩辕澈细细分析道,“如今赵太尉、杨左相两座靠山均已倒台,官员们自然会重新拉帮结派,形成新的势力团派,拥立新的靠山。司徒右相为人刚正不阿,对朝庭忠心耿耿,他若与新太子联姻,定可助他树立威望,使朝中刚正廉洁一派势力大增。这对东昊朝庭来说,绝对是一大好事!” 轩辕淙连连点头:“正是,如今奸臣被诛,正是为新太子扶植新力量之时!朕登基之初,就是因为受赵太尉压制,走得相当艰难。这十多年来,为了扳倒他,我们兄弟俩可真是费了不少心力。” “你甚至为此戴了多年的面具,让天下人都以为你有此怪癖!澈,你可真谓用心良苦!”轩辕淙摇头苦笑,深深感慨道。 “只要能为东昊和皇兄扫除心头大患,让天上人以为臣弟有怪癖,又有何妨?何况臣弟在战场上确实戴着面具,朝堂如战场,怎能不继续戴上面具?”轩辕澈轻笑道。 “哈哈哈!好个朝堂如战场!”轩辕淙仰首大笑,之后,不禁又叹了口气,“如今钺也不得不接受一桩政治婚姻,不管是作太子妃还是作侧妃,看来他是娶定司徒右相幼/女了!只是,不知结局又会是如何?” 第二日,皇上颁下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称,太子轩辕铭意图谋反未遂,被贬为庶人,囚禁于章谨台中,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第二道圣旨,则是左相杨志忠与前太尉赵子高,密谋毒杀前太子,罪不可恕!此外,杨志忠平日拉帮结派,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样样证据确凿。因此,立即革职抄家查办,待所有真相查明后,帮派爪牙等全部要重究刑责。 听到轩辕澈转达这两道圣旨时,卫兰心自然明白,废掉太子的圣旨中并无提到毒杀前太子之事,其发动宫变意欲弑父夺位之事,也只是以“意图谋反未遂”一笔带过,这均是因为皇上与太后欲留他一命! 听闻此消息,卫兰心也分不清自己是悲是喜。 她知道,轩辕铭一直对她有特别的意图,但她并不认为那是一种爱。 或许,如果她不是有这副美貌,如果她不是有那惊世歌舞才艺的话,他不会多看她一眼! 他看中的,绝对就是那些外在的东西。因为,她曾经把她最真实的内在,通过那“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几幅书画,送到他的面前,但他却并未接受,或者说,根本不屑一顾! 那么,她惟有将她最真实的一颗心彻底收回,再不让那颗心在不珍视它的人面前,显露些许。 她庆幸,自己终于遇到了懂得珍视她的一颗真心的人! 第441章 前传·冷王弃妃173 把你宠坏 第441章 前传·冷王弃妃173 把你宠坏 澈还告诉她,杨左相次女杨葭儿亦被收押待审。只因她一年多前,指使他人意图谋害晋王妃,如今证据确凿,罪责难逃。 卫兰心听到这个消息时,更是不胜唏嘘! 为了谋害她,竟搭上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云裳儿死了,赵紫烟死了,谢昭罗也死了,她们可说是罪有应得。但是容妃却因此无辜丧命,每每想起她,卫兰心的内心都隐隐发痛! “没想到杨葭儿一念起,竟害你一下子失去了三位侧妃。如今,竟连她自己也要下狱待审!”卫兰心对轩辕澈感慨道。 “无论如何,她终是难逃一死!”轩辕澈语气冰寒,“至于三位侧妃,若不是皆因她而死,今日也会被我遣返家中!” “她们其实也是可怜之人!”卫兰心道。 “除了对容妃我确有愧疚,其余三人,皆是罪有应得!”轩辕澈再次看向了卫兰心,认真说道,“过去的人和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了。从今往后,我的心中,我的身边,都会只有一个你!” “澈,你对我这样好,会把我宠坏的!”卫兰心抬头望着他,轻皱的眉间,竟藏着丝丝忧虑。 “小傻瓜,我就是要把你宠坏,让所有人都再受不了你,就连薛景墨都再受不了你,如此,你便只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轩辕澈的浅笑中带着得意之色。 “可是,万一你以后决定不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呢?你如今这样宠坏我,我到时定然忍受不了!”卫兰心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忧虑,“所以,请你现在还是不要对我太好了!” 她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多愁善感了,但她此刻忍不住这样想,这样说。 轩辕澈定定地望着她:“心儿,你怎会这样想?难道,你到如今还不相信我吗?” “不是!我相信,你如今对我确是真心真意。但是,你也说过,人的感情是会变的。到了那一天,你对我的感情变淡了,或者突然消失了,那我该怎么办,你又会怎么办呢?如果爱不在了,所有的誓言都将不再有意义!我不能勉强你,你也不能勉强你自己!” 轩辕澈久久地盯着她,终于开口道:“女人的想法,怎会这样多?我只知道,我如今对你是真心真意,我如今不能没有你!” 卫兰心也定定地望着她,过了许久,不禁自嘲一笑,道:“澈,请你原谅我一时的多愁善感吧!我实在不该如此患得患失!以后,我再不会那样想了。我只须知道,你如今对我是真心实意,便以足够!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正是如此!你又如何能保证,日后不是你不再爱我呢?所以,今后再也不许胡思乱想!”轩辕澈认真说道,“我说过,你生生世世都只能属于我,因此,你不必去怀疑去担忧,明白吗?” “我如今是太幸福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卫兰心轻轻笑了。她只要知道,他此刻是爱她的,便已足够。 当轩辕铭发动宫变未遂,被摄政王砍掉双臂的消息传到太子殿时,卫兰若简直难以置信! 那个总是阴郁难测,除了把她当作九姐的替身刻意用强外,便不再多言语的太子,竟然会意图弑父篡位! 意想不到这一切的,还有东宫的众多姬妾以及宫仆下人。东宫内顿时人心惶惶,混乱不堪,大家纷纷收拾行囊准备一拍而散。 尽管东宫总管事林公公想尽办法,仍然没有办法安抚人心,不少姬妾呼天抢地,不少宫仆下人更是偷偷把东宫中的宝物私藏起来。 轩辕铭的好几名心腹侍从和下人,也被常山王派来的御林军带走了。 勉儿、博儿、姝儿与妩儿四个,看到东宫内不断进出的御林军,以及宫仆婢女们的慌乱与冷眼,吓得躲在卫兰若怀中瑟瑟发抖! 大家都在等着那一道圣旨下来! 果然,宫变五日之后,太子被废为庶人的圣旨便下来了。 接管东宫的赵公公带了人过来,宣读圣旨后便宣称,如若不愿随废太子被囚于章谨台,废太子所有姬妾都将遣散出宫,宫仆下人全部重新调配安排到皇宫内各处。 让卫兰若稍感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一位姬妾愿去章谨台,包括废太子四名子女的亲母。当然,卫兰若始终没有弄清楚,勉儿他们的亲母到底是哪几个! 轩辕铭的心腹早已被抓走,余下的宫仆下人,更是没有谁愿随废太子被囚于章谨台。 只一个上午,往日一片奢华鼎盛的东宫,便已变得人去楼空,一片调零败落! 卫兰若走出思兰阁,缓步走进一片萧调的正殿,却见林公公正站在那里出神。 听到有人走过来,林公公回过头来:“兰……”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不能称卫兰若为兰妃了,犹豫了一下,恭敬道:“兰夫人。”对于这位温厚和善的前太子侧妃,他向来敬重。 “所有人都走了,林公公为何还独自在此?”卫兰若疑惑问道,“林公公将去哪个殿中做事?” “老奴哪个殿都不会去,老奴准备随兰夫人与几位小主子到章谨台去。虽然老奴老了,已经不中用了,但是太子殿下……不是,是铭主子打小一切起居饮食,均是由老奴料理,如今铭主子连双臂都没有了,宫奴们也全都离开了,如果老奴不留下,又有谁能照料他呢?”林公公说着,竟老泪纵横。 抬手抹了一把老泪,林公公又抬起头,犹豫问道:“兰夫人,也会与蒹夫人,还有几位小主子一起到章谨台去吧?” 他本认定,杨蒹儿与卫兰若毕竟是原太子妃与太子侧妃,都是与铭主子举行过正式婚礼的,自然与其他姬妾不同,应该会陪伴铭主子住到章谨台去。 可是,他此刻突然想到兰夫人日渐强大的娘家,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想法来。 闻言,卫兰若不禁低头思索。 初初听闻轩辕铭宫变未遂的消息,在为他感慨之时,她内心也曾有过一丝窃喜。本以为今生都只能安于不受夫君喜爱,却不得不做一个替身的命运。可如今,她竟似突然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然而,内心似乎总有种牵挂难以放下。直到四个孩子躲进她怀里,惊恐地看着东宫中的巨变时,她才明白,她的牵挂,就是这四个孩子! 第442章 前传·冷王弃妃174 她疯掉了 第442章 前传·冷王弃妃174 她疯掉了 她若然离开,四个孩子将会更可怜吧?父亲已成为残废的罪人。而杨蒹儿因为娘家被抄,必然会跟去章谨台,但她又怎会真心对待这四个孩子呢? 惟一剩下的,也就是年岁已高的林公公了。 “卫夫人!” 正低头沉思着,卫兰若便听到了一把尖锐谗媚的声音。抬头一看,来人竟是接管东宫的赵公公。 “卫大人正在大门外等着,要见卫夫人您呢!”不待卫兰若开口,赵公公又谗媚说道。 “卫大人?”卫兰若不知他所指,难道是爹爹,或是大哥?东宫是皇宫重地,除了他们二人,其他人是不可能进得来的。 “是大鸿胪大人!”林公公拱手恭敬说道。 果然是大哥! “多谢赵公公!”卫兰若道了谢,便急急向大门外走去。 卫景羽一身朝服站在门外。自从官至大鸿胪之后,他给人的感觉更是威严干练了。 “大哥!”卫兰若趋步上前。 “数月不见,兰若果真瘦多了!”卫景羽满眼怜惜地看着卫兰若,“我今日下了早朝,特意去求见皇上,才得到允许入得宫来见你!” “大哥,爹爹及府中众人可好?”卫兰若关切问道。 “大家都很好,就是担心你!你赶紧进去收拾行囊,跟着大哥回府吧!爹娘和众人都还在家中等着你呢!”卫景羽道。 “收拾行囊?” “是啊!轩辕铭如今已成为千夫所指,皇上原本答应遣宫人送你回卫府,可大哥担心你受轩辕铭牵连,要受宫人们的委屈,所以再三恳请皇上,让我入宫来接你!” “快去收拾吧!卫府的马车就在宫门外候着。”卫景羽催促道。 “大哥,可是,我放不下……”卫兰若犹豫不决。 “放不下?有何放不下?你嫁与轩辕铭不过三个月,还不至于到了放不下的地步!如今他犯下滔天大罪,爹爹与兄嫂姐弟们,如何忍心看着你陪他被囚一生?此人心毒手狠,冰冷无情,又有什么值得你为他相守?”卫景羽一脸凛然正气。 “大哥,我倒不是放不下他,我是放不下那四个孩子……” “四个孩子?他的孩子,也是太后与皇上的后代,自然会有人照应,你又何必操心?”卫景羽叹道,“兰若,你就是心太善!与你九姐是一个样子!” “九姐?我听闻,她与摄政王同在宫变中喝下了毒酒!幸而,是假死酒。她如今怎样?”卫兰若急切问道。 “她如今很好,大哥去摄政王府见过她。她听闻你有机会离开此地,也替你开心!她还特意提醒大哥,一定要亲自入宫接你回府!不然,她担心你会因受太子牵连,被旁人唾骂!” “快去吧!收拾好行囊跟大哥回府,别让爹娘与你九姐都为你担心!”卫景羽再次催促道。 “好,那请大哥在此稍候!”想着皇上应会派人照应勉儿几个,也想着家人对自己的担忧,卫兰若终于决定随大哥回府。 穿过几无人影的东宫各个殿阁,回到思兰阁时,卫兰若却意外地发现,她的贴身婢女小雅仍在庭院处洗着她的衣裳。 “小雅,你为何还在此地?”卫兰若奇怪问道。 小雅放开手里正在洗着的衣裳,用手背擦着额上的汗,道:“奴婢不想去服侍宫里别的主子。兰主子一直对奴婢这样好,奴婢愿跟着兰主子!奴婢无亲无故,日后,兰主子去哪里,奴婢就跟着去哪里!” “小雅!”卫兰若不禁感慨万分。 正在此时,她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 是妩儿,还有……姝儿他们! 正心疼间,便看见勉儿四个孩子,在林公公的带领下,哭着走了进来。 一看见卫兰若,几个孩子马上哭着扑了过来:“侧母妃!侧母妃……不要扔下我们!你不要走……” 卫兰若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不能再唤侧母妃了!”林公公在旁边劝道。 “那要唤什么?”妩儿泪眼婆娑地抬头问道。 林公公望了卫兰若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岁的妩儿,转身看向卫兰若,继续哭道:“侧母妃!不要扔下我们不管!” 只有五岁的姝儿,也悲悲戚戚地抽泣说道:“乳娘她们都走了!母妃也疯了!如果侧母妃也走了,就再也没有人要我们了!” 说完,两人扯着卫兰若的衣袖又是一阵大哭! 卫兰若心痛地将她俩搂进怀里,抬起头望向林公公:“杨蒹儿她怎样了?真的疯了吗?” 林公公无奈地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卫兰若惊诧不已! 那个心比天高、不可一世的杨蒹儿,竟然疯掉了吗?是因为受不了那日宫变的强烈刺激,还是受不了杨家被抄的悲惨结局呢? “唉!”林公公微叹一口气道,“蒹夫人那日从宫宴中回来之后,便开始一个人反反复复地自言自语。听说杨府被抄之后,更是变得疯疯癫癫的。今日赵公公到杏雨阁,告诉她杨二小姐在狱中用衣带悬梁自尽后,她便彻底……” “唉!”林公公又叹了一口气。 “杨葭儿竟然在狱中自尽了吗?”卫兰若不禁惊讶。 “正是,听说就在今日上午!昨日,她才被下狱,估计也是受不了狱中的苦吧!” 她自然也听说了,杨葭儿竟然指使晋王的两位侧妃谋害九姐。她才在狱中过了一夜便上吊自杀,估计也是认定杨家大势已去,再也没有翻身机会了。这样心肠恶毒之人,落得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吧! 杨家两姐妹,同是心高气傲之人,如何能受得如今这样的打击?竟然一个疯掉,一个自杀而死,也算是下场凄惨了。 卫兰若不禁暗暗摇头叹息,想当初卫府被抄,他们全家也是以为再无翻身之日了。但那时,全家人倒还没想过要自尽,反而相互关心照应,以致得赦回到府中之后,家人之间感情比以往更加深厚。 如今想起,真不知那时是如何熬过来的! 正叹息间,四个因他们的谈话而愣住的孩子,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六岁的轩辕勉,是四个孩子中的哥哥,平时沉稳乖巧,如今也扯着卫兰若的衣角放声大哭:“侧母妃,求求你不要走!勉儿日后定好好念书,求侧母妃不要扔下我们不管!” 第443章 前传·冷王弃妃175 难以割舍 第443章 前传·冷王弃妃175 难以割舍 卫兰若再次心如刀绞! 虽然与这四个孩子相处只有短短三个月,可是他们如此乖巧听话,完全把她当成亲生母亲般依赖着。而自已,在轩辕铭的冰冷无情对待之下,如何不是早已把他们当成了此生寄托,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般对待呢? 如今,他们的父亲成了废人、罪人,他们的亲母、乳母通通扔下他们,不知身在何处!他们名义上的母妃,不仅对他们没有半丝情份,如今还彻底疯掉了!而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侧母妃,他们心目中的母亲,又怎能忍心割舍他们呢? 想起那日轩辕铭正式说过,把他们四个交与她教养,她更是觉得自己身负重任,不应就此扔下他们不管。 “唉呀!小主子,不能再称侧母妃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呀!”林公公在旁边紧张提醒道。 四个孩子一下子又吓得愣住了! “那要叫什么?”妩儿又问。 看着四张挂满泪珠的俊俏小脸,卫兰若心疼不已:“以后,要叫娘!” “娘!你不要走!” “娘!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四个孩子反应过来,又继续哭了起来。卫兰若听得肝肠寸断,泪水禁不住再次滚落。 正在此时,一队御林军疾步走了进来。为首一人大声喝道:“轩辕铭还有哪些妻妾?带上一起走!这几个小的,就是他的子女吗?带上!” 两个御林军侍卫走上来,像捉小鸡一样拎起了轩辕勉与轩辕博。 轩辕勉与轩辕博吓得大哭,死死扯住卫兰若的衣角不放! “别哭哭啼啼的了,快走吧!”为首那人又大声说道。 “你们怎能这样对待孩子?他们,也是皇孙啊!”林公公气道。 “什么皇孙!现在可都是庶人了,何况,还是图谋逆反的罪人之子呢!常山王可没交待我们,要顾忌什么皇孙!皇上当然也不会记得他们!新太子马上就要入主东宫了,皇上还愁没有皇孙?”为首那人高声喝道,“拎走!什么皇孙?逆贼之子!若敢反抗,人人得而诛之!” 那人说完,又有两名御林军侍卫走上来,欲将姝儿与妩儿拎起来。两个孩子吓得紧紧地躲在卫兰若怀里。 卫兰若站了起来,语气平静地说道:“请把孩子们放下来,我们跟着你们走!” “呵!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还是太子的爱姬宠妾?如今,你们都是罪人了!”那御林军首领道,“逆贼谋反,害死了我们多少兄弟!来人,把她也拎上,别让她像那姓杨的一样,发了疯四处跑!” 这时,一位御林军侍卫凑近那首领道:“参领大人,这位可是卫府的,得罪不起啊!” “什么?”那参领瞪大了双眼,望向卫兰若。 “她应该就是摄政王妃的妹妹!”那侍卫低声道,“卫廷尉之女,卫大鸿胪之妹!” “啊?是吗?”那参领不禁一惊,思索片刻,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容,对卫兰若道,“既然是……卫夫人,那有请吧!我们今日便要将那逆贼……呃,庶人轩辕铭,以及一众家眷送到章谨台去。车马已在宫门外候着了,有请吧!” “你们几个,把孩子放下来,让他们自己走!”参领又回头对着那几个侍卫喝道。侍卫们把孩子放了下来,几个孩子如获大赦般跑到了卫兰若身前。 此时,小雅已将卫兰若的物件收拾好了。卫兰若深吸一口气,暗暗下定了决心。她用衣袖帮孩子们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声道:“走吧!不用怕,有娘陪着你们。” “娘不会离开我们的,是吗?”妩儿抬头问道。 卫兰若轻轻点了点头,将妩儿抱起来,牵着姝儿的手,便随着御林军侍卫步出了思兰阁。林公公与小雅牵着勉儿与博儿,跟在了身后。 刚走出思兰阁,卫兰若便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女子狂笑声。接着,她便看到一个身着华服,却披头散发的女子跑了过来,后面跟着几位御林军侍卫。 因为她的疯狂踢打,侍卫们此刻都只是围着她,并无人准备上去一把将她抓住。 杨蒹儿?她果然是疯了! 卫兰若不禁停住脚步,带着同情皱了眉头看她。 原本那么注重仪态的一个人,如今竟然疯癫落泊至此! “你们这些人,到底想做甚?为何要抓本宫?啊?为何跟着本宫?哈哈哈哈……”杨蒹儿疯癫地一边狂笑一边大叫,“本宫是皇后,你们见了本宫,还不赶紧下跪?” 突然,她痪散的目光聚焦到抱着妩儿的卫兰若脸上。 她愣了一愣,随即疾步走到了卫兰若面前,目露凶光:“是你?竟然是你?你这个狐狸精!是你抢走了他!” 妩儿被她的表情吓得扁了嘴,想要哭出来,却又不敢。姝儿也被她吓得拼命往卫兰若身后缩去。 “别怕!”卫兰若一边轻声安慰着姝儿与妩儿,一边淡淡地看着杨蒹儿。 杨蒹儿目光一转,竟又看向了那位高大魁梧、尚算仪表堂堂的御林军参领。 她竟突然面露喜悦之色,转身跑到那参领面前:“澈,你从边关回来了吗?我一直在等着你!” “啊?澈,你今日为何没戴面具?难道,你终于愿意原谅我了吗?我向你认错,我不做皇后了,我做晋王妃,好不好?”杨蒹儿对着那首领时而喜笑,时而娇羞。 “什么乱七八糟的?来人,把她抓走!”那参领不耐烦地大声喝道。 便有两个待卫过来,一人一边地把杨蒹儿两臂架了起来,拖着她往宫门外走去。 “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吗?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本宫!本宫是皇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那两个侍卫架着,杨蒹儿还在大笑着说个不停。 “澈!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对我这样无情,可你竟然为了那个狐狸精去死?你竟然为了她去死?呜……啊……”杨蒹儿竟又大哭起来。 卫兰若收回目光,微叹了口气,对着身边众人轻声道:“走吧!”然后,她便抱着妩儿,拉着姝儿的手向门外走去。 第444章 前传·冷王弃妃176 惨不忍睹 第444章 前传·冷王弃妃176 惨不忍睹 当卫景羽看着疯癫的杨蒹儿被架上停在宫门前的一辆马车,卫兰若又带着四个孩子出现时,他难掩惊讶之色。 “兰若,你……” 他一直站在东宫大门等着,看到御林军押着几辆马车停在了门外,然后一队待卫便入了太子殿。那位御林军参领进去之前,还向他抱拳行礼:“卫大人!” 他自然明白,这些御林军就是来押送轩辕铭及其眷属到章谨台去的。望着那几辆停在门外的马车,他猜想,轩辕铭应该就被押在其中一辆马车上。 如今,看见卫兰若竟带着几个孩子出来,他不禁担忧,难道她竟真的要到章谨台去吗? 此时,马车内又传来了杨蒹儿的尖声大叫:“卫兰心,我要撕破你那张脸……你们要做什么?本宫是皇后!你们要做什么……呜……” 接着,只传来一阵低低的呜咽之声,应该是有人为了阻止她继续大喊大叫,用布塞住了她的嘴。 卫兰若抱着妩儿走到了卫景羽跟前:“大哥,对不起!我实在是放不下这几个孩子,因此,我已决定陪他们到章谨台去!” “兰若,你怎么可以这样傻?大哥特意去向皇上求了情,才得以带你回卫府,你何必跟着轩辕铭去受苦?”卫景羽难以置信。 “大哥,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与他三拜天地成了亲的。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是,我总觉得就此扔下他们,自己独自脱身,总是不该!自从嫁入这里,我已把这几个孩子看成自己的亲骨肉,他们的点点滴滴,喜怒哀乐,总是牵动着我的心!你让我如何,能舍得下他们?”卫兰若动情说道。 年纪最大的轩辕勉,已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让他害怕的意思。他几步冲到卫兰若身前,双眼紧盯着卫景羽,紧张说道:“不要!你不要把我娘带走!” 说完,他又转身扑到卫兰若怀里放声大哭:“娘,你不能舍下我们!” 听到哥哥又带头哭了起来,其余三个孩子也可怜兮兮地跟着大哭。 “娘,你说过不离开的!你可不能不要妩儿!”妩儿边哭着,边紧紧搂住了卫兰若的脖子。 卫兰若轻轻安慰道:“好,娘不会离开你们!” 等孩子们终于停止哭泣,卫兰若又转向卫景羽。 “大哥,你也看到了,我实在是舍不下他们!况且……况且……我或是,已有身孕了。”她终是犹豫着说了出来。 “什么?你竟已怀上了轩辕铭的血脉?”卫景羽惊愕不已。 “我只是近日才有此感觉,尚未找大夫确诊过,但应是不会错了。”卫兰若说道,“试想,我又如何能怀着他的孩子,再回卫府去?” 而这,也正是她近日担忧不已,犹豫不定的另一个原因。 她的月事一向很准,但这个月却是迟迟未来,还不时觉得恶心作呕。她本想找个大夫来看看,可还未及提出,便听闻轩辕铭出事了。她曾亲眼目睹多位嫂嫂怀孕生子,内心虽是极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却也是越来越了然了。 “卫夫人,该起程了。否则,天黑之前我们是到不了章谨台的。”那位御林军参领见卫大鸿胪在此,竭力放轻了声音对卫兰若说道。 “大哥,请你转告爹爹及各位家人,不必为兰若担心。兰若既是已嫁出了卫家,也便有自己的命运。兰若自小懂得照应自己,请家中各位都放宽心吧!”卫兰若说完,便转过身向马车走去。 卫景羽望着她坚定的背影,还有那几个泪痕未干,不时警惕地回头偷望他一眼的孩子,终于没有再唤出声。 黄昏时分,一行车马终于在御林军的押送下进入了章谨台,停在了几间大屋前。 四辆马车,一辆坐着卫兰若、妩儿、姝儿与小雅,一辆坐着林公公与勉儿、博儿。 待他们都下得车来,便看见两名侍卫从最后一辆马车中,将嘴巴被布塞住了的杨蒹儿拖了下来。 一名侍卫拿掉了杨蒹儿嘴里的布团,杨蒹儿马上高声尖叫道:“放开本宫!你们竟敢对本宫无礼!” “你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再敢自称‘本宫’,本参领有权以不敬之罪将你立即处死!”那参领下得马来,对着杨蒹儿大声喝道。 杨蒹儿听到他的大喝,惊愕地转首看向他,只一瞬间,便又开始大喊:“本宫是皇后,放开本宫!” “她是真的疯了!”卫兰若出声道。她觉得,杨蒹儿虽心高气傲,贪慕虚荣,但与她的父亲杨志忠和妹妹杨葭儿比起来,倒不算大奸大恶之人。如今变得疯疯癫癫,对她已是最大惩罚了。所以此刻,卫兰若并不愿看见她被那参领处死。 “果然是疯得不轻!来人,把她押到西北角落那木屋关起来,免得四处乱跑,惹出什么麻烦来!”那参领对部下吩咐完,又转身对着卫兰若道,“卫夫人,本参领把那疯婆子锁起来,也免给得你们增添麻烦。” “多谢参领大人想得如此周到!”卫兰若道。看着杨蒹儿那疯癫的样子,她还真有点担心她会作出些什么癫狂行为,伤害到勉儿几个。 “卫夫人不必客气!本参领总得给摄政王妃和两位卫大人一点面子的。所以,卫夫人日后有何需要,尽管让他们来向本参领提出!本参领姓郭!”郭参领豪爽说道。 “谢谢郭参领关照!”卫兰若道。 “还有一事要提醒卫夫人,章谨台出口有重兵把守,家眷奴仆出入均需重重请示,所以没什么事,不要想着随意出入。皇上可是有旨,任何人有任何异动,守兵皆可斩立决!” “多谢郭参领提醒!”卫兰若再次道谢。 “不客气! 两人说话间,便有几名侍卫,从第一辆马车中抬出了一个人,放在了旁边的担架上,正是轩辕铭无疑! 卫兰若缓缓转身望去,只见他两臂已是被齐肩削去,胸肩处缠满了白布。虽已过了六日,那伤口处的白布仍被渗出的鲜血染红,其惨状令人不忍卒睹,也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轩辕铭原本俊美不凡的脸,如今一片惨白!他双目紧闭,让人分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清醒还是昏睡。 乍见轩辕铭的惨状,几个孩子都一脸惊恐! “父亲……父亲他怎么啦?”姝儿终是双目含泪,抽泣起来。 第445章 前传·冷王弃妃177 罪有应得 第445章 前传·冷王弃妃177 罪有应得 卫兰若知道,虽然轩辕铭对几个孩子都极其冷漠,但姝儿却是几个孩子之中,最渴望父爱也最关注父亲的。她轻轻摸着姝儿的头安慰道:“别哭,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几名侍卫抬起担架,将轩辕铭抬进正屋内室放下,便转身走了出来。 “走吧!”郭参领一声令下,众御林军侍卫便迅速撤了出去。一时间,正屋前只剩下卫兰若、林公公、小雅及四个孩子。 “兰夫人,若不是你对铭主子不离不弃,几个孩子还有铭主子,可如何是好?”对着卫兰若,林公公竟突然低头拭泪。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天色将晚,我们及早进去看看各处房屋,把孩子们安置下来吧!”卫兰若道。 “好!”林公公悬着的一颗心终是放了下来。有卫夫人带着小绿在此,铭主子的余生便不至于太过凄苦了! “兰夫人,你还是把妩儿放下来吧!你已有身孕,怎能总是抱着孩子?”林公公对卫兰若劝道。 “是啊!主子日后还是小心些好!”小雅喜道,“想不到,我们很快又要添一位小主子了。妩儿,快下来,你娘肚子里已经有个小宝宝了呢?” 一时,妩儿挣扎着下了地,轻轻摸着卫兰若的肚子,天真地问道:“里面真有小宝宝了吗?” “或许吧!”卫兰若轻轻一笑,“走吧!我们到屋里去。” 几人走入屋中,只见屋内虽然布满灰尘,但桌椅床铺倒是一应俱全。 当即,小雅开始收拾厨房,准备晚餐。林公公开始照料轩辕铭。卫兰若则选了一间最大的房间,收拾布置好,准备让几个孩子和她一起住。 初逢巨变,几个孩子都受到了极大惊吓。她决定带着他们睡在一起,等他们适应了环境,再让他们分开住。 用过晚膳,夜色已浓。卫兰若刚刚照顾几个孩子睡下,林公公便来敲门了。 打开门,卫兰若竖起食指挡在嘴前,对着林公公作了个“嘘——”的动作,便轻轻掩上了房门,问道:“林公公有何事?” “唉!”林公公轻轻一叹,“都这个时辰了,可老奴劝了铭主子半天,他就是不肯用膳!” “他已清醒过来了吗?”卫兰若问道。 “他应是一直清醒着的吧!”林公公又叹了一口气,“老奴劝多他几句,他还发脾气叫老奴‘滚’。遭此巨变,老奴如何不明白他的伤痛?可是,他的臂伤仍然未好,他一激动还是会渗出血水来。如今,他总不吃饭怎么行?请兰夫人过去劝他一劝吧!” “林公公劝他,他都不听,我去又有何用?”卫兰若道。 她并非没有见识过轩辕铭的阴郁古怪。何况,他如今刚刚从尊贵无比的一国储君,变成一个失去双臂的罪人!那种巨大落差和挫败感,会让他变得更加古怪和可怕吧? “兰夫人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林公公道,“老奴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心中毕竟有着不忍,嘴中虽是那么说着,她又怎么可能对他不闻不问呢?卫兰若抬起脚步,便向轩辕铭所在的房间走去。 微弱的烛火之下,轩辕铭整个身躯绑满白布,睁着一双失神的眼,静静地躺在床上,整张脸苍白得几无血色。 床边的案几上,饭菜丝毫未动,此刻该是变凉了吧? “兰夫人,你劝劝铭主子,请他请一口饭吧!”林公公在门口说道。 轩辕铭听到两人到来,仍是一动不动。 卫兰若转头对林公公道:“饭菜太硬,且已凉了,卧床之人自是没有胃口。我去厨房把那粥热点过来,请林公公先照应着。” 说着,她便转身离去。过了一会儿,她便端了一碗热粥进来,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 “铭,吃些粥吧!”卫兰若开口道。她想了半天,不知如今该如何称呼他,只好直呼他的名了。 轩辕铭仍是一动不动。 “铭,你定是大半日没吃东西了吧?喝些热粥,可以让肠胃舒服一点。”卫兰若继续劝道。她的声音仍像平日般淡淡的,并没有因他如今的惨状而变得特别温柔,或是居高临下。 轩辕铭仍是一动不动。 卫兰若舀起一勺粥,轻声道,“来,这粥里加了瘦肉,你先尝一口,看好不好吃?” 接着,她将勺子举到了他嘴边。 轩辕铭却突然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她,沉着沙哑的声音说道:“滚出去!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你如今在此,看我的笑话是吗?哈哈哈……” 然后,他便狂笑起来。因身体的剧烈抖动,他两肩的伤口处,竟又渗出了血水。 卫兰若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狂笑完,她才开口道:“我和林公公,还有小雅到章谨台来,并不是为了看你的笑话,所以,你没必要在我们面前发脾气,更没必要认为我们是在笑话你!” “不是看我的笑话,那是为什么?”轩辕铭带着讥笑,冷冷地看着她。 “铭主子,几乎所有姬妾下人都走了,可兰夫人仍是对我们不离不弃……”林公公在一旁好言劝说道。 未待林公公说完,轩辕铭又盯紧卫兰若,冷笑道:“哈哈!所有人的都走了,那你为何还不走?不是要看我的笑话,而是因为你心地和善之极,是不是?你们卫家的女儿,都如此无私大义,品质高贵?看到我如今落魄不堪,便心生怜悯,不忍离去?是不是?啊?” 卫兰若淡淡地看着他,直到他说完,才道:“我留下来,确是因为心生怜悯。但是,绝不是因为怜悯你,而是因为怜悯那几个孩子。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我绝对不会到章谨台来!” “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可是,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这是你罪有应得,因此没有什么值得怜悯的!你觉得从一国储君变为一介平民,甚至身体已然残缺,所以接受不了。可是,前太子呢?他本也是一国储君,可却早已连性命都没有了!” 卫兰若端着粥碗,继续缓缓说道:“皇上慈悲,留下你一命,你要是不想活,正好可以顺应天下民意,让百姓们觉得大快人心!我若是你,便会认命,接受上天对自己的惩罚!” “髅蚁尚且偷生,你若是想活,便把这些粥喝了。林公公,你来吧!孩子们第一夜来到此地,可能睡不安稳,我要去看着他们!”极其平淡地说完这一番话,卫兰若站起来,把粥碗递林公公,便迈步走了出去。 第446章 前传·冷王弃妃178 因何未孕 第446章 前传·冷王弃妃178 因何未孕 清晨,轩辕澈睁开俊眸,便看到了那个纤巧曼妙的身影,正立在窗前看着外面发愣。 轩辕澈起了床,轻轻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了她,低头怜爱地轻吻一下她额角:“心儿在想些什么?” 正想得失神的卫兰心缓缓回过头来,抬眼望着这个披散墨发,穿着便衣的俊魅男子。 纤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卫兰心低声说道:“澈,你已经二十四了。” “嗯。”轩辕澈莫名所以地应了一声,吻吻她的唇,“怎么,嫌你夫君老了?” 卫兰心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二十四岁,不论寻常男子,还是王爷侯爷,都有几个孩子了吧?大的都有五六岁了,早已到了入学堂念书的年纪!” “小傻瓜,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孩子,我们迟早也会有的。会有八个,四男四女!”轩辕澈肯定道。 “你真的想要八个这么多吗?”卫兰心不禁皱了眉,“我一个都未能为你生下!我回洛都已经半年多了,为何至今还是没有怀上?” 见卫兰心又纠结起了未能有孕这件事,轩辕澈开解她道:“心儿若怕生八个太辛苦,那就少生几个吧!” “还有,心儿要主动一点,这样才容易受孕啊!”轩辕澈故意暖昧说道,“可你,总是不肯主动!” “骗人!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卫兰心气恼道。 轩辕澈轻笑出声。 当日晚膳后,轩辕澈仍在寑室内看着奏折。 夜渐深了。当他抬起头来,看到正独自从浴室处缓缓步出的卫兰心时,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温泉刚刚浸浴过的美颜,平添了几分娇艳的绯色。白色透明纱衣下,妖娆玉/体若隐若现! 尽管对她的身体早已了如指掌,但这种欲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还是让轩辕澈忍不住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澈,时辰不早了,你快去洗浴吧!”卫兰心走到了床榻之上,缓缓坐下,对着他柔媚一笑。 “好!”轩辕澈眸色渐深。他站了起来,向浴室内走去。她是在向他发向邀请吗?轩辕澈有些心猿意马! 很快,他便披着便衣从浴室内走了出来。 卫兰心迎了上来,搂着他的颈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早已急不可耐的轩辕澈一把抱起她,便到了床榻之上。 他正欲压上去吻她,她却突然一个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他正疑惑,她已伏下身来,轻轻吻着他的颈脖,然后到了他的胸膛,再欲往下。 轩辕澈一阵热血翻涌!她的大胆与主动,让他几乎难以自持,更让他心生疼惜! 他终于紧紧地抱住了她,制止了她的进一步动作。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他轻声问道:“心儿,为何要这样?” “你不是说,女子主动些,更容易受孕吗?”卫兰心道。 “傻瓜!那是我逗你的,你怎么当真?”想为他生一个孩子,竟成了她那么大的一个心病! “可是为何半年多了,我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一定是我的心不够诚!大哥告诉我,兰若已经有身孕了,她嫁给轩辕铭才三个月。”卫兰心声音微颤,甚至带了点哭音,“可我,已经嫁给你三年了。如若不是我做得不够好,就是六哥有意骗我!或许我已是终生不能有孕了,六哥为了安慰我,才会说我已大好。” “傻丫头。你还不到十九岁,何必如此着急?我们日后定会有许多的孩子,即使不能有,我们两人相依相伴到老,不也很好吗?” “你是东昊摄政王,怎能没有子嗣?否则,谁来继承你晋王的封号?”卫兰心道。她想说,如若她真的不能生育了,就帮他纳一门妾。可是,她终究不敢说出口来。 她知道,此刻自己在他心目中是比性命还重要的惟一!自从真正有了她,他就不曾有过别的女人。纳妾的事,她如今又如何能开口呢?何况,想到他将要纳妾,她的心竟也如被刀割般要滴出血来! 东昊贞元十四年三月十二,是卫兰心的十九岁生辰。 由于这两年来摄政王府与卫家均经历了巨变和离别,如今众人劫后重逢,感情更胜以往。因此,卫府亲人特意为卫兰心设了生辰午宴,邀请轩辕澈与卫兰心回娘家共庆。 一家老少数十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尽管卫家众人对那权力通天、一脸冰冷威严的摄政王还是暗生恐惧,但由于半年多来,轩辕澈总是乐于陪着卫兰心回娘家,因此,众人也便慢慢习惯了他的存在。 在热闹的寿宴开始之前,轩辕澈与卫兰心特意找到了卫景明,来到隔壁一个偏间。 “心儿回到洛都已有七个月,却一直未能受孕,请四哥帮她把脉看看吧!”轩辕澈开门见山。 “好。”卫景明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对卫兰心道,“心儿,请到这边坐下吧!” 卫兰走到卫景明身旁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把右手放到案几之上,准备让四哥为她把脉。 她的内心紧张不已! 她其实一直不敢找宫中其他太医为自己诊脉,就怕听到那个令她惧怕的宣判!今日,只是因为轩辕澈的坚持,她也才答应让身为太医的四哥为她诊脉。 “若身体无碍,一两年内怀上身孕,都属正常。心儿实在无须过于在意和忧心!”卫景明看出卫兰心的紧张,不禁轻笑着安慰道。 轻轻按上卫兰心的手腕,卫景明细细辨别,然后,又细细看了卫兰的五官肤色等。望闻问切一番之后,他轻轻一笑:“景墨果然是用了心思,你的身子已调理得很好!只须放宽心,不日便可怀上身孕!” “真的吗?”卫兰心脸上又羞又喜,“四哥真的没有骗心儿吗?心儿还以为,六哥当初是在哄心儿开心呢!” 卫景明仍是微笑:“四哥何时骗过你?不过,你实在不必过于心焦。过于紧张反而不利于受孕,一两年内均属正常。” “嗯!”卫兰心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欣喜地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轩辕澈。 轩辕澈也回以一个轻笑:“如今,该是彻底放心了吧?” 午宴即将开始,各人已纷纷入座。卫兰心怀着喜悦的心情走入席中,卫景明却单独叫住了轩辕澈:“王爷,请稍留步!” 轩辕澈略带疑惑转首。卫景明压低了声音说道:“在下还有一事提醒,心儿身子确已彻底大好,但要怀上身孕,并非只在女子一方!” “你说什么?你是说,本王有问题?”轩辕澈气得脸色一下青了。他记得,薛景墨曾故意在他面前说过,心儿怀不上孩子,可能是男方的问题。 难道,竟真的是自己有问题?轩辕澈的脸色,一下子又由青绿变得惨白! “在下并非此意!”卫景明连忙解释道。 “那四哥是何意?”轩辕澈目光冰冷,心中却在发虚。 “欲孕育子女,男女之事亦极为重要!”卫景明极认真地提醒道,“房/事不可过于频密,亦不可过于稀少。” 轩辕澈紧紧地盯着那卫太医,良久,终于明白他所指,不觉微微一笑:“本王明白,如此,有劳四哥指点了。” 回到摄政王府的当晚起,轩辕澈有意在蕴墨轩中待到深夜,直到卫兰心入睡后才回寑室。 一连五夜,夜夜如此。 直到第六夜,卫兰心再也忍无可忍,她一把拉住轩辕澈的手问道:“你今夜还要去蕴墨轩吗?” “今夜?”轩辕澈暖昧低笑,“心儿怎么了?难道在生什么闷气?还是,为夫做错了什么?” 卫兰心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气恼说道:“四哥和六哥都说,我的身子已是大好!我想早日为你诞下子嗣。可你,为何总像在躲着我?” “呵呵!心儿等不及了?想要为夫给你一个孩子?” “你……” 轩辕澈一把抱住她,激动低语道:“我今夜哪里都不去,我要给你,一个我们的孩子!” 第447章 前传·冷王弃妃179 不作多想 第447章 前传·冷王弃妃179 不作多想 “郭参领,真的非常感谢!”立在章谨台通往洛都的关口处,卫兰若对着那御林军首领道着谢。 “卫夫人不必客气,摄政王妃交待下来的事,本参领可不敢含糊!”郭参领爽朗说道,“来人,把这些物品,全部都搬到卫夫人正屋里去。可要小心点,千万别碰坏了!” “是!”十多名御林军待卫应着,便将那些布匹、米油、鸡鸭等从马车上卸下来,搬到正屋里去。 “卫夫人,这些银两及这封书信,也是摄政王妃的人交待本参领送来的。”郭参领又道。 卫兰若转首,看着郭参领手上那一大包银两,不禁又是一惊。与这些银两比起来,那马车上的物品可真不算什么! 九姐,为何总是如此用心,又总是想得如此周到? “谢谢!”卫兰若把那封书信拿起来,又示意小雅接过了那包银两。从太子殿匆匆出来之时,他们都只带了些随身衣物,什么贵重物品都不能带出。因此,她知道为了四个孩子,她如今必须接受九姐的赠与。 郭参领带着众御林军待卫离开后,卫兰若与小雅回到屋前,四个孩子开心地迎了上来! “娘,他们送来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博儿兴奋不已。 “娘,我今天想吃鸡腿!”妩儿向往地说道。 “好,今晚就让小雅做给你们吃!”卫兰若说道。 几个孩子兴高高地跑开了。卫兰若进了屋,打开了卫兰心给她的书信。 小雅一边清点摆放着那些送来的物品,一边问道:“摄政王妃的信里说了什么?” “她说,让我们安心过日子,要让几个孩子吃好。日后找到机会,她会来看望我们!”卫兰若把信轻轻折好。 “摄政王妃人真好,心地就和主子一样善良!”小雅感慨道,“没有她这两次给我们送来的东西,几位小主子可吃不上什么好的。” 卫兰若笑了笑:“可是来日方长,我们不能总是这样等着她送东西给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宫里每月送来的那一点点东西。我们要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小雅,你会做什么?会种菜吗?这章谨台中,可是有许多好地!” “嗯,我小时候见人种过,可是,我很小就入宫了,并不怎么懂!”小雅道。 “我也不懂,不过,我们可以学的,起码我们吃的菜,要自己种!”卫兰若道,“那么,你会女红吗?” “这个我会!当然,我的女红没有兰主子做得好!兰主子给几个主子做的衣裳,绣的花样,比宫里的裁缝做得还要好呢!” “我还会扎风筝。我以前在街上看到,那些卖的风筝和绣花样式,很多都没我做得好。我想,我们可以找一天请示门口守兵,去一趟洛都,买些蔬菜种子回来自己种,再买些针线布料和做风筝的材料回来,做了风筝和绣花式样,可以送到洛都相熟的店铺里,让他们帮着卖!”卫兰若边说,边认真思索着,她觉得这是个行得通的办法。 “对,兰主子扎的风筝也很好看,一定会有人买的!”小雅兴奋地说道。 “嗯,我以前做的绣花样式,嫂子们都抢着要。有些官家小姐,还专门到卫府来,拿东西求我换!”想起当日,卫兰若笑着说道。 两人正说得兴起,林公公走了过来:“兰夫人,铭主子已醒来了,可以过去帮他擦洗换药了。” “好,我马上过去。”说着,卫兰若回到自己与几个孩子的房间,将九姐的书信收好,便迅速来到了轩辕铭的房间。 轩辕铭正坐在床沿,重新恢复俊美的脸阴沉得没有一丝表情。房中一个大木盆里的水正在冒着热气,那是林公公准备好给轩辕铭擦洗用的。 卫兰若走过去,弯下腰便想将大木盆抬起搬到床边去。 “唉……兰夫人!你怎么又忘了?”林公公惊呼着走过来,扶住了大木盆:“初孕之人,怎么可以搬抬重物?下次此类事,一定要记得让老奴和小雅去做!” 说着,他抬起木盆,便搬到了床榻边上。 “是呢!我确实又忘了呢!”卫兰若不好意思地笑道,“有劳林公公了,这里就交给我吧!” “好,我该给蒹夫人送伙食去了。”说着,林公公便退了出去。 卫兰若一言不发地走过去,轻轻地帮轩辕铭脱着上衣。轩辕铭像个雕像般,没有表情,不动也不言语。 自入住章谨台那晚两人说了一番话之后,轩辕铭终是肯吃东西了。但在她面前,他却总是一言不发。为他擦洗与换药等事,林公公一人做不来,她过来帮忙,他不反对也不言语。 卫兰若知道,他有自己的尊严,特别是在她这么一位卫家的女儿面前。但既然他开始吃东西,也被动地接受他们的照顾,就说明他现在并不想死。 卫兰若也不与他多言语,只是默默地与林公公分工配合,细心地照料着他。他既然是自己的夫君,又是勉儿四个以及她腹中胎儿的父亲,她便不作多想地接受了命运的这个安排,尽着自己的职责照顾着他。 帮他脱掉上衣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帮他解开缠住两肩伤口与整个胸部的白布。离他的双臂被轩辕澈齐肩砍下来已有一个多月了,尽管伤口已基本愈合,但一不小心仍会撕扯到流血。 卫兰若轻轻地把白布解下来后,拧干水盆里的毛巾,细心地帮轩辕铭擦洗着伤口周围的皮肤。然后,又洗净毛巾,帮他擦洗着他的颜面、颈脖及身体。 做完这一切,她又拿来干净的白布和早已准备好的草药,细心地帮他敷好缠好,然后再帮他穿上干净的衣物。 整个过程,两人都静默不语。 完成这一切后,卫兰若拿来梳子,把他的墨黑长发梳好,熟练地束了起来,用布巾扎住。 梳洗过后的轩辕铭,若不看那干净布衣下缺失了双臂的地方,仍是俊美威严得令人不敢直视。 “今日天气不错,不妨到外面走走吧!”卫兰若轻声说道。 轩辕铭仍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卫兰若也不作计较,转身走出房外,对小雅轻声问道:“林公公回来了吗?若他回来,就请他把房内的水倒掉吧!我去看看勉儿他们。” “好的,兰主子。”小雅乐呵呵地说道,“刚才勉儿和博儿还来找过兰主子,说今日的功课已背好了,要兰主子考他们呢!” “嗯,他们两个,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卫兰若满意地说着。 “他们呀,是在讨你这当娘的开心呢?”小雅轻笑道,“就担心你这当娘亲的,有一天会突然回卫府去。” “唉,可真是两个傻孩子!”卫兰若摇了摇头,迈步离去。 第448章 前传·冷王弃妃180 欣喜若狂 第448章 前传·冷王弃妃180 欣喜若狂 四月,轩辕澈再次陪着卫兰心回娘家。 热闹喜庆的宴席中,卫兰心望着桌上丰盛的鸡鸭鱼肉,却提不起一丁点胃口。今晨醒来,她便开始觉得不适。 展嫣然心疼地望着卫兰心,不住地劝她:“心儿,你真的瘦了呢?要多吃一点啊!” 说着,她又拿起公箸,往卫兰心碗里夹了一块鸡肉。 卫兰心夹起鸡肉放到嘴边,却是怎么也没有吃下去的欲望:“娘,心儿实在是吃不下了!澈,你帮我吃掉吧!” 说着,她便把那鸡肉放进了轩辕澈碗中。今日,她已不是第一次往轩辕澈碗中放她吃不下的东西了。 几位嫂嫂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如此亲密,那一脸威严冰冷的摄政王,竟毫不在意地将她吃不下的菜一样样吃掉,都忍不住掩嘴偷笑。 卫兰心脸色苍白,皱着眉头对卫曦、韦氏和展嫣然说道:“爹,大娘,娘,心儿有些不适,想回雅兰阁休息一下!澈,你陪着大家继续用膳吧!” 说完,她便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准备转身离去。才走出半步,她却突然手扶额头,身子一软,便欲晕倒在地。 “心儿!”展嫣然一把扶住了她。众人均一惊!很快便有一位嫂嫂走过来将她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心儿,你怎么了?”卫曦关切问道。 “没事,我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头晕。”卫兰心怕众人担心。 “景明,快给心儿看看!”卫曦吩咐道。 卫景明走到卫兰心身旁,坐到她边上的椅子上,按上她的手腕,细细帮她把脉。 突然,卫景明表情似是一惊:“怎会如此?”接着,他轻皱眉头,继续细心分析脉象。 众人皆紧张不已地盯着他们! 轩辕澈不动声色,内心却难抑紧张!她一向身体不错,又怎会突然头晕以致差点摔倒在地呢?又为何,卫景明此刻的神色竟是如此惊异? 过了好一会儿,卫景明终于轻轻地放开了卫兰心的手腕,站了起来。他略一沉思,似乎胸有成竹地说道:“恭喜摄政王爷!恭喜心儿!看来,四哥又要当一回舅舅了!” 众人顿时面露喜色,纷纷看向轩辕澈和卫兰心! 轩辕澈脸上神色没多大变化,但眼中的惊喜却是难以掩盖。而卫兰心,则瞬间红着脸低下了头。轻轻咬着下唇,她脸上的羞涩笑意却是毫不掩饰地慢慢绽放开来! 盼了这么久,她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她如今终于可以为澈,生下他们两人的孩子了! “景明,可是为何你刚刚却是面露惊诧之色?”卫曦问道。卫景明刚刚的神色变化,自然是落入了每一个人的眼中。 “我初初觉得心儿脉象太乱,确实吓了一跳!不过,我开始不敢确定,如今却是颇有把握了。”卫景明说道,“我基本断定,心儿将会诞下双生儿!” “双生儿!”众人顿时惊喜不已,议论纷纷。 “景松与景柏就是双生儿,所以,心儿也像四娘一样,可以诞下双生儿呀!”一位嫂嫂欢喜万分地说道,“真是要恭喜心儿,恭喜摄政王啊!” 一时,众人恭喜之声不断入耳! 卫兰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想到,幸福来得这样突然!并且,竟是双倍地到来了! 惊喜不已,她抬头望向了轩辕澈!轩辕澈也正定定地望着她,俊眸中是掩藏不住的怜爱与喜悦! 晌午过后,轩辕澈小心地扶着卫兰心,坐上了回摄政王府的马车。 刚刚放下车帘,轩辕澈便激动不已地来到卫兰心面前,单膝跪在马车上,双手搂住了卫兰心的腰。 他再也不掩饰自己的狂喜,俊脸上满是灿烂笑容,仰起头看着坐在面前的卫兰心。 “傻笑什么?刚才在众人面前,装得多么镇定啊!”卫兰心难抑自己的笑意,却是故意板着脸说道。 “呵呵!”轩辕澈笑着,“我的心儿,怎么如此能干,一下子就怀上两个?” 卫兰心望着他,笑而不语。 “只是,不知道是恒儿与诺儿,还是素儿与惜儿?”轩辕澈双手轻轻摩梭着她的腰背,生怕惊着了里面的两个孩子。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恒儿与素儿呢?”卫兰心道。 “不管是哪两个都好!心儿,我真的是太开心了!我开心到都快要发疯了!”轩辕澈宠溺地望着卫兰心,“谢谢你,心儿!” “谢什么?”卫兰心认真说道,“我也很开心,你的晋王之位终于有人继承了!” “如此,你便不会每日里再想着给我纳妾之事了吧?” “纳妾?你如何晓得的?”卫兰心惊奇道。 “呵呵!心儿想什么,为夫岂有不知的道理?”轩辕澈笑得得意无比。其实,他如此欣喜若狂,倒不是因为他终于有了子嗣,而是他终于不用看着心儿总是如此忧心忡忡了! 他如何不知,心儿既在想着给他纳妾之事,内心却又对此事怕得要命?况且,他好不容易才遣散了后院八百姬妾,又如何愿意再次纳妾呢? “皇兄很早前就说到,要奖赏我多年来为东昊立下的功劳,所以楚王、赵王、宋王三个封号,都要留给我的子嗣。”轩辕澈极认真地说道,“我是不会再纳妾的,既然心儿身子没有问题,那可是得再接再励的了!” “什么?光儿子就要生三个吗?”卫兰心轻轻惊呼。 “心儿怎么不会算数呢?那三个,再加上还有一个得继承我晋王的封号,当然要四个儿子才够!所以,我当初说你小时候的想法很好嘛!”轩辕澈说得一本正经。 “你既然需要四个儿子来承继王位,那以往为何不让你的姬妾孕育子嗣?”卫兰心好奇问道。 “以往,我不想要庶子庶女!”轩辕澈深深望着她,“如今,却只想要心儿为我生的!” “可是,我本也是一名庶女啊!”卫兰心道。这个皇后嫡子,等级观念如此强烈,怪不得当初如此看不起她! “小傻瓜,你是我的王妃!”轩辕澈把头靠在她腹部,“别说话,我想听听,他们有没有在动!” “你真傻,他们如今才一个多月,你怎么可能听得到他们在动?”卫兰心哭笑不得。 “哈哈哈!” 马车载满了幸福、欢乐与甜蜜,一路向摄政王府驶去! 第449章 前传·冷王弃妃181 钺之大婚 第449章 前传·冷王弃妃181 钺之大婚 东昊贞元十四年五月初二,太子轩辕钺大婚,迎娶司徒右相次嫡女司徒意懿为太子妃。 东宫正殿热闹非凡,王侯贵戚高官纷至沓来,太后与皇上亲临婚礼庆典,盛况堪比三年前晋王大婚! 隆重而繁琐的拜堂仪式之后,新娘被送入洞房,太后与皇上先行告退,新郎倌则循例留在席中与众宾客一一敬酒! 坐在席中的卫兰心觉得有点头痛。自己身体底子本是极好的,自怀上双生儿后,她才容易感到困倦和头痛。今日若不是钺的大婚,她又怎会到如此热闹的场合中来呢? “澈,我和淡紫到殿外透透气,你留在这里继续喝吧!”卫兰心对着身旁的轩辕澈轻轻说了句,便站了起来。 “要小心点!”轩辕澈关切道,又转向淡紫交待,“小心照顾好王妃!” “是。”淡紫应了一声,便扶着卫兰心走出了正殿。 在殿外较远的回廊处一张石椅上坐下,远离了热闹的敬酒声,呼吸着夜色下淡淡的兰花香气,卫兰心顿觉神清气爽。 “王妃你看,太子爷来了。”淡紫望着前方回廊转角说道。 卫兰心抬眼看去,便见穿着大红喜服的轩辕钺正低头走来,脚步稍稍踉跄。看来他这新郎倌,已被灌了不少酒了。卫兰心笑着暗暗摇了摇头。 “钺!”卫兰心站了起来,含笑唤道。 轩辕钺一愣,抬起头,见是卫兰心,不禁哈哈一笑:“兰心!哈哈!为何每次宴席,你都跟我一样总要偷偷跑出来,然后,咱俩又总能相遇?” 卫兰心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他。轩辕钺也带着略有醉意的笑容走到她跟前,站定。 “恭喜你,钺!”卫兰心真诚说道。 “应该是我对你说声恭喜吧!兰心,恭喜你,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当上母亲了!”轩辕钺正色说道。 “你也会很快当上父亲的。”卫兰心掩嘴笑道。 “是吗?可惜,这并非我之所愿。不像你,是愿望达成的幸福满足。”轩辕钺竟苦笑。 “钺,你今日喝多了吗?”卫兰心关切问道。她已看出,他很不开心。 “没有。喝得再多,又有何用?能在这里见到你,是我今夜最大的收获。”轩辕钺眸色深沉。 他果然是有些醉了。看着他的失落,卫兰心也不觉收敛了脸上笑容:“你三日后还要迎娶两位侧妃,是吧?是太仆与中大夫之嫡女?” “是谁家的女儿又有何不同?娶的到底是谁又有何所谓?反正,都是父皇与王叔给我安排好的。”轩辕钺苦笑着说道,话中明显带着失落与醉意。 “钺,莫喝多了,今日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呢?”卫兰心善意提醒。 “哈,洞房花烛夜?兰心,你知不知道,我的心中有多么愁苦?”轩辕钺紧皱眉头,望着卫兰心,“为何我一定要接受这样的命运与安排?为何我不能像王叔一样幸运?又不能像薛景墨一样潇洒?” “为何,要我娶那些我不喜欢的女人,娶完一个又一个?”轩辕钺语气带着忧伤与无奈,“我不仅要娶她们,还要让她们怀上我的子嗣。日后,我还得后宫三千,还得根据朝堂上的需要,而不是我的心意,去轮番宠幸她们!” “钺,今日不要说这些话了!”卫兰心劝慰道。 “今日不说,我何时可以说?我日后,又怎能再对你说这些话?”轩辕钺神色似是痛苦,“以往,我以为我可以默默地看着你们幸福,然后在心中坚守着那份执着,那样也是一样幸福。可是,如今我却如此羡慕薛景墨,没有人像逼我一般逼他,他可以一直在心中坚守着!” “钺,你在说什么?你如何又能知道他的坚守?” “我如何不知?他心中一直坚守着对你的那份执着,其他的人,他都可以不屑一顾,毫不在意。挽月已经十八了,还迟迟不肯出嫁,还在傻傻地等着他。可是,她不能明白他心中的坚守。我劝过她,她也不听。”轩辕钺的脸色,有痛苦,有无奈,更有失落。 卫兰心望着她,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自己应如何开解他。过了好一阵,她才开口道:“你又何必坚守那些不值得坚守的东西,而去辜负了另外一个女子?你的太子妃,听说是也个纯良天真之人,你该好好珍视她才是!谁又敢肯定,你与她不是一段良缘呢?” “兰心,你在安慰我吗?若是心中没有执念与坚守,我或会有机会巧遇一段良缘。可是,若心中已被执念全部占据,又如何有余地安放良缘?” “难道,你就忍心让一个纯良女子今生注定凄苦吗?”卫兰心无奈说道。 “不,我会尽我所能去善待她,去善待所有应该善待的女子!哈哈!”言毕,轩辕钺苦笑转身,“兰心,我该去洞房了。” 然后,他便迈开带着醉意的大步,向正殿走去。 卫兰心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们也进去吧!” 走到正殿外,却见挽月公主一人倚在回廊栏杆处正自出神。 刚刚还听轩辕钺提起她呢!卫兰走前几步,轻唤:“挽月!” 挽月公主轻轻回过头来:“王婶?” “为何独自一人站在此处,怎么不回正殿给你皇兄敬酒?” 挽月公主轻叹一声:“王婶,我实在是喝不下。我现在,真的很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边关,担心他的安危。” 卫兰心轻轻一笑,走近她身旁:“你这样日日担心,何时是个尽头?” “可是,北匈如今遣百万大军入侵,我怎能不担心?” “北匈遣百万大军入侵么?为何我未曾听说?”卫兰心大惊。 “我是今日无意中听到父皇说起的。不过,因为今日是太子哥哥大婚,消息还未传开来吧!但王叔定然知道了,他没有告诉你吗?”挽月公主说着,无意中望向她尚未隆起的腹部,不禁轻轻掩了嘴,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 卫兰心努力压住心头的惊慌,轻轻笑了笑:“他或是也怕我担心吧?”她自然记得轩辕澈曾说过,如若北匈率百万大军入侵东昊,他便要亲自率兵上战场。 那么,他如今只是还不想太早告诉她实情而已! 第450章 前传·冷王弃妃182 无语凝噎 第450章 前传·冷王弃妃182 无语凝噎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卫兰心走到挽月公主身旁,关切问道:“我听你王叔说,北卑国金贤王子自去年来洛都见过你一面之后,便对你念念不忘,因此再次修书,请求迎娶你为妻子。此事,你是怎么想的?” “王婶希望挽月答应吗?”挽月公主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望着卫兰心。 “王婶自然不舍得你到遥远的北卑去。” “是的,我不仅不会答应金贤王子的求婚,任何人的求婚我都不会答应,除了他。”挽月公主竟悲切道,“王婶,你知道他是谁的!可是,你也知道,他永远不会向父皇求娶我的,是吧?” “既然你想到了这些,你为何又要如此执着?”卫兰心劝道,“你已经十八了,这个年纪再不嫁出去,真要成老姑娘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等他从边关回来,问问他,到底有没有一刻是想到我的!”挽月公主双目泛红,竟欲滴下泪来,“而我,没有一时一刻,不是在念着他的!” 卫兰心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和挽月公主并肩站着,望着外面的黑暗沉思。 澈马上就要去边关了,他和六哥,将要共同抵御北匈进犯。 在回王府的马车上,轩辕澈默默地拥紧了卫兰心,一手轻轻抚着她的腹部,不时轻吻着她的额角,极尽疼惜。 “澈,你何时出发?”卫兰心突然轻问,打破了沉默。 “什么?”轩辕一惊。 卫兰抬起头,深深地望着他:“北匈率百万大军入侵东昊,你将要亲赴边关了,是吗?” 轩辕澈轻皱了眉头,静静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她。 卫兰心淡淡一笑:“其实,我真为我有这样一位夫君而自豪!他是东昊百姓的摄政王,更是东昊百姓的大英雄!每当有外族入侵,百姓们就要仰仗他,救国家与黎民于危难之中!” “我很早就从戏台上知道你了。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在我们杭城戏台上的形象?”卫兰心继续自豪地说着。 轩辕澈定定地望着她,摇了摇头。 “戏台上的‘东昊战神’,戴着个鬼头面具,长长的黑须。英勇善战,霸气惊人,只须站在那里‘哈哈哈’的放声狂笑,就能把敌军吓得肝胆俱裂,倒地而亡!”卫兰心带着笑意望着轩辕澈,“澈,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很笑人?你在战场上,真有这么神奇吗?” 轩辕澈静静地望着她,默不作声,突然又将她抱着紧紧的,闭上双目,热烈地吻着她的唇,深深诉说着对她的不舍和爱意! 吻了很久,他才轻轻地放开她的唇,但却仍不肯放开她。将她紧搂在怀中,下巴轻抵在她的额上,他不敢出声说出对她的依恋与不舍。 “要去多久呢,澈?”卫兰心又轻问出声,“多久才能将北匈人驱逐出去?” “少则半年,多则……”他也不知道要多久,说不定是一年,或是五年,十年…… 卫兰心再次轻轻一笑:“没关系的,澈,无论多久,我和两个孩子都在洛都等着你回来!半年,一年,十年……我和孩子们会像如今一般,笑着等你回来。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说着,卫兰心再也难掩声音的哽咽。 “对了,还有六哥呢!有你们两人在,一定会及早将北匈人远远地赶离东昊的吧?”卫兰心又努力笑道。 “是的!我会尽力及早做到这一切,让北匈蛮夷再不敢踏近东昊半步!我希望,在我们的孩子们出生之前,就能回到洛都。我想看着你把他们生下来!”轩辕澈认真说道。 “嗯!”卫兰心伏在他怀里,轻声应着。 东昊贞元十四年四月中旬,北匈国百万大军进犯东昊,东昊边关再次告急。 四月二十八,消息暗中传回洛都皇宫,称若边关失守,北匈百万大军将直捣京师洛都。皇上急召摄政王及司徒右相、御史大夫共商此事。 五月初二,东昊新太子大婚,举国欢庆。 五月初六,皇上颁下圣旨,称北匈百万大军进犯,东昊全国进入抗战状态。 五月初十,镇威大将军、摄政王轩辕澈率两万驻守于洛都郊外的亲兵,赶赴西北边陲执掌帅印,驱逐北匈蛮夷。 清晨的日光透过窗棂,明媚地洒在地面上。卫兰心立在寑室内,静静地等待着。 今晨她醒来时,澈已经出去了。她知道,他已着人找出了他的战袍,拿来了他的青铜宝剑,即将到点将台阅兵。然后,正午之时,他便要带着这两万精兵强将出发。 这两万精兵强将是跟随他征战边关多年的亲兵。三年前他回到洛都长住之时,便将这两万人带了回来,驻扎在洛都郊外继续操练,随时候命。 寑室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卫兰心回过头来,便看来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如今,他已换上了墨黑战袍,配上了青铜宝剑,更加显得威仪凛凛,俊魅无双! 她知道,他马上就要走了。他是来向她作临行告别的。 两人站在原地不动,深深地凝视着对方。 突然,他疾步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用一手轻轻抬起她的脸,他眉头轻皱,俊眸深深地看着她,似是怎么也看不够! 卫兰心努力抑住自己的泪水,静静地望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她怕他要离开自己太久,她怕会久到她忘了他的模样。所以,她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地刻到脑中去! “要和我们的孩子都好好的,等着我回来!”他慢慢地放开手,将她搂过来,与她交颈相拥,语气低沉而深情,“等我,心儿,我的生命,我的爱!” 卫兰心滚烫的泪水扑簌而落! 轩辕澈放开她,用修长的手指帮她轻轻地擦着泪水,然后,再慢慢地吻着她的唇,缱绻眷恋,依依不舍。 卫兰心热烈地回吻着他。这一刻,他们是如此亲密,唇舌交缠,气息相应。但下一刻,他们就要天各一方!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永远留在这一刻! 终于,轩辕澈轻轻地放开了她。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慌与不舍,脸上绽出淡淡的一个笑。 轩辕澈凝望着她,在她额上留下轻轻一吻,随即决然转身离去。卫兰心静静地站在寑室内,一动不动,她害怕看见他离开的背影,害怕让他在离去前再次看到她的泪水! 第451章 前传·冷王弃妃183 爱屋及乌 第451章 前传·冷王弃妃183 爱屋及乌 卫兰心其实只怔愣了一会儿,待她突然反应过来,抬步追出去想再看他一眼时,轩辕澈早已快步走出了听风苑,与全副武装的孙野、霍胜等十多名心腹侍卫,骑上马匹飞奔出了摄政王府。 荆於南带着众多王府侍卫留了下来,他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保护王妃安全,而此事的重要程度绝不亚上战场! 午时刚到,卫兰心便与早已大腹便便的浅红,以及淡紫等人,来到了洛都东亭。 所有能望到朱燕大街的房间和回廊,都已预留给了各家王侯贵戚、达官贵人。而位置最好,能最近最清楚地望到朱燕大街的地方,自然是留给了皇家。 慕容太后正凭栏坐在一张豪华的雕花木椅上,但再雍容傲然的表情,也难掩她眼中的担忧与紧张! 太子轩辕钺与太子妃司徒意懿也坐在一旁。太子新娶的两位侧妃则静静地立在他们身后。 卫兰心上前向太后恭敬行礼请安,又与钺打了招呼,并与初次见面的太子妃寒喧了几句后,便站到栏杆边上等待着。 朱燕大街道路两旁已站满了民众,沿街的酒楼客栈上也也挤满了人。人人都等着一睹当朝摄政王爷、镇威大将军轩辕澈率两万精兵强将出征的盛况! 此刻,镇威大将军定是在点将台上阅兵,并与皇上及众将士饮血盟誓吧?众人议论纷纷。 “驱逐蛮夷,保我东昊!驱逐蛮夷,保我东昊!”震憾人心的齐声呼喊从点将台方向远远传来,众人立即凝神细听,群情暗暗激奋! 卫兰心也不觉向左边转首,往点将台的方向看去,发现父亲卫曦与大哥卫景羽已带着众家人站在旁边一个厢房的回廊处。 家人相见,不禁含笑点首,招手示意。 四名皇宫内侍抬了两张雕花木椅过来,放在卫兰心身旁的栏杆边上。其中一位内侍恭敬说道:“太后赐座,请摄政王妃保重身子!” 卫兰心不觉转头看去,只见坐在不远处的慕容太后正对着她微微一笑,卫兰心忙恭敬行礼,然后拉着浅红的手,两人分别在雕花木椅上坐了下来。 自怀上身孕后,虽然腹部的隆起尚微不可察,便卫兰心已时常感觉容易疲累,这时她自然是希望可以坐下来休息的。只是,太后何时开始如此关注自己了昵?想到因太后派人偷换了假死酒的阴差阳错,才让她与澈得以保住性命,卫兰心不禁对太后心存感激,尽管,这并非太后有意为之! 这样想着,卫兰心不觉带了感激与庆幸的笑意,向太后望去。太后竟又转过头来,对着她淡然一笑。 难道因她怀上了太后最疼爱的澈的子嗣,所以太后对她的态度已开始转变了吗?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卫兰心正想着,便听到朱燕大街上人声更加鼎沸起来。出征大军看来马上就要从这里出城了,人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很快,众人便看到了“唰!唰!唰……”的整齐脚步声,以及“的得、的得”的缓慢马蹄声。众人纷纷拭目以待! 终于,铁底靴踏在路面上的脚步声,以及铁蹄踏地之声越来越响,大军队伍走进了朱燕大街。群情激动,却全都安静了下来。 近千的先锋部队主要是步兵,他们走过去后,便是大将军与众将领的座骑,后面紧跟着是近万骑兵。 令众人惊诧不已的是,镇威大将军轩辕澈与孙野、霍胜等近百将领均戴着各式不同的鬼头面具!难怪东昊“鬼面王爷”的军队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光是这气势就让敌军望而生畏吧? 卫兰心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中间那个骑在白马上的高大身影上。他永远是人群中最突出的那一个,绝对让人一眼望去,便知他是闻名天下的镇威大将军! 在即将到达东亭门前时,轩辕澈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青铜剑,一时众将士高声齐呼:“驱逐蛮夷,保我东昊!驱逐蛮夷,保我东昊!驱逐蛮夷,保我东昊!” 连呼三次,喊声震天,让闻者心潮膨湃!道路两旁围观民众的爱国之情纷纷被激起,也跟着高呼:“驱逐蛮夷,保我东昊!镇威大将军!得胜归来……” 轩辕澈慢慢抬起头,向着太后与卫兰心所在的地方看来,鬼头面具下的目光却始终聚焦在卫兰心身上。卫兰心立了起来,扶着栏杆看着他。队伍一直在继续前行,他的马匹不能停下来,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着! 很快,他便随着大军走过去了,他不再回头。卫兰心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直至那背影隐入近万骑兵当中。 大军出发不到半个月,浅红便生下了一名男婴,取名孙凯,寓意东昊大军凯旋归来。 而慕容太后竟多次带着珍贵的补品,亲自到摄政王府看望卫兰心。卫兰心一开始有点受宠若惊,甚至暗暗担心太后会对自己不利。不过,太后来的次数多了,卫兰心也就慢慢发现了太后雍容高贵、不可一世的表象下那颗孤独而落寞的心。 她最心爱的次子去了边关出生入死,她曾经溺爱的孙子轩辕铭因意图弑父夺位,成了被囚禁的庶人与废人,而她曾经认为最乖巧懂事的晋王妃人选杨葭儿已在狱中畏罪自杀,她把她的全部心血和希望望都倾注在了卫兰心的肚子上,盼望着卫兰心早日为澈儿诞下双生儿。 当卫兰心意识到太后对自己并无恶意后,天生的良善之心便让她开始同情起太后的遭遇来,她敞开了她真诚的心,真诚关心起这个外表强大内心孤寂的太后。 卫兰心也不时带着些礼品到宫中向太后请安,太后到摄政王府来之时,她就陪在太后在王府内四处漫步,听她讲些轩辕澈小时的趣事。 “哀家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过,澈儿竟会为了一名女子殉情!作为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这样爱着,该是此生无悔了吧?心儿,你说是也不是?”一日,慕容太后竟如此感慨道。 卫兰心望着太后,沉思一阵,继而微微一笑,道:“母后曾在王府住过三年,可曾上过望塔?” “哀家倒是不知,望塔竟是有路上去的么?”慕容太后惊讶说道。 “母后请随心儿来。”卫兰心说着,便和慕容太后进入了听风苑。 让宫人侍婢们都立在门外等候,卫兰心带着太后进入寑室,伸后到墙上水墨山水画后,轻轻地按开了那扇通往地道的门。 第452章 前传·冷王弃妃184 捷报传来 第452章 前传·冷王弃妃184 捷报传来 慕容太后高贵而美极的脸难掩惊疑之色,但她并没有多说话,只是跟着卫兰心走进了那条烛光微弱的地道。 “母后要小心一点。”卫兰心回头对着慕容太后笑了笑,便转身带头前行。慕容太后紧紧地跟着卫兰心的步子,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先帝竟在他居住的听风苑修建了这么一条长长的地道。 到了望塔底下,卫兰心又带头拾级而上。 “这里就是望塔?”慕容太后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是啊,望塔的景象,母后一定未曾见过!”卫兰心又回头笑道。 待两人绕着石级爬上望塔,到达那个书房时,卫兰心又将慕容太后带到了那个可以正望觉雨苑的窗前。 她看到,当慕容太后看到窗外的景致时,脸上的惊异之色并不比她初初登上望塔看到此景之时少一分! “澈告诉我,先帝当初修建这座望塔,就是为了能登上此地,偷偷看着觉雨苑中的人的起居饮食。澈说,先帝四十年前时时来到此处,偷偷地看着母后;后来,澈也时时登上此塔,偷偷地看着心儿。” 卫兰心望着觉雨苑中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的竹林,继续轻声道,“我想,他们彼时的心情,该是大致相似的吧?” “是吗?哀家从来不知!”慕容太后似是自言自语,脸上既有难言的痛悔,又有无限的欣慰! 卫兰心又转身来到书房角落处的旋转石梯处:“母后,上面还有一层。”言毕,她便抬步拾级而上。 待慕容太后跟着卫兰心走上楼上的房间时,不禁瞪大了双眼,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房内的墙上,屏风之上,全部挂满了一位绝色女子的画像。从尚未及笄的豆蔻年华,到初为少妇的倾城绝/色,再到一国之母的绝代风华,全在画中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先帝的画艺可谓精深至极!可惜,澈似乎没有继承这一天赋!”卫兰心轻笑着感叹道。 慕容太后走近那些画,一幅一幅地细看着。这些画,她只见过几张,是先帝当面为她画的。但绝大部分,特别是她小时候的画像,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她从不知道,先帝为她画了如此多的画像,并且都集中到了此处! 卫兰心见太后出神地看着那一幅幅画像,不时低头用手帕拭去眼角泪意,不禁唏嘘不已! 她记得澈曾说过,先帝早期给太后画的画像都锁在这间房内。后来先帝驾崩,澈便将先帝后期画的画像从皇宫中带回此处。 她还记得澈说过,太后在先帝驾崩后一直活在痛悔之中,但是他却永远也不会原谅她,更不会让她知道这望塔的秘密,也不会让她看到这些画像,他要让她痛悔终生! 然而,此刻卫兰心并没有后悔自己把太后带到此处,并看到了这些画像。她知道,澈的心中仍有恨意与纠结。她希望,她可以帮他化解这恨意,帮他们母子化解彼此之间的心结! 如此,澈今后的笑声,才可以真正的快乐而无忧吧? 边关并无特别的战报传回,日子在平静中缓缓流逝。 没有轩辕澈陪伴在身边的日子,卫兰心把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腹中的两个孩子身上。她尽量不去担忧澈和六哥的安危,更不去想东昊大军何时可以得胜,澈何时可以得胜凯旋。 因为她知道,越是想得多,盼得切,她就会越焦虑,这样对腹中两个孩子都不是好事。 澈在边关为国奋战,而她,又怎么能不尽好自己的职责,好好地孕育澈留在她腹中的孩子呢? 每日里,她都严格遵照四哥给她开出的食谱菜单,认真地进食,适当地进补。她用心地为孩子们读着诗,弹着琴,不管他们如今能否听到。她在景色秀美的后院散步,坐在西山断崖处望着远山开阔心胸。她轻轻地抚着腹部,不厌其烦地和孩子们说着话。 “母妃如今和你们坐在断崖之上,远处的西山层峦叠幛,烟雾缭绕,可真是美啊!你们如今看不到,是不是?没关系,等你们出来了,母妃和父王就带你们到这里来赏美景!”轻声说完,她脸上漾起了幸福、甜蜜而向往的微笑。 她相信,她说的话孩子们都能够听到。刚开始自称“母妃”时,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她便习惯了。无论在何时何地,在做什么事,她都有意地告诉孩子们。这样,她便不会觉得寂寞,孩子们也不会觉得寂寞了。 她常到浅红的住处去,抱一抱,逗一逗凯儿,想象着腹中的孩子日后也是这幅可爱模样。 她也常与慕容太后来往。两人最关注的就是孩子的话题,一说起便可以说上好半天。 卫兰心心中也有过疑惑,她知道太后一定很清楚她是卫玿的侄女,却不知她如今对卫玿是何种态度。 直至有一次,卫兰心无意中说起家人时,慕容太后似有意无意地说道:“听说你还有一位伯父,当初位列三公,十多年前却突然辞官了!” 卫兰心谨慎回道:“正是。伯父后来云游四方,终身未娶!” 她看到慕容太后怔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便陷入了沉思。她没有多言,更没有多问。 不过,两人提到伯父也就仅此一次,甚至两人也极少提起先帝。 卫兰心不知道如今太后心中对这两个均用了一生去爱她的男人是何态度。不过,太后如今已年近六旬了,应是把一切都看通想透了吧? 卫兰心如今只希望,澈可以与他的母后打开心结,一家人可以共享天伦之乐! 足足等了三个月,贞元四年八月,洛都终于迎来了传捷报的信使。 信使飞马来报,镇威大将军与霍大将军、忠命侯,在边关集合百万兵力,已打了几个大胜仗,将那几个被北匈大军占领的小郡收复,并将北匈大军完全挡在了边界线外。 捷报传来,洛都朝堂上下一片欢腾! 这日,卫兰心正在听淡紫讲述着传遍了大街小巷的捷报内容,便听得下人来报,边关信使到了摄政王府,正在听风苑门外等候。 卫兰心激动得连忙站了起来,一定是澈有书信传回! 第453章 前传·冷王弃妃185 瓮中捉鳖 第453章 前传·冷王弃妃185 瓮中捉鳖 她忙命人将信使请进来,自己便到听风苑正厅等着。很快,信使便入得正厅来,向卫兰心一鞠躬道:“大将军有信函要在下亲自交给摄政王妃。在下明日便出发回边关,摄政王妃若有回信,在下明日来取!” 说着,信使便将一封信函呈给卫兰心,卫兰心强抑着心中的喜悦与激动,将信函接了过来。她示意淡紫给那信使打赏了银两,并叮嘱那信使明日来取回信。 待那信使走后,卫兰心独自步入了寑室,她要一个人静静地看澈写给她的信。 将那信取出来,她轻轻地撕开信封,心头忍不住“扑扑”乱跳!马上就要看到澈的亲笔字了,他到底给她写了什么呢? 小心地将信笺取了出来,深吸一口气,她紧张地展开,指尖有些微微发颤! 当他的字迹终于出现在面前时,她的双眸瞬间蒙上了雾气,泪水再也忍不住,澘然而下! 洁白的信笺之上,只有一个字:“思!” 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一个字,就如同他的人!此刻,这一个字,竟是胜过了千言万语! 在千军万马之中,在激烈征战这中,他在日夜思念着她吗? 她又何尝不是,时刻牵挂、思念着他?只是,她有他们的孩子们时刻陪伴着。 抬起手,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卫兰心走到案桌前坐下,摊开信笺,提起毛笔,开始给他回信! 她告诉澈,孩子们在她的腹中很好,已经开始能感觉到他们在动了。他们睡着时如此安静,但醒着时却如此调皮,让她不得安生!所以,他们日后定是活泼好动的孩子吧? 就这样絮絮叨叨地写着,卫兰心脸上不禁又露出了幸福的笑意。 翌日,信使早早便来了。卫兰心将自己为澈新做的一个鸳鸯香囊,以及写好的信一起装进信封之中,密封起来,交给了信使。 尽管澈时时取笑她只会给他送鸳鸯香囊,但她知道,她送给他的,他全都好好地珍藏着。甚至,以往从不戴香囊的他,竟也学着其他洛都贵族男子,将香囊带在身上。只是,他不像别人般唐而皇之地挂在腰间,而是隐秘地藏在身上! 想着,卫兰心又忍不住笑了。 此刻,在西北东昊与北匈交界处的一个巨大山洞内。 一身武将打扮的薛景墨走出洞口,望着山下如群蚁般不屈不挠地爬上来,又纷纷被东昊士兵推下去的滚石、滚木撞下山去的北匈士兵,凝神沉思着。 走回洞口内,他来回渡着步,暗暗心焦,为何霍大将军的援兵还未到?如果援兵迟迟不来,他们岂非要全军覆没,甚至将帅被擒? “莫再来回走动了!薛将军再怎么走,待他们冲上来,还是得束手就擒,或者当场命丧敌手!”身披帅袍坐在洞内案桌旁,正独自品着茶的轩辕澈冷冷说道。 薛景墨走回洞内,直直地望着轩辕澈:“原来元帅是在孤注一掷,用我们自已做诱饵,用我们的命做赌注!” “薛将军终于看出来了?没错,我们不做饵,如何能把他们引来,让霍大将军去彻底剿了他们的老巢?薛将军应该知道,你的威名在北匈将士中也早已传开了。无论是活捉你,还是割下你的头颅,对他们来说,可都是立了特大的奇功!”轩辕澈冷冷笑道。 “是吗?”薛景墨也笑道,“可是,做诱饵,你东昊镇威大将军、大元帅一个就够了!你要找死,为何还要拉上我们来陪葬?” “拉上薛将军,不是更有分量吗?北匈军队怎能不更加全力以赴,倾巢而出?” “所以说,你是在孤注一掷!万一援兵来晚了,我们两人都得死,那你这诱敌之计可就赌输了!” “即使赌输了,输的也是我们两人的命!但北匈老巢被端,他们便会元气大伤,再也难有大作为,此役便可定出胜负了!”轩辕澈得意笑道,“本王之前还担心他们不上勾,如今看来,薛将军这诱饵着实不错!” “难道,你以往在战场上取胜,都是靠如此孤注一掷取得的吗?”薛景墨沉沉地盯着了他的双眸。 “当然不是,本王的命如此尊贵,又怎么可以随便拿去赌?”轩辕澈晒笑,“本王怎么从未发现,薛将军竟然也会怕死呢?”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日一役我们两人都死了,心儿会怎样?”薛景墨气恼道,“你本没有必要用如此冒险的一招!你如今不惜命,本将军可不想陪着你死!” 山下,北匈军队再次发动进攻的号角再次响起!战鼓阵阵,他们这一轮进攻听起来更加猛烈! “可是,本王要是死了,留下你与心儿,本王怎能放心?”轩辕澈似笑非笑。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心儿已然怀上你的骨肉,若你死了,她又会怎样?” “闹了半天,原来你是怕本王死掉?”轩辕澈淡淡说道,眼神却是飘远,“本王做决策时没有想过,若本王死了,心儿会怎样。本王考虑的,只是经此一役,北匈败局必定,东昊将不再面临亡国威胁,战争也不会无限期地拖延下去!” “那么,此刻,你可有想到若你死了她会怎样?”薛景墨问。 山下敌军的进攻之声更近了。 “我不敢想!”轩辕澈陷入了沉思之中,也忘了在薛景墨面前自称“本王”,“我只是认定,我们有八成必胜的把握!敌军一时半会是攻不上来的,而北匈老巢此时空虚,定然不堪一击。所以,霍大将军定然会来包抄他们,将山坳的出口堵上,我们就如瓮中捉鳖,任是他们插翼也难飞了!” 薛景墨凝神思索。 “至于那另外两成的可能性,我不会去考虑,也不敢去想像!”轩辕澈又沉声说道,“本王并非要你陪葬。若我死了,留下你照顾心儿,我会很放心。可是,如若要找机会让你离开,我们就很有可能丧失此次大好机会了!” 薛景墨不再说话。确实,如果他们不抓住这一次,便再也难以找到如此绝佳机会让北匈元气大伤,那么,北匈入侵的野心永远也不会死掉,想结束两国之间的对峙和战争将遥遥无期。 第454章 前传·冷王弃妃186 筱鸢鸾歌 第454章 前传·冷王弃妃186 筱鸢鸾歌 “那么,此役之后,你有何打算?挥师直捣北匈吗?”薛景墨问道。无论他们两人是死是活,北匈此役后将是大势已去,挥师乘胜追击以致活捉北匈帝君,绝非毫无可能! “不,那样将会耗尽我们的兵力与国力。本王与北匈三皇子乌维交好,我们要做的,应是帮助乌维王子弑父弑兄,夺得帝位。之后,乌维会遵守盟约割让北匈东南三郡给东昊。”言毕,轩辕澈得意地望着薛景墨一笑,“此招不废一兵一卒,薛将军认为如何?” “此招甚好!”薛景墨不得不暗暗佩服。 “薛将军今日有点沉不住气啊,还有待历炼!来,我们手谈一局围棋。你与心儿的外祖父,都自认是本王手下败将。本王此刻闲着无事,可以教你几招!”轩辕澈的话说得倨傲无比。 薛景墨暗暗握紧了拳头,将急涌上来的怒气与不服慢慢地压了下去,淡淡笑道:“如此,有劳元帅赐教了。” 轩辕澈抬头望着他,轻淡地笑了笑:“果然有进步,孺子可教也!请吧!” 薛景墨深吸一口气,慢慢坐下来,缓缓拿起了棋子。 一局棋尚未下完,他们便听到了山下越来越激烈的两军对垒之声。东昊的进攻战鼓从山下阵阵传来! 霍大将军的援兵终于到了!轩辕澈不禁面露喜色。 心儿,我军马上就要大胜了。一切顺利的话,我定可以在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前回到你的身边! “元帅,请啊!”薛景墨冷冷看着他,催促道。 轩辕澈迅速收敛起脸上的惊喜与内心的激动,专心考虑棋局。 此刻,山底下激烈的厮杀无法扰乱他的心神,而心儿与她腹中的骨肉,就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再细细思念吧! 山下的激战持续了大半日,终于在日落西日之前结束。北匈人被砍杀、俘虏贻尽。 东昊大军此役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将剩余的北匈军队逼退回两国边界一百里之外。 东昊贞元十四年八月,东昊大破北匈百万入侵大军,北匈依留单于再次被东昊镇威大将军轩辕澈气得卧病在床,一切军政大事均交由长子谷维及太师共掌。 与此同时,一直不受依留单于喜爱,早已自立山头的三王子乌维则抚掌大笑,准备趁父兄一方士气低沉,伺机联合东昊一举夺位。 这日,乌维王子正与心腹在帐中商议对策,侍从来报:“有人来访,自称是东南贵客!” “东南贵客?”乌维王子略一沉思,不禁一笑:“难道是他?快快有请!” 当一身北匈人打扮的轩辕澈与薛景墨、孙野、霍胜等一行十余人来到帐前时,乌维王子大笑一声迎了上来,竟用汉语说道:“哈哈!轩辕澈!咱们好几年不见了,听说你这几年还在冒充我,四处坑蒙拐骗啊!” “不过,你这副模样冒充我,倒是给我长脸了!”乌维王子煞有介事的端详着轩辕澈,然后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轩辕澈只浅笑不语。 薛景墨看到,那乌维王子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比轩辕澈大不了几岁。长相虽不及轩辕澈般俊美得让男人嫉恨,女人丢魂,但也算极其英气俊朗的了! 那乌维王子大笑完之后,目光停驻在薛景墨身上:“这位兄弟仪表出众,气度非凡,他是……” 轩辕澈微微一笑道:“他是本王王妃的兄长薛景墨,也就是本王的大舅子!” 薛景墨不禁暗暗纳闷,轩辕澈为何不说自己是他的表兄弟,而说自己是他妻兄呢?他平时不是不愿承认这层关系吗?更有趣的事,这么个冷硬尊贵的王爷竟说出“大舅子”这样世俗的称呼来! “哦,我也听说你娶了王妃,可是,筱鸢她……”乌维王子话尚未说完,便被一道清脆欲滴的女子声音打断了。 薛景墨寻声望去,竟是个十岁左右的漂亮小姑娘!只是,那小姑娘说着一口北匈语,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不过他亦明白,这里听不懂北匈语的只有他一人而已,孙野、霍胜他们跟着轩辕澈与北匈人打了十余年交道,自然是听得懂的。 “三哥,今日为何来了那么多人?他们是谁?”小姑娘好奇地打量着这群身材高大的男人,然后,她美丽的大眼睛就盯着轩辕澈的脸,滴溜溜地转着,突然,她双眼一亮,“澈哥哥?啊,我认出来了!澈哥哥,你可认得我?” “可是鸾歌?”轩辕澈用北匈语淡淡说道。 “嗯,是呀!我就是鸾歌啊!上次澈哥哥来的时候,我才七岁呢,可如今,我都十一岁了!”鸾歌开心地说道,“对了,我要去告诉筱鸢姐姐,筱鸢姐姐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说着,鸾歌便转身跑开了。 乌维王子笑着摇了摇头,道:“唉,她们两姐妹!走,我们入帐中饮酒!” 说完,便对众人作了个请的动作,大步跨入了帐中。 轩辕澈与薛景墨等人跟着步入,在帐蓬内的布垫上席地围坐起来。 见薛景墨似有不解,轩辕澈低声解释道:“本王与乌维王子认识十多年了。依留单于独宠长子谷维,有心排挤乌维,便将他赶到了最偏僻的封地,并且让他的亲母与同母姐妹同行。所以,他的两个妹妹筱鸢与鸾歌便也跟随着他!” 薛景墨曾听说,乌维王子的亲母是东昊送去的和亲郡主,亦即东昊的宗亲女。只是后来东昊北匈两国再次交战,她的和亲身份不但不受依留单于重视,反而屡受北匈王族排挤。 薛景墨正凝神思索着,便见帐蓬门口的布帘被掀开,一名面色红润,身着劲装,披着一头细细长辫,头上戴着孔雀羽毛的美貌北匈女子走了进来。 那美貌女子的目光一下便停驻在轩辕澈身上,带着喜悦,透着娇羞:“澈哥哥,你终于来了!” 轩辕澈微微点头示意,脸上神色却是冰冷。 薛景墨虽听不懂她说些什么,却是听出了“澈哥哥”三个字,以及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倾慕之意。 薛景墨不得不承认,北匈女子自有一种健康而豪爽的美,与汉女的纤弱娇柔完全不同。再加上乌维兄妹三人的母亲是东昊宗亲女,因此他们的外貌身材比起一般北匈人来,更是明显出众。 第455章 前传·冷王弃妃187 心静如水 第455章 前传·冷王弃妃187 心静如水 “哈哈,筱鸢,你也有四年没见过轩辕澈了吧?你竟从十六岁等到了二十岁!”乌维王子出于对薛景墨等人的尊重,转而用汉语说道。 随即,他又转向轩辕澈:“你今日来得真是时候,我的长子今日满百天了!你不知道,我生了六个女儿,才有这么一个儿子啊!哈哈哈哈!对了,筱鸢,你去把孩子抱来,让我的兄弟,看看我的儿子!” “好的,三哥!”筱鸢竟也用汉语答道,然后便带着难抑的笑意跑了出去。 乌维王子举起人头盖骨做成的酒杯,爽朗说道:“来,兄弟,为我们的盟约干怀!” 薛景墨低头看了看,他与轩辕澈面前的酒杯也是头盖骨做成的,与其他各人均不一样。 轩辕澈端起了酒怀,冷冷说道:“干!” 薛景墨也端起了酒怀。 众人开始开怀畅饮! 很快,筱鸢便抱来了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男婴。毕竟混杂了汉人的血脉,这个男婴长得比一般北匈孩子要俊秀得多!才百日大的孩子,精神却好得很,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轮番盯着轩辕澈与薛景墨看着。 想着心儿腹中的两个孩子,轩辕澈望着那漂亮而神气的男婴,眼神中的冰冷竟慢慢被溶化了! 三个月后,洛都再次收到了边关传回的捷报。 北匈军队大败急急后退,东昊大军压境直逼北匈,病榻上的依留单于急得一命乌呼!北匈乌维王子砍杀大王子,继承了单于之位! 新继位的乌维单于与东昊摄政王共同订下了两国友好邦交盟约,主动割让东南三郡给东昊,东昊大军则撤出北匈。从此两国和平相处,互不侵犯。 捷报传来,朝堂上下又是一片欢腾! 再也不用打仗了,将士们将凯旋而归!十多年来战火频仍的西北边关终于得以安定,人们终于可以休养生息! 至此,东昊再无大的外族侵扰,外忧可谓已然消除! 卫兰心拿到边关信使送到王府中的信函后,含着笑意走进了寑室。她要独自看看,这次澈又给她写了什么? 强压着心中的激动,指尖轻颤着取出信笺,打开一看,仍是只有一个字。 “念!” 仍是龙飞凤舞、力透纸背,虽不同于上一个字,表达的深切情意却是一样。 这一次,卫兰心没有再流泪,而是掩不住脸上的幸福笑意。 她轻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温柔说道:“你们知道吗?父王又给我们来信了,他在思念着我们呢?不过,东昊大军已将敌人赶跑了,你们的父王很快就可以凯旋归来了。他可以亲自看着你们来到这个世上!” 腹中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因为是双胎,卫兰心的肚子也显得相当大,行动已经相当不便了。 本来,她怀上孩子后一直想到章谨台去看看兰若,可澈临走前特意叮嘱她,在孩子们出生前不许去,她也便只好听了他的! 如今,兰若怕是快生了吧? 洛都郊外章谨台。 寑室正中,大木桶内热汽散腾。 轩辕铭面无表情地坐在热水之中,面容在水气弥漫之中,显得更加俊美,也显得有少许的不真实! 或许,他的心中想的不是此刻,而是以往的某个时刻,他的双眼看到的不是眼前之人,而是另外的某个人吧?卫兰若静静地想着,缓慢地帮他擦洗着身子。 如今,她已大腹便便,估计本月就要临盆了。 林公公担心她身子不方便,想把帮轩辕铭洗浴的事务接手过去。可是,每次当林公公准备好了热水,请轩辕铭入浴之时,轩辕铭却怒喝着将他赶了出来。 “你在此作甚,还不快滚出去?”卫兰若每次都听到他对林公公怒喝。 等林公公无奈地走出来后,卫兰若便默不作声地慢慢地进入房内。走到轩辕铭跟前,抬手帮他解衣,之后,轩辕铭便会一言不发地踏入木桶之中。 他只在林公公面前发脾气,在其他人面前几乎不言语,在卫兰若面前更是如此。 卫兰若除了帮他洗浴,还能干许多事,绣花,给孩子们做衣裳,还要陪着孩子们玩耍,督促勉儿、博儿念书。尽管快要生了,但她觉得自己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也不愿娇惯自己! 终于洗完了,轩辕铭站起来,大步跨出了木桶。 高大而充满雄性之美的健实身体上滴着水珠,但缺失的双臂却让这副身躯显得有些奇怪与可怕! 不过,此刻的卫兰若心静如水。她拿过干净的长毛巾,慢慢地帮他擦干水珠,再帮他穿上衣物。然后,轩辕铭走到妆台铜镜前,卫兰若拿起木梳,帮他把长发细细梳好,再熟练地束起。 做完这一切,卫兰若又说了句:“出去走走吧!”也不待他回答,便转过身,挺着大肚子走了出去。 卫兰若坐到院子里,和小雅一起讨论和比较着那些绣出来的花朵样式。几个孩子在院前开心地玩耍嬉戏着。 一身素净白衣的轩辕铭从屋内走了出来,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他的阴郁沉静,总让他与这里的一切,以及这里的所有人,都显得格格不入! 轩辕铭似乎谁都没有看见,径直走到屋前不远处那断崖边上,望着远处出神。 姝儿看着她那阴郁冰冷的父亲,轻轻地走过去,摊开了手掌,怯怯说道:“父亲,我们都在吃糖,你要不要吃?” 轩辕铭仿佛没有听见,头都没回。 姝儿又提高声音说道:“父亲,你要不要……” “拿开!”轩辕铭突然冷声说道,把姝儿吓了一跳。她轻咬下唇,忍着泪意,向着卫兰若跑了过来。 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卫兰若站了起来,将跑到她跟前的姝儿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没事儿,你父亲心情不好!” 说着,她松开姝儿,拿起手帕,弯下腰帮姝儿擦着泪水。 “哎……哎哟!”她突然痛呼一声,用手扶住了腰。 “兰主子,你怎么了?”“娘,你怎么了?”小雅与姝儿、勉儿几个齐声惊呼! “哎……我,我肚子好痛!”她痛得难以言语,额上慢慢渗出了细汗,“小雅,我可能快要生了!” “啊?就要生了吗?”小雅惊呼,日子好像比她们预计的要早好多天呢,“好,你别着急,我马上去找林公公,让他去求守卫,请一名接生婆过来!” 说完,小雅便跑开去找林公公了。 第456章 前传·冷王弃妃188 兰若难产 第456章 前传·冷王弃妃188 兰若难产 “娘,你怎么了?”几个孩子看着卫兰若痛苦的表情,一下子吓得哭了起来。 卫兰若艰难地在椅上坐下,喘着大气安慰着他们:“别怕,没事,娘要生小宝宝了!你们马上要添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了!” 几个孩子这才慢慢停止了哭泣。 很快,小雅便跑了回来:“林公公已经去求守卫找接生婆了。兰主人,你不能坐在这里生,我扶你回房吧!” “可是,我的裙子已经湿透了!”卫兰若道。一阵难耐的痛意袭来,卫兰若再次喘着大气沉声喊道,“啊!好痛!真的好痛!” “兰主子,你要忍一忍!不能在这里生,我扶你进去!”毫无经验的小雅也吓得慌张不已。 “好!”阵痛过后,卫兰若扶着小雅的手站了起来,缓缓地走进屋内。 “娘她流血了,衣裙上好多血,娘她要死了!”几个被留在外面的孩子,竟又吓得放声大哭起来。 轩辕铭听到惊天的哭喊声,这才稍稍侧过首来。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林公公才急匆匆地带着一名接生婆从章谨台出口处走来。 卫兰若间断的呼喊声已变得嘶哑无力! 几个孩子紧张在站在门口处张望着,再也不敢哭出声来。他们真的害怕他们的娘会死掉。 轩辕铭静静地端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椅子上,望着旁边卫兰若刚才坐过的椅子上的水迹和血迹,始终一言不发。 “这么大声叫唤,哪里还有力气生?”接生婆一边大声训导着,一边走进了房内。 房内只安静了一会儿,又响起了卫兰若嘶哑的哭喊声:“啊!大娘,我求求你,我不要生了!” “孩子就在你肚子里,如今哪有不生的道理!别喊了,快用力!”接生婆大声呵斥道。 小雅从房内跑了出来,用衣角拭了拭泪,便忙着到在院中水井处,准备打水进去烧。兰主子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此刻竟哭喊得这样凄惨,怎不让她暗暗担心呢? 林公公连忙走过来,抢过小雅手中的水桶,道:“烧水的事交给我来,你快去看着兰夫人吧!” 小雅点了点头,放开水桶,又转身跑进了房内。嘶哑凄惨的哭喊声与接生婆的喝叫声持续着。 “快用力,再不出力,孩子就快不行了!”接生婆大喊。 房内突然寂静一片,然后,便听得“哇……”的一声,娇弱的婴儿啼哭声响起。此时已烧好了水,正站在门外守候着的林公公,紧张的脸上不觉露出了笑意。 过了一会儿,小雅便兴奋地跑出来报喜:“是个女孩!勉儿,姝儿,你们又多了个小妹妹!” 几个孩子一听,顿时转忧为喜,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了,我们多个小妹妹罗!” 小雅又跑到轩辕铭身旁,恭敬说道:“恭喜铭主子又添了一位千金!” 林公公也满脸笑容地对轩辕铭说道:“恭喜铭主子!” 两人此时都兴奋异常,兰主子能平安产下孩子,就已经是最好的了,即使是个女孩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轩辕铭没有更多动作,脸上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 “哎呀!糟了!”突然,接生婆从房内跑了出来,紧张地对他们说道,“产妇血崩了,怎么止都止不住!现在人已经昏过去了,我是没有办法了,你们快去请大夫吧!” 众人惧是一惊! 小雅一把抓住接生婆的袖子,急道:“你是接生婆,你怎么会没有办法?求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们主子吧!你如今,让我们去哪里找大夫呢?” 接生婆紧张地扯回自己的袖子,道:“现在老婆子也没有办法了!产妇血崩,那都几乎是没法救的事,没几个人能活下来的!老婆子劝你们赶紧去找个大夫,看能不能死马当活马医,碰碰运气!否则,你们便准备后事吧!” 小雅和几个孩子一听,脸都吓懵了! 林公公忙对小雅道:“如今看来,找个乡野大夫也是无用!我现在就去求守卫,去找郭参领,请他们看在兰主子的份上,到宫中去请一位太医前来!” “好,那林公公快去吧!”小雅催促道。 林公公急匆匆地走后,小雅牵着几个孩子的手,慢慢走进了房内。 初生的婴儿被用布包裹着,安静地躺在卫兰若身旁。卫兰若紧闭双目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得可怕! “娘,你不要死!”几个孩子又轻声抽泣起来。 “你们不要大声哭,会吵着你们的娘休息。”小雅提醒道。让孩子们看了一会儿卫兰若,小雅又把他们带了出来。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还不见林公公带着太医回来。接生婆进去看了一次,出来后摇了摇头道:“依老婆子看,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老婆子今日晦气,也不好收你们银两了!”说完,接生婆便径自走了。 轩辕铭终于站了起来,慢慢地走进房内。 站在房门口,望着卫兰若苍白的脸,以及那躺在她身旁轻轻动着小手和小嘴的女婴,轩辕铭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如今,除了偶尔对着林公公发怒,他的脸上仿佛已不会变出除冰冷之外的任何表情了!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紧张的说话声。林公公终于带着人回来了! 轩辕铭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很快,小雅便带着一位太医和两名医女进来了。 这位太医,竟然就是卫景明!卫景明疑惑地望了一眼静立在门边的轩辕铭,来不及多说话,便疾步走到了卫兰若床前。 “先把孩子抱出去。”卫景明说道。小雅忙上前,将女婴抱了出去。 轩辕铭望了一眼卫景明以及躺在床上的卫兰若,也转身走了出去,继续坐到院中的椅子上。 半晌,卫景明走了出来,小雅与林公公连忙迎了上去:“卫太医?兰主子到底怎样?” “血已经暂时止住了,医女正在处理伤口,只要不再出血……希望,她能醒过来吧!”说完,卫景明竟叹了一口气。 他今日正好在太医院中,听到御林军郭参领前来请太医到章谨台,他便连忙跟来了。没想到,兰若难产,能辛苦生下女婴已是万幸。产后竟又大出血,流了这样多的血,能否活着醒来,就完全要靠她的意志了。 几个孩子又在小雅的带领下来到了卫兰若的床榻前,他们伸出小手,握住了卫兰若苍白冰凉的手,殷切而安静地等待着。 第457章 前传·冷王弃妃189 冷绝无情 第457章 前传·冷王弃妃189 冷绝无情 直到夜暮降临,卫兰若才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众人惊喜不已!几个孩子更是连声欢呼:“娘,你没有死!” 卫兰若怜爱地看着几个孩子,虚弱说道:“想到你们几个,娘又怎么能够现在死去?娘就是放心不下你们啊!” 然后,她又转头看向卫景明:“四哥,谢谢你!一定是你救了我!” “兰若,你在这里真是吃苦了!”卫景明感叹道。 “没有!四哥,我真的不苦!”卫兰若苍白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笑意,“我在这里,孩子们能过得很好,我也过得很好!” 院子里的轩辕铭听到了房内众人的欢笑声,静静地坐在夜色之下。 “轩辕澈,本单于提过的那件事,终是不可能吗?”大帐内,乌维单于再次举怀问道。 “绝无可能!”轩辕澈脸上似带着淡笑,声音却仍是冰冷,“本王早已跟你说过,本王答应过自己的王妃,今后只有她一个女人!” “一个男人,只有一个女人如何能满足?本单于实在是想不明白,你可以宠爱你的王妃,但没必要只有一个女人嘛!”乌维单于朗声说道,“不过,既然你一再拒绝,本单于就让筱鸢死了这条心吧!明日,本单于将用盛大仪式欢送你离开。来,为我们的友谊与盟约,干怀!” “干!”轩辕澈也举起了酒怀。 翌日,乌维单于身着盛装,带着自己的骑兵静立草原上,欢送轩辕澈一行。 轩辕澈、薛景墨等人跨上马匹,便欲告辞! 突然,一匹枣红色马飞奔而来,马上坐着一英姿勃发的美貌女子,正是筱鸢。 马匹奔跑到众人面前,筱鸢一扯缰绳,枣红色马便前蹄高举停了下来。筱鸢紧紧地盯着轩辕澈,用汉语说道:“澈哥哥,筱鸢有话要跟你说!” 轩辕澈不禁回望,道:“请讲!” “筱鸢记得,八年之前,单于哥哥曾对澈哥哥说过,待两个妹妹长大,便送给澈哥哥作妻子。如今筱鸢已经年满二十,可以给澈哥哥当妻子了。”美丽的北匈公主,热切地望着自己的心上人,大胆地表白道。 “当年这些话,确是兄弟间酒后的豪爽之言!”轩辕澈望了一眼乌维单于,重又盯着筱鸢公主,正色道,“当年,本王或许真的想过要娶你们为妻妾,因为那时,本王并不介意娶多少个妻子。但如今本王娶了王妃,并已答应今后只有她一个妻子,所以,本王很抱歉,也为当年那些酒后之言请筱鸢公主原谅。” “筱鸢,三哥已跟你说过,当年三哥的酒后之言,岂能当真?至于原因,三哥也跟你解释过好几次了,你为何总是不听?”乌维单于也用汉语对筱鸢说道。他可不想这个妹妹成为北匈其他兄弟和手下眼中的笑谈。 “这些话,筱鸢确实听三哥说过数次了,但澈哥哥却不给机会筱鸢与他说话。今日,”筱鸢再次望向了轩辕澈,含笑说道,“筱鸢想亲耳听听澈哥哥的意思!” 轩辕澈望着筱鸢,眼神坚定,语气淡然:“本王已与妻子许下了生死誓言!” “好了,筱鸢,天色不早,我们送轩辕澈启程吧!”乌维单于催促道。 “澈哥哥,我敬重你是个爽直的男子,也敬重你对你的妻子遵守诺言!筱鸢很羡慕她能得到你的爱!”筱鸢笑看着轩辕澈,“但是,筱鸢从未把三哥对澈哥哥说过的话当作酒后戏言。从十二岁起,筱鸢每天都盼着快些长大,可以早日做澈哥哥的妻子。可是,等筱鸢到了十六岁,终于长大了,澈哥哥却回到了你们东昊的帝都。” “筱鸢也曾发誓,此生除了澈哥哥,谁也不嫁。所以筱鸢一直在等,等到了二十岁。既然澈哥哥要遵守对妻子诺言,筱鸢不能强求,但是筱鸢也要遵守自己的誓言。不能嫁给澈哥哥,筱鸢不仅不愿嫁给任何人,也不愿活在这世上虚度青春、辜负爱意了!” 话毕,众人皆没有反应过来,骑在马上的筱鸢就从身上取出一把短剑,一剑朝腹部插下。 反应最快的是一直盯着她的轩辕澈,他手中的长剑连带剑鞘一起飞过去,筱鸢握着短剑的右手偏了一偏,短剑斜插入腹中。 “筱鸢!”乌维单于拍马上前,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倒的筱鸢公主,将她抱下了马。立即有几个北匈人围过来,帮她察看伤口,其中一人用北匈语回禀道:“幸好没有伤及内脏,应该不至于危及性命!” 乌维单于松了一口气,责怪地盯着筱鸢公主道:“女人这样做,只会让男人更加看不上!”但筱鸢公主此时已痛得昏了过去。 乌维单于重新跨上马,对轩辕澈抱拳道:“实在是对不住,兄弟!筱鸢太不懂事了!” 此时,早已有随从将轩辕澈的长剑拾起,交还给了他。轩辕澈将长剑置于腰间,道:“此事不怪她!天色不早,我们还是要启程了。” 一直骑马跟在乌维单于身后的鸾歌拍马上前,嗓音清脆地用汉语说道:“澈哥哥,对不起,姐姐太冲动了,请你原谅她!” 轩辕澈对着她微微一笑,道:“此事真的不能怪她,要怪,或许应该怪本王吧!” “不对不对,此事要怪本单于酒后胡言乱语。走吧,兄弟你再不出发,天黑前可就出不了这草原了。”乌维单于说道。 “好,后会有期!”轩辕澈一拱手,带着十余人便转身策马飞奔离去,瞬间便在乌维与鸾歌眼中成了小小的十余几个黑点。 辽阔的草原上,薛景墨拍马追到轩辕澈身旁,晒笑道:“元帅果然是个冷绝无情之人!” “难道你希望本王把她带回洛都与心儿作伴?”轩辕澈转首,冷冷看向薛景墨,“要说冷绝无情,你对挽月难道不是?挽月为了你,谁都不肯嫁,还屡次坚拒北卑王子的求婚!可你呢?” “本王是为了心儿才对其他女人冷绝无情,那么你呢?你在坚守些什么?难道是想等本王死后,你好和心儿……”说到此处,轩辕澈突然停了嘴,心中极其不悦。这个薛景墨,为何总是盯着他轩辕澈的女人不放? “哈哈!”薛景墨也冷笑起来,“本将军不娶亲,看来元帅很不放心啊!” 第458章 前传·冷王弃妃190 坚信真心 第458章 前传·冷王弃妃190 坚信真心 贞元十四年十二月初一,镇威大将军、摄政王轩辕澈统领的东昊大军在大败北匈百万进犯大军,并与北匈新单于签定友好盟约后,胜利凯旋,班师回朝。 得知大军这日要入都,一大早,洛都朱燕大街道路两旁便被围得水泄不通,可以望见朱燕大街的酒楼客栈也早已被达官贵人预定一空。 比起大军出征那一日,迎接凯旋大军的人群更加热闹,也更加喜庆!而且,出征那日镇威大将军只带着两万精兵强将出城,但此次班师回朝则有八十万大军。 今后不用再打仗了,许多士兵都可以解甲归田,重过平静日子,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大军将于午时开始入城。午时未到,卫兰心便带着浅红、淡紫等人来到了东亭的那个位置最佳的回廊处。 同样的,太后与太子、太子妃等人也到了此处,而卫府的人仍是集中在了左手边那个回廊。不同的是,如今的卫兰心已是大腹便便,而浅红手里抱着的孙凯已有半岁! 午时已到,回廊右手边开始热闹起来。凯旋大军开始入城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数千精锐步兵,他们全部身披凯甲,手执长枪,步伐整齐地踏步进城! 精锐步兵过去后,便是身披软甲战袍,头戴鬼头面具的数百名将领。镇威大将军轩辕澈骑着白马走在中间最前方,霸气外露,不怒而威,毫无异议地成为全场的焦点! 一路上,民众群情激动,不断地齐声高呼:“镇威大将军!镇威大将军!” 卫兰心从座椅上慢慢站了起来,远远注视着那思念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熟悉身影! 她还看到,六哥薛景墨同样身披战袍,骑着黑马走在轩辕澈身旁。一群将领中,惟独他没有戴着鬼头面具,那淡定的俊容和超凡的气质,同样让他成为人们眼中不可忽略的焦点! 终于,他们两人慢慢地走近了。卫兰心看到,戴着鬼头面具的轩辕澈远远地抬起头,向她的方向望来。六哥也发现了她,抬头对她露出了淡淡笑意。卫兰心也回以轻轻一笑,然后,目光转向鬼头面具下的那双看不真切的眼,便再也移不开了。 两人便这样默默对望着,直到他们的身影走过去,直到后面的骑兵、步兵方队交替走过。 在仍然喧闹不已的喝采声中,卫兰心转过身,向太后和太子道别后,先行离开东亭回到王府休息。 她知道,轩辕澈还要到点将台集合众将,与迎候大军的皇上共饮庆功酒。之后,他还要入宫,向皇上禀报出征之事。所以,到他忙完,要到晚上才能回府吧! 回到听风苑寑室,卫兰心拿出正在给孩子们做的小衣服,一边带着笑意缝着绣着,一边耐心地等待着。 想着孩子们马上就要来到人世,想着一家四口终于可以在一起共享天伦,一针一线她都绣得那样用心,仿佛将幸福与甜蜜通通绣了进去! 忽然,她感觉到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人影,不自觉地,她抬起了头,便看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俊魅面容! 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身上仍然穿着软甲,披着黑色战袍,腰间的青铜宝剑也未解下。 半年多过去了,岁月没有在那张俊容上留下任何痕迹,但那双更显俊魅的双眸,却仿似凝聚了更多的深情与思念! 卫兰心缓缓站了起来,心中狂跳,百感交集:“澈!” 轩辕澈疾步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强抑激动地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然后,他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道:“心,我想你!我实在是太想你了!” 卫兰心双眸中瞬间凝满泪水,重重在吸着气。 轩辕澈连忙松开她,轻声说道:“莫哭,莫哭,千万别太激动了!来,坐下,让我看看我们的孩子。” 他扶着卫兰心小心地坐下后,便单膝跪在地上,双手环抱着卫兰心已然宽大的腰身,把头轻轻地靠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我也很想念他们,他们马上就要出来了,是吗?” “嗯,是的!他们和你以及母后一样,都是腊月出生呢?”卫兰心轻抚着他的墨发,泪中带笑,轻声说着。 “是吗?”轩辕澈抬起头,俊眸深深地看着她。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呢?我以为你要晚上才能回府。”卫兰心又问。 “我还要跟薛景墨入宫去见皇兄,晚上还要出席宫中的庆功宴。但我实在等不了这么久才见你,所以,我就趁机跑了回来,顺便换下戎装再入宫!” 轩辕澈含着淡笑看着卫兰心,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入城时看到你站在东亭上,我当时就恨不得把面具扯掉,飞到楼上去把你抱下来,我们一起骑着马去点将台。可我终是忍住了,我怕会把全洛都的人都吓住!” 没想到他当时竟有如此想法,卫兰心张大嘴惊讶地看着他,哭笑不得:“那样,你不但会吓着全洛都的人,也会吓着我们的孩子的!” “呵呵!”轩辕澈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会很小心,不会吓着他们的。可是我终是不敢,我怕我会忍不住在众人面前吻你,也怕我会忍不住当众落泪,那样,我便会成为天下笑谈了!” 卫兰心深深地望着这个在她面前真诚得像个孩子般的男人! 曾几何时,她以为他是天底下最狠辣最无情之人! 曾几何时,她以为他城府之深无人能测,她以为他的心中只有江山社稷,而不屑于装下一个小女子! 却原来,她与世人一样,都只看到了他戴着的冰冷面具。 她庆幸,她始终坚信那面具下隐藏着一颗无人能探知的真心,如今,这颗真心终于毫不遮掩在坦露在她的面前,并且,把她整个人完完全全地装了进去。 想想以前所承受的种种恨意、误会与委屈,以及那难以割舍的爱之瑰丽与甜蜜,卫兰心眼中的泪意再次涌起,泪水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轩辕澈紧张极了,一边用手轻抹着她的眼泪,一边心疼地说道:“别哭,你现在不能太激动!太激动了,对我们的孩子不好!” 想着腹中怀着这个自己爱到了骨子里的男人的骨肉,卫兰心内心满是暖意与幸福,她轻轻地笑了起来,用手帕把泪水轻轻拭掉。 第459章 前传·冷王弃妃191 解开心结 第459章 前传·冷王弃妃191 解开心结 轩辕澈站起来,顺势把卫兰心扶了起来。 怕压着腹中的孩子,他不敢把她搂得太紧,只用一手轻轻抬起她的俏脸,轻声说道:“我马上就要入宫了,我回来就是为了吻你,怎能不让我如愿?” 说完,他轻闭双眸,深情地吻上了她的唇。 美妙而久违的熟悉感觉瞬间包围了卫兰心,她微启樱唇,用心感受着他对她的爱与深情。 如蝶舞花丛,如鱼游水底,幸福从两人的唇齿间传遍身体的每个角落!他们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心跳,呼吸着对方的气息,品尝着对方的味道! 终于,轩辕澈极其不舍地放开了卫兰心的唇舌,道:“如今不敢劳你大驾了,我到外室让侍女换了衣装,马上便要入宫!若是我回得太晚,你不用等我!” “嗯。”卫兰心轻应。 “要带着我们的孩子,乖乖地早点睡下!”轩辕澈宠溺地在她额上留下轻轻一吻,“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离如此漫长的时光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卫兰心想了想,仍是抬起脚步跟了出去,看着侍女帮他换好衣装,又看着他带着众侍卫离开听风苑。虽然以后再也不用漫长分离,可此刻,她仍是一刻也不舍得离开他! 下午,浅红又抱着孙凯来陪伴她,因为孙野也要入宫参加庆功宴。虽然他是轩辕澈的侍卫队长,可战时也是个将军,官至正三品了。 卫兰心一边逗着孙凯,一边笑道:“孙野一下子看到他这个大胖儿子,怕是都不敢认了吧?” “是啊,他们两父子,大眼瞪小眼,好像都不敢相信,那场面可真笑人!”浅红笑道。 欢笑声中,时间一眨眼便过了。 到了晚上,轩辕澈果然到了深夜仍未回来。 怀着孩子,卫兰心困倦至极,只好早早洗浴入睡。 半梦半醒间,卫兰心又感觉到他在吻她,一如她想念他的每个夜晚。她缓缓睁开如雾的双眼,发现自己正被他拥在怀中。 “吵醒你了吗?我实在忍不住想要吻你!”轩辕澈带着歉意轻声说道。 看着他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卫兰心笑了:“我其实想等你回来,再跟你说说话。可是实在是困得撑不住,便睡着了!” 七个月未见,两人该有多少思念的话要说啊!可是此刻,两人却就这么相拥对视着,胜过千言万语。 “胖丫头,竟长胖了这么多!”看着卫兰心因怀孕而略显丰腴的脸如今更加妩媚动人,那珠圆玉润的身子也更为诱惑人心,轩辕澈不禁宠溺地轻笑道。 卫兰心气恼,正欲反驳,嘴巴却再次被他温柔而毫无商量余地地封住! 唇舌热烈地吮吻着,轩辕澈的呼吸渐变急促,身体渐渐变得滚烫无比。他无法抑制地舔吻着她的下巴,颈脖…… 脑中同样一片空白的卫兰心,突然意识到了危险,娇喘着急唤道:“澈,不可!” 轩辕澈仿如遭到电击一般,瞬间停住了一切动作,脑中突然变得清明:自己一定是疯了,此刻在做着什么?她马上就要临盆了,他怎么可以如此控制不住自己! “对不起,心儿!”粗喘着气说着,轩辕澈迅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冲进偌大的温泉浴室,来到一个冷水池内,毫不迟疑地和衣踏了进去。 在冷水中浸泡了好一会儿,他的身体和心跳才渐渐恢复平静。 慢慢地踏出冷水池,脱掉湿衣,换上干净的便衣,他再次回到了寑室内。卫兰心正坐在床上,担忧地望着他。 “要不,在孩子出生之前,你先到外室去睡吧!”卫兰心红着脸说道。 已经恢复平静的轩辕澈轻轻笑着爬上了床:“才不要,我跟心儿分离了七个月,如今好不容易重逢,怎能让我与你分床睡?” 他轻轻抱紧了她,又道:“放心,我再不会如此了。” “真的吗?”卫兰心有点不放心。 “当然!”轩辕澈肯定地说道,“我七个月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熬的?” “可是,生完孩子后还要坐月子。而且,以后我们还要生许多个,怎能让你总是这样忍?”卫兰心担忧地说道,想当初此人可是几乎夜夜要人侍寑的,“不如,你……” 卫兰心愣住了,她发现自己竟然几乎冲口而出:不如,你纳个妾吧! “什么?不如什么?”轩辕澈的眼中出现明显的不悦,他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心儿又在打什么主意?想让我纳个妾吗?” 卫兰心难堪地低下了头,她其实也不想他纳妾,她害怕跟另外的女人分享他,可是…… “可是,这样对你,是不是太残忍了?”卫兰心终于抬起头,怯怯地望着他说道。她既希望他答应,又害怕他答应。 自己真是个自私而虚伪的人!卫兰心暗想。 “傻丫头,怎会是残忍?你离开洛都的一年,我也是这样过来的。是你吊高了我的胃口,爱上你,让我对别的女人再无一丝兴趣!甚至,在别的女人面前,我内心会对你油然而生一种负罪感!你怎么这么傻?不是你,纳妾又有何用?” “对不起,澈!” “坏女人,我刚回来,便跟我说这些令我不悦之事!”轩辕澈说着,竟惩罚性在她脸上又是一吻。 他就不怕再次点火?卫兰心暗想。 “还有两件恐怕要令你不悦之事,我也想跟你讲!”卫兰心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哪两件?” “第一件,就是你不在时,我带母后上了望塔,也让母后看到了先帝画的画像。”卫兰心忐忑地看着他。 她既然做了,便不想瞒他,而且她也确实想解开他十几年的心结。那么,趁他刚刚回到对她还疼爱宠溺至极之时说出来,是不是会更好呢? 轩辕澈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澈,我觉得,母后其实挺可怜,也挺寂寞的!在望塔之上,母后望着觉雨苑,又看到那些画像,她都流泪了。她一定是为先帝对她的爱而感动吧?” 卫兰心密切注视着轩辕澈的表情,继续大胆说道:“人都会犯错,我们不能因为她犯了一次错,便永远都不原谅她!正如你曾说过的,‘永远’这个词真的非常狠绝,非常无情。有句话叫‘情难自禁’,她当年做了情难自禁之事,或许她当时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所以……” “好了!”轩辕澈轻轻地制止了她,双手紧紧地扶住她的双肩,盯着她的双眼认真说道,“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你带她上望塔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今天说过的这番话,我也当是没听过。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那么,第二件令我不悦的,又是什么?”他继续认真问道。 “第二件,就是兰若在章谨台生了个女儿。我一直很想去看看她,可以吗?澈?”卫兰心这回换了语气,温声软语恳求道。 轩辕澈望着她,凝神思索了一会儿,道:“可以!但是必须是在我们的孩子出生满月之后。还有就是,要荆於南紧紧跟在你的身边,而且你只可与你的妹妹见面,不能让你见到轩辕铭!” “嗯,好的!”卫兰心兴奋说道。 “傻丫头,我不许你去,其实就是怕你再出一点点的意外,知道吗?” “澈,我知道,谢谢你!” “谢什么?傻丫头!若失了你,我不知道我还有无心思活下去!” “又说傻话!” 第460章 前传·冷王弃妃192 痴心错付 第460章 前传·冷王弃妃192 痴心错付 轩辕澈再次拥紧了卫兰心,一边轻吻着她的秀发,一边低声呢喃道:“心儿,心儿,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生?” “四哥说,因为是双生儿,所以会提前一点,还有二十来日吧!” “怎么还有这么久?”轩辕澈猛然离开她的秀发,皱着眉头看着她,“生完之后,坐月子又是一个月!” 这个人,刚刚不说他能忍的吗?卫兰心也皱眉瞪着他。 轩辕澈叹了口气道:“最可气的是你四哥,今日竟然特意找到我,劝我要小心谨慎!我像这么不能忍的人吗?” 卫兰心不禁掩嘴而笑:“四哥可真是个细心之人呢!” “更可气的是,那薛景墨,这一路上竟也在旁敲侧击地暗示我!”轩辕澈气恼不已,“他这个连个女人都没有的人,竟然管我们,管得如此宽?” 卫兰心不禁哑然失笑,脸却是暗暗红了:“六哥医术高明,他也是为我们好!他……他真的跟你说这个吗?” “他跟我说,临盆之前不慎,会导致血崩,还会导致什么什么!” “他那是吓唬你吧?四哥说兰若生产时血崩,可没说是因为这个!”卫兰心看他气恼的样子,再次失笑。 “什么?你妹妹生产时血崩吗?那么你……” 看见轩辕澈瞬间紧张起来,卫兰心连连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有我四哥和六哥在此,我不会有任何意外的,你放心!” 想起坊间有“女人生一次孩子就如过一次鬼门关”的说法,轩辕澈不禁轻轻拥住了卫兰心,道:“要不,生完这两个孩子,我们就不再生了。” “那怎么成?光继承王位都需要四个儿子呢?”卫兰心轻笑,“澈,别担心!为你生孩子,我生多少个都不害怕,都心甘情愿!” “心儿,我的好心儿!”轩辕澈再次吻上了她的唇,呼吸再次渐变急促。 卫兰心轻轻挣开了他,轻声说道:“澈,要不你还是去外室睡吧!” “此时已夜深,还去什么外室?睡了。”说完,他放开卫兰心,倒头躺到床上,并赌气般地用棉被蒙住了头。 卫兰心轻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她掀开棉被,却见轩辕澈已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望着那熟睡的俊容,卫兰心内心既是甜蜜,又是心疼! “禀侯爷,挽月公主再次来访!”忠命侯府书房内,下人对薛景墨禀报道。 “怎么回的?”薛景墨从书本中抬起头来。 “小的们还是说,侯爷不在府中!” “很好!知道了,下去吧!” “是!” 望着下人顺手关上的门,薛景墨面无表情,再次低头看书。 半个时辰后,下人再次前来敲门。 “禀侯爷,太子来访!”下人禀报道。 薛景墨放下书本,抬起头来,思索片刻道:“快快有请!”太子轩辕钺,何事紧急,竟要亲自到侯府中找他呢? 想着,薛景墨站了起来,准备出书房亲迎太子。 跨出书房,转过回廊,薛景墨便看见一身白衣的轩辕钺正在下人指引下迎面而来。 他迎了上去:“太子殿下!” 话音末落,却见挽月公主从轩辕钺身后走了出来! 薛景墨不禁惊愕!三人都停住了脚步。 挽月公主脸上露出无奈而了然的淡淡苦笑:“我今日跟太子哥哥打赌说,侯爷定然不在府中。可太子哥哥不愿服输,我便只好恳求他,亲自带我前来看看了!” 轩辕钺也无奈地各看了两人一眼,对薛景墨做了个请的动作:“请侯爷借一步说话!”然后,两人便行前几步,来到了回廊转角处。 “确是挽月求孤带她来的!看那副样子,孤实在是不忍心!”轩辕钺解释道,“北卑大王子此次亲临洛都,亲自来向她求婚,她这几日便急着要见你!孤认为,侯爷对挽月,要不便是接受,要不便应让她彻底死心!” “本侯已明确跟她说过了。”薛景墨道。 “可是她并没有死心,说明你说得并不彻底。今日孤把她带来,便是希望你们俩人彻底说清楚,否则对她并非好事!”说完,轩辕钺便走了出来,转向那侯府下人道,“烦你带孤去喝怀茶吧!挽月,你们有话便说清楚,不要再拖泥带水的。孤在这里等着你!” 言毕,轩辕钺便跟着下人离开了。 薛景墨略一思索,从回廊后走出,来到挽月公主面前。 挽月公主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他。 “本侯如若还有什么让公主误会的地方,实在要说声抱歉!”薛景墨冷冷开口道。 挽月却浅淡一笑,道:“我只是想来告诉侯爷,我已经决定答应金贤王子的求婚了。”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嫁给他?公主可有考虑清楚,你真的愿意在北卑过一辈子?”薛景墨皱眉道,“你本不必如此!” “若然在东昊已无可留恋,也无任何人能留住自己,到北卑过一辈子又有何妨?”挽月公主苦笑道。 薛景墨静静地望着她,认真说道:“景墨希望公主三思而后行!切莫为了一时之气作出决定,以致后悔终生!” “呵呵!”挽月公主竟轻笑起来,“若果根本不曾得到过,又有何后悔可言?若果得不到所爱之人,嫁给谁又有何不同?” “景墨只想劝公主一句,任何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不应让别人为你的人生负责!”薛景墨正色道。 “你便真的如此无情吗?”挽月公主终于面露痛色,“我多久的痴心等待,都不能换回你一点真心吗?” “对不起!本侯早已没有任何真心可以分给旁人了!公主又何必为一个不值得的人错付痴心,甚至任性行事,辜负自己一生?”薛景墨认真说道。 挽月公主泪水夺眶而出,过了许久才哽咽说道:“很好。我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绝不会要求别人负责!留在此地只余痛苦,挽月离去心意已决!侯爷无需为挽月的选择负责,更无须为此而内疚,自责!” 说完,挽月也不再顾及仍在室内喝茶等着她的轩辕钺,便转过身疾步离开了忠命侯。薛景墨望着挽月决然离去的背影,惟有微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挽月!真的,我实在不能给你什么! 第461章 前传·冷王弃妃193 龙凤双儿 第461章 前传·冷王弃妃193 龙凤双儿 腊月初十,是轩辕澈的二十五岁生辰。 卫兰心知道,他从不愿大举庆祝生辰。不过,她与澈早已商定,两人计划在府中共同庆祝度过,她还要送他一件特别的生辰贺礼呢! 不过,如今这一切计划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此刻,摄政王府上下一片紧张忙乱!王妃今日一早便突然作动,即将临盆生产了。 听风苑寑室内,卫兰心的呼痛声不时传到外室。外室里,轩辕澈站在窗边,紧紧地盯着窗外,脸上一片冰冷!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听着那让他几欲心碎的痛呼声,他焦虑紧张得恨不能立即冲入室内! 想起心儿的妹妹竟难产并血崩,在卫兰心一早作动时,他便派人去把卫景明与薛景墨都急请了过来!此刻,卫景明与薛景墨两人也同样站在外室等着。 有接生婆在室内照应教导着卫兰心,到目前为止还未出现任何异常。因此,他们两人都放心得很。 “女人生孩子,哭喊一下很正常的。又何必要如此紧张!”薛景墨冷冷说道。 轩辕澈猛然回过头,狠狠地盯着他!既然已被他看出他的紧张,他也没必要刻意掩饰了! 阵痛越来越频密,卫兰心的呼痛声越来越急,也越来越慌张! “啊!好痛!真的好痛!轩辕澈,我恨你!轩辕澈,我恨死你……”卫兰心竟开始口不择言地痛骂起他来。 轩辕澈几步走到寑室门口,内心愧疚悔恨不已。心儿,实在是对不起,你就狠狠地骂我吧! 生孩子,怎么会这么痛?难道她也会难产吗?轩辕澈紧握着的拳头,开始微微发起抖来。女人因为难产而死的事,他并没有少听说,即使是王侯贵爵的妻妾中,也并不少见。如今,怎能不让他担忧不已呢? 轩辕澈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无意中转过头,却见薛景墨竟在掩嘴暗笑。 他不禁气从中来,几步冲过去,一把揪住薛景墨的衣襟,怒道:“你笑什么?难道你竟希望心儿真的有什么……” 他突然停住了,不敢说出“不测”两个字来。 “为何本侯揪过一次王爷的衣襟后,王爷便总要如此报复本侯?”薛景墨淡然扯开他的手,道,“我们来了这样久,接生婆都说无甚异常,不明白王爷在紧张什么?” “你没听到心儿痛成这样吗?”轩辕澈狠声说道。 “生孩子哪有不痛的?不痛哪能生出来?”薛景墨道。他当然也心疼心儿,可此刻看到轩辕澈完全丧失了平日的冰冷与镇定,他便忍不住要故意再气气他! 正在这时,有侍卫来报:“太后到了王府门外,说是听闻王妃临盆,欲入府中守候!”轩辕澈出征那大半年,太后进入摄政王府的次数可不少,只是如今轩辕澈在府中,他们自然再也不敢擅自让太后进入。 轩辕澈自然也清楚卫兰心常邀太后入府,此刻心中焦虑,想着心儿或许希望太后在此,便道:“让她进来吧!” 不久,一声“太后驾到”的通传响起,慕容太后便走了进来。薛景墨、卫景明等忙向太后行礼,轩辕澈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寑室门边凝神静听着。 卫兰心的呼痛声再次撕心裂肺般响起,轩辕澈再次紧握拳头,眉头紧皱! “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痛一痛,也便生出来了!”太后走到轩辕澈身边,轻言安慰道。她自然也看出了自己这个儿子冷酷外表下的紧张与焦虑! 轩辕澈侧首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继续凝神静听着。 “哇……哇……”突然一阵嘹亮有力的婴儿啼哭声响起,仿似世上最美妙的乐声,让轩辕澈的冷硬的脸上瞬间现在俊魅迷人的浅笑! 在场所有人,也都终于松了一口气! 轩辕澈满意地看了一眼太后。果然,让她进府确实给心儿带来了福气,就如当初她偷换毒酒,竟让心儿与他逃过了一死! 此刻,他竟对这个他恨了十多年的母后心生一丝感激。 而慕容太后看着轩辕澈脸上幸福的笑意,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眼中竟有点模糊起来。 这个儿子,有十多年未在她面前露出笑脸了吧?而二十五年前的今日,自己又是在怎样刻骨铭心、几乎难以忍受的阵痛中,迎来了这个自己此生最放不下的小儿子的呢? 寑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满脸笑容的淡紫钻了出来,对着轩辕澈报喜道:“恭喜王爷,第一个是位小王爷!” 闻言,太后、薛景墨、卫景明均面露喜色。轩辕澈却急着想进入房内:“我去看看王妃!” 淡紫连忙拦住了他,道:“王爷,还不能进去,还有一位没生出来呢!” 话音刚落,只听“哇……哇……”又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第二个孩子也呱呱坠地了。 淡紫一脸兴奋,转身跑着寑室,迅速把房门关了起来,再次把心急难耐的轩辕澈拦在了门外。 过了好久,直到轩辕澈已经急得就要踹门而入了,寑室的门才再次被打开。 满脸喜笑的淡紫抱着一个包在襁褓中的粉嫩婴儿走了出来:“恭喜王爷!第二个可是位小郡主!王妃可是诞下了龙凤双儿呢!” 紧跟在淡紫身后,抱着小王爷出来的甄娘,也一脸喜色地向轩辕澈道喜:“恭喜王爷喜得龙凤双儿!” 抬头看见慕容太后竟也在场,甄娘不禁又惊又喜:“恭喜太后娘娘喜得龙凤双孙儿!太后您看,小王爷的样子,是不是跟王爷刚出生时一模一样?而且,更巧的是,小王爷与王爷竟然都是腊月初十出生呢!” 甄娘自小便是慕容太后的贴身心腹侍女,后来又成为轩辕澈的乳娘。轩辕澈出生之时,她自然也是在场的。这么多年来,她自然也看到了王爷与太后之间莫名其妙的关系疏淡,如今,在王爷的长子长女出生之时,竟见太后也在场,如何不叫她惊喜交加,又莫名所以? 慕容太后抬步走近,仔细端详着这个新生的孙儿,竟再也难忍眼中泪意!她一边用手帕轻轻拭泪,一边点头说道:“像!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她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五年前,看到了襁褓中那个和眼前这个孩子几乎一个样子的澈儿,以及先帝看着这个他们历经重重误会后重归于好而诞下的次子时,那欣喜若狂的情景! 只是,到了后来,那情景竟又变得如此令人心酸令人心痛,两人再次误会重生,甚至走向了无可挽回的决裂之路! 往事已不可追!如今,在澈儿的孩子出生之时,她能亲眼目睹这一切,竟已觉得如此满足了! 轩辕澈扭头看了看襁褓之中那个皱巴巴,像小耗子般连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小粉团,不觉皱了皱眉。自己小时候,怎会是这般模样? “王妃这样美,怎么生下他,竟是这样丑?”他听见了自己不悦的声音。然后,他便再也不理会在场众人惊愕的表情,直接冲进了寑室之内。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要马上见到他的心儿,看看她如今是否一切安好? 第462章 前传·冷王弃妃194 天下第一 第462章 前传·冷王弃妃194 天下第一 静谧的寑室内,卫兰心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 侍立一旁的侍女们看见王爷冲了进来,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卫兰心睁开美眸,看到立于床前的轩辕澈,不觉轻轻笑了笑。轩辕澈缓缓地俯下身来,单膝跪于床前,拿起卫兰心的一只葇荑,放到唇边不断地亲吻着。 直到吻够了,他把那葇荑贴在自己脸上,俊眸深深地望着卫兰心:“心儿,辛苦了!谢谢你给我生了两个孩子,谢谢你,心儿!” 如今,心儿终于平安无事,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他开心的呢? 卫兰心带着幸福的笑意看着他:“我们的孩子呢?他们可好?我还没看清楚,他们便被抱出去了!” “他们都很好!虽然长得丑了些,可是,甄娘他们都说,孩子长得跟我小时候很像!”轩辕澈不知道该如何向卫兰心形容他对两个孩子的观感。 “什么,他们长得很丑么?”卫兰心眉头轻皱,焦急问道。 “也不是很丑!”轩辕澈连忙安慰卫兰心道,“就是,就是有点皱巴巴的!” “是吗?”卫兰心不信,“快点抱他们进来让我看看!”她焦急的就欲自行下床,心中担忧着孩子们是不是有些什么残疾。 轩辕澈见状,忙唤外面把孩子抱进来。一时,甄娘、淡紫抱着孩子,还有太后、薛景墨、卫景明等都带着笑意走了进来。 卫兰心急急地从甄娘手中抱过孩子,打开襁褓,拿起孩子的小手,一根一根地细数着手指头。 “别数了!手指头、脚指头都是十个,不会有错的!”薛景墨好笑地说道。 “是啊!怎会有错呢?我们都看过了,小王爷小郡主虽是出生得早了好些天,略嫌瘦小了些,可都健康得很!” 甄娘掩不住脸上的赞赏和喜爱之色,“王妃你看看小王爷,天庭饱满,鼻梁高挺,五官俊秀,跟王爷刚出生时一模一样!长大后啊,定然又是位‘天下第一美男子’呢!” “是啊,是啊,定又是位‘天下第一美男子’!”淡紫连声附和道。众人不禁轻笑出声。 “什么‘天下第一’?哪来那么多‘天下第一’?”轩辕澈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笑声。骄傲的男人,最恨的就是别人拿他的外表说事! “当然我们恒儿才是‘天下第一’,等恒儿长成个美男子,你已经是个老头子了!”卫兰心终于确信自己的担忧是多余,她心存感激地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得意地望着轩辕澈说道。即使太后就在跟前,她此刻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喜悦与欣慰了! 众人皆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轩辕澈却突然觉得,怎么那两个小家伙,就是专门来与他抢夺心儿的呢? “姐姐,走吧!时辰已经不早了,金贤王子以及北卑车队定然等得焦急不已了。”望着一身盛装立于皇宫含香殿前的挽月公主,追星公主连声催促道,“父皇也会到郊外相送,若然他知道你总是迟迟不肯出发,害众人久等,他会降罪于你的!” “呵呵!我马上就是离开东昊,此生再也不回来的,我倒想看看,父皇是否真的会降罪!”挽月公主苦笑道,“我还要再等一等他,我求了太子哥哥去请他,他难道真的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我吗?” “姐姐,你真傻!既然此生再不相见,见不见这最后一面,又有何妨?”追星公主恨声说道,“你如此伤心欲绝,他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感知!” “谁说我伤心欲绝?我只不过是想再任性一次,最后看一眼我爱上的那个男人!”挽月公主笑得凄然。 追星公主暗暗摇了摇头:“姐姐,答应了金贤王子的求婚,你可有后悔?” “为何要后悔?金贤王子对我这样好,百依百顺!女人不是就应该嫁一个爱自己疼自己的男人吗?”挽月公主脸上再次变成了苦笑,“女人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会非常辛苦!所以,姐姐劝你,千万莫步姐姐的后尘,以致耽误了终身!” “姐姐,我……” “唉,别人看不出,难道姐姐还看不出来吗?”挽月公主说得无奈而伤感,“为何我们姐妹俩,同是金枝玉叶,却都要主动去受他的祸害?”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的!我会管住自己的心,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追星公主脸上神色坚定。 “但愿你真的能管住你的心吧!”挽月公主正色道,转而又一淡笑,“看来他今日真的不会来了!我要走了,不敢让父皇久等!” 说完,她便转过身,欲带着侍丛们向宫门外走去。 “挽月!”她等待已久的清朗呼唤终于从身后响起。他,竟是从太子殿那边走过来了! 挽月公主惊喜回头,便看见了那个即将永远深埋于记忆深处的飘逸身影! 薛景墨一步步地向她走近,而轩辕钺则远远地站定,没有再跟过来。 “你终于还是肯来!”挽月公主脸上露出了欣喜而满足的笑,“谢谢你,终于又纵容了我最后一次的任性!” 薛景墨神色凝重,定定是望着她,正色说道:“挽月,我是想认真对你说一声‘对不起’。这两年多来,是我耽误了你!但是,很抱歉,我真的不能给你什么!” “呵呵!”挽月公主的笑容仍是明媚,“此事与你何干?从来都只能怪我自己!是我不自量力,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挽月,请不要这样说!” “景墨,我也可以这样唤你吗?呵呵,也就惟一一次了。你实在无须感到抱歉!一切都是我作茧自缚。其实,我应该感激你,让我尝尽了苦恋一个人的所有甜蜜与伤痛!我会把这一切带到异国他乡,永远尘封于记忆之中!” “只是你,又该如何自处呢?守着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的人,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放下?”挽月公主望着没有丝毫表情的薛景墨,继续说道,“在意了这样久,关心了这样久,我才终于明白,你心中的那个人,原来是她!” “难道就这样,独自坚守一辈子吗?”挽月公主盯着薛景墨的双眼。 薛景墨没有说话。 “呵!谢谢你来见我最后一面!父皇的送行队伍和金贤王子都在等着我,我必须走了!”说完,挽月公主对着薛景墨璨然一笑,决然转身。 泪水,终于无声滑落! 见追星公主仍站在身旁,薛景墨似是问她,又似是自言自语:“无论如何,终是我害了她,是吗?” “世间你祸害了的,又何止她一人?”追星公主冷冷说道。 薛景墨不解地转头看她,她却轻轻一笑,便和已走了上来的轩辕钺一起,向宫门外走去。 他们兄妹两人,同样要到洛都郊外送别远嫁北卑的东昊公主。 第463章 前传·冷王弃妃195 兰心吃醋 第463章 前传·冷王弃妃195 兰心吃醋 六年后。 东昊贞元二十年十月。 洛都皇宫今日举行盛大宫宴,欢迎北匈国使者鸾歌长公主。 一国使者竟由一名女子担任,并且还是一位长公主,这在东昊王朝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是,北匈国派女子为使,也并非轻视东昊,因为陪伴鸾歌长公主而来的,还有数位北匈重臣,北匈此次友好出使东昊,不可谓不郑重其事! 宫宴尚未正式开始,但北匈国使者与众随行者为表尊重,已早早坐于席上,而东昊的王侯重臣均已纷纷入席。一时,席上众人相见交谈甚欢! “摄政王、摄政王妃到!” “楚王到!” “赵王到!” 随着侍者的一连串通传之声,濯龙园宴会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摄政王一家,到了哪里不是众人眼中的焦点呢? 一身北匈盛装华服打扮的鸾歌长公主,不禁随着众人侧过头,向门外看去! 记忆中那高大威武、一身霸气的澈哥哥尚未出现,鸾歌便看见一个身着四爪锦绣蓝底蟒袍的小男孩,快步跑了进来。 小男孩大约三四岁的样子,活泼机灵,五官俊秀,可爱之极!鸾歌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住了,饶有兴致地带着笑意看着他。 那小男孩冲进来,看到满座的高官贵客都盯着他看,不紧张也不怯场。 他乌黑漂亮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到了坐在同一案桌前的卫曦与卫景羽父子,便兴奋地跑了过去,唤了声:“外祖父,大舅舅,原来你们在此!”便在卫景羽身旁坐了下来。 卫曦父子同时呵呵一笑,卫景羽摸摸他的脑袋:“诺儿又长高了些!” 大厅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身量比轩辕诺要高出许多,身着四爪锦绣白底蟒袍,步履稳重,面容沉静。 好个俊美非凡的孩子! 这便是楚王轩辕恒了吧?真不愧是澈哥哥的儿子!鸾歌禁不住在内心暗暗赞叹。 紧跟在轩辕恒身后的,便是摄政王轩辕澈与王妃卫兰心。 穿着墨黑锦绣蟒袍的轩辕澈,霸气外溢,不怒而威。六年过去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俊魅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而他身旁的绝/色/女子,身姿纤巧,举止优雅,飘飘若仙,美得让人过目难忘! 原来,这就是让澈哥哥舍弃了世间一切女子的摄政王妃,果然是名不虚传!鸾歌不禁低了头,暗暗思忖。 在众人的注目礼中,三人在皇帝御座左下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轩辕澈坐于中间,轩辕恒与卫兰心分坐两旁,而轩辕恒左手侧,还空出了一个位子,自然是给赵王轩辕诺准备的。 “诺儿,过来这边坐!”卫兰心望着卫曦父子所在方向,对着轩辕诺轻声唤道。仿若天籁的柔美嗓音,在安静的大厅中舒缓地漫延开来。 果然,连说话的声音都如此吸引人呢?鸾歌长公主暗想。 “不!本王想跟外祖父坐在一起!”轩辕诺大声拒绝道,丝毫不想理会皇室座次安排等繁琐讲究。 “过来。” 轩辕澈冷冷的声音响起,不高也不低,却让轩辕诺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轩辕诺再也不敢反抗,忙低了头站起来,乖巧地走到轩辕恒身边的座位上坐下,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厅内众人见状,便有人不禁掩嘴偷笑起来。 见赵王轩辕诺终于坐到了自己该坐的座位,轩辕澈略表满意地回过头来,便看见了坐在正对面的鸾歌长公主。 鸾歌会意地微笑点头。 轩辕澈并没有掩去上那一丝惊讶:“鸾歌?原来竟是你!” “是啊!澈哥哥,昨日你竟没有认出我来!”鸾歌笑得更是灿烂而别有深意。 “本王没想到,你竟会扮成汉人女子的模样!本王就说,洛都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出色的女中豪杰!”轩辕澈带着笑意说道,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激赏之色。 卫兰心抬起头,望向了对面那个光彩夺目的北匈长公主! 即使她是坐在座位上,也能看出她身材高大,丰满苗条。艳美得光芒四射的脸上,肤色健康而红润,笑容爽朗而迷人!尤其是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竟好像带了些漂亮的蓝色,美得令人眩目失魂! 北匈的美女,果然是艳美得盛气凌人!此刻若然两人都站起来,自己不但身材比她纤细得多,个子也不到她的耳畔吧? 卫兰心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女人面前,开始变得不自信起来! 而且,这看似成熟豪爽的北匈长公主,也就是个至多十六七岁的黄花大闺女吧?而自己,已经二十有五,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 她突然又惊觉,为何自己竟然刻意与一个外族长公主去比较? 是因为看到比自己年轻的美貌女子,便让自己意识到岁月不饶人? 还是因为,澈第一次对一个女人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许目光? 不自觉地,卫兰心转首看向了轩辕澈。 轩辕澈望了卫兰心一眼,微笑着介绍道:“这位鸾歌长公主,尚在襁褓之中本王便认得了!昨日在东亭之上,本王见她竟从楼上一跃而下,从疾奔的马蹄下救出一名老者。身手不凡,胆识过人,真可谓女中豪杰也!” “鸾歌长公主年仅十七,却能担当大使重任,出使我东昊,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来,本王敬鸾歌长公主一杯!”说着,轩辕澈举杯看向了鸾歌。 他何尝如此热情地盛赞过一名女子呢? 努力忽略掉心头的一丝酸涩,卫兰心暗骂自己:你这是怎么了?多年来相濡以沫的夫妻,难道你竟然还不相信他?自己的器量,何时,竟变得如此狭小了? 见轩辕澈含着笑意向自己敬酒,鸾歌长公主举起酒杯道:“鸾歌愿先饮三杯为敬!” 言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待侍女斟满酒,再饮。再斟,又饮。三杯酒转眼干尽,她脸色稍红,更显艳丽! “好!长公主确实豪爽,不愧是乌维单于的妹妹!”轩辕澈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声说道,“斟满!本王也陪饮三杯!” 一时,也将三杯酒一一饮尽! “多谢澈哥哥!”爽朗而大气的北匈长公主,此时竟带了一丝的娇羞。 卫兰心终于明白自己心头醋意的来源了! “澈哥哥”,多么亲热的称呼啊! 自己嫁给他九年了,何曾叫得如此亲热?如今却突然听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管自己的夫君叫“澈哥哥”!那股酸涩醋意,竟再次在心间暗暗涌起。 第464章 前传·冷王弃妃196 美人胚子 第464章 前传·冷王弃妃196 美人胚子 襁褓之中便已认识,那么澈认识她,竟是先于自己了!自己向来不胜酒力,极少陪他饮酒尽兴,而这鸾歌长公主,既能饮又大方,应是颇合他心意的吧? 卫兰心正胡乱思虑间,便听到内侍一声通传:“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轩辕淙与皇后凌雪魄双双步入,众人起立行礼。 轩辕淙笑道:“今日设宴欢迎鸾歌长公主,众人皆携眷出席,惟愿长公主有宾至如归之感!诸位不必多礼,各自就座吧!” 落座后,鸾歌长公主才发现,除了宫人侍者外,跟着东昊皇帝与皇后步入的,还有两个漂亮的小女孩。 其中一个六七岁的漂亮女孩,在皇后入座后,便乖乖地坐在了皇后身旁,看来定是皇后所生的东昊公主了! 而另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轻轻转过身,走到轩辕澈身旁,搂着他的脖子低声耳语几句,便坐到了他的怀中,俨然一对亲密父女! 她,自然就是澈哥哥的女儿了吧? 真是个美人胚子!世间怎会有如此漂亮的可人儿呢? 望着那个淡然沉静地坐于澈哥哥怀中的小女孩,鸾歌长公主竟觉得,“漂亮”这个词实在是配不上她的美!特别是那一双如梦如幻的乌黑大眼睛,竟为她平添了十二分的娇媚!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尘世。 如果说,摄政王妃是属于那种天界仙女般的美,那么,摄政王妃与澈哥哥的这个女儿,则在如仙般气质中又添了几分的迷幻妩媚! 这样的小小可人儿,长大之后将会是怎样的魅惑众生呢? 鸾歌长公主正暗暗赞叹间,便听到内侍再次通传:“忠命侯到!” 接着,薛景墨便快步走了进来。鸾歌长公主认得他,一身灰衣,俊秀飘逸,仍是记忆中那倾倒世间无数女子的洒脱模样! 薛景墨向皇上行礼。 “景墨,你虽是有要事在身,但毕竟是来晚了,要罚酒三杯!”轩辕淙笑道。 “臣遵命,臣甘愿受罚!”薛景墨亦笑道。随即,他便转过身,欲行至摄政王一家下首的案桌前入座。 轩辕澈怀中的小小可人儿,已挣开父王的怀抱跑了出来:“景墨舅舅!” “素儿!”薛景墨笑容更是灿烂,他弯下腰,一把将那跑到面前的美丽小女孩抱起,疼爱地在她迷人的脸上亲了一口,“想景墨舅舅没有?” “想!”轩辕素儿的声音同样清脆可人。 薛景墨抱着素儿入座,让她坐在自己怀中。 “上罚酒!哈哈哈!”轩辕淙并没有忘却此事。很快,薛景墨面前案桌上便摆上了满满三杯酒。 薛景墨举起一杯酒,对着皇上恭敬说道:“景墨来迟,确实该罚!” 随即,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接着,他又举起第二杯酒,对着鸾歌长公主说道:“鸾歌大使到来,景墨竟未早早恭候,再罚!” 鸾歌长公主也举起一杯酒,笑道:“鸾歌此怀作陪!”随即两人同时将酒干了。 薛景墨举起了第三杯酒。 “我也要喝!”怀中的素儿突然开口说道。薛景墨将那酒杯端到她唇边,轻声道:“那你尝尝!” 轩辕澈冰冷的眼神凌厉地扫了过来! 薛景墨见状哈哈一笑,对素儿说道:“等你长大了再陪景墨舅舅喝!”言毕,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薛景墨已饮下三杯罚酒,皇上与众人终于转移视线,继续饮酒欢谈。 “告诉景墨舅舅,为何见了舅舅便不要你父王了?”薛景墨低头,逗着怀中的素儿。 素儿抬起如梦幻般美丽的大眼睛,盯着薛景墨认真说道:“父王的样子太凶了!景墨舅舅对素儿最好!” 薛景墨仰头哈哈一笑,随即低头道:“素儿真乖!” 将这一切全部听入耳中的轩辕澈冷冷笑着,假装毫不在意。 他知道,这薛景墨至今未曾娶亲,却总是在他面前故意表现出对心儿的亲昵,如今又故意表现出对素儿的亲昵,目的就是为了以气他为乐! 如今,尽管他内心气得发疯,却是再也不轻易表现出来了。他怎能让薛景墨轻易得逞? “景墨舅舅,花园里有许多灯笼,你带我去看!”素儿在薛景墨怀里说道。 “好!”薛景墨笑着答应。 “现在就去!”素儿撒娇道。 “好吧!一切都听你的。”薛景墨宠溺地应着,便抱了素儿走出了大厅。 宫宴即将结束之时,皇上皇后先行离去,众人还在濯龙园中三三两两交谈着。 卫兰心抬头看去,见轩辕澈与鸾歌长公主站在庭院之中,谈兴正浓。 轩辕澈身材高大,鸾歌也高挑丰满,这两人站在一处,竟就像天生一对! 他们的谈话声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卫兰心不禁暗暗赞叹,这鸾歌虽然年方十七,却果真是个非凡人物。关于那些家国大事,也只有鸾歌长公主这样的女子,才能真正与轩辕澈站在同一高度上对话吧? “单于哥哥此次派我出使东昊,一来是想表达北匈与东昊永世友好结交之意,二来,也是希望我能趁此机会,向澈哥哥请教对付大月氏国不断侵扰北匈之法!”鸾歌长公主正色说道。 “大月氏国?原来不过是西域一个小小的游牧部落,几十年间,竟迅速强大起来,与北匈势均力敌。甚至,他们的野心也是不小,确实让人不敢小觑!”轩辕澈凝神思索,稍顿又道,“既然如此,本王认为,不妨先极力维持两国表面和平,同时暗中壮大兵力,待时机成熟再将他们一举击灭!” “单于哥哥也是考虑过这一策略,只是,大月氏人又岂可尽信?单于哥哥就是怕他们在两国结盟后突然发难!”鸾歌长公主深表疑虑。 “那便互换质子吧?让两国皇室长子互为质子,大月氏国素来重视长嫡传位,自然会因质子在北匈而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澈哥哥此法甚好!待我回到北匈,便将此法禀报单于哥哥!”鸾歌长公主脸露喜色。 宫宴彻底结束时,尽管轩辕恒与轩辕诺两个孩子仍然神采奕奕,但素儿已经困得在薛景墨怀里睡着了。 轩辕澈带着妻儿来到宫门处,传来摄政王府的车马后,便走到薛景墨面前,欲将素儿抱过来。 “我怎么觉得,素儿越来越像是我的女儿了?”薛景墨低首望着怀中熟睡的素儿,眼神中充满怜爱与疼惜。 然后,他又抬起头对一时又被他的说话气得皱眉的轩辕澈说道:“她如今睡得正香,若是突然换一个人抱她,又会将她弄醒,到时定会哭闹不止。还是我把她送回摄政王府吧!” 言毕,他便小心地抱着素儿坐上了自己的马车,直奔摄政王府而去。 “就让他抱着吧!”卫兰心淡淡说着,便带着恒儿与诺儿登上了马车。 此时,她的心中有着说不清的烦扰,想起鸾歌长公主望着轩辕澈时那热切而娇羞的眼神,那丝烦扰便总在心头挥之不去。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竟是个如此小心眼的一个女人! 薛景墨,看本王不找个机会杀了你!轩辕澈盯着载着薛景墨与素儿绝尘而去的马车,暗暗想着,随即也跟着卫兰心登上了马车。 这几年,薛景墨仗着素儿总是依恋他,便总是在轩辕澈面前有意无意地说素儿像是他的女儿,让轩辕澈气得抓狂却又不便发作。 轩辕澈知道,薛景墨心中一直放不下心儿,又担心心儿会在摄政王府受他的委屈,因此时时处处找机会敲打刺激着他这王爷。 但,心儿明明是他轩辕澈的妻子,素儿明明是他轩辕澈的女儿,他薛景墨为何总是一天到晚总在他人的家人面前晃来晃去的呢? 第465章 前传·冷王弃妃197 蝴蝶发钗 第465章 前传·冷王弃妃197 蝴蝶发钗 回到摄政王府时,夜幕早已降临。 薛景墨已将素儿送了回来,被淡紫抱进去睡下了。轩辕澈等人回到府中之时,薛景墨的马车才刚刚离开。 如今,淡紫、轻绿、微蓝三人早已被轩辕澈分别许配给三名得力的心腹侍卫为妻,因此她们日常仍可以在听风苑中听候卫兰心使唤,主要负责照料两位小王爷与两位小郡主的起居饮食。 “惜儿今日在府中可乖?”刚走进听风苑,卫兰心就迫不及待地问起淡紫。惜儿如今只有八个月大,自己今天离开王府大半日,也不知惜儿可有哭闹寻她。 “惜儿郡主乖得很,大半日的不哭也不闹!不过就是这会儿还瞪着眼睛不肯睡,等着王妃回来哄她入睡呢?”淡紫笑着答道。 “是么?”想起乖巧的惜儿,卫兰心不觉笑了。她快步走进了厢房。被侍女抱在怀中的惜儿见了她,果然兴奋得咿咿呀呀叫着向她伸出手来。 卫兰心抱过惜儿,轻言细语地哄着:“惜儿真乖,母妃可想你了!这会儿,惜儿该睡觉了哦!” 待惜儿睡着,卫兰心把她放在床上,盖好小被子。走出厢房,她又分别走到另外三个孩子所住的厢房,细细检查他们可有睡好,被子可有蹬开。 待她忙完一切,回到寑室之时,轩辕澈已洗浴完毕睡下了。 今夜他为何竟不等她?卫兰心不禁疑惑。平日无论多晚,他都会等着她一起入睡的。 卫兰心静静走到床榻边。他早已睡着,俊容沉静,呼吸平稳。 坐到床榻上,卫兰心用手轻轻碰了碰轩辕澈的肩膀:“澈!”她有许多话想问他,她想跟他说会儿话才睡,否则,她的心里堵得慌! 可轩辕澈仍是睡得深沉。 如此警觉的一个人,为何竟对她的触碰毫无反应?卫兰心突然伤感起来!从何时开始,他变得对她不是那么在意了呢? 以往,他多么紧张她!洗浴时,他抱着她一起进入温泉浴室,两人一起沐浴,甚至,洗着洗着,他会突然激情难抑,与她热烈缠绵拥吻,一边深情地说着“我爱你”,一边将浴室变成两人的快乐天堂!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因为翌日要早起上早朝,便总在她照顾孩子们入睡时,便先让侍女们服侍他洗浴了。 以往,他多么喜爱她!睡前,总是抱着她吻上半天,才肯放开让她入睡。而第二日醒来,他又总是睁着眼等她,见她一醒来便如饿狮般扑上来,抱着她啃吻不停!可渐渐地,他睡前只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而待她第二日醒来,他多是已上早朝去了。 他对她的爱还像从前吗?还是,不再如此浓烈了? 心中委屈,卫兰心大力地再次推着他:“澈!” “嗯?”轩辕澈终于微微睁开了朦胧的俊眸,看见是她,便道,“我今日酒喝多了,头有些晕,便先睡下了!” “澈,你今日……”卫兰心想问她今日对那北匈长公主怎么看,可轩辕澈的呼吸却再次平稳起来。 卫兰心再次狠狠地推了他一下:“澈,我明日要去章谨台看望兰若了!”可轩辕澈只轻声说了句“明日要早朝”,便又睡着了。 不忍再打扰他休息,卫兰心站了起来,慢慢走入浴室洗浴。 第二日起来时,轩辕澈果然是上早朝去了。卫兰心洗漱完毕,与四个孩子用了早膳,又玩耍了一会儿,便吩咐轻绿等人照料好孩子们,然后带着淡紫坐上马车直奔朝云布庄! 如今只须带上淡紫一人便已足够,因为她知道,荆於南会带着足够的侍卫暗中跟随保护着她。 前去朝云布庄,是因为她要精心为兰若和那几个孩子挑些布料。她已经有半年未去看过兰若了,听闻兰若三个月前生下了第二胎,是个男婴。她这作姐姐的,怎能不急着去看看呢? 马车在朝云布庄门前停下,卫兰心和淡紫下了马车。转身走进布庄时,她的目光却无意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背影。 是澈! 他与那鸾歌长公主,以及几名侍卫随从,正相伴走在前方大街上!那两个锦衣华服,光彩夺目的身影,就仿似天生一对,竟吸引了无数艳羡的目光! 卫兰心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攒住了,难受得她几乎有点透不过气来! 他不是上早朝去了吗? 对了,如今这个时辰,早朝应已结束了。可是,他竟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回到王府中,而是陪伴着这个异国长公主漫步街头! 卫兰心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她径直走进了朝云布庄,然后踏上楼梯,来到了布庄二楼的回廊处。 “王妃,今日要在此处挑选布料吗?”布庄老板急急跟了上来。 “对!请老板把本王妃上次看中的十几款布料,都拿到此处来吧!”卫兰心没有回过头,只对那老板轻声说道。老板应诺着走了下去。 卫兰心已疾步走到了回廊栏杆前,在此处,能把大街上热闹的一切尽收眼底。 淡紫静静地跟在她身后,本想开口问问那位美丽的女子是否北匈长公主,可看着王妃变得有点煞白的脸色,却突然不敢问出声来。 那两个完美的身影就在楼下不远处! 一队人都走得很慢,因为年轻活泼的鸾歌长公主仿佛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之心。她东看看,西瞧瞧,一会儿拿起个小糖人放到眼前仔细盯着,一会儿又拿起个小木偶好奇地耍着,还不时调皮地转首面向轩辕澈,嘴中说着话,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轩辕澈微微笑着等她,耐心地听她说着话。 鸾歌长公主终于放下了那个可爱的小木偶,轩辕澈转过身,走到了前面的那家女子饰物店前。他竟突然停下了脚步,拿起了一支紫色的蝴蝶形发钗。 “澈哥哥!”卫兰心隐约听到了鸾歌那声亲热的呼唤。 鸾歌长公主走到了轩辕澈身旁,轩辕澈转过身向她举起发钗,两人亲密地说着话。然后,鸾歌拿过那发钗仔细端详着,脸上再次露出了灿烂迷人的笑! 轩辕澈再次接过发钗,鸾歌娇羞地转身低头。轩辕澈将那发钗戴到了鸾歌头上,然后带着满意的笑,静静看着。 鸾歌黑发上那漂亮的蝴蝶发钗,还有轩辕澈脸上那俊魅的笑容,瞬间刺得卫兰心的心剧痛起来! 第466章 前传·冷王弃妃198 不离不弃 第466章 前传·冷王弃妃198 不离不弃 怎么会是这样?卫兰心觉得自己几乎有点站立不稳,忙用手扶住了栏杆!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今日为何要在此刻到朝云布庄来? 她真的宁愿没有看到这一切!这一切,难道竟是真的吗?那么,他这么多年来的温柔缠绵,激情痴恋,生死相许又是什么? 不是的,一定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他只是把那异国长公主当作客人而已!或者,只是当作朋友,因此陪她逛街,并顺便送她一支发钗! 是这样的,不是吗?她一向都那么相信他,为何在相濡以沫多年之后,反而会生出怀疑呢?实在是不应该! “王妃,小的把布料拿来了!”布庄老板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王妃,要现在挑吗?”淡紫在旁边犹豫着问道。 “好!”卫兰心转过身,走到了放在长长案桌上的布匹前。她决定努力忘掉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她还要到章谨台去呢!有什么问题,晚上回到王府再说吧! 选好布料走出朝云布庄时,轩辕澈与鸾歌他们早已不在这条街道上了。登上马车,卫兰心与淡紫直奔章谨台而去。 与六年前相比,章谨台如今郁郁葱葱的,满地都种着青翠欲滴的蔬菜,到处充满了生机与朝气! 轩辕勉与轩辕博已经是十一二岁的少年,而轩辕姝与轩辕妩也将近十岁了。知道卫兰心来了,他们都欢笑着跑到章谨台出口处迎候。跟在四个大孩子身后的,是兰若所生的女儿轩辕纯。 “王妃姨母!”轩辕纯扑到了卫兰心身前,卫兰心心疼地把她抱了起来。 她比恒儿和素儿大不了几天呢,却自出生起便被困在这里。不过,这几年,章谨台的守卫已经没有那么森严了!除了轩辕铭终生不得离开章谨台半步,兰若和几个孩子想出章谨台到洛都城里去,都变得相对容易,只须向门口守卫说一声便可放行。 跟着几个孩子来到屋旁的湖边,卫兰心远远望见一立一坐在湖边的两个人,脸上不禁露出了淡笑。兰若,如今总算也是幸福的了吧? 轩辕铭身穿一袭白衣,静静地坐在湖边,看着置于身前小案桌上的一本书。 以往,他跟轩辕澈一样,最常穿的都是墨黑的锦绣蟒袍。可被囚于章谨台后,卫兰心这几年远远见过他几次,都是穿着白色的布料衣袍! 或许,是帮他置办一切的兰若喜欢他穿白色! 也或许,是突然失去一切甚到失去生活自理的能力之后,他必须洗去一切欲念才能生存下去,所以他喜欢上了最纯净的白色! 卫兰若静静地站在轩辕铭身侧,待轩辕铭看完一页书,只呼吸微微一变,无须出声,她便知晓他已看完,于是伸手帮他翻过一页,再用镇纸帮他压好。待他再次看完,她又默默地翻过一页。 卫兰心远远看着那静静无语,却默契配合得天衣无缝的一对,心中不禁生出深深感慨。 或许,这种日久生情、不离不弃的相濡以沫,比起轰轰烈烈、生死相随的浓烈爱情更经过起考验,随着岁月的流逝反而沉淀得更加香醇久远吧! 那轩辕铭虽一袭布衣,但俊美不凡的脸上那股尊华贵气仍在!若果没有兰若,他根本不可能活得如此有尊严,也不可能活得如此舒心顺意! 他或许,早已被恨他入骨的仇人,或是喜欢落井下石的世人报复欺凌得尊严无存,妻离子散了吧? 他也可能,因为无法独自喂自己吃一口饭,无法独自做到任何一件对常人来说简单至极的自理之事,而觉得了无生趣! 然而,卫兰心知道,兰若定然是一直深深爱着他的!否则,她不可能总是把他照料得如此无微不至,白衣纤尘不染,墨黑束发一丝不乱。她更加不可能仅仅出于善良,而把自己的一生困于这章谨台中,困在一个无时无刻不需要人用心照顾的废人身边。 兰若是个性格沉静而行事独立的人,她从来没有跟她这个姐姐诉说过自己的心事,但卫兰心觉得,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卫兰心不禁暗暗摇头,前世要积多少福,才可以得到兰若这种女子深沉而平淡的爱呢? 但如今得到她的,却是前半生干尽了泯灭人性之事的轩辕铭。 这两人,一个善良到极点,一个曾经恶毒到极点。月老,到底是如何牵的红线呢? 卫兰心牵着纯儿的手,和几个孩子一起走了近来。 卫兰若终于看见了她,带着淡淡浅笑迎上几步:“九姐,又烦你来看望我们!” “我们是姐妹,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你不知道,看着恒儿他们,我可就念着勉儿纯儿他们了,还有我那个从未见过的小外甥,已经百日大了,姨母总不能不来看看他吧!”卫兰心笑道。 “是呢,皓儿这会儿在屋内睡着了。等会儿他醒了,就抱他过来,让他看看他那美若天仙、闻名天下的王妃姨母!”卫兰若道。 卫兰心不觉又是一笑,却见轩辕铭终于抬起头向她看来,她不禁稍感尴尬。 自那次宫变之后,她这几年虽多次到章谨台来,但都尽量避免与他见面,只偶尔几次远远看到了他的身影。 近年,随着轩辕澈确定前太子余党如今已彻底消除,再也无法掀起任何小风小浪,因此对他的防范才彻底放松,也没有再严令不许卫兰心见他了。 “淡紫,你先把东西都送到屋里去吧!”卫兰心转过头对淡紫说道。 “我们带你去!”轩辕勉说着,几个孩子就走了过来,帮淡紫拿着物品,一起往正屋里去了。一时,湖边只余下卫兰心、卫兰若与轩辕铭三人。 卫兰若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三人便听到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屋内传来。很快,博儿便急匆匆地跑过来说道:“娘,皓弟弟醒了,小雅说他饿了,要吃奶呢!” “好,娘这就过去!”卫兰若应着,转首对卫兰心说了句,“九姐,我先给皓儿喂奶!”便抬步急急向屋内走去。博儿见状,也跟着跑了进屋! 一时间,湖边竟然只余下卫兰心与轩辕铭两人。 第467章 前传·冷王弃妃199 好生之德 第467章 前传·冷王弃妃199 好生之德 见湖边只剩自己与轩辕铭两人,卫兰心不禁又尴尬起来。 这么多年来,她与轩辕铭说过的话本就不多,她觉得她根本无法深入看透他,但他却是抓住一切机会向她表达着爱意。然而,他一厢情意的爱更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想到此处,卫兰心觉得自己实在无须与他多言,也无须继续陪他站在这里,因此,她转过了身,准备到屋内去看看兰若与孩子们。 “请等等!”她的脚步还没迈开,便听到了轩辕铭清冷的声音。 卫兰心略一迟疑,便停了下来,转过身问道:“不知何事?” 轩辕铭站了起来,转过身,双眼紧紧盯着她:“这么多年来,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想问你。” 卫兰心静静地望向他。 轩辕铭静默一瞬,正色问道:“假若当初我不退婚,又假若我当初没有娶杨蒹儿,而是让你当了太子妃,那么,你也会爱上我吗?像你后来爱上他一样?” 卫兰心不禁一愣。过了这么多年,他竟然还问出这样的问题。那么,他这么多年来与兰若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觉得,兰若此刻正在房内给你们俩的儿子喂着奶,你却对我问出这样的问题,合适吗?”卫兰心冷冷说道。她自己也暗暗奇怪,从多年前第一次与他说话,她对他便总是这么一副义正辞严、漠然拒绝的态度。 “我与兰若又是另一回事!”轩辕铭认真说道,“只是,我刚刚所说的疑问,从多年前我在御花园中第一眼见到你起,便一直深深困扰着我!尽管我与你此生无缘,但我无法忘记,自我五岁时在卫府中撞了你母亲一下,你便与我有了十六年的婚约,我无法忘记你从在娘胎起便本应属于我,我更无法忘记你送我的藏头诗句与画作!我时时在想,时时在痛悔,我是否错过了我一生最宝贵的东西……” “因此,此刻我只想亲耳听听到你的答案,我不想余生再生活在痛悔、困扰与纠结之中!”轩辕铭继续说道。 卫兰心凝神思索了一阵,说道:“那么,你是希望我说是会,还是希望我说不会呢?怎样才能让你不再痛悔纠结?” 轩辕铭神色肃然,默默无语。 “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因为,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假若!一切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失去的便是失去了,永远不可能再回头!而属于你的,便已然属于你,除非你决意要舍弃!”卫兰心说完,静静地望着轩辕铭。 其实,轩辕铭与轩辕澈在外貌身材上均有相似之处,在为人处事上也属同一类人,一样的聪明绝顶,一样的冷狠无情! 但是,他们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们有着不同的道德底线与人生信念,澈为了父皇、皇兄与东昊江山可以置生死于度外,而轩辕铭为了独占东昊江山却可以杀掉自己的父皇与兄长!这便是他们最大的不同。 她自己也不知道,若然她嫁的是轩辕铭,她是不是也会爱上他,而他若然早早便得到她,又会否像他如今所表现的那样总是对她念念不忘。 但是,这一切的答案如今都不再有意义,因为人生本就不可能推倒重来,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机会重新决择。 “兰若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我若然是你,便会去珍视属于自己的珍宝,而不会继续去纠结那些根本与你无关的东西。”卫兰心道。 轩辕铭淡淡一笑,道:“是的,如果没有她,我今日根本就不会让这残缺的身体站在此地!东昊的前太子,早便以死谢罪了。我只是很奇怪,上天既然要狠狠地惩罚我,为何却又把她送到我的身边!” “那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有仁慈之心!”卫兰心说完,也不再管他,便径直转了身,向正屋走去。 她不想与轩辕铭独处太长时间,以致让兰若担心。她觉得,如果轩辕铭还在纠结于过去的那些因因果果,他根本就不配得到兰若深沉而无私的爱! 卫兰心进了正屋之后,与兰若促膝谈着家常。 卫兰若说,皇上与太后还是记得几个皇孙及皇孙女,除了宫中送来的物品越来越多,还派了几名婢女仆人到章谨台照顾他们的起居饮食,因此她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专门照料陪伴轩辕铭。 更重要的是,皇上还派了先生每日过来专门给勉儿、博儿几个讲学。皇上还派人带来口谕,说几位皇孙并非戴罪之身,他日若德才兼备,也可任职朝廷,表现突出甚至也可封王。 卫兰心不禁为勉儿几个孩子的前途感到欣慰不已。之后,她又逗那才百日大的轩辕皓玩了许久,才起身告辞。 一坐一立在湖边,卫兰若与轩辕铭目送着卫兰心与淡紫缓步离去。 轩辕铭望着卫兰心消失的背影,双眼渐渐出了神。 风渐大了,卫兰若走过来,为轩辕铭披上了一件披风。 轩辕铭慢慢收回眼神,俊目静静地盯着卫兰若:“知不知道,你与她最像的一点,便是良善之心!” 卫兰若不禁苦笑:“你是没有看出来,还是你故意装作看不见?其实,我也会吃醋的,我的心里,此刻很不是滋味!” 轩辕铭看着她,认真说道:“这一生,是我误了你!若果我当初不主动求娶你,你此刻定然过得很好吧?” “这世间的事,从来就没有‘若果’二字。”卫兰若淡淡说道。 轩辕铭不觉浅笑:“为何你今日说的话,与她竟也如此相似?” 卫兰若皱眉,双目盯着轩辕铭说道:“你这是故意在挖我的心,要我的命吗?” 轩辕铭抬头定定地看着她,然后轻轻把头靠在她胸前,低声说道:“对不起,若儿!若然连你也失去了,我便再也没有必要活在这世上了!” 泪水无声滚落,卫兰若伸出双手,抱紧了轩辕铭。 回到摄政王府后,卫兰心又开始照料陪伴着四个孩子。有孩子在身边,时间总是一晃而过。 晚上,等孩子们都在众人的服侍下睡下了,卫兰心便回到了寑室。然而,夜渐深了,轩辕澈还没有回府! 洗浴过后,卫兰心独自躺到了床上,日间的情景再也无法阻挡地出现在脑中,让她的思绪愈加混乱! 她细细地回想着每一个细节,力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确定澈对那鸾歌长公主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然而,一切都似是而非,她越想越是糊涂,越想脑袋越痛,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眠。 终于,她听到了外面守夜侍女向王爷请安的声音。他,终是回来了! 第468章 前传·冷王弃妃200 澈的解释 第468章 前传·冷王弃妃200 澈的解释 明亮的烛火下,卫兰心闭上双眼,装作睡着了。否则,心中对他满是怀疑,她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她听到了轩辕澈沉稳的脚步声。在看到床上的她后,他开始放轻了脚步,慢慢走了过来,然后,她感觉到他仿佛站在床前看她。 卫兰心决定一装到底,尽力让呼吸平稳舒缓下来。然而,下一刻,她便感到他的气息拂到了脸上,他邪魅的声音继而响起:“咦?为何娘子在装睡,难道,是今夜不想服侍夫君吗?” 知道再也装不下去了,卫兰心睁开了双眸,认真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你睡着时哪有如此斯文?也就是为夫能忍你!”轩辕澈故意笑道。 为何他今日陪了鸾歌长公主,今夜却又能对她如此热情?卫兰心不禁疑惑,于是开口问道:“今夜为何回得这样晚?” “还不是陪伴北匈使者?两国间,也还有些盟约要谈。”轩辕澈道,“那你为何装睡?还不快下床服待为夫?” 卫兰心下了床,边帮他脱着外衣,边不咸不淡地说道:“北匈使者可是个年轻小姑娘!”即使有盟约要谈,也不用白日陪着逛街,晚上又陪到这么晚吧? “今夜皇上又在宫中宴请他们,他们提了些盟约条件。所以宫宴后,我又留在宫中与皇兄商议了一阵。怎么,嫌我回晚了?今夜有求于我?那你先到床上等着。”轩辕澈坏笑着,转身进了浴室。 这人,也就做此事时,对她仍然热情不减。腹诽着,卫兰心便欲把他的外衣放好,手,却触到了一根长长的硬物! 他的衣物中极少装什么物件的,如此想着,她伸手进去一探,便将那长长的硬物取了出来。 卫兰心瞪大了双眼,竟是那漂亮的紫色蝴蝶发钗! 为何发钗会在此处?他不是送给鸾歌长公主了吗?还是,他竟买了同样的两支? 当轩辕澈迅速洗浴完毕出来时,便看见卫兰心正坐在床上拿着那蝴蝶发钗发呆。 “喜欢吗?”轩辕澈走到床前,微笑着弯下腰看她,顺势在她额下印下一吻。 “是给我的吗?”卫兰心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当然!不然还能给谁?”轩辕澈已上了床,轻轻抱着她,开始在她脸颊、唇边、耳垂亲吻着,这是他向她求欢的前奏。 “可你从来没送过这些东西给我!”卫兰心仍是不敢相信。 “所以,如今开始送啊!”轩辕澈的气息开始变得炙热滚烫。 “我以为,你是要送给鸾歌长公主的……”卫兰心冲口而出,她如今实在有点激动,原来,自己的一切担忧都是多余的,他的心中仍然有她! 轩辕澈不禁疑惑地抬起了头:“鸾歌长公主?为何要送给她?” 卫兰心此时却不禁有些恼怒起来!他今早不是还陪着人家逛洛都大街的吗?为何,此时却装作不认识她似的?卫兰心赌气地低下头,不再出声了。 “你怎么啦?我觉得你今夜就一直是怪怪的!是不是在章谨台遇到了什么事?” “你还知道我去章谨台了吗?我今日还去朝云布庄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轩辕澈定定地看着卫兰心,然后璨然一笑:“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见,澈哥哥!”卫兰心特别加重了“澈哥哥”三个字的语气,紧紧地盯住轩辕澈的双眼,想看看里面会有些什么神色。 静静地望着她,轩辕澈突然凑近了卫兰心,在她全身上下轻嗅着:“怎么我觉得我的王妃,浑身上下都是醋味呢!是谁,在摄政王府打翻了醋瓶子?” “别嗅了,我想听听你的解释!”卫兰心坐着一动也不动,言语与神情都极其严肃。他为何不主动解释,难道他给鸾歌长公主送了一支发钗,然后又买了一支一模一样的给她带回来? “还有,这支蝴蝶发钗你收回去吧?别人有一支一模一样的,我不会要,别人戴过了的,我更不会要!”卫兰心扭过头,干脆赌气般地说了出来。 轩辕澈用右手手指轻轻将她的下巴捏住扭了过来,逼着她的双眼与他对视,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听解释,是吗?那么我告诉你。” “今日早朝后,皇上让我带鸾歌长公主四处看看洛都风情与景致。因此,我便陪着她四处去看了,我们去了很多地方,也去了朱燕大街。在那家饰物店前,我看到了这支发钗,便突然想到,你戴上会不会很漂亮?可是我从来没买过这些女人用的东西,于是就问鸾歌长公主,这支发钗好不好看,她说很漂亮!我又问,若送给我的王妃,不知她戴上会不会好看。她说,可以戴在她头上看看样子。我说,不太好吧!她却说,没关系,你比她美那么多,她戴上若好看,你戴上便定然更好看。所以,我便把发钗插到她头上看了看效果。这发钗插在黑发上,真的很美!我想,若是你戴上,一定会更美吧!” 卫兰心听完,怔怔地看着轩辕澈。 轩辕澈也定定地望着她,眼着满是深情与疼惜。随即,他轻轻一笑:“如何?心儿对为夫的解释尚满意否?” 听了轩辕澈的解释,卫兰心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痴痴地望着这个她爱到深入骨髓的俊美男人,傻乎乎地说道:“我真的以为,你这支发钗是买给她的!” 轩辕澈眼眸深深,他再次一把抱紧了卫兰心,将脸颊紧紧贴在她的额头上,动情说道:“为何会这样想?为何会这样傻?” “她真的很美,艳光四射!是男人见了她,都会觉得她美不可言吧?”卫兰心道。 “别的男人觉得她美,那是别人的事!反正,在我眼中,世间最美的就是我这爱吃醋的王妃!”轩辕澈道。 “她很出色也很能干,天下大事她都了如指掌,你看你与她说话时如此神采飞扬,你不觉得与她很谈得来吗?”卫兰心很不放心地问道,“她年纪很轻,她比我要整整小八岁呢!很快,我就会变成一个老婆婆了!” 第469章 前传·冷王弃妃201 激情如昨 第469章 前传·冷王弃妃201 激情如昨 “别的女人有多出色有多年轻又如何?我只知道,我最爱我的心儿……我不能没有你,心儿!”轩辕澈抬起头,边动情地说着,边吻着她的脸颊与眉眼,心潮激荡。 他没有骗她,他真的很爱她! 他也没有骗她,那支发钗确是他今日想要买给她的! 但是,他却不敢也不想告诉她,昨日在濯龙园宴会上,那多年未见的异国长公主确实让他眼前一亮,言谈举止也让他激赏不已。更让他感到受落的是,那艳美至极、豪爽聪慧的长公主眼中对自己那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意。这是继多年前在御花园中第一次见到心儿后,他第二次因一个女人眼中的倾慕而沾沾自喜,那种感觉确实很不错! 他更不敢告诉心儿,在享受了这种沾沾自喜之后,他昨夜是做了怎样一个可怕的恶梦…… 在梦中,他再一次陷入四处寻找心儿而不得的痛苦绝望之中!桃花坳中,他惘然四顾,四处奔走,却始终找不到她!西山断崖边上,他一次次痛苦哀嚎,却始终无法将她唤回…… 为何,在享受了多年与她在一起相依相伴的幸福甜蜜之后,他竟会做了如此可怕的一个梦?今早天亮时,当他终于挣扎着从恶梦中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竟然一身大汗淋漓! 当时,看着仍然安静地躺着他身旁熟睡的心儿,他庆幸得差点想再次跪拜在地,感谢上苍对自己的眷顾和偏爱! 他小心地拿起她的一只手,不断地轻轻吻着。 为何会突然做了这样一个恶梦?是因为在日复一日的平淡日子中,自己差点忘了她对他的重要性吗?还是因为,老天爷在警醒并惩罚他内心对她那短暂的“背叛”? 他承认,那个艳美豪爽、胆识过人的鸾歌长公主,与娇美柔弱、对政治权谋毫无兴趣的心儿相比,确实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但是他很清楚,假若要拿他的心儿来换,那么即使给他全天下所有最特别的女人,他也不会愿意! 所以,当他今日奉皇命陪鸾歌长公主四处游玩时,他心中竟越来越想念起卫兰心来! 这是多久没有过的感觉了呢?自从他们的第一双孩子出生后,他们真真正正地过上了甜蜜温馨的日子。他每日在外面都很了然,回到府中,就会有他的心儿与儿女在等着他,他的内心不再像以往般紧张焦虑和刻骨思念,而是变得平静而淡然。 慢慢地,他发现自己心中已无须特别牵掛她,因为她就在他的身边,就在他的府中安全地等着他! 然而今日,当他在朱燕大街看到那蝴蝶发钗时,他突然很想她,突然想买一支发钗送给她,突然想看到她收到这支发钗时开心的笑容。 “可是,我觉得你好像越来越不在乎我了!”卫兰心略带着委屈与哽咽的声音将轩辕澈的思绪又拉回到这个晚上。 “你如今不再每晚等着我一起入睡,而且……”卫兰心想说,而且,他如今不再每夜与她紧紧相拥而眠,不再总是热情地亲吻她,也不再总是对她说“我爱你”……但是,她终是不大好意思说出来。 “总之,你对我跟以往不太一样了。”卫兰心道。 “是吗?心儿,对不起!”轩辕澈轻声道,“但是,请你相信我,无论如何,我仍然如此在乎你!若然失去你,我想我会疯掉!” “你真的会疯掉吗?我不敢确信。”卫兰心道,“其实,是我太傻!怎么能要求一个男人,年年月月日日对着同一个女人,不但不厌烦,还始终激情如昨,热情如初呢?是男人都会喜新厌旧的吧?像那鸾歌长公主,如此艳美出色,是男人都会动心的吧?你难道,真的没有过一刻的动心吗?” 卫兰心说完,紧紧地盯着轩辕澈的双目。 轩辕澈静静地与她对视,良久,才道:“心儿,我不敢保证我一辈子都不会对别的女人有一刻的动心,但是我希望你相信,即使用全天下的女人来交换,我也不愿失去你!如果你不敢确信我对你的爱有多深,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就在这一刻,我也愿意为了你舍弃一切,包括生命!” “澈!”卫兰心搂紧了轩辕澈的颈脖,动情说道,“对不起!我实在不该怀疑你!请原谅我总是如此多愁善感,患得患失!” “傻丫头,我知道,那是因为你太在乎了。”轩辕澈又轻轻吻上了卫兰心的脸颊与唇角,“是我不该,在日复一日的幸福与平静之中,慢慢忽略了对你的关注。我知错了,我日后一定会改!” “怎么改呢?”卫兰心放开轩辕澈,浅笑地望着他的双眼故意问道。这一刻,她再次强烈地感受到了幸福,他的爱从来都在,不管对她的表现是热情还是平淡。 “要不,每晚睡前都说十遍‘轩辕澈爱卫兰心’,如果还不够,再说十遍‘我爱你’?”轩辕澈认真说道。 卫兰心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去你的!天天如此按部就班,一成不变,不要说你很快便会说到厌烦,我也很快便会听到两耳起茧了!” “看来要讨好心儿还真是不容易,又要每日里热情不减,又要不断变换新花样!”轩辕澈故意叹气道,“不过,为夫不怕辛劳,今夜便要开始变换新花样了!” 看着轩辕澈又开始坏笑,卫兰心马上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了,不觉连声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早些歇息,明日你要早朝,我要早起陪孩子们!” “此刻可不是心儿说了算!”轩辕澈一甩手将烛火灭掉,便在黑暗中一边热烈地亲吻她,一边动手解开她的衣衫。 “为何要灭掉烛火?”卫兰心问道。 “不是要换新花样吗?”轩辕澈一边忙碌,一边抽空答道。 黑暗中,卫兰心带着幸福的浅笑,用心地接受他给予的一切幸福。 然后,她反守为攻,一下翻坐于他的身上,深深地吻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薄唇。 轩辕澈幸福得几近崩溃:“心儿,心儿,我的心儿!” 第470章 前传·冷王弃妃202 相知不疑 第470章 前传·冷王弃妃202 相知不疑 当一切归于平静,两颗心再次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两人相拥而眠。 就在轩辕澈即将进入梦乡时,卫兰心却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睡,她的手轻抚上他的脸,轻声道:“澈,我有句话一直想跟你说,不说的话,我今夜会睡不着。” “嗯。”轩辕澈睁开了双眼,“你说,我在听!” 黑暗中,卫兰心在被下拉过轩辕澈的一只手,用食指在他的手心中轻轻地写着字。轩辕澈一动不动,他看不见她的样子,却能感觉到她真真切切的气息。他感觉到她在他的手心写下了第一个字,“长”。 然后是第二个字,“相”。第三个字,则是“知”。 接下去,是“不相疑”三个字! 长相知,不相疑!轩辕澈心中一动,紧紧地拥住了卫兰心:“心儿,我……” 卫兰心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在黑暗中绽开了淡淡的笑:“澈,不要说话,请先听我说。我今夜突然又想明白了,生死相许的浓烈之爱固然令人心动,可长长久久的平淡之爱更是值得珍视。我们俩个是幸运之人,既已有过生死相许,如今又可以日夜相依相守,我希望,在以后的漫长日子,我们可以做到‘长相知,不相疑’!” “……我为我今日对你的怀疑而道歉。今后无论如何,我都会选择相信你,直到你亲口跟我说你不再爱我的那一日。”卫兰心继续说道。 “永远不会有那一日,心儿!我早已说过,有你相依相伴,我轩辕澈此生足矣!”轩辕澈也抓起了卫立心的一只手,轻声说道,“心儿,我也有一句话想跟你说,不说,我同样无法入眠!” 说完,他一笔一划地在她手心上写了起来:“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黑暗中,卫兰心把头依在轩辕澈怀中,静静地笑着,慢慢地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当卫兰心照料孩子们睡下后,回到房中时,见轩辕澈并没有早早睡下,而是坐在案前边看书边等着她。 “澈,你为何不早些入睡?”卫兰心走到他身后,站着搂住他的肩膀道,“我昨日说你不再等着我一起入睡,不过是一时气话,你真的无须当真,你明日还要早朝呢!” “心儿明日不也要早起照顾恒儿他们吗?心儿真的是辛苦了!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轩辕澈站起来,拉着卫兰心手便走出了寑室,向听风苑外走去。 “我们去哪里?”卫兰心急问。轩辕澈笑而不答。 “为何要到听雨苑来?”当卫兰心发现轩辕澈已拉着自己走进觉雨苑院门时,禁不住再次出声问道。可话音未落,轩辕澈已一把轻抱起她。接着,她便觉得如多年前常常发生的一样,她看到了雨梅阁的墙壁、树冠,然后,便是被轩辕澈抱着跃上了屋顶。 满天的繁星与浩翰的天际瞬间映入眼帘,让卫兰心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多美啊!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美丽的景象了! “这里可美?”轩辕澈抱着卫兰心在他们以往最常从的屋顶平整处坐了下来,“我们多久没有上来了?” “好像怀上诺儿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上来过了。唉,整整五年了呢!”卫兰心不禁笑着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这么久没来,亲眼再看此处的景象,竟比记忆中还要美呢!” “心儿,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这几年,是我慢慢地忽略了你,我只知道我每日回到听风苑中,便有你照料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却真的是越来越没有以往般关心和在意你了。”轩辕澈搂紧了卫兰心,深情说道。 “没关系,我慢慢就要变成老太婆了,还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卫兰心笑道。 “傻丫头,我会先你一步变成一个老头子!”轩辕澈亦轻笑出声。 卫兰心却微收了笑容,似是陷入了沉思:“色衰而爱驰,世间事,向来都是如此吧!” 望着卫兰心皱起的双眉,轩辕澈心疼地举起手,用拇指帮她轻轻抹着皱起的眉头,道:“以色事人者,自然是如此。但是,我俩经历过如此多的曲折起伏,曾经以命相许,相死相随,难道心儿还以为,自己在夫君心目中只有一个‘色’字吗?” 闻言,卫兰心抬起头,认真地望着轩辕澈。然后,她突然又笑了:“我不是才说过‘长相知,不相疑’的吗?又怎会怀疑你?我只不过因感叹岁月如梳,不禁有此感慨而已!” “真是个傻丫头!”轩辕澈边一下一下地吻着卫兰心的唇,边叹着气说道,“我明白,是因为我对你不够好,所以才让你总是有这样的担心!我说过,我会用一生去证明对你的好。所以,我不会再说更多的诺言,因为我知道,我到底能否一直对你好,要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才能盖棺定论!” 摄政王府,银晖殿中。 一大早,王府的下人奴婢们便忙活开了。卫兰心也带着轻绿、淡紫等人,认真指挥打点着。 今日,摄政王府将设宴款待北匈使者鸾歌长公主,作为王府女主人,她怎能不郑重其事,精心安排呢? 当卫兰心安排完一切,回到蕴墨轩向轩辕澈汇报午宴准备情况时,轩辕澈好笑地看着她道:“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此法真的可行?” “有何不妥?”卫兰心一本正经地望着轩辕澈,“莫非,你不舍得你那个鸾歌小妹妹?” “不敢!”轩辕澈面无表情说道。 卫兰心掩嘴一笑:“既然这鸾歌长公主对澈哥哥的仰慕之情无法抑止,非要到澈哥哥的府上来拜访,而她的澈哥哥又无以为报。本王妃只好给她介绍一个更好的哥哥了!” “更好的?”轩辕澈不禁皱眉。 “是啊,你看那墨哥哥风流倜傥,温文尔雅,更兼文武双全,既能上阵杀敌,又能舞文弄墨,抚琴吹萧,可不是比那只爱打打杀杀的冷面王爷要好得多吗?”卫兰心细细道来。 “那么说,你这王妃如今是后悔了?”轩辕澈故作不悦地黑了一张冷脸。 第471章 前传·冷王弃妃203 兰心作媒 第471章 前传·冷王弃妃203 兰心作媒 卫兰心掩嘴一笑,然后又抬起头正色道:“我真的觉得他俩定会是天作之合!你想那鸾歌长公主艳绝天下,女中豪杰,寻常男子岂能入得了她的眼,只有六哥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吧!” “而六哥,从小到大,我见到多少痴情女子为他苦苦守候,甚至误了终身?可是他却说,若非碰到能让也动心的女人,他宁愿终身不娶!而那鸾歌长公主,天下有几个女子能比?她若再不能让六哥动心,我真不知道六哥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了!”卫兰心说着说着,又感慨起来。 “呵!”轩辕澈不禁冷笑,“那薛景墨打的什么主意,心儿自己装糊涂,难道以为为夫也不知么?” 卫兰心站了起来,走到轩辕澈身旁,弯下腰搂着他的颈脖,柔声道:“六哥没有打什么主意,只是他心中仍然无法放下,所以,我们才要帮他一把!” “那鸾歌长公主,差点连我的夫君都抢了去,我就不信,她不能让六哥有一点点动心!”卫兰心故意凑近轩辕澈的脸,紧紧盯着他的双眸说道。 轩辕澈一把将卫兰心扯进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狠声道:“胡说八道!谁能抢了你的夫君去?你有何证据?” 卫兰心再次掩嘴笑了起来:“我没有证据!不过,女人的感觉告诉我,那位长公主很危险!” 轩辕澈带着危险眼神的双眸盯紧了卫兰心:“再胡说,为夫就要让你知道,你的夫君才是真的很危险!” 卫兰心搂住了轩辕澈的脖子,眸中带笑地撒娇道:“夫君,心儿开玩笑而已!我们也别闹了,赶紧到银晖殿去吧!今日的两位主角都快要到了呢?我们今日可要好好穿针引线,从中摄合。” 轩辕澈惩罚性地在她脸上啃了一口道:“走吧,你这大媒!” 轩辕澈与卫兰心到达银晖殿不久,守门侍卫便来报:“北匈使者鸾歌长公主前来拜访!” “有请!”轩辕澈道。 不久,北匈使者一行十余人便在侍卫的带领下进入了银晖殿。摄政王与摄政王妃起立迎接。 “鸾歌见过澈哥哥!”鸾歌长公主仍像在濯龙园中一般,毫不避忌地在众人面前直呼“澈哥哥”。 轩辕澈微微一笑,请其入座:“长公主,请!” 鸾歌长公主却转向了卫兰心,继续亲热地说道:“鸾歌见过王妃嫂嫂。王妃嫂嫂苑若天人,鸾歌每见,都要自惭形秽!” 卫兰心笑道:“长公主过奖了!长公主人品出众,更兼巾帼不让须眉,又何须谦虚?快请入座!” “谢过澈哥哥,谢过王妃嫂嫂,请!”言毕,众人纷纷入座。 正在此时,侍卫再次来报:“忠命侯到了。” “快快有请!”卫兰心笑道。 鸾歌长公主不禁疑惑道:“哦?难道澈哥哥府上今日还有贵客来访么?” 不待轩辕澈回答,卫兰心便道:“到访之人乃东昊忠命侯薛景墨,鸾歌长公主也是认得的。忠命侯六年前赴北匈与乌维单于缔结两国盟约,应与长公主有过一面之缘。王爷与本妃想着长公主到了东昊,也无甚熟人,于是趁着今日宴请长公主,也请长公主故人前来作陪!” “原来如此,澈哥哥与王妃嫂嫂有心了!”鸾歌长公主笑着灿烂而艳美。 正说话间,便见一身灰衣的薛景墨迈着潇洒的大步走进殿来。看见座上的北匈使者一行,薛景墨微微笑道:“原来摄政王府今日有贵客!” “正是,今日府中有幸迎来北匈使者,便也想请忠命侯作陪!忠命侯与鸾歌长公主,也可谓旧识了。”轩辕澈道,“因此,忠命侯该先敬鸾歌长公主一杯!” 薛景墨步入鸾歌长公主对面的空座上坐下,道:“确实如此,景墨初见鸾歌长公主时,长公主不过才十岁出头,一恍六年,如今长公主竟成为北匈大使,肩负两国邦交重任,着实让人敬佩不已!景墨敬长公主一怀!” 鸾歌长公主也举起了酒杯,两人对饮了一杯。卫兰心脸上不觉露了笑意,对两人此次见面的开场相当满意。 “景墨六年之前,在北匈还见到了筱鸢长公主,不知她如今一齐可好?”薛景墨饮尽怀中酒,放下酒杯,客气地问道。 “姐姐如今一切安好,只是……”鸾歌长公主转头望了轩辕澈一眼,重又看着薛景墨道,“姐姐如今二十有六,却是未曾出嫁!” “哦?这却是为何?”薛景墨问道,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轩辕澈,又望了一眼卫兰心。 “姐姐早已心有所属,却未能嫁给意中人,因此立志终身不嫁!”鸾歌长公主道。 闻言,薛景墨面露惊叹之色:“原来如此!筱鸢长公主对心上人如此痴情,着实让人感动!也着实让人惋惜!” 言毕,他又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轩辕澈与卫兰心。 轩辕澈始终面无表情。卫兰心却不觉暗低了头。筱鸢长公主当着众人,在轩辕澈面前自残示爱的事,她并非没有听六哥说起过,所以此刻,她既为筱鸢长公主的终身不嫁的行为感到惊诧,也为她感到可惜! 她听六哥说起过,那北匈的筱鸢长公主,也是长得艳美少见。如今看来,澈与六哥一样,同样是祸害了世间不少女子! “姐姐立志如此,只不过是遵从自己的内心,也没什么惋惜可言!”鸾歌说道,“我们北匈女子,向来敢爱敢恨!为了爱可以舍弃生命,也同样可以舍弃婚姻,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哈哈!佩服佩服!景墨愿再敬北匈女子一怀!” “好!干!”鸾歌长公主再次举怀与薛景墨对饮。 看着六哥与那鸾歌长公主不断交谈,并频频举杯,卫兰心却总是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为何那鸾歌长公主与六哥说着话,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澈?幸而,澈对她的眼神似是视而不见,而是总关切着望着她,像是生怕她这王妃会生气一般! 而六哥,虽对那长公主既热情又客气,便眼神中的淡然与清冷,却让她看不出一点男人对女人该有的倾慕之意,仿佛与他说话对饮的不过是一名异国男子。 第472章 前传·冷王弃妃204 天界仙女 第472章 前传·冷王弃妃204 天界仙女 正在这时,银晖殿入口处传来一阵响动。众人转头看去,便见两个身穿华服,只得五六岁的小男孩与小女孩走了进来。 那男孩子漂亮得看上去就像个女孩,而那女孩子长长的睫毛,一双大眼睛美得如梦似幻,整个人就仿似从画中走下来的天界小仙女! “景墨舅舅!景墨舅舅!”两个孩子开心地唤着走了进来。那小仙女一边唤着,一边便走到了薛景墨身前,亲昵地坐到了他的怀中。 “恒儿,素儿,你们为何跑到银晖殿中来了?”轩辕澈不悦地看向轩辕恒。然后,又转首看向薛景墨怀中的轩辕素儿,脸色不自觉地变得缓和。似乎,他从来都不忍对自己这个仙女般的女儿露出冰冷怒容。 这两个小家伙竟擅自跑进银晖殿来找他们,看来是侍卫没敢拦着他们。 “听说景墨舅舅来了,又不去看我们,素儿便说来此处寻找景墨舅舅!”轩辕恒认真回道。 轩辕素儿却在薛景墨怀中说道:“景墨舅舅,我们带你去看我们的新风筝!” “好,景墨舅舅马上就跟你们去看!”薛景墨说着,便抬头对鸾歌长公主笑道,“长公主,抱歉失陪一阵!” 鸾歌长公主更是笑得灿烂:“他们两个都很可爱!忠命侯请自便!” 薛景墨微微一笑,抱起素儿,拉着恒儿的手,便向出口处走去。 “六哥,不用管他们,让他们自己去玩吧!”卫兰心在他身后唤道。薛景墨转过身,望着卫兰心笑道,“没关系,他们好久没见我,我便陪他们玩一会儿!” 说着,他不顾轩辕澈与卫兰心两人的神色,也不顾一群北匈人的古怪表情,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银晖殿。 今日到了银晖殿,一坐下,他便知道心儿与轩辕澈此次设宴的目的了。他不禁暗暗苦笑:心儿,你又何必如此操心,又何必多次一举?我的心,不需要你明白,你只需要好好地过你的日子,让我不远不近地陪在你的身边便好!或许你已忘记,但六哥此生都会记得,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六哥便答应过你,会永远陪着丑丫头,保护丑丫头的! 六哥这样做,内心很宁静,也很满足,你根本无须为六哥感到内疚或是操心。筱鸢长公主的所作所为,或许世人不一定理解,但是我觉得能理解她的决心与想法。因为,我同样感同身受! 当鸾歌长公主一行告辞离开时,薛景墨仍带着恒儿、素儿,还有诺儿在听风苑与觉雨苑之间的宽阔道路上玩闹嬉戏着。 看着像个孩子王般与三个孩子玩闹着的六哥,卫兰心内心不禁又是一阵酸涩。六哥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将过去的一切彻底放下?如果当初她没有让六哥把她从吴郡带回洛都,他们两人如今会怎样?而六哥,又会否过得比现在更好呢? 尽管六哥总在人前和她的面前展露笑意,但卫兰心认为,六哥私底下定然笑得不多! 迈开脚步慢慢地走近他们,卫兰心发现恒儿与诺儿都笑得开心不已,但素儿却仿佛有心事般坐到了一旁。卫兰心慢慢地走了过去,轻声问道:“素儿,怎么了?为何不跟景墨舅舅和哥哥弟弟们玩了?” 素儿抬起了那双美得让人心生疼惜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说道:“景墨舅舅说,他明日便要离开洛都去吴郡,而且要去很久,要好长时间不能来陪素儿玩了!” “不过,景墨舅舅答应了,要给素儿带礼物回来!”素儿伤心的脸上又露出了天真的笑意。 六哥明天就要去吴郡了吗?卫兰心直起身子,转首看向薛景墨。薛景墨此时也停止了与孩子们的嬉戏,浅笑着向她走来:“是的,我明日便出发去吴郡,那里有些重要事务,必须我亲自去处理。” “那要去多久呢?” “大约三个月吧!我已经答应要给素儿带礼物了。那么你呢?你想要什么礼物?六哥给你带!”薛景墨再次带着宠溺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也是个孩子,需要他带礼物回来哄! 卫兰心不禁苦笑道:“我任何别的礼物都不想要,我最想要的礼物,便是你给我带个六嫂回来!” 薛景墨仍是望着卫兰心,脸上的浅笑没有丝毫变化。 “六哥,说句实话,你觉得那鸾歌长公主怎么样?”卫兰心正色问道,“无论外貌还是见识,都是难得一见的。这样的女子,难道还不能合你的心意吗?若把她娶到东昊来,东昊与北匈两国也是添一段佳话呀!” 薛景墨不觉笑出了声:“我说心儿,你就别再为我操这些空心了,好不好?遇见合适的女子,我会自己去求娶,用不着你与轩辕澈瞎操心忙活!” “景墨舅舅,我也要礼物!”轩辕诺走到走到薛景墨身旁,扯着他的袖子要求道。 “好,你们都会有礼物!”薛景墨低头望着诺儿与恒儿,豪爽答应道。 “不行,景墨舅舅只答应给我一人带礼物的,你们不能要!”素儿大声抗议道。 “素儿,怎能如此自私,你想要礼物,哥哥和弟弟也是想要的!”卫兰心及时教诲道。 “是的,素儿,景墨舅舅会记得给你带一份最特别的礼物,但是哥哥和弟弟,还有惜儿妹妹也会有!”薛景墨道。他知道,素儿这个年纪,正是孩子最自私最小气的时候。 听闻惜儿妹妹竟也会有景墨舅舅送的礼物,素儿不乐意地嘟起了小嘴。 三个月后,当薛景墨再次回到洛都之时,已是东昊贞元二十一年一月。北匈使者早已离开洛都一月有余了。 薛景墨当日便到摄政王府探望卫兰心与孩子们,却听说素儿生病了,一连两日发着高烧躺在床上。 薛景墨心焦地跟着卫兰心进了素儿的房间,只见那一向在人前冷硬的轩辕澈,竟带着愁容坐在床榻前,对着床上那娇小可怜的小女儿轻言劝慰道:“素儿乖,把这碗药喝了,病也就好了!” “父王,我不要喝,那药好苦!”只得六岁的素儿,有气无力地撒着娇拒绝道。 “良药苦口,素儿不喝了此药,病又怎么能好!”轩辕澈耐心地温言劝说。 望着那高大伟岸,不可一世的狂傲王爷,此刻竟被一个小女娃弄得毫无办法,薛景墨有那么一刻竟想笑出声来! 第473章 前传·冷王弃妃205 琴瑟在御 第473章 前传·冷王弃妃205 琴瑟在御 “素儿,景墨舅舅看你来了!”薛景墨边说着,边走到了床榻边。 小脸烧得发红发烫的轩辕素儿,竟一时露出又惊又喜的笑容,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哑着嗓音高声说道:“景墨舅舅,我的礼物,你可有带来了?” 薛景墨直接忽视掉坐于床榻边椅子上的那个墨黑的高大身影,坐到了床榻上,边用手探了探素儿滚烫的额头,边宠溺说道:“当然带来了!不过,素儿要先把这药喝了,才能看到景墨舅舅送的礼物!” 轩辕澈无趣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与卫兰心站于一旁,想看看薛景墨有何办法劝自己的宝贝女儿喝下那大大的一碗汤药。 薛景墨从身旁婢女手中接过药碗,送到自己嘴边轻尝了一小口,然后便一手环抱着素儿的肩膀,一手将药碗端到素儿唇边,轻声道:“景墨舅舅尝过了,这药并不怎么苦!” “真的不苦么?”素儿又瞪着她那双美得摄人魂魄的大眼睛,认真地盯着薛景墨问道。 “景墨舅舅何时骗过素儿?来,喝了这碗药,便可看礼物了。”薛景墨将药碗递近。 受到鼓励的素儿,乖巧地低头大口地喝着药,喝到一半时,她终是停了下来,一边皱眉一边砸嘴道:“还是好苦啊!” 景墨舅舅怎么骗了她呢? “不怕,景墨舅舅帮你捏住鼻子,素儿一大口全喝下去,便不觉得苦了。”说着,薛景墨真的伸过那只环抱着素儿的手,轻轻捏住了素儿的鼻子。 素儿信以为真,张大嘴巴,皱着眉头,把余下的汤药一大口全部慢慢地喝了下去。直到喝完了,薛景墨才松开轻捏她鼻子的手,从婢女手中托盘中拿起一颗糖,塞入素儿口中,连声夸奖道:“素儿真是能干!喝这么一大碗药,完全不在话下!” 说完,薛景墨得意地看了一眼轩辕澈。轩辕澈又喜又恼,喜的是宝贝女儿终于将药喝了,恼的是,这素儿完全不听他这父王的,却居然那么相信那景墨舅舅骗人的鬼话! 看着素儿听话地把药喝完了,卫兰心终于松了一口气,带着满意的笑看着就床榻上的两人。 “景墨舅舅,我的礼物呢?”素儿嘴中含着糖,完全忘记了刚才喝药的苦,却念念不忘她的礼物。 薛景墨煞有介事地笑了笑,突然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个长长窄窄的檀香木盒,托到了手心上。 素儿两眼发亮,完全不似仍在病中。她一把取过那个精致的檀香木盒,拿在手中如珍如宝,前后左右地看了半天,才想着要打开来看。可是,小小的手儿一时却又打不开! 薛景墨重又把那木盒取了过来,稍一用力打开了。只见木盒之内,竟放是一支墨绿色的玉笛,发出润泽柔美的光! “啊,是笛子!”虽在病中,素儿仍是兴奋地拿起玉笛仔细地察看着,“景墨舅舅要教素儿吹笛子吗?” “对,素儿可想学?” “想!素儿可想吹笛子,想吹得跟景墨舅舅一样好!”素儿抬起了烧得发红的俏脸,望着薛景墨认真说道。 “好,那素儿今后可要认真学。”薛景墨说着,把那玉笛从素儿手中取回,放入木盒之中,道,“只是,素儿如今病了,要好好休息了,等你病好了,景墨舅舅便教你吹笛子。” 素儿满目期待地笑着,听话地躺了下来。众人才松一口气,她又小声请求道:“景墨舅舅在此陪着素儿,可好?” “好!”薛景墨笑道。然后,他又抬起看了看卫兰心与轩辕澈。两人明白他的意思,有他在此无须担心,于是分别叮嘱了素儿几句,便一起离开了。 留在房中的薛景墨,让如今专门负责照料素儿起居的轻绿取来了宫中太医开的方子,又轻轻地为熟睡中的素儿把了把脉,又添了几味药,叮嘱轻绿按方去宫中取药,他要亲自熬煎。 待轻绿离去,他在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轻轻探了探素儿的额头,用方帕帮素儿擦了额前颈后的汗,又帮她盖好被子,静静地坐着等轻绿回来。 高烧中的素儿睡得极不安稳,薛景墨将湿毛巾搭在她额上降温,不时轻声安慰着。晚上,素儿醒了过来,喝了薛景墨煎好的药,又极不安稳地睡着了。 一晚上,她依然高烧不退,时时醒来,哭哭啼啼地要找景墨舅舅,还要景墨舅舅教她吹笛子。薛景墨干脆坐上了床,将她抱在怀中安抚照料着。卫兰心来看过几次,几次想把素儿抱过来,可素儿半梦半醒中却紧紧抱着薛景墨不放。 “心儿,你回房中歇息吧!不用担心,此处有我照看着素儿便可以了。”薛景墨道。 看着素儿终于又安静地在薛景墨怀中睡着了。卫兰心摇了摇头,道:“有六哥在此,我很放心!只是今夜实在要辛苦六哥了。素儿如此粘着你,若是被她父王看见,她父王定然又是嫉妒得要命!” 言毕,卫兰心也不觉笑了起来。随即,她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望着卫兰心消失在门外的倩影,薛景墨慢慢收回眼神,望着怀中与心儿小时候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几分轩辕澈的魅惑影子的素儿,不禁出了神! 就这样,薛景墨抱着发烧的素儿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素儿在出了一身大汗之后,烧终于彻底退了下去。待她睁开美丽的双眼,惊喜并撒娇般地叫了声“景墨舅舅”之后,病已是大好了! 日间,当卫兰心走到东厢院落时,便看到令她欣喜而感动的一幕:退了烧后的素儿再次变得神采奕奕,她轻轻地依在景墨舅舅怀中,碧绿精致的玉笛放在唇间,在景墨舅舅的轻言指点下,一声一声地吹奏着最简单的笛音。 卫兰心轻轻地笑了。此生能有六哥这样的人作自己的兄长,真是自己前世修来的莫大福气!六哥总是无条件地关心守护着她,为她付出,为她排忧解愁,却从来不要求任何回报! 卫兰心觉得此生一切都很满足了,她如今只有两个心愿,一个就是六哥可以尽快给她找个六嫂,而另外一个,就是再为她爱到刻骨铭心的澈再生几个孩子! 尽管澈说四个孩子已是足够,但她却把澈需要四个儿子承继王位的事牢牢记在心中。幸而,她如今尚属年轻,身子也相当的好,再为澈生两个儿子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 如此想着,卫兰心脸上笑意更浓! 她觉得,上苍真的对自己宠爱到了极点。不仅给了她一位好兄长,更给了她一位好夫君。如今的澈,尽管在人前仍是冰冷狠厉,但在她面前,却让她再也找不出当年冷狠待她的一点痕迹。 经历了这几年的风风雨雨、分分合合以及甜蜜辛酸,他总算懂得了爱,也学会了爱。他如今不仅与她心心相印,宽容宠溺,对太后也不再冷脸相对,而是已然慢慢接受。太后时时到府中看望几个孙儿孙女,澈与她也时时带着几个孩子入宫,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但愿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但愿六哥早日找到心中所爱! 但愿四个孩子一切安好,另外两个孩子悄悄到来! 卫兰心脸上带着幸福笑意,在心中默默祈求着…… 第474章 前传·冷王弃妃206 记忆空白 第474章 前传·冷王弃妃206 记忆空白 东昊贞元二十一年四月。与洛都邻近的阳郡远郊,王子山脚下。 当地猎户柳震声正在门前专心削着竹箭。尽管已年过五旬,他仍身板健实,一双眼睛锐利有神。每日进山打猎,他都能有不少收获。 此刻,他的妻子袁氏正在厨房里忙活着,马上就要吃午膳了。 “爹,无忆哥哥此刻在何处?”银铃般清脆的女子嗓音响起,柳震声抬起了头。说话的正是他的独女柳飞絮。 柳飞絮可是他和妻子的心肝宝贝,虽生在山野之间,却是眉清目秀,水灵可人!尽管他们一家独自生活在山脚下,可附近的山民与村民中,却有不少青年男子托了媒人来向柳飞絮求亲。 然而,柳飞絮却没有看中来求亲的任何一名男子,而柳震声夫妇也舍不得早早将女儿嫁出去,因此,尽管柳飞絮如今已满十六岁,却仍是待字闺中。 “他此刻应是在后山竹林中吧!”柳震声望着女儿答道,脸上却是不觉露出了笑意。看来,宝贝女儿很快便要嫁人为妻了。自无忆两个多月前来到他们家中开始,女儿就完全变了。一下子从一个对任何男子都看不上眼的高傲小姑娘,变成了时时含羞带怯的多情女子! 看着爹爹别有深意的笑容,柳飞絮又破天荒地红了脸,一转身,便向后山竹林方向跑去。 走进竹林,她逐渐放缓了脚步,不敢惊着无忆哥哥。 无忆哥哥又在这竹林中沉思。他背对着她站着,穿着粗布衣裳的高大身影挺拔伟岸,丝毫掩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高华贵气! “无忆哥哥!”柳飞絮轻唤道。 那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柳飞絮知道,他定然又是想得入了神,于是稍稍提高了声音,继续唤道:“无忆哥哥!” 那高大挺拔的男子转过身来,淡淡地望着柳飞絮:“飞絮?” 那男子一脸的络腮胡子,却是鼻梁高挺,五官轮廓俊朗突出,尤其是一双俊眸,魅惑逼人,只淡淡一扫,便足以让柳飞絮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脸颊飞霞! “无忆哥哥,你又在此处想你是谁吗?”柳飞絮看着她,神色中带着几分仰慕,几分羞涩,还有几分同情! “是啊,我在想,我到底是谁!可是,我想到头痛欲裂,仍是什么都想不起!”无忆惘然说道。 他盯着面前的柳飞絮,想从她清秀的脸上再找一些蛛丝马迹,可却是徒劳无功。他只记得,两个多月前,当他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了这张清秀美丽的脸,接着,还有柳震声夫妇。但是,他却不认识他们! 柳震声告诉无忆,自己是进山打猎时见到无忆的。当时他身穿黑衣,满身鲜血地昏迷躺于山脚草地上,一身的剑伤与摔伤。柳震声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身材魁梧的他背回家中,用尽了山上的草药,在一家人特别是柳飞絮的悉心照料下,他才在几日后醒来。之后,他又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彻底养好身上的伤。 然而,他的身体是复原了,但醒来之前的记忆却成了空白。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受伤的,又是如何昏迷在山脚之下的。 他穿的是普通的黑色夜行衣,除了手中的一柄长剑,他再也找不到任何与他的过往有关联的东西! 柳震声对他说,那柄长剑应是一把极好的宝剑,但是,这个还是无法透露他的身份。 因为没有了所有的记忆,柳震声便管他叫“无忆”。伤好了之后,无忆便留在了柳家,跟着柳震声进山去打猎。 他不知道该如何打猎,只是老实地跟着柳震声学着,用竹箭射些野猪与山鸡。可是有一日,当他们在山上遭遇了一头猛虎,而那又惊又怒的猛虎向他飞扑而来时,他随手折下身旁的一根树枝向猛虎甩了过去,那树枝竟直直地插入猛虎脑门,猛虎狂吼一声,倒地而亡! 这让柳震声与他自己,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更令他们惊恐的是,在他伤好后一个月的某夜,柳猎户家中竟突然来了十多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见了无忆便不由分说地拔剑刺来,招招夺命。 无忆紧张至极,只凭着本能四处闪避,十多名黑衣人竟一时无法伤害到他!当无忆的目光无意中看到一名黑衣人竟举起剑向袁氏刺去时,他想也不想地夺过面前一名黑衣人手中长剑,猛掷出去!那举剑欲刺袁氏的黑衣人应声倒地,长剑穿胸而入! 无忆尚来不及惊讶,十多名黑衣人再次围拢过来,欲一举取他性命!危急中,他觉得自己只是凭着本能,便夺过一名黑衣人的长剑,猛然一通拼杀!待他终于停下滴血的长剑时,才发现十多名黑衣人均已毙命于他剑下! 柳震声一家三口盯着无忆,惊恐不已!但只一会儿,柳震声便决定,众人一起在山后挖一个大洞,把那十多名黑衣人的尸首全都掩埋起来。 他知道,若然报官,无忆必死无疑!而这十多名黑衣人全都来历不明,把他们全部埋掉,便可不留任何痕迹! 尽管如此,为怕惹来麻烦,柳震声还是带着无忆与妻女搬到了王子山的这一头住下。 无忆极为感激柳震声对自己的两次救命之恩,决定此后与他们一家相依为命。尽管与他们一家相处融洽,然而,每当想起自己是谁这个问题时,无忆还是会陷入无边的纠结之中! “无忆哥哥,娘亲已经做好饭了,我们去用午膳吧!”被无忆盯得脸颊更加飞红的柳飞絮道,银铃般的声音,终于又将无忆从纠结沉思中拉了出来。 “好,我们走吧!”言毕,他便带头迈开大步向屋前走去。柳震声一家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觉得自己今生对他们,真是无以为报! 午膳后的这个下午,无忆又一人来到了后山。 走到清澈的溪水旁,无忆蹲了下来,用双手舀起清凉的溪水将脸洗湿,然后用力将脸上的络腮胡子扯了下来。之后,他仔细审视着溪水倒影中,那俊美得让他自己都暗暗惊叹的面容,努力想让自己想起自己到底是谁! 然而,看了半天,仍是觉得那俊容如此陌生,似乎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柳震声曾对他说,他那张脸太过出众,太过惹人注目,也太过让人过目难忘。因此在杀了那群黑衣人之后,尽管他们搬到了这人迹罕至的山脚之下,柳震声还是提醒他平日要往脸上贴上络腮胡子,让免引人注目,再让仇人认出,寻上门来。 第475章 前传·冷王弃妃207 梦中舞影 第475章 前传·冷王弃妃207 梦中舞影 “无忆哥哥!” 听到柳飞絮清脆的声音,正低头望着水中倒影出神的无忆抬起了头。 柳飞絮的脸竟又慢慢地红了。虽然已见过他的真容,可他平日总是贴着络腮胡子,此刻骤然再见他用清水洗去伪装后的绝美俊容,又怎不让她耳热心跳呢? 她轻步走到溪水旁,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望着无忆,柳飞絮关切说道:“无忆哥哥,又想到头痛了吗?其实,过去了的事情,忘记便忘记吧!忘记了快乐同时亦忘记了痛苦。日子总要继续,只要心中安逸便好!” “可是,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做到安逸?”无忆说道。他站了起来,走到旁边另一块石上坐了下来,望着面前的静静溪流沉思。 柳飞絮轻轻一笑:“其实,你只须记住你是无忆便可。难道,无忆哥哥与我们在一起,觉得日子过得不开心吗?” 无忆转过头望着柳飞絮,难得地露出了轻轻一笑:“不,柳大叔、柳大娘,还有你对我都极好,与你们在一起,我每日都挺开心的。可是,过往的一些景象又总在脑中挥之不去,时时在梦中出现,让我不得不去想我到底是谁。如此,我便又开心不起来了!” “你还记得以往的事情吗?”柳飞絮惊讶问道。 无忆再次望向溪流,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我记不起以往的任何事情,只记得一些破碎的情景!特别是近日来,那些情景越来越频繁地在我梦中出现!” 柳飞絮带着疑问盯着无忆。 “在梦中,我常常见到浩翰广阔的夜空,繁星点点,静谧美好!有时,夜空中会突然绽放出璀璨的焰火,真的很美很美!”无忆说着,陷入了美好的梦境之中。他的脸上浮起了极美的淡淡笑容,仿佛又看见了那美丽的星空与焰火! “有时,我会梦见自己置身于一大片桃花林中,红的粉的桃花开得如此艳美。一阵微风吹来,桃花纷纷飘落!”无忆凝神沉思一阵,接着又道,“更多时候,我会梦见一片竹林。一名白衣女子,如仙女般在竹林间起舞,那舞姿是那样美!我仿佛,还能听到她天籁般的歌声!” “可是,我却始终无法看清她的样子。她离我那样远,就那样自顾自地起舞,我想走近看看,却始终无法迈动脚步……”无忆轻皱眉头,脸上再次现出了苦苦思索的神情,“我真的很想看清她的样子!” “所以,你近日常到后山竹林去,就是想记起梦中的情景吗?”柳飞絮问道。 “是,站在那竹林中,梦中的景象好像会越来越清晰!”无忆再次望向柳飞絮,“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是谁,也很想知道梦中那白衣仙子是谁。飞絮,你可以帮帮我吗?我记得,你曾说过,柳大叔刚把我救回来时,我在重伤昏迷中总是说着两个字,是吗?” 柳飞絮轻轻点了点头。 “是‘心儿’两字,是吗?‘心儿’该是一个人的名字吧?她到底是谁?是否就是我梦中所见的白衣仙子?”无忆一脸探究地盯紧柳飞絮,诚挚说道,“所以,请你告诉我,我昏迷之时,除了说过‘心儿’二字,还说过些什么?” 柳飞絮低下头仔细回忆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道:“好像,你真的不曾说过其它的什么话了!” 无忆失望地回过头来,看着溪流轻声道:“心儿,心儿,她到底是谁?她是我的什么人?” 见无忆又陷入了沉思,柳飞絮失落地收回了目光。 心儿,听起来像是个女子的名吧?难道,是无忆哥哥的妻子,又或是,他的心爱之人? 柳飞絮顿觉得心中慌乱! 这日晚饭后,柳震声与无忆两人仍在正厅对饮交谈。柳震声决定,趁着今夜酒兴正浓,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与无忆对饮了一怀后,柳震声哈哈一笑,道:“无忆,你到我们柳家已将近三个月了。你应该知道,飞絮是我与你大娘的心肝宝贝,她的终身大事我们向来慎重至极!我想你亦应该明白,飞絮对你的心意!所以,今日我就替飞絮问你一句,请你说句爽快话,我家飞絮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无忆不禁神情一滞,道:“这个……飞絮是个好姑娘,可是……” “可是什么?”柳震声又是哈哈一笑,“我们爽快人不说罗嗦话,我欲将飞絮许配给你做妻子,你就说你是否愿意吧!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勉强!” “无忆对大叔大娘感恩戴德,而飞絮对我也是极好的。能娶飞絮为妻,自然是我的福份,只是,我如今连自己是谁不知道,又岂能随便答应,或致日后误了飞絮的终身?”无忆正色说道,“我或者已然娶妻,又或者仇人众多,难保一命。所以,此事请容我日后恢复记忆再说吧!” “你说的倒也极是!”柳震声道,“我们虽不知你的过往身份,但看来你也绝非简单之人,我们飞絮或是配你不上!” “柳大叔何出此言?”无忆急忙辩解道,“无忆如今是个一无所有之人!若然没有大叔出手相救,无忆早就死中山中了。所以,请大叔千万莫说配不上的话!说不定,无忆只是个被人追杀的亡命之徒!” “不,我所言非假!”柳震声认真道,“我说的也是真心话。所以此事我绝不勉强你,那么还是日后再说吧!来,我们干了这一怀!” 两人直至饮到尽兴,才各自回房歇息。 翌日,无忆早早起来,准备与柳震声进山打猎。 两人拿起弓箭,与正在庭院中忙着的袁氏和柳飞絮道别后,便准备步出家门。 然而,他们的脚步却在看到几十骑向他们飞奔而来的影子时停住了。院中四人,顿时神色紧张! “爹爹,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来追杀无忆哥哥的吗?我们怎么办?”柳飞絮紧张问道。 柳震声来不及回答,无忆来不及躲藏,那几十骑人马便到了身前。他们身穿锦衣,不像官兵,也不像杀手,让人无法断定他们的身份。 无忆不假思索地站到了柳震声等人的面前。如果他们要杀,就杀他一人吧,千万不要伤了柳大叔一家! 那群人在院门处停住,下了马,走进院落。为首一人望着一脸戒备的无忆,竟带着笑容拱手参拜道:“小的们来迟了,请主子恕罪!” 不光柳震声一家震惊不已,无忆也面露疑惑之色。他惊喜问道:“你说什么?你们是谁?难道你们竟然认得我?” “在下当然认得主子!”为首那人仍是笑道。 而他身后的两人则暗暗对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低声道:“他果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动手!” 言毕,两人齐一挥手,身边的几十人迅速拔出剑,将无忆等人团团围住。为首那人也拔出了剑,向无忆一剑横刺过来! 第476章 前传·冷王弃妃208 狠下杀手 第476章 前传·冷王弃妃208 狠下杀手 无忆一转身躲过了那剑,急道:“你们到底是谁?你们要杀的是我,放他们走!” “哈哈!少废话,一起受死吧!兄弟们,上,砍下他的头回去向王爷请赏!”一时间,几十人便向他们四人刺杀过来。 无忆与柳震声慌忙用手中的弓箭去应对。只听“啊”的一声,袁氏已被冲上来的一人一剑穿胸而过! “娘!”柳飞絮悲呼着扶住了袁氏倒下的身子。那人猛地将剑拔出,鲜血喷涌,袁氏闭上双目倒在了惊愕悲痛的柳飞絮怀中。 “啊!”柳震声悲吼一声,夺过面前一人的剑,红了眼般拼杀起来。 无忆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他迅速夺了另一人的剑,护在柳飞絮身前。连他自己都没用弄清是怎么回事,他便一下刺杀了冲了上来的两人。 然而,这群人的武功比上次的那群黑衣人要好许多,尤其是为首那三人。无忆并不知道该如何用招,只是凭着直觉本能地砍杀抵挡着。他要护着柳飞絮,打得极为辛苦,却无法将他们一举杀灭! 柳震声毕竟只是个猎户,并不真正懂得多少武功。很快,他的胸口便被刺进了致命的一剑! “爹!”柳飞絮再次发出了惨烈的呼喊。 柳震声双手握住胸前的剑,用力猛一转身,那持剑之人被甩得脱了手中剑。柳震声转过身来,瞪着双目不舍地望着柳飞絮,缓缓倒地。 “爹!爹!”柳飞絮的悲呼撕心烈肺! 无忆终于红了眼!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愤,他不顾一切地拼力厮杀。顷刻间,面前之人纷纷倒地身亡! 那三名首领眼见情形不对,忙相互使了个眼色,带着余下的二十多人跨上马背,飞奔而去! 无忆没有再去追赶,他急急转身,来到柳震声身前:“柳大叔!” 被柳飞絮抱在怀中的柳震声紧闭双目,身上的剑穿胸而过!无忆伏下身来,急道:“柳大叔!你怎样?” 柳震声慢慢睁开了双眼,目光涣散。 “柳大叔,是我害了你和大娘!”无忆激动悲愤。 柳震声艰难地看了柳飞絮一眼,又慢慢看向无忆:“这是你大叔与大娘的命,不能怪你!请你把我和你大娘葬在一起!另外,我还有一事托付你……” 柳震声一阵剧烈喘息,看来是快不行了。 “爹!你不能死!你和娘不能扔下飞絮一人!”柳飞絮泪流满面。 “大叔,请讲!”无忆忍住悲痛说道。 “大叔与大娘将飞絮托付给你了!她在世上已是无亲无故,不管日后如何,不管你是否已有妻儿,请你……请你一定照顾好她!” “大叔请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照顾好飞絮!” 柳震声脸上露出放心的微笑,溘然合上了双目。 埋葬了柳震声夫妇之后,柳飞絮仍然长时间地跪在父母的土坟前,默默流泪,悲痛欲绝。 无忆走到柳飞絮身旁,蹲下身轻声劝慰道:“飞絮,人死不能复生,莫要太悲伤了!” 柳飞絮抬起满是泪痕的俏脸,惘然地望着无忆:“爹娘都死了,我以后怎么办?”泪水再次凄然滑落。 “大叔大娘因我而死,我内心愧疚至极!飞絮,我答应了你爹,日后会好好照顾你,所以你放心,无论何时,无论去到何处,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无忆说得动容。 “无忆哥哥!”柳飞絮哽咽着喊了一声,伏到了无忆胸前,再次难抑地悲声大哭! 无忆微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柳飞絮的肩头,直至她哭完。 柳飞絮抬起泪眼,望着无忆道:“无忆哥哥,你日后会娶我吗?” 无忆闻言一愣,凝神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可是,我必须要知道‘心儿’是谁!我时时在半夜醒来时,都听见自己在喊着这个名字。还有,梦中的那个白衣女子,也总在我心间缠绕!我不知道,她是否就是‘心儿’。因此,在见到心儿之前,在我想起我自己是谁之前,请你原谅我,我还不能娶你!” “无忆哥哥,我明白的。但是,假使你已有妻子,我也不介意做小,即使只是你众多的妾中的一个,我也不介意。只要今生能跟无忆哥哥在一起,飞絮便是心甘情愿!” “飞絮!”无忆不禁再次动容。望着她,他忽然又想起了梦中那白色身影,于是轻声道,“此事日后再说!” 柳飞絮轻笑着点了点头。 “此处非久留之地,那些人或会再次找上门来。所以,我们还是回屋收拾一下,赶紧离开此地吧!”无忆正色道。 柳飞絮闻言惊恐地抬起了头:“好的,无忆哥哥,我这就回去收拾。今后无忆哥哥去哪里,飞絮就跟着去哪里!”说完,还带着泪痕的脸竟不觉又微微地红了。 “走吧!”无忆站了起来。两人回到屋中,匆匆地收拾了一些衣物。无忆拿上了那把据说是他在山脚昏迷时就带在身边的长剑,背上行囊,便带着柳飞絮走出了院门。 他们要马上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然而,一切似乎来不及了。当他们跨出院门时,便又看见一队人马向着他们飞奔而来! “无忆哥哥!”柳飞絮连声音都颤抖了,她紧紧地拉住了无忆的袖子。 “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任何事!”无忆低声安慰道。 那队人马已迅速飞奔至面前,马上是清一色身着深色锦服,一副侍卫打扮的高大男子。他们停下马匹,飞身跃下,齐刷刷地跪伏在地。 无忆与柳飞絮均吓了一跳!这群人又要像早上那队人马那样,佯称是无忆的手下,然后再伺机狠下杀手吗? 无忆眼中涌起了仇恨的火焰,他将长剑横于身前,护住了自己,更护住了柳飞絮!因自己的疏忽和缺乏经验,已让柳大叔与柳大娘无辜丧命,如今,他再不会让他们的独女受到任何伤害了! 有两名男子跪在了最前面,其中一人说道:“在下来晚了,请王爷恕罪!” 口吻竟与今早那人如出一辙,只是,无忆在他们口中由“主子”变成了“王爷”。无忆嘴角露出冷笑,持剑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有何目的?” 说话那人惊愕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无忆说道:“难道,王爷真的是……王爷真的忘记在下吗?” 第477章 前传·冷王弃妃209 万人之上 第477章 前传·冷王弃妃209 万人之上 “在下是孙野,他是霍胜啊!”孙野指了指身旁的霍胜,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更带着一丝期望。 “孙野是何人?霍胜又是何人?你们到底意欲何为?为何要取我性命?又为何要滥杀无辜?”无忆冷声质问,带着困惑与恨意。 “王爷难道真的失去记忆了吗?王爷是否记得,近三个月前,因我们查到长沙王轩辕聿确是暗中谋划了十年,私下招兵买马意图谋反,并暗中带着侍从到了洛都,企图拉拢皇族同谋。王爷决意亲自彻查此事,并与在下和霍胜夜探客栈查看他的底细,不料却遭到数十名西域高手伏击追杀!” 孙野望了眼对他的说话毫无反应的无忆,继续说道:“那群高手意在取王爷性命,跟着王爷一路追杀到郊外,在下与霍胜虽奋力追赶,却还是无法跟上王爷与那些高手。王爷就此一去不返,皇上震惊异常,密令太子与常山王四处派人暗查,却仍是无法找到王爷踪迹。在下甚至担心王爷被掳到了长沙,因此又到长沙查访了一月,亦是一无所获。” “直至近日,我们的人偷听到长沙王手下的谈话,才知道他们一直在阳郡山中寻找王爷,并已查到王爷竟然失去记忆,住在山下一个猎户家中。在下昨日听到我们的人从阳郡传回的消息,说长沙王正打算派人去追杀王爷,在下便带着众侍卫连夜出发。今抵达日阳郡后,又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找到此处。幸而王爷终是平安无事!” “你口口声声唤我‘王爷’,到底我是谁?你又是什么人?”无忆听那自称孙野的人说个不停,忍不住打断他道。 “王爷是当今摄政王啊!而在下等人,则是摄政王府的侍卫,是贴身保卫王爷的。在下失职,才致王爷失踪近三月而音讯全无,如今王爷终于找到王爷,实属万幸!”孙野禁不住面露喜色。 “当今摄政王?”无忆与柳飞絮惊异地对望了一眼。 “无忆哥哥?”柳飞絮不敢相信,她眼前的无忆哥哥竟就是东昊大名鼎鼎,战功赫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无忆同样不敢相信!尽管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但他却从与柳震声的闲谈中得知,如今是轩辕氏的天下,而全国的政权兵权均由皇上御弟摄政王独掌! 自己竟然就是那权力滔天的摄政王吗?为何自己一点记忆也没有? “你说我是摄政王,可为何未曾听闻当今摄政王已失踪三月,流落民间?”无忆问道。 “王爷失踪之事,皇上又岂敢公告于天下?长沙王若不是忌惮着王爷或已平安回到王爷,岂有不趁机发动兵变夺位之理?所以近三个月来,我们都只能暗中寻找王爷,以致始终无甚进展!”孙野说道。 闻言,无忆半信半疑。他对面前这群自称是他贴身侍卫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每一张脸都让他感到陌生异常! 他担心,他们又是他的仇家,因忌惮他的身手,特意假扮他的侍卫,想趁其不备夺他性命! 孙野见王爷不言语,便继续说道:“请王爷随我们回洛都摄政王府吧!王妃近三个月来因王爷失踪之事,可是担心焦虑得食不知味,夜不安寑啊!而皇上若然知道王爷平安归来,定然会龙颜大悦啊!” 无忆充满戒备地盯着孙野的脸,冷笑道:“我若然不跟你们走,又会如何?”他如何能相信自己就是摄政王呢? 说完,他握紧了手中长剑,等着他们恼羞成怒突然发难。可孙野却道:“在下明白,王爷既已失忆,自然是记不起我们了。但我们对王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我们会在此耐心等待王爷改变主意。” “对,王爷,你只有离开此地回到洛都王府,才有可能恢复记忆!”一直跪在一旁的霍胜插嘴说道。 无忆望了霍胜一眼:“既然你们是我的待卫,那我此刻就命令你们立刻离开此地!” 孙野一愣,正色道:“请恕在下难以从命!好不容易再寻到王爷,在下又岂敢擅离职守,再次置王爷于危险境地?” “哈哈!果然是我使唤不动的人!”无忆冷笑道,“所以,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飞絮,我们回屋去吧!” 随即,他拉起飞絮的手,便转身向屋内走去。孙野、霍胜望着他冷漠的背影,欲言又止。直到他与那女子的身影隐入屋内,孙野才微叹一口气,带着众人站了起来。 “怎么办?王爷居然不认得我们了。”霍胜道。 “还能怎么办?只能守在此处,看看再说了。”孙野摇头叹息,“只是王妃,又得多担忧一些时候了!” 和柳飞絮一起走进屋内的无忆,内心同样不太平静。他不知道,那两人所说之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他无法认同自己摄政王的身份,他更不想离开阳郡到那陌生的洛都去。他宁愿,他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安安静静地过一些平实的日子! “无忆哥哥,你真的是当今摄政王吗?”柳飞絮看着他,紧张地问道,“你会跟他们走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无忆道。 “那我们怎么办?” “如今被他们盯上,我们是走不了了。我们暂且在此住下,看看他们的动机,再寻个机会偷偷甩掉他们!” “那么,你是不相信他们了?”柳飞絮问。 “我是不敢相信他们!即使要确定我是那个什么摄政王,我们也不能冒险跟他们走。我们可以自己去洛都,去打探一下实情再说!”无忆眼神望向了远方。 “无忆哥哥,爹爹说得没错,你做事确实缜密多思。”柳飞絮道,“他们说你是摄政王,我倒觉得真的是越看越像呢!你说话以及动作时那种气势,并非一般人所能拥有的,难怪爹爹要说你绝非凡人!” 无忆转头望向柳飞絮,没有言语。 “如果你就是那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你还会管飞絮吗?”柳飞絮不觉低了头。 “我说过,无论我是谁,我都不会扔下你一人不管的!”无忆道。柳飞絮脸上,竟又露出了绯色。 夜幕渐渐降临,两人在屋内安置了下来,打算寻机会偷偷甩掉那群来历不明的人。 而孙野、霍胜也带着众侍卫,在院前席地而卧。不管王爷认不认他们,保护王爷都是他们的职责。 第478章 前传·冷王弃妃210 绝色王妃 第478章 前传·冷王弃妃210 绝色王妃 翌日一早,无忆坐在正屋看见那群人还守在院门外,正盘算着如何脱身,便见那自称孙野的人跨入院门,向他走来。 无忆警惕地拿着他的长剑站起来,并轻唤了一声:“飞絮。” 正在屋内忙活的柳飞絮连忙走了到他身边。 孙野走到屋门前,向无忆恭敬说道:“王爷,王妃来了,就在门外马车上。” 无忆与柳飞絮皆是一惊! 无忆难掩脸上疑惑之色,难道这群人假扮他的待卫还不够,还要找一个女人来假扮他的“王妃”吗?还是,自己果然就是那摄政王? 柳飞絮则神色复杂地看向无忆。无忆哥哥的“王妃”来了,那么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跟着孙野,无忆与柳飞絮走出了院门。只见院门外空地上果然停了一辆马车,一个手执长剑,三十出头的男子正站在马车旁。看见无忆,那男子恭敬地拱手行礼:“荆於南见过王爷!” 然后,荆於南便伸手掀开了车帘。一位衣着华贵,倾城绝色的女子从马车内缓缓地走下来,一双摄人心魂的美眸紧紧地盯着无忆,强抑激动,欲言又止! 无忆觉得自己突然紧张起来,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全身血液仿佛在体内欢腾奔涌!他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或许,这女子实在太美了,让他忍不住激动? 他便这样呆呆地望那绝色王妃,一言不发。 柳飞絮同样紧张不已,她不自觉地用双手抱住了无忆的一只手臂。如果无忆哥哥真的是摄政王,那么他的摄政王妃,可真是美呀! 卫兰心垂下眼眸,望着被那年轻俏丽的女子抱住的手臂,内心隐隐地痛了起来! 她的澈,真的忘记了一切,甚至不认得她了吗?如果他认得她,在分别将近三个月之后,他此刻定然会不顾一切地边呼唤着“心儿”,边疾步向她跑过来吧?甚至,他会不顾忌众人目光,将她一把拥入怀中吧? 可如今,她在他的眼中竟成了一个陌生人!而那个年轻女子,竟与他亲密如斯! “他们说,你不愿随他们回洛都摄政王府!”卫兰心微微笑着,缓缓开口说道。 无忆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出声问道:“我到底是谁?” “你是当今摄政王!”卫兰心嘴角仍是带着一丝淡笑。他的声音仍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她仿佛昨天还曾听到。可是,此刻这熟悉而好听的声音,却问出如此陌生与疏离的话语。 “那么,你又是谁?”熟悉的声音继续问道。 “我是摄政王妃!” 无忆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言语。 “你不记得这一切了,是么?”卫兰心盯着那双同样熟悉到她能轻易描绘出来的俊眸。尽管他的脸上粘满了络腮胡子,可是只需看一眼那双眼睛,她便能认出他。 无忆仍是无语。 “我知道,你被长沙王的人追杀时或是坠落山崖,以致一时失了记忆。但是,你不愿想起以往的一切吗?你不想记起自己是谁吗?” “我想。”无忆终于又说了一句。 “那么,只有回到洛都,回到摄政王府,在你以往生活过的地方,你便能想起过往的一切!”卫兰心淡笑道,“所以,请你随跟我们回洛都吧!” 无忆紧紧地盯着卫兰心,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 闻言,柳飞絮与孙野、霍胜等人都不禁一惊。他为何竟就这样相信了王妃呢? 无忆也不知道,他为何对那摄政王妃有着一种莫名的信赖。见到她,他便觉得她不会骗他,自己果然就是那赫赫有名的摄政王! “可是,要跟你们走,我有一个条件!”无忆忽又说道。 “哦?是什么条件?”卫兰心浅笑问道。 “我必须带她一起走!而且,我要保证她的安全!”无忆转头望了一眼仍紧紧抓住他手臂的柳飞絮。 卫兰心的心难以抑制地一痛!她垂下眼眸,用心拂去忧伤,随即又抬眸望着无忆道:“好!你放心,她会被照顾得很好。” 无忆转首对着柳飞絮说道:“你进屋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走。” 然后,他又转首对孙野说道:“我们也需要一辆马车!” “是,在下马上派人去准备!”孙野应道。 无忆默然转过身,准备到屋内陪着柳飞絮收拾行囊。虽然已基本确信了自己那尊贵无比的摄政王身份,但他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仍然感觉陌生异常。 身后,传来了一阵难以掩饰的咳嗽声。无忆不禁脚步一滞!他的王妃,人虽极美,说话声音却暗哑异常,看来是感染了严重的风寒! 然而,脚步只稍稍停顿了一下,他便继续向屋内走去。 “王妃,外面风大,还是上马车等吧!”荆於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卫兰心用手帕捂住嘴,抬起头望着那决然离去的熟悉背影,心中落寞酸涩。 曾经,他是如此在意她,只要她稍有不适,他便会心疼紧张不已!可如今,他就在她面前,却不再在乎她!那曾经对她浓得化不开的爱和在意,竟已无声消逝,一去无踪! 近三个月前,当突然听到他被人追杀失踪的晴天霹雳之时,她瞬间便从幸福的人间天堂掉落到可怕的地狱!她难以想像,如果他死了,她将如何在痛苦与孤独中度过余生! 她寑食难安,担忧焦虑。她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她企求上苍一定要让他活着回来,即使他像轩辕铭一样变成了一个废人,甚至比轩辕铭更惨,她也愿意用心照料陪伴他一生。 只须,他活着,与她相知相依度过一生! 然而,如今他的身体毫发无损,脑中却把过往的一切,包括他俩之间的所有爱恨全部忘掉了。 若然,他今生再也无法忆起从前,那么,他与她之间的那些海誓山盟、恩爱缠绵,此后便都只能留给她一人独自品尝回忆,那将是多么的残酷与无情? 不多时,孙野派去的侍卫便找来了一驾马车,而无忆与柳飞絮也已收拾完毕,从屋内走了出来。 “王爷,这边请!”坐在马车内的卫兰心,听到孙野请无忆坐上她所在的马车。 “不,我们坐这辆车。”无忆道。卫兰心听出了他声音中的陌生与戒备。看来,他仍然无法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亦仍是把她当作陌生人。 第479章 前传·冷王弃妃211 心生怜意 第479章 前传·冷王弃妃211 心生怜意 卫兰心再次激烈地咳嗽起来。 这三个月来,她既为澈的失踪悲伤焦虑,又要悉心照顾四个孩子,心力交瘁加上夜难安寑,让她终于病倒了。 这两日病情才刚有些起色,昨日她便听说终于有了澈的下落。她又喜又急,盼着孙野尽快将澈从阳郡带回。可是昨晚,却有人来报说澈竟然失忆,不仅不认众侍卫,也不肯跟着回洛都。 她再也难抑焦急的心,马上坐上马车赶到阳郡来找他了。 连夜赶路的劳累让她的病情又加重了,她咳得比之前更频繁也更厉害。 与柳飞絮坐在另一驾马车上,无忆听着王妃那一声声激烈的咳嗽,心中竟隐隐作痛,甚至竟生出一丝怜惜之意! 他用手掀开窗帘,皱眉看着跟在他们后面的那辆马车。 “无忆哥哥!我有些害怕!”柳飞絮的声音,将无忆的神思拉了回来。 他放下手中的窗帘,望着坐在对面的柳飞絮,道:“为何害怕?” “我听说,”柳飞絮低下了头,“当今摄政王妃挺厉害的。自她嫁给摄政王后,摄政王的三位侧妃都因各种原因死了,而摄政王的近千姬妾也全部被赶走。所以,如今摄政王府中,只有王妃一个女人,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果你就是那摄政王,那么我……”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无忆盯着她,肯定地说道。 马车继续前行,两人一路相对无语。 中午之时,马车在路上一农户家停了下来。从阳郡到洛都需五个时辰,因此中途需要休整用膳。 农户收了孙野的银两后,高高兴兴地忙着为众人准备午膳了。侍卫们均下了马,卫兰心等人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柳飞絮安静地坐到了农户门前的一张木桌旁。而无忆则走到不远处一条溪流前,望着流水沉思。 卫兰心抬起脚步,向着溪流边那熟悉的背影走去。 “澈!”她轻声唤道。 无忆身子猛然一震,缓缓地回过首来。 “站在此处想些什么?”卫兰心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无忆沉吟一阵,道:“我在想,为何我只记得这三个月来发生的事。以往的事却一点都想不起来,甚至,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卫兰心定定地望着他,心中百感交集,眼中已有泪意翻涌:“这三个月,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又知不知道,她有多么的担心他,她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我醒来时,是柳猎户一家救了我。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昨日,柳大叔与柳大娘却被追杀我的人杀害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飞絮,让她不再受到一丝伤害!”无忆坚定说道。 “她的名字叫柳飞絮,是吗?这名字挺美的。”卫兰心望着他的双眼。 无忆没有马上回应,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道:“那么我叫什么名字?你刚才唤我什么?” “你叫轩辕澈,我唤你:澈!” 轩辕澈心中不禁又是一震:“澈?那么,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卫兰心。” “卫兰心?卫兰心!难道,你就是‘心儿’”轩辕澈惊道。 卫兰心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澈,你记得我了吗?我就是心儿啊!”她几乎抑不住激动,就要扑到他的怀里去。 轩辕澈冷静地看着她:“不!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你了,但是我记得‘心儿’这个名字。我在昏迷和睡梦中,都会喊这个名字。” 卫兰心强抑着眼中泪意,望着他冰冷的眼神,道:“我很高兴,你能记得我的名字,我想,你很快便会想起你是谁,想起我们之间的事!” 她内心突然充满了希望的喜悦,他忘记了一切,却独独记得她的名字,那么,他定有一天会忆起他们两人之间的全部。而自己要做的,便是耐心地在他身边等待。 望着他原本俊魅的面容上那拉碴的络腮胡子,卫兰心轻笑道:“如今马上就要回府,你也没有必要继续乔装易容了。还是赶紧把你那假胡子取下来吧,免得回到府中,吓着孩子们!” “孩子们?” “是啊,我们的孩子!” “我们……我们有孩子了吗?”轩辕澈难掩惊诧,“我们有几个孩子?” “四个,他们是恒儿、诺儿、惜儿,还有素儿!”卫兰心难以抑制声音中的哽咽。 恒、诺、惜、素,那是他在她离开的一年中,在刻骨思念她时为他们的孩子所取的名字,那里面,有着怎样的山盟海誓与一生承诺呢?可是,为何如今记得这一切的只有她一人,而始作俑者,却已漠然地置身事外? “他们的名字,挺特别的。”轩辕澈轻声说道。 “是啊,很特别!那都是你特意为他们取的。”卫兰心低下首,用袖子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因为,此刻要想强忍泪意已是徒劳! 轩辕澈怔怔地看着她以袖拭泪,似是出了神。 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竟就是他的妻子,他的王妃。并且,她竟已为他生下了四个孩子。如此楚楚动人,如此令人情难自禁地心生怜惜的一个女子,他以前应该是很爱她的吧? 只是,爱与不爱,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以前……一定对你很好吧?”轩辕澈迟疑着问道。看着她拭泪,他很想抚慰她,很想让她笑! 卫兰心抬头望了他一眼:“是的,你对我很好。” 泪水却再次无声滑落。 “无忆哥哥,该吃午膳了!”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伤感的场面。柳飞絮看到卫兰心正在举袖拭泪,不禁停住了脚步,也停住了呼叫。 轩辕澈转头看了柳飞絮一眼,复又望向卫兰心,道:“对不起!或许我不该忘记你。不过,我们还是先去用膳吧!” “好。”卫兰心笑着掩饰道,“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想念孩子们了。他们此刻,定是在等着父王回府呢!” 说完,卫兰心便转身向农户屋内走去。 父王?多么陌生的称呼,轩辕澈望着卫兰心的背影,惘然地跟了上去。 第480章 前传·冷王弃妃212 莫名心跳 第480章 前传·冷王弃妃212 莫名心跳 回到摄政王府时,已是夜暮降临时分。 甄娘、轻绿、淡紫、微蓝等人果然带着恒儿、诺儿和素儿在王府大门内等候着。就连浅红也来了,抱着只一岁多点的惜儿,满脸喜色地等着孩子们的父王归来! 轩辕澈已在路上取下了脸上的络腮胡子。因此,当他刚步下马车,几个孩子便认出了他! “父王,父王,你真的回来啦!”素儿首先冲了过来,扑到了轩辕澈的身前,紧紧抱着他的双腿。 轩辕澈错愕地低下头,只见一个美若天姝的小女孩,正仰起头一脸委屈地望着他:“父王,你到底去了哪里?” 只有那么绝色的王妃,才能生出如此娇美的小姑娘吧?只是,她亦是自己的女儿,可他却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是谁?”他问道。 声音中的冰冷与眼神中的冷漠,让敏感细腻的素儿眼泪“唰”地便流了下来:“父王不要素儿了吗?”说着,她便松开抱着轩辕澈的双手,边低头抹着泪水边呜呜呜地大声哭了起来。 恒儿与诺儿也停住了脚步,怔愣地看着那神情疏淡的轩辕澈。父王平日溺爱两个小郡主,但对他们两个小王爷却严厉至极,此刻,父王连素儿都不认了,又如何会认他们? 卫兰心又忍不住掩嘴咳嗽起来。见众人都将目光转向她,她尽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走到仍在伤心大哭的素儿身旁,蹲下身来宽慰道:“父王暂时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所以他一时也认不得素儿。” 闻言,素儿停止了哭泣,委屈说道:“可是,父王怎么可以忘了素儿?”是啊,父王平日对她如此疼爱,她又如何能接受父王此刻竟不再认得她? 卫兰心站了起来,走近轩辕澈一步,轻声说道:“她是素儿,你平日最是疼爱她,就安慰她一下吧!” 轩辕澈疑惑地低头,看向那正睁着一双美丽的泪眼,满目企盼地望着自己的素儿,欲言又止。良久,他才冷硬道:“对不起,素儿,我……”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一个小女孩。 素儿红着眼轻咬下唇,泪水又欲夺眶而出。 “心儿!素儿!”清朗好听的男子声音响起,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忠命侯薛景墨已踏着暮色走进了王府大门。 “景墨舅舅!”素儿带着委屈的鼻音呼唤着,扑到了薛景墨怀中,“父王不要素儿了!” 薛景墨弯下腰将素儿抱起,走到了众人面前,对着卫兰心关切说道:“心儿,你为何还是咳得如此厉害?等会儿,六哥要重新为你开一张方子。”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轩辕澈,审视了这个平民打扮的男人好一阵,才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他自然是听通报消息的人说过,摄政王爷已失去了记忆。 轩辕澈也认真审视着这个在众人面前亲切地唤摄政王妃为“心儿”,又自称“六哥”的俊逸男子。 他现在已经确信自己尊贵的王爷身份,因为他发现,他与他的王妃,还有这个“六哥”,确是同一类人!外表出众,气质非凡,尊贵无比,又岂是近三月来所见的山野村夫、平民百姓可比的呢? “实在是对不住,这位就是王妃的兄长吗?可我实在是忘记了,很抱歉!”轩辕澈对着还在审视着他的薛景墨客气说道。 薛景墨俊秀的脸上竟浮起淡淡笑意,他转向卫兰心,轻松说道:“我倒觉得,他失忆了,反倒比之前可取得多了!他如今只是失去了记忆,并没有变成傻子,你应该庆幸才是!再说,他如今倒像变成一个好人了!” “六哥!”卫兰心无奈地皱眉看着六哥。他这算是安慰自己吗?即便是,也不用这样说啊!难道他是有把握让澈恢复记忆? “六哥,你看他还能记起以前的事吗?你医术高超,不如你就帮他治治吧!”卫兰心道。 “失忆之事可是不好说!该记起时,便什么都记起了。否则,可能一辈子都记不起来。不过,我倒真是喜欢他如今的样子。”薛景墨说完,竟呵呵一笑。 他又转向轩辕澈道:“以往的事,你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无须心焦忧虑。你只须记住,这是你的王妃,而这四个是你的儿女,你只要好好待他们便是!” 来向他通报消息的人告诉他,轩辕澈虽失去了记忆,却并没有忘记武功,竟砍杀了不少来追杀他的高手。他听后便觉得,既然他连武功都不曾忘记,那么他想起其他的事情,不过是迟早的事。 薛景墨觉得自己并没有说假话,与其轩辕澈恢复记忆后像以往般把自己当作仇人,两人处处作对,还不如让他一直失了忆,对自己继续谦逊客气来得舒心顺意! 暗想着,他又转向怀中的素儿,温言劝道:“素儿别难过,你父王不要你,景墨舅舅要你!” 闻言,眼角仍挂着泪珠的素儿用双手搂紧薛景墨的脖子,在他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然后把自己的小脸贴在他脸上,静静望着轩辕澈,仿佛在说:父王不要素儿,还有景墨舅舅要呢! 薛景墨望着神情漠然的轩辕澈,又是呵呵一笑:“果然是失了忆好,竟然没有吃醋!“ 这时,王府阮管家走上前来,对轩辕澈说道:“王爷回来了就好!老奴已命人准备晚膳,王爷与王妃还是先回听风苑安置下来。至于这位姑娘,老奴就安排她入住东殿厢房如何?” 轩辕澈望了柳飞絮一眼,又望了望卫兰心,想起王府死了三位侧妃又赶走了近千姬妾的说法,不禁冷声道:“请你在柳姑娘所住的厢房旁边给我安排一间房。在我想起我是你们的王爷之前,我不会入住那什么听风苑,也不会独自抛下柳姑娘一人!” “王爷,你是王府一府之主,怎能放着听风苑主苑不住,而入住客房?这要是传出去,岂非让人笑话?”阮管家反对道。虽说王爷失去了记忆,但再怎么着也不能住客房啊? “我必须保证柳姑娘的安全!”轩辕澈冷冷地坚持道。在他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之前,他对这摄政王府中之人又怎能放心呢? 第481章 前传·冷王弃妃213 莫名心跳(2) 第481章 前传·冷王弃妃213 莫名心跳(2) 卫兰心又咳了起来。 薛景墨惊诧地望着轩辕澈:“我还道你失忆了让我舒心畅怀不少,却原来,你彻底忘记了自己的妻子儿女,还尽给他们添堵!希望你莫做出什么让心儿伤心的事来,否则日后后悔亦来不及了!”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柳飞絮一眼。 “阮管家,那就请你为王爷和柳姑娘安排好东殿的厢房吧!”卫兰心道,“本妃有些不适,今日便不用晚膳了。轻绿,你们就侍候小王爷和小郡主,陪着他们的父王用膳吧!” 说完,她便黯然转身,向听风苑方向走去。浅红无声地叹了口气,抱着惜儿跟在身后。 薛景墨收回眼神,对怀中的素儿道:“我们去看看你母妃的病情可好?” 美丽的小郡主轻轻点了点头,薛景墨便抱着她跟上了卫兰心。 “王爷,柳姑娘,请先到东殿厢房安置下来吧!”阮管家说道。 轩辕澈望着卫兰心渐渐远去的背影,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轩辕澈第二日起来,便听阮管家说,王妃因彻夜外出赶路,又连续马车劳顿,风寒病情再次加重,如今只能卧床休息。幸而忠命侯为王妃重新开了方子,静养几日应该便会无碍。 想起那在夜风中不时咳嗽的纤弱身影,轩辕澈的心竟又隐隐地作起痛来。 虽然心中一点也想不起与她在一起的曾经,但是面对她时那种又是怜惜又是心跳的感觉却让他无法忽略。 他心中确实担忧着柳飞絮的安危,也暗暗告诫自己不可忘了柳飞絮一家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他亦明白,要报答那今生无以为报的恩情,最合柳大叔夫妇心意的,便是娶柳飞絮为妻。他亦反复提醒自己,不可因自己的显赫身份而负了她。 可是,当面对那绝色王妃时,他的目光与心思便难以抑制地受她牵引。 日间,他常常在摄政王府四处漫步,除了听风苑,因为他知道他的王妃与儿女都住在里面,他不知道如今该以何种态度面对他们。 他慢慢地习惯了待卫和下人们对他的毕恭毕敬和惟命是从,但是,这府中奢华贵气的一切,却仍是无法勾起他对往日的一丝记忆。 惟一的,当他走进那如今无人居住的觉雨苑时,他会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觉,甚至,心会莫名地猛烈跳动起来! 站在雨梅阁前,他会突然想起梦中的璀灿夜空与炫丽焰火;走进苑后竹林,他会莫名地忆起梦中的白衣舞影! 可是,他却没法想起更多的东西!他拼命地回忆着,直到头痛欲裂,仍是一无所获! 回到东厢房,柳飞絮总是怯怯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看得出来,柳飞絮非常害怕他会舍她不顾。而自他换上阮管家给他送来的墨黑锦袍后,那更加彰显的天然贵气与霸气,以及他与生俱来的冰冷气质,又让柳飞絮对他心生敬畏。 这让他对柳飞絮更生出一种歉意与愧疚来! 他回府已有数日,皇上早已暗中派人前来安抚,得知他忘记了以往的事,只传旨叮嘱他好好静养。 至于在朝堂内外,摄政王轩辕澈近三月前便已称病,在府中休养了。 这夜,轩辕澈又是迟迟难以入睡。 几日过去了,王妃的风寒该是好得差不多了吧?想着或许明日便能在用膳时见到她,他的心竟不禁狂喜!待他发现内心的这种狂喜,他不禁暗暗感叹,或许,自己以往真的爱她很深,不然,为何对她总有种异常感觉? 如今,自己竟然完全忘记了她,又如果不让她伤心难过?突然,他真的很恨自己,为何要忘了她呢? 步出东厢房,他看见柳飞絮竟然独自坐在月色下。难道,她也难以入眠? “王爷。”柳飞絮站了起来。她知道,他如今是王爷,她再不应唤他为“无忆哥哥”了。 “为何还未入睡?”轩辕澈道。 柳飞絮不觉低了头:“睡不着,就想在此看着。今夜月色真好,王爷若是睡不着,不如陪飞絮在此坐一坐吧!” 轩辕澈沉吟一阵,道:“夜深了,你还是早些睡吧!我想独自四处走走。”说完,他便转身向殿外走去。 心中烦闷而寂寥,他在王府大道上信步走着,也不知想走到何处。及至他发现自己竟踏进了黑夜中的觉雨苑时,不觉一惊!自己为何竟又像日间一样,总是无意中走到此处。 觉雨苑并非一片黑暗,只是各间房屋中并无烛火而已。洁白月光同样为觉雨苑的庭院和屋顶洒下了一片银色凝霜。 移步走到雨梅阁庭院前,他不禁心中狂乱一跳! 她,为何也在此处? 那穿着白色衣裙的纤纤倩影低头轻咳了一声,复又仰起头,望着天上的明月静思。 轩辕澈轻轻地走近。他的脚步是那样轻,而她又是看得那样出神,以致没有发觉他就在她身后。 一阵带着凉意的夜风吹过,卫兰心又轻声咳了起来。 轩辕澈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夜风这样凉,而她竟穿得这样单薄地站在此处!她不冷吗? “冷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地轻问道。 她纤细的身子微微一震!他的心竟剧烈地抽痛了起来!这种心痛的感觉何其熟悉?难道,他以往也常常如此吓着她? 卫兰心转过身来,忧伤的脸上带着惊讶:“澈?你为何会在此处?” 然而,他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痕。她刚刚在这里哭了吗?只为她的夫君竟然忘记了她? 她曾经为之生了四个孩子的夫君,竟将他们的过往彻底忘记,这对一个女子来说该是何其残忍? 四月的夜仍有些凉意,轩辕澈走近卫兰心一步,道:“你的病还没好,应该多穿一点。” 卫兰心心中一暖,轻声道:“没关系,我不冷!” “夜已这样深,王妃为何还在此处?”轩辕澈又问。 卫兰心轻轻笑了:“我睡不着,想回到此处看看。” “王妃以前住在此处吗?” “是啊,此处留下了那样多以往的记忆!”卫兰心又缓缓仰头看向夜空,“那些曾经的痛苦,还有曾经的快乐,合在一起,竟都变得如此美好!” “我很庆幸,自己还记得这一切。如果连我也忘记了,那么,那些夹杂着酸涩与幸福的美好时光,是否就像从未来过?”卫兰心继续说着,陷入了回忆与沉思。 第482章 前传·冷王弃妃214 再不远离 第482章 前传·冷王弃妃214 再不远离 轩辕澈怔怔地望着卫兰心,过了许久才道:“对不起,我不该把以往的事都忘了。” 卫兰心将目光重新转回那熟悉的俊容,问出心底的疑惑:“关于以往,即使是一星一点,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在梦中常常见到一些情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以往!”轩辕澈说着,仿佛再次走进了梦境之中,“我常梦见,夜空中繁星点点,廖廓而美好,远处有绚丽的焰火绽放,我在那里看着,心中是如此宁静、满足和幸福,就像有什么值得珍视的东西,我已经得到了,此生再无所求!” 卫兰心一言不发,静静听着。 “还有,在美丽的桃花林中,我听到了自己的笑声!不,不止是我自己的笑声,还有一个人,她的笑声那样开心,那样动听!我和她仿佛在桃花中飞舞,旋转,如此快乐!她的歌声也那样动听,就仿似,就仿似天外的仙乐!我还看见,她在为我起舞……”轩辕澈兴奋不已,他竟然想起了更多的情境,他一把抓住卫兰心的手,激动说着。 卫兰心惊喜地看着他,眼中已有泪意!他就要想起以往的一切了吗? 他记得的,他与她在一起的情境,那些最美好的时光! 然而,轩辕澈又尴尬地松开了她的手,沉思一阵,苦恼说道:“其余的,我再也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你无须着急!”卫兰心道。她相信,他终会想起一切。 “那在竹林中起舞的白衣女子,就是你吗?”轩辕澈又问。 卫兰心轻轻点头。他一定是想起了在望塔上看到的景象吧! “对不起,我再记不起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了!” “不要紧,你总会想起的。”卫兰心安慰道。如今,他记得那些景象,却记不起她! 两人相对无语。 “夜深了,我们都回去休息吧!”卫兰心终于打破了沉默。夜风越来越凉,她开始有些瑟瑟发抖了。 “好。” 闻言,卫兰心转身,向觉雨苑门外走去。 望着那落寞的纤细身影,轩辕澈心中一动,冲口而出:“心儿!” 两人均是一惊,卫兰心的身子又是一震。 轩辕澈情难自禁地冲上前几步,一把从身后抱住了卫兰心:“心儿,不要走!”此刻,他多想继续和她待在一起!否则,回到东殿厢房,又该是如何的孤寂烦闷,还有忧心牵挂? 卫兰心泪水澘然滑落! 良久,她轻轻转过身来:“澈,你都记起来了吗?” 轩辕澈望着那在记忆中如此陌生的绝美容颜,惘然地摇了摇头:“不,我想不起来,我不记得你……” “……可是,我记得爱你的感觉!” 他忽又动情说道。为何从初初见到她,内心便总有种激烈心跳的愉悦与激动?还有那种令人心痛,挥之不去的关注与牵挂?他的目光总离不开她的身影,他的心总被她一举一动,以及她的风寒病情所牵扯着! 卫兰心深吸一口气,眼含泪水,难抑心头的悸动:“澈,你记得的!你记得我们常常坐在这雨梅阁屋顶上,望着夜空的情景!我知道,你定会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你还记得我们在桃花涧那日,是吗?你可记得,‘桃花涧底桃花潭’的下一句是什么?” “桃花涧底桃花潭?桃花涧底桃花潭……”轩辕澈皱眉苦苦思索。 卫兰心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你说过,即使喝了孟婆汤,也不可忘了我们的诗,即使过了奈何桥,也不可忘了我们的誓言!可是此刻,你好好地活着,却什么都忘记了吗?” 轩辕澈仍轻轻地环抱着卫兰心的腰,双目怔愣地望着她满是泪痕的脸。然后,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抹着她脸上的泪:“不要哭!对不起,我不该不记得你!” “为何总是要我受委屈?”卫兰心突然悲愤难抑,新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她努力地挣脱轩辕澈的怀抱,就要转身向觉雨苑门外走去。既然他不再记得她,既然他不再爱他,两人又何必如此亲密相拥呢? 轩辕澈再次一把拥紧她,不让她逃离他的怀抱:“心儿,不要走!” 此刻,他是如此害怕她会离她而去。情不自禁地,他用一手扶住她的后脑,便动情地吻上了她的唇!似乎只有用吻,才能把她留住。 一切行动都没有经过大脑,更没有来得及细想,仿似,他本就应当如此! 含住那柔软而香甜的两瓣樱唇,他自然而然地将舌头伸入她的檀口,想要更多。一切是如此水到渠成,得心应手,就像他曾经如此做过的千百次! 美妙而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心儿,这是他的心儿!这是他梦中也始终念念不忘的心儿! 他仿佛看到了,他与她在桃花林中深情拥吻,桃花飘落,寂静无声! 他想起了,他坐在屋顶抱着她,在美丽的夜空下一次次地品尝她唇间的香甜! 他看到了,濯龙园中,身着火红舞衣的她惊艳旋转,回眸一笑,绝色倾城! 他还看到了,御花园中,身穿白色襦裙的她苑若飞仙;银晖殿中,身穿大红嫁衣的她向他缓缓步来! 他还记起了,她孤注一掷地坐在廷尉府中,等着他来寻她;她用她纤弱的身子,一次次地为她孕育并诞下他们的孩子…… “心儿,心儿,我的心儿!”他放开她的唇舌,边轻吻着她的脸颊,边深情轻语,“对不起,心儿,对不起!我回来了!” 卫兰心心潮起伏,泪水根本无法抑止!她用双手搂上了轩辕澈的颈脖,哽咽着絮絮怨责:“澈,你实在是太坏了!澈,你实在是太狠心了!我真的恨极了你!我再也不要原谅你!” 轩辕澈再次吻住她的唇,将她的怨责与委屈全部含入口中。良久,他又吻上她的脸,动情地将那苦涩的泪水全部吞入腹中。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分不清,那苦涩泪水中是否也有自己的一份! “心儿,对不起,我不该总是让你受委屈!”他用脸贴着她的额头,心中无限怜惜,“我再也不会远离你,再也不会让你伤心难过!” “澈,你要答应我,此生再也不许丢下我独自一人!即使要再次上战场,也要带上我一起,可以吗?” “好,我答应你!生要同眠,死亦同穴!”轩辕澈道。他猛然抱起她,走进了烛火全无的雨梅阁寑室! 尽管过了这么多年,他却仍能清楚记得,如何在黑暗中走到床榻,就如当初他每夜难以自控地摸黑进来,摘下面具宠幸她一般。 将卫兰心放在床榻上,他覆了上去,深情爱抚拥吻。卫兰心轻咳了一声,轩辕澈惊醒般地停下动作:“不行!对不起,心儿,你的病尚未大好吧?” “不,我已经彻底好了!”卫兰心在黑暗中热情解着他的衣衫,抚上他的肩背,“此刻,我要把自己彻底交给你,你也要把自己交给我!我要让你想起,我们曾经的所有点点滴滴!” “小傻瓜,我全都想起来了。” “你忘了吗?我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你为何还唤我‘小傻瓜’?”卫兰心提醒道。他已经有一两年没有这么唤她了吧? “即使你变成个老太婆,也还是我的小傻瓜!”轩辕澈说着,深情地回应着她的热情,用热吻点燃她的身体! 此刻,他们只想更加彻底地拥有彼此,再次将对方溶入自己的身体,溶入自己的骨肉血脉,铭刻于自己的心间脑海! 翌日清晨,当卫兰心一身疲累地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穿着舒适的便衣躺在了听风苑寑室的床上。 微蓝似是听到了她醒来的响动,轻步走了进来,对着她笑道:“王爷说,时候还早,让王妃再睡一会儿。王爷已经恢复记忆了,所以一早便去了蕴墨轩处理事务。他说,他从此刻起,便搬回听风苑了!” 卫兰心微微地笑了。澈回来了,她再次回到了他的宠溺之中,很多事都不用她操心了!但她仍是早早下了床,孩子们这时该起了,她要去陪伴照料他们。尽管辛苦,可抚育她与澈的孩子,再怎么辛苦也是幸福! 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可是,似乎又跟以往不一样了。是否她爱他更深了呢?是否她对他的爱更从容坚信了呢? 她知道,即使他忘记了一切,可他还记得对她的爱!她坚信,即使他们中的一人连同记忆一起消失了,可他们的爱曾经来过,永不消逝! 晚上,卫兰心在孩子们睡下后又回到寝室,安心地等着澈归来。 离开洛都三个月,虽然皇上让太子与忠命侯分担了不少兵政事务,可还是有太多的事需要轩辕澈最后定夺。当轩辕澈迈着疲惫的步子走进寝室时,便看到卫兰心放下书本,静静地站了起来。 “回来了?”卫兰心露出浅笑。 轩辕澈走到她身前,轻轻拥住了她:“回来了!我再也不会远离!” 两人默默相拥,幸福在静静流淌。 “柳飞絮一家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可亏待了她。”卫兰心仰头问道,“你有何打算?” “我已向皇上请旨,认她为义妹,封为郡主,另赐府第居住。”轩辕澈道,“明日,圣旨便会颁下!” 第483章 前传·冷王弃妃215 误了终身 第483章 前传·冷王弃妃215 误了终身 摄政王府中的丰盛午宴已经备好,可忠命侯薛景墨仍然未到。 卫兰心望了一眼仍在银晖殿前嬉戏吵闹的孩子们,转身向王府大门外走去。轩辕澈仍在蕴墨轩中忙着政事,因此,即使是平日稳重听话的恒儿,此刻也趁着素来严厉的父王未及现身,和弟妹在庭院中尽情玩闹着! 六哥昨夜才从吴郡回到洛都,今日便要来作客。又是数月不见了,她要亲自到王府门外等着他。 这几年来,她有两大心愿,一是为澈生够四个儿子以便继承王位,二是六哥能尽快娶妻,得到一位可以相知相爱,相伴一生的良人。 如今,她的两个心愿已实现了一个。生下惜儿两年后,她又为澈生下一女轩辕梦儿。再过两年,她竟然再次喜诞双生儿,生下齐王轩辕忆以及晋王世子轩辕誓。 因此,二十八岁时,她便与澈有了四儿三女。如今,最小的忆儿与誓儿都已经四岁了。 本来,她的人生是如此幸福完美,可是,每每想起年已三十有四,却仍是孤身一人的六哥,她就觉得她的幸福明显地缺了一角! 她知道,六哥这么多年来都无法放下心中对她的执念!为此,她在六哥面前劝过,求过,骂过,甚至哭过。可是六哥的话却让她彻底无言,更添无奈! 那一次,六哥是喝醉了,才对她说出心里话:“这世间,让我去哪里再找一个像你这么好的女子,能够挤走你,抢占得到心中的那个位置呢?” 卫兰心很是懊恼!她觉得是自己误了六哥的终身! 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世间多好的女子,可是六哥心中有了执念,便觉得世间任何女子再比不过她了。 像六哥那样的男人,又如何愿意委屈自己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又如何能够允许自己去委屈另一个女人? 卫兰心甚至恨自己,为何小时候就便要六哥答应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如今,六哥在实现着他的诺言,始终不远不近地陪在她的身边。 近到熟知她的一切喜怒哀乐,却又远到爱吃醋的轩辕澈并没有因他们名义上的兄妹关系而真正产生不悦! 可是,难道六哥就真的要像大伯卫玿一样,为了执着于一人而终身不娶,孤独一生吗?每思及此,卫兰心常常焦虑得夜不能寐,可是六哥却始终没有把这当一回事。他非常满意作为她兄长的身份,也极其享受充当摄政王府内一众小王爷小郡主的“景墨舅舅”! 因此,当卫兰心站在王府门前,看着薛景墨走下马车时,她又看到了他那洒脱而灿烂的笑容! 或许是由于也继承了轩辕皇族一缕血脉的缘故,他与澈一样是上天的宠儿,岁月同样不舍得在他的俊容上留下多少痕迹! 然而,想到他的年纪,卫兰心便急火攻心。 “你此次去吴郡,又没给我带礼物回来吗?”卫兰心望着他,冷冷问道。 “什么礼物?”薛景墨仍是笑得俊逸不羁。 “六嫂啊!”卫兰心严肃说道。 “你看,我给孩子们都带了礼物。”薛景墨故意转移话题,指着他身后捧着大盒小盒的两名下人说道。 卫兰心冷然转身,向王府内走去。 薛景墨微微一笑,跟了上来:“又给六哥脸色看!” “你一天不给我带礼物,我便一天不给你好脸色看!”卫兰心气恼说道。他这是存心要她愧疚一生吗? 她一边暗骂着他,却又一边心疼着他:到底何时,六哥才能打开心锁,接纳另一名女子的爱呢?可怜的六哥,从未得到过两情相悦的男女之爱!尽管,他的身边从不缺乏倾慕他的好女子! 银晖殿前庭院中,素儿拿着一支长长的竹竿,在一棵枣树下打着枣子。 “惜儿,梦儿,看好啦!”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即,枣树下便“哗啦啦”地落下一片半青半红的枣子。 惜儿与梦儿呵呵笑着将地上的枣子捡了起来,放进婢女们手中的篮子里。 “二姐,打那里!”“二姐,这边最多!”两位小郡主捡完地上的枣子,又仰头指点起来。 “小丫头们,看着!”素儿悦耳动听的话音刚落,一阵更大的“哗啦啦”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枣子一个个地砸了下来,两位小郡主呵呵笑着抱头躲避! 当薛景墨与卫兰心走到银晖殿前,便看到了这欢乐的一幕。 “景墨舅舅!”“景墨舅舅来了!”惜儿与梦儿停止了笑闹,惊喜唤道。 薛景墨抬眼望去。枣树下的素儿停下了手中的竹竿,含着淡淡的笑意看了过来。才几个月不见,这个小丫头又蹿个子了! 纤长的身材与心儿一样,都是天生学舞的极佳料子。而那俏妍的面容,不仅继承了心儿如仙般的美貌,也能找到几分轩辕澈甚至慕容太后的影子。 与心儿小时候相比,最大的不同,则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来自轩辕澈的傲气与魅惑!而那种魅惑,结合了女子的柔美,便成了摄人心魂的妩媚。 轩辕澈也适时地到了,顿时又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忠命侯架子还真大!要本王在府中苦等半个时辰还不够,还得本王的王妃亲自到府门迎候!”轩辕澈冷声说道。 “害王爷久等,景墨有罪。”薛景墨半真半假地说着,也不顾轩辕澈,便率先抬步踏进了银晖殿。 四位小王爷听到父王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早已端端正正地站在一旁候着。 很快,各人便已纷纷入殿就座。薛景墨命下人拿来礼物,分派给各位小王爷与小郡主。 四位小王爷分别得到短剑和佩玉,而三位小郡则是清一色从吴郡带来的风筝。 “哇,真好看,二姐的是孔雀,四姐的是蝴蝶,而我的是蜻蜓!”六岁的梦儿兴奋地辨认了出来。 “还不快谢过你们景墨舅舅?”卫兰心对孩子们说道。 “谢谢景墨舅舅!”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只有素儿盯着那孔雀风筝,一言不发。 “素儿,你怎么了?”卫兰心道。当母妃的,一眼便看出女儿心中不悦。 “怎么?素儿不喜欢景墨舅舅送的风筝吗?”薛景墨也轻笑问道。 素儿沉默一阵,才站起来说道:“为何景墨舅舅送给素儿的礼物,与两个妹妹是一样的?以往,素儿的礼物均与她们不同!” 第484章 前传·冷王弃妃216 自小诱拐 第484章 前传·冷王弃妃216 自小诱拐 薛景墨了然一笑,道:“以往她们还小,所以与你不一样。如今她们跟你一样,都是大孩子了,你们当然是要一样的!” 他已下定决心,不能再像以往般对素儿特别宠爱有加了。素儿小时特别依恋他,对妹妹们嫉妒心重,那时为了避免她哭闹,他给惜儿与梦儿送礼物时都要瞒着她。到了后来,他只好给她们三人送不一样的。 但此次回洛都前他却突然发现,若再如此下去,他未免对素儿太过宠溺了。因此,他决定从今开始对三人一视同仁! “景墨,我与她们不一样,我已十三岁,不再是孩子了。”素儿说道。 “素儿,‘景墨’两字是你叫的吗?忠命侯是你的舅舅,也是你的堂表叔!”轩辕澈少有地对素儿也板起了脸,他怎能允许他的儿女目无尊长,连辈份都分不清呢? “父王,我已经长大了。”素儿道。 “再长大,忠命侯也是你的长辈。” 素儿低头沉默。忽而,她又抬起头看向薛景墨:“景墨舅舅,你可以另送素儿一样礼物吗?素儿不要跟她们一样的。” “二姐,我们的都不一样!我的是蜻蜓,你的是孔雀。再说,孔雀比蜻蜓、蝴蝶都美多了!”梦儿插嘴道。 她说得没有心机,但明眼之人却都看得出,景墨舅舅对素儿还是有所偏爱的!孔雀如何不比蜻蜓、蝴蝶高贵美丽得多呢?连薛景墨也惊异地发现了这一点。 “什么孔雀蜻蜓,还不都一样是风筝?”素儿赌气说道。她又抬眼看向毫无表情的薛景墨,“景墨舅舅,与别人一样的礼物,素儿是不会要的!” 说完,她竟忽然转身,快步走出了银晖殿。 “这丫头,她做什么?”轩辕澈莫名其妙,更有点恼火。素儿何时变得如此任性无礼? “二姐总觉得景墨舅舅是她一个人的,景墨舅舅给我们送东西,她就不高兴!”八岁的惜儿表示不满。 “景墨舅舅就是二姐一个人的!”梦儿认真说道,“二姐说,景墨舅舅娶不到妻子,因此,她长大后是要嫁给景墨舅舅的!” 虽说童言无忌,可梦儿话音刚落,轩辕澈、卫兰心与薛景墨三人的面色都瞬间变了。 轩辕澈一脸怒容,双目狠狠地盯着薛景墨! 卫兰心一脸疑惑!为何她从不知自己的女儿竟会说出如此话语? 薛景墨则是一脸惊诧!这个小丫头,何时有了这样的奇怪心思?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觉察到轩辕澈的怒火,卫兰心忙笑道:“小孩子的话,何必当真?澈,我们敬六哥一杯,为六哥接风洗尘!” 看到卫兰心脸上的笑意,轩辕澈压下怒火,举起酒杯对薛景墨道:“请。” 好不容易到午宴结束,卫兰心与六哥道别后,便带着孩子们回听风苑了。 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薛景墨站在银晖殿前不动。他知道,轩辕澈强压的怒火尚未发作,又岂会轻易放过他? 果然,在确信心儿离开后,轩辕澈迈开大步跨出银晖殿,对着那正看向听风苑方向的俊逸背影沉声喝道:“薛景墨!” 薛景墨淡然回头,静静等待轩辕澈发难。 “本王警告你,休要妄想诱拐本王的女儿!”轩辕澈冷声说道,“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对心儿一直不死心,如今,又盯上了素儿?” “景墨没有这个意思?请你不要误会。”薛景墨认真解释道。他不希望轩辕澈在这个问题上误会他,更不想轩辕澈因此事去责怪素儿,从而让那不懂事的小丫头心生困扰! “没有?你敢说没有?你自她小时便开始诱拐她!”轩辕澈道,“为何你对素儿如此宠溺亲密?我当初还道你是故意拿素儿来气气我,这也就罢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肮脏龌龊的心思!” “请你不要用如此不堪的话语来亵渎你的女儿!”薛景墨正色道,“我只是把自己当作素儿的舅舅!” “舅舅?那么,你不把自己当作恒儿的舅舅吗?为何你从未与恒儿、诺儿他们如此亲密?要说是对女孩才如此,那么惜儿、梦儿不是女孩吗?为何你没有一见到她们就又亲又抱的?” 轩辕澈越说竟然越是生气:“是本王太过疏忽了!本王怎会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你每次到王府之后,都要单独去看素儿,教她吹笛子,教她弹琴,教她念书。你敢说,你对她没有不可告人的心思?若然今日我不叫住你,你此刻是否又要去找她?” “早知有今日,本王定不会让你接近她一步!”轩辕澈又道。 静静地看着懊悔不已的轩辕澈,薛景墨内心竟有一丝的愧疚与心虚。无可否认,与心儿的其他几个孩子比起来,他对素儿确实太过关注,太过宠溺,太过与众不同。 这是因为她是心儿的第一个女儿吗?还是因为,自己竟把对心儿的感情倾注到了素儿身上?如今素儿竟有了要嫁给他的心思,这难道不是他的错吗?若因自己的无意之举,误了素儿的终身,自己岂非罪大恶极? 这么多年来,他已数不清他到底辜负了多少女子的一片真心!除了挽月,追星公主在决定下嫁之前,也曾私下来向他表明/心迹,他委婉拒绝后,追星决然转身离去。他知道,性格刚烈的追星虽走得决绝,但她的心,已被他伤透了! 然而,这么多年来,他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任何一个女子,只因那颗心早已无意摆放他人! “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我竟是从未想过,我对素儿的关心,会让她产生这样的念头。”薛景墨诚挚地向轩辕澈道着歉,“不过,她还是个孩子,那些话,或许只是说着玩吧?” “说着玩?她还是小孩子吗?再过一年多,便到了十五岁及笄之年,马上就可以嫁人了。你是不是觉得,你马上便等到了?”轩辕澈黑着脸警告道,“别忘了,你不仅长她一辈,还整整年长她二十一岁!所以,请收起你那不可告人的心思!” 景墨低头思索一阵,沉静说道:“我很抱歉,以往只把素儿当成孩子,忘了男女之别。你放心,我不会放任她心中那点萌芽生长起来。三日后,处理完洛都事务,我便回吴郡去,在素儿出嫁之前,我不会再回洛都。如此,你终可以放心了吧?” 第485章 前传·冷王弃妃217 带我私奔 第485章 前传·冷王弃妃217 带我私奔 听薛景墨承诺三日后便回吴郡去,在素儿出嫁之前都不会再回洛都,轩辕澈黑着的脸总算稍稍有了点轻松神色。 “好!那么就请你记住自己的承诺!”轩辕澈决然说道,“我也再次提醒你,我轩辕澈决不会让你有机会祸害素儿,请你好自为之吧!” “景墨说过的话定然作数,就此告辞了。我在洛都只有三日,还真是有太多的事要办!”说完,薛景墨便拱手告辞离去。 三日后,薛景墨果然如约处理好洛都的所有事务,一大早便坐着马车离开忠命侯府,准备回吴郡去。因为已经决定回吴郡长住,薛景墨带了不少物品,光马车就有三驾,还带上了好几名自己的心腹随从! 在洛都郊外去吴郡的必经之路,卫兰心带着侍婢们站在路旁等候,准备送别六哥。 薛景墨下了马车,向卫兰心走过去。 “几乎每年,你都要在此送别我数次啊!”薛景墨含笑说道,眉头却难掩淡淡忧伤。回到吴郡,他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心儿以及那一群孩子了。 “可是,下次却不知要到何日,才能在此相迎或相送了。”卫兰心想的果然与他一样。 “素儿如此不懂事,害你要远离洛都,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卫兰心又道。 “你何必过意不去?此事不能怪素儿!要怪,便怪我当初忘了与素儿应有亲疏男女之别,以致如今竟是连累了她!”薛景墨苦笑道,“我走后,你要好好劝解她,莫让她真的钻了牛角尖才好!” “六哥,此事我亦有错!自己的女儿,竟不知她有如此心思。”卫兰心愧疚道,“六哥此去吴郡,应要定居数年。就请六哥下定决心,安心找一个合适的女子吧!到素儿出嫁那日,心儿希望六哥也能带着你的良人回来见我们!” “好!”薛景墨苦笑道,“就算是为了你,为了素儿,我也该尽力去找一位良人!” 两人终于挥手惜别!薛景墨再次坐上了马车,向吴郡出发。 是的,此后便在吴郡长住下来吧!找一个能容忍自己,而自己亦还能容忍的女人,过些平静的日子,让心儿不再为她忧心,让轩辕澈不再为心儿和素儿担心,也让素儿不再为他徒生心思吧! 三驾马车转过一个弯道,便听得车夫说道:“前面有人在等着侯爷!” 薛景墨带着疑惑掀开马车门帘向前看去,不禁惊讶! 素儿?为何她竟会在此?薛景墨下了马车,向素儿走去。 素儿神情清冷地站在路边,手中竟携着一个布囊。 “素儿,你为何在此?”薛景墨轻声问道,“你是来送别景墨舅舅的吗?为何不与你母妃一起?” 素儿没有哼声,低垂的眼眸,睫毛长而浓密。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抬起一双大大的美眸,静静地望着他。 “怎么呢?”薛景墨声音不觉放柔,“你为何拿着行囊?难道是有东西要送给景墨舅舅吗?” “景墨舅舅可还记得,素儿八岁时,便说过要与景墨舅舅私奔?”素儿眼神坚定,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今日,素儿心意已决,请景墨舅舅带我私奔吧!” “胡闹!”薛景墨只怔愣了一瞬,便严肃说道:“你已十三岁,为何还如此不懂事,尽说些孩子话?” 他自然是想起了五年前,他带着她到洛都街头听说书人讲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私奔的故事。当时,素儿便问他,什么叫做“私奔”? 他记得,他呵呵笑着说道,“私奔”就是两个相爱的男女,逃离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人,去过幸福的日子。 那时,素儿想了一想,竟道:“等素儿长大了,就和景墨舅舅私奔!” 他听后哈哈大笑,对她说:“我们是私奔不成的,全天下都是你父王掌管的兵马,他们会很容易就找到我们!” 他此刻忽然很后悔,为何自己当初竟没有及时发现苗头,竟还跟一个孩子开起那样的玩笑呢?或许,自己一开始便不应对素儿如此亲密,如此特别。 “我说的不是孩子话!我已经长大,很快便可以给你当妻子了。”素儿认真说道,“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听到母妃总是催你赶紧找一个妻子,但你总是苦恼地拒绝,那时我便下定决心,长大了就做你的妻子。如此,你便再也不用苦恼,母妃也再不用为你担忧了!” 闻言,薛景墨震惊得瞪大双眼! 他紧紧皱起眉头,道:“素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结为夫妻需要两情相悦,更要相知相爱!你以为,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吗?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是情?知道什么是爱?真是胡闹!” 见素儿不语,薛景墨稍稍放轻了语气:“景墨舅舅知道,你是关心舅舅,怕我娶不到妻子。可是,我是你的长辈,你是小孩子,这些事情用不着你去操心!景墨舅舅回到吴郡后,会很快娶妻的!” “不行!我要做你的妻子,你不能娶别的女人!”素儿决然反对。 “你……你为何总是不能明白?”薛景墨正色道,“莫再胡闹了,赶紧回王府去吧!免得让你父王生气,更让你母妃担忧。等你长大了,你自然会碰到让你真正动心之人。那时你便会明白,你今日所说之话,有多么幼稚可笑!” “不,景墨,你不要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懂的,我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我喜欢你,从我懂事起,我就特别愿意跟你待在一起,我想永远都能和你在一起,那样我会很开心很快乐!难道这样,还不够吗?”素儿说得极其认真,“景墨,我知道你也最疼我,最喜欢我,跟我在一起,你难道不高兴吗?” “素儿,你要明白,景墨舅舅对你的喜欢,与对妻子的爱完全是两回事……” “你又没娶过妻,你怎么知道不一样呢?”素儿打断他的话。 薛景墨不禁气恼:“你莫再强词夺理了!总之,景墨舅舅是你的长辈,比你年长许多!更重要的是,舅舅与你不可能有男女之爱,所以你莫再胡闹了!” 说完,薛景墨转过身,向马车方向走去。只有尽快离开她,等她慢慢长大了,自然会明白这一切的。 第486章 前传·冷王弃妃218 非他本意 第486章 前传·冷王弃妃218 非他本意 素儿却疾步走到薛景墨身前,像小时候般一下扑到薛景墨怀里,委屈说道:“景墨舅舅,你真的不要素儿了吗?” 薛景墨轻轻推开素儿,冷然说道:“素儿,以往你还小,景墨舅舅可以抱你。可是,如今你已十三岁了,男女授受不亲,希望你能记住!” 素儿紧咬下唇,委屈的泪水瞬即滚落下来!一向对她宠溺至极的景墨舅舅,怎能变得如此无情? 望见她的泪水,薛景墨心中一滞,却仍是抬起脚步,走到后面一驾马车旁,对车上的一名心腹随从说道:“柳刚,此处荒郊野岭,郡主一人在此很不安全。你不用跟我回吴郡了,你将郡主送回摄政王府后,便回忠命侯府吧!” “奴才明白!”那名叫柳刚的随从从马车上跳下来,恭敬说道。 薛景墨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最前面那驾马车,抬步跨上了上去。放下车帘,他对车夫说道:“走!” “等等!”素儿突然开口道,几步奔到他的马车旁。 车夫没有甩动马鞭。薛景墨坐在马车内,隔着窗帘,静静等待着。 “景墨舅舅,除非亲耳听到你说不喜欢素儿,否则,素儿不会死心!”素儿此时已顾不得自己的话语被车夫和那柳刚听去。 薛景墨微叹了口气,轻轻掀开窗帘,放柔了声音说道:“素儿,我想告诉你,作为舅舅,我很喜欢你,也一直很疼你!但是,你在我眼中始终是一个小孩子,我们不可能有那种男女之情,娶你为妻更是绝无可能!景墨舅舅对此事连想都不敢想,所以,请你也要明白这个道理。等你长大了,嫁到一个如意郎君,景墨舅舅来喝你的喜酒,可好?” 两行热泪再次从美眸中无声滑落,素儿默默地看着薛景墨,轻轻点了点头。 薛景墨脸上终于露出释然一笑:“景墨舅舅等着那一天!” 随即,他轻轻放下窗帘,对车夫说道:“走吧!” 车夫扬起马鞭,三驾马车依次起动,绝尘而去。 素儿背着行囊站在路中央,望着远方渐变渐小的马车,久久收不回目光。 “素儿!”身后突然响起了卫兰心清柔的声音,“你果然在此?” 素儿慢慢转过身,卫兰心抬步走了过来,身后马车旁是一众侍卫及侍婢。看来,母妃应是在回府途中听侍卫禀报,发现她还在郊外送别忠命侯,因此临时折了回来。 “素儿,你哭了吗?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卫兰心担忧问道。 素儿轻轻扑到卫兰心怀里,低语道:“我在此送别景墨舅舅!” “那你为何一人前来?这该有多危险?”卫兰心抬眼看了看薛景墨留下的那名随从。 “母妃,景墨舅舅为何不要素儿?”素儿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卫兰心轻轻抬起手,拭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心痛说道:“素儿,傻孩子!” 回到摄政王府时,轩辕澈像座山神般黑着脸站在听风苑门口。看见卫兰心拼命向他使着眼色,他才强忍着即将爆发的怒火,没有出言斥责他向来最为宠爱的这个女儿! 下人手中的那个布囊告诉他,素儿准备跟薛景墨“私奔”这个消息果然是真的!他此刻真恨不得骑上快马,追上薛景墨,给他一顿痛拳,或直接给他一剑。尽管他也知道,薛景墨最后并没有带着素儿“私奔”,但无论怎样,他就是始作俑者,此事不怪他,还能怪谁呢? “素儿见过父王!”轩辕素儿向轩辕澈行了一礼。见父王冷着脸不理会她,她淡然转身,走进了听风苑,众侍婢下人也跟了进去。 看着自己如天仙般高傲娇美的爱女从身边走过,想着她竟差点就被薛景墨拐走,轩辕澈气得紧紧握住了拳头! 待众人都进去后,卫兰心走到轩辕澈跟前,柔声安抚道:“澈,此事你千万不可对素儿发火!她如今不过是小孩心性,等她慢慢长大了,便会明白那不是爱。如果你此时苛责于她,或会弄巧反拙,让她钻进牛角尖,再也出不来!” “可是,她……” “此事就交给我吧!我会好好劝她!” “这该死的薛景墨,一切都是他的错!当年诱骗挽月与追星,如今竟然还敢诱骗我的女儿!”轩辕澈又把责任推到了薛景墨身上,他的内心,终是不舍得责怪自己的宝贝女儿。 “此事也不能怪六哥!” “不怪他,怪谁?” “这并非他的本意!就像当年的什么长公主,什么义妹,难道是你的本意?”卫兰心故意掩嘴笑道。她并不想澈因此事对六哥有所不满。 轩辕澈一时没了脾气。“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快去劝劝素儿吧?”他忙道。 当卫兰心走到听风苑后苑,轻轻推开素儿所住闺房的房门时,便看见那个纤巧的身影正倚立在窗前,看着窗外发着呆。 “素儿!”卫兰心轻轻唤道。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长女,真的长大了。她快和自己差不多高了,明年,至多后年,她的个子或许会超过自己吧? 并不在母亲之下的美貌,再加上来自父亲的高贵气质与郡主身份,又将让天下多少翩翩少年为之魂牵梦绕呢? 素儿缓缓转过身来,俏脸上是擦拭不去的泪痕:“母妃!” 卫兰心心中一痛,轻步走过去扶住了她的肩头:“怎么又哭了?真是个傻丫头!是母妃太过疏忽你了!” 素儿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哽咽说道:“母妃,我想念景墨舅舅!我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可是,为什么我不能嫁给他?他为什么不再喜欢我了?” 卫兰心心疼不已。她轻轻拉着素儿的手,走到案桌旁坐下,准备与素儿促膝谈心。 “素儿,在你们七个孩子当中,景墨舅舅向来最为宠爱你。可是,你要明白,这只是长辈对后辈的疼爱,你知道吗?”卫兰心循循善诱。 “母妃,为何你与景墨舅舅都要说这样的话?你们都以为我是小孩子,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更不懂得男女之爱!其实,我能懂的!”素儿拭掉了泪水,试图让母妃相信自己,“我只愿,此生都可以陪在他身边,让他开心,让他笑!” “我知道,他时时是不开心的!有时我会看到,他独自一人想事情想得入了神,但是只要我出现在他面前,逗他开心,他便会笑!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他教我吹笛子,教我弹琴,教得那样用心!母妃,既然我们两个互相喜欢,既然我们两个在一起都很高兴,为何不能成亲呢?”素儿认真问道。 第487章 前传·冷王弃妃219 颜面何在 第487章 前传·冷王弃妃219 颜面何在 这一刻,卫兰心忽视间觉得素儿不再是个孩子了!但只恍惚了一阵,她便正色道:“傻孩子,你怎么能把景墨舅舅对你的这种好,当成男女之情呢?” 素儿转过头,看向了窗外:“我知道,景墨舅舅对别的女子,都没有男女之情。因为他的心中,只有母妃一个女子!” “素儿……”卫兰心不禁冲口而出。这小丫头,她怎么知道这些? 素儿又转首看向卫兰心:“这一点,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连父王都知道,连轻绿、淡紫她们也都知道,素儿又怎会不知道?素儿自小便明白,景墨舅舅因为喜欢母妃,所以才总是常常来看我们,还当我们的舅舅。可是,每次看到母妃劝他娶妻之后,他便总会独自陷入忧伤。那时我就想,景墨舅舅找不到让他喜欢的妻子才会这么不开心,他那么喜欢我,如果我长大了嫁给他,他一定会真正开心吧?” “原来你竟是担心他找不到妻子,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他比你年长整整二十一岁!”卫兰心暗叹,原来素儿的小心思竟是开始得那样早。 “那又怎样?我小时候,他疼爱我,等他老了,我可以照顾他!”素儿说得坚定无比。 “傻素儿,你才丁点大呀!你还有那么多的世事没有经历,你还有那么多可能令你心动之人没有遇见!你值得更好的男子,知道吗?” “不,天底下没有男子比得过景墨舅舅!再说,即便有,我也不想再遇见他们。我就想,永远都可以和景墨舅舅待在一起,这便足够了!” 卫兰心不禁暗暗担忧,这看似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竟会陷得那样深了吗? “素儿,你想的太简单!你以为,只要你愿意就可以了吗?你有没有想过,景墨是你的堂表叔,是你的长辈。东昊皇室有祖宗律例,皇室不得隔辈通婚,因此,你与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皇上不会同意,你父王更不会同意!” 卫兰心耐心说着,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挽月,她对景墨又是如何的痴情! 挽月与素儿同辈,同样是景墨的表侄女。当初挽月求皇上为她与景墨赐婚,皇上因这条祖宗律例而拒绝下旨,挽月为此绝食,几乎丧命!后来皇上终于改变心意,决意修改祖宗律例成全她。 只可惜,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条律例最终因景墨对挽月的拒婚而没有修改。 难道如今,素儿竟又要重蹈挽月的覆辙吗?此刻看来,素儿对景墨的迷恋与当年的挽月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她竟然想到了,要与景墨私奔! “母妃,难道你也会不同意吗?”素儿问道。 她真的不在意那个祖宗律例,她只在意,父王母妃的态度。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薛景墨的态度!如果父王母妃支持她,如果景墨愿意接纳她,她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假如不容于皇室律例,那么与心上人私奔又何妨? “是的,母妃不同意!”卫兰心盯着素儿瞬间充满失望与悲伤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说道,“母妃想的没你这么简单,你以为,私奔就可以解决一切吗?” “先不说景墨舅舅能否接受你这份感情,就说皇室律例,这东昊的江山你能私奔到哪里去?再说了,这皇室律例制定得并非没有道理,不同辈份之间确实不宜婚配。你想想看,景墨是你父王的堂表弟,若然你嫁与景墨,景墨便又成了你父王的女婿。堂表兄弟变成了翁婿俩,你让他们日后如何互相称呼呢?” 素儿睁大双眼,愣愣地看着母妃。 卫兰心又道:“还有,更难堪的是母妃。你景墨舅舅虽然名义上与卫家没有了关系,可是大家还是往来密切。母妃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唤景墨为‘六哥’,你们也唤他为‘舅舅’。若然,你们两人成了亲,那么将置母妃于何种境地?母妃从景墨的妹妹变成了岳母,而母妃的‘六哥’竟又成了女婿!” “此事不要说传出去后,父王与母妃,还有景墨舅舅颜面何在,就说母妃吧,你让母妃日后如何面对你景墨舅舅?”卫兰心继续说道。 “母妃!”素儿听着,泪水终于又流了下来。 自己的一片真情,竟是得不到任何人的认可!皇室律例不允许,皇上反对,父王反对,就连母妃也反对! 而更让她伤心的是,景墨也根本不接受她这份感情! 一下子,她觉得自己从万千宠爱中,掉进了万丈深渊,孤立无援! 她不再说话,只把头伏在母妃膝上,默默流泪! “母妃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卫兰心轻抚着她的浓密青丝,温柔问道。 “母妃的话,素儿都记住了。素儿只恨自己生在这摄政王府,对景墨的心意竟为众人所不容!素儿更恨自己生得太迟,如此不谙世事,如此无能为力,以致景墨根本不屑于把感情倾注于我身上!”素儿继续伏在卫兰心膝上,忧伤说道。 卫兰心不觉微叹一口气,道:“素儿,母妃知道,你十三岁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经历这一次,你会很快成长成熟起来,你将遇到真正属于你的爱情。所以,你如今应该将对景墨舅舅的这份情,深深地埋在心底,不再去理会它。很快,它便会褪色、变淡以至最终消失,知道吗?! “母妃,素儿知道了!”素儿答道。几滴清泪,再次滑落! 这日以后,摄政王府中没有人再提起素儿“私奔”这件事。大家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但是他们还是发现,有些人和事,真的发生了变化。 “二姐,快来帮我们打枣子,我们够不着!”看着穿着素色襦裙,清冷如仙般独自从庭院走过的素儿,惜儿停下手中的竹竿,惊喜唤道。 素儿停下脚步,转首向两个妹妹看来,脸上露出浅淡一笑:“二姐累了,想回房休息。你们让苏儿她们帮着打枣子吧!” 言毕,她不再看两个妹妹及一众婢女,轻轻转身,向自己的闺房走去。 “二姐如今为何不跟我们一起玩了?以往,她带着我们打枣子,去爬白云山,还领着我们弹琴跳舞,多好玩呀!”梦儿惘然问道。 “母妃说,二姐长大了!”惜儿盯着二姐离去的孤单倩影,怔怔说道。 第488章 前传·冷王弃妃220 吴郡地动 第488章 前传·冷王弃妃220 吴郡地动 “我不喜欢二姐长大,她长大之后,都不会笑了。”梦儿想起二姐刚才清淡的笑意,“我听不到她的笑声!” “唉,我也不喜欢她长大!”惜儿叹口气道。 二姐没长大之前,除了爱独霸景墨舅舅之外,在其他方面对她们两个妹妹可都好得很!可自从长大以后,二姐整个人性情都大变了,不爱笑,不爱说话,也不爱跟大家待在一起,总是躲在自己的闺房看书、吹笛子,一点都不好玩了。 不过,二姐真的越来越美了,自己长大以后,也会这么美吗?惜儿心中对二姐暗暗羡慕。 回到听风苑后苑闺房,素儿将房门紧紧关上,拿出了那支墨绿色的玉笛。这是景墨送给她的第一支玉笛,虽然后来他又送了几支玉笛与竹笛给她,但她却是最喜欢这一支,总把它带着身上。 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景墨今日起就满三十四岁了。摄政王府中没有一人提起此事,她知道,父王是肯定不屑于记得也不屑于提起的。她不知道,母妃到底记不记得! 以往,景墨生辰时会到摄政王府来,母妃与兄弟姐妹们为他送礼祝贺。可是今日,他一人独自在吴郡,有没有人陪他一起度过呢? 他说过,到吴郡后会尽快娶妻,如今他离开已有一个月,身边是否已多了一位良人?想到此处,她的心真的很不好受,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吃醋嫉妒! 为了皇室与父王母妃的颜面,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她必须把那份不该有的感情深深地埋藏于心底。可是,那十多年的相依相伴、宠溺欢笑却总在眼前浮现! 将墨绿玉笛置于唇边,她发现自己吹出的竟是那首《独思》! 景墨教给她的笛曲很多,其中便有这支他那日有感而发自创的《独思》。那时候她不知道,如今却是明白,这支曲定是他为了母妃而作。 然而,他却从未吹过这支曲子给母妃听。只是,他创作出来后,只在她面前完整吹了一遍,她便学会了! 笛声忧郁而寂寞! 那日,她得意洋洋地把她记在脑中的曲调重吹给他听,他却淡淡说道:“无神韵!” 她自己也觉得不好听,此后便再没吹过。此刻,笛声不受控地从唇边倾泻而出,她却觉得,这是世间最美也最伤人的曲调! 泪水竟无声滑落!她想起那日在洛都郊外,他轻轻地将她推开,如此决绝无情,如此残酷伤人! 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的心中早已被母妃占据,自己在他心目中,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可是,他那颗孤独寂寞的心,如果一直无人能够打开,无人能够温暖,该是多么的令人心痛? 日子在苦闷与寂寥中慢慢流逝。人,却渐渐长大了。十四岁的素儿,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 “母妃觉得,你像是一夜之间便长大了!”卫兰心常常对着素儿感叹道。 素儿只轻轻一笑,并不言语。如今,她说的话很少,但她心中所思所想却是如此之多!比起她的身子,她的心成长得更快! 当她的心在一瞬间发现,自己以往所以为的万千宠爱,突然间变成了四面是敌,孤立无依,她便把那颗心好好地包裹了起来。 所有人,包括父王母妃,都觉得她成熟了,性情变得温婉随和。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一颗心,仍在孤军奋战! 连卫兰心都以为,她已把对薛景墨的那份情意深深地埋在了心底,甚至已然慢慢淡忘。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日间从不提景墨舅舅,然,每到夜深人静,那思忆与牵挂就如潮水般翻涌了出来。 祖宗律例、皇上、父王、母妃,还有景墨,他们可以阻止她嫁给他,却无法阻止她疯狂地想念他! 她总是带着微微的笑意想起他对她的好,以及在他陪伴下成长的那一个个日子: 他把小小的她抱着膝上,为她读着诗书,甚至读着所有深奥难懂,她几乎无法听懂的经史子集。因为他觉得,这样会对她多有裨益! 他手把手地教她写字,在她的字写得不好,或是琴弹得不对时,用手中的纸扇边轻敲着她的头,边宠溺轻骂:“笨丫头!” 他只带她一人外出游玩,去郊外放风筝,乔装易容去逛热闹的集市,以致她的兄弟及妹妹们羡慕不已! …… 然而,一切美好均在她忆起洛都郊外他冷然推开她,决然离去时嘠然而止。酸涩与痛苦瞬即在心间漫延开来,将她迅速淹没! 景墨不要她了!他弃她而去,去吴郡娶妻,只余她一人在此痛苦挣扎,可怜地独思一人! 她想,她或会一直如此,表面上装假淡忘他,私底下却放任自己思念他,直至自己嫁为人/妻那一日! 只是,这种表面的伪装,却终毫无预兆地,在吴郡地动的消息传来后瞬即被打破! 东昊贞元二十九年二月间。一日,洛都地动仪西南方向龙口大开,铜珠跌落,预示西南方向必有大震!一时间,洛都上下议论纷纷,有人相信东昊发生了地动,亦有人对那地动仪表示怀疑。 三日后,果然有人快马到宫中禀报,洛都西南方向十多个大郡,三日前突然地裂山崩、江河泛滥、房屋倒塌,死伤估计数十万人! 而吴郡,正处于地动山崩最为严重之地! 此消息从宫中传到摄政王府后,卫兰心担忧不已!因为来报讯之人,并不清楚吴郡忠命侯的情况。 而暗暗担忧了三日的素儿,终于证实了自己最害怕之事!那份深埋心底的思念与牵挂再也无法压抑地决堤而出! 景墨会有事吗?死伤数十万,他能否幸免于难? 她四处打听到,父王已下令常山王轩辕邺带着兵马与救援物资去西南各郡察看并救济灾情,一日后便要出发! 对,就跟着常山王,到吴郡去找景墨!她要马上亲眼去看看,他此刻是否还活着,他是否一切安好!否则,如何叫她安得下心? 下定了决心,她便想着怎样才能离开王府。她知道,父王与母妃是肯定不会让她去吴郡的。因此,她决定晚上趁着夜色偷偷逃离王府,混进轩辕邺的赈灾队伍,待明日队伍离开洛都之后,她再找到轩辕邺表露身份。 那时,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已在去西南路上,那时轩辕邺定然只好依她,把她带到吴郡去! 第489章 前传·冷王弃妃221 雨夜私逃 第489章 前传·冷王弃妃221 雨夜私逃 傍晚,天空竟飘飘酒洒地下起了大雨,但素儿心意已决,即使是刀山火海都阻挡不了她,何况是一场大雨呢? 她已事先安排好了她的心腹婢女雪儿和媛儿。让两人在门外守着,她在房内穿上雪儿的衣服,并将自己易容成了雪儿的样子。 以往每次带她出外游玩,景墨都会将两人乔装易容一番。因此,易容之术对来她来说实在并非什么难事。 一切装扮停当,她打开房门,和媛儿各撑起一把伞,一起向听风苑门外走去。出了听风苑,又走出王府大门。一路上并没有引起府中任何人的怀疑。 转过王府门前的那条大道,媛儿事先安排好的马车果然在转角处等着。 “郡主,此去吴郡,你一定要小心照应好自己!”马上就要分别,自小一起长大的媛儿不禁依依不舍,心中为这金枝玉叶的郡主担忧不已。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和雪儿两人也不用担心父王责罚,我已经给父王母妃留下了书信,他们只会怪我,不会迁怒于你们!”说完,素儿便决然转身,坐上了马车。 雨竟慢慢停了,马车向着常山王府飞奔而去。坐在马车上,素儿打开了随行的简单行囊,她要在马车上将再自己易容装扮成一位少年。 忽然,她听得身后马蹄声得得,像是有一队人马追了过来。很快,马车便停下了。 “怎么回事?”素儿轻声问车夫。 车夫没有回答。素儿抬起手,轻轻掀开了车窗帘的一角,却在看到那一脸威严地坐于马上的高大身影时,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终是逃不过父王的耳目与掌控! “下来!”轩辕澈冷声说道。如此不懂事不听话的女儿,着实让他气恼不已! 知道自己已无退路,素儿放下手中窗帘,慢慢地下了马车。 轩辕澈一跃下马,迈着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怎么,素儿,你要到何处去?” “我要去找常山王,让他带我到吴郡去!”素儿勇敢地抬起双眸,紧紧盯着父王说道。 “吴郡发生地动,山崩地裂,此时仍有余震与山泥倾泻,你就不要命了么?”轩辕澈沉声说道。 “父王,我不怕!并且我也不会有事的,有常山王照应着,我自己也会特别小心。父王,求求你,就让我跟着去吧!”素儿急切恳求道。 “胡闹!简直是胡闹!你上次是怎么跟你母妃说的?”轩辕澈终于发怒,“你答应你母妃,会把他忘记,可如今过了大半年,你竟然还在想着他?” “父王,吴郡地动,人蓄死伤无数,至今都没有景墨的消息传来,我要去看看,他是否还活着!”素儿动情说道,“父王,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的安危吗?说不定,他都已经死了!” 说完,素儿的泪水奔涌而出! “父王担心他的安危又如何?你去到吴郡又能如何?他是死是活,此刻已成定数,即使你去了也不能改变些什么!你去了那里又能做些什么事,徒给别人增添麻烦而已!” “不会的,父王,我绝不会给任何人增添麻烦。我只是想去看看,他是否遭遇不测,如果他死了,我要见他最后一眼,我要在他坟前捧一抔土。如果他受伤了,我更要亲自照顾他!”素儿说得情真意切。 “如果他活着呢?难道,你就要嫁给他?”轩辕澈的脸色深沉,显然已是气得不轻。 “父王!为何就是不能允许我们俩在一起?如果父王与皇上觉得这样会丢了皇家的颜面,如果母妃会觉得难堪,那么,我与景墨就一直留在吴郡,永远不再回洛都,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素儿问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反对她,她爱上景墨,到底有什么错? “什么?你竟然为了他,要决意离开洛都,决意连父王母妃都永不再见吗?”轩辕澈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自小他便宠爱有加的长女,平日依恋薛景墨,已让他心中极为不爽。此刻,他这个宝贝女儿竟然对他说,为了薛景墨,她宁愿离开他,甚至终生都不再见他这父王。这如何不让他心中的怒火与妒火一起霍霍燃烧起来? “不,素儿舍不得离开父王与母妃,但是,素儿更不愿意离开他!没有他陪伴的日子,素儿觉得人生无趣,生无可恋……” “啪!” 响脆的一声,轩辕澈那已尽力控制了力度的一耳光,还是无可抑制地打了下去。他的两眼喷着怒火,他的心却痛得滴血! 素儿用一手捂住瞬间变得胀红的脸颊,美眸一闭,泪水再次滑落下来! “我告诉你,即使你对他再是痴恋,他也不会娶你!他不愿,也不敢!”轩辕澈盯着她那双酷似自己的美眸,内心痛惜无比,语气却冰寒无情。 “他不愿娶我,这没有关系,我只要能留在吴郡,守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就可以了!”素儿流着泪说道。 “你!你这样的女儿,果然是丢尽了父王的脸!”轩辕澈气得脸已煞白,“来人,将她押回去!” 两名侍众走过来,请素儿上了马车,又命车夫将马车驾回摄政王府。 轩辕澈转身跃上了马。 薛景墨!薛景墨!可恶的薛景墨! 他果然是抢走了他的宝贝女儿!不仅抢走了她的心,就连她的人都差点要被他抢去,让他这当父亲的,差点再也见不到她! 回到王府听风苑,轩辕澈命人将素儿送回她自己房中,安排了人手严密把守后,才回到寑室。 卫兰心是刚刚才听到消息,此时已披衣起床在寑室等着他。一见他走进房中,她便急急迎来上去:“怎样了?素儿可好?” 轩辕澈阴沉着俊脸,没有说话。 卫兰心知他心中不快。她走近前来,一边帮他解着外衣,一边柔声劝道:“素儿这孩子,确是有些冲动!可是,替景墨担忧也是情有可原。再说,今夜这么大的雨,也是难为了她!唉,可怜的孩子!” “情之一字,又岂是可以随意压抑得住的?”卫兰心又叹道,“她已十四岁了,已经懂得什么是情!” 轩辕澈终是低首,看着卫兰心,皱眉说道:“今夜,我打她了!”说完,他抬起打了素儿的那只右手手掌,出神地看着。 “打在她身,痛在你心,是吧?”卫兰心了然,轻声说道。 第490章 前传·冷王弃妃222 素儿施计 第490章 前传·冷王弃妃222 素儿施计 轩辕澈沉默了一阵,才道:“是啊!那种心痛,就如我十多年前,在蕴墨轩惟一打过你的那一次。那种痛,让我如今想起来,仍是愧疚心疼不已!后来我曾暗暗发誓,此生再也不打自己至爱之人。可是今夜,我却是打了她!” “自她出生起,你有多疼爱她,我又怎会不知?”卫兰心道。 “没错,在几个孩子当中,我最是疼爱宠溺她,她也与我最为亲密无间。可是,自小到大,只要一见到薛景墨,他便抛下我不顾!”轩辕澈恨恨说道。 “你为自己的女儿,还吃什么醋呢?”卫兰心劝解道,“她再怎样,也改变不了你们父女的血脉亲情。” 轩辕澈不语。卫兰心又道:“六哥也确是疼爱素儿,难怪素儿如此依恋他!澈,难道你真的因此怨恨六哥吗?” 闻言,轩辕澈将已帮他解下外衣的卫兰心轻轻地揽在怀里,注视着她如今更添华贵风韵的美颜,浅笑道:“其实,我内心一直对他心存感激。若不是他当初把你送回我身边,我如何会有这一生的幸福,又如何会有这七个儿女围绕身前?” “只是,一想到他守着你始终不娶,又总是跟我抢夺素儿,我便气不打一处来!”轩辕澈忽又转了冰凉语气,咬牙切齿地恨声说道,“你看,他如今终是要把我的女儿拐跑了!” “你何必用这个‘拐’字?”卫兰心略显不满地说道,“素儿对他,或许也是日久生情了吧?” “什么日久生情?无论素儿对他如何动情,我都不会允许他祸害了我的女儿!”轩辕澈冷然说道,“他们两人,今生绝无可能!” 一连五日,素儿被轩辕澈软禁在后苑闺房之中。 直到这日,是卫兰心每月惯常带着孩子们回卫府娘家的日子。卫兰心对轩辕澈说,素儿这几日都很平静,在房内看书奏琴甚至跳舞,不哭也不闹,看来非要去吴郡的那股热乎劲早也过了,不如就带上她去卫家散散心吧! 轩辕澈终是点了头。因此一大早,卫兰心便带着几个孩子,分乘几驾马车,在侍卫们的护送下去了卫府。在卫家,众人谈聚之余,又不禁为薛景墨的安危忧心不已。 直到接近傍晚,几辆马车才又在侍卫们的护卫下回到了摄政王府听风苑门前。 然而,当卫兰心站在门边,看着孩子们陆续从马车上下来时,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 最后一辆马车的车帘迟迟没有掀开。直到众人都站在一旁等着了,车帘还是没有动静。 “素儿,惜儿,你们为何还不下来?”卫兰心问道。 一名婢女走到马车旁,掀开了门帘。好一阵,才见惜儿伸出一足,慢慢地下得车来。 “你们在作什么?你二姐呢?”感觉到马车内似乎没有第二个人了,卫兰心不禁一慌,急问道。 惜儿犹豫了一阵,才微低了头,小声说道:“惜儿也不知道,二姐如今在何处?” 卫兰心顿时大惊失色:“什么?难道素儿一直都不在马车上吗?那么,你为何不早说?” 惜儿又是嚅嚅说道:“二姐让我不要说!” “她又要去吴郡,是吗?你竟然替她隐瞒着,帮她逃走?”卫兰心不敢相信,一向温婉乖巧的惜儿竟也会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她是什么时候离开马车的?还是,她根本就没上过马车?” “是的,在外祖父家门外,趁着你们都在跟外祖父他们道别,她便没有上马车!”惜儿低头道。 “父王倒是不知道,如今你的翅膀也硬了,胆子也长大了,竟敢帮着你二姐瞒骗你母妃?”轩辕澈严厉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在蕴墨轩听到消息后,迅速地赶了过来。 “心儿,你看看,我们到底把女儿们宠溺成了什么样子?”转向卫兰心,他无奈冷笑道。他向来觉得应该对儿子严厉对女儿宠爱,不想如今小王爷们倒是一个个守规矩得很,只是这些小郡主们,一个接一个地让他大感意外! 卫兰心看了轩辕澈一眼,无言以对,然后又转向惜儿问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日在外祖父家,二姐偷偷恳求我帮助她离开,她说她要去找景墨舅舅的随从,护送她去吴郡找景墨舅舅。”惜儿抬头看了父王与母妃一眼,又道,“我看她在我面前伤心落泪,而且我也担心景墨舅舅的安危,所以便答应了她。惜儿知错了,请父王母妃责罚!” 卫兰心惊讶地望着惜儿,轩辕澈则对她道:“果然,你的女儿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才刚刚九岁,便懂得为姐妹两胁插刀,赴汤蹈火了!” 他再次望向惜儿:“马车虽多,却一直有侍卫跟随,她如何能如此轻易地在卫府门前离去?你说说,此事除了你,还有谁参与?嗯?” 面对父王威逼的态势,惜儿知道再也无法包庇隐瞒,只好说道:“雪儿和媛儿也知道此事!” “哼,果然又是这两个丫头!”轩辕澈冷眸轻轻一扫,站在一旁的雪儿和媛儿顿时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惜儿轻皱眉头,同情地看着她俩。 卫兰心担心轩辕澈一怒之下又要下令砍头,微叹一口气道:“你也别生气,责罚这些婢女下人的事,还是交给我吧?如今倒是该想想,如何尽快找到素儿才好!” 正在此时,一位下人从听风苑内走出,禀报道:“禀王爷王妃,二郡主在房内留下书信一封。” “拿来!”轩辕澈冷声道。 接过下人呈上的书信,他展开看了,递到了卫兰心手中,苦笑道:“你自已看看吧,你这女儿倒思虑周密详尽,还真不愧是本王所生!” 卫兰心展开书信,细细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素儿说,她几日前便已计划借回外祖父家中之机离开,因此此事不能怪惜儿,更不要怪两个小丫头,一切事宜都是她这姐姐和郡主逼她们做的。她离开卫府之后,将前往卫府不远处的薛侯府找景墨的随从柳刚,让他护送她去吴郡。柳刚是景墨多年来的最得力随从,武功高强,因此请父王母妃不必为她的安危担忧,云云。 第491章 前传·冷王弃妃223 惟有死心 第491章 前传·冷王弃妃223 惟有死心 “我还道她那几日平静如水,原来她竟已是早在暗中联络柳刚,谋划从卫府逃离了?”卫兰心简直难以置信。 “哼,你还道你那女儿的心思,如你般简单?”轩辕澈气恼道。 “那,还不都是随了你?”卫兰心也恼怒说道,她又看了一眼那犹自低头不语的小小惜儿。 在一脸震怒,让旁人均心生恐惧的父王面前,她并没有像雪儿和媛儿那样吓得身子如同筛糠。即便是卫兰心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碰到这种事也会紧张得浑身轻轻发抖吧?难道,她的女儿们,心思性情竟都随了她们那城府深不可测的父王? 轩辕澈望着惜儿,厉声说道:“你回房中好好面壁思过,等父王把你二姐追回来后,一起重罚!” 然后,他又扫了一眼站立一旁的其他五个孩子,道:“都还愣在这里作什么?全部回自己房间好好反思一下,为何都没发现素儿不见了?如若找不到她,你们所有人都统统要受罚!” 说完,轩辕澈寒着脸,抬步迈进了听风苑,他要到蕴墨轩想想如何派人去把素儿抓回来。卫兰心对着孩子们吩咐一句“都回去吧”,便跟在轩辕澈后面去了蕴墨轩! “四妹,无论二姐能否找到,你都得受罚!”轩辕诺同情地对惜儿说道。 惜儿望他一眼,没有言语,默默走进了听风苑,准备遵父命回房面壁思过。 一走进蕴墨轩,卫兰心便急急问道:“澈,你真的要派人去把素儿追回来吗?” “难道,还真的让她去找那薛景墨不成?”轩辕澈道。 “可是,你把她追了回来又能怎样?就真的能让她死心吗?这已是她第三次准备逃离了,如果她的心结不打开,你能把她关一辈子吗?” 轩辕澈望着卫兰心,沉思半晌,忽轻笑道:“好!既然她不死心,那就让那薛景墨叫她死心!” “什么?让六哥叫她死心?” “对!我不会派人追她回来,我还会派人暗中保护她,让她顺利到达吴郡。如果薛景墨,如果薛景墨已经……”轩辕澈轻咳一声,卫兰心自然明白他是想说如果六哥已不幸丧命,轩辕澈继续说道,“那她惟有死心。否则,就让薛景墨当面狠狠地拒绝她,让她的心彻底地痛一次,她也就能明白事理,不再做个心存幻想的蠢女子了。” “如此可行吗?”卫兰心疑惑道。 “有何不可?我如今就亲自给薛景墨修书一封,要他亲自跟素儿说清楚,并且派人将素儿平平安安地送回洛都。”轩辕澈说着,便转身到了案桌前,提笔开始写信。 卫兰心思索一阵,握住了他捉笔的手:“如此也好,信就由我给六哥写吧!”她担心轩辕澈给六哥的信言辞过于激烈,让六哥难堪。 轩辕澈抬头看她一眼,道:“你要写,便你写你的。这一封,要由我亲自写!哼!看他看完这信,还敢不敢把素儿留在吴郡!” 言毕,他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很快便写就信函。不待卫兰心看清他写些什么,他已将信笺折好装进一个信封,大声道:“来人!” 孙野闻言走了进来。轩辕澈问道:“可有郡主的消息了?” “刚刚有人回报,二郡主与柳刚乔装成一少年与仆人,坐着马车才出了城,正往吴郡方向去。”孙野回禀道。 “好!”轩辕澈将信函递给他,吩咐道:“你派人先到吴郡看看薛景墨到底怎样了,若见到他,便将此信亲自交到他手。同时,你再派得力暗卫一路跟随保护郡主,听明白了吗?” “在下明白!”孙野领命,拿着信函退了出去。 坐着马车日行夜宿,轩辕素儿与柳刚已越来越接近吴郡了。虽然地动已过去了多日,但沿途山崩地裂、房屋倒塌的景象仍在,让人不禁联想起地动时的可怕景象。 很快便要知道景墨到底是吉是凶了,素儿心中越来越焦虑。 被父王软禁在房中那几日,她让媛儿偷偷去向柳刚传了几次话,努力说服他相信:如今忠命侯生死未卜,他作为忠命侯的得力随从实在不该事不关己地待在洛都;而且,若果忠命侯已遭不测,他便更没有必要守在那忠命侯府了。 如此一来一往的传话,对薛景墨忠心耿耿的柳刚终于被她说动,答应保护她到吴郡寻找侯爷。 其实,作为跟了薛景墨十多年的心腹,柳刚自然知道侯这么多年来孤独坚守的痛苦,更亲眼目睹了侯爷与在小郡主在一起时的畅怀欢笑! 他的内心,亦是暗暗希望侯爷能将这惟一能逗得他无忧大笑的美貌小郡主,娶作侯爷夫人。 那样,无论是在洛都的薛侯府,还是在吴郡的忠命侯府,都将不再长年如此孤清冷寂,除了寂寞的笛声,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响了! 马车终于在这日一早到了吴郡城门外,素儿这时才明白,为何地动发生多日后,洛都皆没有收到吴郡以及忠命侯的消息。只因,吴郡是依山而建,进出郡城的几个城门在地动时,均被山崩时滚下的石头泥土封住了。 不过最近这几日,城门早已被打通。估计吴郡的消息也早已传到洛都了。只是他们初到吴郡,并不知晓城中情况,更不知薛景墨生死如何! 两人皆心急如焚,幸好,他们的马车很快便在忠命侯府门前停了下来。府中众人皆认得柳刚,因此一下马车,柳刚便带着素儿踏进了府门。 与洛都庄严肃穆的薛侯府比起来,吴郡的这个忠命侯更显雅致清静。一进府门,便见树影婆娑,曲径深幽,仿似一座隐于世外的别苑! 走在府内曲径上,很快便见侯府管家迎了出来。 “侯爷可安好?”柳刚一见管家便问。 管家答道:“侯爷及府中众人皆安好,地动只是令侯府一些砖墙破裂,房屋并无倒塌,众人亦无碍!” 景墨没事!他还活着! 闻言,素儿惊喜不已,心中一块大石也终于落地。然,她也有少许疑惑,为何他像是早已知道她会来找他,竟及时派了人来迎候? 第492章 前传·冷王弃妃224 决绝无情 第492章 前传·冷王弃妃224 决绝无情 管家又向素儿拱手行礼道:“有请郡主先到厢房歇下。侯爷如今不在府中,待侯爷回府后再见郡主!” 景墨如今竟不在府中么?如此想着,素儿惟有跟着管家先到厢客安置下来。一路上都是作男装打扮,此时,正好梳洗换装,恢复自己的女儿身! 直到将近黄昏,管家才再次来请素儿:“郡主,侯爷有请!” 素儿心中一阵激动,更兼一阵紧张。他,会怪自己自作主张前来找他吗? 跟着管家,素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湖水边。 湖边杨柳依依,湖中曲折桥廊之上,那熟悉而俊逸的高大身影,身穿灰衣背手而立!微风轻拂之下,衣袂与墨发齐齐飘飞,仿佛最动人的音符,轻轻拂动着素儿那年轻的心弦! 管家在桥边停下了脚步,素儿继续轻迈莲步,向他走去。 薛景墨终于回过头来,一脸清冷地看着那个如仙妹般向自己走来的绝色少女!大半年没见,她个子又长高了,原本稚气的脸上竟添了几分成熟,清澈的眼神中更添了几丝哀愁! 在薛景墨身前站定,素儿默然不语,只静静地看着他。如今,她不想唤他“景墨舅舅”,可是,那“景墨”二字,她也一时叫不出口。 薛景墨看着她,淡淡地笑了:“果然是个孩子,你父王与母妃三番两次阻拦,你还非得跑来看舅舅!怎么样,一路上跋山涉水,可好玩?还是,辛苦得哭了鼻子?” 素儿静默良久,终道:“景墨,你何须跟我说这些话?你不必再把我当成小孩子,再过十个月,我便及笄,该嫁人了。” “原本,我也想着把份情思深深地埋于心底,到了年纪便遵从父母之命嫁与他人。可是吴郡地动,我实在抑制不住,便要来看看你是否平安无事!否则,我根本无法放下这颗心,更无法心平气和地活下去!”素儿接着说道。 “那么,你如今该是放心了吧?”薛景墨不再看她,眼神飘向了湖面,“你父王派人送来书信,对你私自离开洛都跑到吴郡非常生气。他让我派人护送你回洛都,以免他与你母妃担忧。我知道你近十日来车马劳顿,因此你在此休整五日后,再回洛都吧!” 她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地跑来看他是否安好,他竟一见面便要安排她马上回去吗?素儿的眼角不禁微微红了:“景墨,你可否告诉我,你要我马上回洛都,是因为父王的要求,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这有什么区别吗?”薛景墨道,“我与你父王的意思是一样的,就是要你早日回洛都去,莫让父母家人担忧!” 素儿闻言低头,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浅笑道:“我记得你离开洛都之时曾说,到吴郡后马上便会娶妻,可大半年过去了,这忠命侯府中,还是没有侯爷夫人呢!” 见薛景墨转过头来,素儿不待他开言,又道:“素儿知道,那是因为你的心中根本就没法放进别的女人,可又不愿就这样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回来,辜负她一生,是么?” 说完,她紧紧盯着薛景墨的双眼。薛景墨躲开了她的眼神:“这是舅舅的事,你何须揣测?” “舅舅?”素儿轻轻笑了,“景墨,你我皆明白,无论是亲缘上还是名义上,你都不是我的舅舅,你又何必总是强调这一点?” 闻言,薛景墨无语。 “我知道,你是因为母妃才至今不娶。我更知道,在人前,你常常笑得灿烂淡然,可是只有我看见,你常常不开心,我听见,你的笛声很寂寞。我也知道,只有我可以让你开心,让你欢笑!你跟我在一起时,就像我跟你在一起时那般开心,随意!难道,不是这样吗?”素儿又紧盯了薛景墨双眼,“你敢说,你来吴郡大半年,没有时时想起我,如同我时时想着你一般吗?” 薛景墨再次看向湖面,躲过了她的注视。 “在吴郡,你有没有想起过我?”素儿追问。 “没有。”薛景墨冷淡说道。 素儿的泪瞬间滑落。他的话,多么冰冷,多么无情,多么残忍? “你已经长大了,又何须舅舅时时牵掛想念?”薛景墨又道。 他这算是在安慰她那颗受伤的心吗?素儿强抑着泪水,轻笑道:“是啊,你终于承认我长大了。好吧,我不会再让你与父王母妃担心,我会听从你的安排,五日后便起程回洛都。我不打忧你了,我先回房内休息一下。” “去吧,我会安排人将晚膳送到你房中。”薛景墨道。 素儿再次带泪轻笑:“谢谢你的精心安排!” 他竟都安排好了,膳食会体贴地送到她房中。此后在侯府中五日,他都将不给机会让她见到他。 他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决绝无情?难道她以往的记忆与感觉都是错的吗?即使她长大了,他对她十多年的宠溺关爱,就可以在大半年的两地分隔中消失无踪,以致两人如此疏远了吗? 是他掩饰得太好,还是,她对他们之间十多年亲厚感情那惟一的一点自信,竟都是错觉? 素儿轻轻转身,让微风吹干眼中的泪意,向来路走去。侯府管家仍站在桥边等着。 望着素儿渐渐远去的纤纤背影,薛景墨的心竟又一次隐隐地痛了起来。 原谅我吧,素儿!虽然此刻你的心很痛,但日后当你嫁得了如意郎君,你就会忘了今天,也忘了我,忘了我这个根本没有资格得到你的爱的人! 是的,我对你说了假话!在吴郡的大半年,我怎能做到不时常想起你呢? 见素儿的背影终于消失,薛景墨终于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寑室。 他承认,在吴郡的大半年,他会时时想起心儿,更会时时想起这个小丫头! 想念心儿,守护心儿,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一直如此。及至如今,已然成了一种习惯。从懂事起他便知道,没有父母在身边,他这个当哥哥的必须护着妹妹,宠着她,让着她,只要她开心快乐! 及至知道自己的身世,并知道了心儿的不幸,这种关爱便发生了微妙变化,以致成了强烈而不可抑制的男女爱慕之情。 他爱她,只要她开心幸福就好,无论她是在他的身边,还是在另一个男子身边!只要她幸福,他可以独自忍受伤痛与孤寂! 这么多年来,他仍在不远处守护着她,担心她会受那个有太多权势,太多诱惑,太深不可测的人的委屈。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守护变成了一种浓浓的亲情,看到她幸福欢笑,生儿育女,他不必再为她焦心忧虑。他去看望她,看望她的儿女,渐渐变成是去寻找一种情感慰藉! 由于心儿过早占据了他的心,他把那扇心门掩了起来。之后,发现再也没有女子可以打开,于是他便干脆把它彻底关了起来。 如今想起来,他是多么的自私!他竟把对心儿的爱与宠全部倾注在了素儿身上。陪着素儿欢笑读书吹笛,蔚藉着自己那颗孤单寂寞的心! 第493章 前传·冷王弃妃225 独思神韵 第493章 前传·冷王弃妃225 独思神韵 他宠溺疼爱着一个孩子,没有任何人觉得有任何不妥,包括轩辕澈,也包括他自己。直到那次在摄政王府午宴上,十三岁的素儿拒绝他送她与妹妹们相同的礼物;直到六岁的小梦儿冲口而出“二姐是要嫁给景墨舅舅的”;直到他在洛都郊外竟看到要跟他私奔的素儿,他才惊觉,一些事物已悄悄发生了变化! 走到案桌前,打开抽盒,拿出里面的那支紫色发簪,他暗暗思忖,其实是否有些苗头,自己早便该发现了? 他记得那日她弹了一个错音,他又一次用折扇敲了她的头,她却显出了小女儿态:“你莫敲散了我头上的发带!” “敲散了舅舅赔你,赔你一支发簪!”他当时望着她满头青丝,笑道。待她再大些,便可用发簪了。 于是当他回到吴郡,走到街头见到这支发簪时,他竟鬼使神差地买了下来,准备带回洛都送给素儿。然而买回来后,他竟又忽然觉得不妥。 于是,他决定给三个小郡主都买一样的风筝。可最终,连小小的梦儿都看出了,孔雀风筝与蝴蝶、蜻蜓风筝相比,毕竟是矜贵得多的! 以往,他从未想过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何不妥,可从洛都回到吴郡后,他再想起两人,感觉竟便不能再相同了。 他时刻提醒自己,他是她的长辈,他年长她二十一岁,因此,他俩之间决不应涉及男女之情。可是,习惯了她的相依相伴,习惯了她的欢声笑语,回到吴郡之后,他又怎能不时时想起她呢? 他担心她会被轩辕澈责罚,更担心一向活在宠溺中的她会因他的决绝离去而悲伤哭泣! 而今日,为了她的幸福,他竟又一次伤了她的心,连带,也伤了自己的心! 自己这颗冰封了的心,要伤也就伤了罢!只要,她的未来幸福就好! 正拿着发簪想得出神,他突然听到了熟悉的笛声!那是他送她的那支墨绿色玉笛。而吹奏的曲调,竟是他创的那支《独思》,他只在她面前吹了一次,她便记住了,如同他教过她的很多曲子! “景墨舅舅,这支曲子一点不好听!”他记得她当时吹完后说道。 “那是因为你吹得不好。” “有神韵便是吹得好吗?可景墨舅舅吹得有神韵,却听得我直想哭,你以后也莫吹了!”素儿霸道地要求道。 此刻,她果然已吹出了神韵,听着,如何不让人心痛呢? 翌日清晨,素儿醒来时,除了有婢女服侍她梳洗,果然有人为她送来了早膳。 然而,薛景墨希望减少她见到他的机会,素儿可不想老老实实地待在厢房里。早膳后,她便走出厢房,在美如画卷的侯府内漫步。 悠扬的琴声远远传来,她一听便知是他! 追着琴声,她又到了那个湖边。在湖边的柳树下穿行,她终于看到,他就远远地坐在湖对面的石台上弹着琴。 看见她,薛景墨停下了抚琴的手指,抬起头表情清冷地望着她。她也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 然而,她的眼中却慢慢氤氲了雾气。 曾经,他们是如此亲密无间!她可以一见到他,便跑过去扑进他怀里,撒娇欢笑! 可如今,她长大了,他们之间隔了男女有别,隔了不同辈不得通婚,更隔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曾经,他对她心疼宠溺!只要她有一丝委屈、伤心、难过,他便紧张至极,温言劝慰! 可如今,他却亲自用他的决绝与无情,将她的心伤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薛景墨站了起来。 她以为他会对她笑一笑,可是他没有。他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徒留给她一个孤寂背影,独留下她在此地痛苦心伤,孤立无助!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她才慢慢转身,落寞地回到厢房,对窗独坐。 第三日,素儿仍旧走到这湖边,却再没听到那熟悉的琴声,更没见到那熟悉的俊逸身影! 独自在侯府中四处慢行,她难以排遣心中的痛苦郁结!如今还在吴郡便如此难过,若回到洛都,心中会更加难受吧?她无声叹息着。 从婢女口中她得知,原来地动震断了吴水的堤坝,吴郡近日最大的一件事便是大力加固堤坝。因此,侯爷这几日都要到河堤亲自视察督工,因此日间不会留在府中。 在孤寂中度过了一日。第四日,素儿决定亲自到吴水河堤去看看他。即使他不理会她,但远远地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她毕竟是从洛都而来的尊贵郡主,因此府中下人们对她的吩咐丝毫不敢懈怠,管家很快便找来马车,派人护送着她到了筑坝现场。 马车在河堤上行走着,素儿轻轻掀开窗帘,看到河边有不少民众正在围观这一郡中大事。 马车停下后,素儿戴上面纱遮掩住容颜,步下了马车。 河中大坝上有许多人正在忙碌修坝,不少人站在大坝边的河堤上观看。在那群人中,她一眼便看见了他。向来,他即使站在洛都王公大臣中间都是如此出类拔萃,何况是在吴郡的这些乡绅官员之中呢? 薛景墨稍一转身,也看见了她。他抬起脚步,向她走了过来。 “素儿,你如何到了此地?地动之后,河堤泥土松动,常有崩塌!如此危险之地,你还是赶紧回侯府去吧!”薛景墨来到她跟前,尚未停下脚步便说道。 “如此重大工程,如此多人观看,我在此看看又有何妨?”素儿道。白色面纱遮住了她的容颜,只露出一双美眸。 “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薛景墨紧紧盯着他,眼神之中是她看得懂的命令。在他严肃之时,她向来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于是,素儿在他的注视下又上了马车。 “送郡主回侯府!”薛景墨对着车夫以及马车旁的下人说完,便转身回到了堤坝边上,与当地官员乡绅继续商议如何解决加固堤坝时遇到的难题。 仔细听完一位乡绅的提议,薛景墨点头称好。抬起头,他望了一眼那慢慢远去的马车,继续低头听着众人的意见。 突然,前方竟传来人群的惊呼声,以及巨大的泥土坍塌坠河之声! 薛景墨与众人一起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一大段河堤开始塌陷,人群纷纷向后走避!而素儿所乘马车的马匹受惊后一声狂嘶,车夫危急中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只余马匹拉着马车在不断陷落的河堤上放蹄狂奔! 薛景墨心中不及思虑,人已像离弦的箭般冲向了那段坍塌的河堤,向着那受惊的马匹追去! 第494章 前传·冷王弃妃226 没有勇气 第494章 前传·冷王弃妃226 没有勇气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看着那马匹并不像人群般逃离河堤,而是继续向前飞奔,薛景墨内心惊慌不已! 素儿,素儿就在马车之上,一定不要有事! “素儿!”眼看就要追上马车,可那受惊的马匹竟随着坍塌的泥土,拉着马车跃入河中。薛景墨整个人如遭雷击般,难以置信地扑倒在坍塌的河堤之上! 直至坍塌结束,泥土不再往下滑落,才有人慢慢围拢过来:“侯爷!” 薛景墨大脑一片空白!他怔愣着爬起来,踉跄几步走到马车坠入河中的地方,怆然呼唤:“素儿!素儿!” 素儿就这样坠入河中,香消玉殒了吗?薛景墨猛然醒悟过来,遽然回首,高声急呼:“来人,赶紧去救人!赶紧下河去救人!” “景墨!”人群中传来那清脆而熟悉的嗓音。薛景墨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去,却见那熟悉的倩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竟是素儿! “景墨,我没在马车之上!”素儿走前几步,担忧地看着他。 她并没有听从她的命令!她想继续留下来偷偷看着他,所以她让车夫先把马车驶离此地,自已则带着一名婢女躲到了人群之中。她是郡主,侯府中下人又怎敢不听她的呢? “侯爷,马车上并没有人!”跟着她身旁的一位侯府家人说道。 薛景墨终于明白过来了。只见他几步走到她面前,怒声斥道:“胡闹!你简直是胡闹!此地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啊?马上给我回去!” 素儿不禁一怔!从小到她,他何尝对她发过这样大的火?几乎是,他从来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景墨,我……”素儿不禁愧疚,自己确实是让他担忧了,“对不起!” “你马上给我回去!”薛景墨道,他又转向一名随从吩咐着,“你去给我牵两匹马过来!” 马匹很快便拉来了,薛景墨拉起素儿的手走到马匹前。放开她的手,他迅速跃上了一匹马:“上马!我送你回去!” 素儿不敢有异议,乖乖地骑上了另一匹马。她的骑术是很精的,因为自小,景墨舅舅便教她骑马。与母妃不爱骑马相反,原本就生性活泼好动的她不仅喜欢,还相当有天分,一学便会。这一点,或许也是随了父王吧! 薛景墨一甩马鞭,两匹马便飞奔着离开吴水,消失于众人的视野之中。 一路上,薛景墨冷然不语。素儿知道,他生气了。气她不该到这危险的地方来看热闹,气她不该让他以为她出事,以致惊慌恐惧到完全失控! “对不起!”素儿骑在马上再次道歉。然而,她的内心又有几丝的酸涩甜蜜,“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怎样?” 薛景墨继续沉默。 “我看到,在我生死一刻,你是如此惊慌失措!”素儿决定大胆地说出来,“我就知道,你向来是在乎我的,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你自己!” “如果你出了意外,我如何向你的父王和母妃交待?”薛景墨终于转向她说道,“你莫再胡思乱想,过两日,便回洛都去吧!” 素儿低头沉默。马匹这时早已放慢了迅速,并驾缓行。 过了许久,素儿才又抬起头说道:“我知道,或许我真的太小,在你眼中,我天真幼稚,我任性胡乱!可是,你问问你的心,你跟我在一起时不开心吗?” 她继续说道,“我恨自己生得太迟,比你小那么多!可是我很小便知道自己的心,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让你一辈子都有欢笑!我会长大,会成熟。我可以做你的妻子,一直陪伴你到老!” “你现在才多大,便说一辈子的话,不觉得太早了吗?”薛景墨冷然道。 “不,我虽然小,但我懂得自己的心。除了跟你在一起,我再也不会感到快乐!”素儿认真说道,“一辈子或许可以很长,一辈子也或许可以很短!我的一辈子,或许,不过也就一十五年!” 素儿说完,心中情动难抑,不禁跳下了马匹,奔向了路边。 望向那片无垠的野草地,她的泪水便要夺眶而出。为何,小小的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给他爱,想要他幸福,想要他欢笑,他却毫不理会? “你到底做什么?”薛景墨也跃下了马匹,奔到她身旁问道。 素儿抬起赤红着眼眸望向他:“我因为看见了自己的心,所以我坚持着在洛都孤身奋战!我想尽办法,千里迢迢地来到你的身边,想与你并肩作战!可是……可是,你却不愿!” “你为了母妃,一直冰封着你那颗心!可是,母妃遇到父王,他们是多么幸福!你的坚守到底有何意义?你为何还要冰封你的心?母妃多年来的最大心愿,不也是你能敞开心怀,得到幸福吗?” “我很小便知道,那么多的女子都有意于你,可是却都无法打开你冰封的心,因为你根本喜欢不上她们!我就想,你那么喜欢我,那么疼爱我,是不是只有我,才可以最终打开你的心?” “你觉得我不懂事,觉得我冒失冲动,任性胡为!可是,如果我不主动去争取,如果我不主动向你表白,你又何时才能主动打开你已冰冻起来的心?”素儿说完,深深地望着薛景墨,希望他能望见她的心! 薛景墨冷冷地望着她,道:“对,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因为你母妃而冰封了一颗心。这颗心不会为任何一个女子打开,也同样包括你!” 说完,他冷冷地转过目光,望向了远方。 素儿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如今,你一次次地伤我的心!竟已成习惯了吗?你对我的心,怎么变得这样狠?你今日既要如此伤我,往日却又为何要如此宠我,溺爱我?” 薛景墨没有言语。 素儿突然走近他身前,双手抓着他两臂,边轻声哭泣边狠命摇晃着说道:“你真的是铁石心肠吗?此刻,我的心那样伤!难道你的心,竟真的一点都不痛吗?” 薛景墨终于收回目光,望着她悲伤的泪水,眼中再也难掩怜惜与痛意:“素儿,你要明白,我们俩确是绝无可能!东昊皇室律例不允许,你父王与母后也不答应!” “可是,如果我们并肩作战,那些什么皇室律例,那些所有的人为阻挠,又算得了什么呢?”素儿说道。 薛景墨静默一瞬,轻闭双目:“就当是我没有勇气吧!因为,我没有资格!” 第495章 前传·冷王弃妃227 相忘江湖 第495章 前传·冷王弃妃227 相忘江湖 “没有资格?”素儿抬起头望着他,“那么,你告诉我,你在乎我吗?” 薛景墨思忖良久,道:“作为长辈,我仍是在乎!” 他终是不舍得太伤她的心。可是,她的心却仍是被这句话震得破碎! 素儿的泪水再次滑落:“你就真的,不愿和我在一起吗?” 薛景墨望着她,再次沉思良久。素儿满脸期待,紧紧地盯着他双眼,直至听到他冷冷说道:“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相忘于江湖?”素儿终于松开了抓住他两臂的手,“景墨,这确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是!” “相忘于江湖!相忘于江湖……好个‘相忘于江湖’!景墨舅舅,我明白啦!”素儿悲伤说完,失落地转过身,走到马匹前,抓住马鞍一跃而上,茫然道,“景墨舅舅,我过两日便回洛都了。” 此后两日,素儿再也没有见过薛景墨。只是偶尔漫步于侯府时,能远远听到他的琴声或笛声。仍是如此孤寂,仍是如此无奈! 素儿没有再寻着琴声或笛声寻去。她知道,再见他一次,她只会被他伤得更深,更透! 到吴郡之后的第六日,薛景墨安排了马车,还有柳刚及一众懂武功的随从,护送素儿回洛都。 素儿以为,直至她离开他也不会再来见她一面。可是,当她在侯府门前坐上马车时,她却听到了他熟悉的声音:“素儿!” 她掀开窗帘,看到他仍是一身灰衣地站在马车旁,俊容上神情疏淡:“我今日有许多公务要办,就不送你了。记住我说过的那句话,待你出嫁时,我到洛都喝你的喜酒!” 素儿凄然一笑,淡淡说道:“我不知,是否会有那么一天!” 凄美至极的浅笑让薛景墨心中难抑地一动,而她带着淡淡哀愁的一句话,却让他心中猛然地一震! 素儿轻轻放下了窗帘。马车启动,又将开始近十日的日行夜宿,返回洛都。然后,再回到从前的日子,仿佛她不曾来过。 也就这样吧!从此两别,相忘于江湖,再无牵掛! 十日后,素儿在柳刚等人的护送下回到了洛都摄政王府。 卫兰心心急如焚地带着孩子们到听风苑门前迎接。马车门帘打开,神情落寞的素儿走了下来。 她瘦了,尽管面容仍是绝美,却憔悴得令人心痛! “母妃,对不起!”素儿对卫兰心说道,“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你和景墨都平安无事,就好!”卫兰心拉着她纤巧却冰凉的手,心疼不已!已是三月阳春季节了,她的手,为何还是这样冰寒呢? 轩辕澈终是没有责罚素儿!他知道,既然薛景墨派人把她送了回来,那么,薛景墨必是对她说了决绝的话,狠狠地伤了她的心! 那么,就让她好好地独自疗伤吧!经历了这一次,她终是会长大,会明白她与薛景墨之间隔着怎么的沟壑!到了年底,她满了十五岁,便将她嫁出去吧! 洛都那么多的王公贵族、高官子弟早早便开始爱慕她。尽管她未到及笄之年,每当她出席皇室宴席一次,或在大庭广众下出现一次,便会有不少贵族高官求见他这摄政王,声称自己的某位子弟已对二郡主心生仰慕,甚至茶饭不思,恳请摄政王应允,待二郡主及笄后便为他们撮合,云云。 因为素儿年纪尚小,轩辕澈对此类提亲一概拒绝。如今,若要为素儿在洛都择得一婿并非难事,可难的是,谁才能成为素儿的如意郎君呢?谁才真正配得上他这本已长得美若天仙,又在薛景墨调教下琴棋书画样样出色的女儿呢? 那日,轩辕澈在蕴墨轩冥思苦想了半日,便回房问卫兰心:“心儿,你觉得素儿会喜欢哪一个?要说外表、地位,还真没几个配得上咱们素儿!” “若要找到素儿喜欢的,我看还真的是难!”卫兰心微叹一口气道,“素儿向来心高气傲,洛都这些高官王公子弟,又有哪个入得了她的眼?” 是啊!尽管众多少年公子对素儿仰慕之至,可这小郡主却从未正眼瞧过哪一个!她在那些仰慕者眼中,就犹如美丽高贵的孔雀,只敢远观,却从来不得亲近! “既然都入不了她的眼,那么就由我们从实情出发考量吧!郑太尉次子年龄正适合与她婚配,更重要的是,郑太尉如今在朝威信日升,我轩辕氏若与郑家婚配,则可让郑太尉对朝庭更加忠心耿耿!”轩辕澈越想越觉得郑家是个不错的选择。 “从实情考量?这又是一桩政治婚姻!你就真舍得拿你的宝贝女儿作政治棋子吗?”卫兰心问道。 “在东昊皇家,有谁不是政治婚姻?我俩不也是政治婚姻吗?”轩辕澈忽然轻笑道,“难道心儿如今觉得不幸福不满足?” “但是,这可是碰运气的事情啊?若我当初婚配的是一个又老又丑又黑心的人?那又能如何?”卫兰心正色说道,“当初听说你是太子的王叔,我还真以为你是个老头子!” “结果呢?”轩辕澈故意笑问道。 卫兰心盯着他那深受老天爷偏爱,依旧青春无损的俊容,嗔笑道:“结果,老倒不算很老!丑呢,就更谈不上!可是,黑心倒是货真价实,名不虚传的!” 闻言,轩辕澈仰头哈哈大笑!笑完,他道:“而我当初,就当自己是捡了个王妃,捡了个太子不要,钺也不要的王妃。没想到,竟是捡到了一个宝!” 卫兰心望着他得意的笑容,认真说道:“澈,答应我,要让我们的素儿与我们一样,能得到爱与幸福!我这做母妃的,实在不忍心她像我们当初一样去碰运气,盲婚哑嫁。所以,请你让她自己作选择,等她碰到自己心爱之人,我们再去提她的婚事,可好!” 说完,卫兰心满心期待地望着轩辕澈,希望轩辕澈放弃拿儿女去作政治棋子的想法。 轩辕澈也收了笑容,思索了一阵,道:“我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好,我答应你,她的夫婿由她自己去选,只要不是薛景墨就行!” 卫兰心终是松了口气,心中却又不禁暗暗担忧,素儿那个傻丫头,何时才可以真正地放下对景墨的痴念呢? 第496章 前传·冷王弃妃228 单思成疾 第496章 前传·冷王弃妃228 单思成疾 从吴郡回到洛都之后,素儿又过上了以往深居简出的日子。她天天躲在自己的厢房与苑子里,一人独自看书、弹琴、吹笛、跳舞,与小时候跟兄妹们玩成一片的活泼女孩相比,如今十四岁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府中众人皆明白,是薛景墨让素儿变了一个人!然而,当她极少有机会见到众人时,她也会淡淡地笑。但卫兰心已然知道,素儿是表面欢笑,内心却有愁思抑郁! “素儿,你要努力忘掉那些不该记住的东西,多些开心地笑,让父王和母妃放心,好吗?”卫兰心常常这样劝慰她。 而素儿也会幽幽地回道:“母妃,请你放心!我会努力把他忘掉!我真的在努力了,可实在是对不起,仍是要你们担心!” 每听到这些话,卫兰心都心疼不已。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何时变成了如此抑郁忧怨的一个女子呢? 日子在平静中流逝,摄政王府里四处都洋溢着幸福与欢乐,只除了素儿所住的那个小厢房。 八月间,素儿在感染上严重风寒后,竟大病了一场。之后缠绵病榻,病情总是难断。宫中最好的太医,包括卫景明都来看过了,药喝了一碗又一碗,还是没法任何起色! “她这是心气郁结所致,心病不除,身子是无法彻底好起来的。”每个太医都是如此诊断。 轩辕澈与卫兰心均忧心不已,却是无计可施。 望着母妃担忧的表情,躺在床上的素儿常常愧疚的说道:“母妃,我真的是没用!我不想让父王和你担忧的,我也想彻底好起来,可是,我真的无法做到!” “傻孩子,你莫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放宽心,你的病才能好啊!”卫兰心总是如想安慰她道。 “嗯,我知道了。”素儿脸色苍白着答应道。 可是,到了十月,她的病情竟又一次加重,甚至时时昏厥过去,竟似是病入膏肓了! 一日,在素儿又一次无端昏厥过去后,轩辕澈将宫里医术最高超的郝太医再一次请了来。郝太医仔细看过后,终于摇头叹息道:“在下实在是无能为力了!看来,二郡主将命不久矣!” 卫兰心闻言,差点站立不稳,当场晕倒在地!轩辕澈气得让人捉住那郝太医,就要将他就地斩首,却终是被卫兰心劝住。 “你如今砍了他的头又有何用?我们的素儿,还是不能好起来啊!”卫兰心伤心欲绝,泪水涟涟。轩辕澈心痛不已,既为了素儿的病情,也为了心儿的伤心! 那晚,卫景明也过来看了素儿。之后,他沉吟一阵,向轩辕澈和卫兰心建议道:“心病最是难医!如今素儿这病,洛都太医包括我,都是没有办法了!但能救素儿的,世间或许还有一人!” “谁?”轩辕澈与卫兰心异口同声问道。 “便是景墨啊!”卫景明说道,“景墨医术高超,不在宫中太医之下,而且他更擅长诊治疑难杂症。所以,王爷应立即派人到吴郡请他回来。” “什么?你让本王去请薛景墨来给素儿治心病么?”轩辕澈闻言几乎跳了起来,“那不是说,要让他们俩……” “你胡说些什么?”卫兰心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语带哭泣说道,“六哥是旷世奇医,医术是没得说的。如今能救素儿的只有他一个,你不去请他,难道竟是不要我素儿的命了么?” 说完,卫兰心又悲伤地抹起了眼泪:“你不要这个女儿,我可还要呢?”她是把满腔的焦虑与担忧,都在对他的怨责中发泄了出来。 轩辕澈心痛地说道:“莫哭了,我马上就派人就请他便是!”言毕,他站起身,便走到门外吩咐孙野安排人快马到吴郡请人。 “四哥,素儿到底怎样?她还能熬多少天?”卫兰心抬起泪眼,细问薛景明。 从洛都到吴郡,车马单程要十日,来回便要二十日。即使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赶路,来回也至少要六七日。望着素儿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卫兰心担忧,她的素儿根本就等不到六哥回来那一天了! “唉,你但且放宽心吧!素儿只是极其虚弱,在慢慢地损耗着身体。我们只须精心照料,她撑上十天半月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卫景明极力平淡地对卫兰心说道。 其实,他更明白,素儿的心病还需心药医,能否醒来以及能否支撑下去,都完全靠她自己的意志。他建议轩辕澈去请薛景墨回来,让薛景墨给素儿医治身上的病是真,医治心上的病则更为关键! 听四哥说素儿完全可以支撑到六哥回到洛都,卫兰心滴着泪水点了点头。 突然,她又像是忆起了什么,竟迅速站起来,走到轩辕澈面前,抓住他的手臂急切说道:“你意是忘了吗?当初你要六哥答应你,在素儿出嫁之前都不能回洛都,如今你又去请他回来,你该怎样说?” 轩辕澈也忆起了薛景墨的那个承诺。如今,自己该用什么方法让薛景墨打破这个承诺,回到洛都来呢? “就让我给六哥写封书信,恳请他回来为素儿诊治吧!”说着,卫兰心便走到外室,拿起纸笔,开始给六哥写信。 她亦知道,六哥若听闻素儿病入膏肓,必定会义无反顾地回来救治她。可是,要六哥违背他在轩辕澈面前许下的诺言,怎么也得她言语恳切地邀请一番啊! 薛景墨收到轩辕澈派人快马送来的消息,以及卫兰心的书信后,没有在吴郡作任何停留。急急安排好郡中一些事宜后,他便立即独自骑上一匹快马,日夜兼程地赶赴洛都。 当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摄政王府门前时,距离轩辕澈派人去请他不过短短六日。 可这六日,对卫兰心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因此,当她看见薛景墨出现在听风苑门口时,终是激动得落下泪来:“六哥,素儿快不行了!我如何能想像,竟要失去她?如今,能救她的只有你了。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救她!” 不待薛景墨回应,轩辕澈已在一旁冷冷开口道:“哼,什么能救她的只有他?害素儿几欲丧命的,难道不也是他吗!” 卫兰心带着惊讶与嗔怪扭头看向轩辕澈。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对六哥说这种话!如今当务之急,可是救女儿的命啊! 薛景墨面无表情地看了轩辕澈一眼,又转向卫兰心:“素儿她到底怎样了?我马上去看看!” 第497章 前传·冷王弃妃229 你若离开 第497章 前传·冷王弃妃229 你若离开 卫兰心连忙陪着薛景墨走进听风苑,一起来到了后苑素儿的房间。 这间厢房,对薛景墨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自素儿几岁开始入住这里之后,他便常常到此来看望素儿,在这里陪着她,度过了她整个童年的成长时光! 而对于薛景墨来说,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在整个东昊除了与轩辕氏皇族有着亲缘关系,几乎就没有任何亲人了。 孤身只影,紧锁心门,眼看着心儿又与轩辕澈两情相悦,他只好默默地躲在一旁暗自神伤。然而,那些寂寞孤单的时光,却因有了那么一个活泼可人的小家伙的陪伴,竟有了很么多的欢笑与牵挂! 走进房内,望着素儿苍白嬴弱的面容,薛景墨一路上揪着的心,再次隐隐地痛了起来。 这十四年来,有多少次,只有她稍有点风寒不适,摄政王府便会有人去将他找来,要由他亲自给她诊脉熬药,然后再连哄带骗地劝她喝下!有多少次,她高烧不退,他都衣不解带地彻夜照料着她! 如今,看到她竟病重至此,他的心有何理由不痛呢? 薛景墨在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开始给素儿诊脉,又向卫兰心细细问了病情,看了其他太医为素儿开的方子。之后,他便重新列了一张方子,让人按方取了药来,像以往的多次一样,他亲自到后苑的厨房内熬药。 药是熬好了,可是素儿却仍是昏迷不醒。 薛景墨和轩辕澈站在床前,看着卫兰心坐在床沿,在侍婢的帮助下,扶起素儿让她靠自己身上,慢慢地给昏睡中的素儿喂着药。 喂完药后,卫兰心站了起来。 薛景墨对她与轩辕澈说道:“你们放心吧!她的主要问题是肝气郁结,心气阻滞。吃了药睡一觉后应该快便会醒来。我会在此照看着,你们便先回去歇息吧!” 他又如何不知,素儿醒来后看到他,若他不再给她添堵,她那肝气郁结,心气阻滞的问题便会得到解决。如此,再过一段时日,她的病便会大好了! 然而,轩辕澈却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他转过身,跨上一步逼到薛景墨跟前,阴沉着脸对他冷声说道:“本王警告你,如若素儿不能醒来,或是不能好转,本王决不会放过你!” “唉,你这又是做什么呢?”卫兰心扯住了轩辕澈一边手臂,“六哥正在给素儿治病呢?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莫在此吵着素儿!” 说完,她便拉着轩辕澈离开了房间。 回到寑室,轩辕澈对卫兰心道:“你拉着我做什么?那薛景墨是素儿患病的罪魁祸首,我警告他一下,有何不可?” “如今再追究这些又有何用?依我看,这事不能怪六哥,也不能怪素儿,要怪,那也要怪你!”卫兰心道。 “如何要怪我呢?”轩辕澈不解问道。 “素儿自小便与六哥亲密相处,以致对他动了情。你这当父王的,当初不仅得不到素儿的依恋,而且也不反对他们经常相处。如今想来,这不是你的错吗?”卫兰心叹气道,“当然,这也是我的错!” 闻言,轩辕澈不禁懊悔不已。假若当初不让薛景墨与素儿有过多接触,也不致发生今日之事吧? 望着卫兰心略有些憔悴的面容,轩辕澈将心疼地将她搂在了怀里:“只是苦了你,这段日子以来,为素儿之事担心焦虑,人都瘦了,连脸也变尖了。” “如果素儿有何不测,我怕我真的受不了!”说完,卫兰心又几欲掉泪。 轩辕澈忙安慰道:“你放心好了,我看那薛景墨的神色,应是有把握能将素儿治好,你莫太担心了!” 听着轩辕澈的轻言安慰,卫兰心将头轻靠在他胸前,心中暗暗企求着,希望素儿尽快好起来! 后苑厢房内,素儿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矇胧中看见那日思夜想的身影,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景墨?”她哑着声音轻轻问道。 “是我!”薛景墨对着她露出了淡淡的笑,“你病得很重,所以你父王派人到洛都请了我回来给你诊治,你要快些好起来!” 闻言,素儿苍白的脸上慢慢绽开了淡淡的笑意。 之后,素儿每日喝着薛景墨亲自熬制的汤药,病情渐有起色。三日后,已是能下床慢慢走动了。 她脸色也渐渐恢复红润与神采,美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虽仍在病中,却是美得让人心疼!卫兰心见了,自是喜上眉梢! 这日,薛景墨又来给素儿把脉。当他的手搭上素儿的手腕时,躺在床上的素儿看着他,痴痴地问道:“景墨,你会回吴郡去吗?何时回去?” “在你病好之前,我不会回去。”薛景墨答道。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但是在她彻底好起来之前,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让她受刺激。 又过了十日,素儿的病已基本大好了。 薛景墨决定遵照之前对轩辕澈说过的承诺,决定第二日便回吴郡去。而今日,便要跟素儿告别了。 “喝完这两日的药,便不必再喝了。”薛景墨看着素儿喝完碗中最后一口药,浅笑着对她说。 “景墨,你不会回吴郡的,是吗?”薛景墨还来不及向她说出告别的话,素儿竟突然抬眼望着他,担忧地问道。 此刻,她突然感到如此害怕。她害怕听到他的答案!如今她即将彻底大愈,景墨终是要走了吧? 薛景墨定定地盯着她,不知如何作答。如今她病快要好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和资格继续留在洛都,留在她的身边呢? 尽管不得不再一次伤到她,但有些话仍是不得不说:“不,你的病已基本大愈,因此,我没有必要再留在洛都了。我已向你父王和母妃辞过行了。明日,我便回吴郡!” “为什么?”悲伤迅速浮上了素儿的面容,她无助地问着。 “我答应过你父王的。不过,等到你出嫁之日,我定会回来,喝你的喜酒。”薛景墨对着素儿,极力挤出了一丝笑意。 “你真的好狠心!”素儿茫然说道,“你难道没有看见吗?没有你在,我将陷落何种境地!” “呵呵!”她又忽然轻笑道,“不过,这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错!下月我便及笄了,你知道吗?我说过,人的一辈子或许可以很短,我的一辈子或许不过一十五年。你走吧!或许你离开,便再也见不到我了!” 薛景墨静静地望着素儿,思索着。她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话?是想逼自己留下吗? “那么,我便走了。你要保重身子!”说完,薛景墨冷然转过身,大步走出了厢房。他想,他再也不应给她留有任何幻想的余地了! 她会怎样?会在他身后再一次泪流满面,再一次伤心哭泣吧? 薛景墨深吸一口气,继续向苑门处走去。 房内,似乎突然传来了什么响动。薛景墨脚步不禁一滞。 “二郡主,你怎么了?二郡主!快来人啊!二郡主又昏倒了!”厢房内,传出婢女雪儿的惊呼声! “薛景墨!” 一声森冷的怒喝响起!薛景墨愕然抬首,却见正踏进苑门的轩辕澈,一身墨黑锦袍,满脸怒容地盯着他,“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第498章 前传·冷王弃妃230 一点勇气 第498章 前传·冷王弃妃230 一点勇气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轩辕澈已几步走到薛景墨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俊目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狠声问道。 薛景墨冷静地看着轩辕澈,抬起手,一把扯开轩辕澈揪住他衣襟的手,便猛然一个转身,疾步走进了素儿所住的厢房。 轩辕澈望着他的背影,怔愣了一阵,也抬步跟了进去。 薛景墨走过房中,只见雪儿正蹲在地上,半抱起昏倒在地上的素儿,慌张地喊道:“二郡主,你怎样了?二郡主,你别吓我,你快醒醒!” 薛景墨急忙走过去,从雪儿怀中接过素儿,先用手掐了一下素儿的人中,又将手移到她手腕上,摸了摸她的脉博! 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他心中痛惜不已! 是他的错!他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说出那么决绝无情的话语呢? 曾经,他害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而这一年多来,他数次狠狠地伤了她的心。同时,亦痛了自己的心! 他曾经拒绝过那么多的女子,内心只有愧疚而不曾有心痛的感觉!可每次对素儿说出冷然决绝的话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同样会痛得滴血! 薛景墨将素儿抱了起来,走到床边,轻轻地将她放到床榻之上。取出银针,他细细地帮她做着针灸。 “素儿到底怎样了?”已走进房内的轩辕澈问道。他极力压低了声音,怕惊着了昏睡中的素儿。 “她本已基本痊愈,只是由于卧床太久,身子虚弱,所以稍一激动,便昏迷了过去。”薛景墨淡淡说道。 “稍一激动?她为何会激动?你对她做了什么?又对她说了什么?”轩辕澈问得咄咄逼人。 薛景墨静默一阵,道:“我跟她说,我明日便要回吴郡!” 轩辕澈默然不语。 “如今她急火攻心,病情可能又要延绵数日,所以,我明日不会走了。我要留在此地,看着她,陪着她!”薛景墨神色渐变坚定。 “你暂且放心吧,我如今为她作针灸,我会在此等到她醒来!”薛景墨望着素儿苍白的脸继续说着,一直没有回头。 可是,他对轩辕澈说着宽慰的话,他的内心却是担忧不已。 他之前确实高估了素儿身子的康复状况!他怎么忘了呢?素儿与轩辕恒是龙凤双儿,可素儿的身子自小便比恒儿虚弱,比起其他兄弟姐妹们都要多病多痛。这,也是他与轩辕澈一直以来都如此宠溺着她的原因之一。 只是,在薛景墨的精心调理下,素儿长得像朵含苞待放,娇艳欲滴的小花,让人忘了她本是虚弱的底子。 如今,素儿能否醒来,何时醒来,薛景墨没有太多把握。或许,这更多地要靠她自己的意志吧!若她没有了生的念想,即使为她施了针灸,即使用上再多的救治手段,又如何能唤得醒她?即使唤醒了,如果她没有了生的欲望,又如何让这虚弱的身子支撑下去? 听到薛景墨的话,轩辕澈猛一拂袖,转身走出了厢房。他心中恼怒不已!这个素儿,一旦离开薛景墨便活不下去了,这简直让他又气又恨又心疼! 一切都是薛景墨的错!轩辕澈在心中恨恨地想着。 厢房中,床榻前,薛景墨轻轻拿起了素儿的一只手。她的手那么纤柔,那么冰凉,握在手中,他的心不禁又是一痛! 在她十三岁以前,他一直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可她十三岁时的那次午宴后,他突然发现,她已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情窦初开,双目含情,让多少人见之难忘,心生怜意? 曾经,她的灿烂笑容,好似一缕缕温暖的阳光,洒进他冰冷孤寂的世界!曾经,她的盈盈笑语,好似一道道清新的溪流,滋润着他本以为早已干涸的心! 可是,自她十三岁之后,他多久没见过她欣喜的笑容,多久没听到她的欢乐的笑声了? 他对她说过,“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可是,又有谁知道,独自在吴郡这前后一年多,他对她又是如何的难以忘怀,苦苦思念? 想起她的笑,他担心她会遭到轩辕澈责罚,从此心思抑郁!想起她的泪,他心如刀割,恨自己太狠心太决绝!而想起她对他大胆表白的那些话语,他的心竟微微发颤,那些异样情愫更在胸中翻涌! 尽管他知道那样实在不该,可那些异样的情愫,竟是如此难以自抑!就如十多年前,他身世大白之后忽然对心儿产生那些异样情愫一样! 对心儿的那些情愫,十多年来一直被压制,得不到任何回应,更开不出花结不出果! 如今,对素儿的这些异样情愫,又能否压制得下去呢?是否也该努力压制着,让它们开不出花结不出果? 他自己亦想不明白,从少年时代起,身边就有那么多倾慕他的女子,可都无法打动他的心。直至知道心儿不是他的亲妹妹时,他便突然对她产生了男女之情。 这么多年来,他因心儿而封锁了自己的心!可为什么,一旦得知素儿对他的情意之后,他的心门却似又莫名其妙地被被那个小女孩打开了? 如今,这个曾经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位少女,并娇蛮霸道地闯了进了他的心。他到底该让她何去何从? 是否,不应让她继续陷于悲伤绝望之中,甚至郁郁而终? 是否,不应让自己继续留在孤寂中,郁郁寡欢? 是否,只须给自己一点勇气,让一切都不再相同? 薛景墨望着素儿苍白而美丽的小脸,出神地说道:“素儿,你真的很勇敢!可相比之下,我仅是个儒夫,是吗?” “景墨!” 昏睡中的素儿双手一动,脸上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语声悲伤地低声喊了出来。 薛景墨心中一动!她在昏睡中也如此悲苦地唤着他吗?她定是又在梦中见到,他决然转身离去吧! 素儿脸上表情越来越不安,手脚动作也越来越大。她用力紧紧抓住了薛景墨的那只手,急切地呼唤着:“景墨!景墨!景墨!” 第499章 前传·冷王弃妃231 并肩作战 第499章 前传·冷王弃妃231 并肩作战 “素儿!你怎么了?我在这里!”薛景墨连忙安抚她道。 听到薛景墨的声音,素儿竟神奇地停止了焦虑与躁动。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只继续轻轻唤着:“景墨!你不要走!” 然后,她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薛景墨久久地望着她沉静的面容。 终于,他将她的那只纤纤玉手拿了起来,贴到自己脸上,紧皱眉头,心痛说道:“小丫头,我可以忍受孤独与寂寞,可以忍受思念和苦痛!可是,你叫我如何忍心,让你再独自伤心哭泣,委屈痛苦?快些好起来,快些醒来吧!” “你若不醒来,我们如何并肩作战?”薛景墨说着,紧握素儿的纤纤葇荑,移到唇边轻吻着。 就让我自私一回吧! 用你十五岁的青春,来陪伴比你年长这许多的我。就让我自私地想要拥有你带来的幸福与欢笑! 如若哪一日,你后悔了,我会放你自由,自己继续去独尝那寂寞滋味!如若这一生,你始终不离不弃,便是我薛景墨前世修来的福份! 此时此刻,你若无悔,我亦不惧! 俊目一闭,泪水从薛景墨俊脸上滑落!从今后,我不会再让孤军奋战,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所有的反对与阻力,我来对抗!所有的指责与怒骂,我来面对!所有难料的后果,我来承担!可好? 厢房门边上,卫兰心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再迈动脚步! 无声地望着薛景墨的背影,她心中感慨万千。 六哥的心中,终于住进了另一个女子!可是,这个女子却是她以往想也未敢想过,澈想也不愿想过的人,他们的女儿素儿! 悄悄地,卫兰心转过身,走出了厢房。来到庭苑一棵桂树下,她望着天空呆想,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只是素儿一人动心,那么她可以看作是小女孩情窦初开,即使是为情所困,也必须让她斩断情丝,再觅良人。 可是如今,很显然地,六哥也动心了! 曾经,她以为让六哥为另一个女人动心是天底下最难办的事。或许这一辈子,也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走进他那颗已然封闭的心!或许,她要为此愧疚一生! 可如今,小小的素儿,竟打动了六哥那颗固执的心! 是啊!除了十多年的真心呵护,除了点点滴滴的亲密相处,除了发自内心的宠溺关爱,又有什么能打开他那有意紧锁的心呢? “心儿!” 卫兰心正在凝神静思,便听到身后传来薛景墨略带惊异的呼唤。 她缓缓地转过身:“景墨,你……” 她竟没有使用她惯常的称呼“六哥”,而忽然改成了偶尔用之的称呼“景墨”。 发现了自己的这一点莫名变化,卫兰心不禁无奈轻笑道:“你,你真的对素儿动心了吗?” “你刚才都看见了?”薛景墨语气虽平静,心中却是不确定,“你,是否会反对?” 卫兰心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澈定会极力反对!” “这个我自然早已知道!”薛景墨道,“但是,我不愿素儿再独自承受苦痛!我是喜欢她,在意她的。我愿意倾我一生,尽我所能,为她阻挡烦扰,让她只有快乐欢笑!” 薛景墨停顿一阵,又道:“虽然终是委屈了她,但我们在一起,便会有喜乐欢笑!所以,我希望你也可以理解我们!只要她醒来后,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便会为此倾尽全力!” 卫兰心静静地听他说着,没有回应。而薛景墨知道,她是不会反对他们的。因为他一向清楚,她是如此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如今,最大的阻力便是摄政王的反对!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帮我们去说服他!我想他也应该清楚,若然我离开了,素儿能否好好地活下去?”薛景墨道,“另外,我还会向皇上请旨,请求皇上修改皇室律例,为我们赐婚!” “修改皇室律例?”卫兰心不禁惊道。 “是的!当年皇上差点为了挽月修改皇室“不同辈不得通婚”之律例,如今,为何又不能修改?”薛景墨坚定说道,“不同辈不得通婚,只不过是轩辕氏皇室一条古老律例!在东昊民间,又何曾有过如此律例规矩?只要是两情相悦,只要是明媒正娶,这样的事例比比皆是!既然此律例不合时宜,为何不能请旨废除?” “我知道皇上或许不会轻易答应,但是,为了素儿,我会尽力而为!”薛景墨又道,“我希望,我首先能得到你的赞同与支持!” 见卫兰心只是看着他不语,薛景墨道:“我先去给素儿熬药了。”说完,便转身向后苑厨房走去。 翌日,当轩辕素儿睁开双眸时,看见母妃正坐在床边椅子上,低头轻轻拭泪,不觉心中一痛:“母妃!” “素儿,你醒啦!”卫兰心忙擦掉眼角泪痕,惊喜说道。 “母妃!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素儿哑着声音说道,“素儿不孝,总是害母妃伤心!” “傻孩子,说些什么呢?只要你平安无事,母妃便开心得不得了!”卫兰心安慰她道。 “素儿又害母妃落泪,实在是不孝!”素儿内疚说道。 卫兰心不觉轻笑道:“母妃并非因你落泪!” 是的,她刚才确实不是因为素儿落泪,而是,想到了六哥这十多年来的孓然一身,孤单寂寞,她不禁心中一酸,便落下泪来。 如今,六哥心中竟有了素儿,而她这当“妹妹”的,她这当母妃的,又该采取何种姿态呢?难道真的要反对,让小小的素儿伤心欲绝,让固执的六哥再次尘封起他那颗孤寂的心吗? 若然再被冰封一次,那颗心此生便再没有被打开的机会了吧? “那母妃又是在为何人落泪?”素儿问道。 “没有为谁,是灰尘进了母妃的眼!”卫兰心不知道该如何向素儿解释。 素儿定定地看着卫兰心,终是幽幽开口道:“母妃,景墨他,已经回吴郡去了,是吗?” 卫兰心望着她失落而难掩伤痛的眼神,心中不觉又是怜惜! “终是醒来了!” 门口传来薛景墨淡淡的声音,素儿不觉惊诧,抬眼向门口那高大俊逸的熟悉身影看去! 一时间,她不敢相信自己所闻,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她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了! 第500章 前传·冷王弃妃232 会否恨我 第500章 前传·冷王弃妃232 会否恨我 薛景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走了进来,身后的雪儿手中托盘上,放着一碗冒着丝丝热气的汤药。 “小丫头,该喝药了!”薛景墨看着素儿,宠溺说道。 素儿睁着一双美如梦幻的眼眸,难以置信地望着薛景墨。然后,她又将目光转向了卫兰心:“母妃……” 她想问,难道自己又出现幻觉了吗? 卫兰心痛惜地看着她,柔声道:“景墨又亲自给你熬了药,你快些喝了吧!要快些好起来,让大家都放心,知道吗?母妃先回去了!” 说着,卫兰心便站了起来,对着两人轻轻一笑,走出了厢房。 雪儿将手中托盘放在案桌上,也退了出去。薛景墨从托盘上端起药碗,坐在了床边椅子上:“来,快趁热把药喝了。” “景墨!”素儿艰难地半撑起身子,“你为何还会在此地?今日是十几了?你何时启程回吴郡?” “你竟然又病倒了,叫我如何能走?你是故意的,不让我走,是吗?”薛景墨面无表情地盯着素儿。 素儿一阵忧伤惆怅:“对不起!可是,我确不是故意的!” “既然如此,便快些喝了此药,快些好起来吧!别再让你父王与母妃担忧!”说着,他站起来坐到了床沿上,一手将艰难半撑着身子的素儿扶起,让她像小时候般背靠在他胸前,另一手则将汤药端到了素儿唇边。 “也别再让我担忧!”他道。 如同小时候般的亲昵举动,让素儿不觉脸颊微红,而他的那句“也别再让我担忧”,则让她心中狂乱地一跳。 他说,他在为她担忧!他终于肯承认,他仍在为她担忧! 素儿欲言又止,薛景墨却在她身后轻声催促道:“在傻想些什么?快些喝了吧!你快十五岁了,难道还像个孩子般怕苦不成?不过,虽然你不再是个孩子了,我还是让雪儿给你准备了糖!” 素儿猛然回过头,轻蹙黛眉,惊异地望着他。他为何对她完全换了一个态度?他曾经的冰冷无情难道都是自己梦中所见?还是,此刻才是一个梦?如果是这样,她但愿永远不要从这个梦中醒来! 望着她眼中的疑惑与惶恐,薛景墨心中又是一痛! 他盯着她双眸,深情道:“你要快些好起来,如此我们才能并肩作战!我不想,让你再受一丝的委屈!也不再忍心,看你伤心哭泣!我也不愿,此生再孤寂无依,就请原谅我的自私吧!” 素儿的泪水澿然而落!她呆呆地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曾经,他的这些话,都是她的梦想。可是,此刻真切地听到了,她为何竟不敢相信是真实的呢? “药凉了,快喝吧!”薛景墨将药碗凑到了她的唇边。素儿抬手扶着药碗,慢慢地将汤药喝尽。 那药真的很苦,而眼中无声淌下的泪水亦是苦的。然而此刻,两种苦混杂在一起,流入口中,素儿却觉得,心中从未有过的甜蜜! 终于将药汤饮尽,素儿口中苦涩,轻蹙眉头。薛景墨从托盘的小碗中取起一颗糖,放入她口中,宠溺轻笑道:“真是个吃不得苦的小丫头!” 将口中的糖慢慢吞入腹中,心中酸涩与甜蜜一起漫延开来。素儿怔怔地望着薛景墨:“在你心中,我始终是个孩子吗?如果是的话,我很抱歉,我总是不懂事,总是让人操心!” 一直以来,她仗着他对她的宠,凭着自己的心意,不顾一切地做出如此多的惊人举动!这一切,她都无法控制,就如离开了他,她的身体便不受她自己心意控制地,日渐衰弱! 薛景墨定定地望着她:“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会始终宠着你,不再让你受委屈,不再让你伤心哭泣!” “可是,你之前竟是对我那样冷绝无情!那样的,伤着我的心!你的心,怎么会突然变得那样狠?”素儿流着泪控诉着。 薛景墨轻轻地将她搂近自己胸前,下巴轻轻抵着的发顶,深情低语:“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只是觉得愧对你,你还如此年少,我如何配得上你?等你真正长大,我便老了!总有一日,我会先你而去!那时,你会否恨我?” “景墨,不要说这些话!离开你,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痛苦!能跟你在一起,对我而言,每一刻都抵得上千年万年!”素儿从薛景墨胸前抬起头,动情说道,“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活得很长!如果我活到五十岁,你要活到七十岁!如果我活到六十岁,你要活到八十岁!” 薛景墨心中情思涌动,他痴痴问道:“不是我照顾你么?” “如今你若还当我是个孩子,那么你来照顾我,心疼我,迁就我!即使你觉得是为了让我不再难过,那么也请你娶我!”素儿的泪水再次无可抑制地流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哽咽,“但是,当我不再弱小,当你他日年老,便由我来照顾你,陪伴你,好吗?” 薛景墨眼眸深深地看着眼前带泪的绝色容颜,抬起手,轻轻抹着她脸上的泪水:“莫再哭了!从来,我便见不得你的泪。如果这次我是做错了,请你日后不要恨我!” “爱,从来就没有对与错!我只知道,我想要嫁给你,想要跟你在一起,我便大胆去做了,即便是世人说我错了,甚至是你也说我错了,我也不会后悔!我不会恨你,更不会恨我自己!” 素儿说得坚定而深情:“那么,你为什么不能跟我一样?如果你心里,愿意和我在一起,又何必管是对是错!爱从来不需要理由,只需要一点勇气!” 薛景墨凝望她良久,才道:“是的,是你给了我勇气!” 素儿再次把头轻轻地靠在薛景墨胸前:“可是我们在一起,父王与母妃不会同意,皇室律例也不允许,我们该怎么办?” 以往,当她一人孤军奋战时,她是如此无畏,如此勇敢! 可是,当她终于知道了景墨的心与她竟是一样的,她便开始害怕起来。她突然间很担心,那些人为的外在阻力,最终会将他们生生拆散! 薛景墨在她头顶轻笑出声:“你不是早就有办法了吗?我们私奔啊!你八岁时,便早已想到了此法!” 第501章 前传·冷王弃妃233 明媒正娶 第501章 前传·冷王弃妃233 明媒正娶 素儿惊诧地抬起头望着他:“你真的愿意与我私奔吗?” 年岁渐长,又经历了如此多的情感挫折与创伤,她亦渐渐明白了,要想私奔,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不说她与景墨都要放弃现有的一切,就算逃到了天涯海角,恐怕也难以逃出父王的手掌心吧? 他们的前路,竟是如此艰难! “不!我不会带你私奔!” 薛景墨坚定地望着她,“你若愿意嫁给我,我会明媒正娶,用八抬大桥把你迎回薛侯府,让你光明正大地成为我的侯爷夫人!我要为你举行隆重的大婚之礼,让全洛都的人都看到,你如何成为我的新娘子!” “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素儿再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大婚之礼,是她梦中才有的景象吧? “我会向皇上请旨,请他修改那条皇室律例,更会恳请他为我们赐婚!”薛景墨道。 “皇室律例也能修改吗?”素儿问道。以往,她所能想到的便是与景墨离开这里,躲到没人反对他们的地方隐姓埋名。她没想到,景墨竟想让皇上修改律例。 “为了你,我会尽力而为!”薛景墨道。 皇上向来极为看重信任他,当初甚至想让他出任太尉一职。只是却被他婉言拒绝了。他对皇上坦言,他可以随时为皇上和东昊做任何事,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但是,他却不想担任一官半职! 轩辕淙再三思虑之下也答应了,因为处在身为忠命侯,薛景墨一样可以为国效力,既然他想要那个自由,那便给他吧! 一年前,薛景墨向皇上辞行要回吴郡,轩辕淙曾再三挽留。最后,他也终于得知此事与轩辕澈及素儿有关,因此不得不应承! 薛景墨想,他如今若然向皇上坦然陈情,甚至答应留在洛都,在朝廷任个一官半职,皇上应是会应允他请旨修改律例的要求吧! 其实,薛景墨最担心的倒不是皇上那里。他最担心的是,轩辕澈的极力反对!他有信心说服皇上,却没有把握让轩辕澈接受他! 他们两人为了心儿,明争暗斗了十多年,如今他竟要与他们的女儿在一起,轩辕澈又怎肯答应? 幸好,心儿终是如他所想,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对。那么,此事或会有较大转寰余地! “你放心,皇上那里不是问题。你的母妃看来也不会反对,只是,你的父王,我会尽我所能,让他答应!你说过,我们要并肩作战的,是不是?”薛景墨对着素儿露出了宠溺的轻笑。 既然他已下定了决心,要与她不顾一切地走上这条路。那么,那些艰难险阻就更多地由他来承担吧! “如果,父王终是不肯答应呢?” “那么,我们便真的私奔吧!我会带你到一个你父王永远也找不到地方,在那里,让天地为我们作证,让山水见证我们的大婚之礼!你要做的,只须一直站在我身旁!”薛景墨拥紧了素儿,“不管结果如何,你若无悔,我亦不会有所畏惧!” “素儿此生无悔!”素儿说着,将头轻轻依到了薛景墨怀中。此刻,她的心中是如此满足,如此幸福!即使前路再是艰难险阻,她亦不会退却! 听风苑正苑内。 夜晚,当轩辕澈在蕴墨轩忙完后回到寑室之时,便见卫兰心照例在烛火下边看着书,边静等着他。 “澈,你回来了?”卫兰心边欢欣地唤着,边带着温婉笑容走过来,为他解下披风,“你今夜倒是回得晚了些,是政事特别繁忙吗?” 待轩辕澈在椅子上坐下来,卫兰心又捧上了一碗糖水:“澈,这是你最喜欢的绿豆糖水,我好久没有炖给你喝了!” 轩辕澈不动声色地接过来,慢慢喝完了,静静地看着她。 “好喝吗?我可炖了足足一个时辰!”卫兰心笑道。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轩辕澈问道。 “什么?” “你今日如此殷勤,到底何事有求于我?”轩辕澈抬头审视着站立一旁的卫兰心。 卫兰心不觉尴尬一笑,反问道:“你是王爷,我是你的妃。这十多年来,我哪一天对你不殷勤?” “是么?可我在你面前,已经好久没觉得自己是王爷了。好像都是我在向你献殷勤啊!怎么今日,我又在你面前当回王爷了?”轩辕澈好笑说道,“而且,我看爱妃今日,心情着实不错!” “素儿如今大病初愈,看她脸上终于又有了笑容,我这当母妃的,心情又怎能不好?”卫兰心觉得既然已被他看出有求于他,便干脆尽早切入正题,“素儿这几日恢复极快,脸色也好多了。你这当父王的,难道不高兴吗?” “高兴。”轩辕澈淡淡说着,抬头望着她,等着她把话说出来。他已隐隐猜测到她的意图了。 “你可知素儿为何会好得这样快?又可知,她为何总是一脸笑容,满心欢喜?”卫兰心盯着轩辕澈双眼认真问道。 轩辕澈冷冷一笑:“你是想说,因为薛景墨那家伙?” 果然,他猜得没错,薛景墨果然是要动手抢他的素儿了。而心儿,果然是中了他的计,竟要来为他们做说客! 卫兰心看着他不屑的冷笑,不禁叹了口气道:“唉,你就真的不懂你女儿的心吗?” “到底是要懂素儿的心?还是要懂薛景墨的心?”轩辕澈有点抑制不住他的怒火了,“他曾对我承诺,离开洛都,直到素儿出嫁为止。可如今,他却违背承诺,又转回来开始动手诱拐我的女儿了。而你,竟然也喝了他的迷魂汤,想着帮他,是吗?” “违背承诺?那你说,他重返洛都,不是你专门派了人去请去求的吗?”卫兰心不满道。 “我派人去请他回来给素儿治病,有请他回来拐我的女儿吗?”轩辕澈怒道,“他与素儿之事,别说我不会答应,东昊律例也不允许,‘不同辈不得通婚’,这可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望着轩辕澈满眼难掩的怒火,卫兰心略一沉思,心平气和地说道:“你也先别生气,且听我说。” 卫兰心说着,缓缓走到他身后,边帮他按揉着肩膀,边继续说道:“你也该记得,当初皇上为了挽月,几乎便要取消此条律例了。既然律例当初可以修改,如今景墨与素儿两情相悦,为何却又不能修改?不同辈而通婚,在东昊民间亦常见得很!” 第502章 前传·冷王弃妃234 用心良苦 第502章 前传·冷王弃妃234 用心良苦 “别跟我说什么‘两情相悦’!这跟当年能比吗?挽月与薛景墨年纪相仿,又是皇兄的爱女,皇兄自然愿意为她修改律例!可素儿与薛景墨,年纪完全就是两辈人,如何能成?”轩辕澈道。 “若你请求皇上修改律例,皇上怎会不答应?说到底,什么律例都不过是个借口,你只不过是嫌景墨年纪比素儿大。可是,这同样不是什么大问题。世间多少男子比自己的妻妾年长许多?即使是皇上,不也比皇后年长二十多载,可他们不也相处融洽,他们的爱情不也为世人所称颂?”卫兰心苦心婆心劝说道。 “别人怎样,我不管!可我的女儿,怎可以被薛景墨那小子那样糟蹋?”如此想着,轩辕澈原先的怒火不仅未消,新的火气又在心中霍霍的燃烧起来! 闻言,卫兰心竟不觉掩嘴低笑:“你瞧,你尽想些什么?你怎能用‘糟蹋’这样的字眼?景墨一向疼爱素儿,这是有目共睹的。即使是你这父王,对素儿也没有他上心啊!他又怎会不善待你的女儿?” “你看看素儿,见了景墨就如花儿见了日光雨露,开得娇艳欲滴!可一离了景墨,就如鱼儿缺了水,连命都保不住了!你这当父王的,就当真不顾女儿的命吗?”卫兰心又道。 轩辕澈没有再说话,只低着头闷想。这个素儿,当真是令他头痛!可是,对她即使再打再骂又能如何,只不过会让她凋谢得更快些罢了! 他猛然起身,走到床榻上便倒了下去:“此事不要再提,我是不会应允的!” 然而卫兰心却是知道,他的心中终是疼爱素儿的。只要他还疼爱着素儿,此事就还有转寰的余地!他的心中,不过是对景墨当他的女婿,抢他的女儿始终有着隔阂而已! 心中暗笑着,卫兰心走到床边,弯下腰轻声道:“澈,怎么?你生气啦?” “啊!”她来不及惊呼,轩辕澈已猛地从床上伸出一手,将她一把拉到床上,紧紧压在身下,手口并用,狠狠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卫兰心无奈地回应着他的狂热。这人,都十几年老夫夫妻了,怎么还是这样,发起脾气来,竟仍像个孩子似的? 这日,轩辕澈刚刚抬步走近后苑素儿所住的厢房。未及踏进苑门,便听见了素儿那久违的清脆笑声。 轩辕澈刻意放缓脚步,轻轻闪进了苑门。 庭苑中,梅树环绕下,身着天蓝色衣裙的素儿,一脸灿烂笑意,在踢着一只彩色孔雀羽毛的毽球。蓝色衣裾飘飞,动作舒展优美,犹如一只美丽的孔雀在翩翩起舞! 轩辕澈也不禁看呆了!自己的这个长女,个子已比心儿高些了。她果真已然长大,竟是惊/艳如斯!试问天下间男子见了,又有几个能够不为所动? “景墨,你说,我自创一支《毽舞》如何?乐曲就配鼓乐。”带着幸福笑意的美眸转向了一身灰衣,玉树临风般站立一旁的薛景墨。 斜斜背对着轩辕澈的薛景墨淡淡说道:“好!” 素儿莞尔一笑,停下脚下动作,娇喘着走到了薛景墨身前。 薛景墨低下头,用衣袖轻拭着她脸上的汗水,语气宠溺:“又出一身汗,被冷风一吹,再次感染风寒的话,可怎么得了?” “呵呵,不是你说,我已卧床数月,如今得多动一动才好的吗?”素儿笑得娇嗔而快乐。 “有让你如此疯癫么?果然是坐不住的性子!”薛景墨责怪道。 轩辕澈看不见薛景墨的眼神,但从素儿痴痴看他的眸光中,却猜得出薛景墨眼中的宠溺之意。 强压住心中的嫉妒与不爽,轩辕澈悄悄地退出了苑门。素儿对他这宠她至极的父王,何尝有过如此灿烂娇嗔的笑容? 他想起心儿劝慰他的话语:女儿长大了,终是要嫁人的!做父亲的,又怎能总把女儿当成自己的私产,紧紧护住不让她往外飞? 轩辕澈边在苑内走着,边在心中叹气。看来,女儿长大了,不是被这个男人“糟蹋”,便要被那个男人“糟蹋”!总之,都是令他不舍,亦不爽!薛景墨令他不爽,但若将如孔雀般高贵美丽的素儿许给那郑太尉的二公子去“糟蹋”,他更觉不舍! 不知不觉间,他便走回了正苑。卫兰心走了上来:“澈,你在想些什么?” 轩辕澈抬眼望着卫兰心疑惑的眼神,半晌才道:“再过十余日,素儿便及笄了。我明日便去奏请皇上,把那古老的皇室律例改掉,你可满意?” 卫兰心努力压制住满心的欢喜,平静说道:“我自是满意,可最为开心的,自是你那宝贝女儿!你如此用心良苦,素儿定会记得你这父王的好!” 听着那正合心意的话,轩辕澈竟不禁微微笑了:“我还会奏请皇上,给他们二人赐婚,在素儿十五岁生辰三日后,便为他们举行大婚之礼!” 卫兰心不禁惊讶得微张了嘴! 奏请皇上修改旧例,以及奏请皇上为他们赐婚,都是景墨正准备去做的两件事。澈如今竟要抢在前头去做,这不是要在女儿面前邀功,还能是什么?这世间,还真有如此宠溺女儿的! “如此,”卫兰心半天才反应过来,“我们王府可是喜事连连了。再过十余日,便是你与恒儿、素儿的生辰。之后,又将是景墨与素儿的大喜之日!” “若那薛景墨日后对素儿敢有半分不好,我定不会放过他!”听着轩辕澈咬牙切齿地发着誓,卫兰心不禁摇头暗笑。 两日后,皇上颁下圣旨,重修皇室律例并颁布到所有皇族府中。新律例中,取消了一些旧例,其中便有“不同辈不得通婚”这一条。 当薛侯府接到这道圣旨和新修的皇室律例时,薛景墨便暗暗猜测是轩辕澈所为。 本来,他想再等一些时日,待素儿身体彻底康复,也等心儿在轩辕澈面前吹够风,他才真正走出那两步。因为那样的话,素儿的身子可以安然地承受一切变数,而来自轩辕澈的反对阻力也可能会小些! 可他万没想到,轩辕澈竟突然给他送了一份大礼。看来,心儿的话,对轩辕澈影响极大! 第503章 前传·冷王弃妃235 洞房花烛 第503章 前传·冷王弃妃235 洞房花烛 薛景墨决定,静侯佳音。果然,再过三日,皇上竟在未曾知会他便颁下一道圣旨,为他与素儿赐婚! 薛景墨接到圣旨后,立刻骑上快马,飞奔到了摄王府。 当他疾步走进素儿所住厢房时,素儿扑进他的怀中,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 “是父王,是父王向皇上请旨的!”素儿幸福得泣不成声。 薛景墨紧紧拥住了素儿,说不出一句话。 尽管,他猜想轩辕澈见了他仍会冷言冷语,但他还是决定去见轩辕澈,当面感谢他送给自己的两件大礼! 薛景墨确实没有猜错,当他在蕴墨轩见到轩辕澈时,轩辕澈果然是对他冷着一张脸。 未及薛景墨出言道谢,轩辕澈已冷声说道:“日后你见了本王,可知要尊称一声‘岳父’?” 为了素儿,称他一声“岳父”又如何?薛景墨微微一笑,道:“是,岳父大人!景墨感激岳父大人对我与素儿的成全!” 此一刻,轩辕澈竟暗中心花怒放!原来,让薛景墨尊称自己“岳父大人”,感觉果然极佳! “你须牢记,若哪一日你负了素儿,本王不会轻易放过你!”轩辕澈继续板着脸说道。 薛景墨仍是淡淡浅笑:“岳父大人尽管放心,景墨对素儿呵护都来不及,又如何舍得负她?” 闻言,轩辕澈终是暗叹一口气,决定不再与他计较。自己的爱女终是要落入他的手中,他又怎敢真的惹恼他?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轩辕澈暗暗慨叹。 东昊贞元二十九年,腊月初十。摄政王府摆开隆重寿宴,如往年般,同时庆贺摄政王以及楚王轩辕恒、二郡主轩辕素儿的生辰。这一日,摄政王府自是如同往年般热闹。 而今年,盛大的寿宴之后,摄政王府内还多了一件隆重之事,为二郡主轩辕素儿举行及笄礼。 素儿跪于地上,由皇室女宾将其披散的青丝,梳成了秀美的发髻,插上了一支发簪。而这支发簪,正是薛景墨一年多前在吴郡为她买下的那支紫色发簪! 梳起端秀发髻,穿着紫色深衣的轩辕素儿,雍容大度,艳美无双,看得在场的皇家宾客们移不开眼,喜得卫兰心忍不住偷偷抹泪! 腊月十三,京师洛都又迎来一件让民众奔走相告的大喜事。皇上赐婚,忠命侯薛景墨迎娶摄政王府二郡主轩辕素儿。迎亲的队伍走遍了全洛都的城中大道,向民众宣告着摄政王府与薛侯府的喜庆! 热闹与繁复的大婚之礼过后,薛景墨送完宾客,走向洞房时已是深夜。 轻轻推开新房门,身穿大红喜服的薛景墨,望着同样身穿大红喜服,披着红盖头坐于婚床上的素儿,心中百感交集! 曾经,他以为,自己将孤独一生!哪曾想到,他竟也有这洞房花烛夜? 曾经,他宠她溺她,把她当作女儿般对待!哪曾想到,她如今竟成了他的新娘子,成了他的良人,将陪他走过漫漫人生? 曾经,他对她决绝无情,只为怕误她一生!哪曾想到,他终是放不下她,也终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竟决定恣意随性,只为与她携手相依? 薛景墨抬步走到婚床前,在素儿身边坐下来,用喜秤挑开了她的红盖头。 素儿缓缓抬起了头,睁着如水的美眸静静地看着他! 尽管自她小时便见惯她的美貌,薛景墨此刻还是看痴了! 大喜烛火映照之下,大红喜服衬托之下,她的娇颜更是如梦似幻,美让人透不过气来! 望着薛景墨痴痴的眼神,素儿不觉羞涩一笑。薛景墨瞬间回过神来,不禁也自嘲地一笑。他端起案桌上的两盏交杯酒,递了一盏到素儿手中,轻声道:“我们来喝交杯酒,可好?” 素儿含笑轻轻点头,接过酒杯,与薛景墨交杯饮下。心中激荡情动,她竟不觉又流下泪来! 将两人的酒杯放于案上,薛景墨轻轻揽过素儿,用手指轻轻抹着她俏脸上的泪水,轻笑说道:“小丫头,怎么又哭了,今日可是我们的大喜之日!” 素儿轻轻一眨双眸,两行泪水又流了下来:“景墨,我以为我又是在做梦!我的心苦了一年有半,却只有这十来日的甘甜,所以,我的心底还是苦的!我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有时我不敢睡着,只怕一觉来,梦便要醒了!” “为何净说傻话?”薛景墨心疼地将素儿拥紧在胸前,“从今以后,有我在你身旁,你再也不用品尝苦滋味!有苦的,全部由我来尝,甜的,全部给你,就像你小时候一般,好不好?” 听着薛景墨有意哄她的话,素儿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把头轻轻靠在薛景墨胸前,她轻轻应道:“嗯!” “以后,你什么都要让着我,什么都要听我的,就像小时候一般!”她伏在他怀中,继续无理地要求道。 “好!”薛景墨笑着应道。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不是对他惟命是从呢? 薛景墨搂着素儿,望着静静燃烧的大喜花烛,心中幸福溢满。良久,他松开怀中的素儿,柔声道:“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嗯!”素儿低头轻应,花烛下的脸颊却瞬间变得更红了。 冬夜寒冷,两人褪去了身上的大红喜服,便穿着便衣迅速钻进了大红鸳鸯锦被之中。 “夜间好冷!”薛景墨说着,半立起身子,在素儿额头上轻吻一下,“素儿今日定是累坏了,早些安歇,明日新娘子可要早起!” 说完,他便躺了下来,闭目入睡。 已躺在枕上的素儿惊诧万分地看着他俊逸的侧脸。今夜不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吗?他为何竟不顾她,便独自入睡了? “景墨!”过了许久,耳听他呼吸逐渐平稳就要睡着,素儿终是忍不住轻声唤道。 薛景墨静静躺着,没有回应,似是睡着了。 素儿突然悲从中来!为何,这是为何? 成亲之前,母妃和王府内的教习婢女都专门细细教导了她侍奉夫君之法。可是,新婚之夜,她的夫君为何却早早地独自入睡呢? 难道,他根本就不喜欢她?难道,他娶他就真是只是怕她死去,而不是因为真的爱她? 第504章 前传·冷王弃妃236 不可收拾 第504章 前传·冷王弃妃236 不可收拾 “景墨!”素儿再次轻唤出声,泪水禁不住便流了出来,更忍不住轻轻抽泣了一下。 薛景墨眼开双眼,扭头看着她:“怎么啦?素儿?为何又哭?” 素儿的泪水更加汹涌!新婚之夜新郎对新娘子不理不睬,这对新娘子来说,是何等的凄凉悲苦:“原来,你真的是不喜欢我!” 薛景墨静静地望着素儿,终于明白了她的所指。他将她搂进了怀里,心中疼惜不已:“傻素儿,我怎会不喜欢你?若是不喜欢,若是不爱,又为何要娶你?” “只是,你才刚满十五岁,还那么小,我怎么……我怎么可以对你……”他声音开始轻轻发颤,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是的,他原本想着她还那么小,并没有想着这么早便要与她行夫妻之礼。只是,如今在被下,俩人只穿着薄薄的便衣相拥抱着,让他的心突突地急跳起来,所有血液似乎都一下子冲到了头顶,让他心急气躁,只想找个地方发泄,却又不知所图! 素儿在他怀中轻轻抹着泪:“可是,我的年纪已经可以做你的妻子了,你为何又嫌弃我?” “我何曾嫌弃你?”薛景墨解释着,身体却因素儿在他怀中的轻动而不受控地变得僵硬,呼吸也更加粗重起来。他心中憋闷至极,已是难以忍受了。 素儿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她真诚地望着他的双眼,轻舒一口气,道:“我是你的妻子啊!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那声轻叹,听在薛景墨耳中,就像最真诚的邀请。抱着自己疼爱至极的女子,盯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娇颜,薛景墨终于低下头,难以抑制地吻上了那两瓣樱唇。 然而,这一吻,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第一次,他与一位女子唇舌相亲。感觉竟是如此美妙!他尽情地吻着,带着无限的怜惜与爱意! “素儿,我的妻子!”他深情地轻唤着,一切都是顺着身心本能的指引…… 冬夜寒冷,可此刻,新房内却一片火热! 薛景墨忽然觉得,为何还有如此多的牵绊,为何心中有一股莫名之火无路可去。他无法抑制地,扯掉自己身上便衣,然后,便是她的! 当那美得几乎让人窒息的身体展现在他眼前时,薛景墨又一次惊呆了! 第一次,他看到一个女人的身体,何况,是美到如此极致的一个身体!他的感觉,只能用“震撼”二字来形容。 然而,震撼与怔愣只是一瞬间,火热的头脑与身体让他无法克制地用手抚上那玉肌,然后,再毫不留情地送上自己的热吻。 素儿早在他身下迷醉了。她是如此爱他,此刻,她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吧! “景墨,我爱你!”素儿声音微颤着说道,鼓励着他的夫君采取下一步行动。听着她的真心表白,薛景墨再也难以自控。 …… 当一切平息下来,薛景墨抱着素儿坐了起来。边吻干她眼角因初婚的疼痛而流出的泪水,边痛惜不已地轻声道着歉:“对不起,素儿!对不起,宝贝!” 素儿带着泪水轻轻地笑了:“景墨,不要说对不起!你不知道,此刻我有多么幸福!” 是啊,如今,她已彻底成为他的女人了,她该有多么幸福与满足! 而这一刻,薛景墨才发觉,自己的眼角竟也有泪意。 原来,幸福竟是这样简单。有时,只需要一个转身。 原来,他的幸福,一直在此时此地,等着他! 他甚至怀疑,上天是否早就有安排,它让自己坚守这三十多年,就是为了让他等着他的素儿长大! 婚床上,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大红花烛在静静燃烧,幸福在新房内四处流淌。 薛侯府中并无长辈,因此第二日一早,素儿无须早起向长辈请安。但为免府中下人笑话,她还是早早起来了。见了一下府中下人,她便与薛景墨一整天沾在一起。 新婚燕尔,两人浓情蜜意,弹琴作诗,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总有做不完的事,因此时光倒也便过得极快。 …… 转眼便到了大婚之后三日,薛景墨陪着素儿回摄政王府娘家。 热闹的午宴之后,素儿到了听风苑寑室与母妃闲话,薛景墨则到蕴墨轩等着轩辕澈,翁婿二人自是有话要谈。 “素儿,新婚三日,景墨对你可还体贴?”寑室内只余母女二人说着悄悄话,卫兰心关切问道,“若他对你不好,你定要告诉父王与母妃,让父王母妃去教训他!” 做母亲的,哪有不关心女儿新婚是否如意的呢? “他对我很好。”素儿低头羞涊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 素儿凑近卫兰心耳边,小声说着。卫兰心闻言,不禁轻呼出声:“什么?景墨三十六岁了,之前竟还是童子之身?” “唉,这么多年来,他也确实是孤单可怜。”卫兰心继续摇头轻叹,“或许,遇到素儿你,是他今生注定的缘份吧!” “今后,我不会让他继续孤单。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我还要给他生一大堆的孩子!”素儿脸上带着憧憬,也带着羞涩,“这样,他在世上,就会真正有了亲人!” 卫兰心笑了笑,不禁又有点担忧道:“可是你才十五岁,这么早便要生孩子么?” 素儿的脸又红了,她低下头道:“景墨说,我年龄毕竟还小,过两年再要孩子,对身子会好些。” “那么,他熬药给你喝吗?”卫兰心若有所思。 素儿抬头望着母妃,轻轻摇了摇头。 早已静静站在寑室门外的轩辕澈,听到此处便再也不想停留。他悄悄地转过身,轻步离开寑室,向蕴墨轩走去。 坐于蕴墨轩中,薛景墨在边品茶边等着轩辕澈。看见轩辕澈走进来,他微微笑着站了起来。 “新婚洞房花烛夜,贤婿过得可好?”轩辕澈不怀好意地笑问。 “劳岳父大人挂心,小婿能娶得素儿为妻,已是心满意足,过得自然是好!”薛景墨笑道。 “可是我无意中听素儿跟她母妃说话,新婚之夜过得似乎不甚如意!”轩辕澈别有深意地看着薛景墨。 “哦,此话怎讲?”薛景墨面带警惕。 “素儿说,她的夫婿,竟是个未经人事的童男,事事还得她这小女子费心。”说完,轩辕澈哈哈一笑。 薛景墨霍地站起来,一把揪住轩辕澈的衣襟,俊脸涨得通红! 第505章 前传·冷王弃妃237 不再孤独 第505章 前传·冷王弃妃237 不再孤独 薛景墨一时俊脸涨得通红。他新婚前仍是童子之身,还不是拜轩辕澈所赐?十六年前,若不是他将心儿送回轩辕澈身边,从此封闭了自己的心,他又何至于此? 但是,如今轩辕澈已是他的岳父了,他主动把自己年轻的女儿许给了他。想起素儿开心的笑脸,薛景墨轻轻松开了轩辕澈的衣襟,笑得云淡风轻:“如此,又如何?” 轩辕澈整整自己的衣襟,冷笑道:“请注意你如今的身份,有女婿这样对待自己的岳父大人的吗?” 他们二人,生气时互相揪住对方衣襟,都已经不是两次三次的了。如今,他怎能不拿出点岳父大人的威风来? “小婿冒犯了,请岳父大人恕罪!” “本王只问你,你如今是不是让素儿喝那避孕的‘凉药’?”轩辕澈决定切入正题,不再与他计较。 薛景墨不禁皱眉,这岳父大人,管得也太宽了吧?想着轩辕澈定是又听到了心儿素儿两母女的谈话,他不禁冷冷笑道:“岳父大人请放心,景墨再怎样,也不会狠心到让素儿喝那夺命伤身的‘凉药’!” 轩辕澈听出了薛景墨语话中的讥讽之意,知道他又是借机在提起他当年让心儿日日喝“凉药”之事,不禁有一丝尴尬,道:“那么你,让素儿喝什么?” “岳父大人不知世间有点穴避孕之法吗?”薛景墨认真说道,“如果岳父大人是担心景墨会让素儿身子受创,景墨要劝句,大可不必!景墨又如何舍得对素儿有半丝伤害,让她受半分委屈?” 轩辕澈正色望着薛景墨,道:“请你记住你此刻说过的话才好,但愿你莫要负她!” 随即,他又哈哈一笑,走到案桌前,举起酒怀,对薛景墨说道:“来,我们干一杯,为了你与素儿!如今素儿在你身边,本王只求,她莫受委屈才好!” 薛景墨也坐到案桌前,举起一杯酒与轩辕澈碰杯:“放心吧!我比你更怕她受委屈。” 言罢,两人举怀畅饮。 “你与素儿下一步有何打算?”轩辕澈又问道,他猜想,薛景墨终是要带素儿回吴郡去。 “一个月后,我便带素儿回吴郡长住。”薛景墨道。 闻言,轩辕澈点了点头。 他们回吴郡去确实会好些。尽管薛景墨与素儿是皇上赐婚,朝堂上下均不会有什么话说。但薛景墨毕竟曾是心儿的“六哥”,而孩子们又一直称他为“舅舅”,如今却要改口称“姐夫”。大家同在洛都,见了面终不免有些尴尬。不若让他们回吴郡住上数年,再回洛都之时,各人也便习惯如今的身份转换了。 当日,薛景墨与素儿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薛侯府。 素儿洗浴后,便坐在寑室内等着薛景墨。当见薛景墨沐浴出来后,她面露娇笑迎了上来,轻声喘息,略带娇羞:“景墨,早些安歇吧!” 薛景墨一把抓住素儿的手,把她整个人拉进怀里。 “小丫头,你竟然把我们新婚之夜的事告诉你母妃和父王?”薛景墨一改之前的温柔呵护,气势汹汹地说道。 素儿瞪大美丽的双眼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一脸无辜地说道:“怎么嘛?我只是偷偷告诉母妃,你是第一次嘛?” 看着薛景墨一脸怔愣,素儿不禁暗笑着又道:“母妃之前教了我许多,我知道的比你多。明明就是,我教你的嘛!” 薛景墨气得说不出一句话,直直地瞪着素儿,半晌,突然一把抱起素儿,向内室走去:“臭丫头,看看现在到底是谁教谁!” 他把素儿扔到床上,随即整个人压上去,双手捧着她的俏脸一阵狂吻。 “不许欺负我!否则我告诉父王和母妃。”素儿反抗。 “坏丫头,再敢把我们这些事告诉你父王和母妃,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薛景墨抬起左手,就往素儿的屁股上打去。 素儿边躲边求饶:“啊!不要,我再不敢了。” “真不敢了?” “真不敢了!” “嗯,这才乖。”薛景墨低声呢喃,怜惜地再次吻向素儿,双手并不闲着,解开素儿的衣裳,在她娇躯上随性游走摸索着。 “你个色胚!” “我就是色胚。”薛景墨柔声说道:“色胚最爱坏丫头!” 冬夜沉静。寑室外一片寂寒,寑室内却春意醉人,火热缠绵。 当两人再次从蚀骨的欢愉顶峰缓缓飘落平地时,薛景墨拥着素儿,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右手却在她腰身上轻轻一点。 极轻微的动作,素儿还是留意到了,她低声道:“又在给我点穴吗?” “嗯!”薛景墨更紧地搂住了她,声音中充满宠溺怜惜,“你大病初愈,我会给你好好调理身子,等你满了十七岁,我们再要孩子。” 素儿幸福地依在薛景墨怀中,向往地说道:“我真愿自己快些长到十七岁,早日给你生下孩子。我要生下一大群,让他们每日在你耳边吵吵嚷嚷,让你为他们操心不已,再也没有空闲品尝狐独!” 薛景墨呵呵笑着:“就你一个孩子,已够我操心的了,还要多一大群?” …… 半月后,轩辕澈、卫兰心、薛景墨与素儿,坐着马车来到了白云山山脚。 再过两日,薛景墨便要带着素儿回吴郡了,因此这日,卫兰心提议四人同登白去山。 在一众侍从伴随下徒步走到山顶平地后,四人分骑四匹马,穿行于菊花地中。 “父王、母妃,你们俩每年九月,都要扔下我与兄弟妹妹们上一趟白去山,来的就是便是此地吧?”望着父母脸上的淡笑,素儿问道。 “正是!”卫兰心望着素儿灿烂的笑脸,感叹道,“因为此地,有着太多关于父王与母妃的回忆!” 言毕,她与轩辕澈相视一笑! 十世情缘!紫色蒲公英!还有那个小山坡,以及坡顶那个山洞口! 这些记忆,是此生都淡忘不了的。因此每年,他们都要到此看看那漫天的蒲公英花海,重温那些当时苦涩,如今忆起却是甜蜜的时光! “可惜,如今却不是蒲公英花开的季节!”卫兰心感叹着,四匹马已到了那小山坡下。 轩辕澈翻身下马,走到卫兰心的马匹前扶她下了马,两人便携手向那山坡上走去。 第506章 前传·冷王弃妃238 幸福归处 第506章 前传·冷王弃妃238 幸福归处 薛景墨与素儿相视一眼,也跃身下马,跟着走上了那个小山坡。满山涧的蒲公英,有些冬日的萧索。 “每年八、九月,这里都会有漫山遍野的紫色蒲公英,开得很美!”卫兰心望着涧底道,“景墨,素儿,希望你们下次回洛都之时,便能看到那美丽的紫色蒲公英花海!” “紫色蒲公英?”素儿低声默念着,却在看向山涧下游遥远之处时,忽地双眸一亮,“母妃,你看,那远处可是紫色蒲公英?” 其余三人都不禁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却见远远山涧下,竟有一小片紫色。 “如今是冬季,怎会有花开?”卫兰心疑惑道。四人下了山坡,骑上马匹向山涧下游跑去。走了好长一段路,再下马走到涧边,果见满山涧都是开得正盛的紫色蒲公英! “啊,真是紫色的蒲公英呢!景墨,我们竟然看到了!”素儿惊喜说道。 薛景墨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素儿,又望向那紫英花海,道:“此处地势低,四面又有高山环绕阻挡寒气,所以要比上面和洛都城暖和得多。正所谓山中自成一片天地,此时仍有花开,也并不出奇!” “世间之事,真是无奇不有!难怪我们杭城,有关于紫英花的传说!”卫兰心惊叹道。 “什么传说?”素儿好奇问道。卫兰心、轩辕澈与薛景墨不禁相视而笑。 “让景墨日后慢慢告诉你吧!”卫兰心笑道。 贞元三十年二月,在薛景墨与素儿返回吴郡两个余月后,东昊朝堂忽生巨变。 在位整整三十年的皇帝轩辕淙因病薨。太子轩辕钺登基为帝,改年号为“鼎元”。立太子妃司徒意懿为后。 晋王轩辕澈仍为摄政王,辅助新帝。 新帝至今无子,只是初为太子时与当今皇后生有一女。因此,新帝是否还会有子嗣,以及谁将成为东昊储君便成为众臣及百姓们私底下暗暗猜测的大事。 然而,此猜测一直暗暗持续了三年,亦未有定论。 鼎元三年十月底,一向龙体欠安的皇帝轩辕钺忽然病重。 这日晌午,摄政王府突然接到皇帝密谕,急召摄政王妃卫兰心入宫晋见。卫兰心与轩辕澈顿生不详之兆! 握着轩辕澈的手,卫兰心难掩忧虑与悲伤:“澈,皇上是不是……” 她不敢再往下说! 自轩辕钺登基后,与她见面比他为太子时更少了,更从未单独召见过她。但她知道,即使贵为天子,他仍是那个喜着白衣的纯粹男子。不喜为世事所绊,却不得不面对种种政治权谋与争斗! 轩辕澈眸色深沉地望着她,劝慰道:“快去吧,莫太伤悲!”作为摄政王,他又如何不知,东昊朝堂即将再次面临大变,改立新君了呢? 直至那日黄昏,卫兰心才坐着马车,从皇宫返回摄政王府。 马车内,卫兰心一双美眸早已哭至红肿,仍不得不时时举起手中帕子,轻轻拭去眼底涌起的泪意。她的思绪,又回到了那日,白马寺荷花池曲折回廊之上,那身穿白衣的温润少年,衣袂飘飘,温雅淡笑,如从画中向她走来! 钺驾崩前所说的话语,再次在她耳边回旋,带着无限忧伤与惆怅:“此生能识你,是我一辈子的幸运!此生遇见你,却又是我一辈子的不幸!幸与不幸,皆从见你开始!” 她尚来不及出言细问,他尚来不及再作解释,那身居至尊之位的温润男子,便已驾鹤归去! 马车在听风苑门口停了下来,卫兰心在侍婢搀扶下缓缓步下车来。府中众下人果然神情有异,沉痛静默中透着丝丝喜气。 她知道,天子驾崩之事,定已传至府中! 与此同时,先帝传位于摄政王长子、楚王轩辕恒之圣旨,亦定然已到了王府! 再次举帕抹去脸上泪痕,卫兰心昂首抬步,向蕴墨轩走去。 挥退下人,轻轻推开蕴墨轩的大门,卫兰心看到,那个俊美得洛都几无人能及的冷峻少年,正恭敬地跪于地上,听着父王的训诫。 十八岁的恒儿,长相是几个孩子中与澈最为相似的。然而,与澈那霸气外溢,不怒自威的气势相比,他自小便沉稳内敛。虽同样是心思细密,聪明绝顶,他却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或许,钺与澈都是看得极准的,恒儿这样的人,才最合适成为一国之君! “父王没有早早将先帝旨意告知你,亦是希望你莫骄莫躁!你三日后登基为帝,父王不会再如此训斥于你。父王亦相信,你定能做到谨言慎行,严于律己,始终牢记社稷江山为重!否则,父王亦定然不会纵容于你!”轩辕澈的话语,仍是如此霸道有力。 “恒儿定然谨记父王教诲!”轩辕恒再次磕头,恭敬说道。 望着那虽已年过四旬,却仍是俊魅不凡的夫君,卫兰心不禁倚在门边暗暗感慨! 澈是帝皇之子,帝皇之弟,亦是帝皇之父! 他把控东昊军政大权近二十年,他有如此多的机会登上那至尊之位,可他却似乎从未有过此念头! 虽然他从未对卫兰心说过,但卫兰心亦是心知,他从不愿想那帝位,即使缘由种种,但其中必有一种便是,他不愿自己坐上那至尊之位后,再面对必须后宫三千的局面,从而不知如何安放她,不知如何坚守对她的诺言! 当年白马寺求签时所见的白衣少年已飘然逝去,但那日所求之签却仍在印证着她的爱与一生。 “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澈很坚定地告诉过她,下阙便是“千年常交颈,欢爱不相忘”。 他说,那便是他们的诗! 卫兰心觉得,她的人生该是知足!上月,景墨派人从吴郡传来喜讯,刚满十八岁的素儿已产下了他们的长子。如今,恒儿又即将荣登大极!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要求些什么。或许,便是希望再过几年,当恒儿可以完全独当一面之时,澈可以彻底卸下那摄政王的沉重担子,像他所许诺的那样,带她再回杭城,然后便去吴郡看看景墨与素儿,以及他们的小外孙儿吧! 倚门远望,听风苑内,砖红松直。春风轻拂处,新芽又已开始吐绿。 泪水早已干了,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对她说:兰心,你幸福,我便躲在此处看着! 第507章 前传·冷王弃妃239 铭篇:心若深谷兰 第507章 前传·冷王弃妃239 铭篇:心若深谷兰 兰儿,我知道,此刻定然有人将你带入屋内看望兰若了。 我亦知道,此刻,兰若定然已经清醒过来。 她昨夜,定是在昏迷中听到我的说话了吧! 我对她说:“你走吧,你若狠得下心走,我亦只有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你死了,我这残缺而可悲的一生亦将落幕!我惟一的结局,便是跳进那镜月湖中,到阴间陪伴你,当作我此生亏欠你的补偿!” 她终是硬撑着又活过来了,因此,我也暂时不必投入眼前这平静的湖水之中。然而,这一日或许终会到来吧?除非,我先她而去。 这已是兰若第三次为我生下孩子了,又是一个女儿!这一次,她竟又像生纯儿那次一样,再次血崩,又为我闯了一次鬼门关! 我知道,我亏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只因,我的心中,曾经只被你一人占据,而她,却成了你的影子! 兰儿,想来可笑,直至认识你这么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世间只有我一人唤你兰儿。你最亲密的人,都唤你“心儿”。而当今太子钺,我曾偷偷听见他私底下唤你“兰心”,而你笑着回应,竟亦是如此大方自然! 只是,你从来不曾认可“兰儿”这个称呼,从来不知我是在唤你。就如,你的目光从来不曾为我停留,你如花的笑靥从来不曾为我展开! 面对我,你总是充满警惕与戒备!面对我的真心表白与满腔赤诚,你总是一脸愤怒!为何,为何会是如此? 我们为何会有如此多的误会与错过? 你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想离”本是为我而许,如今,你却与他“执子之手,白头偕老”,全天下皆流传着你们的爱情传奇! 所以我一直很想知道,假若当初你成了我的妻,是否还会爱上他?还是,终会爱上我?不过,你与兰若说得对,世间之事,从来便没有“假若”二字。 可是,那些过往,又怎能从我的脑中彻底抹去呢? 世间再无第二人知道,我此生最幸福的一夜,便是在涧底那个山洞之中! 世间亦无第二人知道,那夜,我抱着高热昏睡的你,在温暖的火堆旁,偷偷地吻你!如此香甜,如此美好,令我心中溢起从未有过的幸福与感动! 那一刻,我甚至愿意,放下心中一切欲念与人间所有争斗,就这么拥着你,共度一生! 天亮了。我看到,你对我的戒备心竟似放下了。甚至,我在你眼中还看到一丝愧疚与关心!你怎知,我那刻是如何的欣喜若狂? 可是,不久,他便来了,瞬间将我的一切美梦彻底粉碎! 他理所当然地问着你的境遇,如此强硬地将再次昏迷过去的你抱走,因为,你已经完全属于他! 请原谅我那时的软弱吧!除了将满腔不舍化作更深的仇恨,我还能怎么做呢? 对你的思念,以及对他的仇恨,让我不得不走上那逆天而行的一步!而那一步,其实在当初我毒杀锏之时,便早已注定! 最终,我恶有恶报了,是吧? 处心积虑,奋力谋划了多年,到头来却是功亏一篑。我此生竟输得如此彻底:我失去了坐上那个至尊之位的机会,失去了我的皇族身份,甚至失去了双臂,更重要的是,我彻底失去了得到你的机会!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只愿我当初从未窥觑那太子之位。那么,此刻,我将依然拥有上天早已安排给我的一切,继续当我尊贵的王爷,到你十六岁,便娶你作我的王妃。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们的人生亦该如此美好吧? 只可惜,直至失去这一切之后的许多年,在此章谨台中,我才渐渐明白,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与心爱之人,过些平静踏实的日子! 而让我领悟到这一真谛的,是她,兰若。 我不知道,上天对待我这个恶人,为何竟还如此眷顾?在狠狠惩罚了我,收走我的一切之后,竟又把她留在了我的身边! 兰若,我知道,此次你定然又是因为放不下我,也放不下几个孩子,所以再一次硬撑了下来吧? 看着你纤弱的娇躯,望着你沉静的面容,我常常在想,一个女子该有如何强大而宽容的一颗心,才可以做到你这般总是在为别人付出,却总是如此淡定从容? 生纯儿那次你便难产,我以为,你终是厌弃了在章谨台艰苦而沉闷的生活,决定弃我而去,尽管不是回到卫府,却是要彻底地抛下这一切!但是,你终是活下来了。 那一次,站在房中,我第一次那样认真地看着你。昏睡中的你,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等着宫中太医的到来。 你的娇美外貌,虽没有她那般美得惊世骇俗,却确实与她有几分相似。曾经,我把你当作她的影子,看作我得不到她的补偿。可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你是你,兰若,而不是你的姐姐,兰儿。 你总是如此淡定从容。你腹中怀着我的骨肉,尽心尽力照料着那几个非你所出的孩子,更默默忍受着我的冷漠与无理,毫无怨言地照料着曾经狠狠伤害过你的我! 开始,我以为你是在看我的笑话,是在故意可怜我以满足你那所谓的善心。但当在房中看着你的生命正一点一点地消逝,我才忽然想明白,你只不过是在做着真正的你。 你不要我的感激涕零,你更不要我的后悔莫及! 刚到章谨台的那段日子,虽然我的臂伤在日渐康复,但尊严与傲气让我时刻都在想着怎样让自己毁灭! 失去双臂,我不能自己用膳,不能自己饮水,不能穿衣不能自理。曾经尊贵如太子,如今却成为戴罪废人,我还有何脸面活于世上? 然而,每当我决意伺机跳入这镜月湖中了断一生之时,总能碰到你那沉静的目光。 我知道,林公公每时每刻都在盯着我,怕我寻死。但是,真正能我平静下来的,却是你那沉静的目光。 我看到,你挺着大肚子,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地活着,孩子们与你在一起,总是欢声笑语!那些笑容与笑声,让我的心底莫名地生出一丝对生的留恋。 我在你的悉心照料下,一日一日地熬着日子。你是如此了解我的需求,几乎无须我多言,便总能满足我所需,让我觉着,如此熬着,竟一刻也不觉自己累赘。 可是,你在生下我的孩子后,你的生命却在静静流逝。 那一刻,我竟然如此害怕失去你!如果你死了,这世间何尝还剩一点亮光?我苟活于世上,又有何尊严与意义?我死了,多少人会拍手称快?即使是我的孩子,也将不再受我牵连吧? 那夜,你的四哥,我儿时的玩伴,太医卫景明来了,给你带来了生的希望! 独自一人坐在院前的黑暗中,我听着他们在你的房中喜极而泣,心中竟感到如此欣慰。上天,又一次怜悯了我! 后来,在我们两情相悦之后,你曾无奈地笑言:“之前,我在你心目中定是无足轻重吧?连一根鸿毛都不如吧?”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回答你。但是我在心里想,应该不是如此。 假若……尽管你与兰儿皆言世事并无“假若”二字,假若我当初真的能荣登大极,并能得你的姐姐为后,我亦没有想过要抛却你。 我曾对你的姐姐说过,我会立她为后,封你为贵妃,让你们姐妹俩宠冠后宫,有如飞燕与合德。我记得,你的姐姐嘲笑我竟要当那沉溺酒色的亡国之君。但是,我当时的想法只是,我会以得到她为一生幸事,但是,我亦不会像抛却其他妻妾般抛却你! 到底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知道,世间真正心中有我的女子,只得你一人吧? 如今,事实亦已证明确实如此!我倾刻间成为失去双臂以及一切的废人与庶人,杨蒹儿疯了,所有我曾经宠爱过或未曾宠爱近的姬妾,全部离我而去,只剩你一人陪我来此受苦。 杨蒹儿为何要嫁我,我怎会不知?她的一生所求,不过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后位。而那数百姬妾,或畏惧我,或爱我身份,或慕我外表,我虽不屑于在意,又怎会蠢笨到无知无觉? 即使是你的姐姐,眼中又何尝有过我?即使我真正得到了她,她的心也永远不会属于我吧? 而你心中有我,我却从你极力想用平淡掩饰的眼神看得出来。 最早,便是卫府被抄那日,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外貌,以及看到我时眼神中的那抹奇异光芒,均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我终是向皇上请旨求娶你,只为我那自私的想法,将一个对自己有意的替身留在身边! 我没想到,你比我想像中还要对我忠心耿耿! 到底,是因为你的善良,还是因为你的心中终是有我呢?我想,后者的影响或许更大吧?否则,要怎样无私无我的人,才会为了几个孩子,而抛却一生的幸福,放弃荣华富贵,放弃今后的一切美好可能,将自己的一生困于这章谨台中? 你对我说话从来毫不留情,你说我罪大恶极,如今是罪有应得! 但是,你看着我残缺的身躯,眼里却没有半分恐惧与厌恶!这些,那些女人如何能比?因此,我并不惧于在你面前展现我残缺的身躯,只因知你心中对我的包容。 过往,你从来没有对我刻意妩媚邀宠,如今,你亦从来没有对我温柔软语,更从未说过爱我。 然,我知道,我在你的心中! 我虽经历了大挫,我虽然双臂被砍。但,我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我也是血肉之躯,我的心也是人生肉长,又怎能对你的默默付出无动于衷?在日日的相处中,又怎能对你毫无感觉? 我的残躯,以及我受挫的心,在你的默默织就的平静日子中,慢慢疗伤,终于不再滴血! 当你一口一口地喂我饮水用膳之时,我的心开始会时时颤动!当你为我擦身沐浴之时,我发现自己需要极其努力,才能压下那渐变急促的呼吸! 终于,在纯儿一岁的那个入冬之夜,当你又为我沐浴擦洗完毕,我对你说:“请留下来吧!冬夜天冷,我无法独自添被子。” 你静静沉思了好一阵,才终于点了点头。从此,你我便如民间夫妻般,共住一房,同床共枕。 我很遗憾,我失去了双臂,无法像以往般拥抱你! 以往,我用双手在你身上求欢,如今,我却想用它们拥抱你,告诉你我不能失去你!可惜,却是不能! 我只能企盼你的拥抱,来给我温暖,以及生存下去的支撑! 当我重新吻上你,我不再以为自己是在吻着她!我知道,你是世间惟一一个心中有我的女子,兰若。 你我之间的说话渐渐多了起来。当我们说到孩子们时,我们都会露出淡淡的笑意。我知道,我的一颗心终于在平淡的日子中,被你和孩子们慢慢融化了! 几个孩子之中,我最喜爱纯儿。或许,是因为我看着她在你的腹中一日一日长大,又或许,是因为她是我与你的孩子吧? 你这是我此生的幸运!我这样犯下了滔天大罪的恶人,又何德何能得到你这善良至极的人的爱? 身为皇子与太子之时,我从不屑于良善之举。我向来只知,成王败寇;亦向来只知,人生是个赌局,不争取便永远没有机会! 然而,命运给了我重重的教训!努力争取,到头来,赌输了,反失去了原有的一切。当我从接近最高之处,跌落至人生的最低谷,才知道,良善是世间的珍宝。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终于体悟到,平平淡淡,相濡以沫,才是人间极难得的幸福! 兰儿,我终于又看见你了,你今日又是穿着你最爱的白衣。 你这就要离开章谨台,回到你与他的摄政王府了吗?这么多年了,你每次来,还是尽量避免见我。就如今日,只这样远远地回眸看我一眼。 我想起,初见你的第一次,在御花园兰苑,你也是身穿白衣,稍稍回眸一望,便夺去了我一生的念想! 只是,人生永远没有“假若”,我再回不到御花园兰苑那日,也回不到你四哥到太子殿替你归还生辰贺礼那一日,亦回不到,父皇为你我指腹为婚那日!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兰若如今已然醒来,我要进去看看她了! 望着湖边那站起来往屋内走去的飘逸身影,卫兰心缓缓回过头来。 那位前太子,尽管被贬在此近十年了,却仍是如此尊贵不凡,俊逸无比,甚至,竟似添了些出尘的仙气。 但愿,兰若与他,终可收获此生的幸福吧!卫兰心微微一笑,继续向章谨台门口走去。 第508章 前传·冷王弃妃240 钺篇: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508章 前传·冷王弃妃240 钺篇:人生若只如初见 兰心,记得我们的初次相遇吗? 我却是永远淡忘不了的。就如我记得,我们的每一次相见,你对我所说的每一句话语! 那日,在白马寺的荷花池边,我看见了疑为天人的你!你跟我一样,爱穿白衣。尽管隔着那么远,我的目光却为你的素色倩影所深深吸引。 我看见,你站在池中回廊上,望着湖里的荷叶出了神!微风吹起你的雪白衣裙,以及你那长长的满头青丝。那时,你还是个尚未出阁的女子。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出尘而美好的一个女子?世上又怎会有如此美好的一幅画面?然而,赵大公子以及杨公子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切的美好! 更令我吃惊的,是你面对粗暴非礼时的镇定与无畏。最终,我为你解了围。 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却在不断感激我的所谓“救命之恩”。我尚来不及多问,你便因你母亲的寻找而急急离去。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那一次,让你如此匆匆离去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我竟如往常乔装出行般自称“岳公子”,我竟未及问出你的姓名,我竟然尚未知晓,你就是那日御书房中,父皇欲将之赐婚于我们三人之一的卫兰心! 若然,我们早些相遇相识,若然,那日我顺了王叔的心意,欣然接受赐婚,我们今日又会如何?我甚至不敢想像,我的人生将会有怎样的幸福美满? 你后来总说,我们是知己好友。我听着,一面心酸,一面欣喜。是的,我俩真的很合得来。我们在一起聊天,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总有抑制不住的笑颜与笑声! 那一次,我终于实现当初对你的承诺,带着你去探访宫廷乐师李慕年。 那是你从吴郡回来之后了。之前,王叔严格限制着你的自由,从不允许你私自踏出王府半步。可自你从吴郡回来之后,他完全变了个人,彻底信任了你,我提出带你去拜访李慕年,他竟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在李慕年府中那整整一日,真是我此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看着你的笑脸,我知道,你那日也是如此快乐。 记得吗?当日,我即兴作了一首词《忆相逢》,李慕年当即谱了曲,而你,则当即奏起瑶琴,用天籁般的歌声将那词曲弹唱出来! 唱罢,我们三人饮酒畅谈,赏尽了李慕年珍藏的名琴名筝,看遍了他收藏的古曲舞谱。我们都笑得如此畅怀,那是知己相逢相遇的欣喜吧?此种欣喜,外人是难以体会的。 我们是知己,然而,你亦是我的王婶,是我的长辈,我们并不能时时见面。特别是在我身为太子,甚至登基为帝之后,我时时只能淡淡地看着幸福地坐在他身旁的你。当我们的目光相遇,坦然举杯,会心一笑,便是我那日的好心情! 在你去吴郡之前,皇叔对你真的很不好。因此,我总怀着一种希祈,拒绝了父皇要我娶妃纳姬妾的一切要求,与整个清静的齐王府一起,在默默地等待着。 我既希望皇叔能真正的舍却了你,却又担心真的会出现如此局面。 为何会如此?呵呵,你说的,我们是知己啊,我又怎会不知,你有多爱他?若然被他舍弃,即使我将你迎回齐王府真心以待,你的后半生也会在忧郁中度过吧? 因为,我们已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然而,自你去了吴郡之后,王叔爱你似乎爱得发了疯。为了你,他与卫家化敌为友,费尽心思让你的兄长戴罪立功;为了你,他放过受赵太尉牵连的两万人;更为了你,不惜抛却一切,饮下毒酒殉情,为世人所惊叹! 天下情痴,有几个能做到如此? 你总说,我是急时雨,是你的救命恩人,总在你需要时出现,却在你不需要时消失不见。是的,你若不幸,我定然要救你出生天,只愿用一生的呵护去让你快乐!但你如今如此幸福,我便也该知足了,又怎能再怀着自私的想法,又何必再在你面前纠缠不休? 所以,我对你说:“我看着你幸福便好了!” 皇叔说得没错,我终是逃不过自己的宿命。铭图谋篡位被贬为庶人,我不得已当上了太子。 十六年的太子,三年的皇帝,对于许多人来说或许是极为尊荣的人生,可于我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笼牢,似是用尽一生力气也无法摆脱的桎梏! 我努力压下心中对纵情山水间的向往,终日埋首于纷繁政事与朝庭势力的扶植制衡之中。幸而,始终有皇叔为我分担把持这许多,我才可以时时躲藏到诗词歌赋之中,寻回真正的自己! 可是,我的人生并没有因此而美满! 相比充满权势争斗的朝堂,我更不愿回到那令人心烦的后宫。 当太子的十六年间,我不得不纳了更多的姬妾,有的是为了拢络群臣,有的则是为了两国和睦。 司徒意懿曾是我的太子妃,亦是我的皇后。大婚那一日,我便对她真诚许诺,若她恪守本分,我此生不会薄待她。 我与她也曾有过一些快乐时光,我不愿她因嫁我而凄苦,尽心尽力地对她好。当她为我生下第一个女儿时,我对她更是充满感激之情!婚后近十年,我们相敬如宾,倒也算得上甜蜜平静。 我亦不愿两位侧妃与众多姬妾过于凄苦,所以,我严格按着规矩,雨露均沾。 在太子殿的前十年,我的太子妃、两位侧妃与几位姬妾又先后怀孕,但无一例外地,我的骨肉均胎死腹中。 为此,你还专门到太子殿中安慰过我与太子妃数次! 我也曾追问苍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上天要如此惩罚我? 直到九年前,我才终于查出,原来我的两位侧妃与几位姬妾小产,竟都是我那表面上大方得体、温婉和善的太子妃所为! 你可曾想到,当我得知真相时,有多么的惊震,又有多么的伤心?我走去质问司徒意懿,没想到,她竟很快便承认了! 我当时,我恨不得立即下令杀了她。可是,她却在我面前凄然一笑,然后泪流满面!她说,她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能在太子殿中好好地活下去。 她说,我与她的第二个孩子小产,便是两位侧妃所为。但是,她明明知道事实却苦于找不到证据。 所以,为了保住她的地位,为了保证我的长子为她所出,她终于狠下决心,做出了那一切! 我无法不痛恨她的狠毒与自私,可是,我最终却是放过了她。只因,她是司徒右相的女儿。而司徒右相是我与皇叔花了十年时间扶植起来的忠臣力量,他的刚正不阿,一心为国是无可质疑的!若动了司徒意懿,动了司徒一派,朝堂又将有怎样的动荡? 同时,我亦深觉终是有愧于她,让她置身于这复杂而可怕的姬妾争斗之中,每日都担心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又何尝不是我的错? 到我登基为帝之后,我亦彻底明白,有后宫的地方就有女人争斗。作为一个君主,我本就该薄情寡义,该雨露均沾而不可多情,更不可专情! 然而,你应该能明白我,我并非那样薄情寡义的人,我根本无法做到! 想到那些女人们表面温柔贤良,背地里却在勾心斗角,争宠害人,我对她们既是厌恶痛恨,又是同情愧疚!宠幸她们,对我来说,是多么痛苦而无奈的一件事? 自从知道那个真相,我无法再召幸司徒意懿,对其他姬妾的宠幸亦越来越少。然而,我的后宫却在不断充盈! 登基将满三年,群臣又在日日请旨,逼我广选天下秀女入宫了! 我不忍想,世间又有多少原本天真烂漫的青葱女子,将被终生囚禁于这金碧辉煌的笼牢之中,为那一瞬的荣华富贵,为那一点点宠幸与我无法给予的情意,斗得惊心动魄,你死我活!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这些后宫之事,与那些复杂残酷的权谋政治一样,都让我的心感到疲累不堪!我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我知道,我这皇帝,若然有一日离开。东昊老百姓不会记得我有何丰功伟绩,因为这些都是皇叔他们做的!他们记在心间,或许能够流传下去的,该只有我闲暇时所作的几首诗词与数幅书画吧? 只有纵情诗词歌赋,只有暗中想起你的时候,我的心才能有一刻的欣喜与自由。我每时每刻都盼望着,终有一日,能冲出这笼牢,自由地游走于山水之间! 我即将病于膏肓了。 我以为,我只能如此,为东昊耗尽最后一点生命! 所幸,皇叔终是肯放了我自由! 你的恒儿,如此聪慧,如此稳重。博学多思,心怀天下,又懂得顾全大局。我与皇叔皆认定,他是最合适坐上这皇位的人。他成为一国之君,将是东昊百姓之幸! 而事实证明,确是如此!我在此山林之间,亦听说东昊有了一位年轻而贤明的新帝。 先帝轩辕钺早已驾鹤西去,留下几幅书法与画作,更有几首情深意切的诗作为世人所传诵。可是,世间又有何人能知,那些缠绵悱侧的诗词是为谁而作?先帝又曾为哪位女子而痴? 如今,世间只多了一介平民岳布衣!抛却一切权势富贵,抛却一切喜嗔痴怨,终于如愿纵情于山水之间,终日与诗词歌赋、茶酒筝琴为伴! 那日,皇叔派人将我从皇陵中偷偷运到了此处。从假死酒中醒过来后,不曾想,我的身子也在青山绿水间的调理中,逐渐的康复了。 我知道,皇叔定然也不忍你为我难过。因此,你该知道,我此刻正在洛都郊外的某处深山之中,静静地,远远地,看着你的恒儿成为一国之君,而你成为尊贵的太后,皇叔亦将从摄政王之位,渐渐退隐为一国太上皇。 皇叔一直派人暗中保护我安全,也派了人在此照顾我。然而,这些于我,仍是牵绊,因此,我时时偷偷离开此地,独自云游四方! 世间几乎无人知道我岳布衣从何而来,然而我亦结交了不少知已好友,时时畅聚! 君子之交淡如水。兰心,此生能与你相识,并被你引为一生的知己,是我的幸运! 然而,此生遇见你,亦是我的不幸!我的爱情,尚未来得及成长,更未来得及开花结果,便已胎死腹中! 我不知道我与司徒意懿之间有没有过真正的爱情。前十年,我只是用心地去善待她,在她看来却仍是对她不公。最近这十年,我只在一开始恨极了她,之后也便转为淡然! 荣华富贵,爱恨情仇,一切不过一瞬间。然而,这句话,世间又有多少人真能参透?我如今惟一的牵念,不过就是那个女儿。然而,我知道,你的恒儿,以及我的皇叔,自然不会薄待她! 若然,他日你于奢华车马回眸间,偶然于街上看见我这一袭白色布衣,请不必震惊。我们只需如以往般,远远地,会心一笑即可! 若然,他日有幸在李慕年府中相遇,你亦不必惊诧。你只需称我一声“岳先生”,我们便可与李慕年一起,把酒作赋,奏琴赏曲。 人间知己,莫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