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超凡世界当道士》 第一章 血眸 许诺睁开眼的时候，入目处尽是血色的斑驳。 四肢百骸突如其来的撕裂痛感，加上脑后时不时的抽痛，仿佛被人冷不丁放置在了一张布满荆棘长钉的铁床，正遭受着非人且残酷的刑罚。 “我这是” 大脑的阵阵眩晕和抽痛让人无法保持清醒的思维，他十分努力地想要看清四周的环境，但是却只能见到血红色的斑驳光影，就像是双眼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痛！ 好痛！！ 他试图想要有所动作，可从四肢瞬息而至的撕裂感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击溃掉全部的力气。 密集的汗珠在这股巨痛来袭时瞬间布满了额头，汗水顺势流淌，恰有几滴落在眼窝处，让血红的斑驳变得略微有些可见，可依旧看不清任何事物。 “嘶” 许诺努力在尝试着，他想要起身，想要扭头，想要撕开蒙在双眼上的“纱布”。 可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挪动一丝一毫，就像是失去了对身体所有的控制权。 然而痛感似乎有助于意识的清醒，在他“坚韧不拔”的折腾下，虽然眼前依旧是不能视物的血红斑驳，可大脑此前的眩晕正在一点点被身体的剧痛压制。 这让他终于可以一边痛着一边开始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昨晚下班后回到家，一如往常的做饭洗衣躺床刷手机。 期间还和抚养自己长大的师父通了一次电话，他老人家一如既往地在唠叨即便下了山也不要忘了功课的修习。 而自己也一如既往地调侃师父说要相信科学，少搞迷信 作为一个21世纪新青年，许诺自认是个唯物主义者。 即便他是个在籍入册的道士，还是有道号的那种。 可正当他试图通过对记忆的回溯来慢慢缕清当下的状况时，后脑突如其来的钻心疼痛让他一瞬间差点又失去意识，紧接着一个个记忆片段突兀跳出，如同汹涌的潮水顷刻间淹没脑海，并快速流动。 但丁亚希伯恩，西大陆海森特联邦兰蒂斯行省诺蓝市人。 两年前毕业于耶莱顿大学社会系，现开设一家侦探事务所，效益一般 生父早逝，母亲改嫁联邦第七警卫司一名中层军官，后因病过世，留有一名同母异父的弟弟 继父三年前牺牲于一场针对联邦高层要员的刺杀，留下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天煞双星？”许诺强忍着后脑的剧痛，在眩晕与清醒之间下意识念叨了一句。 这但丁亚希伯恩和他弟弟是妥妥的克亲命格啊 “等等我的脑海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个人的记忆，联邦又是什么” 许诺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咬着牙努力“操控”自己的身体试图站起身，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强烈痛感让他大汗淋漓，眼前的斑驳血红伴随着汗珠的滴落也逐渐变得寡淡，虽然仍然像是蒙上了一层绒布那般模糊。 可好歹，算是能微微看清了。 “这” 目光所及之处，许诺看见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卧室。 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右侧有一扇真皮包裹的房门，紧挨着左侧墙壁的位置有一张书桌，桌上散乱放置着一堆纸张，一部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的拨号盘式电话机，以及一个造型精致的雪茄盒。 门与书桌的中间位置，摆放着一个两米左右的原木衣柜，柜门虚掩着，柜腿的位置铺有一张暗红色地毯，看起来价格不菲。 而许诺此前，就躺在房间正中央的地板上。 外界的月光洒落进来，不知是因为眼睛的问题还是本来如此，他看着周围的环境都蒙上了一层“红色”的轻纱。 身体的疼痛感在慢慢消减，他的意识也渐渐更加清醒。 “我，我穿越了” 心头涌现出诸多无助且慌乱的情绪，许诺呆呆地躺在地上，慢慢张开了嘴巴。 作为一个孤儿，还在襁褓时被师父捡到带回了山中，童年的记忆不是在山中对着那些厚厚的无名经卷背诵，就是被师父带着下山进行一些采买，或者去村民家中做上一些法事 但即便是如此这般的“先天条件”，许诺始终不相信世界上会存在这种奇诡之事，要不然也不会在长大后选择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 毕竟和师父那些“法事”都是走形式的，这年头，做心理咨询可比做法事赚钱来得快，反正都是挣个“心理安慰”。 而且这年头只有假道士才会装神弄鬼，真道士都是倡导科学 将纷杂的念头从脑海中摒除，许诺努力消化着刚才汹涌而来的记忆，过了四五分钟，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非全身的疼痛感时刻提醒着自己，他真想这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自己还真的是穿越到了这个叫做但丁亚希伯恩的年轻人身上。 作为一名刚刚被专业道士认定为“天煞双星”命格之一的原主，但丁亚希伯恩的过往经历实在是太过“精彩”了一些。 即便双亲先后离世，可他似乎并没有在这些方面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把日子过得丰富多彩，尤其是在私生活方面。 这从记忆碎片中占据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诸多前女友里，可见一斑。 作为耶莱顿大学深造过的高材生，毕业后没有选择去任何联邦官方机构任职，反而来到诺蓝市开设了一家侦探事务所，正是因为彼时的但丁正在和一位诺蓝市议员的女儿打得火热，属于“为爱奔赴”。 这就好比清北的毕业生拒绝了部委抛出的橄榄枝，选择前往四五线城市开了所超市一样任性。 而这个世界的发展则类似于地球19世纪末期，属于诸多体制并行，人类脑洞大开的岁月。 比如海森特联邦的“邻居”，还是一个残存封建体制的帝国。 再比如电气革命刚开始没多久 不过这些似乎都距离但丁十分遥远，他的记忆中除了前女友们，就是为了寻找下一任女友而积攒的无聊知识。 天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考上耶莱顿大学的 至于他的弟弟，则是在去年成功考上了布鲁克军事学院。 相比于这个哥哥，弟弟歌德亚希伯恩则显得更加稳重和老实一些。 记忆的梳理告一段落，身体的疼痛感减弱到了可以承受的程度，许诺试着活动了一下，发现对身体的控制权开始恢复，于是用手肘撑在地板上，侧着身子，一点一点地坐了起来。 而这一过程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让他不得不大口喘息了起来。 按照但丁的最后记忆，这里是他暂时租住的公寓，傍晚时候，他的好友兼合伙人凯尔来到这里，和他计划着下周三参加诺蓝市一场由市政厅举办的宴会，到时候会有许多家境优越的漂亮小姐和寂寞难耐的美艳夫人们参加。 这本就是他们的乐趣所在。 “所以之后是发生了什么？” 许诺不由皱起了眉头，原身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而从身体的反馈来看，后面似乎发生了一些并不寻常的事情，否则无法解释他的穿越以及那遍布全身的疼痛。 那个凯尔去哪了？ 会不会是他做的一切，随后跑了？ 许诺沉思着，分析这件事的可能性，可记忆的缺失让这一切都变得没有头绪，于是只好低下头开始检查起“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上的西装除了些许的褶皱外，并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破损。 强忍着疼痛感挽起衣袖和裤腿，白皙的皮肤上也没有丝毫的伤口。 “该不能是内伤？” 许诺慢慢站起身，他看到衣柜的斜对角有一面穿衣镜，金属底座，边框刻有并不复杂的花纹装饰。 透过“血色”的视线，借助还算明亮的月光，他走到镜前，伸手擦了擦双眼，发现之前的血红斑驳是因为眼睛之中充斥着鲜血，随后，他看到了现如今的“自己”。 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年轻脸庞，黑发蓝瞳，身材匀称。 长相酷似年轻时候的阿兰德龙。 “怪不得可以拥有这么多前女友” 许诺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这种自带压制级别的硬件美貌，放在谁身上都会难以抵挡。 因为视线并不足够清晰，他继续向前，直到距离镜子只有一拳之隔。 他微微侧过脑袋，想要更仔细地观察双眼“充血”的情况。 随着折射角度的变化，视角也随之而动，镜子里位于身后的那个衣柜，虚掩的柜门像是被人故意嵌开了一道缝隙。 许诺有些愕然地，十分缓慢地转过头。 柜门的缝隙之中， 他看见了一张隐藏在黑暗里，挂着诡异微笑的人脸。 以及， 那一双正在直勾勾看着他的血色双眸。 第二章 深夜来客 蹬蹬蹬！！！ 许诺被这一幕吓得连连后退，双手下意识掐了一个子午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安抚此刻恐慌的情绪。 这是专门用来镇静辟邪的手印，放在地球的时候，他虽然从没有见过什么神鬼妖魔，但还是按照师父的传授，老老实实地学下了许多道士的基本功课。 如今突然穿越到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即便在但丁的记忆里并没有任何超出常人想象的事情发生，可穿越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不合理，更不用讲睁开眼没多久，就看见如此惊悚的一幕。 他尽可能地保持着呼吸的节奏，全身肌肉紧绷，死死盯着衣柜中那张始终保持着诡异微笑的人脸，仿佛在以此来警告对方：你别过来。 许诺的额头渗出冷汗，左脚的脚后跟轻轻抬起，将身体的重心置于右脚上，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房间内并没有可供使用的武器，窗户距离自己只有两米的距离。” “这种类似于维多利亚末期的建筑物，采用的是木质凸窗的设计，也就是说” “如果自己速度够快，完全可以借助身体助跑的巨大惯性冲破窗户出去！” “等等，这是六楼” “门的位置在右手边的方向，如果想要夺门而出，那势必要经过衣柜的位置。” “虽然还不清楚里边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人，但以自身这具身体的状况来看，很难保证能够抵挡住可能出现的攻击” 许诺大脑里在胡乱地想着，视线却一刻都不敢离开衣柜。 虽然他是一名职业道士，可在过去二十余年的生命里，还从未有过“降妖伏魔”的经历。 除了小时候被师父夸赞“灵觉极强”以外，其他也就是个普通人。 至于那些早已烂熟于脑海的法诀道典符箓，更是化作了每日伴睡的产物。 毕竟建国后不许成精，妖魔鬼怪也是没了栖居的环境，所谓的灵觉再强也没用武之地。 直到良久的静默与对视过后，柜子中的“东西”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那张怎么看怎么渗人的微笑脸庞，血红的眼眸一眨不眨，如同原始部族勾勒的恶魔面具，安静隐匿于柜内的黑暗空间，仿佛在嘲弄着面前的人类。 “这张脸” 许诺吸了口气，微微皱眉，记忆的碎片浮现，愈发觉得面前的“鬼脸”十分熟悉。 “凯尔欧莱文？！” 是了，这是凯尔的脸！那个原身的好友兼合伙人！ 作为但丁在诺蓝城最好的“伙伴”，这个凯尔最大的特点就是有钱，并且特别花心。 作为诺蓝城警署高级警司的唯一子嗣，在这个小城市里，称得上数一数二的“权贵”。 这无疑是任何小说电影里“狐朋狗友”的标配元素。 “他怎么会在衣柜里？” 许诺心里不由浮现出疑惑，他试探着向前移动身体，发现柜子里的“凯尔”没有丝毫动作，于是他大着胆子走近，轻轻推开了柜门。 “吱嘎” 刺耳的开合声响起，柜子中凯尔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砰”的一声闷响，摔落在那张暗红色的地毯上。 他死了。 许诺眉头紧锁，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弹，眼前的发现并没有减轻他任何的紧张情绪，反而觉得愈加惊悚与诡异。 穿越过来情况不明，面前躺着一具尸体，记忆缺失无处可寻 杀害原身与凯尔的人是谁？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如何穿越过来的？怎么解决眼前这具“好友”的尸体？如何向他那位高级警司的父亲去解释这件事？ 种种谜团像是乱麻一般充斥着他的脑海，这无疑加重了头痛的症状。 “当务之急是先将尸体处理好，然后再去研究怎么跑路。” “真相可以回头慢慢探寻，另外就是得试着看还能不能回去” 许诺叹了口气，他下意识忽略掉坦白从宽这个选项。 要知道眼下所处的世界并不是地球，可没有什么文明执法的规矩，他要是去警署报警说明真实情况，有没有人相信先不说，那位高级警司必定会选择让他为自己的儿子陪葬。 做出了决定后便不再迟疑，许诺忍着身上的疼痛，在屋子里找寻可以用来装下一具尸体的工具。 他没敢开灯，因为不了解外部的情况，而且不清楚杀害“自己”与凯尔的凶手到底有没有走远，所以只好借着月光在房间里找寻，可是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只好暂时放弃。 原身租住的这间公寓只有一室一厅，房间面积虽然很小，但因为这是诺蓝市的市中心位置，所以价格不菲。 而长年的花天酒地更是早已掏空了但丁的积蓄，这间公寓里除了基础的设施家具以外，可以说是一穷二白。 这从书桌上那四处可见的欠款借条里可见一斑。 “这家伙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少钱？” 许诺一边翻着桌上的欠条，一边腹诽，他实在不理解这种打肿脸充胖子去找女人的行为。 况且凭借原身这张脸，如果真想做个软饭男也没有什么难度。 可恰恰这还是个有“骨气”的色中饿鬼，只喜欢豪掷千金，不喜欢被豪掷千金。 所以他更加无法理解 “这是什么” 许诺突然发现雪茄盒下面压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银质徽章，上面印有繁琐复杂的图案。 徽章看起来像是六芒星与三角形的组合体，最中央的位置是一个圆圈，里边刻有类似于鬼画符的线条。 他好奇地拿起徽章，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徽章入手的刹那，一股清凉感袭遍全身，连疼痛感似乎都减弱了许多。 “凯尔带来的物件？” 记忆碎片激射而出，相关的事情浮现在脑海，这是凯尔今晚来时顺手带过来的东西，据说是他父亲缴获的“战利品”之一。 作为高级警司，一些罪证被“依法充公”十分合情合理，对此原身也似乎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奇怪。 “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东西引起了‘凶手’的窥探，想要杀人越货？”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徽章还留在现场就显得十分不合理” “但除此以外，现在没有任何信息能够佐证两个人死亡的原因，即便这很牵强” 许诺顺手将徽章放进口袋，不管怎么说，这是唯一能与今晚有所关联的物品之一，先揣在身上再慢慢研究。 “眼下还是要先想办法处理掉尸体才行。” 看着倒在地板上挂着诡异微笑的凯尔，许诺想都没想就将对方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笑脸上。 大半夜看着怪渗人的。 再次打量了一圈，似乎只能选择将尸体用床单包裹运出去这唯一一个办法。 虽然很容易引起注意，但总好过扔在房间里不管。 毕竟凯尔和原身的关系并不是秘密，如果被人发现死在了公寓里而自己不知所踪，那百分之百会被警署列为通缉犯。 但若是两人都不见踪影，自己将来即便被发现也能有一些回旋余地。 “咚咚咚！” 正当许诺费尽力气将凯尔拖动至卧室床边时，公寓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听到这个声音他下意识绷紧神经，放缓呼吸。 “该死，这个时候是谁来敲门！” 许诺心神紧绷，在眼下的情况，自己究竟是开门还是不开门，要不要装作不在家 “咚咚咚！” 敲门声在深夜里显得十分突兀，门外的人似乎认定了公寓内有人在家。 许诺不再犹豫，双手用力一推将凯尔尸体推进床底，随后揉了揉眼睛，又故意把衣服弄得再乱一些。 他顺手拿起屋子里的铁制台灯，在手里颠了颠分量，紧接着便走到了门口侧后方的位置。 “谁？” 第三章 神秘警官 “彼得帕博思，开门。” 门外的声音带有浓郁的兰蒂斯口音，略显急促，尾调上扬。 彼得帕博思诺蓝市警署的一名警长，为人死板，脾气暴躁。 管辖地正是公寓所在的街区，在他的治下，这片街区的治安好得一塌糊涂。 不过他似乎很看不上原身这个家伙 许诺检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原身与对方的纠葛似乎是因为他选择把侦探事务所开到这条街上所导致。 因为在彼得警长看来，这是对他工作能力的一种亵渎，可由于凯尔的父亲是高级警司的原因，只好咽着这口气不上不下。 “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诺并没有急着开门，按照海森特联邦的法律规定，居民在私人住所时，有权拒绝非公务原因的一切拜访。 “我带了执法令，开门。” 门外的声音显得很不耐烦，似乎对于不开门这件事抱有极大反感，但很显然也要被迫遵循规矩。 “好的，请稍等。” 许诺垫着脚将台灯快速放置在书桌上，随后简单整理下衣物，没有开灯，以此隐藏自己眼眸中的暗红。 他边打开房门边有些含糊不清道： “抱歉，彼得警长，我已经躺下休息了。” 门外站着三位穿有深蓝色制服，戴徽章大檐帽的警察，留着两撇浓密胡子的彼得帕博思没好气地将执法令随便一摆，示意已经完成流程，随后对旁边两名警察道： “长官，您看到了，这就是那个惫懒的家伙！” 许诺并没有在意彼得警长对他的定义，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聚焦在另外两名随行警察的身上。 他们两个的肩章分别有着三颗四角星花，明显级别高于只有三个倒v的彼得警长。 作为一名非专业侦探，原身对于这种总要打交道的职业自然熟悉。 可听彼得警长话里的意思，是这两位高级督察这么晚了要找自己？ 得益于凯尔这位好友的原因，原身对于诺蓝城警署的高级警察基本都很眼熟，但眼前的这两位生面孔显然不在其中。 而从彼得看似尊敬但也没有很在意的语气中可以看出，这两位应该是外地过来公干的人员。 所以，他们来找自己究竟是什么事情？ 眼下这种时刻，在不了解对方任何来意的情况下，自己不能露出丝毫的马脚。 许诺始终在思索，但面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的端倪。 他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一边侧开身一边示意道： “请进，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情？” 彼得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他看起来是真的十分讨厌眼前的英俊年轻人，冷哼一声道： “谁知道你这屋子里又有哪位寂寞难耐的夫人在床上瑟瑟发抖。” 寂寞难耐的夫人没有，冰冷带笑的尸体倒是有一具，要不你给他顺便带走 许诺忍不住心里嘀咕，表情依旧看不出丝毫变化。 自己发出进屋的邀请，可三位警察依旧一动未动，照这个情况来看，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凯尔的事情，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但丁先生，听说你是耶莱顿大学社会系毕业的学生，请问你还记得欧文希尔顿吗？” 问话的是左侧的一名警察，他看起来十分严肃，褐发黄瞳，整个人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欧文希尔顿？” 许诺下意识回忆起来，然后迅速想到了对方提起的这个名字。 “记得，我在大学时候的同学，不过他是法律系的，毕业之后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没有什么联系了？你确定吗？” 褐发警察目光直视，语气带着十分的怀疑。 许诺没急着回答，装作认真在思考的模样，尽可能让自己的行为符合原身的习惯。 隔了片刻他又打了个哈欠，回复道： “是的警官，我日常的工作比较繁忙，所以对于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会太记得。 “您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总要把有限的精力放在值得的事情上。” “所以，欧文他是怎么了？” 这个反应看起来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这从彼得警长的态度上就看得出来。 “的确，长官，这个家伙有限的精力几乎全在诺蓝城的这些名媛小姐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精力有限，我相信他能把爱播撒向整个联邦！” “老熟人”的讽刺在许诺看来不值一提，对方说的是但丁亚希伯恩这个花花公子，关他大好青年许诺什么事？ 褐发警官一语不发地看着面前的英俊年轻人，他的怀疑没有任何减少，但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不经意地扫向身旁位于正中的另一名警官。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但丁先生了。” “如果今后收到了来自欧文希尔顿的消息，请随时联系我们。” 居中的警官发声，模样三十岁左右，同样是黑发蓝瞳，高挺的鼻梁搭配恰到好处的五官，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具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嗓音醇厚深沉，一口纯正的“提顿”口音，证明这应该是一位来自联邦首府的男人。 许诺微笑点头回应，愉快道：“没问题，警官先生，配合警署工作是每个联邦公民应有的义务。” 同为蓝瞳的警官也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从制服口袋内侧拿出一张名片，伸手递了过来。 许诺接过扫了一眼，名片的做工十分精致，黑色底色搭配金边勾勒，中央处印有用“斯宾塞体”写下的鎏金色签名： 里昂诺芬克斯。 右下角还有一串九位的电话号码。 看来是个有钱人啊 这个年代能用这种名片，并且气质看上去也十分得体的，除了原身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奇葩，大概率都是些真正的富人阶层。 许诺心里感叹，愈发觉得原身这种行为让人不耻。 他目送着几位警官的离去，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好歹算是过了这一关。” 正当他打算关门回屋继续处理尸体的时候，却发现那位名叫里昂的蓝瞳警官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门口，吓了他一大跳。 “警官先生，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里昂诺芬克斯依旧保持着微笑，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 “忘记提醒您了，但丁先生。” “那位凯尔少爷的尸体，还需要尽快处理呢。” 第四章 咒语的反应 里昂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许诺如遭雷击，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后脑勺。 他心思急转，下意识想要矢口否认。 可对方那种毋庸置疑且略带调侃的语气，明显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这位看起来风度翩翩的警官，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就像个无聊时在逗弄猎物的猎人。 许诺不留痕迹地往后撤了两步，尽可能地以正常口吻说道： “抱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呵呵，别紧张，但丁先生，我可不是罪魁祸首。” 里昂耸了耸肩，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许诺站在门口没有动，保持着高度戒备的状态。 他不明白对面这位警官“去而复返”的真正用意，在没有确认清楚之前，他选择了沉默。 里昂并没有很在意的样子，那模样不像是一个上门走访办案的警察，更像是一个新来的租户来拜访邻居。 “也许那位彼得警官说得对，万一真不巧撞破了某位美丽的夫人，就不太礼貌了。” 他侧过头，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但那双蓝色眸子始终看上去很平静，像是幽不见底的深海。 “既然但丁先生不愿意，那就请早些休息。” “哦对了，如果还遇到什么离奇棘手的事情，记得拨我的电话。” “当然，如果是道谢，也可以。” 里昂轻笑一声，留下最后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右手的食指与中指轻轻点了两下左胸口，行了一个海森特联邦那些旧贵族才会使用的告别礼，缓缓消失在漆黑的走廊。 “这人走路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像个鬼一样！” 许诺锁好房门，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刚才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些气力感觉已经消耗殆尽，此刻竟是连原地站着都有些头晕目眩。 他勉强走到书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大口饮尽。 眼下的情况，不能急着去查看床底下那具“好友”的尸体。 “里昂明显知道些什么，但他那副随意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像是背后的凶手” “不，不能草率地下决定，地球上有很多变态杀手，在作案后都愿意回到现场查看自己的‘杰作’！” “据说是为了重新体会当初犯案的快感，追求精神上的愉悦与超脱。” “老天，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诺伸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显得十分崩溃，可他马上又停止了这一动作，改为装模作样的梳理发型。 一定要严谨。 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和仪容，他安静靠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暗红色的桌面。 昏暗的月光下，整个人似乎都隐藏在了阴影之中。 “莫名其妙地穿越已经够离奇了，还卷入到了一桩奇怪的凶案之中” “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在窥探，尸体暂时不能急着处理了” “先打一卦试试看？就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能不能感应” 许诺平静片刻，正襟危坐，双手交叠卧于小腹，拇指相抵，闭目默默诵念：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许诺师承的一脉，并不是正一龙虎这类名门大派。 据他师傅说，他们一脉虽然人丁稀薄，但也是千年单传，只不过祖师有训，没有开枝散叶而已。 而且，山中有着数不清的古法典籍，许诺下山以后才发现，小时候在山中被师傅用来垫桌脚的“闲书”，竟是外面已经失传很多年的孤本。 他以净心神咒起课，亦是应有流程，先静心安神，祛除杂乱，再行其他。 而在地球上诵念了不知多少日月，却只能起到心理作用的净心神咒，在念完最后一句后，竟然出乎意料地有所感应。 始终隐隐作痛的身躯恢复了正常，纷乱繁杂的念头尽皆平息，眼眸中的暗红在一瞬间褪去。 许诺自幼被师傅夸赞“灵觉极强”，过往的二十余年，他一直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意义。 如今阴差阳错之下，倒是有了别样体会。 此时，他感到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停止了流动，轻抬双眸，眼中的世界慢慢变得静止且抽象。 窗外有几只乌鸦飞过，却好似悬停在了半空，本来该有的嘶哑鸣叫，也像是被忽然按下了静音的按钮。 漆黑的夜幕下，昏暗的房间里，椅子上的男人，轮廓变得越来越朦胧，模糊。 西服口袋中，似有幽光一闪而逝。 “队长，这个但丁怎么可能还活着？” 约瑟夫打开车窗，点起了一根香烟，没了刚才的严肃神态。 他靠在椅背上，橙黄色的眼睛始终在盯着街对面那栋刚刚到访过的公寓楼。 “抛开这个问题先不讲，我还是想说一句吸烟有害健康。” 坐在后座上的里昂松了松衣领，他的身旁，是陷入昏睡的彼得警长。 “好，我争取在明天开启今年的第123次戒烟计划。” 约瑟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刚才的话题道： “真理教派最近不消停的样子就像是发情的野马，那个欧文希尔顿居然是他们在提顿大区的总负责人，真是难以置信。” “没什么奇怪的，不是每个耶莱顿的毕业生都会成为联邦政府的基石。” “说的倒也是，比如这个但丁，好家伙，在翻看他的档案之前，我是真没想到一个普通人的精力居然能如此‘充沛’。” 里昂侧过头，严肃道：“约瑟夫，我曾经告诉过你，不要透过表象去看任何人，包括普通人。” “好的，队长，我承认我羡慕他的情史。” 约瑟夫此时的神态和刚才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大相径庭，他抽烟速度很快，几句话的功夫便已经抽完了一根。 翻翻口袋刚想要再续上，却在后视镜中看到了里昂那双十分平静的蓝眸。 他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双手把住方向盘，转移话题道： “队长，根据情报部门的探查，欧文从研究院偷走‘1-27号’禁忌物后就消失在了提顿大区。” “您觉得他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过往的经验告诉约瑟夫，可以在没事的时候和队长开开玩笑，但永远不要招惹看起来格外平静，并且在注视着你的诺芬克斯家族成员。 “真理教派想要在今年的守护节上搞些大动作，既然之前最后的线索显示在了诺蓝市，那就证明这个城市必然有着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重要到需要借助禁忌物的力量。” 里昂依旧是很平静的口吻：“只是可惜了那个凯尔一家，好端端的高级警司，受了这种无妄之灾。” “所以我搞不懂但丁为什么还会活着，‘1-27号’禁忌物需要生命的力量来激活补充，不可能会漏掉任何接触到它的普通人。” “那就证明这个但丁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普通，不是吗？约瑟夫” 里昂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双湛蓝色的眸子突然在一瞬间显得更加宁静，更似有暗波涌动，目光牢牢望向公寓楼里那个漆黑的窗户，像是发现了什么。 “约瑟夫，看起来他不光不普通，似乎还有些我们不了解的秘密呢” 第五章 占卜 公寓的六楼房间里，许诺安静坐在椅子上。 他从未体会过如今这种感觉，灵台的清明之感很难形容。 整个灵魂仿佛就像在一瞬间从身体中被抽离，感受了温煦凉风后，又被突兀地塞了回来。 “这种状态感觉甚至可以做到师傅说过的袖里乾坤。” 许诺喃喃自语，忍不住开始尝试，将左手掌心朝上，拇指飞速掐算。 这并非是地球上志怪小说中所说的那种可装万物的法术，而是大六壬修至高深处的一种境界。 这需要施卦者保持极其清明的状态，在不借助式盘等任何外物的前提下，运算天地盘、四课、三川、神煞等内容，用以占卜人事。 在地球的时候，许诺每次尝试起课，都需要费不少力气，而且卦象显示的结果往往也并不准确。 他曾询问师傅，只得到几句摇头叹息，什么“时代变了”之类如同神棍般的长吁短叹。 然而在今天，他的内心有种很莫名的信心。 “这种状态，感觉起卦得到的结果，准确率会非常之高。” 许诺自语，来不及仔细思索其中缘由，瞄了一眼墙上的古铜钟摆时钟，将时间按照天干地支进行换算，脑海中反复重复第一个问题。 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 然而第一次推算的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每每到了最后一步怎么也推算不下去，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无形的干扰着，不让他得到真实的答案。 “也是，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我这点微末道行能掐算出来才有鬼。” 许诺叹息一声，但却没有气馁，而是开始推算心中所想的第二个问题。 是否还能回去？ 这一次的结果推算的很快，而且很明显，快到让人有些难以置信，明显到反复推算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答案。 有来无回。 得到答案的许诺，沉默良久，微微低下头，左手拇指搭在最后停留的位置，缓缓叹了口气。 “师傅，恐怕一时半会儿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眼下的处境可以说是很糟糕，卧室床下那具尸体不知该如何处理，凶手还不知道是谁，原身留下的巨额债务和一堆烂摊子也不知道从何解决。 而那位里昂警官的神秘模样又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就像一泓深潭，让人感觉深不可测，又遍体生寒。 “至少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学了二十多年的道术，在这个世界会有所用处。”许诺自嘲地笑了笑。 再不济，自己还能在这个陌生的西方世界当一个算命的维持生计。 又是许久的沉默，他重重靠在椅子上，用双手遮盖住那张堪称俊美至极的脸庞，带着失落、难过、压抑等诸多混杂的情绪喃喃道： “你好，我是但丁亚希伯恩。” 但丁没有自怨自艾太久的时间，当下的处境也不允许如此，他略微调整下情绪，借着净心神咒带来的灵台清明，快速起了今晚的第三卦。 “我”和凯尔是怎么死的？ 卦象显示的结果让他觉得既是情理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鬼神之力。 若是以这个世界目前的通用语言来翻译，则是： 神秘，不可说的力量。 “果然是个吊诡的世界啊” 但丁感叹了一声，幸好道术还能用，也幸好自己这些年没落下过一丁点功课。 他继续起卦，占卜起自己下一步的吉凶。 结果不出所料，大凶之象。 他不为所动，继续推算，因为卦象这种东西，即便是大凶，但依旧有九死一生的解决之法。 而令但丁万万没想到的是，唯一的小吉，居然落在了那位刚离开不久的里昂身上。 “看来，真的要和这位警官多联络一下感情了” 街道石板路，黑色的丽驰牌豪华轿车中。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约瑟夫有些呆滞地看着身后的队长。 他刚刚聊天聊的好好地，结果里昂身上的气势猛然变化，惊得他以为有了突发状况。 结果探查一圈没有任何发现，自己队长又突然收回了力量。 “队长，您这是发现了什么？但丁他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里昂慢慢收回注视公寓楼的目光，略微思考片刻，摇了摇头，说道： “先开车，回住所。” “哦，好的。” 约瑟夫熟练地发动车辆，挂挡给油，车子开始平稳行驶，缓缓驶离了这片街区。 作为这支特殊行动队的老牌队员，他很清楚在出任务时，只需要无条件执行命令即可。 里昂靠在高档且舒适的真皮座椅上，静静看着窗外向后飞驰而去的街景。 诺蓝市并不大，隶属于兰蒂斯行省北部的这座小城市，相比于联邦首府的繁华，只能算是“穷乡僻壤”。 落后的城市规划，再加上大量工业设施的建设，让这里的空气变得糟糕透顶。 若不是执行任务的需要，以他的身份，可能这辈子也不会踏足这里。 从后座的酒水柜里打开一瓶名贵的香槟，里昂脑海中回忆起刚刚发现的画面。 刚才，他始终在观测着公寓楼的情况，就在和约瑟夫聊天的间隙，他明显感觉到但丁所在的那个房间发生了以太能量的变化。 很细微，又很凝实，若不是他擅长的领域正是精神力方面，也就忽略掉了。 最重要的是，里昂在方才尝试了多次，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居然无法穿透那层薄薄的以太能量场。 不同于那些早已熟悉的混乱、无序、狂暴的力量，包裹住但丁房间的以太能量场显得有些神秘。 而且怪就怪在，那股以太能量竟有一丝传递到了他的身上，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做好防御和截留，便悄然消失不见。 就像是专程过来看了一圈，随后便消散了。 这一系列发现，让里昂对但丁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一个在今天之前还是普通人的家伙，形成的以太能量场居然如此精纯，连自己的精神力都无法突破进去，甚至还能在不知不觉间靠近过来而不被发现。 “真是个幸运且具备天赋的家伙啊” 里昂思索着，将杯中的香槟酒一饮而尽，湛蓝色的眸子变得越发深邃。 作为海森特联邦特殊事件调查局第三行动队的队长，无论在天赋，眼界还是经历上，他都属于足够杰出的存在。 更何况，他是诺芬克斯这个传承千年的贵族姓氏的拥有者。 但丁这个花花公子，不管是有意或无意的接触，既然已经和真理教派的欧文沾上了边，同时在禁忌物的接触下活了下来，那就足以证明他的非同寻常。 不管从哪个角度讲，今后的但丁，已经注定会踏入这个圈子。 所以里昂不急于一时，他更想等着那个英俊的年轻人主动来找自己。 这是旧贵族的骄傲，即便制度更替，也依旧存在。 况且这次来到诺蓝市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对付真理教派这群疯子。 确认了但丁·亚希伯恩这个幸存者的存在，说不定还能钓条大鱼出来。 而这个人刚刚展现出的天赋，则属于是额外的“收获”。 至于他会不会偷偷跑掉，亦或者哪天暴毙了的问题，并不在里昂的考虑范畴。 被自己注意到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甩开或者死亡？ 再加上刚才的一点“小帮助”，他相信，这个幸运的家伙，一定会主动联系自己。 毕竟 “后备箱里那具凯尔的尸身，回去后让老汤姆处理一下，和他的家人们一起烧了。” “我们帮这位花花公子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想必他会很惊喜。” 第六章 你是个幸运儿 但丁没有再继续起卦，原因很简单，算的越多越不准，说不定还会越危险。 未知的事物往往会产生极大的恐惧，联想到自己奇怪的穿越，在地球上从来不灵到了这里却有强烈感应的道术，以及刚刚在持诵净心神咒时那种无法形容的通透与舒适感 但丁又赶忙喝了一大口冰水压压惊。 现在的他，有种前所未有，无法遏制的冲动，想要尝试自己曾学习过的诸多道术法门，借此来窥探这个神秘的世界，但这股强烈的念头被他硬生生按了下去。 “在搞清楚这个世界的神秘力量和神秘体系之前，还是尽量少起卦，免得招惹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窗外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乌鸦，始终在深夜里嘶哑的鸣叫，像是想要宣泄刚刚被“戛然而止”的愤怒。 但丁凝视着卧室的位置，那张床下还藏着自己“好友”的尸体等待着处理。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尸体躺在那里，却没有了最初的恐惧。 他又等待了一会儿，装作挺不住困意的的样子，打着哈欠回到了卧室，拉上所有的窗帘，轻轻关上了房门。 砰！ 蹬蹬蹬！ 但丁飞快地冲出卧室，脸色变得惨白，那模样就像是见了鬼一样震惊。 “尸体呢？！飞了？！诈尸了？！” 他始终没有离开过屋子，可明明被藏在床下的凯尔居然就这样在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 他明明只在门口见过里昂等人，还没让他们进屋！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诡异惊悚的破地方！” “对了，里昂！一定是那个里昂搞的鬼！” 但丁忽然想到，刚才分别时那位名叫里昂的警官莫名其妙的来句“道谢也可以。” 当时的他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如今借着灵台清明，稍一推演便得到了大概的答案。 顾不得任何其他的想法，但还是考虑到谨慎起见，他将自己的后背置于墙壁上，确保视角可以尽可能地全面且不受遮挡，拿起书桌上的拨号盘电话，对着里昂名片上的电话号码，飞快地摇动起来。 “嘟” “您好，这里是鸢尾花事务所，请问您找谁？”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话筒里传来。 鸢尾花事务所？不是警署吗？ 但丁皱了皱眉，但考虑到眼下的状况，还是直接说道： “这里是但丁亚希伯恩，我找里昂警官，他留给我这个电话号码。” 对面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确认相关的信息，不久后简短的回答道： “好的，请稍等。” 等待的时光并不长，然而但丁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他死死盯着周围，右手捧着话筒，左手掐着玄天上帝决。 这是专用于驱邪的手决，威力极大。 万一不是里昂做的，那他就随时准备和“对手”来个硬碰硬。 大不了就是死！ 直到那口纯正的提顿音在话筒里响起，他才略微缓解了一些紧张情绪。 “但丁先生，我们似乎才刚刚分开没多久。” “里昂警官，您走了以后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当面好好感谢一下您。” “哦？看来您是发现了，不用客气，我想，您肯定也不愿卷入到什么麻烦之中。” “我已经卷入进来了，不是吗？” 电话另一头传来几声轻笑，可语气听上去依然是那么平静： “您的认知十分正确，但是连我也有些惊讶的一点是，您现在居然还能好好活着。” 听到这句话，但丁沉默了片刻。 什么叫自己还能好好活着？ 里昂看起来了解很多事情，自己再遮掩下去似乎也解决不了问题。 于是他试探着回答道：“我不清楚，我甚至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醒过来以后，凯尔他就倒在我的面前。” 坦白自然是不能全部坦白的，但总好过一句不说，何况卦象指示的唯一生路就落在里昂身上。 “这么说的话倒也正常，毕竟接触禁忌物却没有死亡的案例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禁忌物？”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具有非凡力量的事物，它的存在形式有很多种。”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回头我可以让人和你详细阐述一番。” 但丁注意到，里昂对他的称呼不再使用敬语，不过现在没心情思索这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将话题拽回到最关心的问题： “谢谢，不过现在我更好奇的是，你们是如何做到，在没有任何动静的情况下，将凯尔的尸体运走的？” “一点小伎俩而已。” 真是一个模糊又似是而非的答案。 但丁略微安了一些心，继续问道：“欧文和这件事有关系？” “关系很大，确切的说，你可以把他理解为杀害凯尔欧莱文先生一家的凶手。” 等等，一家？ 嘶 但丁瞬间明白了什么，紧接着在脑海中努力回想欧文的样子，他记得那是一个平常不太爱讲话，却能在每场辩论中慷慨激昂的年轻人。 长相很普通，唯一让人印象很深的就是有着一头金发，以及十分尖翘的鹰钩鼻。 配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此刻回忆起来，竟忽然觉得有些阴森。 他竟然杀害了凯尔一家！那可是高级警司！ “相比于这些事，我更好奇的是在我离开后，你在房间里做了什么？” 里昂的话语打断了处在震惊中的但丁，他闻言皱起了眉头，却没急着回答。 起卦的时候，自己躲在阴影中，而且是以袖中乾坤的方式进行卜算，难道这也能被发现？ “我只是在书桌前坐着冷静了一会，警官先生你也知道，我们普通人遇到这种事，很难保持平静。” “是吗？可突然变化的以太能量场，却告诉着我，你在房间里应该不仅仅是坐着而已。” 以太能量场？那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难道和里昂所说的非凡力量有关？ 但丁的眉头越皱越紧。 “抱歉，我不明白” “哦，是我疏忽了，毕竟从过往的经历来看，你在遇到这件事之前好像的确是个普通人。” “至于这些专业的术语，想必你也不甚了解。” 电话那头的里昂慢悠悠说道： “不过不重要，你现在已经不是了。” 什么意思？自己怎么就不是普通人了？ 像是知道但丁此时的心中所想，里昂继续道： “能接触禁忌物而不死的幸存者，往往也会激活自身与以太界的能量感应，从此具备了某些异于常人的地方。” “凑巧的是，对于这些幸运儿，恰好是我所负责的领域。” “皇后区约尔街24号，你挑个时间，过来一趟。” 里昂的口吻里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很明显，自己被拿捏了，对方精准的意识到，自己的当务之急是想搞清楚这些事，那么就一定不会选择拒绝。 但丁看了看天色，又环视了一圈房间，带着有些沮丧，无助又夹杂着某种期待的语气说道： “现在怎么样？我怕还有什么怪事发生，要不您来接我？” “” 第七章 禁忌物与以太界 昏黄的路灯下，但丁走出公寓楼的门口，将身上的黑色风衣紧紧裹住。 心跳在刚刚开门的一霎间跳的飞快，这种彻底进入陌生环境，接受自己已经是但丁·亚希伯恩的感觉，相当奇怪又难受。 随即，他的目光快速向周围张望，在确认没有发现异常后，才来得及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陌生的，神秘的世界。 此时已经是深夜，街上空无一人，石板路旁的人行道上，是枝桠苍劲扭曲的树木，两侧的房屋墙体上，密密麻麻遍布着金属管道和粗大的黑色电线，就像是人体纵横交错的筋脉。 街道的不远处有一个小型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尊穿着铠甲的女神像，雕像脚下的位置，有着一块石碑，但受限于夜晚的视线影响，看得并不真切。 “这种蒸汽工业混杂着电气革命的世界，是如此的违反常识。” 但丁想到在地球上的某些概念，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却差点被空气中弥漫的烧焦味道呛的说不出话来，咳嗽了半天才止住，苍白的脸上竟因此有了一丝红润。 “还是要慢慢习惯啊”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在方才的电话中，自己说出最后那番话时，明显感觉到对面的里昂沉默了半天。 时间的确有些晚，让人来接自己好像有些不合适不过相比起生命安全来说，这些并不重要。 谁叫对方说自己这种幸运儿都归他负责呢？ 略微活动了一下身子，但丁看见从广场方向，有同样昏黄的车灯由远及近，将他的影子拉拽的越来越长。 “这么快又见面了，但丁先生。” “正式的介绍下，我叫做约瑟夫·顾里，隶属于联邦特殊事件调查局第三行动队。” 约瑟夫板着一张脸，从后视镜里扫了眼坐在后座上，看起来稍显局促不安的英俊年轻人。 特殊事件调查局？怎么记忆里根本没有听过这个机构的名字？ 不过要是可以选择，我巴不得这辈子见不到你们，以及这个世界。 但丁暗自腹诽，可表情看上去还是很惶恐的样子： “你好，约瑟夫警官，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到你，只是这样离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实在不敢在家里待下去了。” 由于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编制，但丁还是选择称呼为警官，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是穿着警署高级督察的衣服。 “可以理解，但打扰别人的睡眠总归是一件不太绅士的事情。” 约瑟夫掏出一包香烟，往后递了递，看到身后的年轻人露出歉意拒绝的微笑，便自顾自点了起来。 “我们队长电话里应该都和你讲过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问我。” 我的问题有些多，就怕你受不了。 但丁在脑海里想了想，先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里昂警官说我曾经接触了禁忌物，那么既然我现在还活着，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或者说，还会不会莫名遭遇危险？” 卦象曾经显示的结果是大凶，自己有必要先搞清楚到底凶在哪里。 “不错的问题。”约瑟夫吸了口烟，表情看上去还是十分严肃：“理论上来说，是存在的。” “理论上？” “是的，禁忌物的本质其实是沾染了过多非凡力量的事物，对于普通人而言，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条件下，只要接触了哪怕一丁点，也会在顷刻间导致死亡。” “即便侥幸活了下来，也难免会有一些后遗症之类的状况。” “就像是具有毒害性的气体？”但丁询问道。 “差不多，但是不够准确。” 约瑟夫继续道：“根据联邦研究院的试验结论，禁忌物带来的危险绝不仅限于物质层面的伤害，相反，有很大一部分的禁忌物，它们会作用于生物的精神层面，比如无意识的疯狂、混乱乃至于自杀等等。” “总之，你只要将它理解为一种可以行使非凡力量，并且特别危险的东西就可以了。” 但丁沉默了片刻，默默将这个世界的危险性提高了一个级别。 紧接着，他带着一丝侥幸心理问道：“刚才你提到，这是理论上来讲，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更危险。” 但丁：“” 约瑟夫勾动了一下嘴角，似乎很享受自己这种恶趣味，不过依旧认真解释道： “你要明白，禁忌物这种危险的事物，一般是不会出现在普通人身边的，当它出现了，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新近发现的，还没来得及被处理收容，而另一种，则是人为使用的。” “很不幸，你属于后者。” “试想一下，若是让使用者知道了有人受到禁忌物的影响却没有死，他大概率会做什么？” 但丁忽然想到里昂之前提到过的欧文，想必自己沾染上禁忌物和他也有关系，毕竟凯尔一家的死亡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等等！ 禁忌物接触死亡 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徽章！ 那个银质的神秘徽章！ 现在就在自己的口袋里！ 该死，那个玩意不会就是什么禁忌物！ 但丁感觉到一阵头疼，忽然觉得自己的口袋好似有千斤重。 为了确认这一点，他急忙打断约瑟夫，问道：“你说的那个禁忌物，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银质的盒子。” 果然恩？ 盒子？ 不是徽章吗？ 但丁很困惑，却没有声张，反问道：“盒子？警官，我不记得我接触过什么盒子。” “不记得也很正常，毕竟失忆也是后遗症的一种，这不奇怪。” 约瑟夫突然笑了笑，反倒让但丁觉得有些意外，他继续道： “被欧文偷走的禁忌物的确就是一个盒子，这个是十分肯定的，只不过他到底要干些什么，目前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之中，正因为如此，我才说你现在还不是很安全。” “想必里昂队长也和你说过，接触禁忌物而不死，基本上也会借此获得一些特殊能力，这是由于自身以太能量被激活，从此可以感应到以太界的原因所导致。” 但丁没再继续追问禁忌物的事情，突如其来的第六感告诉他，此时应该隐瞒下来徽章这件事。 “是的，这也正是我想问的问题之一。”他如是道。 约瑟夫车开的并不快，像是特意放缓时间来给但丁这个“小白”答疑，他说道： “各国的学者、历史学家们曾经深入研究过我们所处的世界，最终发现了以太界的存在，而相对应的，我们繁衍生息的世界，则被称为物质界，或者说现实世界。” “但是，物质界和以太界并不是截然相隔的，而是互相重叠在一起的，相互依存又相互独立。” 辩证唯物主义？ 但丁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但发现约瑟夫的目光从后视镜中看过来，又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对于绝大多数人类而言，终其一生也感受不到以太界的存在，因为就像空气，肉眼无法直接观测。” “但是以太能量又是真实存在的，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其本质都是以太能量的汇聚，这也是那些宗教提到的有关灵魂与肉体的学说。” “只不过普通人一生也无法自主使用以太能量，只能被动地接受以太能量的汇入或者流失，直到死亡。” 听到这番解释的但丁大概明白了过来，所谓的以太界可以理解为地球上所说的灵界，比如天堂、西方极乐以及道家的三十三重天，亦或者高维、低维等世界维度的区别。 至于以太能量，则可以认为是灵气或者说生命力的一种，能够使用的人，就是地球志怪小说中所说的剑仙、修道者、魔法师等等。 “以太的相关理论十分庞杂，研究院的那群学者甚至专门成立了一个学科，你感兴趣的话，今后可以在特调局的资料库中慢慢了解。” 说话间，约瑟夫将车子终于开到了目的地。 这是诺蓝市的一处富人区，从约尔街1号直到120号，都是联排别墅，无论是买还是租住在这里的人，大概率都是十分富裕的家庭。 他将档位摘下，熄火打开车门，没等但丁询问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回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下车，请先来做一个小小的例行检查。” 第八章 面试 检查？ 约瑟夫此时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成功拐卖未成年少女的罪犯一样。 但丁满脑袋的疑惑，心中有些隐隐不安，在了解到这个世界具备某些非凡力量以后，他对检查这个词有些格外敏感。 ”放轻松，我们是专业的，只是对你接触禁忌物后的状况进行一些必要的摸排，以此确认你的身体乃至精神状态是否正常。” 正因为是专业的，所以才轻松不了好 抱着该来的躲不掉，躲掉的不该来的光棍想法，但丁跟着约瑟夫拾阶而上，看着他伸出手，轻敲那扇关紧的古铜色大门。 咚！咚！咚！ 缓慢而不失节奏的敲门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屋内却没有任何动静，只有被惊扰了睡眠的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隐约从别墅周围传出。 咚！咚！咚！ 约瑟夫抬起手又重复了一遍，依旧是毫无回应。 “约瑟夫警官，你没有钥匙吗？” “出门急，忘记带了。” “” 夜风吹起几片树叶，打着旋缓缓飘落在门口。 站在背后的但丁，莫名从约瑟夫的背影中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就在气氛变得越来越怪异的时候，别墅内终于传来了“嗒嗒嗒”的小跑声。 但丁和约瑟夫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好在门是终于开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睡着了。” 门后有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但丁从后面好奇地歪头看过去，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有着银色披肩发，身穿深蓝色长裙的女孩子。 她有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一双宛若水波的大眼睛里有着未曾褪去的倦意，脸蛋上有着枕过的痕迹，嘴角似乎还残留着几滴晶莹的口水。 约瑟夫显然已经是见怪不怪，那张扑克脸微微点了点头，侧过身子对但丁介绍道： “这是艾薇，我们的队员之一。” 紧接着他回过头，继续道：“这是此次案件中的幸存者，但丁·亚希伯恩。” 名叫艾薇的银发女孩刚才应该是急着开门，还没来得及注意到但丁，此时听到约瑟夫的介绍才仔细看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女孩的那张娃娃脸忽然变得有些微红。 但丁对此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讲，原身留给他唯一值得称道的东西，也就剩下这张脸了。 更何况作为洁身自好的小道士，他觉得不管在哪个世界，都要树立起清心寡欲的大旗。 女色，那是万万沾不得的！ 日常鄙夷过去的“自己”。 “咳咳”约瑟夫轻轻咳嗽了几声，对艾薇道：“你先去准备一下，我带他去见队长，稍后要进行一次检查。” “是！” 听到有任务吩咐，艾薇立马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她让开身子，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 真好看啊，好想画下来 但丁跟随着约瑟夫进入别墅，路过艾薇时微微颔首，露出了一个自认礼貌的微笑。 别墅的一楼是开放式厨房和会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没有被点亮，房间内所有的家具都带有明显的巴洛克风格，客厅墙的位置有个一米见方的壁炉，里边的木柴正发出噼里啪啦的炙烤声。 即便现如今已经有了蒸汽供热管道的问世，但对于一些富人阶层来说，还是习惯于使用壁炉这种古老的东西。 毕竟那些黝黑巨大的管子，会破坏掉建筑本身的美感。 但丁路过客厅时，注意到沙发上有着一张还没来得及收整的毛毯，旁边的地面上还立着一个画板，画布上简单勾勒着几个线条，脚下杂七杂八的涂料显示，这是一副还没有完成创作的油画。 想必这应该是那个艾薇刚才休息的地方。 她莫非是个画家？但丁想道。 心里怀揣着进入陌生环境的紧张，他跟随约瑟夫来到二楼，走到一扇皮质包裹的门前站定。 “请进，队长在里面等你。” 约瑟夫回头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轻轻推开了房门。 但丁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点了点头，抱着某种未知的期待，迈步走了进去。 “这么快又见面了，但丁先生。” 里昂坐在一张巨大的书桌后面，手里正捧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头也不抬的说道。 “请先坐一会儿，容我看完这一段内容。” 你们第三行动队的开场白能不能不要这么雷同但丁在心底吐槽道。 他脸上露出理解的微笑，走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安静地等待着。 约莫过了十分钟左右，里昂终于抬起了头，把视线从书本移到了他身上。 “不好意思，看到精彩处，实在是不忍停下来。” “可以理解。” 但丁笑了笑，顺势扫了一眼，发现书籍封皮上的名字是《深海纪行》，一本十分小众的旅行日记。 “理查德·汉密尔顿的书，据说写这本书的时候，他才不过19岁。” 脑海中的记忆很快浮现出来，“自己”过去除了不干正事，其他方面的知识都十分丰富。 里昂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 “但丁先生不愧是耶莱顿的高材生，涉猎十分广泛。” “您客气了。” 里昂呵呵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将手中的书合上置于桌面，十指交叉抵着下巴，说道： “约瑟夫应该已经和你解释了一些基本的常识，我便不再赘述。” “接下来我要询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认真回答。” “因为，这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你今后的命运。” 此时的里昂，身上的气质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不再像是礼貌却又疏离的贵族绅士，更像是一个有着不小权柄的部门负责人。 搞得像是在面试一样但丁如是想到。 他不自觉坐直了身体，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形容一下你之前在房间里，感受到的东西。” 恩？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但丁想过很多种可能会出现的问话，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 好在他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略一思索，含糊回答道：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前所未有，很神秘、又让人很好奇。” 恩这应该不算说谎。 “你当时脑海里在想些什么？” “我在考虑今后该怎么办。” 里昂没急着再问，而是换了个姿势，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确认。 “之后呢？你考虑的问题有没有答案？” 但丁沉吟了一下，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要实话实说。 “有的，预感告诉我，联系你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第九章 特职、非凡体系与神灵（设定大章） 得到回答的里昂，并不显得意外，他点点头，继续问道： “那在当时，你有做过什么样的动作，或者说仪式？” “没有。” 但丁果断地选择了否认。 自己所学的道术关系到自身最大的秘密，这是绝对不能透露一丁点的消息。 “也就是说，你是在无意中激活了与以太界的感应，然后冥冥之中的指引告诉你，要来找我？” 里昂思考片刻，手指顿了顿，湛蓝色的眸子平静地看向面前的年轻人。 但丁被这双眼睛盯着，莫名感觉有些心底发慌，他将左手无名指屈起，拇指按在上面，捏了一个静气凝神的手决，这才觉得好受了不少。 这一小动作并没有被注意到。 “我想是这样的，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很慌张，也很害怕，坐在那就忍不住胡思乱想，直到自己突然感受到了您所说的以太界？” 天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只是诵念了一遍净心神咒，起个卦而已 但丁顿了顿，继续道： “然后就是豁然开朗的感觉，我便给您打电话了。” 里昂点点头，像是得到了最终的确认，紧接着，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夹杂着肯定、羡慕、惋惜、果然如此等种种复杂情绪。 但丁有些发懵，这种眼神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你好不容易中了五百万彩票，结果却被主治医师告知活不过三天的观感。 “您这是” “我之前和你讲过，接触禁忌物而不死，从此会具备一些异于常人之处。” 但丁点头，示意自己在认真听。 “具体的原因约瑟夫应该告诉过你，当人体和以太界有所感应，自然就具备了使用以太的能力，这便是非凡之力。” 里昂娓娓道来的样子，就像是在传道授业的大学教授，他说道： “听起来不错的样子，对？” “但其实，每年因为自身的非凡之力失控而毁灭的案例，不在少数。” 开什么玩笑，怎么听起来有了非凡之力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但丁瞳孔睁大，一下子怔住，有些无法相信。 “这是因为，人体所能承受的以太能量是有极限的，如果没有对自身循序渐进的开发，盲目使用过多，那就会导致十分可怕的下场。” “比如直接死亡？”但丁好奇追问道。 “直接死亡往往是最幸运的一种，而相较于这个来说，精神陷入疯狂、混乱的状态，才是最为可怕的失控。” 里昂站起身，从书桌旁的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打开木塞倒入醒酒器，又取出两个高脚杯，放在了桌子上。 “一旦失控发生，便注定是不可逆的过程，试想下，一个看上去清醒理智的正常人，结果却狞笑着杀掉了自己的父母、爱人、子女，开始生食他们的血肉，并甘之若饴” 里昂说这番话时，身体微微前倾，他注视着有些毛骨悚然的但丁，缓缓道： “对于他的身边人来说，这难道不是最为可怕的事情吗？” “那里昂警官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免发生这种情况吗？” “有，最好的办法是，祈求自己这辈子都是一个普通人。” “” 但丁忽然觉得有些心累。 “使用非凡之力，本质上是与以太界的共鸣，将以太的力量转化为某种超自然‘现象’， 比如速度与力量上的提高、精神力的提升、对元素物质的掌握等等。” “对非凡者来说，每个人获得的非凡之力都会显化为不同种类的能力或者现象，这是所有神秘学派系共同的常识。” 里昂并不在意自己刚才的冷幽默到底有多冷，他勾动嘴角，继续讲述道： “但由于非凡者的能力往往五花八门，为了便于区分，经过历代学者们的激烈讨论，逐渐形成了一个公认的说法。” “那就是，特职。” “特职？”但丁感觉自己更加疑惑了。 里昂点点头，将醒酒器中的红酒倒进杯中，拿起来抿了一口道： “原产地在图鲁斯山脉的拉谢尔红酒，味道不错，你尝尝。” “谢谢，这可是高档货。” 但丁礼貌恭维了一句，端起杯子，学着对方的样子喝了起来。 口感的确很好，但他此时更关心非凡者的话题。 “非凡者觉醒的能力，往往都和他过往的阅历、性格、身份乃至血统有关， 虽然有关这一点的原因，学者们至今没有定论，但这不影响人们更好地去使用掌握它。” “比如约瑟夫，他现如今的特职是格斗家，因为他过去是在一个拳击手家庭长大，在感应到以太界之后，能力便与此相关。” “再比如十二正神的教会人员，他们走的特职体系都是教会独有的，如果信仰不够虔诚，就没有一点机会。” 十二正神是西大陆一直以来公认的十二位神灵，他们分别对应十二个月份，在各国的信徒非常之多，对此但丁是了解的。 不过那位看起来不苟言笑的约瑟夫警官，竟然是格斗家的特职，看起来和他的形象很不相符。 “不管是教会人员，还是其他的非凡者，每个特职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晋升体系， 当非凡者不断感悟本特职最为纯粹的【要义】，对以太界的感应也会变得更强烈，积累到一个临界值的时候，借助阵法，他便会晋升为下一层级，掌握更多的非凡之力，自此也会对应不同的称谓。” 里昂摇晃着红酒杯，正在一点点地为但丁推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要义您的意思是，例如约瑟夫现在的特职是格斗家，他以后可能就不是了？”但丁好奇问道。 “没错，当他对格斗家的体悟达到了巅峰，能够更加强烈的感应以太界，再利用特定方式布置好的阵法，他就会晋升为下一层级的战斗大师，掌握更多有关战斗的技巧和能力。” 真是朴实无华的称呼但丁在心里吐槽。 看来非凡者的晋升之路，就是在某个职业体系下一步步做到极致。 联想到自己从小学习的道术，他又开始思考这一体系在这个世界该叫什么，怎样才能提高。 于是，他问道：“那如何判断自己到没到达晋升的临界值呢？有固定标准吗？” “你觉得能准确衡量水的清澈标准吗？”里昂慢悠悠地说道。 “通过水质的色度、浑浊度、气味与味道等方式来判断，一般来说，城市饮用水的色度往往不超过15度。”但丁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 里昂嘴巴微张，没说出话来。 但丁有些后悔，反应过来这个答案有些超纲。 这个世界，好像还没有针对这方面的评判标准 “咳咳”里昂伸手掩口，轻咳两声，笑道：“看来你的知识储备，的确很丰富。” “没有准确判定临界值的办法，既然是要感悟【要义】，那自然是没办法以数值或者标准的形式来衡量。” “即便每个特职基本上都有前人留下的宝贵经验，但学起来是一回事，自己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像同样是上学读书，有些人可以随随便便考进联邦最好的耶莱顿大学，而有些人只能读完中学就肄业回家。” 里昂有些揶揄，扯了扯嘴角，继续道： “所以每一名非凡者，都是不断地积累职业感悟，掌握更多适合自己运用以太的手段，从而去更好地感应以太界的存在，借此来获得晋升机会，方法各有不同，别人很难参照。” “唯一可供判断的战斗力标准，就是根据非凡者在不失控的情况下，能够储备或使用多少以太来进行衡量， 不过由于每个特职体系和个体天赋的不同，这一标准往往会不够准确。” 但丁点点头，道：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哪怕一个晋升了多次的非凡者，因为体系和天赋的不同，也可能在战斗中输给一个比他天赋高，特职体系比他好的新非凡者？” “理论上是这样讲的，不过一般也不会出现这种极端情况， 毕竟非凡者储备的以太总量摆在那里，体系之间也没有如此悬殊的高下之分” 说完这句话，里昂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但是，在特职层级较低的时候，相互之间，还是会有这种高层级输给低层级的现象发生的。” 但丁渐渐明白了过来，如果把人体比作一个水桶，高层级的非凡者是以吨为单位储存以太，而低层级的则是以磅或者盎司为单位。 即便水桶的材质不一样，可总量摆在那里是不变的，能够接收感应以太的范围也是不同的。 “那现如今的特职体系，最高是什么层级？” “九，是以太学历史上记载的，人类所能达到的特职最高层级。” 里昂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这其实并不是非凡之力的终点” 不是终点 但丁怔住，微微有些呆滞。 里昂的蓝眸里，第一次显得没有那么平静，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真正的终点，是神灵。” 神灵 听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单词，但丁脑海中的第一想法是道家的三清和各位正神。 随即他马上反应过来，这个世界的神灵谱系与地球截然不同。 他问道：“您是指十二正神？” “不，还包括正统教会判定的邪神，以及许多原始部落信仰的蛮神。” 但丁在记忆中飞速查找，“自己”曾在大学期间，为了搞好和一位历史系少女的关系，选修了神学课，教材里曾经提到过里昂所说的邪神与蛮神。 西大陆幅员辽阔，其上遍布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度，各自的文化历史皆有不同。 他们所在的海森特联邦，因为体制革命的成功，在几十年前一跃成为西大陆少数的强国之一， 可即便是这样，在联邦一些较为偏远的地区，依旧有许多信奉自家神灵的原始部族。 对于这类宗教信仰，联邦政府的态度始终很暧昧，属于既不过多干涉，但也不会正名的状态。 而信奉十二正神的正统教会，对这类小神一直以来都是嗤之以鼻，却又严加管控的态度， 在过去，有许多部落信奉的神灵被判定为邪神，所在地区也被以“昭示神的光辉”为名屠戮一空。 这在西大陆这一纪元的历史上，被称之为净神战争。 少数在当年战争中逃得一劫的部落，信奉的神灵也从此被扣上了蛮神的帽子， 按地球上的语言来说，就是“落后、弱小的分支神”。 “你应该知道有关神灵的历史，对于普通人来讲，那是停留在文字上的传说与神话，但对于非凡者而言，那是真实存在过的事实。” 里昂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缓缓道： “神灵，就是以太界真实存在的高维生命，祂们的生命维度已经远远超出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和想象。” “教会的非凡者们，他们坚信自己运用的以太力量来自于神灵的馈赠和指引，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工业已经飞速发展的情况下，仍然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信仰宗教的原因之一。” “可在学者们看来，神灵的力量是无法触碰和借用的， 因为作为高维的生命存在，神灵本身是极度危险的， 并非是因为祂们对人类抱有恶意，而是祂们的维度过高，直接接触任何与神有关的讯息，都有可能会因此陷入疯狂，更不用妄想借用神的力量。” 里昂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晃动着高脚杯。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即便是正统教会的特职人员，有着相当成熟的保护机制，每年仍会有五分之一的非凡者因各种原因而失控。 虽然教会始终在掩饰这一事实，但几乎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教会体系的特职人员，其力量本质上，和非教会体系并无差别，无非是展现形式的不同而已。” 但丁静静听着里昂的讲述，脑海中思考起之前诵念咒语时，所感应到的情况。 净心神咒，本是向三清中的道德天尊祈愿，请求给予诵念者相应的能量与帮助。 自己是不是在阴差阳错之下，通过诵念咒语感应到了这个世界的某位神灵？ 可按照里昂的说法，直接接触神的讯息，会带来极为可怕的后果 但自己明明感觉到的是非常舒适、温暖的力量啊 难道说 在这个世界，自己其实是能够感应到三清和道家正神们的存在？！ 毕竟地球上的道士们，从古至今没听说过谁是越修道越疯狂的 而且按照这个思路，如果以太界是神灵存在的地方，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通过成神这条途径，将来试着回到地球？！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未来，其实还有回家的可能？！ 他强压下心底的激动，斟酌了一下语言，询问道：“教会的人，他们的晋升体系可以成神吗？” 里昂摇了摇头，十分肯定地回答：“不可能。” 但丁怔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人类的生命维度，根本无法容纳如此磅礴、巨大的以太能量，这只会导致最为彻底的失控和毁灭。” “但丁，听着，神灵是非凡力量的终点，但绝不是人类所能觊觎的领域。” “即便是历史上存在过的第九层级的非凡者，也只是堪堪达到半神的程度， 而这所谓的半神，也不过是狂妄的人类，对标最为弱小的蛮神而已！” 里昂的蓝眸里，流露出极度复杂的神色，他盯着面前陷入某种情绪的年轻人，严肃道： “你要记住，人类可以不信仰神，但不能不畏惧神，更不要妄想成为神。” 第十章 占卜的代价 里昂的话语，在但丁的心中久久回荡，那种不安、懊恼、失落、震惊混杂的情绪，让他一时半会儿讲不出话。 “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讲这么多吗？” 里昂恢复了那副平静的模样，视线扫了过来。 但丁摇了摇头，问道：“为什么？” “如果我所料不错，你觉醒的非凡能力应该和预言、占卜之类的东西有关。” 但丁点点头，没有解释，算是默许了这个答案。 里昂低沉的笑了笑，望向沉默不语的但丁，同样没有急着说话，伸手轻轻拽了拽书桌旁的铃铛。 房间里，陷入到一阵诡异的沉默当中。 但丁没有太注意到两人间此刻气氛的变化，眉头微微皱起，正在努力消化自己得到的这些讯息。 觉醒的能力只和占卜有关吗？ 严格来说，自己师门的传承，不单单只有占卜这一种手段。 师傅曾经讲过，道家玄学五脉，分别为“山医命卜相”，每一脉都有不同的特点和作用，例如正一、龙虎、茅山等门派，皆是择一到两脉为主要修炼方向，极少有例外者。 唯独自己的师门，因为祖师有训，每代弟子均要五脉同修，对天赋要求因此极为苛刻，所以才被迫代代单传，期间没有断绝香火，已经是三清护佑了。 现在看来，自己当年能够被收入门下，“灵觉极强”其实并不是一句虚无缥缈的空话 只不过可能是地球的环境因素所导致，自己只能空学一身理论，却无任何实践的机会。 怪不得过去每次读到师门典籍中的相关记载，都像在看志怪小说。 毕竟成仙、除妖、灵疗、改命这些东西，听着都太悬了。 还好当年有师傅的严厉要求，将那些玄学五脉的知识硬是一股脑全学下来了。 如今到了这个世界，自己所掌握的这些内容，似乎都可以不再是空想 但丁沉思片刻，终于注意到此时沉默的气氛，他抬起头，询问道： “那我的能力，归属于哪个特职体系的范畴？” “这也是我刚刚在确认后，觉得有些复杂的原因。” “因为占卜的特职体系比较特别”里昂解释道： “一般来讲，只有教会的少数非凡者才会觉醒这样的能力，一旦觉醒成功，地位、身份会得到质的飞跃，也只有他们，才拥有在进行占卜或者预言时，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危险系数的手段。” “毕竟，占卜时所感应到的力量和讯息，往往要更加混乱、无序、让人疯狂” “所以是指我的这种能力，很危险，又很稀少？” 但丁适当表现出恐惧的神色，虽然此刻他的心里并没有太多这种情绪。 那种感觉明明很温暖，而且指引的方向很明确的好？ “是的，如果你是教会人员，那你现在已经可以作为教会的核心力量来进行培养了。” 里昂点点头，继续补充道：“曾经也有过一些非教会人员觉醒相关能力的，但只有极少数的人，目前勉强还算正常的活着。” 勉强但丁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单词。 “占卜也好，预言也好，本质上已经接触到命运领域的范畴，在所有神秘学流派的共同认知中，这是独属于神灵的能力，也是人类为数不多可以到达第九层级的特职之一。” “教会一直宣称他们能够得到神灵的指引，原因就在于这一点。 经过不知多少代前人的辛苦摸索和残酷教训，他们总结出了一套尽可能规避危险和失控的方法，只不过外人无从得知而已。” “所以对于非教会人员来说，觉醒这种能力，基本宣告了毁灭的临近。” 里昂静静讲述，看过来的目光中，又流露出最初那种惋惜中夹杂着羡慕的神色。 但丁渐渐醒悟过来，为何他会这样看着自己。 按照这个世界对神灵的理解，拥有占卜能力的非凡者，可以说是在纯粹的找死。 但这种能力又是独一无二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接触到独属于神的领域，所以自然让人忍不住羡慕。 举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一坨混杂着毒药的狗屎摆在那里，大家都知道吃了它就有机会一夜暴富，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一口吃下去。 “那您提到的极少数人” “借助某些可供使用的古代遗物，强行维持住意识的清醒，但终究还是半疯癫的状态，只是将失控的时间尽可能延后，就像靠着喝科里多巨蜥的毒液止渴那样。” 古代遗物，应该是某些类似于禁忌物的物品但丁默默记下了这个单词。 “那就没有在觉醒占卜能力后再重新信教的非凡者吗？” “从记载上来看，没有。”里昂直接抛出了答案，他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扔在了桌面上。 “我同样很意外你居然会觉醒这方面的能力，毕竟从我们对你的调查中来看” 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档案，侧着头说道：“你的过往经历和家庭背景，都没有任何信仰神灵的记录。” 但丁循着里昂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档案袋上写着： “真理教派“2-01”号案件——幸存者：但丁·亚希伯恩” 这个编号里的2是什么意思？但丁思维有些跳跃的想着。 “所以说，要么你是一个隐藏极深的信教者，并且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从未暴露过这一点，否则，我只能把你归结到那群幸运的倒霉蛋里了” 里昂的蓝色眼眸再度显得平静且深邃，他的嗓音低沉，继续道：“不过即便是前者，你大概率同样不会好过。” 什么意思？ 但丁皱着眉头，他的确算是“隐藏极深”，道教自然也是信的 “十二正神的信徒是不会隐藏自己的宗教信仰的，他们巴不得让全大陆都知道这件事”里昂扯动嘴角，直视着面前的男人。 “除非，你信仰的是邪神。” 邪神？！ 开什么玩笑！我道家三清和诸位正神怎么可能是邪神！ 但丁差点就要拍案而起，紧接着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地球。 “不会真让我说中了？” 里昂的观察很敏锐，不过他的态度看上去并没有太在意的样子。 “放轻松，我倒希望你真是个邪神信徒。” 恩？ 莫非联邦的官方机构其实和教会并不是站在同一条线上？ “因为这样的话，把你逮捕归案，我们行动队这个月的指标，就可以提前完成了。” “” 但丁沉默了片刻，十分认真地说道： “我发誓，我没有信仰过大陆任何一位神灵。” “作为联邦的守法公民，我与邪神不共戴天。” 第十一章 人畜无害的艾薇 三清在上，太上保佑。 小道不算说谎，我道家诸位神灵，不管到哪个世界，也必须是正神！ 但丁在心底默默祷告，但面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颇有正义市民的既视感。 “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里昂笑了笑，他倒是没有往这个方面怀疑过。 从档案中来看，眼前的男子从未成年开始，就一门心思扑在女人身上，这样的家伙要是信奉邪神 那邪神应该早就把这个丢人的信徒毁灭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但丁回头看过去，是那个名叫艾薇的银发女孩。 “队长，汤姆大叔那边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 “嗯，辛苦了。”里昂点点头，收回目光，说道：“不知不觉聊了这么多，先去做检查。” 但丁没急着起身，有些谨慎地问道：“是什么样的检查？会有风险吗？” 他可还记得约瑟夫当时那种意味深长的微笑。 “没有太大的风险，其实针对你的情况我已经有所确认，只不过，一些该履行的程序还是要履行的。” 里昂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毕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人，比我更懂禁忌物。” 什么意思感觉他很自信的样子。 但丁心里嘟囔了一句，脸上还是露出礼貌性的恭维微笑。 但沉默片刻，他还是凑过去，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问道：“不会是那种把整个人脱光的检查？” 他可是在记忆中知道联邦的某些身体检查是什么样的，毕竟当年“自己”的弟弟歌德上学前，就经历了好几次这样的事情。 “” 里昂再一次嘴巴微张，半晌，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的思路真是让人预料不及。” 站在门口的艾薇，歪着脑袋，十分好奇地看过来，队长可是很难露出这种神情。 看来这位英俊先生，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呢 真想画下来！ 做检查的地方位于别墅的地下室，但丁跟随着艾薇从楼梯下来，静静消化着从里昂那里得到的讯息。 他没敢在这里草率起卦占卜吉凶，毕竟不了解这群自称属于特殊事件调查局的家伙们，到底有着怎样的手段。 那位名叫里昂的队长，始终给他一种深不可测又极度神秘的观感。 这样说起来，好像自己今晚见到的人当中，唯独身旁这位女孩子还算正常。 想到这儿，但丁忍不住问道：“你也是非凡者吗？” 艾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听到这句话像是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是的，但丁先生。” 真是一个看起来很单纯的女孩子啊但丁如是想道。 “那你的特职” “画家。”艾薇飞快地回答。 但丁好奇追问：“画家？那是在绘画方面有着不同寻常的天赋和能力？” “可以这样理解，作为画家，看到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会忍不住想要记录下来，就像我看到但丁先生您” 艾薇打开了话匣子，整个人的神情都变得飞扬起来，说到最后意识到自己言语的不妥，红着脸果断住嘴。 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丁十分“绅士”的忽略掉最后某句话，他像一个诱骗小孩子的神棍一样，继续问道：“那你的能力呢？我是指有没有什么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 “有的，作为画家，最高的境界自然是让笔下的事物变得栩栩如生，并且可以映照现实。” 但丁睁大了眼睛，召唤类的能力吗？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那你是怎样觉醒的？也是侥幸在禁忌物下逃过一劫？” “当然不是。”艾薇摇摇头，说道：“一般都是通过一些配置好的物品或者阵法来进行激活，将以太能量控制在一个人体可以承受的区间，这是最为常规的觉醒手段，我和约瑟夫哥哥就是这种。” “一些天生对以太能量比较敏感，或者有着非凡血统的人，也有概率会自然觉醒，我们的队长就是这样的天才呢！” “至于您说的那种方式实在是太危险了，几率更是小的可怜。” “所以，当我们知道但丁先生您的事情时，大家其实都是很惊讶的。” 这样子吗怪不得里昂的气质看上去十分自信、骄傲且得体，想必个人天赋强是一方面，背后的家族也很不凡。 他还想再问，发现二人已经走到了地下室门口，里面的门敞开着，一位身穿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年人，正手持放大镜，俯身在桌子前阅读，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但丁竖起耳朵仔细听，听到几句“樱草花的配比应该控制在3盎司，研究院那群蠢货”、“犀角本来就不能作为引灵阵法的主原料，以太活跃度实在太低”等让人不理解的话。 “汤姆叔叔！” 艾薇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正在陷入某种“批判主义”不可自拔的老年人。 老汤姆皱着眉看过来，发现喊他的人是艾薇，脸上的表情迅速从不满转到慈祥，变化速度之快让但丁大开眼界。 “哦，是我们的小艾薇来了，让我看看，你身后这个英俊的小白脸，就是那个幸运的家伙吗？” 老汤姆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敦厚，带着一股老年人独有的沧桑味道，唯独讲出来的话稍显刻薄。 什么叫英俊的小白脸？我明明从不靠脸吃饭！但丁在心里头疯狂吐槽。 “汤姆叔叔，贸然评价别人是十分不礼貌的。” 艾薇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动听，她身前身后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同时不自觉点点头。 “好好好，要我说，你们第三行动队的所有人里，唯独艾薇你才是最让人满意的，那个诺芬克斯家的臭小子，成天就知道让我加班！” 老汤姆嘴里抱怨了一句，将放大镜放在桌子上，对着但丁指了指：“你，过来，到这里躺下。” 躺下？ 但丁看了看靠着左侧墙壁的那张单人床，没敢轻举妄动。 艾薇在旁边小声道：“放心，只是很常规的身体检查，没有危险的。” 她的声音天然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但丁观察了一圈地下室，没发现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工具和物品，这才点点头，走到单人床的位置躺了下来。 老汤姆走了过来，哼了一声道：“幸运的小子，放松你没必要的警惕。” “真要是想对你做什么，都不用老头子我，艾薇随便把你画下来，就能收走你的生命！” ？！？！？！ 第十二章 入职 检查以一种让人意想不到又格外迅速的方式，开始并结束。 但丁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老汤姆左手一抬，大概有十余本写着不同名字的书籍从书架上飞出，萦绕着淡淡的幽光，分别在他的身体四周旋转跳跃。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些飞舞的书本对他进行了一次全方位无死角的“扫描”。 一张羊皮纸浮现在老汤姆面前，其上有只羽毛笔在快速的书写。 “恩，身体健康程度正常，大脑健康程度正常，意识状态正常，性别特征器官正常”老汤姆不知何时戴上了一枚单片眼镜，正看着漂浮在半空的羊皮纸，嘴里念念出声。 “行了，小子，起来。” 但丁有些茫然的坐起身，看着朝自己飞过来的羊皮纸，那是刚刚出炉的“体检报告”。 上面清晰罗列了他身体的各项指标，项目之全面，远胜地球上某些医院。 最下方有一行小字，写着“未发现以太能量紊乱，确认为无失控风险。” “这就可以了？”但丁有些不敢相信，他甚至什么感觉都没有。 “哼，还想怎么样，要不要我把你解剖开，一个个器官切片研究下，然后再想办法给你塞回身体里面？” 老汤姆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但丁耸了耸肩，没理会这个莫名其妙对他冷嘲热讽的老头子，转头对艾薇道：“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艾薇露出甜美的微笑，道：“可以了，但丁先生，恭喜您通过了入职检测。” 入职检测？？？ 但丁愣住了，怎么就成了入职检测了？ 喂喂喂，我可从来没说要加入你们特殊事件调查局啊？ 自己只是抱着解疑释惑的态度来这里，怎么就突然变成求职应聘了？ “按照联邦政府有关非凡者的管理条例，只要在联邦境内发现的无组织非凡者，一律要纳入到联邦政府的统一监督管理范围。” 艾薇贴心的解释道：“这也是为了防止境内非凡者过于自由散漫而导致失控的必要措施。” 老汤姆挥挥手，书籍与羊皮纸纷纷飞回到原有的位置，补充道： “你也可以选择不加入，特调局会把你列入到重点监管人员，到时候连吃喝拉撒都要受到监管，每星期还要到所在地的办事处进行日常行踪报备，直至你加入到某个联邦承认的非凡者组织为止。” 但丁听得一阵头大，看来只要觉醒能力，就必须要加入到官方机构或者合法组织，否则就和地球上取保候审的犯人没啥区别。 “别想太多，你可以先以编外人员的身份加入到我们。” 里昂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约瑟夫，也许是熬夜太久，这位老烟枪有着一脸隐藏不住的倦意。 “编外人员？”但丁眼前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他本能地想要拒绝加入任何官方机构，因为从目前所了解到的讯息来看，这个特殊事件调查局是专门处理非正常事件的，危险系数肯定很高。 作为一个清心寡欲的小道士，老老实实躲起来修炼，慢慢找寻回家的路才是正途。 但如果说有那种不用出力，干干杂活的编外人员身份，还能拿着薪水，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看来自己还是有着穿越者的光环，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被抢着要，连官方的神秘机构都第一时间伸出了橄榄枝 他不无调侃的想着。 “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要延揽你加入，因为从过往履历来看，你的事迹并不让人值得称道。” 里昂抱着肩膀，靠坐在书桌的位置，湛蓝色的瞳孔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谁会喜欢一个滥情、乱交、满脑子只有男女那点事的家伙，即便他的学历很高，不是吗？” 看见但丁变得有些尴尬且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微微笑道：“不过谁叫你的运气真的很好，居然还是个拥有占卜能力的非凡者。” “虽然这个能力很危险，但对于眼下的你而言，特调局可以帮你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风险范围，且不影响你使用能力。” 里昂的话语显得很直接，并说出了之前未曾透露出来的内容，也的的确确打动了但丁。 从目前来看，虽然并未感受过占卜所带来的任何负面状态，可这种事赌不起，如果真的像里昂所说，他们拥有可以控制风险的手段，即便未来用不上，为什么不先拿到手上再说？ 没有谁会嫌弃多一个将来也许用得上的保命手段。 但丁轻轻点头，直接忽略掉里昂某些语句，问出了眼下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有薪水拿吗？” 他可还记得“自己”留给自己的那一大堆欠条！ 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楞了一下，艾薇没绷住笑意，扑哧笑出了声。 里昂张了张嘴，还是解释道：“有，我们的经费由联邦政府直接保障，刚进入的编外人员，周薪是5磅4先令，另外还会有12先令左右的高危补贴，总的大概在6磅左右。” “之后，随着你工作年限的累积，薪水会有着固定额度的增长。” “虽然比不上正式人员，但应该也算丰厚了。” 但丁在脑海中飞快地换算了一下，按照原身留给自己的烂摊子来看，自己大概需要在特调局工作10年才能全还完。 这该死的滥情、乱交、满脑子只有男女那点事的家伙！ 他刚刚燃起的那点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望，在计算出结果的一瞬间变得心灰意冷。 “怎么？看起来你有些不满意？”里昂挑了挑眉。 “没有，我很满意。”但丁马上回答，这份薪水在联邦已经不算低了，“自己”折腾的那个破侦探事务所，一个月有时候连5磅都赚不到。 天知道他是如何在外面坑蒙拐骗包装自己的。 不得不说，有时候这也是能力的一种另类体现。 “那回头就让艾薇帮你办理入职手续，具体的注意事项她会告诉你。” 里昂打了个哈欠，从口袋里拿出怀表看了看，说道： “既然已经算是自己人了，那就办理完手续后自行回去，今天给你放一天假，记得明天准时来上班。” 他走出门，到了门口的位置回过头，补充道：“哦对了，迟到或者旷工，是要扣薪水的。” 约瑟夫跟在后面，那张扑克脸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充满老茧的大手用力拍了拍但丁的肩膀。 “新人，热烈欢迎你的加入。” 我谢谢你的热烈欢迎但丁被拍的一阵龇牙咧嘴，尽力露出一个尴尬且不失礼貌的微笑。 目送了二人的离开，老汤姆这里也没有了停留的必要，这位老人看起来脾气很古怪，对自己也有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鄙夷情绪。 “其实汤姆叔叔人很好的，他只是接受不了年轻人的某些行为。” 艾薇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和但丁委婉解释着。 “没关系，我过去确实有些胡闹。”但丁听懂了艾薇的言外之意，自嘲地笑了笑。 这算什么事？自己背上的这口大黑锅，还真是无从解释。 不过眼前的女孩子看上去真的很善解人意，最起码她就没有带着有色眼镜看人。 “但是这样子的确不太好，既然但丁先生您已经是行动队的人了，还是希望您今后可以在这方面控制下自己。” 艾薇斟酌着语言，继续道：“特调局对于成员的作风方面虽然没有硬性的规定，可队长他们都是很正直的人，也就看不太惯” “我懂得，人总是要成长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但丁眼神清澈，没有过多解释，朝艾薇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得后者的脸又红了起来。 “真的很想把您画下来呢，可是队长不让我随便给人作画” 某位展现魅力笑容的男人，面庞刷得一下僵住了。 他可是记得老汤姆说过的话，艾薇的能力几乎等同于画了谁，谁就死。 “咳咳，这个以后再说。”但丁转移话题，问道：“我还需要办什么手续？” 艾薇回过神来，小手一拍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就是填写下个人信息，签署契约也就是入职合同。” 她带着但丁回到一楼客厅的位置，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式二份的羊皮纸合同。 合同上的条款不是很多，其中很大部分已经由里昂讲过，重点的位置在于最下面的保密协议，上面清晰写明了一旦泄露秘密会带来的处罚和后果，并且有着“在非特殊情况下，不得在普通民众面前使用能力”的标红文字。 “这一条又是为了什么？”但丁指着那句话，好奇问道。 “非凡者的能力对于普通人来说有着异样的魔力，但这条道路是充满危机和凶险的。”艾薇耐心解释道。 “即便是教会，在吸收信徒时，也不会轻易展现所谓的‘神迹’，这是因为一旦让普通人知晓了非凡之力，那么会因此产生许多更大的混乱和恶性事件。” 但丁不置可否的“恩”了一声，对此不想进行评价。 任何规定的产生自然不是无凭无据的，谁知道在这个世界的神秘领域里，曾经发生过怎样骇人听闻的事件。 收回不必要的思绪，他仔细阅读起合同条款中最重要的部分： 5磅4先令周薪，每月4天轮休，参与不同程度的特殊事件后可获得5-30天的调休假期，奖金不等 认真看完，确定没有什么文字游戏之类的东西，他颇为正式的说道： “我没有问题了。” “好的。”艾薇递过来一只羽毛笔，解释道：“和合同用的羊皮纸一样，他们都是炼金学的产物，使用它们签署过的文字，会自动附带上以太能量的链接，用以确保契约的正当性和合法性。” 但丁好奇接过羽毛笔，入手的微凉感就像是曾经把玩过的徽章，但是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羽毛笔流入了自己的身体。 也许这就是他们所说的以太能量 他思考着，郑重在羊皮纸上对应的位置签下了大名：但丁·亚希伯恩。 艾薇收回羊皮纸，右手轻轻一翻，手指上有暗红色光芒浮现，分别在合同末尾和几个重要位置按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将其中一份合同卷拢，递还了过来，以一种十分正式的口吻和表情说道： “非凡者，欢迎您加入海森特联邦特殊事件调查局。” 但丁笑着接过，顺便问道：“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艾薇换回了之前的小女孩神态，两只大眼睛眨了几下，说道：“记得按时上班，队长最讨厌迟到和不守时的人。” 但丁突然想起第一次打电话过来时听到的称呼，询问道：“鸢尾花事务所，是我们对外隐藏的工作机构吗？” “算也不算，鸢尾花集团其实是队长家族名下的公司，这次来的比较急，为了方便，懒得再跑手续而已。” 鸢尾花好像有些模糊的印象，上大学时记得同学提到过这个名字，据说这个集团在整个联邦，都称得上数一数二的资本。 还真是财大气粗啊但丁赞叹了一句。 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不知不觉已经凌晨4点了，他打算告辞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礼貌说了句“今晚打扰了”，但丁便朝着门外走去。 刚将一条腿迈出到门口，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带着点羞涩、矜持的语气回头问道： “对了，那个薪水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发放？” 自己身上，现在可是一分钱都没有！ 原身你一天天的，到底都在搞些什么？！ 艾薇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说了一句请稍等，便转身跑回客厅，没多久又小跑着出来，将一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女士钱包递了过来。 “请先拿去用，薪水一般要月初才会发放，到时候再还给我就好了。” 但丁一下子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这怎么行我不能拿你的钱” “好啦，都是队友，客气什么。”艾薇笑呵呵将钱包塞进他怀里，不容拒绝地说道： “快回去，公共巴士已经开了，路口左转就是站台，大约四个站地就到了。” 说完，她飞快地后撤几步，做了个俏皮的表情，又挥了挥手，关上了别墅的大门。 但丁手里拿着带有薰衣草香的钱包，差点就留下既感动又“羞愧”的泪水。 愿三清，永远护佑着这位体贴，温柔的女孩子！ 第十三章 白日梦 清晨的公共巴士，乘客并没有很多。 许是因为约尔街属于富人区的缘故，当但丁上车时，明显感觉到连司机都愣住了一下，大抵是不太相信住在这里的居民，居然还会乘坐廉价公共巴士一样。 一路上无惊无险，但丁以一种魂游天外的状态，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听艾薇话里的意思，编外人员除了编制上和正式人员有所不同以外，其实职责上并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正式人员在接到命令时必须要无条件执行，而编外人员可根据任务的危险程度自由选择参加与否。 同样地，在福利待遇和人员保障上，自然也就比正式成员低了不止一档。 有点类似于雇佣军和正规军的区别。 但丁慢悠悠地爬着楼梯，手里拿着刚在公寓旁广场集市上买的黑麦面包和山羊奶，这是他在集市上看到的最便宜的食物，折腾了一整晚，他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他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一室一厅的房间已经不再陌生，这里，就是今后自己的“家”了。 但丁伸手轻轻抚摸着墙壁，这一夜对他来说恍若隔世，不，就是隔世。 来到客厅靠近阳台的位置，他将山羊奶倒入炖锅当中，打开煤气，坐在旁边，等羊奶冒出“咕噜噜”的气泡后，将稍有些硬的黑麦面包一点点撕碎，扔进了正在加热的锅内。 这是记忆中，联邦的平民百姓很常见的早餐吃法，整夜没睡的但丁，此时已经是身心俱疲，草草对付了一口，山羊奶的膻味加上黑麦面包的苦涩口感，根本谈不上多美味，但他依旧硬是全吃了进去。 不能浪费食物是关键，没钱更是大问题。 其实，艾薇留给他的钱包里，有着一笔他意想不到的丰厚“巨款”。 里面放着两张20磅，三张5先令面值的纸币，以及六枚50便士，十二枚20便士的硬币。 按照这个世界的购买力来计算，一便士大概约等于3块钱左右，也就是说，钱包里有着相当于整整3万多块钱！ 这位人美心善的小姑娘，不光是个小富婆，她很贴心也非常敏锐地发现了某人眼下的窘迫处境。 可是别人的钱终归是别人的，自己拿着始终烫手。 算上刚才坐公共巴士和买早餐用掉的，但丁总共花掉了6便士。 其中车程费占了最大一头，由于公共巴士还属于近些年刚刚兴起的新事物，车票售价虽然不高，但对于“身无分文”且背负巨额债务的但丁来说，谈不上很低。 要不是考虑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出门后回家的安全问题，他真想步行走回去。 “今天是9月13号，距离下月初还有17天，每天通勤加上吃饭，大概能控制在15便士左右” 略微估算了一下时间和这个世界的物价，但丁从钱包里取出3枚50便士和6枚20便士的硬币，想了想，又放回去20便士。 “精打细算一点，大概也够了，纸币就别拿了，把剩下的钱明天还给她，恩特调局上班应该会管饭” 他路上一直在担心，艾薇是不是比较着急，所以把全部的钱都给了出来。 将钱包里剩下的钱又认真数了两遍，回到卧室，找到一个带锁的木盒，郑重地将钱包放进去锁好，又回到客厅，将木盒锁在了书桌最下方唯一一个带锁的抽屉里。 做完这一切，但丁拍了拍手，这才放下心来。 窗外的日光逐渐明亮，他伸了个懒腰，走进卧室，将棉布窗帘拉得严丝合缝，确认没有透光的位置后，倒头扑在床上，将整个人裹进被子里，沉沉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 窗户外面传来嘈杂的喧闹声，以及时不时有汽车经过带来的几声鸣笛。 但丁静静躺在床上，有些愣神，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就像没有离开过地球。 在今天这个白日的睡眠中，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了许久没见的师傅，好像老人的头发又白了些，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些，可笑容看上去依旧是那么和蔼，慈祥。 师傅在梦中还是在不厌其烦地唠叨个没完，嘱咐他不管到了哪里都不要忘了修行，告诫他修道之人要秉承一颗初心，替天行道，关键在于这个道字。 道字何解？无为自然，顺乎本心。 耳边似乎响起了师傅那苍老的声音，眼前浮现出曾经点点滴滴的日常，还有那张永远笑眯眯，布满着皱纹的脸庞。 他在梦里和师傅像过去一样开着玩笑，以一种小孩子向家长炫耀的口吻告诉对方，自己居然穿越到一个异世界，这个世界可以使用道术，并且能够感应到道家诸神。 师傅笑着问他：“那你有没有吃饱穿暖啊？” 他说：“生活的忒好了，顿顿丰盛，住大别墅。” 师傅继续问：“那找没找到合适工作呀？” 他说：“来了就是官方重要机构的成员，还有丰厚薪水拿。” 师傅又问：“那工作有没有危险啊？” 他说：“特殊人才特殊对待，保护我都来不及。” 师傅再问：“那有没有同事排挤你呀？” 他说：“同事对我都可好可尊重了，还夸我能力非凡，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师傅追问：“那休息有没有保障啊？” 他说：“早八晚五，周末双休。” 师傅微笑点头，说：“那你可要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呀，记得按时吃饭，好好工作，不能凭借道术胡作非为。” 他笑：“知道，我会将道术发扬光大，早点回去看您。” 师傅也笑：“既然工作忙就不要总惦记着回来，道就在那里，无需发扬，自然光大。” 他转移话题：“师傅您在山上怎么样？有没有注意身体啊？天气转凉了，小心老寒腿。” 师傅抚须，眼里带笑：“山上清幽，适合养老，不用担心我，安心在那边。” 他红着眼哈哈笑：“那就等我赚了大钱，回去把咱们道观好好给您重建一遍，让您安心养老。” 师傅轻轻摸着他的头，笑着不再说话。 他仔细看着师傅的脸，哭着红了眼眶。 “娃儿，要好好照顾自己” 梦彻底醒了。 但丁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无声哽咽。 “我会好好在这里生活下去的” “师傅” 第十四章 【炁】与【以太】 收拾好怅惘的情绪，但丁从卧室走了出来，将早上剩下的黑麦面包和山羊奶以同样的方式加热了一遍，算是吃过了晚饭。 梦境，它是每个人灵魂深处的自留地，无论平日里隐藏的再好，都能在顷刻间勾动起人类最真实的情绪。 最奇妙的地方在于，当梦醒时分，那些在梦中让人印象深刻且刻骨铭心的画面，往往会随着时间的悄悄推移，化作斑驳且模糊的碎片，逐渐消失不见。 就像此时，但丁坐在椅子上，回忆起师傅的音容笑貌，老道士的面庞已渐渐模糊，唯独那慈祥的声音仿佛仍萦绕在耳边。 虽然，他已经多少次提醒过自己，回家必然是一条充满荆棘且不一定存在的路，可内心中似乎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试试看。 他明白，那是自己的侥幸心理。 奇妙，诡谲，神秘的异世界，也许听上去代表着一段不同寻常的旅途，但只有真正踏上这条路的异乡人，才懂得什么也比不过“家乡”二字。 可但丁终究不是一个悲春伤秋的人，他知道那些无谓的情绪解决不了任何现实问题。 最起码自己现在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乐观的自嘲几句，他开始认真梳理起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优势劣势，以及如何尽快扭转里昂这群人对自己的“固有印象”。 没办法，原身给他留下的底子实在是太糟糕了。 他可不想一直顶着色中饿鬼、花花公子的形象。 说到优势，目前所已知的一点是，他确实没有在与以太界的感应中，体会到里昂所说的那种负面效果。 这背后的真正原因，但丁目前暂时归结为沟通道家三清和正神的特殊性所导致，但究竟是与不是，他也不敢肯定。 如果说自己的猜想是对的，那这无疑是一条极为稳健且安全的晋升之路。 占卜，只是道家玄术中的其中一种，却不是最为核心的一部分。 山医命卜相，其实后四者的本事都是围绕着山字脉服务的，比如医字一脉，是为了给自己提供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的药物，命卜二脉是为了在修行路上给自己驱凶避祸，并能借此本事求得财物，至于相字脉，则是看人看风水，毕竟道家都讲究个风水宝地，天生宝玉。 以此类推，如果将道术套用到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其实每一脉都可以单独成为一个特职体系。 医字脉不必说，灵疗、炼丹之术在这个世界必然有受众群体；命、卜二脉密不可分，断吉凶、改大运、窥天机，和里昂提过的教会里独有的特职体系天然吻合，说不定还能更胜一筹；相字脉小到看人面相手相，大到布置风水阵法，方方面面均能使用。 这些手段，无疑大大增加了但丁用来保命的本钱。 但是最为核心的，还是要属山字脉。 之所以会以此命名，是因为道家最根本的追求无外乎成仙问道，即便在地球上已经毫无玄异的感应，但脱胎于山字脉的养生术却始终大有市场。 自己刚下山的时候，赚得第一笔钱，就是帮助一位富商家的老人调养身体。 如今到了这里，山字脉的诸多秘法，想必可以一试。 “符箓之术、压阵之术、祈星借力、手决步罡这段时间应该多留意一些，能否有替代使用的法器物品，这些可都是防身保命的手段。” “还有就是，要搞清楚两个世界的修炼方式到底有什么不同，师傅曾经说修行要从存思凝神，蕴养气感开始，对应到这个世界，应该就是对以太界的感应，以及激活自身的以太能量。” 但丁静静思考着，这气感，也被称作【炁】，若感应不到【炁】的存在，道家的任何秘术都是无法施展的。 若是按照这个说法，【炁】就相当于【以太】。 如此想来，自己穿越过来，误打误撞之下已经算是过了修行的第一关。 “按照山字脉修炼的方法来看，接下来就是不断体悟天道，逐步加强自身与自然的感应，更好地呼应道家神灵，同时以【炁】蕴养自身” “这倒是和特职晋升的方式不谋而合” 但丁轻皱眉头，越想越觉得二者之间没什么本质区别，意外地有些巧合。 隔了片刻，他将脑海中暂时无法解决的胡思乱想按压住，思考起眼下的劣势： 作为穿越者，身上还掌握着诸多道家秘术，自己身上的秘密其实并不少，今后要是长期在特调局工作，万一有个不小心，极容易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里昂·诺芬克斯那双始终平静地像是深渊的眼睛，但丁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就像整个人赤裸地站在对方面前，即便对方并没有露出任何敌意和窥探的念头，也会有种控制不住的紧张和不安。 这个身上带有浓郁的旧贵族气息的队长，实力与背景肯定深不可测。 但丁甩了甩头，将里昂的样子从大脑里甩出去，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继续发散思维： 特调局对于非凡者的管控十分严格，从自己被半强迫着加入进去就看得出来，联邦政府压根不会给非凡者绝对自由的机会。 属于是“要么你跟着我，要么你找个我认可的”的强势态度。 但丁之所以后来没有再抗拒，也是考虑到这个原因。 不过现在自己虽然是编外人员，但自由也难免不了受到限制，听艾薇的意思，他们第三行动队这次是专程来诺蓝处理真理教派的事件，结束后还要返回提顿大区述职。 那自己到时候，是不是也要跟着过去？提顿大区是联邦首府所在，高层级的非凡者必然很多，到了那里，又该如何自处？ 原身在耶莱顿大学留下的名声并不好，欠下的巨额债务有一多半来自曾经的同学，更是惹下不知道多少风流债 脑海中属于真正那个但丁·亚希伯恩的记忆，已经被他消化的七七八八，可总是有种遗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的感觉，他努力回想，依旧毫无所获。 但丁有些懊恼情绪的拍了拍脸，这种处处被动的感觉让人十分不好受。 “总之，要尽快融入进这个圈子，以一个合适的特职身份作为保护色，确保自身安全；暗地里加速提高对道术的运用和掌握，多接一些危险系数不高的任务，努力赚钱还债。” 虽然里昂直到最后也没有告诉自己，占卜相关的特职属于哪个体系，又是怎样的称谓，不过这倒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 反正他说联邦有办法，那就顺水推舟，装作自己很受用的样子，正好可以用来遮掩自己并不受以太界影响的事情。 “先这样一步步进行，等到将来，自己有机会成为联邦特调局的高层，拥有绝对自保的实力，谁还能让自己处于被动？” 他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鼓劲，用力在空气中挥了下拳头。 “咚咚咚！” 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连串不失节奏的敲门声。 “请问，是但丁·亚希伯恩先生的侦探事务所吗？” 一个优雅的女性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第十五章 侦探事务所的第一件委托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 但丁顺着猫眼看过去，发现是一位面容姣好的成熟妇人，穿着一身黑色天鹅绒长裙，头戴希南帽，面纱垂落。 “我是有事情来进行委托的。” 女人的嗓音很轻柔，口音不同于兰蒂斯行省的那种豪爽，更有着联邦南部某些地区的软糯。 原身留下的侦探事务所，的确会在日常承接一些客户的委托，但“得益”于但丁·亚希伯恩的赫赫名声，找上门的大多都是些寂寞难耐的妇人，真正带有委托意义的事情反倒几乎没有。 “该不会也是这种” 但丁皱着眉嘀咕了一句，随后便有些不情不愿的打开了房门。 他其实带着点抵触心理，但考虑到自己当下的窘迫，又怕错过真正的委托事务。 “请进。” “谢谢。” 女人看到但丁后，眼神微微一亮，小步跟随着走了进来。 “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委托我来处理？” 但丁坐在书桌后面，像模像样的拿出钢笔与纸张，做出一副“很专业”的姿态。 “诺蓝市的空气实在是太糟糕了，那种烧焦味总是让我忍不住想起蒸汽锅炉的丑陋模样。” 女人的眼神饱含风情，恰到好处的妆容完美遮掩了岁月带给她的痕迹，然而开场白却过于老套，带有海森特联邦那些原住民的独特风格。 自从西大陆在八十年前全面进入到蒸汽时代，这种论调就始终没离开过大街小巷和报纸刊物，直至前些年电气革命的开始，才逐渐小了下去。 但丁露出礼貌性的微笑，并没有接上这个话茬。 他还不了解坐在对面的这位女士到底是来做什么，如果还是和原身以前面对的那种情况类似，那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把她赶出门。 让这位称得上美艳的妇人，去更加深层次的体会下空气中弥漫的烧焦味。 眼见但丁无视了她的话语，女人的眼底流露出一丝不解风情的哀怨，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曲线尽可能显得更加窈窕。 来之前她特意向好友打听过诺蓝市的情况，听说在市中心的女神十字广场4号公寓楼，有着一位格外英俊体贴的男人，堪称贵妇们的“诺蓝之光”。 如今带着好奇来到这里，人的确如同传闻中的那样好看，可态度上更像是那些不解风情的糙汉子比如如今的自家那位。 “我有些个人的私事，需要您帮忙” 女人的讲话方式有些说不出的腻歪，那副欲拒还迎，语带双关的表情，让但丁心里莫名产生些许烦躁，他直白道： “抱歉，太太，事务所从今往后只会接取‘正常’的事务委托。” 女人怔了怔，似乎没有想到是这个回答，旋即解释道：“我是的确有事情要委托。” 这次轮到但丁愣了一下，还真有？ “是这样的，我叫做凯瑟琳·布朗，冠我丈夫的姓氏” 女人终于不再绕圈子，开始讲述起她所要委托的事情。 凯瑟琳，或者说布朗太太的老家，位于联邦东南部的利敏亚行省，那是一个发达的沿海地区，她自幼生长在那里，自称浑身上下都浸透了海洋的味道。 她的丈夫，安东尼·布朗是一名商人，在利敏亚地区有着十几家店铺，主要经营的方向是海产贸易。 两人结婚已经快三年了，虽然布朗先生经常忙于生意，但夫妻之间的感情始终很好，只是一直没有爱情的结晶，双方父母自然也有些着急。 所以去年的时候，布朗先生说要到兰蒂斯行省开拓业务，凯瑟琳就跟着一起过来到了诺蓝市，俩人暂时算在这里定居，一边跑生意，一边要孩子。 日子在今年初的神降节后发生了变化，用凯瑟琳的话说，布朗先生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漠，丝毫没有了新婚燕尔时的甜蜜和温柔。 直到4个月前，布朗先生说要去其他城市谈一笔大业务，从那以后再没有回来过。 “您的意思是你丈夫失踪了？” 但丁皱着眉问道，这事怎么听也应该属于警署管理的范畴。 “我怀疑他不是失踪，而是在外面有了别人了。” 凯瑟琳用手掩面，低声啜泣了起来。 “他这几个月，一直有让我岳父岳母从利敏亚寄钱过来，说是给我的生活费，可过去他即便再忙，每个月都会回家来看看我，还会给我带各式各样的礼物。” 凯瑟琳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抱怨道：“我从利敏亚陪着他大老远来到这边，举目无亲，可他呢，从来了这边，就越来越少回家，这个样子下去，我们还怎么生出一个漂亮的宝宝？” 但丁听得有些头大，凯瑟琳的话题越来越有滑向成年人领域的趋势，急忙打断道：“既然没有失踪，那您这次来委托的事情是” “我想要您帮我调查一下，我丈夫在外面养的情人到底是谁，她又在哪，两个人如今进展到什么程度！” 凯瑟琳的表情有些愤恨，语气也带上了一丝火气：“酬金什么的都好说，我就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妖艳的家伙勾走了那个负心汉的魂儿！” 能从你手里勾走，那应该是非常非常妖艳了但丁面无表情地在心底吐槽。 这位太太即使在这个时候，依旧不忘展现身体的妖娆曲线。 但说回来，虽然没有避开“追查小三”的俗套戏码，可好歹算是自己受理的第一件正式委托。 特调局的条款里又没有说过编外人员不允许赚外快的，既然现在有钱赚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但丁面上挂出一副“我万分理解”的神情，微笑道： “请您放宽心，我会尽快帮您调查清楚。” 这种事，还不是随随便便卜上一卦就解决了？ “请您提供下您丈夫的出生日期，最好还有具体的时间，以及他最后一次离家时，所要去的地方。” “出生日期？你们当侦探的，现在调查都要这么仔细吗？”凯瑟琳不解问道。 “掌握越多有关您丈夫的信息，越有助于分析他的喜好，以及行踪的可能性” 但丁想都没想，张口就来： “比如了解他的年龄，就能借此顺藤摸瓜分析调查出他爱去的场所，以及身边人的身份。” 明显是在胡扯的话语，却让凯瑟琳这位“寻三心切”的美艳少妇信以为真，她将丈夫的相关信息说完，确认但丁做好了记录，便站起身来。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 “如果还需要了解什么信息，可以来约尔街42号找我，我现在每天晚上，都是一个人住在那儿。” 凯瑟琳在某个单词上加重了语气，给了但丁一个十分暧昧的眼神，便摇动着婀娜丰腴的身体，离开了。 第十六章 被遗漏的环节 揉了揉因公式化微笑而有些僵硬的脸庞，但丁没急着起卦，去占卜布朗先生的去向和动态。 一件追查“背德丈夫与他的情人之间发生过哪些事”的委托，还不至于引起他太大的兴趣。 而且，总不能凯瑟琳刚走没多久，自己就上门过去告诉结果，来上一句： “太太，想必您也不想看到您丈夫这个样子” 冷处理几天，等有空再说。 况且钱还没有给到手呢。 但丁回到客厅，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思考片刻拍了下脑门，这才想了起来。 那枚银质徽章！ 自己穿越过来时，因为对未知的恐惧，没能来得及好好研究，后来又连夜去了鸢尾花事务所，更是没机会仔细查看。 他将徽章从口袋中拿出来，放在书桌上，拇指摸索着徽章表面的繁琐花纹。 “这玩意儿，总感觉有些不同之处” 但丁陷入沉思，虽然约瑟夫明确告诉他，加入真理教派的欧文，所携带的禁忌物是一个盒子，可直觉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绝不会如此简单。 记得昨晚凯尔来找自己的时候，是将这枚徽章作为小礼物带过来的，并且明确说明这是他父亲缴获的“战利品”之一。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脑海中根本没有印象。 种种疑点就像是一团又一团的乱麻，记忆的缺失又让但丁找不到任何逻辑上的联系。 卦象给出的答案，原身和凯尔的死因都是神秘力量所导致，里昂也曾经说过，“自己”是沾染了禁忌物的力量却侥幸不死 那么，如果徽章并不是禁忌物，自己又是什么时候沾染上了那个“盒子”的力量？ 而且，目前已知的一点是，凯尔以及他的家人，包括原身的死因，都和欧文有关系，那么现在“自己”还好端端活着，欧文难道不会得知这个消息吗？ 他难道就不会确认自己的作案现场吗？ 这根本就不合理！ “一定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一定有哪里被刻意忽略掉了” 但丁眉头紧锁，目光注视着徽章上雕刻的那个神秘符号，大脑里快速将整个事件的时间线重新进行梳理。 “按照记忆来看，凯尔昨天过来的时间，大概是晚饭后，也就是9月12日的晚上19点左右。” “昨晚进行占卜的时辰是亥时，减去之前里昂他们过来的时间，往前推算我醒过来的时间大概是晚上21点左右！” “也就是说，发生这件事的时间点基本在19点到21点这两个小时之内，艾薇说过，他们是在得知诺蓝发生了这件事，连夜从提顿大区赶过来的” “特殊事件调查局的快速反应时间，这么可怕吗” 但丁眼睛越来越亮，他觉得自己离谜底越来越接近了，只差最后的确认。 他抓起桌上的轮盘电话，快速摇动几圈，拨了过去。 “你好，鸢尾花事务所，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是艾薇。 “是我，但丁·亚希伯恩。” “呀，但丁先生，今早回去后休息的还好吗？钱够不够花？” 怎么有种被包养了的错觉但丁嘴角露出自我调侃的笑意，他发自心底感谢女孩昨晚的善意。 “休息的很好我后来才发现里面有那么多钱，但是我真的不需要那么多，谢谢你，艾薇。” “客气啦，反正我也用不上，您先拿去应急就好。” 但丁没有在电话里和她就这件事继续客套，反正明天是要见面还回去的，眼下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确认。 “艾薇，昨晚太匆忙，忘了问你一件事”他斟酌着语言，问道：“特调局有什么可以用来快速移动的方法吗？我是指从一个地方快速到另一个地方的办法。” 在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他不想暴露太多内容。 “有的，总部大楼里有阵法师们布下的传送法阵，您是对这方面的内容很好奇吗？” 这个答案让但丁怔了一下，这和他推断出的那个答案并不一致，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恩是啊，有些好奇，因为我今天接了个委托，是其他省的事情，我闲着没事，就忽然想到了这一点，毕竟非凡力量” “呵呵，您不用和我解释那么多的。”艾薇在话筒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打断了但丁。“特调局允许人员在非公务时间接一些，恩私人业务。” “毕竟大部分人，总是要赚钱嘛，特职的修行也是要有物质基础做保障的，不过还是要注意，不要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自己拥有非凡之力的事实。” 艾薇不忘做好最后的友情提示。 “恩，谢谢你，我会注意这一点的。” 但丁忽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聊下去，最后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那传送法阵，每个人都可以申请使用吗？还是说有什么特殊要求？” “传送法阵的构造涉及到了空间的秘密，这也是经过了许多代人的不懈探索才拥有的成果，考虑到使用成本的高昂，并不是随便开放使用的。” “所以除非是极为紧急的任务，或者大人物们有出行的必要，才会开放。” “具体的理论知识我不是太懂，如果您感兴趣，回头可以问问汤姆叔叔，他的知识非常渊博。” 那个老汤姆？算了，看他对自己的态度，能搭理自己才是怪事但丁扯了扯嘴角，脑海中浮现起那个戴着单片眼镜，胡子花白的老人脸。 “那像你们这次来诺蓝，任务权限上满足使用传送法阵的要求吗？” “怎么可能呐，这次任务截至目前，还属于2类事件，只有那些非常非常重要的0类事件，或者影响力较高的1类事件，局里才会选择开启法阵，进行大范围的行动队传送。” 听到这番话，但丁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觉得刚才已经跑远的“答案”转了个头，又朝着自己跑了回来。 “那你们这次是怎么来的？” “飞空艇呀，又快又方便，就是乘坐限制蛮多的。”艾薇的嗓音十分好听，她补充道： “4天之前，也就是9号那天的下午，局里通报了诺蓝市疑似有真理教派活动的踪迹，需要行动队增援，队长就让我们做好出发准备， 第二天到了以后，到现场察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晚上的时候得知有一位高级警司非正常死亡，哦，就是您那位好友的父亲。 我们去了现场以后，发现有‘1-27号’禁忌物使用过的痕迹，顺藤摸瓜一点点排查过去，还要追踪真理教派的人，这些事忙来忙去，直到昨晚才发现您幸存的事。 所以说，您真的是很幸运呢，毕竟‘1-27号’禁忌物” 艾薇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住嘴不言。 此时的但丁，已经没工夫注意到艾薇最后言语上的含糊，他整个人都陷入一阵破解谜题的巨大喜悦，以及谜底带给他的震惊之中。 是记忆！是记忆中的时间出现了偏差！ 原身和凯尔根本不是12号才死亡的，是10号！提前了整整两天！ 从自己苏醒过来时的身体状况和皮肤状态来看，房间内一定存在着某股神秘、奇异的力量，直到自己醒来！ 这股力量，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可以用来维持住原身和凯尔“尸体”的鲜活，另一种，就是将自己所在公寓的时间，硬生生停留了接近48个小时！ 但丁猛地低头，看向手中的银质徽章。 其上雕刻的繁琐图案，此刻看过去，竟然是如此神秘、古老。 第十七章 禁忌物：【徽章】 随便东扯西扯了几句，贴心的艾薇又嘱咐了一句“明早上班记得不要迟到”，但丁便挂下了电话。 现在，他的心神全部都放在了这枚徽章上，抬起放下，正面反面，反复端详了半天。 “记得昨晚身体的疼痛感，也是在握住徽章后变得减弱” 但丁鼓捣了半天，还是没发现有什么端倪和变化。 “会不会是需要一些特殊的办法才能激活？” 他自言自语着，看来有必要在上班后，找机会查阅下相关的资料。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这枚徽章的具体功能是什么，但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它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装饰物。 自从他刚才想清楚了时间线上存在的问题，再结合掌握的线索，很多之前觉得奇怪的地方，便豁然开朗。 首先，欧文来到诺蓝后，不知道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让凯尔的父亲接触到了“1-27号”禁忌物——也就是那个【盒子】。 随后，原身因为凯尔的原因，接触到【盒子】，同样受到以太力量影响而死亡。 两天后，自己穿越，受徽章不知名的力量，身体保持完好。 在这个过程中，目前仍存有的问题是，【盒子】的使用方式是怎样的，又是什么时候被真理教派的欧文取走的，徽章为什么没有被发现 等等！ 电光火石之间，但丁突然想起了之前记忆中忽略掉的一件事。 凯尔那天晚上来的时候，这枚徽章是被装起来的，是原身鼓弄半天，突然就给打开了。 然而当时原身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徽章上面，忽视掉了凯尔当时的状态！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装徽章的东西，正是一个银质盒子！ “看来任何的细枝末节，都不能疏忽啊。” 但丁嘴角勾起一抹类似强迫症患者心满意足后的笑容，随后笑容渐渐收敛，因为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按照约瑟夫的说法，【盒子】仅仅是个盒子，从他的表现来看，说明连特调局的人都不知道里面还藏有一枚徽章 那为什么，原身可以打开它？ 欧文偷走这么久的时间，难道也不知道【盒子】里面还藏有徽章吗？ “算了，遇事不决，先来一卦。” 但丁不再乱想，整理下衣服，改为正襟危坐，双手和上一次一样交叠卧于小腹，拇指相抵，闭目默默诵念：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随着诵念声响起，那种玄妙的感觉再度来临，而且比之前要更加迅速、熟悉。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但丁将注意力留下一部分，用来观察自身、周围以及徽章的情况。 他发现，在他开始念诵咒语的时候，产生玄妙感觉的起始，就是第一句“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而感觉到温暖力量包裹自己，大脑越发清醒的状态，是从咒语的第二句直到最后一句的全过程。 直到正式念完，那种感觉达到了最强烈的巅峰，就像上次，感觉自己随便掐指一算，就能得到最为正确的指引。 银质徽章上，有一抹光华悄然闪过，不过这一次，被但丁捕捉到了痕迹。 “物品上存有的非凡力量么” 他右手拿着徽章，拇指摩挲着，喃喃自语。 下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从徽章上涌现出一股庞大的力量，顺着掌心传递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这股力量冰冷、混乱、极为不受控制，在一瞬间如同海浪一般，不停冲击着但丁的意识，头脑再度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感。 紧接着，耳畔间忽然响起不知何物发出的呢喃低语，那音节无法描述，极为细密，根本无法分辨内容。 可越是这样，但丁越控制不住地想要仔细聆听，思绪似乎陷入到了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徘徊。 就在此时，一股与徽章截然不同的力量从但丁的头顶倾泻而下，像是瀑布在不断冲刷着身体，洗去种种不适之感。 霍然之间，他心头有了某种明悟，收束注意，第一次明确感应到了体内【炁】，或是以太的存在，他左手飞速掐动，食指中指并拢，在虚空画了一个繁奥的手势，对着徽章，猛地按了下去。 耳边种种交叠在一起的呢喃声在顷刻间如潮水般退去，那股庞大、混乱、冰冷的力量就像被关进了囚笼的猎物，任凭它想要反抗，却无法挣脱，最终化作不甘的嘶吼，被限制在了徽章之中。 “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丁的额头渗出冷汗，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里昂所描述的可怖场景。 若不是自己提前诵念过净心神咒，又及时醒悟过来，以道家封印的手法控制住，否则是不是刚刚在一瞬间就要面临失控的下场？ 他现在无比确信，【徽章】必然是一件禁忌物，而且它的等级，绝对要远远高于“1-27”号。 只是它的作用目前还无法确定，等以后自己的特职层级提高，说不定会有揭开答案的一天。 但丁吐了口气，冷静片刻，将书桌最下方的抽屉拉开，刚打算将【徽章】放进去，想了想，又关上了抽屉，把这件神秘的物品贴身揣好。 “这件东西只有随身携带才能放心，最起码目前来看，道家秘术有着能控制它的手段” 【徽章】的事情，但丁并不打算上报，因为从目前来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他能够完全信任的人或者组织，即便特调局是联邦官方的机构，也不行。 “看来这段时间，要额外多了解一下有关禁忌物的资料文献。” “不过，为什么原身可以打开【盒子】” 但丁闭目沉吟，左手掐动，以大六壬之法，再度使用出袖中乾坤。 不知是刚才突发状况的原因，还是其他情况所导致，今天推卦的效率要更胜第一次，不出片刻功夫，便有了答案。 “血脉” 掐算的手微微顿住，但丁睁开双眸，那双如同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折射出深思的幽光。 亚希伯恩家族 “看来，是要抽个时间联络下我的那位军人弟弟了” “歌德·亚希伯恩。” 第十八章 上班 但丁和弟弟歌德，是同母异父，而且他们与其他海森特联邦的正常家庭略有不同。 他们两个，都是冠以母亲的家族姓氏。 记得当年因为这件事，原身的母亲没少和继父吵过架，倒不是别的原因，继父坚持认为，应该让两个孩子都继承他的姓氏，这样就不会让幼小的但丁在心里产生错误的想法，认为自己不属于这个家庭。 可母亲十分坚持，并且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格外的执拗，始终让但丁继承亚希伯恩的家族姓氏。 后来继父拗不过她，决定让两个孩子都跟随母姓，不得不说，能做出这样的让步，是当时所有人未曾想到的。 毕竟海森特联邦走向现今体制并没有多久，那种父系姓氏传承的老传统还很浓郁。 但丁即便记忆已经缺失了很多，可仍然清晰记得母亲临去世前对他和弟弟歌德所说的话： “孩子，你们的继父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将来你们要是找到了伴侣，一定要多生几个孩子，把他的姓氏传下去。” 彼时的但丁和歌德，沉浸在生母离世的巨大悲痛之中，可未曾想，没隔多久，继父在那场任务中身中数枪，不幸牺牲。 自此，兄弟二人彻底成了孤儿。 好在那个时候的但丁还不算太过离谱，在耶莱顿大学勤工俭学，顺便照顾着还未成年的弟弟。 再加上联邦政府给的一次性抚恤金，就这么跌跌撞撞的一路走来，直到歌德考上了布鲁克军事学院。 “原身虽然有很多让人看不起的地方，但最起码对这个弟弟，还算是尽到了兄长的义务。” 但丁将大脑中的记忆梳理完毕，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今看来，当时母亲让他们坚持冠母姓，是有原因的。 亚希伯恩家族，在联邦倒是没有什么知名的人物，要不是从卦象中得到的答案，他也没往这个方面想过。 血脉在以太学中是被承认的说法，只是至今还没有找到最准确的依据，但这并不影响人们使用它的力量。 虽然还不清楚亚希伯恩家族的血脉力量到底是什么，但既然能够开启禁忌物的秘密，想来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至于说，有没有可能是生父那边的血脉力量影响，他也不敢确定，这一点可以等到将来，找寻一个合适、安全的机会，通过弟弟歌德来进行验证。 经过这两次的起卦，但丁对自己能占卜推算出的事情范围、事件大小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往往涉及到自己的具体事情，卦象会给出一个相对清晰的答案，可如果涉及到的层次过高，或想要占卜的内容太过缥缈，例如“怎么穿越过来的”，就无法得到答案。 同理，他可以去占卜“自己为什么可以打开盒子”这样的具体事情，却无法直接占卜出“自己的血脉力量来源是什么”这类追根溯源不知道多少年的问题。 “应该是和我现在的特职层级太低有关系。” 但丁没有什么气馁的情绪，通过今天在家里安安静静的梳理分析，他感觉自己的底气壮了不少。 看了看外面已经漆黑的天色，他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慢悠悠走回到卧室。 “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zzz zzz 第二天清晨。 但丁站在那面金属底座的穿衣镜前，认真整理着衬衫的领口和西服的袖口。 他今天从卧室的衣柜里选了一套藏蓝色的双排扣西服，羊绒面料，里面搭配白衬衫、领带、马甲。 得益于原身在这些方面不计成本的投入，他的衣服品质往往都没话说。 对着镜子左右端详了半天，又凑近过去捏了捏自己的脸，但丁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家门。 今天的诺蓝市，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他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英俊的面容配上得体的穿搭，收获了不少路过行人的目光。 迎着路人们看向“城市精英”和“英俊绅士”的羡慕眼神，但丁充满自信且成功的，挤上了通往约尔街的公共巴士。 一路上，他紧紧护住胸口的位置，那里的内侧口袋，装着要还给艾薇的钱包。 “终于到了” 但丁长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在被挤乱的西服，他的屁股在车上被人拍了几下，可回头看去，四周只有几个中年的大叔。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不敢再想，走到别墅的大门前，轻轻叩响了房门。 “但丁先生，早上好。” 艾薇今天开门没有上次的迟缓，大概是因为休息的比较好，她整个人看上去比上次更加灵动。 “您来的真早，还没有吃过早饭？”艾薇侧开身子，笑意盈盈：“您今天这身搭配，真的很英俊呢。” “第一天上班，总不能在形象上给行动队丢人啊。”但丁露出笑容，“早上好，艾薇，你比前天晚上要更好看了。” “我们的小艾薇哪天不漂亮？油嘴滑舌的小子。”老汤姆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份餐盘，上面有烤面包和香肠。 “您老说的对。”但丁耸了耸肩，笑着应承了一句。 老汤姆刚才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农夫站在自家园地前面，紧盯着隔壁邻居的猪一样。 艾薇在旁边悄悄戳了戳但丁，给了他一个请理解的眼神，随后说道： “快来一起吃饭，今天早上可是汤姆叔叔亲自下厨，他做的蜂蜜松饼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早餐。” “您先坐，我去喊队长他们。” 艾薇说完，便嗒嗒嗒地跑上楼，留下但丁和老汤姆面对面，气氛稍显尴尬。 “咳咳”但丁轻轻咳嗽了几声，觉得还是要主动打破沉默，毕竟以后都是朝夕相处的同事，刻板印象还是要尽早扭转过来。 “有话直说。”老汤姆斜了他一眼，喝了口咖啡。 “我知道您可能对我过去的一些行为有些看不惯，但经历过这次的事情，我想通了很多。” 但丁斟酌着言辞，继续道：“今后还是要多向您和其他人请教，我会尽快成长起来，融入到第三行动队当中。” 怎么莫名其妙有种准女婿见岳父的紧张啊他在心里吐槽。 可能是但丁的态度十分端正，老汤姆虽然还是板着脸，但语气总归是好了一些。 “年轻人爱胡闹倒也可以理解，不过总不能太胡闹了。” 老人顿了顿，看了他一眼，突然又没好气道： “我只是看到你的脸，就会想起曾经一些很不愉快的经历” “” 第十九章 秘读者 这真是让人没处说理，又无法反驳的理由。 长得帅又不是我的错但丁嘴角微微抽动几下。 气氛重新变得尴尬，好在艾薇等人也下了楼。 “上班很准时。” 里昂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坐在长条餐桌的主位上，顺手拿起桌上的咖啡，闻了一下，对艾薇道： “下次早餐的时候，建议可以换成狄伦河谷的咖啡豆，那个对女孩子更有好处，当然，男人喝也不错。” 艾薇嗯了一声，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 咖啡可以闻出来产地吗？但丁有些不解。 自己只能分辨出美式、拿铁、卡布奇诺的区别。 “既然已经正式报道了，那正好借早餐的机会和你介绍下我们第三行动队的成员。” 里昂啜了一口，拿着咖啡杯的手朝左边的老人方向递了递：“汤姆·福克斯，第三层级的博物学者，我们行动队的‘专家’。” 但丁微笑着朝老汤姆点头示意。 “约瑟夫·顾里，第二层级的格斗家，也是最早加入行动队的成员之一。” 约瑟夫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这个男人在不讲话的时候总是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艾薇·德拉库尔，第一层级的画家，奥古斯艺术学院的毕业生，去年觉醒后加入行动队，负责行动队的后勤保障和内勤工作。” 艾薇举起手朝着但丁晃了晃，眼睛眨了几下。 “还有两位成员，分别是乔治和艾娃，他们两个目前在外面执行任务，等以后再说。” 里昂介绍了一圈，最后看过来，嘴角略微上翘：“至于我，里昂·诺芬克斯，第四层级，黄昏骑士。” 黄昏骑士？但丁怔了一下。 骑士和黄昏之间有什么关系？ 你们的特职名字要不要这么奇怪，不是说特职都是代表某种特定职业吗 艾薇看出了但丁的困惑，小声在旁边解释：“队长具有非凡家族传承，和我们不一样。” 里昂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的兴趣，说道：“至于你，我们的新成员，按照你之前对能力的描述特征，你的特职属于” 他顿了顿：“第一层级，秘读者。” “秘读具有占卜能力的，都是叫做这个名字吗？”但丁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更加奇怪的称呼，好奇询问道。 “教会体系中具有占卜能力的非凡者，和你的情况并不相同，他们的特职起始称呼，叫做神谕牧师。 我之前和你讲过，占卜、预言这类能力很稀有，又很危险，而秘读者，则是其中最为稀有和危险的一种。 教会始终认为，一个不需要任何仪式、咒语等手段就能预测未来，占卜事宜的非凡者，是在利用神的恩慈，借机偷听神灵密语的亵渎罪人，可想而知，他们对于你这类人，会是什么态度。” 里昂说完，低头切了一块蜂蜜松饼，放入嘴中慢慢品尝，转头对老汤姆道：“您的厨艺，绝不逊于您所拥有的渊博知识。” “能得到诺芬克斯家族的认可，真是我的荣幸。”老汤姆低头喝着蘑菇汤，不以为意地含糊道，他的表情看上去和所说的话正相反。 其他人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个老头的怪脾气，各自低头吃着饭不讲话。 里昂也不在意，他对还不太适应这种模式，所以稍显尴尬的但丁笑了笑，继续道： “还有一类非凡者，他们不信仰神灵，却能够通过对星象的研究，以及带有以太能量的星牌占卜，推论出未来和个人命运的大致走向，这类非凡者，当初被叫做占星术士。” “后来，经过学者们的探讨，再加上教会的强烈反对，最终决定将非教会的占卜体系，统一称为秘读者。” 看来，这个称谓带有读取秘密，泄露秘密的含义但丁在脑海中反复读了几遍这个拗口的单词，得出了结论。 不过，这不就是西方那套塔罗牌和星座学么，我道家又不是没有紫微斗数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东方穿越者”的比较欲。 严格来说，但丁并不是里昂所说的不借助任何手段就能占卜的非凡者，他所使用的大六壬，本质上属于东方最古老的占星学，以占卜人事着称，属于道家卜字脉卦术的传承。 而紫微斗数、奇门遁甲等手段，属于命字脉命术的传承。 刚刚好，这两套传承，他都被师傅逼着学过。 “这么一看，我好像当年是挺天才的”但丁时刻不忘自我调侃。 老汤姆瞥了一眼莫名陷入某种期待的但丁，果断浇了一盆冷水： “别高兴太早，秘读者因为没有有效的保护手段，每个层级的提升都带有巨大的风险，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秘读者都走不到第二层级，说不定哪天就疯了。 剩下的百分之十当中，又有五分之三的人会死在第二或是第三层级。” 听到这番话，但丁表情变得有些呆滞。 死亡率这么高？！ 想到自己在占卜时那种被保护的感觉，他真想拍案而起，大喊一声“小道我毫无负面buff，甚至还有些舒爽”，然后迎着众人的震惊目光，收货一波打脸的爽感。 可事实上 “这么危险？那我以后是不是能不用则不用？” 但丁表情显得十分紧张，继续道：“我当时不太懂，后来回想起来，总感觉那股力量在诱惑着我继续深入，不受控制。” “根据记载来看，的确会有你所说的情况。”里昂不明所以，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我和你讲过的，占卜的代价。” 他看到但丁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紧张，严肃的神情缓和了一下，说道：“虽然教会一直严密封锁他们的相关保护措施，不过联邦这些年的努力是有结果和收获的。 老汤姆昨天已经以他的名义为你申请了一件古代遗物，它可以帮助你有效减轻占卜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最起码，在你将来达到第三层级之前，还是相对安全可控的。 当然，除非你一定要自己找死。” 但丁这次彻底愣住了。 老汤姆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要不是他们在研究院的权限不够，我才懒得管你的事。” 艾薇在旁边偷笑，手指悄悄戳了下但丁，眨了眨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没有讲话。 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此时表情蠢得可爱。 第二十章 巡街 行动队的早餐氛围，与工作业务的严肃相比，更像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分享交流。 在这个“家庭”中，里昂类似于家长的位置，老汤姆则是家里面年岁较高，脾气古板的爷爷，约瑟夫总是板着脸，可从他上次谈话中的黑色幽默来看，暂时可以定位于“腹黑的兄长”。 至于艾薇，自然是乖巧可爱，深讨老人喜欢的“小女儿”。 里昂正在和老汤姆探讨着今天《海森特早报》上刊登的内容，约瑟夫不时会接上几句。 但丁和艾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大部分都是这位看上去没什么心机的女孩子在讲，他吃着烤香肠，在大脑里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恩，那两位还没有回来的同事先不说，自己这个编外人员，应该属于什么定位 他环顾了一圈，按照刚才突然想到的“家庭身份”代入进去，随后便忍不住微微勾动了下嘴角。 自己还真是像个初次上门的“女婿”啊。 “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艾薇不愧是个画家，她的观察格外敏锐。 “只是觉得眼前的场景，是我过去想象不到的。” 但丁不算说谎，即使在地球的时候，他除了和师傅的相处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 到了这里，虽然还没有很熟悉，可从几次的接触来看，行动队的人似乎称不上坏人。 虽然初来乍到谨慎一些总没有错，但不管是始终透露出善意的艾薇也好，还是对“自己”过去的经历分外抵触的老汤姆也好， 他们对待自己的态度上虽然不同，可所做出的行为都是在切切实实帮助自己。 对比起刚穿越过来时的慌乱、恐惧，他难得的在这顿早餐中，感受到了一丝安稳和踏实。 “众议院的那群蠢货有时候真的让人无法理解，他们竟然以加强环保为理由，提出要裁撤掉东北部的大多数军工厂，用以加强沿海地区的软经济投入。” 老汤姆愤愤不平，对里昂道：“才和平多少年就要开始放弃军工，转头搞经济？搞环保？” 里昂和他保持了一致的看法：“隔壁苏雷斯帝国的那位古斯曼三世，一定会做梦都笑出声。” 但丁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老汤姆所说的和平没多久，是指当初整整持续了8年，几乎波及整个西大陆的战争。 那正是由联邦的近邻，苏雷斯帝国发起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它的名字还叫做苏雷斯共和国，一个冉冉升起的大陆新星。 后来因为战争失利的原因，他们被迫缴纳了大量的战争赔款，国内民怨四起，反对派甚嚣尘上，军方的领导人赫克托尔·古斯曼趁机发动了政变，重新恢复帝制。 现如今的古斯曼三世，正是他的孙子，巴维·古斯曼，一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 “我们的高材生，对此有什么见解吗？”里昂转头看过来，突然抛过来个问题。 作为前“资深键政学家”，但丁对此十分镇定：“因噎废食的短见罢了。” “哦？因为吃得不顺利而不再吃饭？真是奇妙又有趣的比喻。” 里昂挑了挑眉，看上去很感兴趣的样子。 “连我这个普通人都知道放弃军工等于放弃命脉，经济就算搞得再好，不还是在给对方做蛋糕？” 这次连老汤姆都抬起头，对但丁说道：“那你是怎么看的？”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但丁比了个加强语气的手势，他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合理展示下自己。 “又是个奇妙的比喻。”里昂微笑点头，“继续说下去。” “军工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的必要投入，至于想盘活沿海地区的经济，继续加强海外贸易，不也可以达到同样效果吗。” 但丁见好就收，没有继续深入的意思，只是给出一个符合“键政学家”的标准答案。 里昂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 老汤姆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你接下来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高见。” 约瑟夫转头，向艾薇不解问道：“我们特调局，现在也要管这些事了吗？” “享受早餐的美妙时间，当然要讨论些和工作无关的内容呀。” 艾薇愉快的笑起来，转头对但丁道：“不过那两个比喻，真的很恰当。” 里昂轻敲几下桌子，结束了这次晨间话题： “今天上午，由约瑟夫带着但丁，去继续调查有关欧文的线索。” 他看向艾薇：“和乔治他们联络一下，问问什么时候能抵达这里。” “汤姆，你跟我去趟诺蓝市政厅，有些人，需要我们敲打敲打了。” …… “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找线索？” 但丁坐在副驾的位置，看着外面并不拥挤却已经看了好几遍的街道，忍不住回头问道。 出来整整两个小时了，约瑟夫始终在带着他绕着诺蓝市跑，压根没有在哪里停下的打算，两个人就像是巡街的警察和警犬。 光是这条街，他就转了不少于三遍！ 就算是公家的车，也不至于这么用。 “真理教派的家伙就像是一群下水道的老鼠，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到。” 约瑟夫不以为意，嘴里叼着一根雪茄，他很享受开车兜风的感觉，尤其屁股底下坐着的，还是一台丽驰牌豪华轿车。 “那我们今天上午，就是这样漫无目的的逛下去？” 浓烈的烟味呛得但丁有些晕车，他打开车窗，将头微微探出去。 这个姿势，让他莫名其妙想到了曾经收藏的狗狗表情包。 “等乔治从提顿大区过来，他会带回来你需要的古代遗物，到时候，你就可以使用你的占卜能力了。” 约瑟夫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将雪茄掐灭，忽然有些奇怪的看过来。 “禁忌物还会对生活习惯有影响么？你的档案里可是说你嗜好烟酒。” “我主要是厌倦了过去那种生活。” 但丁随口敷衍了一句，他被熏的有些迷糊，车窗外的微风轻轻拂动前额的碎发，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落寞诗人般的颓唐气质。 “啧啧，怪不得能俘获那么多贵妇和少女们的心，你现在这幅模样，连我这个男人都觉得心动。” 约瑟夫的话语很轻佻，奈何表情总是那么严肃，搞得但丁一时半会儿竟然有点“局促不安”。 俩人说话间，这位喜好驾驶的格斗家，又要准备调头，重新开始新一轮的“巡街”。 但丁实在是受不了，趁着对方看路的空挡，拇指飞快掐动了几下，转过来有些无奈地说道： “去圣菲亚教堂，那里应该会有我们需要的线索。” 第二十一章 圣菲亚教堂 圣菲亚教堂是诺蓝市最大的宗教场所，同时也是信奉大地与贸易之神——伊加德的教会所在。 在西大陆的神话故事中，伊加德是掌管着大地与贸易的男神，祂有着难以想象的威神力，负责管理每年六月的运行。 也是祂，教会了在地面上生存的人类如何公平的进行贸易，使大地变得更加繁荣和富有生机。 正因如此，祂在海森特联邦的信徒，要远远多于西大陆其他任何国家。 “大地教会的神职人员，是十二正神教会当中，唯一一个光明正大允许非凡者加入到官方机构任职的。” 但丁和约瑟夫将车子停在街对面，步行走进这座宏伟的教堂，后者嘴里又叼起一根香烟，正碎碎叨叨地介绍着教会的相关情况。 “不过我们特调局，始终不欢迎他们的加入。” “为什么？”但丁不解问道。 “你觉得在一个虔诚的神信徒眼中，是世俗更重要，还是宗教更重要？” 那你怕是不了解地球东方某国度的信仰文化，谁灵谁重要但丁无声反驳了一句。 “那所以呢？联邦政府谢绝了大地教会的这一申请？” “自然不会，他们被限制在了财政部和商贸部工作。”约瑟夫抖了抖烟灰，随手将烟头弹进路旁的草丛里。 “你这样的行为，要是让信徒们看见，大概率会被打。”但丁斜了他一眼，有些头疼这位同伴的行为。 二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行进在教堂的林荫小路上，道路两侧的树叶已经泛黄，有一种金色的美感。 但丁顺着鹅卵石路面向前望去，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座宏伟的建筑。 圣菲亚大教堂有着典型的类地球拜占庭式风格，整体看上去十分豪华，中央建筑上方有着巨大的圆形穹顶，四周分别矗立着代表大地、贸易，公平，生命的四根石柱，这象征着神的光辉。 “话说你为什么坚持要到这里来？你使用能力了？”约瑟夫好奇问道。 “嗯，不然我怕自己没等占卜疯掉，先被你熏疯了。”但丁耸了下肩膀，他现在还能闻到自己身上那浓郁的雪茄味道。 “啧啧，你还真是不怕死啊，我刚觉醒那会儿，可是成天浑浑噩噩，总觉得耳边有人在嘀嘀咕咕，烦的不行。” “所以你靠香烟来作为放松的手段？最终变成了一个大烟枪？”但丁看了他一眼，语气调侃。 “这也是你占卜出来的？！”约瑟夫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拜托，这种小事还需要算吗？是个人都能猜得出来的好 但丁啼笑皆非，忽然觉得身旁的扑克脸同伴，性格和他的长相完全不符。 要知道当初第一次见面，他下意识就认为这是个古板、严肃、一丝不苟的家伙。 “我们进去看看怎么样？会不会有什么忌讳？”他朝大礼拜堂的方向努了努嘴，转移了话题。 “忌讳倒是没有，只要不随便使用能力就行了。” 约瑟夫显得有些随意，他将手伸进怀里，鼓弄半天，又左右看了看，从衣服内递出来一把左轮手枪。 “拿着防身，万一有危险，不用管我，直接就跑，能跑多快跑多快。” 但丁怔了怔，赶紧接过来塞进后腰，边整理衣服边问道：“非凡者还会使用枪械？” “不然你要靠占卜来打败敌人吗？”约瑟夫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继续道：“对于低层级的非凡者，枪械有时候比能力好用的多。” “尤其是你这种偏向辅助型的非凡者，一般都缺乏有效的对敌手段。” 但丁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脑海中却想到了五雷正法、六丁六甲等一系列自己学过的道门法术。 之前自己曾用过子午诀和玄天上帝诀，只是当时的情况都比较特殊，也没有太注意到有什么变化，按照师门典籍的记载来看，这些手决都会有着不同的功效。 以自己现在的水平，太高等级的秘术还用不了，但三茅之术中的下茅之术、简单的符箓以及许多入门的咒术指诀，倒是可以找个机会试一试。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进了大礼拜堂，沿着过道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位置坐下，但丁抬头看去，发现四周的墙壁和穹顶上，都雕刻着大地与贸易之神的壁画，那是属于神的史诗。 一名中年牧师正站在最前方，以一种低沉温和的声音进行布道，台下有着数量不多的信徒，全都双手合十，抵住垂下的额头。 约瑟夫用手肘轻轻碰了下还在“欣赏”的但丁，意思很明显：“咱俩也装一下。” 但丁对此倒没有什么忌讳，道在心中不在表象，眼下是工作需要，想必三清祖师也不会怪罪。 他学着其他信徒的模样，心中刚想要默念道门典籍，又忽然想到这个世界是真有神灵的存在，万一此举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自己可真是得不偿失。 这和跑到梵蒂冈念阿弥陀佛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儿，他莫名有些想笑，自己一个道士，跑到异世界上班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拜当地的神灵。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卦象的指引是西南方向，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便说出了圣菲亚教堂这个地方。 对于这种类似于第六感的情况，他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再多想，但丁闭上了眼睛，静静倾听牧师的声音： “那些离开的，终将会归来；” “那些大地上生长的，终有一日会归于大地；” “那些行走于荒漠中了无希望的，神给予了他们甘泉；” “这恩典，是神用诸般智慧聪明、充足足赏给我们的；” “都是照祂自己所预定的美意、叫我们知道祂旨意的奥秘。” 低沉温和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大堂，但丁静心凝神，不受丝毫影响。 他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安静欣赏完这场宗教的弥撒。 “呼呼” 细不可微的呼吸声传入耳边，他睁开眼，看到一旁的约瑟夫，已经彻底“沉醉”于神灵的福音。 “” “喂，醒醒！” 但丁嘴角抽搐了几下，赶紧叫醒了他。 “有情况？！” 约瑟夫猛然睁眼，环顾四周，欲要起身，被但丁死死按住。 “情况就是你！你居然能在出任务的时候睡过去？！” 但丁一阵无语，里昂的任务分配是不是有点问题？这家伙未免太不靠谱了 “我睡过去了？” 约瑟夫愣了一下，没有露出任何尴尬的表情，反而眉头紧锁，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我从晋升为格斗家以后，每天只需要三四个小时的睡眠，我怎么可能在出任务时候睡着？！” 他身上的气势开始变化，橙黄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最前方的牧师。 “你先走，这里有问题！” 第二十二章 真理教派的蛊惑者 有问题？！ 但丁怔了怔，随即将右手迅速摸向了后腰左轮手枪的位置，另一只手做好了掐诀的准备。 枪械他虽然不会用，但总归是多一件武器。 这个时候，不是和同伴探讨的时刻，约瑟夫作为老牌队员，既然他说有问题，那就不需要再怀疑。 不过若是连他都中招了，为什么自己刚才没有受到影响。 “神就是这样，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祂，即是这世上，唯一的真理。” 台上的中年牧师，此时彻底结束了布道，他缓缓抬起头，漠然的瞳孔凝视着但丁所在的方向。 台下，刚刚还沉浸在布道之音的普通信徒们，一个个眼神变得呆滞且空洞，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脖子歪扭，齐齐看了过来。 “不信真理的悖逆狂徒，终将会被神，放逐于寂静的无垠之海。” 是真理教派的非凡者！ 几乎在一瞬间，约瑟夫便反应过来，右手将但丁拦在了身后，左手抬起握拳，一阵光芒闪过，赫然附上了一层萦绕着金属色泽的拳套。 “来不及了，一会谁敢过来，你就开枪打谁！” 他脸上浮现一抹狞笑，朝着台上漠然看着他们的牧师喊道：“非法对普通人使用蛊惑能力，并试图袭击特调局成员。” “依据联邦政府第二十三号命令，你被捕了。” 但丁嘴巴微张，有些惊诧于约瑟夫的言语。 大哥，对面那个牧师一看就不简单，咱俩身边还有十几个被他控制的普通人，你确定吗？ 不过可能是约瑟夫身上的气势太强，也感染了他，但丁将左轮手枪抬起，微微侧头，瞄准了牧师，大声道： “拒捕者，依法击毙。” 输人不输阵，更何况还不一定怎么回事，气势一定要足！ 约瑟夫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站在原地哈哈大笑几声，却没有轻举妄动，目光死死盯着一语不发的中年牧师。 四周被蛊惑的大地信徒们，脸上始终保持着诡异的微笑，就像一尊尊被石化的人偶。 “无知，所以无惧。” 牧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终于开口：“亵渎神的罪人，当以鲜血来告罪。” 他挥了挥手。 就在同时，一阵阵宛若地狱饿鬼般的嚎叫声从大礼拜堂内响起，四周的人，齐齐朝着二人的方向扑来！ 约瑟夫的双手覆盖着拳套，他一把拔起旁边的长椅，朝前猛地一砸，伸手抓着但丁的衣领，急速后退！ 但丁被带的踉跄几步，有些慌乱的看着周围，心中难免升起第一次的恐惧，随后不由得感到一阵庆幸：幸好他们选了一个靠后人少的位置。 倘若刚才再往前走一截坐下，就完全没有任何后路可言了 “低头！” 思绪刚落，约瑟夫一声低喝，按住了他的脑袋。 但丁只感觉头顶劲风吹过，抬眼看去，发现有四五个“人”以一种奇行种的扭曲姿态，掠过他们的头顶，趴伏在大门的位置。 这什么鬼一样的身体素质？！ 但丁有些后悔刚才的豪言壮语，自己好端端地跟着约瑟夫起什么劲啊 不等他反应更多，已经有五六个“人”破空而至，转瞬间被约瑟夫“砰砰”几拳击退。 然而他们变得似乎毫无痛觉，在地上翻滚几圈后，又能马上发起第二轮的冲锋。 “开枪！这些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但丁举起左轮手枪，对着牧师的方向胡乱的放了几枪，子弹却只是擦过，没有一枪命中。 “这个家伙是个真理教派第二层级的【蛊惑者】，被他能力影响的人全都会变成无痛的怪物，而且没办法恢复。” 约瑟夫又砸退几个越来越没有人型的怪物，飞快地说道：“就算杀了他，这些人也还会保持这种状态，只会变得更加失控！” “该死，真是撞了大运，遇到个这么难缠的家伙！” 他受限于环境的影响，再加上要保护但丁不被袭击，根本没办法施展开自己的格斗技术。 那些“怪物”虽然暂时没法伤害到他，可这么拖下去，绝对是对己方越来越不利。 “愚蠢而自大的人，竟然试图抵抗神的威能。” 牧师那冷漠的目光中，带上一抹毫不遮掩的讥讽，他已经通过刚才的小小试探，摸清了面前两个人的底细。 其中一个是自己最克制的近战型非凡者，至于另一个 连手枪都拿不稳的废物罢了。 他像是有些无聊，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嘴里低声吐出几个单词。 一瞬间，大礼拜堂内的“人”，纷纷变得更加疯狂和躁动。 “干！他居然还能加大力度！” 约瑟夫很没有风度地咒骂出声，想要撕开一条逃跑的通道，最起码先把这个刚入职的同伴送出去！ 但丁紧紧盯着周边的情况，突然问了一句：“蛊惑，是不是类似于精神控制，或者说入魔？” “废话！”约瑟夫一愣，没好气道：“我说高材生，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要我给你上一节理论课吗？！” 入魔精神控制但丁没空搭理同伴的吐槽，眼底有精光一闪而过，咬了咬牙，抬头道： “我有个主意，你帮我看好四周，一分钟就行！” 来不及解释太多，迎着约瑟夫不解的表情，他闭上双眼，在心底默念：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玄妙又温暖的感觉再度来临，但丁双手飞快掐动，猛地睁开双眸！ 他以“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中的“临”字诀为引，朝着正前方欲要扑过来的“人”就是一指！ 体内有力量涌动，顺着指尖的方向激射而出，似有金光一闪而逝，没入到来“人”的身体。 一瞬间，那双目空洞，挂着诡异扭曲表情的人脸渐渐恢复了正常，表情像是有些迷糊，视线刚刚聚焦，便脖子一歪，昏倒在了地上。 “干！你这是什么能力？！” 约瑟夫全程目睹了这一幕，不可置信的惊叫出声。 “占卜的附加效果！” 但丁趁热打铁，没空解释太多，对着四周蜂拥而至的“人”一一点过去。 他每探出一指，便有金光掠过，脸色也苍白一分。 不多时，这座空旷的大礼拜堂内，多出了一地陷入深度昏厥的普通人。 但丁喘着粗气，身形有些摇摇欲坠，咬牙看着台上那位同样一脸不可置信的牧师。 “约瑟夫，还等什么，去干翻前面那个神棍！” 第二十三章 意料之外的情况 正午的明媚阳光，被巨型穹顶的多色玻璃折射，在室内形成了斑驳的光影。 大礼拜堂内，衣物因为战斗而沾染上不少尘埃的但丁大口喘息着，因为过度使用道术，他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额头的汗水打湿了碎发，有几绺紧紧贴在了皮肤上。 “你休息会儿，我先解决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约瑟夫深知战机稍纵即逝的道理，右脚在地面猛地一蹬，以一种超越常人的奔跑速度向前疾驰。 中年牧师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他朝着但丁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右手抬起，一抹肉眼可见的光晕浮现，嘴巴微张，开始吟诵： “真理—禁锢！”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光晕层层向前递进，一分为二，二分为四速度越来越快，激射而去。 “砰！” 空气炸响，约瑟夫以拳击的步伐斜跨扭身，提臂挥拳，双手橙色光华耀眼，不断轰向光圈。 “锵！” “锵！” 拳头与光圈接触的一瞬间，竟然发出巨大的金铁碰撞声，约瑟夫身形极为灵活，脚步迅捷，如同浸淫战斗多年的拳击手，腾挪闪躲间，击碎了试图禁锢他的光圈。 “真理—凝聚！” 中年牧师第一次开始行走，他每向前踏出一步，脚下便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整座大礼拜堂似乎随之轻微摇晃起来。 但丁站在后方，紧紧抓住旁边的长椅保持住身形，地面的颤动让他有些站不稳，头顶有大片的墙皮“刷刷”掉落。 “你确定这是蛊惑者的能力吗？！” 但丁大声朝着前面喊道，这种感觉就和地震了一样。 蹬蹬蹬！约瑟夫此时没空和同伴对话，他飞快向前冲刺，双腿也开始弥漫起橙色光华，几步突进到中年牧师的身旁。 他那张具有迷惑性的严肃古板脸，露出了看向猎物的残酷笑意，身体朝右边扭转蓄力，径直一个勾拳，狠狠砸了过去！ 中年牧师不为所动，他的眼神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漠然，一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砰！！！” 拳头如同打击到一块铁板，发出巨大的声响，约瑟夫闷哼一声，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情况。 他咬着牙，左膝抬起，朝着牧师的小腹位置，又是一个标准的顶膝！ “砰！！！” 和刚才如出一辙的声音传出，约瑟夫脸色再度一变，强忍着疼痛，身形急速后退，边跑边骂： “干，这家伙不是第二层级！” 但为时已晚，中年牧师嘴角似乎动了动，表情带着讥讽，他一手按在胸口，一手抬起，五指并拢，猛地握紧。 “轰！” 数十块地砖骤然飞起聚拢，紧紧将约瑟夫围困住，丝毫挣扎不得。 从但丁的视角看去，就像是原地形成了一个大型的铁皮罐头，严丝合缝。 大哥，你也太出乎我所料了 但丁目瞪口呆，有些后悔带约瑟夫来到这里，更后悔自己居然大意到没有先占卜吉凶。 秒杀完完全全的秒杀 行动队的老牌队员就是这个水准吗？！ 那个中年牧师从头到尾，除了但丁刚才破掉他的蛊惑能力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全程都是一副冷漠孤傲的样子，似乎连多说一句话都是恩赐。 “接下来，没有不自量力的家伙打扰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 但丁心中焦急约瑟夫在“罐头”里的安危，又深知自己不是牧师的对手，他担心地扫了眼，深呼吸几下，问道： “你要做什么？” “从我得到真神的恩赐，晋升到第三层级以来，你还是第一个能破坏掉我的蛊惑物的人。” “所以你很幸运，因为我对你有了些兴趣。” 牧师慢悠悠地开口，走到被地砖围困住的约瑟夫旁边，里面正不断传出拳头击打的“砰砰”声响。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罐头”表面便瞬时附上了一层幽光，“轰”的一声倒在地面，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就算你杀掉了我们，你也没办法逃离诺蓝市。” 但丁脸色一沉，他不清楚对方刚才的行为是在做什么，但可想而知不会是什么好事。 “杀掉你们？”牧师嗤笑了一声，“虽然特调局对我们总是喊打喊杀，可真理之神总是宽容的。” “你们的行为残害了许多无辜的普通人，这叫宽容？” 但丁大声反驳，顺便站直了身体，飞快调整了左轮手枪的击发位，调整呼吸，让自身进入到随时可以开枪的状态。 他单手握枪，对准了不远处的牧师，左手藏于身后，掐了一个剑诀，警惕着任何可能发生的变化。 我就算打的再不准，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他如是想到。 牧师见状，却没有任何戒备的样子，他盯着枪口，再度露出了那种讥讽的笑容： “一个第一层级的非凡者，掌握了某种可以破除蛊惑的能力” “虽然你此时表现出来的愚蠢和你的同伴如出一辙，可看在能力的份上，我还是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是你主动跟我回去，还是我带你的尸体回去研究？” 他的眼神不带丝毫感情，下巴微微抬起，以俯视的目光看过来。 寂静的大礼拜堂中，牧师高高在上，他的脚下，是被围困住的约瑟夫，以及一群陷入昏迷的普通信徒。 但丁握着枪的手没有丝毫移动，他的表情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语有丝毫的动摇。 “你可以选择直接杀了我。” 现实情况如此，但丁做不来委曲求全的事，他从小修习道家典籍，眼见牧师操控蛊惑普通人的行径，就绝不会向对方妥协。 更何况，原身就是因真理教派而死，自己落到对方手里，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牧师看上去并不意外，他轻轻摇了摇头，右手抬起，准备彻底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闹剧”。 这算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么但丁心底苦笑。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右脚微微后撤半步，左手食指环绕半圈，扣住无名指，中指屈起与拇指相抵。 他打算以步罡配合，强行在现阶段使用出五雷正法，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毕竟道家诸法之中，威力最盛者，莫过于雷法！ “哎” 一声有些无奈的叹息突兀地响起。 “真理教派的疯子们，总是喜欢在人前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丁和牧师不约而同看过去，发现过道尽头大门的位置，不知何时站了一道男人的身影。 那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外搭修身的风衣。 正午的阳光恰好打在他的身后，面庞因此显得有些模糊。 男人朝前方缓缓走近，湛蓝色的眸子平静，深邃，比之真理教派的牧师要更加的漠然。 里昂·诺芬克斯！ 第二十四章 队长的实力 蹬蹬蹬！ 但丁立马收回手决，举着枪往后倒退几步，站在了自己队长的旁边。 里昂取下披在身上的风衣，递给了如释重负的但丁，微笑道：“拿好衣服，到旁边休息一下。” 他无视了牧师变得警惕、慌乱的目光，伸手指了指“地砖罐头”里的约瑟夫： “是你主动把他放出来，还是我杀了你以后，再放出来？” 不愧是队长，看看这个语气、眼神、态度，简直帅爆了但丁十分感叹，有种大难不死的激动。 怪不得小说里总有英雄救美后，少女以身相许的桥段，谁能扛得住啊 相比起这边的轻松，对面的中年牧师明显变得紧张起来，不再维持着自己刚才的高姿态，说道： “我没有对这两位特调局成员，造成任何实际的伤害。” 里昂有些不耐烦的摇了摇头，叹气，从西服内侧的枪袋中取出一支造型精致华丽的手枪，娴熟地拉开保险。 对准前面的地板，扣动扳机。 一瞬间，但丁只看到一串炽热的闪光从枪口喷出来，击碎了牧师所站立位置一圈的地砖。 一梭子子弹打光，里昂面无表情地甩开弹夹，弹壳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精神伤害也算。” 牧师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他的额头甚至有几滴冷汗滑落。 里昂·诺芬克斯，真理教派罪恶榜上排名十八的非凡者，第四层级黄昏骑士，击毙过176名教派成员，逮捕超过千名信徒 一连串的信息从记忆中浮现，让他忍不住开始在心里咒骂起某个家伙： “该死的欧文，他从来没说过特调局派了这个屠夫过来！” 作为第三层级的理性使徒，他可以轻松拿捏第二层级的格斗家，但决不会是黄昏骑士的对手。 那可是晋升到中级阶段的非凡者，无论在力量还是精神方面，都天然克制自己的特职！ 但丁饶有兴趣地看着陷入某种复杂情绪的牧师，再对比起身旁队长的轻松惬意，不由有些羡慕。 这就是高层级非凡者对低层级的碾压吗，对方竟然连反抗的勇气都不敢有。 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我果然还是个小菜鸟！ “虽然你此时表现出来的慌乱、畏惧和之前那些真理教派的疯子如出一辙，可看在第三层级的份上，我还是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里昂模仿着牧师之前的语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银色手铐，扔了过去，拿着手枪的那只手往前指了指，说道： “自己拷上。” 牧师表情闪过一丝挣扎，神色不断变化，咬牙道：“神没有教过我们束手就擒。” “废话真多。” 里昂将手枪扔给一旁的但丁，笑了笑：“接下来，认真看。” 就在但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形在原地瞬间消失，只余残影。 “砰！” 连转头都堪堪来不及的时间里，里昂已经抓住牧师的衣领，右手猛地向下一按，将同样没反应过来的牧师狠狠砸进了地砖里。 一阵烟气散去，牧师如遭重锤，口中不断溢出鲜血。 地上，以圆形塌陷为中心，四周的地砖全部龟裂开来，好像蛛丝结网，纵横交错。 牧师抓狂的挣扎着，手脚并用的胡乱挥舞，却怎么也无法挣脱里昂攥住他的那只手。 但丁朝前面小跑几步，说道：“队长，约瑟夫还在那里面困着出不来。” “让他在里边待会，都已经在行动队这么久了，带新人还能失手。” 里昂不以为意，即便他的行为看上去分外具有暴力美感，但神情依旧显得平静，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侧着头，深邃的目光看向大口吐着鲜血的牧师： “你很幸运，因为你是我来到诺蓝后，抓到的第一个。” 说完，左手按在牧师的额头，眼眸低垂，轻声诵念了几个单词。 “我我” 牧师试着说些话，可鲜血堵住了他的喉咙，最终只发出阵阵听不清的呜咽。 随着里昂念诵的结束，牧师死命挣扎的身体在片刻间软了下去，和之前被但丁解除蛊惑的那些普通人一样，歪着脖子，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里昂站起身，用还算干净的左手从口袋内取出方巾，将右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后，扔在那位真理教派的非凡者身上。 随后，他走到“地砖罐头”边上，穿着皮鞋的脚尖轻轻点了点，那紧紧贴靠在一起的地砖纷纷碎裂，露出了里面表情十分憋屈的约瑟夫。 “队长，我” “人没事就好。”里昂打断了欲要说话的格斗家，微笑道： “把他拷回去审问，结束后你去找老汤姆加训一个月。” “是。”约瑟夫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神情有些颓唐。 加训？ 我能不能参加？ 但丁竖起耳朵，在旁边听到了这个单词。 通过今天这场战斗，他生出了强烈地，不可抑制地想要变强的念头。 自己虽然有着一身道术，但受限于特职层级太低，仅仅是使用了金光咒和最简单的驱邪手决，便已经近乎脱力，更不用说那糟糕到极点的枪法。 总不能每次都把希望寄托在队长及时出现上 但丁想到此处，开口道：“我能一起参加吗？” “正常来讲，这是属于正式队员的待遇。”里昂单手插袋，缓步走了过来，接过手枪，重新放回了西服内侧的枪袋。 “好。”但丁有点泄气道。 “不过”里昂停步，微笑看着他：“从你今天的表现看，我们的秘读者，似乎能力有些不同。” 队长，原来你早就到了这里 但丁张了张嘴，当时情况由不得他隐藏，此时却变得无法解释。 毕竟道术这种事，说是说不清的。 好在里昂并没有深究的打算，那双蓝色的眸子盯着他的双眼道： “每个人都允许有秘密，只要它不是坏的，不过，你还是要确保没有失控的风险。” “好的！”但丁连连点头。 “至于加训的事，”里昂越过他，将风衣披在身后，醇厚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回去后，就和约瑟夫一起进行。” “收到，队长！” 第二十五章 糟糕的诺蓝 诺蓝市，皇后区，约尔街。 将陷入昏迷的真理教派牧师从后备箱里搬出来，约瑟夫扛着麻袋走在前面，但丁跟在后面左右张望，有种“绑架犯”的既视感。 特调局的逮捕方式真是朴实无华 他想到眼前同伴套麻袋装人时那张龇牙咧嘴的脸，不由感叹。 刚才，他们两个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场，便驱车回返，路过诺蓝市警署的时候，约瑟夫进去打了个招呼，随后便有几台警车呼啸而过，去做必要的收尾工作。 “这个家伙怎么处理？” 但丁关好大门，指了指被扔在地上的牧师。 “交给老汤姆就好了，审讯是他拿手的。” 约瑟夫拍了拍衣服，接过艾薇递来的水杯，咕噜噜地大口喝了起来。 “队长在楼上等你们，应该是有事要说。” 艾薇指了指楼梯的方向，笑道：“第一天上班就有收获，真不错。” “还是靠队长和约瑟夫才行。”但丁没有叙述太多过程的想法。 他相信自己的同伴也不会想说太多。 不再耽搁，他来到二楼，看见房间门敞开着，里昂已经换了身衣服，穿着亚麻材质的休闲衬衫坐在椅子上，姿态惬意。 谁能想到他的战斗方式会如此简单粗暴但丁摇了摇头，站在门口敲了几下，说道： “队长，你找我们。” “坐。”里昂不慌不忙放下手中报刊，直入主题：“第一次战斗的感觉怎么样？” “谈不上美妙。”但丁叹了口气，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 “很正常，约瑟夫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我记得他回来后害怕的两晚没睡好觉。” 约瑟夫坐在但丁旁边，脸上露出不好意思且尴尬的表情。 带新人出任务失手，回来被嘲讽调侃几句也是应得的。 “那我估计自己这一周都不会睡好。”但丁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心有余悸：“还好队长你到的及时。” “你的表现很不错，虽然枪法是糟糕了点，但在那样的形势下，你没有丢失掉直面敌人的勇气。” 里昂夸了他一句，紧接着道：“我在市政厅得到了有关真理教派总部的一些消息，便奔着圣菲亚教堂而去，刚好看到你们两个往里面走。” 合着你一直在暗处观察啊但丁无声低语。 “诺蓝市的情况要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欧文只是个明面上的靶子，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 里昂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打开后将一摞文件放在了桌面上。 “老汤姆开启灵视，发现市政厅里有一批官员已经受到了蛊惑能力的影响。” 但丁低头看去，发现上面罗列的是市政厅的人员档案。 最上面的一个，竟然是劳工署的高级官员。 “他们蛊惑官员们是要做什么？”约瑟夫在旁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具体的事项，但我猜测，应该和守护节的大游行有关。” 里昂敲了敲桌面，“这上面是已经查实过被蛊惑的官员，总共有17名，目前已经统一停职进行看管。” 他顿了顿，看向但丁：“按常理来讲，他们都无法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 约瑟夫也将目光看过来，二人眼神里的含义很明显。 “恩我的能力，大概，也许，应该可以试试看。” 自己在圣菲亚教堂的时候，已经展露出了驱邪的手段，此时再遮遮掩掩，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况且，他也想借此机会，更好地展现自己的作用。 “等属于你的古代遗物拿到手以后再说。”里昂微笑，“总不能让我们的新队员每次都带着不必要的危险去做事。” 队长你考虑真周到 但丁心里感叹一句，问道：“从上午的情况看，被蛊惑的那些人，状态明显不正常，那些官员是不是也” “蛊惑者的能力不仅仅只有那一种，你可以理解为可以延时启动的形式。” 里昂科普道：“蛊惑官员，操控他们去做一些不法的勾当，是真理教派常用的手段之一。” “正常来说，联邦各级官方机构都会定期进行检查，平日里也会采取这方面的保护手段。” 约瑟夫在旁边补充道：“诺蓝市之所以会这样，很明显市政厅的某些领导，把这笔专项经费挪作他用了。” 这种性命攸关的钱居然还敢拿去做别的？ 我真是低估了官员们的贪婪和愚蠢。 但丁目瞪口呆，显得十分不理解。 “要怪就怪，我们把他们保护的还不错，再加上检查费用并不低，结果却常年正常，自然会有人起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里昂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他给房间里的三人分别倒了杯咖啡，摇头淡笑：“毕竟绝大多数人，是不被允许了解非凡者存在的。” 但丁明悟，看来这就是禁止普通人接触非凡事物的负面影响之一。 每年要花费不菲的金钱去进行一项没什么作用的检查，一次两次倒好说，时间久了肯定会抱怨不满。 对于联邦的某些资本家们来说，用他们的钱不亚于要他们的命。 “回到最初的话题，‘1-27’号禁忌物确认还在欧文的手里，那是一件足以毁掉半个城市的危险物品，再加上真理教派对官员们的渗透，今年的守护节，一定不会轻松度过去。” “诺蓝市被渗透的太厉害了，这座城市几乎等同于不设防的状态，要让老汤姆想尽办法，从抓回来的那个家伙口中，拿到尽可能多的信息。” 里昂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而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抓住这群躲藏起来的老鼠。” “我已经让艾薇通过电报，将这件事回传给了总部，请他们密切注意各地真理教派的动向，特别是车站、海港、空港这些地方，欧文的画像和通缉告示也都印发了下去，明日就会刊登在各大报刊上面。” 全国通缉，确定不会打草惊蛇么？但丁表示不解。 “越是明目张胆的四处搜寻，越会让真理教派认为我们的注意力已经被欧文牵着走。” 里昂像是看出了某位新队员的困惑，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眼眸深邃： “这样，我们就可以专心挖掘一下，那些隐藏在地面下的家伙了。” 第二十六章 交流 地面下的家伙 看队长的意思，是想要借这个机会钓出几条大鱼啊 但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开口道：“需要我进行占卜吗？” “当然，不过不是现在。”里昂啜了一口咖啡，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轻松。 “这段时间，你的主要工作就是尽快适应非凡者的身份，对自身能力进行必要的开发和训练，当然，还有枪械的使用。” 但丁回想起自己不忍直视的射击水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还有一件事。”里昂咳了一声，“你要不要搬到这里来住？” 搬到这里？ 但丁手捧着咖啡杯，有些意外。 “虽然工作和休息都在同一地点，时间久了会让人产生极大的疲惫，但考虑到安全因素，我建议你搬过来。” 里昂解释道：“秘读者毕竟属于辅助型的非凡者，虽然我相信占卜的手段能让你规避掉一些风险，但也会有类似今天这种，不得不面对敌人的情况。” “好的，我明白了，今天回去就收拾行李。”涉及到个人安全，但丁没有拒绝的想法。 “那就找艾薇给你安排房间。”里昂笑了笑，“还好我当时买下了一栋还算宽敞的房子。” 等等，买下？？？ 这可是诺蓝市房价最高的地方，队长你真是财大气粗 我果然对有钱人的任性一无所知。 但丁再次目瞪口呆。 “好了，你先去休息一下，约瑟夫留下。”里昂下了逐客令。 “好的。”但丁犹自陷入到某种震惊当中。 他告辞转身，离开时顺便带上了房门，沿着楼梯下到一楼，发现艾薇正站在画板前，手里拿着调色板进行颜料的混合。 “要进行艺术创作了吗？画家小姐。”但丁礼貌地打了招呼。 “呀，是我们的秘读者先生。”艾薇回头灿烂一笑，“只是想练习下技艺，可画什么还没有想好。” “你是从小学习绘画？” “是的，我的父亲就是一位画家，不过是普通的画家。” 艾薇在其中一个单词上加重了语气。 “那看来家庭的艺术氛围很浓厚。”但丁露出赞叹的神情。 “没有，我母亲很讨厌父亲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恩毕竟承担更多实际的家庭事务，有时候会让人很崩溃。”但丁想到了某些听说过的事情。 “是啊，他们两个总是在吵架，不过后来就好了。” “那想必是他们两个其中一方，选择了对伴侣的宽容。” “不是这样的。”艾薇摇摇头，叹了口气：“是我父亲失踪了。” “” 成功将话题聊死的但丁显得有些尴尬，说道：“我很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艾薇。” “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啦！” 艾薇又露出笑容，那张娃娃脸上看不出太多悲伤的情绪。 “从那以后，母亲就带着我们生活，虽然刚开始拮据了一点，但等到我长大，就可以赚钱补贴家用了。” “你和伯母都是很坚强的女性。”但丁肯定地点点头，他理解单亲家庭的困难。 “虽然她很讨厌我父亲搞艺术，但在我的事情上，她选择了尊重。”艾薇回忆起自己的过往，眼神里流出思念的情绪。 “那伯母现在应该生活的还不错？”他想到之前那个鼓鼓囊囊的钱包，好奇问道。 “是啊，我很幸运自己成为了非凡者，虽然在创作时，难免会有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但这种状态下完成的作品，往往会被拍出高价。” 艾薇晃了晃脑袋，银发轻轻飞舞，以此来形容那种异常的感觉。 看来除了我自己，他们或多或少都面临着这样的问题 但丁想到约瑟夫之前和他形容的情况，脑海中开始思索某件事的可能性。 可不可以通过制作一些静心宁神的符箓，来缓解他们的症状？ “特调局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吗？比如说队长提到过的古代遗物？” “没有办法从根源解决的，这是非凡者的宿命。” 艾薇放下调色板，走到沙发边坐下，语气带着类似宗教信徒般的意味。 “从非凡者接触到以太界开始，就自然会被以太能量所影响，灵感或多或少都会有所提升，但从世界运行的规律来说，我们获得了本不属于自己的非凡之力，属于不自然的衍变，自然要承担着相应的后果和风险。” 停顿片刻，艾薇继续道：“也许在低层级时，还没有太多明显的症状表现，但非凡者的内心或者大脑一定会有以太界传递出的能量潜藏。 这也是为什么反复强调，在完全领悟【要义】之前，不能贸然选择晋升，因为我们需要消化掉那些隐藏的不受控制的以太，否则就会超过人体承受的极限，带来失控，导致疯狂。” 艾薇突然带着某种担忧的眼神看过来：“秘读者面临的风险，是同层级非凡者的数倍，因为你们是在窥视命运的轨迹，偷听神灵的密语， 这就相当于小孩子机缘巧合下跑到坏人的家门口，趴在窗户上找线索一样，机会虽然难得，但后果很可怕。” 和队长描述的差不多，但要更加形象但丁心里想道。 可道家正神不是“坏人”，祂们只会觉得调皮的孩子站在窗户边很危险，需要予以保护。 按照艾薇的说法进行了一下类比，他心里莫名浮现出一种远在他乡依旧被保护的感觉，很踏实，很安心。 不过明面上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他友善地微笑：“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多注意的。” “说回来，汤姆大叔可以申请古代遗物的使用权，为什么队长的级别比他高却不可以？” 他不留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因为汤姆叔叔是研究院退休的学者，在以太学领域有着非常杰出的贡献， 而且，他曾经差一点就晋升成第四层级的‘以太导师’，那可是和队长一个层次的非凡者，在整个非凡世界里，都属于高端的存在。” 差一点而且非凡者的最高层级不是九么？但丁将疑惑问了出来。 “那只是理论和文献中的记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概从二三百年前开始，就几乎没有超过第七层级的非凡者出现了。” 艾薇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随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飞快道： “对了，汤姆叔叔正在地下室审讯那个真理教派的人，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审讯很值得观赏么但丁看着跃跃欲试的艾薇，有些不太理解。 明明是一个温柔少女的形象，为什么会对听上去就很暴力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走走，去了你就知道了！” 第二十七章 魔盒 被艾薇拽着来到了地下室，但丁看着四周幽暗的环境，和楼上那种温暖居家的风格截然不同。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待在这种地方？这难道就是学者们的风格么 想到老汤姆居然会主动选择住在地下室，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咚咚咚！ 敲门声中，内里有熟悉的声音传出。 “进来。” 但丁推开铁门，再度来到自己做“检查”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次，躺在那张单人床的，变成了那个中年牧师。 “你们来得正好，这个家伙还没醒。” 老汤姆穿着一身古典黑色长袍，站在摆放着瓶瓶罐罐和各式书籍的柜子前面，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需要我帮忙吗？汤姆叔叔。”艾薇走到近前，好奇地望来望去。 “有，需要小艾薇你调整个舒适的坐姿，和最佳观赏的角度，然后看着就好。”老汤姆语气和善，眼睛笑眯到一起。 他又转过头，迅速切换到但丁最熟悉的那种表情：“站在那干什么，过来帮忙！” 您可真是无缝切换。 再度感受到区别对待的某个年轻人，悻悻然地走过去：“我应该做些什么？” 老汤姆瞥了他一眼，从柜子上拿下来一个类似于仪表盘的黄铜物件，递了过来。 “把它贴在你的额头。” 但丁不解地照做。 “好了，接下来放在左胸口的位置。” 但丁更加困惑。 “可以了。”老汤姆将东西取回，重新放在了柜子上，丝毫没有解释的打算。 “汤姆叔叔这是在检测你体内是否有隐藏起来不被控制的以太，以此确保你不会有潜在危险。” 艾薇在旁边小声道：“约瑟夫回来以后，特意提醒了你今天使用了非凡能力这件事。” 但丁了然地点了点头。 大家看来都不太放心 他笑道：“谢谢，我现在感觉很好，只是那阵有点脱力而已。” “别不当回事儿，小子。”老汤姆整理着物品，指了指躺在床上被捆缚的牧师，“他们这群人之所以会被叫做疯子，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毫不节制的使用非凡之力。” “做事不考虑后果，对普通人也从不遵守保密条约，成天到晚想着自己家那个所谓的真理之神，走到哪里都在宣扬要探索真理” 老人嗤笑：“听着不知道从哪里胡编乱造来的教义，就自认为是唯一的真理，全都是胡言乱语。” 但丁扫了眼还在深度昏迷状态的牧师，问道：“真理之神，是信徒杜撰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也许在曾经某个纪元里，真理之神的确存在，但放到如今，祂只能是邪神。” 老汤姆随口回答：“你可以多翻翻左侧第二排架子上，从右往左数第四本书。” 听完这句话，但丁的目光在架子上搜寻起来，发现是一本名字叫做《创世纪》的书籍。 书名是用阿伦戈语书写而成，那是流传于上个纪元的古语，在蒸汽时代来临后被彻底废弃，改为现如今的通用语。 还好原身在这些方面或多或少都懂一点点但丁不留痕迹地收回了目光，示意自己会抽时间翻阅。 “好了，该弄醒这个家伙了，你过去，将这个贴在他的额头上。” 老汤姆递过来一张崭新的羊皮纸，上面空白还未书写，但丁虽然好奇是要做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 “这样可以么？”他比划了一下，回头问道。 “恩，退回到我的身后。” 老汤姆朝前走出两步，抖了抖长袍的袖口，一只精美的羽毛笔从里面飞了出来，漂浮在了半空。 “学者的特职体系虽然也是偏向于辅助型，但他们会掌握着很多奇妙的能力。”艾薇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当起了解说。 “汤姆叔叔作为博物学者，始终坚持着从古流传的道德和戒律，并且坚信对知识的追求永不停步，这也会化作他们能力的展现形式，比如书写、记录、读取。” 但丁边听着艾薇细致的讲述，边看着老汤姆将一瓶调制好的药水撒向了空中。 奇异的是，被抛洒的药水，仿佛被时间静止，带着点点的闪光，静静地化作一抹悬浮于半空的“溪流”，好似微观的银河。 “这是审讯前的准备工作？”但丁小声询问。 没等艾薇解答，老汤姆突然念出一连串低沉、浑厚、神秘的咒语，紧接着溪流一分为二，分别没入到羽毛笔和牧师的体内。 躺在床上的牧师，猛地睁开了双眼，整个人直直坐了起来，胸口大片的血迹配上额头的那张羊皮纸，看上去就像诈尸的僵尸。 异世界林正英？但丁瞪大了眼睛，没来由想到了某些画面。 “问出你的问题。” 老汤姆忽然回头说道。 我的问题？但丁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审讯”已经开始，思索片刻，开口道： “欧文·希尔顿现在在哪里？” 牧师的眼底闪过挣扎，可又很快被茫然所压制，他呜咽着，发出难以分辨的声音。 与此同时，羽毛笔飞去，在他额头的那张羊皮纸上快速地进行书写。 “我不知道，欧文并没有和我们联系，始终单线联络。” 神奇的能力但丁看了眼老汤姆，后者点了点头，示意继续。 “蛊惑市政厅官员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羽毛笔飞速书写：“是。” “目的是什么？” 略微停顿了片刻，牧师呜咽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像是在反抗，可最终无济于事。 “守护节大游行煽动献祭” 羊皮纸上的字迹断断续续，显然这件事对于牧师的重要程度要远远高于第一个问题。 “除了你，真理教派还派了谁过来。” “戒罚者小队。” 是类似于特调局行动队的组织吗？但丁皱起眉头，没急着再问。 “【盒子】在哪里？” 老汤姆出声，紧紧盯着羊皮纸。 羽毛笔忽然不受控制地颤抖，显然牧师的思绪此时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和干扰。 “那是魔盒，可怕的魔盒！” “找到欧文，带走它！” “那里面藏着一个魔鬼！” 第二十八章 侦探先生与画家小姐 羊皮纸上的字迹，十分潦草，证明这件事在牧师的记忆当中，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找到欧文，带走它？”但丁看向老汤姆，发现后者的神色同样很凝重。 “窥思之笔的作用，是能读取受讯者脑海深处的内容，不会有造假的可能。”老汤姆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沉吟道： “从文字上的语气看，应该是有人对他说出过这样的话，或者发生了某件事情，以至于让他印象如此深刻。” 艾薇一样很惊诧，她凑过来，低声读了几遍，以一种不太肯定的语气说道：“欧文也许还不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但丁不解，脑海中却想到了【徽章】。 “魔鬼”，是不是就是在说它？ “从档案上记载的内容来看，欧文·希尔顿是一个偏激、极端、固执的人，他从研究院盗走‘1-27’号禁忌物后，一定想要尽快发挥出它的作用” 艾薇左手扶着右臂手肘，手指轻轻敲击着太阳穴的位置，模样看上去格外认真。 “如果他了解牧师所说的这件事，他非但不会将禁忌物交上去，反而大概率会选择自己探索其中秘密，以此获得力量。” “可这个家伙的话语，并不代表一定准确。”但丁思索片刻，提供了另外一种思路： “我听约瑟夫提过，【盒子】在研究院那么多年，也没有人彻底研究明白它，只知道【盒子】会吸取生命力量进行能量补充” 他看了看老汤姆，这位博物学者肯定地点了点头，于是继续道： “如果【盒子】真像眼前这个家伙所说的那样，没道理联邦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 “研究院这些年同样很好奇【盒子】的真正作用是什么，采用了不下于几百种办法去进行实验，可没有任何手段能探测出【盒子】内有什么东西。” 老汤姆变相肯定了但丁的说法，又做了额外的补充： “艾薇说的也不算错，欧文那个家伙在暴露真理教派的身份之前，已经表现出对力量的格外痴迷。”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就一定会试图打开【盒子】，不惜一切代价。” 老汤姆顿了顿，继续道：“但从你的事情上来看，他仍停留在对禁忌物最表层的使用方式上而已。” 如果他知道盒子已经被原身打开过，并且拿出了其中的物品，一定会特别后悔当时没有好好检查下现场 但丁在心里默默想道。 他其实已经相信牧师所说的事情有几分可信，但越是这样，越证明【徽章】的特殊性，如果他现在暴露出来这件事，那么不管是联邦研究院还是真理教派，都会瞬间将注意力转移过来。 灵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同样地，按照这个结论往下推，【徽章】上的神秘力量，必然在当时影响了前来回收禁忌物的欧文，以至于对方根本就没有发现【盒子】被打开过，只当做是“1-27”常规的能力。 不过，欧文现在到底在哪里，又在筹划些什么 直到但丁回到一楼客厅，他仍然在盘算着这些事情。 见识到博物学者的奇异手段，后续的审讯就没有了继续观看的必要，毕竟在读取信息这件事上，老汤姆显然要更加专业。 而且，特调局也肯定会一直追查下去，真相必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艾薇给但丁倒了一杯狄伦河谷的咖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感慨道： “每次看汤姆叔叔的能力，都会更加佩服学者们对以太的运用。” “学者的能力的确很不寻常。”但丁对此仅仅是感到新鲜，可不影响他奉承几句。 “我的能力相比起来就很普通了，要不然在队里，我也不会只是负责内勤工作。”艾薇想到了什么，有些泄气的样子。 “能将繁琐的内勤工作干的井井有条，这已经是不逊色于任何人的能力了。” 但丁微笑，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况且，我认为你的能力已经很厉害了。” 我可是清晰记得老汤姆当初说过的话 “谢谢你的宽慰，秘读者先生。”艾薇伸了个懒腰，少女美妙的曲线一览无余，让某位年轻人忙不迭地低下头避开。 “队长从不让我参与战斗，因为以我现在的特职层级，即便动用了能力，也会让自己遭受到剧烈的反噬。” 艾薇又叹了口气，颇有些少女的哀怨。 难道你内心潜藏着一个战斗少女的梦想但丁看着对方这幅神态，有些想笑。 “如果你真要是想参与到一些具体事务的话，有没有兴趣加入到我的侦探事务所？”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昨天承接的第一个委托，语气调侃：“因为你也说过，特调局允许人员在非公务时间接私人业务。” “侦探事务所？”艾薇眼神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欢快道： “就像小说里写的那种么，私家侦探和他的助理，共同解决了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案件！” “听起来真是个绝妙的好主意，我同意！” 小姐，你恐怕对侦探这个职业有些误会 但丁想到自己承接的“追查小三”委托，还是打算先说清楚，以免对方产生过高的期待。 “一般来说，都是些相对普通的案件，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 他斟酌着语言，支吾道：“比如我昨天受理的那件委托，目前看只是寻人而已” 但丁将凯瑟琳交待的事情简单阐述了一遍，刻意省略掉其中不好描述的内容，本以为旁边的少女会因此失望，却没有想到，对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激动。 “天，这真的是一件值得好好探索的事情！” 少女挥了一下拳头，随后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不妥，马上恢复到端庄的坐姿，一脸严肃，又带着某种对八卦的期盼语气说道： “侦探先生，就让我，艾薇·德拉库尔，成为您的助理！” “让我们一起，为这位可怜的，孤苦的，需要家庭温暖的太太，追寻回离她远去的丈夫！” 这件事，有这么值得兴奋么 但丁愣愣地看着面前恨不得马上行动的银发少女，嘴巴微张，半晌才反应过来，失笑道： “那么，欢迎你的加入，画家小姐！” 第二十九章 白蔷薇侦探事务所成立 忽然之间多出一位助理，某位业余侦探顿感事业得到进一步壮大。 虽然目前还是一事无成，但不影响他和艾薇坐在这里“畅谈未来”。 “侦探先生，我们的事务所叫什么名字？”画家小姐突然好奇地问道。 “恩新人新气象，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想到原身起的那个名字，但丁直接选择了隐瞒。 谁家好人会起“深夜港湾”这种听上去就不正经的名字！ “命名权交给我了吗？”艾薇颇感受用，小脸上满是喜悦，飞快道：“那请允许我好好思考一下！” 她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习惯性地用手指敲击着脑袋，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约尔街侦探事务所？不行，这个名字太普通了鸢尾花？也不行，和队长的家族企业重名了” 但丁看着她在原地不停转圈，直感到一阵迷糊，心里想：干脆叫转圈圈侦探事务所算了。 “有了！”艾薇一拍手，满脸期待道：“就叫做白蔷薇侦探事务所，怎么样！” “绝妙的名字。”但丁配合地微笑，顺便鼓了鼓掌：“听你的。” 二人相视，默契一笑。 “那接下来，就是去量身订做几套制服了，毕竟英俊侦探和他的助理，一定要有相匹配的行头才行。”艾薇碎碎念道： “这种小事请交给我，包您满意！” 订做制服但丁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谨慎地问道：“会很贵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我有很多衣服，恩，质地还都不错。” “放心，请相信我的审美，以及砍价的能力。”艾薇拍了拍自己，示意某位紧张的男子放宽心。 “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里昂和约瑟夫走下楼，瞧见这一幕，语带好奇地问道。 艾薇先是将审讯的基本情况汇报一遍，又简单讲述下侦探事务所的事情，后者微微点头，不经意瞥了一眼，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 在领导面前直接大谈自己的副业，会不会有些不太好但丁难免有点拘谨。 “【盒子】的事情从长再议，真理教派那些人的话不足以全信。” 里昂没有表现出完全的肯定或否定，“欧文的事情由约瑟夫负责持续追踪，艾娃今晚会先抵达诺蓝，她带着针对【盒子】的控制设备，并且能在一定范围内有效搜寻禁忌物的位置。” “距离守护节大游行，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等我们的人悉数到齐以后，再与市政厅进行交涉，商量一个具体办法进行监测。” 他坐下来，端起一杯咖啡，指了指但丁：“乔治明天就会到，让老汤姆教会你古代遗物的使用方法，届时就需要你进行占卜了。” 言简意赅的部署，几乎没有一句废话。 “收到。” “好的。” 涉及到工作，在场众人的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加训是什么时候？”但丁沉默几秒，征询道。 “随时可以，在你搬过来以后。”里昂喝了一口咖啡，补充道：“等诺蓝市的事件彻底解决，我会帮你递交一份转为正式队员的申请，当然，具体需要与否由你自己决定。” 上班第一天就有转正的机会么但丁没急着应承下来，他其实有些不太理解里昂对自己的“热心”。 从自己和特调局接触以来，不管是每个环节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就连入职这件事，都显得格外迅速，好像随随便便就加入成功了。 可是，作为联邦政府官方最大的非凡者管理机构，它的人员招录，真的会有这么简单吗？ 他不认为自己带着某种“穿越者”光环，那只是自我调侃的方式罢了，但其中真正的原因，他还不清楚，里昂显然也没有解释的兴趣。 所以在彻底搞清楚以前，面对橄榄枝，他选择了谨慎行事。 “哦对了，听说你的侦探事务所承接了一项委托，具体说来听听。”里昂注意到对方的沉默，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而恢复了闲聊的模样。 “只是普通的寻人而已。”但丁露出无奈笑容，再次重复了一遍事情经过。 “听起来的确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里昂摇了摇头，像是失去了兴趣，他站起身，对艾薇道：“喜欢就去做，正好利用闲暇时，积累下与人打交道的经验。” 他转过头看着但丁，蓝眸沉凝，语气平淡：“友情提示，你的侦探事务所，最好不要再传出任何与之前类似的花边新闻。” 很明显，这位队长想到了但丁曾经的种种“风流韵事”。 “您放心，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我了。”但丁语带双关，直视着对方。 “那恭喜你，开启新的人生。”里昂颔首，像是没有发现对方言语里的真正含义。 搬家的事情被确定在了今天，由约瑟夫开车，陪同但丁回去搬运行李。 一路上，约瑟夫几次想要说点什么，又强行忍住。 但丁看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轻声道：“没关系的。” “我就是啊，你说什么？”约瑟夫魂不守舍，和他之前的样子大相径庭。 “我说，没关系的。”但丁扭头看着身旁这位同伴，嘴角上翘道： “虽然在新人面前执行任务失利，听上去似乎很没有面子，但你只要想一想，那位新人其实早都害怕的已经站不稳，就会好一些了。” “哈，谢谢你的理解。”约瑟夫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但归根结底还是我太过大意轻敌，如果不是队长凑巧也来了这里，你就很危险了。” “别忘了我会占卜啊！”但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真不会以为我们去圣菲亚教堂前，我没有偷偷占卜吉凶？” “原来是这样！”约瑟夫扭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口吻中带着佩服的语气：“这证明你想的很细致，虽然是新人，但防范意识比我要好太多了。” 恩其实我真的没有。 但丁心里有些尴尬，可微笑不变：“所以说你还懊恼什么呢？这一切，都在我们事先的计划当中。” “而且要不是你一直在保护我，也许等不到队长出现，我就被那些蛊惑物撕碎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只是做了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罢了。”约瑟夫的脸罕见红了一丝。 “当初我刚入职的时候，几次危险的任务都是老队员保护着我，这算是咱们行动队的老传统了。” 他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低沉： “要是他们几个还在的话也许，今天会更轻松。” 第三十章 曾经的队友们 他们 但丁精准地捕捉到这个单词。 “你是说，我们行动队之前还有其他成员？” “是啊，杰森、夏洛特、小威尔”约瑟夫熟稔的念了几个名字，叹了口气：“可惜他们都牺牲了。” “愿他们安息。”但丁默默说了一句，在心里唱了一句道号。 “大概会安息，毕竟死前都那么痛苦了。”约瑟夫眼神带着伤感，他点起一根香烟，说起了从前： “行动队的任务有时很危险，别看队长总是一副很平静的模样，但其实最初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队长正和家族怄气，自己选择加入特调局，从一个普通队员做起，经历了不少非凡事件，慢慢提拔到现在这个位置，开始组建自己的小队。” “我是第一批加入进来的，但相比于其他几个，我是纯粹一点经验没有的新人。” “那时候队长很爱和我们开玩笑，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约瑟夫流露出了回忆的神情，想到了某些场景，笑了笑：“你想想，出任务时候，什么样的环境都有，谁还能顾得上得体不得体。” 这倒是，在圣菲亚教堂的时候我恨不得连滚带爬地躲避蛊惑物攻击 但丁赞同地点点头，询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是杰森先牺牲了，那次任务我们陷入了敌人的圈套，他为了掩护我们撤离，主动扑向了那个不受控制的禁忌物” 约瑟夫狠狠吸了一口烟，重重叹息一声：“上午的时候还是个有说有笑的正常人，下午再看到，就已经是失控状态了。” “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但丁皱着眉，跟着叹了一口气。 不管是哪个世界，都不会缺少舍己为人的英雄。 “是啊，一个很好的人，为了大家伙儿不惜牺牲掉自己”约瑟夫摇了摇头，苦笑道：“最后是队长亲手结束了他的生命。” 什么？！ 但丁不解地看向他。 “那可是失控啊，彻底的失控杰森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快杀了我’。” “从那以后，队长就已经有些变化了，不过我们其他人都劝他，也都理解他。” 约瑟夫将烟头弹出窗外，以一种格外平静，类似于里昂的语气说道： “再后来，夏洛特死在一次收容禁忌物的任务中，队长去收尸。” “小威尔被俘虏，敌人使用禁忌物来逼问他，我们清剿那个据点时，他已经不行了。” “所以”约瑟夫转头看着但丁，眼神复杂： “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们在知道你的事情后，想要把你加入到这个小队中吗？” 因为你们的队友全都死于禁忌物，如今遇到我这个大难不死的家伙，你们想要变相地弥补这个永远的遗憾 但丁无声感叹了一句，没有讲出来，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队长说，他希望你的好运气能传递给我们，他不想再招新人，也不想再送别老人了。” 约瑟夫将车子停到路边，拍了拍陷入沉默的英俊男人，微笑道： “希望我们能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大家都能好好地活着。” “我会的。”但丁如是说，眼神认真。 “我们都会的。” 公寓里并没有太多需要收拾的行李，除了必要的被褥以外，只剩下几箱衣物，以及一摞欠条。 但丁从车上那种悲伤沉闷的气氛回归到现实，看着这些玩意，恨不得一把火烧个干净。 “我说，你以前是干嘛了，居然能欠下这么多钱。” 约瑟夫眼见他长吁短叹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曾经年轻欠下的债，早晚都得还。” 但丁没有遮掩巨额外债这件事，因为特调局肯定会把这些情况调查的清清楚楚。 “我之前只是佩服你的情史，但我现在更佩服你居然没有去当男宠。” “我也佩服我自己不为钱财所动的矜持模样。”但丁咬牙切齿，看得同伴一脸莫名其妙。 和楼下的房东进行了友好且必要的沟通，花费了接近二十分钟的据理力争，最终靠着约瑟夫那张对外严肃至极的脸，外带“不经意”地露出腰间枪袋的小动作，但丁心满意足地拿回了属于他的2磅押金。 “我要是知道你费半天劲就是为了这件事，打死我也不会跟着你下楼一起去房东那里。” 回想起刚才同伴的那副模样，约瑟夫一阵头大。 他是真的没想到，明明看上去是一个英俊翩翩的年轻人，却能因为2磅的房租，和那位个子矮小、满脸肥肉的房东辩论到那种程度。 “一便士难倒非凡者，精打细算才能早日还清债务，回归自由。”但丁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胸口位置的几张纸币，这才心安了不少。 “相比于节流，我更建议你开源。”约瑟夫无语地摇摇头，并不认可这种说法。 “你有好主意？”但丁在这方面十分敏锐，耳朵都竖了起来。 “你不是和艾薇刚成立什么白蔷薇侦探事务所么，没任务的时候多做做宣传，接一些富人们的委托，赚钱还不是很容易。” 约瑟夫不以为意，他自己除了抽烟几乎没有别的开销，属于饱汉不知饿汉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诺蓝市的名声”但丁脸一黑，直接放弃掉这个不靠谱的想法。 “说得倒也是，不过我提醒你啊，艾薇可是很单纯的，你要是带着她去做什么不正经的事，都不用我和队长做什么，老汤姆就得先和你拼命。” “我像是那种人么？”但丁泄气的看着他。 这种刻板印象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扭转，原身这个滥情、乱交、满脑子只有男女那点事的家伙！ “还有一点，你千万不要在艾娃面前提及一丁点你过去的事情，队长特意向她隐瞒了这件事，不然” 约瑟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惹谁都不要惹一个受过感情伤害的女人，会要命的。” 受过感情创伤的艾娃 但丁认真想了想，确认自己没有在脑海中回忆起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任何事情，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语气斩钉截铁： “请放心，我一定会和没见面的队友们搞好关系！” 开玩笑，你们几个调查过我的家伙带有刻板印象不奇怪，但既然那位未曾见面的队友并不知情 小道我为人正派，到时候就让你们好好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诺蓝之光”！ 第三十一章 特职本质 驱车回到约尔街别墅时，已经是晚上了。 但丁的房间是二楼左数第二个，紧挨着里昂的屋子，不知道有没有经过刻意安排。 房间的面积很大，有独立的盥洗室和衣帽间，靠近落地窗的位置还摆放着一张书桌，窗户打开是可以站上去的阳台，房间整体装修风格和客厅保持了高度一致。 将行李收拾好，看着这间比自己之前租住公寓还要大上不少的卧室，但丁再次感叹了一遍有钱人的任性。 带着某种无聊的思考，他走下楼，准备和大家一起吃晚饭。 今天的晚饭是艾薇主厨，她正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着，看见但丁走过来，笑道：“侦探先生，请稍等一会，晚饭还没有好。” 得益于队长的阔绰，行动队的餐食比较丰盛，但丁扫了一圈，发现有新鲜的牡蛎、羚羊胫肉、鳟鱼以及莴苣、洋葱、番茄、胡萝卜、高原芹等各式新鲜蔬菜。 脑海中飞快地换算了一遍价格，最终得出了结论： 一顿晚饭，光是食材钱就至少15先令。 万恶的资本主义。 没有什么展露东方厨艺的念头，但丁老老实实走到沙发坐下，翻起从老汤姆那里借阅来的《创世纪》。 这本由阿伦戈语书写而成的古籍，以诗歌的形式描述了神灵的史诗。 “初时，未有光暗之分，世界混沌。 原初混沌之中，首现造物主之神。 祂居于宇宙中央，全知亦全能” 但丁阅读有些吃力，阿伦戈语的字节不像通用语这般简洁，发音也很晦涩，但得益于原身打下的基础，方能断断续续地解读其中的含义。 《创世纪》中的神话故事，并不同于现在大陆上广为流传的十二正神创造世界的版本，书中提到，全知全能的造物主从混沌中诞生，创造了这个世界，祂居于宇宙中央宫殿，剥离的化身，分别掌管着时间、空间，又有一体善恶两面，无所不能。 而老汤姆提到的真理之神相关内容，则是在诗歌第十六节。 “祂居于深海，以心电与生灵交流，授予知识与非凡，但常人不解祂的伟大，只因此陷入困境，唯有追索真理者，方能得祂之眷顾。” 上个纪元，乃至于往上更久远的时候，所谓的真理之神就已经存在了么 但丁翻阅着《创世纪》，陷入到探索神秘学历史的浓厚兴趣之中。 “对比起现在深入人心的十二正神，可以确定的是：在某个历史阶段，一定发生了大规模的非凡事件，导致信仰其他神只的教会大规模消亡。” “应该就是历史上记载的净神战争，只不过在普通人不了解的圈子，必然发生了许多更为惨烈的事情。” 但丁越想越觉得合理，甚至拿地球上曾经的宗教战争进行了类比，得出的结论基本相似。 “看来，不管是哪个世界，都离不开信仰之间的分歧和对立。” 他合上书本，消化着其上的内容，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里昂说特职体系是经过历代学者讨论研究后所确立的，那么最初的非凡者，他们又是怎样的晋升途径，以及如何进行区分？ 他带着疑惑，望向了刚刚从地下室走上来的博物学者。 “唔，有趣的问题，看来你已经阅读过那本书的部分内容了。” 老汤姆啜了一口柠檬水，嗒下嘴唇，满脸惬意的倚靠在沙发上。 “特职体系是这个纪元才产生的称呼，但你应该也知道，非凡之力不是只在我们这个纪元存在。” “其实不管是叫做特职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它只是一种更为容易理解的表象名词，本质上，都离不开以太的运用。” 但丁认真地倾听，点头示意可以往下接着说。 “你已经了解的那些知识我就不再赘述按照这个角度往下推，会因此产生一个问题：那就是，以太究竟有多少种表现形式？” 老汤姆就像是一个大学教授，他没等但丁发问，自问自答道：“十三种。” 十三？ 但丁楞了一下，没讲话。 “这不是凭空猜测的结果，而是从可考证的古代遗物中发现的结论。”老汤姆指了指在厨房忙碌的艾薇，说道： “比如小艾薇，她的特职是画家，按照这个体系往上走，分别是艺术家、梦境行者，灵魂使徒” “有没有发现这些特职名称之间的共同点？” “共同点”但丁思索片刻，福至心灵：“是精神？或者说思维？” “答对了一半，但是没有奖励。”老汤姆难得露出了笑容，又很快收敛，继续道： “画家的能力是依靠想象力去创造一幅作品，从而通过其影响干涉现实世界。” “沿着这条体系往上走，本质都是运用以太强化自身的思维，去洞察，描绘、改变。” 但丁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最后几个单词，抬头问道：“您是说，这就是画家体系的以太表现形式？” “没错，也可以叫做这一体系的本质。”老汤姆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样说的话，我所处的秘读者体系，往后又会是什么称谓？代表的本质又是什么？” 但丁如同一个求教的小学生，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相关知识。 “你的特职体系据说曾经拥有过踏足第九层级的非凡者，不过仅仅只有几分钟，那位非凡者就发疯死了。” 老汤姆又嗒嗒嘴，表情变得很不屑： “教会那群人因此认为这条体系不该存在，并否定了那位非凡者的事情，把这类非凡者比喻成罪大恶极的小偷、骗子、强盗、渎神之人，认为他们会招惹来神灵的怒火，最终毁灭掉世界” “基于这种观念，在宗教最为肆意发展的中世纪，秘读者一旦被发现，都是要上火刑架的。” 但丁脑补了一下画面，没来由感到一阵心寒，他认真地继续听老学者讲述。 “不过从蒸汽时代来临后就好了很多，虽然仍然是喊打喊杀，但总归是收敛不少。” 老汤姆看出了某位年轻人的不安，继续道：“但也正因为我刚才提到过的原因，导致秘读者高阶段的称谓已经不可考证，连带着晋升高层级所需的阵法都找寻不到。” “我之前有听队长提到过阵法，具体是指什么？” “理解【要义】只是非凡者晋升的必要条件，目的是为了更好利用自身已有的以太能量，但总归是要通过某种介质来获得更多的非凡之力，进一步扩大对以太界的感应。” “前人摸索出最安全的手段，就是利用阵法进行必要的布置，从而沟通以太界，将感应到的以太能量控制在一个人体可以承受的程度，进行接收、存储、消化。” “具体的内容基本上都是炼金学那套理论，介质无非就是神奇生物的对应部位，按照一定比例进行混合、调制，然后通过流传下来的符文进行绘制，最终完成这一过程。” 老汤姆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内容，歇了口气，继续道：“还有一种最危险的手段，通过某些蕴含以太能量的事物，强行激活或者晋升。” 他伸手指了指：“比如你，大难不死的小子。” 但丁明白，对方是指禁忌物这件事情，点了点头，带着心里某个猜测出来的答案，询问道：“所以呢，秘读者所在的体系，连本质都无法确认了吗？” “当然不是，仅仅是失去了后续晋升的办法而已，如果你能保持现在这种幸运，说不定将来可以自己重新探索出一条路来。” 老汤姆促狭地看了一眼，随后才回答他的问题： “秘读者体系，所代表的以太本质是” 他顿了顿，表情严肃： “命运。” 第三十二章 妮可艾娃 果然是命运么看来和自己所想的答案保持了一致。 但丁没有感到太激动，只是将再度升起的想要尝试道法的念头暂且压下，继续问道： “那按照您的说法，队长的特职体系又是什么？” 他想到了之前艾薇讲过的非凡家族传承。 “他的情况比较特殊，那条体系受到了血脉力量的影响，最终变得恩，私有化。” 这是什么意思？特职本质还能私有？ “因为诺芬克斯家族，曾在千年之前，拥有着一位第九层级的非凡者。”老汤姆给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答案。 第九层级？！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队长的家族居然出过这样的非凡者！ 但丁差点惊呼出声，他在刚刚听到秘读者体系那位非凡者的事情时，都没有此刻来的更要震撼。 “是不是觉得很厉害，很震惊？” “这简直太超乎想象了，我之前居然只以为队长家里很有钱而已。” “要是那位非凡者还活着，说不定你和我见到里昂都要靠边下跪，并且不能抬头直视。” 老汤姆调侃了一句，耸了耸肩：“毕竟是半神家族。” “那后来呢？难道队长家族的那位非凡者，也是和秘读者体系那位一样的结果吗？”但丁想到了队长曾经流露出的复杂神色，忙问道。 “不，他本来活的好好的，却突然有一天试图挑战神灵，想要在现实界打通一条通往以太界的路，最终因为强行吸纳了过多的以太，导致了直接崩溃失控。” 老汤姆叹息一声，颇有些感慨地说了句：“不愧是狮心王。” “鸢尾花王朝的第四任国王，诞生于净神战争的末期，曾先后统治了海森特、苏雷斯，以及图门群岛、加科赛浦等地，一生征战，打下了广袤的疆土。” 但丁脑海中马上浮现出有关这位国王的内容，他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队长的先祖。 有种皇亲国戚竟在我身边的既视感。 “就是因为狮心王理查·诺芬克斯这一疯狂行为的原因，导致他所拥有的特职体系直接影响了后代，从第一层级的惩戒人，再到审讯官、仲裁者、黄昏骑士，乃至第九层级的称谓都直接变成了狮心王。” 老汤姆又喝了口柠檬水，补充道：“整条体系，都成为了诺芬克斯家族血脉的专属。” “怪不得，那它所代表的特职本质是？” “秩序。” 里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抱着肩膀站在二人的身后，眼眸平静，看不出喜怒。 “虽然我不反对你们探讨以太学的有关知识，但下次还是请移步地下室或者卧室当中私下交流。” 但丁和老汤姆略有些尴尬的起身，背着人家在这儿讨论对方家族的事情，好像的确有些失礼。 “抱歉，我只是想了解更多有关非凡者的事情。”他主动解释道。 “没关系，我家那位先祖当初做出这样的事，想必也会考虑到后人会把他当做谈资对待。” 里昂的语气很平淡，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对老汤姆说道：“汤姆先生，审讯的最终结果出来了吗？” “哦，有的，在这里。”老汤姆虽然平常脾气古怪，但此刻难免有点不好意思，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递了过去。 “所有的内容都在这里了，地下室那个家伙甚至连最近吃过什么都读取了出来。” “好的，辛苦。”里昂接过羊皮纸，走到沙发上坐下，没再理会二人，认真地开始阅读。 但丁和老汤姆站在旁边，相互对视了一眼，互相努了努嘴，之前的生疏感莫名少了许多。 果然，亲近彼此关系的办法，不是一起享乐，就是一起犯错。 晚饭十分丰盛，艾薇的厨艺丝毫不逊于她口中赞赏的老汤姆，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但丁对着盘中的煎羚羊肉排大快朵颐，混合了迷迭香和特殊酱汁的羚羊肉，在保留了最佳口感的同时，巧妙去除掉了原本浓厚的膻味。 “艾薇，你的厨艺真的非常棒，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做法。” 他毫不吝啬地赞叹道。 “烹饪的人能得到食用者的认可，是一件让人感到非常开心的事情。” 艾薇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说道： “算算时间，艾娃姐姐应该也快要到了，还好做饭的时候我提前预备出了她的份额。” 那位约瑟夫特意提醒过自己的队员么但丁想到了这件事，带着某种重树形象的期待和自信，点了点头。 “咚咚咚！” 不急不缓地敲门声响起，艾薇小跑过去开门，紧接着，但丁先听到了一阵爽朗的女人笑声。 “哈哈，我的小艾薇，几天不见感觉又漂亮了呢！” “姐姐这次过来，特意带了你最爱吃的甜品，三只甜角家的布丁蛋糕哦~” 他循声回头望去，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其精彩，从微笑到僵硬，从僵硬到震惊，最后不知所措。 因为，他看到了一张自己记忆中，不，是原身记忆中分外熟悉的脸庞。 一头亮金色的波浪长发，搭配最流行款式的贝雷帽，肌肤白皙，鼻梁高挺，五官十分精致，骨架轮廓又带有海森特人种特有的立体感，身材高挑，看上去分外美艳动人。 那面容是如此的熟悉，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那金发是如此的熟悉 那是耶莱顿大学曾经公认的女神妮可，那也是原身在大学时自认最美好的初恋 为什么为什么就突然变成了特调局第三行动队的艾娃？！ 三清在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丁大脑一片空白，如果说将原身记忆中最不想遇到的人进行排名，那么眼前的这位完全可以稳居前三。 这时，女人往餐桌的方向看过来，视线恰好和某位已经陷入混乱的年轻人相遇。 一瞬间，她原本还算温和的笑容从脸上迅速收敛，双眼微眯，带着在场众人都能明显感受到的杀气，冷笑道： “但丁·亚希伯恩？” 第三十三章 各怀心思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冷静一下。” 但丁神情淡定，语气不急不缓。 “毕竟你我这么多年不见，本来是老友相逢的好事，真的没必要太过激动，我们有话好好说。” 他不动声色，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先把枪放下，好不好？” 曾经的妮可，现在的艾娃脸色忽明忽暗，似乎在认真思考，到底要不要一枪崩掉眼前这个自己很“熟悉”的家伙。 黝黑泛着幽光的枪口，此时正直直对着但丁的脑门，他不留痕迹地往里昂的方向挪了半步，枪口紧跟其后。 再挪，再跟。 “” 今后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必是打卦卜吉凶。 但丁无奈又无语，默默确立了一个每日注意事项。 “艾娃，把枪放下。” 里昂出声，终于打破了此时尴尬诡异的气氛。 他坐在餐桌主位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拄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老汤姆乐得看戏，用刀叉切下一块鳟鱼肉，沾满茄汁酱，慢慢放入口中，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约瑟夫悄悄远离某位正处在风暴中心的同伴，给了对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我需要一个解释。”艾娃直视着里昂。 “但丁，我们的新队员。” “你不知道他是一个专门欺骗感情的人渣、骗子？” 艾娃讲话毫不留情面，她甚至都懒得多看但丁一眼，“什么时候第三行动队招人的标准降得这么低了？” “我和曾经不一样，妮可。”某“人渣”解释道。 “闭嘴！别叫我这个名字！” 刚刚放下的枪口又要抬起来，却被一旁的艾薇紧紧搂住胳膊。 “姐姐，先坐下吃饭。” 面对少女，艾娃总归是发不出脾气，她冷哼一声，走到餐桌离但丁最远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但丁长出一口气，向艾薇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内心比任何人都要无语，可却没有一丁点办法去解释。 总不能告诉对方，其实我不是我，你恨的那个家伙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饭桌上的空气变得沉闷起来，约瑟夫讲了几个笑话试图活跃气氛，结果除了艾薇回以礼貌性的微笑外，只剩下他自己尴尬的“哈哈哈”，最后变成微不可闻的“哈”。 但丁草草吃了几口，便主动起身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也懒得再多说一句。 “你们两个之间的误会，还是找个机会说清楚比较好。” 艾薇走进房间，将切好的果盘放在书桌上，安慰道。 “不是误会，没办法。” 但丁不想再就这个问题进行讨论，他内心也有点火大，好端端地被人拿枪口指着头，偏偏还没处说理。 记忆中，当年的事还真怨不得对方，是原身这个没谱的玩意，一次又一次地欺骗，让艾娃最后绝望地离开，甚至连大学都没有念完。 而原身，居然拿此事作为谈资，四处自诩为最美好的初恋，再度以“深情”的形象，欺骗了不少女孩子的感情。 但丁回想起当年的事，也恨不得一枪崩了“自己”。 怎么会有人，渣到这种程度？ 他又想到抽屉里那厚厚的一摞欠条，心头又是一紧，随后，忍不住捂脸长叹。 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一个什么奇葩身上啊 隔壁房间。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艾娃双臂抱胸，气场强大，不卑不亢。 作为第三层级即将晋升到第四层级的“心理学家”，她总能根据场景的需要，准确拿出最有利自己的态度。 更何况今天这件事，她有权得知真实的原因。 “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理和情绪波动，你会永远停留在门槛处无法晋升。” 里昂没有直接回答，但也没有因为对方的语气感到被冒犯，他站在窗边，摇晃着高脚杯，静静欣赏着夜色。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想，这并不影响队长你回答我的问题。” 艾娃收敛了几分稍显凌厉的气场，却懒得拐弯抹角。 这件事对她很重要，如果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的确会影响到她的层级晋升。 毕竟当初踏上这条路，那个让人厌恶的家伙算是原因之一。 “他的天赋能力很稀有，是许久不曾出现过的秘读者体系。” “那又怎么样？我不相信诺芬克斯家的人会真的在意这一点。” 艾娃摇了摇头，并不接受这个说法。 “而且以队长你的作风，不可能不对那个人渣调查的清清楚楚，也不可能不知道他当初的那些事情。” 她嗤笑：“你是要对心理学家说谎吗？” 里昂转过身，那双眸子平静地看过来。 “你越界了。” “好，我道歉。”艾娃耸了耸肩，收回了刚要使用的能力。 “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感兴趣，可但丁·亚希伯恩必须要留在行动队。” 里昂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要不要讲出来，叹了口气，喃喃道：“因为我有一个猜想，需要他来验证。” “猜想？”艾娃皱了皱眉，表示困惑。 “总之，你不要把他当成过去的那个人，就可以了。” 里昂摇了摇头，显然没有解释的打算。 “这段时间，你配合约瑟夫继续追踪‘1-27’的下落，部长特意交代过，【盒子】必须找回来。”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下达了逐客令。 艾娃知道自家队长的风格，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对了。”在她刚要开门出去的时候，里昂忽然开口。 “今天晚上的事，不要再出现。” 他顿了顿，眼眸深邃：“包括我们之间的对话。” “明白。”艾娃正色道。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内回响，艾娃沉着脸，回到属于自己的三楼卧室。 她自从加入到第三行动队以来，里昂还是第一次以如此绝对的口吻和她讲话。 而且，居然是因为那个男人。 她闭上眼，深呼吸几口气，想要借此抚平内心深处的波澜。 过往那些属于青春的往事再度浮现于脑海，和今天那张熟悉的脸不断重叠，美艳的面容上神色几度变幻，久久才恢复正常。 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初怎么会阴差阳错激活了“失意人”的特职？ 自己明明应该是学者的道路才对！ 她平静片刻，走进盥洗室，打开陶瓷浴缸的水龙头，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去，展露出堪称完美的身材。 如瀑般的金色长发垂于胸前，一双白嫩修长的美腿迈入水中，轻轻晃动几下，试了试水温，随后，整个人缓缓躺了进去。 艾娃闭上双眼，狭长的睫毛微颤，喃喃自语： “不要把他当成过去那个人” 第三十四章 歌德 由于众多工业设施建设的缘故，清晨的诺蓝，不同于联邦沿海地区常见的好天气，天空总是灰蒙蒙的。 但丁洗漱完毕，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本想呼吸下大自然的新鲜空气，结果却被那股熟悉的烧焦味道熏了回来。 “《诺蓝小报》上每天都能看到针对环境问题的批评文章，压着这种问题不处理，市政厅的官员们每天到底都在干什么？” 他放下手中最新的报纸，忽然又想到之前饭桌上队长和老汤姆闲聊的话题。 “以环保和经济的名义提出裁撤军工，怎么看都有种刻意的感觉。” 但丁自语几句，随后自嘲地笑了笑：“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嘛，没事键政的习惯怎么到了这里还改不了” 他没急着出门，昨晚发生的事情虽然本质上和他无关，但既然穿越到这具身体上，那就自然要承担起相应的因果。 在考虑好如何处理与艾娃的关系前，他不想再发生任何没必要的冲突。 呼干脆这段时间深居简出，找老汤姆专心学习神秘学知识，顺便好好训练下自己的战斗能力 他伸了个懒腰，愉快地做出了决定。 “铃铃铃！” 书桌上的电话声响起，那是艾薇特意为他房间单独准备的，并且联系过通信部门，专门保留了他之前公寓的电话号码。 但丁接起话筒，听到里边传出一个沉稳又熟悉的男人声音： “你好，我找但丁·亚希伯恩。” 但丁挑了挑眉，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一个同样黑发蓝瞳，五官端正的小伙子形象，他笑道：“歌德，是我。” 昨晚的时候，他给歌德所在的布鲁克军事学院管理处打了电话，由于是军事院校，日常纪律很严格，连学员家人想要和本人联系，都要事先经过管理处的预约和报备。 “你在学校怎么样？” “我一切都好，怎么突然想起来打电话了？”歌德的声音马上变得亲近起来。 “想着快一个月没联系了，问问你的近况。”但丁微微一笑，语气和善。 他如今受到原身的记忆影响，对歌德有种看自己亲弟弟的感觉。 虽然我在地球上是个孤儿他随即联想到这件事。 歌德和但丁不同，对于自幼丧母，随后丧父的他而言，哥哥但丁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再加上原身对待这个弟弟的确挑不出毛病，两兄弟之间始终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我还以为你那边又遇到了什么事情”歌德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在电话里笑道： “我们学校新入职一位军事教员，听说是从耶莱顿大学毕业后才加入军队的，会不会是你的同学？” 但丁现在对同学这个单词已经有点应激障碍了，他语气有些含糊：“每年毕业生那么多，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认识” 为了防止对方继续聊这件事，他赶忙转移话题： “学校的课程学的怎么样？你当初非要报什么舰艇专业，听起来未来就是很苦闷的工作。” 歌德中学毕业后，没有参加全国公立大学统一考试，而是选择应征入伍，以普通军士的身份考上布鲁克军事学院，至于专业，是他自己报名后才通知但丁的。 与公立大学相比，军校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缴纳任何学费，联邦军方每月还会专门发放一笔学员津贴，虽然不多，只有2磅左右，但对于食宿全包的军校生而言，已经算是很不错的薪资。 歌德与绝大多数的同龄人不同，他从小就显得很懂事、成熟，并且很有主见。 “从近些年各国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来，大海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对于军人来说，海军是未来前景最好，机遇最多的军种。” 歌德逻辑清晰，他笑道：“国防部今年对陆军的经费预算又缩减了不少，但是海军还在逐渐提高，我们学校炮兵系的同学，已经不止一次抱怨过将来可能遇到的待遇缩水问题。” “好，总之你要多保重。”但丁对这些内容不是很了解，他嘱咐道：“不管前景还是机遇，都要以生命安全为前提。” “放心。”歌德知道自己哥哥担忧的问题是什么，他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 “我最近参加学校活动，拿到了一笔还算丰厚的奖学金，在学校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等周末允许外出时，我给你汇过去。” “不用，我刚想问你钱够不够花。”但丁心头涌现一丝暖意，笑着说：“我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周薪就有6磅左右，等未来转正还会更高。” “这么高？！”歌德明显楞了一下，旋即以一种不太相信，又带有某种含蓄的口吻问道：“是什么样的工作？我是指是正经工作吗？” 我的弟弟，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丁神情一滞，失笑出声： “是官方机构，隶属于国会，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他们恰好在诺蓝招聘新的办事员，我学历不错，就应聘成功了。” 非凡者的事情，他下意识选择了隐瞒。 “你最近真的没有受到什么刺激？”歌德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该找点正事做了。”但丁颇感头疼，只好拿出兄长的教育口吻，“已经过了胡闹的年纪了，你要以过去的我为戒，这是惨痛的教训。” “哈，你能说出这样的话，真让我感到不可思议。”歌德感慨地说了一句，紧接着开心道：“恭喜你，我的哥哥，祝你早日转正！” 如果我愿意，也许会很快但丁笑道： “所以，过去那种拮据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你也不要总是想着攒钱，必要的社交该参加也要参加，或者说有合适的女孩子，可以试着谈一谈，钱不够记得和我说。” “就算我有这个想法，也没有这个机会啊。”歌德模仿着联邦某戏剧谐星的语气，“军事院校的女孩子，要么能力比男人还男人，要么长相比男人更男人。” “哈哈，总之你要学会为自己考虑才行，别一门心思只扑在军事业务上。”但丁被他逗笑，随后不经意地询问道： “你这么优秀，学校里有没有老师或者外面的人联系过你？我是指，想要挖走你，将来去别的部门任职那种？” 血脉的事情没办法直接询问，他只好采用了这种委婉的方式。 “联系么”歌德思索了片刻，不以为意道： “前几天倒是有两个自称是来自联邦研究院的家伙，想要询问我个人的一些基本情况，模样神神秘秘的。” 研究院 但丁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双眼微眯，尽可能地保持正常口吻：“后来呢？他们想要调你过去？” “哪能啊，我又不是那些暮气沉沉的学术人才。”歌德调侃了一句。 “我懒得理会，随便应付过去了，估计和那些每年跑到各地各行业调研的人差不多。” “也许，要是这些人还来找你的话，记得和我说一下。”但丁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又怕弟弟敏锐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只好再次拿出兄长的口吻补充道： “你知道的，现在骗子太多了，你虽然懂事的早，但社会经验还不是很足，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和我商量一下。” “好好好，你真是变得不一样了，以前的你，只会和我炫耀那些花边新闻，或者是讲述你那个不幸病逝的初恋。” 弟，我过去这么勇敢的么但丁想到楼上住着的那位，听得一脸呆滞。 第三十五章 非凡者与相关组织 坎贝尔行省，康亚市，布鲁克军事学院。 一间密不透风的暗室中。 歌德挂下了电话，对身后站着的一位军衔上有着三颗六角星的男人说道：“莱恩上校，只是寻常的问候。” “看来你和你哥哥之间的感情很好。”被称作上校的中年男人微笑道。 “是的，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歌德恢复了严肃沉稳的模样，很有军人风范。 “那你还要选择加入到这支队伍么？” 莱恩上校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们的死亡率非常高，面对的都是最危险、最可怕的任务，而且要严格保密，如果你一旦有了意外，你确定你的哥哥能够承受得住这个打击？” 歌德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即被他自己很好的掩盖住，正色道：“我相信他会理解我的选择。” 他顿了顿：“况且，在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神秘领域后，我才知道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你是学院中最优秀的学员，我相信在我们的队伍里，你也同样会取得骄人的战绩。”莱恩上校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 “那么，做好踏入非凡之路的准备。” 他走到暗室的门口，毫不费力地推开那扇厚重的铁门，站在漆黑不见五指的走廊里，挺拔的身影被黑暗吞噬了大半。 “跟我来，你将成为真正的” “海军士兵。” 兰蒂斯行省，诺蓝市，约尔街24号。 一个灰暗封闭的地下室内。 但丁推门走了进去，看着伏在书桌前正在阅读的老汤姆，直白了当地说道：“我想要了解更多的神秘学知识。” “怎么？是怕艾娃那个丫头，哪天气不过真朝你开枪？” 得益于上次的交流，老汤姆的态度明显要好了一点，他调侃道：“风流的债，比金钱要更加难以偿还。” “和她无关，只是通过上次圣菲亚教堂的事情，我认识到自己还缺乏很多常识和经验。” 但丁苦笑着摇了摇头，“而且队长已经同意了我的加训申请，他说您能教会我想要的。” “你对神秘学了解的内容还是太少，不过这也不是操之过急的事情。”老汤姆指了指对面的木椅，示意他坐下来聊。 “昨天那个真理教派的倒霉蛋已经被破坏了记忆，他今后只会在特调局的监狱中，当一个纯粹的疯子。” 他将书本合拢，笑了笑：“所以，没人会发现你能力和特职上的不同之处。” 听到这番话，但丁沉默了片刻，用了一个自己事先想过的理由： “算是占卜带来的预感，告诉我那样使用以太能量会收获想要的效果。” 秘读者体系的相关资料已经被教会销毁的不剩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他据此推测，特调局也未必能了解很详细全面，毕竟是中世纪那么久远以前的事情。 “所以说，秘读者体系曾经一出现，便遭到了教会的疯狂打击。”老汤姆颔首表示赞同，他说道： “从能查到的所有记载来看，秘读者们总能有奇妙的办法化解掉危险，想必就是你这种情况。” 但丁心底长出一口气，老汤姆的回答在某种意义上说，算是承认了他的理由。 “但我还是缺乏有效的对敌手段，而且，我的枪法实在是太糟糕了。” “辅助型的非凡者在低层级时都会面临这一情况，所以我给你的建议就是练习好射击， 至于说对以太的使用，每个体系都要靠自己学会熟悉和运用，我只能给你提供一些参考性的意见。” 老汤姆又回到那种授业的模样，语气不急不缓： “我上次和你讲过，特职的表现形式一共有十三种，但是具体到特职体系上，光是教会就占了十二个，你懂我的意思么？” 但丁若有所思，回答道：“您的意思是，有些特职体系之间，本质是相同的？” “没错，就像教会体系中具有占卜能力的非凡者，他们的特职从神谕牧师开始，这一体系的特职本质同样是命运。” 老汤姆循序渐进，略有些浑浊的双眼看向但丁。 “所以，你大可以参考下同一本质的特职体系，去摸索自己这条路到底该怎么走。” 他站起身，转头面向身后的书柜，自语道：“让我想想，非凡者及相关组织的资料是在哪里来着” 但丁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待，脑中思考起自身实际的情况。 不管特职的称谓是什么，但他本质上始终还是个道士，所学所用也都是道家的手段和秘术，只不过算是借用了“秘读者”的名头而已。 老汤姆的说法倒是在某种程度上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就像秘读者体系内也包含了曾经的占星术士 这样看来，大可以将道术伪装成这一体系独有的能力，想来是个很好的保护色 但丁越想越觉得靠谱，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算是暂时放了下来。 道术使用上不再是隐患，弟弟歌德那边暂时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接下来，就是在训练之余，找机会探寻有关【徽章】的秘密，还有处理那个被自己搁置的委托 他将近段时间要做的事情在脑海中一一列出，逐渐变得明晰。 “哈，终于找到了。”老汤姆捧着一大叠资料转过身，叮嘱道：“只能在这里阅读，按照你现在的权限，这是所有你能了解到的资料。” “好的。”但丁重重点头，十分珍惜这个机会。 他接过资料，飞快地翻动纸张，先进行必要的速读。 不愧是联邦官方最大的非凡者机构，里面涉及内容果然很详细但丁粗略地扫了眼，不由内心感慨。 资料里囊括了各种非凡者组织，还列出了许多特职体系，有的很完善，有的相对简单，涉及到教会的部分，则基本上只有该特职的非凡者表现，绝大部分则是空白。 抱着探索神秘学领域的浓厚兴趣，但丁优先寻找起“秘读者”和“神谕牧师”的有关描述。 哗啦啦的纸张翻动声中，他很快看见了想要找寻的内容。 果然像老汤姆所说的那样，“秘读者”仅仅只有最基本的描述和前三个层级的称谓 但丁内心有声，并不感到意外，认真阅读起纸面上的记载。 “第一层级，秘读者。被教会视作偷听神灵密语的亵渎罪人，对应非凡者的能力往往五花八门，但共同点是可以通过星象、灵数、卜杖等各种手段，一定程度上占卜吉凶和事情走向，同时掌握着丰富且出人意料的以太运用技巧。” 丰富且出人意料他翻动到后一页，发现对应的案例并不多，但无一不印证了上面的说法。 他仔细浏览后，更加放下心。 目光下移，第二层级的描述映入眼帘： “第二层级，观光客。对应非凡者的能力得到进一步提升，且占卜的准确度更高，手段更加丰富，但这一层级的非凡者，普遍心态上发生较大变化，原因未知，疑似无防护下感应以太界过多所导致。注：缺乏直接证据。” 观光客，心态较大变化但丁怔住，前半段的描述还很符合逻辑，后半段则让人不理解，而且观光客这个名字，和命运这一本质有什么关联？ 他想要从案例中找到答案，发现这一层级的案例更加寥寥无几，而且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带着困惑，他往下阅读： “第三层级，巫师。对应非凡者的能力变得格外诡异莫测，似乎具备了沟通神灵的有效途径，并能借此获得肉体与精神上的加持作用。注：失控风险极高。” 这个称谓倒还算贴切！掌握命运本质的非凡者，就该叫这样的名字！ 但丁肯定地点点头，忽然想到师门典籍中记载的三茅之术。 那是从茅山传下来的法术，分为上、中、下茅，对应请正神、祖师、灵鬼上身三种手段，据说威力极大。 和巫师的能力描述相符合他的心进一步安稳，下意识忽略掉后面那句“失控风险极高”的记录。 从目前所了解的情况看，但丁已经意识到，自己和本世界非凡者的最大区别就是，他似乎没有那种失控的风险。 因为他所有的能力，都是建立在道法之上，相当于别人是一头扎进深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而他则是全副武装，坐在潜艇里下潜观测。 二者差异，十分明显。 看完巫师的描述，他将目光移到了这条体系的总结性记录上： “这条特职体系最初流传不详，在中世纪时，据说有第九层级的非凡者出现，但因资料缺失无法考证，后经十二正神教会联合清剿，绝大多数记载被销毁殆尽经调查，现无独立的非凡者组织。” 十二正神教会但丁喃喃重复了一遍。 看来，自己幸好抱上了特调局这棵大树，否则极容易被教会的人列入清剿对象。 今后要是和他们这群人打交道，一定要小心行事。 不过，秘读者体系最初是怎么建立起来的？那位第九层级的非凡者到底存不存在？我的道术天然契合这一途径，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 但丁皱起了眉头，灵觉告诉他，这其中肯定有许多事，被掩盖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反复思考了好几遍，没有得到任何头绪的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看起“神谕牧师”的有关记载。 “第一层级，神谕牧师。教会体系独有特职，与秘读者所拥有的占卜能力相仿，唯一区别是通过固定仪式进行，且能力相对单一，符合教会特征。” “第二层级，传教士。教会体系独有特职，对应非凡者行走于各地进行教义的宣讲，能使用一些神迹来进行信徒的吸纳，占卜准确度进一步提高。” 正欲往下看的但丁发现内容截然而止，不知是因为自己权限不够，还是教会封锁的缘故，后续层级的内容并没有任何记载。 缓了口气，他转头看起几个同伴所属的特职。 “第一层级，画家。对应非凡者拥有绝佳观察能力，善于描绘各类事物，可将以太通过绘画的形式输送，从而对他人产生影响，或创造出构想的非凡生物，但效果视以太储备量决定。” “第二层级，艺术家。在画家的基础上进一步提高对以太的使用熟练度，对万物有着截然不同的观察视角，可以创作出许多跨领域的优秀作品，且作品具备一定灵性和自主意识。” “第三层级，梦境行者。对应非凡者的精神力得到质的飞跃，可以干涉到他人的梦境，读取最真实的想法和思维，并在一定程度上实现干扰和引导。” 小助理的特职很强嘛！想到那个总是带着笑意的女孩子，但丁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他往后翻了几页，看到了有关“格斗家”的内容和里昂所讲的基本一致。 “格斗家”的前置层级为“战士”，后续层级为“战斗大师”，属于按部就班提高能力的那种特职，所擅长的方向始终和战斗相关，只不过是从近战到远战，循序渐进。 “单一但很专精”但丁看完后，得出了肯定的结论。 了解完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两个同伴，他又分别翻到了老汤姆所在的学者体系，以及里昂的家族体系。 前者的特职是从“教授”开始，也属于是按部就班的类型，对于知识的运用从抽象到实象，对神秘学和以太学的掌握程度会逐级提高。 后者的特职和老汤姆讲的完全相符，整体描述上看，更类似于那种力量与精神兼修的战斗体系，但精神力层面似乎更加强大。 “原来是因为精神力太强的缘故么要是和艾薇的后续特职层级相比较的话，哪个会更厉害一点？” 但丁想到里昂那双永远平静深邃的眼眸，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之前面对他的时候，总会有发寒、心悸的感觉。 不过，资料中有关狮心王理查的描述只是一笔带过，没有写明当初的具体情况。 又是权限不够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收敛好心情，从头到尾重新阅读起资料，知道了“失意人”的后续是“倾听者”、“心理学家”，了解到“海军士兵”、“风暴舰长”往往觉醒在军人身上，“蛊惑者”、“理性使徒”属于不被教会承认的专属体系，又有“酒鬼”“赌徒”这种一听就不是好人的特职，以及“敛尸人”、“守夜者”等看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案例。 但丁发现，涉及特职体系的资料基本都是只到第三层级，让他意犹未尽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盼着早日解决真理教派的事情，再从长计议，提高权限。 是的，直到现在，他仍旧在担心，里昂如此快速让自己加入到行动队的真实原因。 “如果针对他进行占卜的话，会不会引起察觉” 他装作认真阅读的样子，脑海中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随即，这个念头被他狠狠掐死。 那可是第四层级的非凡者，我真是不要命了！ 第三十六章 答疑 将有关非凡者的特职资料全部阅读完，他想到一个关键问题，抬头询问道：“为什么里面几乎没有提及非凡者修炼的具体方法？” “难道非凡者们，平时不需要修炼么？” “你是最近兴起的神话杂志看多了么？”老汤姆啼笑皆非，反问道：“你凭什么认为，在成为非凡者以后，只要日以继夜的苦修，挖掘自身潜力，积累以太能量，然后就可以突破突破再突破？” 他加重了语气，表情认真：“如果非要以某个单词来进行定义的话，非凡者要走的路不是修炼，而是消化；不是挖掘，而是适应；不是积累，而是理解！” 见面前的年轻人露出不解的神色，老汤姆无奈道：“我先和你讲一下以太学第一定律。” 以太学第一定律？这又是什么东西？ “以太能量永远保持守恒，不会凭空产生或者莫名消失，它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或是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 基于这个理论，我们可以知道，即便是非凡者，也不可能为自身凭空产生以太能量，只能是感应、运用。” 老汤姆讲的理论有些晦涩难懂，但丁琢磨了一会，问道：“您能说的再具体一点么？”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以太界是一栋房屋，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一个人走进去，拿了一个椅子出来，另一个人进去却拿了面镜子，这两个人所拿的物品，就是以太能量的不同表现形式。” “非凡者拿到属于自己的物品以后，他要做的事情是适应它的存在，然后理解它的意义，最后搞清楚如何具体使用， 但不管用什么方式，他不可能自己制作出来物品，也不可能通过所谓的修炼，把椅子变成衣柜，把镜子变成手枪，只能通过不断从屋子里取出新的配套物品来进行丰富。” “而且，房屋不是随时都能进出的，需要非凡者先完全消化掉‘物品’所带来的副作用，然后拿着拥有符合条件的‘通行证’才能再次进去，否则就算强行闯入，面临极大的危险。 这个通行证，就是阵法。” 老汤姆喝了一口水，看着陷入沉思的但丁，“我这么说，你理解了么？” 房屋物品通行证 但丁努力消化着这些讯息，与此同时，在脑海中与自己的道家知识进行对比。 他曾经在看过某本修仙小说后问过师傅类似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却是少看那些奇思妙想的故事 师傅说，道士的修行从来都是以修心为主，即便是以传授秘术、符箓为主的山字脉传承，大多也仅仅是提供具体的使用法门， 对于个人的修炼方法无外乎体悟天道，呼应神灵，把自然或者神灵赋予的力量进行合理的使用，从来没有动辄毁天灭地，手握日月摘星辰等听上去很厉害的修炼手段。 而且在穿越之前，但丁除了脑袋里装着许多道家知识以外，可以说是毫无任何法力道行的普通人，毕竟在地球那么多年，被称作“灵觉极强”的他，甚至连鬼都没见过。 所以，在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神秘学以后，他迫切地想要搞清楚二者之间的联系和区别，从而才能在这个世界，更好地将道术以非凡之力的形式展现出来。 这也是他迄今为止，除了寥寥几次卜卦以外，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尝试的主要原因。 “按照老汤姆的说法，道术就相当于我的使用手段，或者是独家‘物品’，但能够用到哪种程度，取决于我从以太界接收到多少 而特职层级的晋升，则是需要我在现有层级下，完全熟练掌握我所拥有的‘物品’，然后才能拿着‘通行证’进到‘屋子’里，去领取使用更多的东西” 但丁在心底自语，联想到自己持有的禁忌物【徽章】。 “看来当时那股混乱、庞大的力量，就是纯粹的以太能量，幸亏当时提前有道家咒语的护持……” “我在诵念咒语呼应神灵的时候，没有丝毫不适，想必是因为我的‘物品’属于独家所有，所以不存在那些使用过程中的副作用 但因为身处这个世界，需要遵循以太学定律，我同样只能通过从‘屋子’里拿东西的方式才能一点点提高。” 他越想越清晰，算是解开了之前一些困惑之处，向老汤姆投去感谢的眼神。 “唔，看来你是想明白其中道理了。” 老学者正在拿滤纸过滤手磨咖啡，他挑眉看向但丁，单片眼镜折射出淡淡的烛光。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最好方式是尽快熟悉属于你的‘物品’。” “去消化它带来的副作用，去适应它存在于你的身体，去理解它所向你传递的【要义】。” 他磕了磕搅拌勺，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个特职的称谓来源都不是无缘无故，你要好好领会。” 特职的称谓么但丁无声低语，默默点了点头。 随后，他继续看向资料中有关非凡者组织的记录。 上面记载的非凡者组织众多，林林总总，让人眼花缭乱。 为了便于区分，但丁以正教、邪教、官方机构的方式进行了简单的划分。 首先是十二正神教会，例如信奉神灵伊加德的大地教会，信奉光明之神卡齐鲁的太阳神教，信奉暗月女神伊琳娜的黑夜教团等等， 他们来源久远，有着不少于两个纪元以上的历史，在各国信徒众多，彼此之间的关系虽不至于亲密无间，但总归是站在同一立场。 其次是被判定为邪教的组织，比如真理教派，比如以活人祭祀闻名的红血协会，比如信奉末日的救世兄弟会和名字很直白的异端者联盟。 最后是各国官方的非凡者机构，如海森特联邦的特殊事件调查局、苏雷斯帝国的皇家警卫队、萨雷安共和国的破晓总会等， 他们背靠各国政府，虽然存在时间没有教会那么久远，但胜在资源丰富，主要负责本国的非凡事件处理，拥有的非凡者数量反倒是最多的。 除此之外，还有些零碎的，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组织。 “要是有一天我把道术在这个世界发扬光大，是不是也可以成立个道家协会？” 但丁摇头低笑，将厚厚的一摞资料叠放整齐，递还给了自己的神秘学“老师”。 第三十七章 洞见阴阳之法 老汤姆压根不会想到对面的年轻人在想些什么，他接过资料，右手轻轻在上方挥动，纸面上的字迹悄然消失不见，检查无误后，重新放回了原有的位置。 “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么？” 他转过身，重新坐在椅子上，神情颇有些“你可以随便来问我”的观感。 但丁思索片刻，本想询问有关禁忌物的知识，但从上次老汤姆针对【盒子】的反应看，只好暂时压住不提。 他站起身，道谢告辞，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炽热的太阳悬挂于天际，照耀着被雾气笼罩着的“工业之城”诺蓝市。 但丁立于落地窗前，右手把玩着一枚银质徽章，他透过栅栏格玻璃俯视着外面的约尔街，耳畔不时传来远处的汽笛声。 【徽章】被抛起，接住，不断重复着这一过程。 隔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看时间，恰好是中午十二点整，然后伸手将窗帘拉拢，让整个房间陷入到昏黄之中。 在这样的环境里，但丁先将【徽章】置于书桌，又从口袋中取出4枚20便士的硬币，闭目凝神，按照之前的方式，将炁通过指尖喷薄而出，灌输进硬币当中。 随后，他将硬币分别放在房间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走回到正中央的位置，口中念念有词：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 随着低沉缓慢的念诵声，四枚被灌输了灵性的硬币，表面浮现出一抹幽光，随后缓缓蔓延，与环境奇妙结合，完美覆盖了整个屋子。 他是在防备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异常波动，担心会被别墅内的他人察觉。 这是山字脉秘术中一个最为基础的屏蔽阵法，搭配安土地神咒使用，最初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施法者在施法过程中不受外来干扰，后来逐渐演变成警戒作用。 阵法属于典型的内紧外松，里面即便是弄出再大动静也不会传出，可从外部却极容易被破坏。 但与此同时，布阵人会瞬间得知有人踏入进阵法范围，从而可以做出迅速的反应。 静心感应了一会，确认阵法的布置无误，但丁回到书桌前坐下，想要在今天探寻出【徽章】的秘密。 重新诵念了一遍净心神咒，直到熟悉的感觉再度降临于身体，他双眸微张，舌尖轻抵上颚，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先是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半圆，紧接着向上抬去，扣向眉心，随后从左至右，在眼皮上方轻轻拂过。 洞见阴阳之法。 和民间广为流传的阴阳眼不同，后者大多是指通过牛泪、柳叶、狗血、生吞乌鸦眼等方式，获得通灵、见鬼的能力，也有一少部分人因为灵觉较强，先天自然携带，但丁就属于这一类人。 但是在地球上，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阴间的灵物，倒是在网上发现了不少阴间言论。 而此时所施展的法门，严格来说类似于佛家的天眼通，不单单局限于看见阴灵鬼物，高深处能做到洞见任何地方任何事物，包括过去、现在、未来，诸色皆照。 若是非要用这个世界的语言来讲，则类似于“灵视”，常常泛指为非凡者观测以太的能力。 以但丁现如今的水平，自然远远达不到典籍中描述的高深境界，不过用作一种有效的检测手段，也是不在话下。 “终于好了”他缓缓睁开双眸，稳定了自己初次的“洞见阴阳”。 但丁缓慢转头，兴致盎然地打量起房间的每个角落，想看看现在与之前有什么区别。 昏黄勾勒出物品的轮廓，书桌、衣柜、书架、床铺等与但丁开启“洞见阴阳”之前没有任何不同，但阵法流转的炁，通过四角布置好的硬币，以一种近乎于水墨的灰色，无声循环于整间屋子。 “没有被炁加持的物品，就没有任何灵性。”他得出了结论，目光下移，看向了那枚银质徽章。 霍然之间，他看到【徽章】表面有光华呈现，呈赤红色，流动有一定规律性，正是他上一次施展出的道家法器封印之术！ 仔细辨认，可以看出最上方从左至右，分别为太清、玉清、上清，往下是由圆、螺旋线、卧8、横竖、斜线及方据构成的繁奥符号，其次是代表指向性的文字，一种脱胎于隶书的专用字体，表“封”之意。 “和老汤姆所说的不错，道家秘术在这个世界，只能算作以太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一种不曾出现过的新运用” 但丁心头有了明悟，那呈赤红色流转的光华，是他自身的炁，也是这个世界所说的以太能量。 他考虑片刻，右手抬起，在半空一挥，暂时解开了这道法器封印之术。 一瞬间，那股庞大、混乱的力量就像脱困的猛兽，如潮水般向但丁席卷而来！ “康西斯尔莫鲁檀亚霍格意修康西斯尔莫鲁檀亚霍格意修” 疯狂的嘶喊和呢喃的低语交替回荡在耳边，声音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如同神话故事中的蛇怪盘旋于身侧，正在诱惑他将意识全部投入其中。 大脑胀痛的感觉再度出现，可这一次但丁并不显得太过慌乱。 果然，熟悉的保护力量再度出现，将不适感洗去的一干二净。 “感谢正神庇佑” 他默默低语一句，专注精神，以“洞见阴阳”的双眸，重新看向了【徽章】。 一种呈黑色的纯粹以太能量，正以顺时针旋转的方式形成黑雾般的漩涡，静悄悄隐于其内。 漩涡的中心处，恰好与【徽章】上那由六芒星与三角形的组合体重叠，最中央圆圈内的线条，以一种诡异的状态缓缓移动着。 “是之前猜测过的那股力量，就是因为它，才导致了我最初思维上的误区” 但丁低语，他能感受到这股力量依旧想要对自己做出某种尝试和诱惑，却被净心神咒所形成的保护所阻挡，不得任何寸进。 他将目光落在【徽章】的神秘符号上面，试探着将手指靠近，模仿着线条的轨迹，缓慢移动。 一次两次三次突然之间，但丁看到线条的移动速度变得飞快，眨眼的功夫化作一扇门的形状！ 一张闭着双眼，面无表情，趋于透明的脸从“门内”浮现。 这但丁打了个寒颤，脱口而出道： “凯尔！” 第三十八章 狮心王 虽然房间内的环境过于昏黄，虽然那张脸的轮廓几近透明 可但丁依旧一眼认了出来！ 这个从自己穿越过来以后，单凭一张脸就惊吓到自己两次的“好友”！ “这是怎么回事”但丁没敢轻举妄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灵光一闪的模仿行为，激活了【徽章】上某种特殊的禁制。 就在这个时候，“凯尔”的眼皮霍然上抬，露出一双没有焦距的血色眼眸。 他嘴巴翕动，呢喃出声： “康西斯尔莫鲁檀亚霍格意修康西斯尔莫鲁檀亚霍格意修” 连续重复几个音节过后，听得毛骨悚然的但丁，差点就要用出驱邪伏鬼的日君诀。 结果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凯尔”的嘴角忽然勾了勾，似乎在嘲讽眼前的男人大惊小怪。 如果不是有着净心神咒的加持作用，但丁也许会认为自己遭遇到了某种幻术。 这张脸还会笑？ “亚希伯恩，好久不见。” “凯尔”忽然开口，不再是之前那种怪异音节，声音嘶哑，好似魔鬼。 “”但丁谨慎地选择沉默，在某些神秘学的案例中，回应诡异的后果往往要更为可怕。 “亚希伯恩，你为什么不说话呢，看到我，你不开心么” “凯尔”嘴角勾动，那张近乎透明的脸竟然能清晰展现出神态的变化。 但丁在心底默默重新诵念了一遍净心神咒，让自身迅速获得冷静清明的状态。 反复确认了仍处在咒语的保护当中，他这才缓缓开口： “欧莱文？” “当然是我，我的挚友，诺蓝最亲密的伙伴。” “呵呵。” 但丁发出了平静的笑声，他伸出左手，掌心朝上，除食指外其余四根手指指尖微向内弯，拇指轻抵食指第一节，口中以汉语飞快念诵道： “日魂朱景，昭韬绿映。回霞赤童，玄炎标象” 随后，他手掌猛地一翻，“啪”的一声扣在了“凯尔”的脸上。 “啊！啊！啊！” “凯尔”突然爆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凄惨嚎叫，就像是被烙铁炙烤血肉一般，一股股黑气升腾而起。 “该死！停下！快停下！” 它大声的哀嚎着，喉咙里荷荷有声，却只能被动承受这一切。 但丁不为所动，英俊的面容上满是漠然，左手死死扣在上面，吐出一连串晦涩的音节：“唵嚩咽啰喗哔哩诃！” 炁的流转在一瞬间加速，窗外的日光仿佛透过窗帘直直射入进来，汇聚在左手之上，发出了清晰可闻的“滋滋”炙烤声。 “凯尔”的嚎叫声开始变得越来越低，它想要逃离回“门内”，却有股莫名的力量强行吸引住它，根本逃离不得，只能硬生生承受。 “快停下我可以告诉你任何想要了解的事情。” 但丁面无表情，手掌微微抬起了几分。 “呼呼” 那张有着凯尔相貌的鬼脸喘着粗气，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清晰烙印在上面，看上去竟有些滑稽可笑。 它透过面前的指缝处，警惕又畏惧地看向眼前的男人，没敢言语。 “你是谁？”但丁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是凯尔·欧莱文” 没等鬼脸说完话，那覆盖着炁与日光精华的手再次按了下去。 “啊！啊！啊！” 手掌抬起。 “你是谁？” “我是理查·诺芬克斯” “啊！啊！啊！” “你是谁？” “啊！啊！啊！” “您如果不想问的话，真的没必要这样，真的” 鬼脸彻底崩溃了，在刚刚短短的几分钟，眼前这个看起来很英俊的男人，反反复复用同样的方法折磨了它十几遍，脸上那红彤彤的巴掌印就是最好的说明。 它看出来了，对方压根不是想问问题，只是单纯的折磨。 简直比地狱里的魔鬼还要魔鬼！ “我真的是理查·诺芬克斯啊！啊！啊！” 熟悉的惨叫声再起，但丁抬起手，一语不发，沉默的看着它。 “请相信我，我真的是理查·诺芬克斯，我是鸢尾花王朝的狮心王！”鬼脸苦着脸，飞快地说道。 “怎么证明？” “我啊！停下，我可以证明！” 眼见手掌又要落下来，鬼脸着急地喊道： “我可以告诉你徽章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可以带你去找寻我曾经留下的宝藏，还可以告诉你这个世界的隐秘！” “哦？”但丁挑了挑眉，并没有相信鬼脸的话。 他从一开始的确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但灵觉告诉他这很不对劲，所以抱着试探的想法用出了日君诀，结果未曾想真能收获奇效。 眼前的这张鬼脸，很明显是通过了什么手段获得了凯尔的记忆，想要以此来哄骗自己。 虽然不知道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但不影响但丁先整治它一番。 “徽章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是由十二正神联手打造出来的神器。” 鬼脸喘着粗气，不敢再有任何隐瞒，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述起来。 他的确是那位曾经踏足第九层级的狮心王理查不假，但却仅仅是维持着灵魂的状态，而导致这一切的根本原因，要从他当年试图挑战神灵说起。 那时候的他晋升为第九层级以后，发现不管采用任何手段，也没有办法再得到晋升，于是利用国王的身份，在整个西大陆疯狂地搜寻上一纪元遗留的物品，想要借此探索到其中的隐秘和原因。 后来，他的侍卫团在王国北境发现了一处遗迹，献祭掉了大量俘虏，终于得以深入其中。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陪着他征战整个大陆无往不利的侍卫团，竟然差点在遗迹中全军覆没，少数逃出生天的军士们，只来得及带出一个银质的盒子。 理查·诺芬克斯指派了大量的学者参与研究，想要一窥【盒子】内的秘密，结果却收效甚微。 不管他们使用什么方式，都根本无法将其打开。 最后，是七位占星术士借助上个纪元流传下来的秘法，冒着极大的风险，强行进行了占卜。 在他们彻底陷入失控之前，领头的那位非凡者，以最后的神志告诉了狮心王占卜的答案。 那就是， 找寻到地狱之门的守护者。 亚希伯恩家族。 第三十九章 你，明白了 地狱之门的守护者但丁愕然，下意识想要询问其中更多细节，却注意到鬼脸的目光中，有着猜测和确认的情绪一闪而逝。 房间内沉默了大概几秒，他心思急转，轻笑一声，语气带着某种已知结局的肯定，就像看着胡闹的顽童。 “愚蠢。” 愚蠢愚蠢？自称为狮心王理查的鬼脸先是一怔，随即恼怒，他竟敢这样说我？ 紧接着，它看到眼前的男人有意无意的翻了翻手掌，马上变换了模样，谄媚道： “是啊，我真的是愚蠢，竟然听信了占星术士的话，跑去寻找亚希伯恩家族的后裔。” “那位非凡者果然轻松打开了盒子，我在里面看到了这枚徽章。” 理查装模作样地露出悔恨的表情，继续道：“那个人告诉我，这是地狱之门的钥匙，可以打开通往以太界的道路。” “但是他没有说”它偷偷瞄了眼但丁： “只有亚希伯恩的血脉才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理查叹了口气，忽然脸上浮现出无懈可击的礼节性笑容，颇为忐忑的问出了一句话： “想必您占据这具身体，也是这个原因？” 它知道我的秘密！但丁心头剧震，强行控制住表情的变化。 这个来历不明自称狮心王的家伙，是猜测，还是肯定？ 这个瞬间，他想到了两个选择，一是否认，假装自己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以此静观其变。二是承认，借机在对方的试探中去继续模糊化自身的形象，从而主动引导事情的发展，套取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来不及多思考多推敲，依靠灵觉给予的指引，他迅速做出决断，选择第二种话术。 但丁不急不缓地靠坐在椅子上，目光带着玩味，沉默片刻，语气平淡地开口： “好奇心不光会害死人，也会害死你。” 他承认了？理查心头陡然翻起了狂风巨浪，之前的猜测一瞬间串联成线。 果然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么，祂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生物！ 那能够轻易占据肉体的灵魂，强行违背了世界运转的法则，竟然能从以太界完美回返到物质界，不带来任何的崩溃！ 那听起来复杂晦涩的神秘语言，与历史上存在过的任何一种语种体系都对应不上，哪怕是地狱的魔鬼，也绝不是这样的发音！ 那看上去神秘莫测的保护力场，不同于接触过的任何一种以太能量，甚至可以抵御住以太界最纯粹的侵袭！ 那用起来繁奥复杂的手势，分明就是一种古老久远的秘术，居然能直接对灵体造成最为严重的伤害！ 作为曾经站在人类特职巅峰的非凡者，理查的见识远远超过常人，他曾经试图打破人与神灵之间的天堑，虽然最终失败，却也因此了解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他一直在疯狂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却根本无法将眼前男人的行为追根溯源。 那晦涩的语言、那古老的秘术，那无碍的灵魂，就仿佛凭空出现的一样，在历史长河中，从未显现过！ 要知道，无论是唯一神论还是诸神论，包括后来兴起的以太学，都共同承认的一点是，神秘学发展的起源来自于神灵。 所有的以太表现形式，其最初的拥有者和使用者，都是神灵。 即便在周而复始、日久天长的岁月里，人们逐渐淡化掉了这一概念，甚至因为某些原因，遗失掉了某些重要的讯息。 但非凡者们能够感应到以太界的存在，收获并适应属于自身的能力，归根结底他们所走的路，是神灵们已经走过的途径。 以太能量的守恒定律，决定了人类永远也无法获得属于神灵的权柄和实力，甚至于在高层级之间，存在着“你死我进”的残酷法则。 因为路只有一条，你想往前走，就注定要推开前方挡路的人。 可是，谁敢相信，明明是一条万千年来被认知的铁律，可今天却有人在眼前打破了它。 这就像是，你走在一条通往山顶的道路上，却忽然发现旁边多出了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且这条路的尽头，没有任何一位已知的神灵。 找不到痕迹的秘术， 找不到出处的语言， 再加上陌生而可怕的非凡之力运用，这让理查·诺芬克斯不得不去相信一个事实。 他， 也许见到了一位传说中的外神！ 这个说法，来源于一本年代久远不可考证出处的古籍，以上上个纪元的索拓斯文书写而成，其中详细描述了这类神灵。 祂们是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古老存在，掌握着截然不同的权柄途径，祂们远超任何一位已知神灵所在的维度，却从不会轻易现世。 此刻，理查在他残破的灵魂中，清晰回忆起那本古籍中的描述： “当他们沉睡之时， 将与凡魂链接梦境； 当群星归位之时， 他们将苏醒，清洗日即刻降临。” 注1 所以， 这是一位伟大、可怖、古老的存在，祂是以梦境中的精神，选择了一具肉体降临到这个世界！ 祂出现在了这个纪元， 祂是选择了这种方式，去迈出他苏醒后清洗世界与诸神的第一步么？ 祂是要，重新定义这个世界的法则么？！ 随着理查脑海中的推断进一步明晰，他的内心随之升腾起无尽的惊恐。 他刚才，竟然敢如此怠慢、如此恶劣、如此可笑地想要哄骗玩弄一位古老的存在！ 他的灵魂开始忍不住地战栗，但与此同时，又有着另一股名叫“激动”的情绪在不断蔓延。 祂没有直接泯灭掉我的灵魂，是不是意味着 当祂迈出第一步时，需要一个帮助祂了解这个世界的，仆人？ 在神灵史诗的轨迹上，哪怕是路边被随意摘下放于手中的野草，也将跟着一起，成为后世铭记和传颂的神话！ 自己是否可以大胆凑上前，去借此挣脱困于地狱中背负千年，无有出期的枷锁和折磨？！ 自己承受着当初亵渎神灵的罪责，以灵体的状态，日日夜夜游荡在地狱之门的入口处，期冀着没有任何希望的绝望。 那么如今， 是不是最好的，机会！ 但丁一手扶额，一手轻敲长条座椅的扶手，眼睁睁看着理查的那张鬼脸上，表情不断发生变化，从震惊、难以置信，到惶恐不安，再到畏惧惊悚，最后混到一起，又夹带着激动、敬畏地看过来。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给出一切都在掌握中的状态，嘴角轻轻上扬： “你，明白了？” 第四十章 我明白了 “伟大的存在，我明白了。” 昏黄的屋子里，理查恢复了属于自己的五官轮廓，表情显得格外虔诚，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敬畏。 伟大？你到底明白了什么但丁很想问一句，但考虑到现在的“人设”，只是露出了沉默的、含蓄的微笑。 “您的出现，是于梦境中对这个世界的窥望，是要荡涤这个世界的污秽与纷扰，重新拟定属于您的规则和秩序” “您以人类的形态显现，选定了亚希伯恩家族的这位幸运儿，是因为您想在沉眠之际，顺便做一个愉悦的美梦” 理查好似魔障了一般，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口中喋喋不休，他在完成自我洗脑以后，甚至不敢直视眼前这位“伟大”的存在。 但丁哑口无言，看着面前完全换了个模样的理查，一时竟说不出任何言语。 你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他刚才曾设想过多种画面，最先也是已经被排除的一种是，对方直接被彻底地唬住。 他甚至有想过究竟要怎么样一步步取得对方的信任，以及万一暴露以后的灭杀手段。 可任凭他设想再多，也没有想到，会出现现在这一幕。 他神经不正常？ 他为什么管我叫伟大的存在？ 我是谁？ 我在做梦？ 我选定了亚希伯恩，来到这个见鬼的世界，就是为了做一场愉悦的美梦？ 不过， 尽管脑子现在反应不过来，处于被对方反向震惊的宕机状态，但这并不影响但丁顺着对方的话头，发出简短、默认的一个音节： “恩” 见眼前“伟大”的存在仅仅是发出一个音节后便不再言语，理查下意识反思起来，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直白和操之过急，戳破对方的目的后，引起了祂的不满。 神灵，是不可窥探和猜测的 他忽然想起这句教会流传的名言，灵魂莫名地又开始战栗，尤其是在看到“伟大”存在忽然又抬起了那只可怕的左手，他急忙喊道： “我愿意为您献上我最卑微的灵魂，请您原谅我之前的不敬和放肆！” 恩？ 刚想要伸手摸摸鼻子以掩饰尴尬沉默的但丁，手掌在半空停住，缓缓又放回到椅子上。 他没有急着开口，因为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会影响到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一旦说错了，就可能全部前功尽弃。 可在理查的视角来看，“伟大”存在放下了祂的手，意味着自己暂时逃过一劫，而对方的沉默不语，显然是在等待自己接下来的表态。 作为曾经能从家族旁系硬生生走到国王位置的狮心王，骨子里是个不会错过任何一点机会的人，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闭上眼睛，狠心道： “我希望能够追随您的步伐，为您的前驱，为您的猎犬，我将永远遵从您的意志，我想成为您在这个世界最忠诚的仆人！” 但丁这次彻底愣住了。 他在一瞬间差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若不是恰好徽章上的这张脸此时闭上了眼睛，十分认真，他严重怀疑对方会因此发现端倪。 仆人 国王陛下你是死了太久，所以连智商都下降了么 但丁心底啼笑皆非，反应过来对方此时应该是成功陷入了某个误区， 他借着机会，开始思考利弊， 如果答应了对方，就会多出一个拥有丰富经验的仆从，可以在方方面面为自己提供指导和帮助， 但弊端也很明显，现在能糊弄一时，不代表可以一直糊弄下去，万一哪天被对方看出来是个“假冒”的，势必会迎来极为可怕的报复。 他的确拥有可以暂时钳制对方的手段，但不确定所谓的地狱之门究竟有什么其他不同，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且，那好歹是个曾经的第九层级非凡者，即便现在表现的再卑微，也无法忽略掉这个客观的事实。 可要是不答应 那会不会更说明自己其实底气不足？ 他安静地思考着，轻轻敲击着椅背，在屋子内发出“哒哒”的轻微声响。 然而，这声音听在理查的耳朵里，却无疑于一种等待宣判般的煎熬，时间久了，竟产生了一种对自我的怀疑。 祂这样的存在，真的会需要我这样的“蝼蚁”服侍么 难道自己，永远也无法逃离这种枷锁了么 不怪理查此时种种的心理变化，作为曾经志得意满的狮心王，他立足于人类所能达到的巅峰，悍然向神灵的领域发起了冲击，那个时候的他，无畏、自信、且强大。 可仅仅是接触到徽章，试图打开所谓地狱之门的一瞬间，那股来自以太界冰冷、庞大的纯粹能量，便几近摧毁掉他的意志。 和后世传说中的故事不一样，他其实并不是因为强行吸纳了过多的以太而导致失控毁灭， 而是那股以太能量，直接在一瞬间就差点摧毁掉他的所有，根本来不及吸纳，也根本不允许他有所作为。 在濒临失控的最后关头，他瞥见了地狱之门内，某位神灵的模样。 那是一种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存在形式，他仅仅是看到了一眼，内心就升腾起强烈的，想要将自己眼球挖出来的冲动。 也是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人类与神灵间的差距，那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而是宇宙与蝼蚁之间，永远无法追赶的距离。 他的灵魂也因此被吸入进徽章之中，以另外一种方式，实现了他通往以太界的心愿。 经历了几百年的浑浑噩噩，被困在地狱之门的入口处，每日每夜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精神折磨， 那些不间断作用于灵魂体的哀嚎和呢喃，那些只要睁开眼就看到的残酷景象， 让他终于相信，这是亵渎神灵的代价。 直至上一次，徽章忽然再次吸入进新鲜的灵魂，他抓住这宝贵的机会，就像溺水的鬼怪，疯狂地加以吞噬， 借此，他拥有了属于凯尔·欧莱文的记忆，稍微补充了一些灵魂上的残缺，意识才慢慢清醒。 直到但丁今天重新打开了徽章，他本想故技重施，引诱吞噬对方的灵魂，可未曾想，这是一尊同样超乎他所有想象的存在。 因此，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寻求属于自己的救赎。 在理查越想越变得绝望的关头，书桌前的“伟大”存在似乎终于思考完毕，缓缓开口： “你需要一个印记。” 第四十一章 尊名 印记？理查从回忆中惊醒过来，没有明白，却又不敢询问，只能顺着往下讲： “您说的没错，我需要在灵魂上，烙印下属于您的印记。” 你还挺上道的但丁无声勾动了嘴角，又很快收了回去。 他在刚刚想到了一个主意，对方既然是灵魂体的状态，不妨利用敕鬼之术，以勒令鬼神的办法控制住对方，使其生灭落于自己的一念之间。 在脑海中翻找确认了自己当前可以使用的咒术后，他没有和对方讲述具体的作用，因为那并不符合自身形象。 但丁右手抬起，第二指平伸，指尖朝上，其余四指尖向内弯，在理查半是期待、半是畏惧的眼神中，平静没有波澜地用汉语诵念道： “天清地灵，诸鬼听令” “敢有拒逆，寸斩无停” 一声声低而不沉的诵念声中，但丁运炁于指尖，掌心翻转，按在了理查的眉心。 霍然间，一股与认知中截然不同的能量，灌入到理查的灵魂当中， 那感觉是无比的舒爽，仿佛久在沙漠的行人突然收获甘甜的泉水，困于烈阳中的囚犯得到清凉的荫庇。 连常在耳边的嘶吼呢喃声都纷纷退去，让他的神志得以更加的清醒。 “伟大的主，感谢您的救赎！” 理查那张近乎透明的脸庞变得稍微凝实，表情也显得更加地生动： “我将永远侍奉于您的脚下。”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内心里还有一点点的不确定，可当他再次切身感受到那股神秘力量后，连带着最后那丝细微的怀疑也彻底抹去。 除了古老、隐秘、掌握着未知非凡权柄的外神，还有谁能做到这样？ 只有眼前的这位，才能将独属于祂的那种力量，分享给自己！ 让自己能够抵御住以太界最纯粹的侵袭，让自己能够以更好的状态去侍奉祂！ 他想要放肆的大笑，又怕冒犯到眼前的存在， 因为他感受到了千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更升起了死灰复燃般的斗志和目标！ 他甚至想要找寻到那本古籍的作者，去当面说一声，谢谢！ 如果当初没有在机缘巧合下，阅读过那本古籍，他如今就根本分辨不出属于“神”的伟力，更遑论此时的解脱。 理查虽然已经感受到，自己的灵魂上也被烙印了属于这位“伟大”存在的印记，需要他从此一心一意，为神前驱。 但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拴在猎犬上的绳索， 那分明是， 向本世界神灵宣示主权的旗帜！ 曾经的狮心王，诺芬克斯家族历史上最出色的非凡者，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单个特职体系的男人。 理查·诺芬克斯， 他悟了。 不同于某位彻底完成自我洗脑，陷入激动和狂喜的灵体，但丁此时此刻显得很平静，牢牢坚持着话说越多越错的原则，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该回去了。” “谨遵您的旨意。” 理查已经完全将自己代入到仆从的身份，没有任何的抗拒，模样十分顺从。 他在隐于那扇“门”之前，略微停顿了一下，带着诚惶诚恐的语气低头询问道： “主，请您恕罪，原谅我的冒昧与无知，我想知道，卑微的我该如何称呼您的尊名，去传播您的光辉与伟大。” 尊名 但丁没急着讲话，静静地思考起来。 按照这个世界对神灵的说法，本名与尊名是完全两个概念， 像大地与商贸之神，祂在世间流传的本名是伊加德，但是尊名却是“掌控繁荣的天神，手持天平的称量者”这类比较具有指向性的称呼。 那么，这位新收下的仆从，想要得到自己尊名的行为，倒是可以理解， 毕竟现如今在对方眼中，面对的是一个“伟大”，不可知的存在，那自然是不敢直接以本名进行称呼的。 “道术是独属于我的能力运用，不存在这个世界，勉强可以称作古老秘术作为遮掩 命运是秘读者体系的特职本质，我穿越过来却契合着它，这简直就是命运最好的玩弄” 但丁的思绪快速涌动，串联起几个最具有特征的关联词，再转化成符合这个世界的语法习惯，很快便得出了答案。 “当你向世人传诵我的名号时，可称我为，” 他顿了顿，将双手置于椅背，目光俯视，语气中含着具有神秘意味的腔调， “古老秘术之主，愚弄命运的旅者。” “古老秘术之主愚弄命运的旅者” 理查·诺芬克斯默念着这两段描述，心头再次掀起了巨浪。 相比于第一个称谓当中的古老秘术，他更加震撼于“愚弄命运”这个组合词语。 “即便是十二正神，也从未有任何一位敢以命运作为自己的尊名祂究竟是一位怎样隐秘、恐怖的存在，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其当做指代” 他不敢往下细想，知道此时不宜多作任何询问，脸上流露出极大的恭敬，恭声道： “我期待，再次聆听您的召唤。” 但丁没再做回应，只是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直到理查的面容彻底从【徽章】上隐匿不见，他等了片刻，重新加固了原有的封印，反复确认了几遍没有问题后，才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最难的事就是维持住自己的人设但丁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刚才发生的事情，看似没有任何凶险，但对于不善骗人的他来说，无异于一场紧张到出汗的处女秀，生怕一个不慎，就搞砸了演出。 “还好把这个家伙彻底唬住了” 他站起身，活动着有些久坐的身体，回忆起刚才得到的一些隐秘历史。 “没想到【徽章】竟然是通往以太界的渠道，亚希伯恩家族的血脉竟然有着这种的能力，怪不得母亲当初执意要让我们保留着这个姓氏 但她只是个普通人，怎么会知道属于非凡者的事情？还是说家族有什么祖训流传下来 不过说起来，地狱这个称呼是泛指整个以太界，还是其中的某个区域？” 但丁摩挲着下巴，脑袋里又产生一堆好奇的问题，他打算等到今后有合适的机会，再从自己的“仆从”身上得到答案。 “队长的祖先，就这么成为了我的灵仆也不知道他要是有一天知道这件事，还能不能保持住现在这种平静。” 他像是联想到了某个画面，忍不住在屋子里笑出了声。 第四十二章 呜咽与射击 凯瑟琳最近很烦躁。 许是因为独守空房的时间变得越来越久，让这位正处于如狼年纪的少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和孤独。 虽然公婆每个月依旧会准时把钱汇入她在休利顿银行开设的个人账户，可再有保障的物质生活，有时也满足不了精神世界的愈加空虚。 更何况， 她的内心总是在蠢蠢欲动。 “英俊的私家侦探，要是和上次那位健壮的公车司机相比，到底谁会更让人舒适呢？” 凯瑟琳站在客厅，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墙壁上那幅由她丈夫委托画家创作的油画，自言自语地说道。 油画上绘有一男一女，男人长相英俊，头发整齐地向后梳起，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他的怀中，正依偎着一位美丽的女人。 “每当我看见这幅画，总会想起曾经那个温柔体贴的你，可那个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再也没有回来” 她像是想到了伤心处，摩挲着油画上男人的脸，声音也有些呜咽。 “如果不是因为你变了，我怎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凯瑟琳越想越觉得难过，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不守节操的女人， 当初哪怕丈夫生意再忙，她也仅仅是和一些“好友”保持着适当的接触，自认没有逾越过最后的那一步。 可丈夫似乎并不相信她，他们之间开始爆发争吵，但每次到了最后，对方都会主动过来哄她。 “你为什么后来不哄我了呢？在你眼中，我真的就是那个没有分寸、不守规矩的女人么” 她对着油画上的男人喃喃自语，可在下一秒，那张脸上的表情忽然开始变得怨恨， “一定是你在外面有了别人，对？否则你怎么可能会连话都越来越少，甚至于不愿再多看我一眼！” “你肯定是遇到了那些妖艳的、不知廉耻的货色，被她们哄骗住了，被她们的身体迷住了，随随便便几句吹捧就让你忘乎所以！” 凯瑟琳的语气越发愤恨，她怒目圆瞪着油画中微笑的男人，好像这样就可以宣泄掉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懑。 良久， 她忽然又笑了。 “哈哈哈你不在的日子其实也挺好，知道吗？上次我邀请那个公车司机到家里来，我们就站在这个位置， 他就站在我背后，说我就像是他的公车，哈哈哈 那种禁忌般的体验，每一秒都在撩拨着我的神经” 凯瑟琳双手扶着墙壁，画有精致妆容的脸庞带上一抹红晕，嘴唇轻启，贴靠在油画中男人的耳边，吐气如丝： “就像， 在你的面前一样” 约尔街24号。 顶着下午的烈阳，但丁走出了别墅，手拎黑色公文包，里面装着刚由艾薇帮他开具好的介绍信。 按照和老汤姆确定好的“加训计划”，他需要在每天上午进行神秘学课程的学习，下午则是前往归属于诺蓝市警署的射击俱乐部，进行枪械方面的必要训练。 作为辅助型的非凡者，但丁固然拥有道术作为最根本的手段，可碍于目前的层级太低，在战斗中施展出来的效果并没有热武器来的明显和迅速。 毕竟对于低层级而言，枪械和附魔子弹，同样可以造成致命性的伤害。 “目前看来，净心神咒、安土地神咒、金光咒，配合相应的指诀都可以发挥出非常好的作用，一些术法也能取得奇效， 比如布置简单的阵法，或是针对理查这种灵体 可我现在能调用的炁还是太少，很多手段只停留在理论知识，要是强行施展，说不定就直接玩脱了” 但丁行走在人行道上，脑海中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地涌现，不知不觉沿着约尔街向西的方向，绕到了背面的红枫路。 他停在了一栋拥有七层楼，墙壁布满爬山虎的建筑前方，确认了门牌号，迈步走了进去。 虽然联邦政府对于枪械的管制并不算太严格，但各地警署的靶场一般不对外使用，不过某些拥有特殊渠道的人除外，他们可以通过花费一些金钱加入射击俱乐部的形式，换取进入其中的机会。 这也是联邦的中产阶级们，在宴会上含蓄表达自己身份地位的一种有效谈资。 进了大门，是宽敞明亮的迎宾台，但丁走过去，将开具好的介绍信交给了负责接待的服务人员。 做了仔细的验证后，他被引入三楼，来到一块密闭的室内小靶场。 选择了新手常用的10米靶，但丁从枪袋中取出约瑟夫之前给他的那把左轮手枪，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今天特意申请的50发普通子弹，放在旁边的置物桌，拈起6枚，一发发塞入弹巢。 啪嗒！ 但丁合拢左轮，双手握枪，笔直对准了10米外的靶子。 不过，他没有急着射击，而是根据约瑟夫早饭时传授给他的要点，以及三点一线、后坐力、持枪姿势等方面了解到的知识，一遍遍进行着调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成为非凡者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的肢体协调能力比在地球上要强了不少，没用太久时间，就找到了感觉。 紧接着，他摆出标准的姿势，扣动了扳机。 砰！ 他手臂抖了抖，不强但也绝不弱的后坐力让他的第一枪偏离了目标。 简单停了一下，他又做出小范围的调整，改变了身体发力的部位，确保手臂更稳。 砰！砰！砰！ 一枪接着一枪的射击，但丁在实践中不断摸索感觉，直至六枚子弹全部打完。 怪不得都说神枪手是子弹喂出来的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胳膊，看向自己第一次练习的成绩。 恩，惨不忍睹 他并未感到意外，甩出左轮，将空弹壳倾倒而出，然后又拈起新的黄铜色泽子弹一枚枚塞入。 砰砰砰！ 不间断的枪声回荡在靶场，但丁一次次练习，并没有进行过太长时间的休息，直到将今天领取到的50发子弹全部打光，逐渐稳定了上靶，开始追求环数的命中。 甩了甩因持续射击而变得酸痛的手臂，他将最后的弹壳倒出，又从公文包里取出6枚今天一并申请的，刻有复杂痕路的银色猎魔子弹，仔细观查了起来。 “上面这些纹路，应该就是老汤姆提到过的微型阵法，可以吸聚少量以太，配合热武器本身的效果，实现对非凡者乃至超凡生物的更大杀伤性。” 但丁微微眯着眼，回忆起老汤姆的课程教学内容，脑海中忽然有个想法冒了出来： “符箓可不可以刻印在上面？” 第四十三章 慷慨的夫人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便不可抑制地发散开来。 “记得《道法会元》里面记载过：‘符者合也，信也，以我之神合彼之神，以我之炁合彼之炁神炁无形而形于符……” 但丁把玩着手中的银色猎魔子弹，大脑浮现起自己曾经读过的典籍。 “按照这个说法，再结合这个世界的非凡之力，是不是可以通过类似画符的形式，在子弹上刻印具有特定效果的符文” “这样的话，我完全可以在没事时候多储存一些子弹备用，在遇到危险的场合，变相增加自己使用道术的次数和手段。” 他越想越觉得具有可行性，恨不得马上回去找老汤姆申领相关材料进行实验。 但丁不再逗留，低下脑袋，将附魔子弹一枚又一枚装填好，预留出误击发位后，重新放于枪袋内，拿起黑色公文包，拍了拍身上的硝烟尘埃，带着某种探索的愉悦走出了俱乐部，按照来时的路线，重新回到了约尔街。 他掏出新配好的古铜色钥匙，刚要打开房门，忽然听到背后有一个妩媚的女声喊道： “但丁先生，下午好。” 他回过头，发现是那位熟悉的妇人，也是自己的第一个委托人，凯瑟琳。 “您好，布朗夫人，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真的么？我还以为您已经快要忘记了我。” 凯瑟琳的语气带着某种哀怨，眼波流动。 “您毕竟是我的委托人。” 但丁对某位女士的眼神选择了视而不见，他微笑道：“我记得您住在42号。” “是的，如果可以，我真想搬出去。”凯瑟琳叹了口气，轻咬嘴唇： “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房子，就像是一条等待主人的宠物狗同样可怜。” “像您这样美丽的夫人，不至于。” “不，我就是条摇尾乞怜的小狗。” “”但丁沉默，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搬到这里住了么？”凯瑟琳见某位英俊的年轻男人沉默不语，有些失落地转移了话题。 “恩”但丁看了看手中还没收起来的钥匙，本想说只是来访友，但觉得不太好，改口道：“是的，刚搬过来。” “那真是太让人感到开心了，这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你们海边长大的人都这么直接么但丁无奈地回以微笑，再度无视了这番话。 “关于您委托的事情，目前正在初步的调查当中，我会在近期给您反馈相关情况。” “好的，希望但丁先生有空时可以来家里坐坐，我会为你提供更多有关我丈夫的事情。” 凯瑟琳发出了邀请，紧接着伸手拍了拍额头，笑道： “被你的英俊所吸引，我差点忘记了酬金的事情。” 夫人，我更容易被酬金所打动但丁脸上的微笑变得灿烂起来，检索了下记忆，说道： “像您这种寻人类的委托，一般会根据事情的难易程度进行定价，一般会收取1到3磅左右的费用，当然，后者往往意味着事情要更加困难。” 恩，虽然看上去有点高，但我可以接受砍价但丁心里做好了准备。 “居然这么少？！”凯瑟琳愕然出声：“我在利敏亚找只猫都需要2磅4先令。” 是沿海地区的经济太发达，还是我的眼界太低？但丁一阵尴尬，想了几秒，嘴角上翘，从容淡定地回答： “不断探索和发现秘密，并帮助人们解决问题，是这个职业存在的意义，况且作为一名有良知的私家侦探，不应该利用委托人的焦急心理，去为自己谋取过多的私利，这有违职业道德。” “您是一位具有专业素养的侦探，并且英俊、迷人。”凯瑟琳显然被打动了，她微微屈腿，行了一礼。 可我的心真的在滴血但丁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想起那一摞欠条中的某一张，还有五天就到了规定还款的期限。 “虽然您有您的职业操守，但作为委托人，更希望通过付费来获得更加用心的服务，哦抱歉，我是说，获得心安。” 凯瑟琳掩口轻笑，从随身携带的女士钱包中取出一张5磅面额的纸币，伸手递了过来。 “这是支付给您的订金，以及必要的开销费用。” 这么多？！但丁感觉自己的心跳都随之加速，本想要再礼貌客套一下，但身体很诚实地选择了双手接过。 “感谢您的慷慨，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完成这件委托！” 他露出真挚的笑容，觉得面前这位夫人，形象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光辉。 凯瑟琳也笑的很开心，她喜欢这种花着丈夫钱，去取悦其他男人的快乐。 答应了有时间会去拜访后，但丁目送着凯瑟琳远去，直到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伸手摸了摸放在内侧口袋的钞票，紧跟着又取了出来，放于阳光下，认真地查看特殊水印的防伪印记。 灰底黑纹，四角有复杂图案和标识，正中央的胜利女神标志是那样的显眼，那样的迷人 5磅！ 这可是自己挣到的第一桶金！ 把艾薇的钱还掉以后，还能余下接近4磅！ 这就是慷慨的富家太太么，一定要认真完成她的委托但丁隐约闻到了让人心旷神怡的钞票油墨味。 “你傻站在这里举着钱的样子，就像普埃尔酒馆门口的招待。” 一个调侃的男人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但丁循声望去，发现约瑟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刚想打招呼，忽然看到对方背后还站着一位目前最不想见到的女人。 艾娃瞥了他一眼，看模样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你们今天的巡查任务结束了？” 但丁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将纸币对折，放进了正装内侧的口袋里。 “恩，没什么收获的一天，等今晚乔治到了以后，你抓紧帮我再占卜一次。” 约瑟夫步上台阶，取出钥匙打开房门，回头笑道：“希望这一次你的结果依旧很灵验。” 这次我会提前帮你占卜好风险问题但丁谦虚道： “只要是顺利的就好。” 别再有什么闪失 艾娃跟在后面，路过但丁时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你现在已经沦落到，靠女人给钱养活了？” 第四十四章 历史 什么话？这叫什么话？！ 但丁懒得反驳这个带着有色眼镜的“老熟人”，他走进屋子，和沙发上的艾薇打了声招呼，便直奔老汤姆的地下室而去。 “为什么您会喜欢待在这种幽暗封闭的环境里工作？” 但丁关上房门，转头笑问。 “因为只有这种环境下，我才能更加专心地畅游在知识的乐园。” 老汤姆依旧带着单片眼镜，借助并不足够明亮的烛光阅读着一本书籍。 “《莱卡尼亚的隐秘》，看名字像是一本小说。” 但丁的视力很好，发现这又是一本自己从未听说过的书。 “恩，这本书问世大概已经是五六百年前的事了，作者以小说的形式详细描绘了那个时代的面貌，算是中世纪难得的佳作。” “博物学者果然名不虚传。”但丁恭维了一句，不经意地将话题转到了自己想要问的方向。 “每当我翻阅那些从古代流传下来的书籍时，都会好奇前人们是如何一点点探索出神秘学的奥秘，比如说那些奇妙的阵法。” “你下次大可以直接询问。”老汤姆抬眼，毫不留情戳穿了某位在场的男士。 “咳咳”但丁一时被呛得说不出话，只好以咳嗽来掩饰尴尬。 “阵法最初的来源据说是刻在龟甲上的神秘符号，相传它从海上漂浮到岸边，被生活在那里的渔民捡起，卖给了一位行商， 行商觉得这些符号可以衬托龟甲的不凡，他想到一个办法，把它带到集市上，无论谁来问询都不售卖。” 老汤姆顿了顿，笑问道：“你猜后面怎么样了？” “应该是行商的故作神秘，导致了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有块神秘的龟甲，口口相传，最后成功以满意的价格售出。” 但丁胸有成竹地回答道，类似的故事他不是没有听闻过。 “不，行商死了，集市上所有的人全都死了。” 什么？！故事的展开未免过于猝不及防但丁有些目瞪口呆。 “是有人见财起意，杀人夺宝？” 他说完这句话随即摇了摇头， “那没必要杀掉集市所有人。” 蓦然，他想到了一个答案，看向了老汤姆。 “失控！” “失控！” 二人异口同声，给出相同的答案。 “你说的很对，就是失控，从记载上来看，龟甲上的神秘符号并不是一开始就被激活的，也许是行商不小心的误触，或是其他什么操作，总之它被激活了。 强烈，狂暴、不受控制的以太能量，在一瞬间毁灭掉了在场所有人，甚至连那片本来繁荣充满生机的区域，从此都化作了寸草不生的沙漠。” 这也太但丁听得咋舌。 “这件事被一名旅行者记录在他的游记当中，后来他的后人看到先祖游记中的记载，抱着冒险与发财的念头，再度重回那片区域，想要寻找到龟甲。“ 老汤姆啜了一口咖啡，“他很幸运，没有死，并成为了第一位非凡者。” “后来的事情就变得俗套起来，他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开始带着龟甲四处游历，并钻研符号的真正含义， 随着阅历的增加，他试着将符号进行不同的组合，并找了很多实验者，最终取得了一些成果。 那块龟甲自此被视作最初的阵法源头，被正神教会称谓‘神之馈赠’。” 听上去俗套，但实际上一定因此死了不少人但丁似乎看到了这一过程中的黑暗与血腥。 他询问道：“所以，那名非凡者最后到了什么层级？” “那个年代实在过于久远，语言的变迁都会带来不同的转译，特职是我们这个纪元的独有称谓，也许在那名非凡者的时代，被称作神灵也说不定。” 老汤姆思索片刻，补充道：“但我分析，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往往不会吃出太多的滋味。” “神秘学的历史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索”但丁感叹道。 “是的，这也是我选择成为一名学者的主要原因。”老汤姆不无赞同地说。 “中世纪的宗教岁月，有太多的隐秘被教会销毁、封锁、垄断，神秘学领域遭遇了很大的断层，直到蒸汽时代来临，热武器的蓬勃发展，我们才从教会手中争取回一些了解真相的权利。” 老汤姆显然对教会的观感并不好，他严肃道：“不要被教会现在和善的样子骗了，那是因为高层级的非凡者越来越少，他们的整体实力也衰弱了下去。” 您放心，我的身份天然不被教会接受但丁暗自嘀咕。 “差点又说跑题了，你想了解阵法的原因”老汤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是你的灵感又给了什么启示么？” 这么说也没错但丁微笑，将有关猎魔子弹的事情描述了一遍，隐去了有关符咒的事情。 “原来是这个，其实原理并不复杂。” 老汤姆点了点头，右手朝着书架招了招，一本淡金色封面的书籍顺势飞出，缓缓落在了桌面上。 “不管是非凡者晋升所需要的阵法，还是猎魔子弹刻印的微型引灵阵，它们的本质都是建立与以太界的桥梁，把这本《神秘学阵法简述》带回去，它会告诉你答案。” 他站起身，走到地下室右侧的架子上，摸着下巴想了一会，打开了第三层的抽屉。 “这是30发原始猎魔子弹以及刻印所需的工具，你可以对照那本书的内容进行参考，虽然微型引灵阵的危险程度很低，不过最好还是不要鲁莽尝试。” 他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但丁，调侃道：“但我觉得以秘读者的能力，自己成功刻印也不是什么难事。” 您还真放心我但丁笑呵呵接过，道了声谢。 “您知道一种矿石么？颜色呈暗红色，半透明或者不透明，有时表面也会带有铅灰色的锖色” 他回忆着朱砂的原材料，以这个世界的语言描述道：“应该是产于火山岩、热泉沉积物这些当中。” “这种矿石” 老汤姆微皱着眉，旋即舒展开， “你说的应该是赤砂矿，之前别人送给我几个用来观赏的，但你知道的，我除了书籍以外，其他都毫无兴趣。” “你喜欢这种没用的东西？”他皱眉问道，显然又要将眼前年轻人的形象和之前档案中的描述进行重叠。 “不，是灵感的启示。”但丁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哈，但愿是这样。” 老汤姆耸了耸肩，懒得多问，伸手指向地下室最角落那个布满灰尘的箱子。 “那里面都是，你全搬走，放我这里还碍地方。” 第四十五章 阵法与画符 “呼看来有必要找约瑟夫加强下体魄的训练。” 但丁吃力地将箱子搬进卧室，站起身拍了拍沾染不少灰尘的外衣，又擦拭掉额头的汗水。 “老汤姆那里居然有这么多，我还以为有几块就不错了。” 他打开箱子，取出其中巴掌大小的一块赤砂矿，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和地球上的“鸡血石”没有太大差别。 “接下来，就是磨成粉末试验下效果” 但丁从箱子里取出借来的工具，一柄刻刀，一块磁石，一个磨杵，一把精致的小锤子。 随后，他又拿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瓶，里边装着灵角鲨的血液。 “微型引灵阵的主材料居然是这个东西，看来世界的神奇无处不在。” 他晃了晃玻璃瓶，里边的液体呈淡紫色，看上去有些梦幻的色彩。 他从盥洗室内取出水盆，挑拣了两块赤砂矿放入其中，确认完全没入水中后，点了点头，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研磨朱砂需要在矿物湿润条件下进行，借着等待的时间，他打算先看看老汤姆给他的那本书。 翻开淡金色的封面，他发现卷首的位置有着一段用阿伦戈语写下的话： “谨慎、谦卑、适度，是使用阵法的必要前提。” 有意义的劝诫但丁颔首，将这句话记在了脑海中，带着期待看向了内容： “阵法，也可称作仪式魔法的一种，非凡者们使用它作为尘世和以太界的连接点，在中世纪之前，它更多被视为施展强大非凡之力的神圣空间，另一种说法则是根据非凡者晋升的需要，视作用来帮助承受更多以太能量的手段。 根据非凡者的能力途径不同，有些阵法的代价是非凡之力，有些则需要物质，大多是神奇生物的某些部位，如坎贝尔犀牛的角、叶格拉巨象牙等材料” “虽然说法各有不同，但作为非凡者的独特活动，当然也要有一个独有的场所来使用它， 非凡者们当年除了常常选择在隐蔽的密室或人迹罕至的树林布置之外（主要是防止被人打扰），也通常会在地板上或地面上绘制阵法，来营造所需的环境，这种环境就被教会视为一个神圣空间。” “随着以太学领域的不断深入，阵法的变种和形式越来越多，不再局限于教会所独有的那些‘刻印神名、天使名、祈祷文’等内容的法阵形式，虽然它很强大，但同样极端危险” “提到阵法的变种，当前主流的几种分别为秘读者体系流传的星符（这也是罕见的，没有被销毁掉的秘读者体系存在证据）、画家体系的拉蒂尔门（一种乍看上去，与星符有些接近的东西）、以及学者体系的炼金法阵（许多具备猎魔效果的武器来源）等等” “星符最早流传于三个纪元之前（甚至更要久远），大多采用索拓斯文书写刻印，也会有极少数目前查阅不到出处的文字形式，这也是秘读者们被视作神秘、奇妙能力的象征，他们总是宣称从以太界得到了新的启示 星符作为特定类型的阵法，其实更多表现为符咒的形式，通常会联系到特定的非凡操作，特定的灵体或者行星，但本质上都是沟通以太界， 虽然有学者曾经提出过一个设想，即以太界内同样存在不同区域，但因与本书内容并无太多关联，故不再展开赘述” “我们在提到星符时，指出过一个重要概念，符印。 和常用的阵法不同，符印是秘读者体系独有的、不可分割的存在，几乎每名秘读者所绘制的符印都不太相同，这似乎又和他们奇妙的能力息息相关，通常是一种不规则的符号，辅以神奇生物作为绘制的主材料。” “拉蒂尔门是画家们从艺术中得到的灵感，常常被视为召灵所需的必要手段， 据一些‘艺术家’们所说，拉蒂尔门可以在危险的召灵仪式中保护他们不受侵害，但似乎仍有许多这一体系的非凡者死于其中，侥幸逃生者，也会性情发生极大变化，怀疑是被召唤生物影响所致。” 但丁如痴如醉的阅读着这本书的内容，将其中有关“星符”的描述反复看了好几遍。 紧接着，他取出羽毛笔，将这部分内容抄录了下来。 “从这本书看来，理论上符箓是完全可以使用的” 他站起身，走到房间角落，将浸泡好的赤砂矿取出来，擦干上面的水分，用小锤轻轻敲击下几块，拿起磨杵开始研磨。 随后，他将研磨好的细块倒在纸面上，用磁石一点点将杂质吸附，然后继续研磨，反复这一过程，直至取得了最初的朱砂粉末。 “虽然品质上好像差了点，但用来实验应该可以” 将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以后，但丁嘟囔几句，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根毛笔。 这是他委托艾薇帮忙找寻制作的，因为这种等同于奇思妙想的行为，只有那个人美心善单纯至极的小姑娘才不会多嘴询问。 考虑到制作符纸的过程相对复杂，但丁决定采用另一种测试的办法。 他从抽屉里，再次取出一块长20公分，宽15公分的石砖。 放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确认是块真材实料的砖头，但丁满意地点了点头。 符的本义是沟通天地神灵的凭证，朱砂也好，画纸也好，都是符的载体，真正的关键还是符中的内秘和诀窍。 利用石头，砖块，树木，竹子画符，虽然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 但丁将之前用过的4枚硬币再次放于房间四角，他打算先行试验一个符箓： 北帝镇宅符。 他闭目凝神片刻，确认自身状态已经达到最适应画符的程度，睁开双眸，单手持笔，沾取少量朱砂，在石砖上极速书写。 符头一圈，内中一点，以表混沌未分，开启阴阳。 中间以笔走龙蛇之势书“北帝敕令”四字。 下方以三个圆圈和虚线指代三台星。 最后以师门传承的繁奥符号作为符胆，一笔而成。 霍然之间，但丁明显感觉到体内炁猛地顺手臂往外灌输，沿着毛笔流入到石砖当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体内灵性似乎轻松了不少，而刚才画好的“北帝镇宅符”，也让他仿佛触及到了什么。 挥手散去屏蔽阵法，但丁起身，将石砖拿在了手中，带着首次成功的欣喜，想要马上试验符的效果。 “如果这个符没有问题，下一步就是刻印猎魔子弹！”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响起，门外有熟悉的声音传进来。 “但丁，队长找你。” 第四十六章 一名深刻印象的队友 来到隔壁里昂的房间，屋子内众人都在。 但丁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注意到阳台上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黑色乌鸦，羽毛光亮，暗红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在看，时不时还微微转动脖子，似在上下打量。 看起来挺有灵性，队长养的神奇生物？还是艾薇今天画出来的杰作他带着好奇，和乌鸦对视。 “人都齐了，说两件事。” 里昂敲了敲桌面，嗓音一如既往地的低沉和缓。 “第一件，刚刚接到的通知，一位非常残忍和凶恶的非凡者进入到了诺蓝。” 艾薇将内部通缉令一一发给众人，但丁接过一看，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素描画像。 画像的主人有张细长的脸，三角眼，带有很强的戾气，年龄大概三十左右。 “卡维尔，真理教派非凡者，初步评估为第三层级‘造反分子’，不排除临近更高层级的可能性，真理教派‘3-016’号惨案主谋、曾策划煽动提顿‘1-749’暴力游行根据目击者线索，日前已离开波利亚港，目的地诺蓝，怀疑与叛逃分子欧文有单线联络” 卡维尔造反分子酒鬼体系的非凡者！但丁快速记忆起资料中的内容： 造反分子具备极强的煽动性，所到之地往往会产生极大的混乱，具备神出鬼没的隐匿手段，因其引起的混乱事件，死伤者越多，对非凡者收益越大。 “我和这个人打过几次交道，但每次到最后都能被他成功逃跑，是个棘手的家伙。” 里昂将通缉令放在桌面上，继续道： “这和我们逮捕的那名非凡者口供一致，真理教派热衷于颠覆政权，派卡维尔过来也是这个原因。 另外，最新情报显示，他们想借助守护节人员相对聚集的时候，在诺蓝实行大规模的神降仪式，通过献祭一万名以上的普通人，来对真理之神进行召唤。” “不得不说，他们的手段越来越血腥，简直比得上红血协会那群邪教徒。” 献祭一万人但丁愕然低语，忍不住抬头问道：“他们怎么敢这样肆无忌惮？” “一向如此。”老汤姆抱着肩膀在旁边回答：“如果没有各国政权的稳定和强力约束，宗教徒只会更加夸张。” “没错。”里昂表示认可，他看向但丁：“乔治将古代遗物已经带了过来，你要加快适应，我们需要你的占卜。” “有关于你的消息目前还处于封锁当中，真理教派不会想到我们的行动队拥有着一名秘读者，这对后续抓捕任务有很大的必要。” 但丁认真地点了点头，即便里昂不说，他这次也会全力以赴。 血祭的手段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良知不允许他视而不见。 “第二件事，欧文的行踪依旧毫无收获，连针对【盒子】的控制设备都无法定位具体位置，我有理由怀疑对方并不是单独一个人行动，大概率有擅长隐匿的非凡者帮助他遮掩踪迹” 里昂顿了顿，目光扫向众人，表情严肃：“因此，不排除有另一位‘造反分子’的可能性。” 但丁注意到，在场的行动队成员神色都开始凝重起来，连阳台那只乌鸦都不再打量他。 两位“造反分子” “当时我们选择这个临时行动据点，主要是为了便于行动，但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有汤姆布置好的防御阵法，但如果对方想要偷袭，利用禁忌物成功的概率并不低” “所以，提供两个方案，一是从之前的单人值夜改为双人，汤姆负责阵法的不间断运转，并适情采用加固手段。 二是集体转移至诺蓝市警署的地下空间，那里有我们特调局的安全屋，但一旦我们现在过去，基本等同于将安全屋彻底暴露，如果这次任务出现了较大的变故和危险，我们连最后撤离的途径都将失去。” 里昂说完，安静等待众人的答案。 约瑟夫笑道：“队长，要不要每次任务都要提安全屋的事，你明知道我们的选择。” 艾娃靠在门口墙壁的位置，耸了耸肩：“这么多次任务下来，我连安全屋都没有进去过。” “这次的情况和以往不一样。”里昂微笑，转头看向但丁，“毕竟我们有了一位宝贵的秘读者，还是个新人。” 这样说显得我很弱小但丁无声反驳，很想说一句，那就安全屋。 “我听从大家的意见，从入职那天起，我就已经做好了面对危险的准备。”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指了指自己，“如果情况真的很危险，我会提前做好预警。” “瞧瞧，我们新人的底气果然很足！” 约瑟夫哈哈一笑，搂过他的肩膀，用力拍了几下。 你如果再用力一些，我怕被你先拍死 但丁有些无奈，却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跟着笑了起来，连带着最初的紧张都少了几分。 加固防御阵法的话，我应该可以帮上忙他看向同样也在微笑的老汤姆，心里逐渐有了想法。 “队长，我可以参加值夜么？” 一个稍有些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只见艾薇脸色有点红，满含期待地询问道。 “我加入行动队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而且我的能力已经掌握的差不多，我想” “可以，但出外勤任务时，除非是全员出动的情况，否则你还是以留守为主。” 里昂微笑打断，给出一个无法拒绝的回答：“毕竟我们面对的敌人层级都很高，你的能力是把双刃剑，一旦不小心，会极易导致失控或者其他危险情况。” 艾薇重重地点头，显然对“可以参与值夜”已经心满意足。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按照第一个方案，约瑟夫，但丁一组，艾娃，乔治一组，我带着艾薇，三组轮替值夜，汤姆负责阵法运转和警戒维护。” “针对真理教派的行动越来越明朗，我已经通知了总部进行增援，后续力量会在一周内相继抵达，在此之前，我们的任务只有两个： 一是确保自身安全，二是完成常规巡查动作，一旦发现欧文、卡维尔等人的踪迹，立刻上报，决不允许擅自冲动抓捕！” 里昂做出了最终的安排，众人神色一整，齐声称是。 乔治我也没看到他啊 说完了正事，但丁才想起来在场的人里并没有陌生的面孔，他将问询的目光望向里昂，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众人互相看了看，没有人回答。 里昂靠坐在椅子上，扭头看向阳台的乌鸦。 “你每次都用这种方式逗新人，不腻？” 乌鸦仰着脖子，露出一个拟人化的笑容。 它歪着头，看向一脸懵的但丁。 下一刻，竟发出男人的声音，口吐人言： “这是为了让每名新的非凡者，对我产生最深刻的印象。” 紧接着，它扑楞着翅膀飞进屋子，身体在空中奇异地扭曲变化，慢慢化作一个成年男人的形象。 黑发、红瞳，皮肤白皙，气质浪荡不羁 他双手五指分开，沿着太阳穴向脑后梳去，露出一个自认充满魅力的微笑。 “你好，我是乔治·史密斯，第二层级‘魔术师’。” 但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系列变化，半晌，他反应过来，忍不住伸出手指，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你好，我是但丁·亚希伯恩 那个 你大腿位置破了个洞” 第四十七章 以太鎏金 诺蓝市钢铁西区，蒸汽路。 一栋五层楼的公寓隐匿于黑暗中，没有路灯，没有任何多余的光芒。 忽然，有道人影从四楼某个窗户一跃而下，身形轻盈，如同鬼魅般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身体一拐，从原地消失，仿佛彻底融入到黑暗环境中，只隐约看得到轮廓。 一路疾行，这人影穿过蒸汽路，绕着有光芒照射的主道，径直去往通向乡下的崎岖道路，最后来到一处破败的木屋角落。 认真观察了周围环境，又绕了几圈，人影才离开黑暗，推门走了进去。 随着屋内微弱烛光的晃动，他的脸庞随之显现出来。 一头金发，五官很普通，唯独那个鹰钩鼻很有特点。 “希望我们的大区负责人，不会觉得这里简陋。” 木屋角落里走出一位穿着大地教会神袍的中年男人，嗓音平缓，似带有一种魔力。 欧文耸肩，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再艰苦的环境也不会影响我对真理之神的虔诚。” “能完美隐藏于大地教会，证明你是一位优秀的造反分子。” 那身穿神袍的中年男人微不可见的勾动嘴角，显然对这句话很受用。 “卡维尔也快来了，我们的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不着急，特调局的那群家伙像是巴尔维克的猎犬一样，每天都游荡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欧文举起灯台，朝着木屋深处边走边说： “让他们再嗅着鼻子快乐些日子，毕竟这是他们最后的时光了。” 那中年男人发出赞同的轻笑声，跟随着欧文向深处走去，那笑声回荡在木屋中，竟显得阴森，像是坟墓旁的夜鸮。 “是啊，谁能想到，‘1-27’和大游行才是真正的幌子呢” 清晨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悄然洒进屋内，唤醒新一天的开始。 但丁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昨晚在老汤姆那里，几乎待到了快凌晨四点才回到卧室休息。 谁能想到，让自己抱有极大好奇的古代遗物，居然是一块液态金属。 “我觉得更像是未来科技” 他回忆起老汤姆昨晚和他讲述使用方法的画面，仍然忍不住感叹。 用这位博物学者的话来说，古代遗物的称谓是“以太鎏金”，一种出土于苏雷斯帝国北部某遗迹的神奇物品，天然带有净化、过滤的功效。 无论是原生混乱的以太能量，还是自然界的各种物质，只要在其中添加少许的“以太鎏金”，便会帮助清除掉所有“杂质”，使其达到提纯的作用。 对于非凡者而言，在晋升阵法中只要放入它，便会极大降低晋升过程中的风险系数。 但由于数量稀少，往往只会给天赋很高、底蕴很足的少部分人使用。 教会神谕牧师体系的保护手段，这些年流露到外界一星半点的相关信息当中，就有这种神奇物品的描述。 “这个人情欠的有些大了” 但丁走到盥洗室开始洗漱，很明显，老汤姆以他名义申请的这块“以太鎏金”，过程绝不是轻飘飘的几句话那么简单。 “行动队的氛围真的很不错，怪不得约瑟夫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么深厚。” 他刷着牙，看着镜子里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庞，即便已经穿越了快一周的时间，仍旧感觉有些许的不真实感。 按照队长的安排，由于但丁还是刚入职的编外人员，目前的主要工作还是以学习为主，除了值夜任务外，并没有其他需要参加的行动。 不过昨晚晚饭的时候，对方有特意嘱咐过，要尽快掌握古代遗物的使用办法，以便为接下来的行动提供指引。 “老汤姆说‘以太鎏金’可以根据我的想法去进行塑造，我该把它弄成什么样子” 但丁走到书桌的位置，从抽屉里取出那块神奇的古代遗物，放在手中掂量。 稠泥状的“以太鎏金”，表面上有着十分明显的黄金色泽，手感更像是一块橡皮泥，它并不是很大，只有半个巴掌左右的大小。 但丁的手指轻轻揉捏着，将其捏成各种奇怪的形状。 “还挺解压的”他一边忍不住发笑，另一边在脑海里思索该把它塑造成何种样子。 “目前来看，它的功效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用处，唯一的作用只是合理隐藏自己能力的特殊性 但老汤姆也说，这种古代遗物的作用并没有得到全部开发，从它对以太能量的良好导向效果来看，完全具备更多的可能性 要不然塑造成玉佩？算了，这种物品太考验艺术审美了戒指？又太明显，识货的人一眼会看出来” 他捏玩着，忽然脑海有灵光一闪而逝。 有了！ 但丁忙不迭取出【徽章】，将这件“地狱之门的钥匙”拿在手中，翻到背面，确认了自己的印象没有错误。 “刚好有个孔洞，干脆将‘以太鎏金’塑造成项链，和徽章搭配在一起，平常贴身藏好，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说干就干，按照老汤姆教他的方法，将炁从手掌导出，一点点灌输进稠泥状的“以太鎏金”当中。 很快，这件神奇物品上面散发出一阵亮白色的光芒，甚至隐隐压盖住物品本身的金色。 但丁双手捏着两端，像擀面条一样一点点拉长，又用手掌轻轻滚动，脑海中开始想象一条项链的形状。 “宽度不要太粗，尽可能细一些不要有太多的艺术性，越普通越好对了，纯金色会不会太扎眼，像个暴发户一样” 随着他思维的逐渐明朗，脑海中想象出来的项链也越发清晰，双手之中，炁在无形流转，连带着“以太鎏金”上的光芒也越发耀眼。 大概五分钟左右，光芒慢慢消散。 一条主色调为银色，隐藏有点点鎏金色泽的项链，出现在但丁的双手当中。 不错，很符合我低调的气质他不无得意地自我调侃。 但丁将项链顺着【徽章】背面的孔洞穿入，略微调整下位置，便戴在了脖子上。 “如果想要使用的时候，只要将炁传递到项链上，便会自动激发‘以太鎏金’的效果，实现净化和过滤的功用” 他按照老汤姆教授的方法进行试验，忽然，一声有些惊讶、敬畏、隐含着期待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伟大的主，是您在召唤我么？” 第四十八章 隐秘 理查？他不是在封印里么，怎么会突然传出声音？ 但丁皱起眉头，没急着回应。 【徽章】连通着以太界内的“地狱”，虽然仍不清楚具体指代以太界的哪个位置，又有着怎样的特点，但从能封困狮心王上千年时光无法逃离的情况来看，绝不是什么好地方。 而且，自己已经使用过法器封印之术，按道理来讲，对方是根本无法感知到这边的。 难道是“以太鎏金”的某种潜在特性和【徽章】有了共鸣？因此建立了链接？ 但丁思索自语，决定验证下这个想法。 他轻轻嗯了一声，没多久便听到耳边再度响起理查·诺芬克斯的声音。 “伟大的主，您最忠诚的仆从听候吩咐。” 没有吩咐，你过得怎么样但丁想了半天，实在是没想出有什么好对这位自我洗脑的仆从说的话。 今天的联系本就是场意外，按照原本的计划，总得等到他拟好下一幕的“剧本”才行。 有些诡谲的沉默气氛下，但丁憋了半天，才慢慢吐出几个字眼。 “你说说。” 嗯，嗯？我说什么隐匿于【徽章】内的理查·诺芬克斯愣了一下，灵体差点变得不稳。 他从上次短暂的交流过后，便一直期待着能与这位神秘、古老、伟大的存在再次进行沟通。 那种不同于这个世界的能量始终在保护着他，也让他在千年以来，第一次保持完全清醒的状态。 只有久于饥渴的人，才会深知甘泉的珍贵，只有深陷贫穷的人，方能得知金钱的美妙。 理查就属于这种情况，他从当年肉体崩溃以后，严格来讲已经不算是一个非凡者了，自身灵魂虽然因【徽章】的特殊作用被吸入以太界化作灵体，但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值得羡慕的好事情。 因为世界的某种规律，当物质界生存的生物死亡时，构成其灵魂的以太将慢慢消散，回归以太界，相反，当新的生命诞生时，生命能量将从以太界流向物质界，这就是所谓的“生命循环”现象。 在这个不可逆转的循环过程中，不管是非凡者，亦或是神奇生物，理应都不会再留有任何存在的痕迹。 当然也会有一些极特殊的情况，类似于理查这种，灵魂并没有完全消散，以灵体的形式存在于以太界或物质界。 前者，常被称为地狱的恶鬼，游荡在以太界饱受折磨； 后者，则被视作人间的怨灵，徘徊于物质界无法回归。 称呼的来源并不是凭空产生，那些违背了“生命循环”的灵魂，本身不会再拥有理智可言，它们大多浑噩，被最原始的本能驱动，对于物质界活着的生物来说，只代表着邪恶。 因此，理查能从那种状态完全脱离出来，他清醒的认识到这件事究竟有多么难以想象，更不论自己居然可以在“地狱”中得到保护。 现在，拯救了一切的主忽然以一种神奇的方式召唤了自己，祂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是讲“你说说” 祂难道是在变相的考验？或是检验我这个仆从的能力？ 主的一举一动必然有着特定的含义，绝不是突发奇想或者心血来潮，祂的维度不是我可以想象的 理查心思急转，忽然有了某种答案。 是了，伟大的主居于世界之外，祂于梦境中投影，是想要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而我作为仆从 如果此时的理查拥有实体，他一定会猛拍大腿，愤怒自己的迟缓和愚蠢！ 主明明是在提醒我，做好仆从该做的事！ 想通了此中关键，理查带着些忐忑、自责、悔恨的口吻道： “主，原谅我的愚昧和无知，我竟然忘记了身为仆从的职责。” “虽然我知晓您的伟力，但世界本就是您选在梦境中愉悦的乐园， 我将做好向导，尽我所能，尽我所知。” 耳畔边的声音响起，让但丁再次刷新了对这位仆从脑补能力的认知。 很棒，我希望你继续保持下去 但丁在心底给理查点了个赞，和刚刚一样，又是轻轻嗯了一声。 很棒，我果然明白了主的真正想法！ 理查在心底为自己喝彩，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 “现在的我，依旧在地狱之门的入口处游荡，虽然暂时无法脱离，但得益于您的恩赐，我已经不再需要忍受曾经浑噩的痛苦。” 想必是敕鬼之术的效果，让他的灵体已经被打上了道家的印记，成为被“认证”的灵仆但丁若有所思，得出了相对合理的答案。 “我刚刚正在感恩于您的恩德，忽然就得到了印记上的提示，于是便回应了您的召唤，我想，这一定是您伟力的体现。” “以太鎏金”的效果居然能直接呼应到以太界？难不成是因为受到了炁的作用，导致与我的道术建立某种链接但丁摩挲下巴，思维开始发散。 “地狱是以太界内一片广袤的区域，它是被正神厌恶之地，流放着许许多多的邪神、魔鬼，以及像曾经的我一样，亵渎过神灵的罪人。 我想，那些存在都像我一样，在漫无天日的黑暗中，等待着您的救赎。” 邪神，魔鬼都居于地狱？是被正神流放过去的？看来当年的净神战争一定有很多隐秘，不，甚至可能要更加久远但丁敏锐地发现理查话语当中的重点，顺便直接无视掉了最后一句。 “我曾经所在的诺芬克斯家族，最早曾是光明之神卡齐鲁的眷者，秩序是我们非凡之力的本质，却也成为了我们最大的悲哀。” 眷者？诺芬克斯家族的历史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神秘，等等，他说悲哀但丁蓦然瞪大了眼睛，有种探寻到非凡家族秘密的紧张刺激。 “我们所认为的秩序本质，原来仅仅是神灵规定好的途径，这是我在晋升第九层级后才发现的残酷真相” “秩序究竟是什么？它应该是客观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我曾经认为这没有任何错误，直到我发现 它其中隐藏着的最大漏洞， 就是， 它会以神的意志为转移！” 第四十九章 羔羊与食物 以神的意志为转移但丁瞬间反应过来其中的差别，握着椅背的手悄然攥紧。 此时的理查是不会对自己有任何隐瞒的，敕鬼之术的限制也会让对方不敢有任何欺骗。 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理查当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以至于这个真相让他彻底陷入绝望和震惊，所以才会在后期疯狂地想要打通物质界与以太界的通道，甚至于狂妄地挑衅神灵。 那应该是种被深深愚弄的愤怒，毕竟理查·诺芬克斯，曾经是个王者。 “我当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一直以来信奉的秩序，到头来居然只是为这个世界的神灵驱使的工具 我想不通为什么人类要永远匍匐于祂们的脚下，也愤怒于非凡之力背后的巨大谎言！ 那些镌刻在龟甲上的神秘符号，从不是‘神之馈赠’，那只是圈套在羔羊上的枷锁，等待着主人随时享用的， 最丰美的晚餐！” 理查的话语变得激动起来，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言语上的错漏和疏忽，急忙解释道： “主，我并没有冒犯您我知晓您和那些神灵的不同，您” “继续往下说。”但丁平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对方想要忏悔的语句。 “感谢您的宽容” 理查松了口气，同时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意识到正在交流的这位，同样是位隐秘的神灵。 “所以从那以后，我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打破这个桎梏，因为我发现不光是我所在的秩序本质，其他任何特职体系都面临着类似的情况。 每条途径、每个体系，他们的道路尽头都站着神灵，非凡晋升是你死我活的金字塔，高阶段的同一体系非凡者，允许同时存在的数量有着严格的控制，我曾以为这是物竞天择的自然规律” 理查的声音带有一丝悲凉，“后来我才发现，那仅仅是神灵为了挑选出口感更佳的‘食物’。” 食物？！但丁瞳孔微微一缩，意识到自己正在了解非凡世界最深处的隐秘。 “高层级的非凡者，每一次晋升都会带来巨大的改变，同时自身以太化的程度也会越高，到了第九层级，其实已经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仅仅是一种类人型的神奇生物。” “我得益于秩序本质的特殊要求，算是在同层级的非凡者中，为数不多能够保持原有人身形态的， 像太阳神教的大祭司，他在晋升为第九层级以后没有在公共场合出现过一次，对外的说法是需要专心聆听神的旨意，但其实” 理查冷笑道：“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人身形态，变成了一团像是海草，长着密密麻麻眼睛和触手的恶心生物！” 高层级的非凡者会转变本身存在的形式但丁想象了一下理查的描述，浑身汗毛倒竖。 “当然，这只是这个世界的神灵所带来的结果，我知晓伟大的您，必然与他们截然不同。” 理查不忘为自己的言语进行补充，他恭敬的笑声在耳畔边响起： “您的存在，就是世界外最璀璨的光辉，有幸照耀到我的身上，让我于这黑暗世界，得见真正的光明与真实。” 你大可不必每次讲到一半就进行吹捧但丁心底低语，想要让对方继续往下讲，又为了维持人设的需要，不得不装作神秘的态度。 “这个世界的神灵占据着以太界的各个区域，他们将以太能量表现为自己所需要的形式，投送到物质界，于是有了非凡者和各种各样的神奇生物。 就像喂养家禽一样，当非凡者和神奇生物被养的越来越肥，就离最后被端上餐桌越来越近，成为神灵最美味的甜点。” 理查似乎又回想起自己当初的经历，忍不住心有余悸： “我当时认为，人和神之间虽然会有差距，但绝不会太大，只要想办法摆脱或者改造特职的本质，就能拥有成为神的可能性。 当时的我已经是第九层级，没办法完全摆脱，于是我想尽了所有办法，想要改造自己的血脉， 借助秩序本质所赋予的能力，我付出了许多代价，最终成功规定了一条全新的，并不存在的，且永恒的规则， 那就是，只有诺芬克斯家族的后裔才能走上我所在的特职体系！” 真正的大手笔但丁闻言赞叹，利用秩序权柄赋予全新的规则，本质上已经属于改变“神的意志”，将原有的本质进行了改造。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理查·诺芬克斯，才有着和历史上那位雄才大略的狮心王相匹配的形象。 敢于抗争、敢于质疑、敢于挑战。 但他讲述过去的事情时越是这样，就越和现如今谨小慎微，诚惶诚恐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能让这样一位人杰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但后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了，我越发感受到失控的现象开始加剧，我的耳边开始出现让人烦躁的呢喃，我的脑海出现许多奇怪的画面，甚至于我的眼前开始形成幻象。 我变得分不清真实与虚妄，感觉自己的双手变成了牛蹄，自己的身躯变成了狮子，我觉得我一开口就是兽类的吼叫，甚至于我浑身上下都长满了扭曲的毛发。 但我的王后、妃子、侍卫官们告诉我，我还是我，没有变， 可我觉得他们在欺骗我，我杀光了他们所有人” 理查开始变得悲伤，他带着一种绝望的笑意： “后来，我依靠着十三件禁忌物，短暂恢复了神智，也悔恨自己犯下的错误，我知道那是掌管秩序权柄的神灵对我的惩戒，但我不服，凭什么我只能遵循祂的意志！ 后来的事情您也知道，我从北境的遗迹中找寻到了那个神秘的银盒，在亚希伯恩家族的帮助下取得了地狱之门的钥匙 我信心满满，觉得桎梏终将被打破，我终于见到了那位神灵的显化 只用了一瞬间，我彻底失控、崩溃、被摧毁。 祂将我的灵魂打入地狱之中，惩罚我每分每秒只能在入口处游荡，以浑噩到极点的状态，日日夜夜聆听那些邪神与魔鬼的呢喃，去真切感受着罪孽者的哀嚎和痛苦 我知道我彻底错了，人类永远无法对抗神灵，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碾压，那是最为无知者的傲慢！” 理查顿了顿，语气迅速转变为恭敬： “直至我遇见了您， 古老秘术之主，愚弄命运的旅者， 您拯救了陷入迷途的羔羊。” 第五十章 委托的小小疑点 无视了理查越来越娴熟的神棍式结尾，但丁轻轻敲击着桌面，整理出了许多之前不曾得知的消息和新产生的问题。 首先，非凡者晋升的途径是一条无法回返的陷阱，最终会化作神灵滋补的养料，那么神灵们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是为了什么？ 其次，高层级的非凡者会转换生命存在的形态，原因和逐渐以太化有关，那现如今高层级的非凡者越来越少，甚至于突破第七层级的非凡者都几乎消失不见，又是什么原因？ 最后，既然各个特职本质的源头是神灵掌握的权柄，那么秘读者体系所代表的命运本质，是哪位神灵？为什么会被十二正神教会视作异端，疯狂打压剿杀接近一个纪元的时间。 存在于历史中的隐秘，被一点点揭开在但丁的眼前，然而新的谜团也随之逐渐显露。 理查也在此刻保持了罕见的沉默，良久没有继续讲述。 从他的角度来看，其实一开始完全不知道该讲哪些内容是这位神秘主宰爱听的，于是只好从自己的事情开始讲起。 他的话语里没有任何虚假，但其中潜藏着的一层含义，是但丁并没有听出来的。 既然这个世界的神灵掌控权柄和本质，投送到物质界是为了培育“食物”，那眼前这位“外神”，他？ 理查没有胆量直接问出这个问题，也只敢将这点微小的心思隐藏在最深处，因为他的灵魂深处，已经被彻底打上了属于但丁的烙印。 “可悲的人类。” 但丁忍不住感叹出声，却忘记了此时他的讲话是可以被【徽章】内的仆从听到的。 “您的慈悲，超出我对神灵的想象。” 理查的语气忽然变得更加恭敬。 祂那样的存在，在听闻了这个世界非凡者们的现状后，也会产生同情么 理查蓦然对自己之前潜藏的小小疑惑而感到羞耻，他竟然敢怀疑伟大的主的动机，哪怕一丝都不行。 再度暗暗警醒了自己一遍，理查有些拘谨地问道： “主，您还需要我讲些什么？” 需要你讲的内容太多了但丁无声吐槽，他沉默片刻，说道：“先这样。” “期待您的召唤。” 理查刚想和上次一样告退，却忽然发现了一个自己之前没有细想过的问题。 那就是，这一次的召唤，他并没有感受到来自地狱之门的封印松动！ 也就是说，伟大的主，是直接无视了以太界和物质界的维度变化，将意识链接到他的灵魂体上！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今后可以随时聆听到主的声音？ 理查将这一情况，飞快并简短的进行了汇报。 “岂不是我以后说的每句话都可能会被他听到？这怎么行？！” 但丁悚然一惊，瞬间想象出自己被对方拆穿的场面。 “以太鎏金”的效果也未免过于好了，直接变成了异世界电话线他将项链取下，重新在上面补了一个法器封印，并预留了便于开启的“小开关”。 做完这一切，他以符合人设的口吻，试探性地说了几句，发现没有再得到任何回应，这才放下心来。 要是变成24小时持续通话，自己简直毫无隐私可言 但丁松了口气，慢悠悠地起身，看了眼时间，准备去老汤姆的地下室报道，开始今天的神秘学课程学习。 傍晚时分，路上行人和车辆的影子被夕阳拖长，金黄色的暮光洒落，带有别样的美感。 已经提前和艾薇打过招呼的但丁从射击俱乐部走了出来，钻进门口停放的一辆红色女士轿车。 开车的是艾薇，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女士正装，头戴贝雷帽，那头银色的长发被她盘起，整个人多出一份干练的气质。 “侦探先生，您的助理已经准备就绪。”她笑着打了招呼。 “很棒的服装搭配，我们的画家小姐在审美上果然让人赞叹。” 但丁嘴角上翘，带着羡慕的语气问道：“你不会是特意新买了辆车？” “怎么可能，这台车可要接近500磅！”艾薇拍了拍胸口，“还好我们有队长。” “队长？” “自从上次听说了我们侦探事务所的事情后，他便打电话订了这台车，今天刚好送到。” 艾薇模仿着里昂的惯用口吻，平静道： “一名合格的侦探和助理是不会没有汽车的，你们总不能每次办案都靠步行，或者挤那个像是枪鱼罐头的公共巴士？” 是的队长，和您一比，我就是那个可怜又贫穷的枪鱼 但丁面无表情且有些麻木的在心底回答，随即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变得有些紧张： “这个车的费用” “队长送给我们了，明确表示这点小钱不用还了。” 艾薇耸了下肩膀，十分感慨：“感谢队长。” 但丁靠坐在副驾，赞同点头：“感谢队长。” 果然，在真正的富豪眼中，众生是平等的贫穷。 “按照你的交代，我今天初步调查了有关凯瑟琳委托的事情，发现她那位名叫安东尼·布朗的商人丈夫，最后一次出现在诺蓝市，是在2个月前。” 艾薇一边开车，一边将自己调查出的情况进行了讲述。 凯瑟琳夫人宣称她的丈夫从4个月前就没有再回过家，然而事实却是安东尼在2个月前还曾出现在波利亚港。 他搭乘一艘往返于诺蓝市与利敏亚行省的轮船回来，下船后先是去了波利亚港口附近的“铁荆棘”酒，随后去了皇后区的“尼禄”百货公司，买了一双女士长靴，一根男士手杖，以及一束蓝玫瑰花。 “蓝玫瑰花？他买这些东西是要送给凯瑟琳夫人，还是他的情人？” 但丁皱眉，有些困惑。 “我通过警署的关系，调阅了尼禄百货公司当天的账单，也就是2个月前的14号，购买记录上清晰写明了购买人是安东尼·布朗，字迹也和他在自己公司的签名保持一致。” “据百货公司的销售员回忆，安东尼是他们的常客，经常会在那里买礼物送给他的太太，而且14号那天，他当时的说法也是如此。” “可凯瑟琳夫人不是说她的丈夫已经4个月没有回家了么？” 艾薇边解释边分析，显然这件事也让这位少女费解。 但丁沉默片刻，问道：“他买的女士长靴是几号？” “3号，和我一样。”艾薇飞快回答。 “先去趟尼禄百货公司。” 但丁的左手拇指微微动了几下，看向窗外，随口说道。 他已经有了某些猜测。 第五十一章 调查开始 尼禄百货公司是诺蓝市最大的商业综合体，售卖服装、食品、家具等各式商品，因其价格相对亲民，成为绝大多数市民乃至部分中产阶级的首要选择。 它的所有人，是在整个兰蒂斯行省都出名的尼禄议员。 作为诺蓝市本地数得上号的富豪，他的事业从基础的制造业和纺织厂开始，到现在已经遍布煤炭、钢铁、粮食、银行和货运行业， 同时他还是联邦众议院的议员，担任着众议院道德委员会的成员职位，建立了尼禄青少年教育资金、尼禄图书馆、尼禄贫困市民专项贷款公司等一系列被誉为“真正的慈善家行为”的公共设施和帮扶基金。 “我听队长有次聊天时无意提到过，这位尼禄议员曾经想要去拜访诺芬克斯家族，却被直接拒绝了。” 艾薇将车子停在路边，和但丁分享起自己掌握的“小道消息”。 “队长的家族毕竟是出过狮心王的王室家族，有点傲气也很正常。” 但丁对此没感到太意外，反倒想起某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仆从。 狮心王是我的仆从，约等于我高于诺芬克斯家族，更高于尼禄议员 他看着面前这座高七层，装饰豪华气派的大楼，忽然觉得自己的底气更足了一些。 带着某种推断出来的答案，二人直奔百货公司三楼的女装区，找到临近的柜员，亮出了警署的身份证件，随后被客气地引到了经理办公室。 “恕我冒昧，亚希伯恩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到警署工作了？” 办公室的经理是一位发际线很高的中年男人，他穿着白衬衣黑马甲，手里拿着一个棕褐色的烟斗，靠坐在椅子上，语气带有中产阶级独有的傲慢和矜持。 “不久之前，只是外聘的顾问身份，罗森先生。” 但丁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特调局为了在任务行动时方便，几乎拥有联邦每个机构的身份证件。 他伸手指了指经理室旁边的长条沙发，说道： “虽然我个人不是很在意，但如果让我们美丽的女警官依然站在这里，好像并不符合一位绅士应有的表现。” “是我的疏忽，我还以为她是你的呵呵，抱歉。” 罗森经理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希望你能保持应有且必要的尊重，否则我的职权允许我将你进行逮捕，并以攻击造谣联邦政府特殊职员的名义进行起诉， 在这个过程中，法律赋予了我采取任何形式的自卫手段。” 艾薇抱着肩膀，那张娃娃脸上有着但丁从未见过的严肃模样：“相信我，就算是尼禄议员也救不了你。” 罗森经理脸上一阵尴尬，看了看旁边的但丁，发现后者也是同样严肃的表情，显然自己的玩笑并没有得到过去常有的认可。 “好，我道歉，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他点燃烟斗里的高档烟丝，吞云吐雾起来。 “你对安东尼·布朗有印象么？”但丁选择直入主题。 “安东尼·布朗”罗森经理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挑了挑眉： “那位从利敏亚过来的年轻商人？唔，很精明，也很和善，他似乎很爱他的妻子。” “很爱？你对此好像很了解的样子。”但丁发现了罗森话语中不同寻常的音调。 “当然，他之前几乎每个月都要在我们这里买东西送给妻子，搞得不少年轻女店员都很羡慕那位美艳动人的太太，更希望自己将来也能找到一个这样的丈夫。” 罗森经理摸了摸自己有些过高的头顶，补充道：“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没见他来过了，大概是又出去跑生意了？” 他像是有点叹息，嘴巴两侧往下咧了咧，却没说话。 “你知道些什么？”但丁敏锐注意到对方表情的变化。 “呵，我可是正经人。”罗森经理不屑地笑了笑，撇了眼沙发上仍在板着脸的艾薇，忽然朝但丁挑了挑眉毛。 但丁有些不解，没太明白对方这一系列微表情的含义。 罗森经理见自己的小动作没有得到回应，大感失望，像是失去了聊天的兴致。 “你们还有别的事么？我们公司的业务很忙，每一分钟都是金钱，尼禄议员虽然是个慈善家，但也绝不会允许他的员工在岗位上处理太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如果是要打听安东尼的事情，我建议你们去铁荆棘酒，他前段时间常常在那里买醉。” 但丁和艾薇对视一眼，知道再待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其他内容，非凡者更不被允许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能力，只好起身告辞。 二人走后，罗森经理忽然嗤笑了几声，嘀咕道： “你个出了名的浪荡之徒，装什么听不懂的纯情男孩” 波利亚港口位于诺蓝市的码头区，也是诺蓝市人口最为聚集、成分最为复杂、治安最为混乱的区域。 九月的傍晚，气温已经十分凉爽，夕阳的余晖就像快要燃烧尽的烛火，于天际尽头散发着最后的光亮。 但丁和艾薇漫步在港口附近的马路上，不时躲避着路边横流的脏水。 “看一看呐，凯威尔农庄新鲜的蔬菜！” “港口刚送来的六爪蟹，肉质鲜美，3便士一个！” “在海上航行了许久的船员们，你们还在等什么呢？快来比蒂小屋感受快乐！” “力夫日结，2先令12小时！” 卖海鲜、卖食物、卖力气、卖身体的各色商贩大声嚷嚷，招呼着过往的路人们，这里面有的会停下驻足，仔细挑选购买，有的在矮小老头的引领下，拐入街道角落的阴影处，有的则对着一群光着上身的壮汉指指点点，像是挑选商品一般。 但丁一只手将艾薇紧紧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探进上衣，牢牢握着枪把，由于人口过于密集的原因，他们只能将车子停靠在外面，被迫低头穿行过这片纷闹喧嚣的街道。 人越多的地方越容易滋生罪恶，尤其港口附近的流动人员复杂，有着许多半失业或者失业的贫民，以及在海上憋了许久的各地船员。 一路前行，当周围人群的密度逐渐恢复正常，拐了一个弯以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铁荆棘”酒。 哪怕酒在街对面，哪怕铁质大门在紧紧合拢着，但丁仍然能清晰听到里边男人们的叫喊声，以及女人的尖叫声。 他停下脚步，左手快速掐动了几下，反复确认是否有潜在的危险。 “9月16日，酉时，速喜，五行属火，颜色为红，方位归南，临朱雀，谋事主三、六、九，主信息，时机已到” 但丁以小六壬速断之法，占卜出接下来行动的吉凶，这才朝艾薇点了点头，笑道： “待会进去，多留意下有没有衣服带红色，或者靠着南侧方向的人。” “我想，这个人会给我们想要的答案。” 第五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情况 “这是你的占卜能力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艾薇小声道，显然带有浓郁的好奇。 “不需要星盘、仪式或者其他什么辅助手段？仅仅是用手指掐动几下就能占卜出结果？” 画家的观察能力果然异常敏锐但丁失笑，他刚才已经有特意遮掩，没想到还是被艾薇发现。 “古代遗物的作用很重要，它能让我更快进入占卜的状态。” 但丁微笑着绕开这个话题，指了指街对面的“铁荆棘”酒： “至于是否灵验，就看一会的结果咯。” 推开酒沉重的大门，但丁走了进去，差点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和浓郁不散的酒味熏倒。 “铁荆棘”酒中央的位置是一个拳击台，两名赤裸着上身的男子正在两侧休息，为接下来的搏斗做好准备，周围有着几十号酒客正在大声呼喊着，有的兴高采烈，有的大声谩骂，负责坐庄的酒人员正挨桌收钱或发钱，显然是之前结束的一场拳击比赛各有输赢。 “约瑟夫的父亲，曾经就是一位地下拳击手，靠着一双拳头打下来一个家庭的全部收入。” 艾薇看着拳击台上那两位身上布满伤痕的选手，流露出有些悲伤的神情：“大家其实都是在为了生活挣扎而已。”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可言。”但丁想到了前世在网络上流行的一句话。 “非凡者也是一样啊，虽然有着不同常人的能力，能拿到足够丰厚的薪资，但面临的困扰和危险往往会更多。” 艾薇叹了口气，不太放心地侧过头问道：“你确定你现在使用占卜能力时，耳边没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么？一定不要隐瞒。” “古代遗物的作用真的很好，相信我。”但丁嘴角上翘，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挑个合适的机会，将静心凝神的符箓分别送给大家一份，想必会有一定效果他同时在心底想道。 “那就好，不过千万不能因此放松，汤姆叔叔说过，非凡者失控的风险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的，谨慎、谦卑是最好的保护手段。” 艾薇那张精致的娃娃脸上神情格外郑重，搞得但丁也只好跟着严肃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向了台的位置。 “两杯果啤。” 这是最适合女士喝的啤酒，度数不高，且价格便宜。 “总共5便士。”酒保熟稔地回答，额外多看了但丁一眼。 但丁从怀里掏出一把硬币，数了5枚给对方，换来两杯装着金黄色酒液的大木杯，麦芽香混合着果香的味道浓郁诱人。 “老实说，您真是我见过最节省又最正经的男人。”酒保忍不住又看了看但丁，有些毒舌地说道。 “你会带你妹妹喝高度的啤酒？”但丁斜了他一眼。 “不，因为我压根不会带我的妹妹来这种地方。”酒保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开了。 “” 但丁故作没有听见，端起一杯举向艾薇，发现后者正憋着笑，一副很辛苦的样子。 “想笑就笑。”某位英俊的男子一副无奈的样子。 “哈哈哈，不好意思，但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艾薇再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良久才举起杯子： “敬我们最正经的侦探先生。”画家在某个单词上咬准了发音。 “敬我们最可爱的画家小姐。”侦探在某个单词上加重了语气。 木杯的沉闷碰撞声，藏匿于四周喧嚣的人群。 果啤入喉，只觉清爽可口，先是浓郁的苹果香气，接着麦芽的味道才喷涌而出，格外甘甜解渴。 放下杯子，但丁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眼台最上方的时钟。 “离十八时一刻还有几分钟，我们再等等。” 艾薇颔首，目光若有若无地放在周围的人群，眼眸幽宁，就像游离于场景外的旁观者，正在选取想要描绘的对象。 她动用了“画家”的能力但丁觉察出了什么，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抿了口果啤。 不暴露不等于不能使用，文字游戏这一块算是让非凡者们玩明白了 耐心等待了片刻，艾薇忽然出声： “最右边的角落位置，那个人有些不对劲。” 但丁循声望去，艾薇依旧在进行着描述： “他看起来好像有着许多心事，一杯接一杯喝着啤酒，仿佛旁边的喧嚣与他无关，如同热闹人群中最孤独的那个他虽然有在努力隐藏，可目光中透露出的落寞和绝望，像是眼睁睁看着亲人或挚友的离去，又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但丁慢慢瞪大了眼睛，震惊于艾薇此时此刻的表现。 神奇的能力 他看着角落里那名只穿着亚麻衬衫，领口打开，袖子随意挽起的男人，回头对酒保问道：“那边独自饮酒的人是谁？” 酒保瞥了他一眼，擦拭着杯子没说话。 “你的小费。”但丁心痛地从口袋里掏出10个便士，扔在了台上。 还好有凯瑟琳太太提前给予的经费 酒飞快将旋转的硬币按在手底，左右看了看，笑道： “那是夏亚·巴罗斯，一个落魄的诗人，常年混迹于这里。” “他是在酒寻找创作的灵感么？” “呵，我看是为了找寻他看中的男人。”酒保依旧毒舌。 “男人？” “常在这里的人，哪个不知道夏亚只对男人有兴趣” 酒保低下头，看向但丁的眼神变得促狭起来。 “尤其是像您这种英俊的先生。” 但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而酒保接下来的话却瞬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可惜，他的男朋友安东尼·布朗已经好一段时间不来了，不然你就能看到他们俩的缠绵悱恻啧啧。” 这句话一出口，就连艾薇都再也维持不住“画家”的状态，表情垮塌，充满惊讶地回过头。 二人对视一眼，目光里有着同样的不可置信。 凯瑟琳太太怨恨的对象，安东尼·布朗疑似出轨的情人，居然是个男人？！ 不知名侦探与他的助理，又齐刷刷地将脑袋调转个方向，两双眼睛锁定在酒角落里依然在一杯接一杯喝酒的夏亚·巴罗斯身上。 “侦探先生，我觉得你有必要为我们的事业，做出一定的牺牲了” 艾薇回过神来，表情严肃，但眼神里明显有着藏不住的期待。 画家小姐，我建议你少看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说 但丁抹了把脸，鼓足勇气，最终还是站起身，朝着那位落魄诗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凯瑟琳太太，得加钱！ 第五十三章 另一种角度的故事 在台通往角落并不遥远的距离中，但丁觉得每一步都是在做心理建设。 他对某些群体的特殊取向没有任何歧视，因为这本就是个人自由的选择，别人无权干涉，也无权评价。 但同样地，他也不会让自己踏入到这个圈子，这是保持界限之外尊重的最好方式。 可现在，碍于侦探的职责，碍于最初在车上时隐约推断的答案，都让他不得不迈出这一步。 “你好，一个人么？” 但丁露出礼貌的笑容，主动打了个招呼。 夏亚本来陷入在自己的世界中沉闷喝酒，忽然听到有平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茫然抬起头，眼睛不由一亮。 “是的，请问您有什么事？” “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不介意我坐一会？”但丁笑容可亲。 “当然，我很荣幸。”夏亚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他拉开旁边的椅子，礼貌伸手示意。 “谢谢。”但丁入座后，忍不住朝艾薇的方向瞄了一眼。 后者正鼓起拳头，一本正经地为他打气，那模样看上去恨不得当场作画。 你真是合格的画家某位侦探嘴角抽了几下，强行控制住表情的变化。 “那是您的女朋友么？和您很般配。”夏亚轻笑道，他的观察同样很细致。 “嗯嗯？不是，她是我的妹妹。”但丁没想到刚坐下就被对方看了出来，有些尴尬。 “可以一起过来聊天，没关系的。” 夏亚比他的外表看上去要更加温柔和善，嗓音轻柔，一副忧郁诗人的浪漫气质。 “谢谢，我们刚才是怕你有所介意” 但丁如蒙大赦，快步走回到台，将一脸看热闹的艾薇拽了过来。 被拆穿的社死，要共同承担。 酒的拳击台上掀起了新一轮的激烈搏斗，周围的酒桌自然产生了新的赌局，喝醉的酒客们大声为各自支持的对象呼喊着，偶尔夹杂着几句不堪入耳的粗俗之语。 与四周嘈杂的环境相比，角落里的三个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安静。 “我自认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看你们的穿着打扮，想必是有什么事要找我。” 夏亚喝了一口啤酒，又恢复了最初时候那种忧郁的模样，只是眼睛时不时会瞥向一旁的但丁。 好看的人，不管男女，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刚才只是对你独自一人买醉的行为感到好奇，便随口问了几句，没想到居然和我的一个老朋友有关。” 但丁隐去了二人的真实目的，指了指台，笑道：“这里还流传着你们两个的故事。” “你是在说安东尼？”夏亚像是有点喝醉了，脸色有点红，眼睛却很明亮。 “他是个很好的人，绅士、和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对待每个人都很谦逊，又深爱着他的夫人。” 恩？你不是他的情人么但丁想要直接问出来，又礼貌地咽了下去。 “酒保是不是告诉你，安东尼是我的男友？”夏亚并不感到意外，甚至露出了笑容。 “那是因为安东尼曾经批评过他不该偷偷在客人的酒杯里掺水，因为他们都是些苦命的人，赚钱不易，理应互相同情。” 这但丁回望向台，发现那位酒保正在趁着四周的喧嚣，将手悄悄伸进某位烂醉酒客的口袋。 他无声打了个响指，心中默念了几句带有指向性的醒神咒，那位烂醉酒客猛地抬起头来，吓得酒保赶忙收回手，慌张转身装作取杯子的样子。 酒客茫然地向四周看了看，又摸摸头顶稀疏的头发，再度端起酒杯，大口喝了起来。 最近掌握的小技巧倒还挺好用但丁嘴角微不可查的上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听夏亚的讲述。 “我承认我爱上了他，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羞耻的事情，你们觉得呢？” “的确，每个人的爱情都应得到尊重。”但丁颔首，同时在心里默默补上了一句：只要不影响到他人为前提。 艾薇更是用力点头，似乎脑海里已经形成了无数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喂喂你可是最初号称要为那位可怜的，孤苦的，需要家庭温暖的太太，追寻回离她远去的丈夫的人但丁一手扶额，表示无奈。 “美丽的小姐，故事总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夏亚朝着艾薇笑了笑，他的直觉敏锐到连但丁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 “虽然我倾心于安东尼，但他是一个十分忠于爱情的人，有着最为朴素的道德观念， 虽然他拒绝了我的爱慕，可依旧将我视作值得交往的朋友，更对我表现出了常人难有的尊重。” 但丁发现，只要是提及到安东尼·布朗，这位诗人夏亚的眼睛里，总是充满着明亮，仿佛阴霾被一扫而空。 “他是位合格的绅士。”但丁只能尽可能按照“老朋友”的角度，含糊其辞。 “不，我觉得他不仅仅是绅士，他更像是一位仁慈的长者，虽然他很年轻，但眼神里明显带有不属于那个年纪的沧桑。” 夏亚又喝了一杯酒，眼神有些迷离。 “那是经历过人心变迁，看过复杂世事后的淡然，他总能恰到好处的把握分寸，更能妥善应对每一个不同的人，唯独除了他的太太。” “听你这么说，他和他太太之间好像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艾薇适时开口，问出了但丁想要问的问题。 “我本来不想谈及这个话题，因为安东尼说过背后议论他人并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夏亚苦笑几声，叹了口气。 “可有些话憋在心里实在难受，既然你是他的老朋友，那应该也知道他的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 美丽、妖娆、带有一些海洋的奔放。但丁如是想到，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太太从来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安东尼曾经在一次喝醉后和我吐露过，他之所以会来到兰蒂斯，来到诺蓝这个充满着烧焦味道的城市，完全是因为没办法在利敏亚待下去了。” 夏亚摇了摇头，语气夹杂着惋惜和愤慨：“谁能想到，那样一位堪称完美的男士，居然会有着如此浪荡的妻子。” “她彻底败坏了布朗家族在利敏亚商人圈里的好名声，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布朗家的长子娶了一个浪荡、不知检点的女人，他的父亲甚至几次被气出毛病。” “这并不是坊间的流传，完完全全达到了众所周知的程度。” “如果你去过利敏亚，甚至会听说过一句商人们形容荡妇的谚语。” 夏亚停顿了片刻，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妥，但借着酒劲，仍是带着气愤说了出来： “你每走过一条街，都可能遇到个和小布朗夫人有染的男人！” 第五十四章 一封信 这未免过于夸张但丁下意识认为这是夏亚的酒话，藏有某种得不到的怨恨。 随即他注意到，自己的同伴皱起了好看的眉毛，眼神幽静，显然是动用了“画家”的能力。 片刻后，她向但丁轻轻点了下头，意思很明确：对方并没有说谎的迹象。 也就是说，那位名叫凯瑟琳的女人，名声居然真的败坏到了这种程度。 “我和安东尼已经很久没见了，也是偶然间得知他离开了利敏亚来到这里，没想到其中有着这么多的事情发生。” 但丁叹息了一声，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后来呢？来到诺蓝以后怎么样了？” “怎么样？呵，更不如从前了。”夏亚支起胳膊，双眼盯着摇晃的酒杯。 “她从未认识到自己存在着什么样的问题，反倒是习惯性将罪过推到安东尼身上，那又是个善于体谅别人的家伙，每次到最后都会主动去哄对方开心。” “最可笑的是，他居然还会和朋友们解释，自己的妻子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是大家误解了她” 夏亚伸手朝着酒内的人群指了指，以一种很肯定的语气说道： “你信不信，我现在随便问上十个人，就会有最少三个家伙宣称自己上过凯瑟琳的床？” 他重重地将酒杯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再也忍不住愤怒，破口大骂： “安东尼为了那个荡妇，甚至不惜自毁名声，酒保造谣他是个同性恋，他就顺水推舟变相承认，别人造谣他那方面有问题，他就真的跑去求医问药，装作自己有隐疾的样子！” “他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帮助他那个不守贞洁、浪荡不堪、满脑子只有交配的妻子，找到一个‘她只是被迫犯错’的理由！” “他个没脑子的蠢货，被门夹了头的白痴！” 夏亚不停地咒骂着，可是随着他骂的越狠，他的眼神就越是悲伤，到最后甚至直接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最后一次来到这里，告诉我说他不会再来了，我看得出来，他的眼神里分明带着死意， 他，他分明是不想活下去了啊！！！” 但丁听着夏亚的哭诉，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脸色变得铁青。 艾薇保持着“画家”的状态，表情看上去依旧冷静，但略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此时的心境。 回想起前两次见到凯瑟琳时候对方的样子，但丁即便已经有所认知，但也很难想象出世界上居然会存在着这样的人。 “最后呢？你既然看出了他求死的念头，为什么没有阻拦他？”艾薇看着他，有些沉重地问道。 “阻拦？一个已经毫无活下去欲望的人，你拿什么阻拦他？” 夏亚惨笑了一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两个信封。 “这是他临走前交给我的最后物品，一封是给警署的，一封是留给他那位妻子的，还有一封给他父母的，我已经寄了出去。” “我看得出来，你们其实就是警署的人？” 夏亚将信封扔在了桌子上，他喝的已经很醉了，有些含糊不清道：“哪有老朋友会不了解他的事情呢？我一开始就看了出来。” “拿着信走，那里面写下了安东尼的遗言，字迹你们可以比对，他还特意留下了指纹。 对了，他妻子那封，你们替我转交， 虽然他特意嘱咐我要亲手交给她，但我真是不想见到那个女人，又不能不去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你们说，他应该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夏亚挥挥手，像是彻底疲倦了：“呵，终于等到这一天，我也够累的了。” 说完这句话，他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过去。 但丁和艾薇对视一眼，默默拿起了那两封略有些泛黄的书信，起身离开了酒。 夜晚的路灯并不足够明亮，昏黄的光晕透过车窗，交替落在信纸上，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迷离与虚幻。 “尊敬的警官： 很抱歉我并不能得知您的姓名，以及因为我的事情，为警署工作所带来的麻烦和不必要的困扰。 我的名字叫做安东尼·布朗，来自利敏亚行省沃克兰市，那是个风景优美，有着湛蓝色大海的地方，欢迎您或者是您们，在年假时带上家人好友，过去游玩。 说回到这封信的主题，因为我知晓我爱人的性格，在我消失以后，她一定会怀疑我在外出轨，可能会以我失踪的形式，报警或是寻求私家侦探的帮助。 但实际上，我并没有遭遇任何的危险，也没有任何所谓的仇家，我仅仅是累了。 常年的在外经商，让我的身体变得不堪重负，某些能力也因此受到了影响，也许这一点，警官先生您在了解有关我的线索时，会得到相应的佐证。 同样地，其实我还是一个双性恋人士，代我向您转交书信的夏亚·巴罗斯，即是我的精神伴侣，这件事，‘铁荆棘’酒的侍者和常客，会给出您足够充分的证据。 所以，我愧对我的妻子，结婚后始终无法让她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结晶，也无法给予她想要的爱情。 她对我一直很包容，也很体谅我的不易，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人，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不堪。 这些年来，我对她深感惭愧，最后只有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给予她应有的自由。 世人对于贞洁或是不伦的爱，总是带有批判主义的眼光，但我想，或许是因为每个人追求爱的方式天然不同，理应得到应有的尊重。 我希望凯瑟琳今后可以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也希望夏亚能够不再面对他人歧视的眼神， 可我只是个平凡到尘埃的男人，即便已经有了必要的心理建设，但也只好懦弱的选择死亡，选择了逃避。 若您方便，我希望您能够为她和他正名，我愿意为此捐出一部分财产作为酬劳，我存于休利顿银行的账户是 最后，再次请您原谅我的冒昧，原谅我的举动为警署工作带来的困扰和辛劳，不必找寻我的遗体，我更愿回归大海，让海洋来洗涤我布满灰尘的灵魂与肉体。 请理解我诚挚的歉意， 您忠实的，安东尼·布朗。” 但丁慢慢合上有些泛黄的纸张，上面洒脱的笔迹就像黑夜中被月色一点点遮盖住的星光，最终消失不见，只化作观者的一声叹息。 他看向窗外已经熟悉的街道和房屋，沉默良久，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艾薇跟在他的身后，微微低头，眼圈有些泛红， 确认了门牌号无误，但丁抬起右手，轻轻扣响了房门。 一些事，总要有人来画上句号。 第五十五章 自杀 “你是说，我的丈夫留下一封信，说他自杀了？” 凯瑟琳坐在昂贵的皮质沙发上，满脸的不可置信，表情凝固在脸上，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是的，我很抱歉带回来这样一个让人悲伤的消息。”但丁语气低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凯瑟琳像是无法接受这件事，她摇着头，飞快道： “尸体呢？你们见到尸体了吗？” “没有，安东尼先生在信上讲，他更愿回归大海” 但丁停顿了片刻，看着凯瑟琳的眼睛，补充道： “我可以联系警署方面的人，去进行遗体的搜寻。” “茫茫大海去哪里找啊” 凯瑟琳低下头，喃喃自语，双手甚至开始颤抖。 “他怎么会留下一封信自杀了呢他怎么会这样做呢” 艾薇朝但丁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说些什么，却见他轻轻摇了摇头。 “凯瑟琳太太，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你的丈夫没有出轨，也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他仅仅是累了。” 但丁斟酌着词语，蓝色眼眸盯着凯瑟琳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发现后者的表情一直保持着最初那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他挪开目光，打量着这栋装修低调，但不失奢华的屋子，转移话题道： “你住的这栋别墅，是来到诺蓝市以后买下的？” “恩，是的，他当时还说这是送给我的礼物” 凯瑟琳捂着脸，把头埋进去，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他为什么会这样呢不该是这样的” “安东尼先生为什么会这样做，我想你其实应该知道答案的。” 但丁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正装上的褶皱，像是不想再多做任何停留。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那这一次的委托就算完成了。” 艾薇有些不解地看过来，她不太明白自己同伴此时的行为。 “虽然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但还是很感谢你们两位在这次委托中付出的辛苦” 凯瑟琳把头抬起，她的眼睛有些红，但妆容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脸上强行扯出一个微笑： “既然我的丈夫留有遗书，那我选择尊重他的遗愿。” “你的确应该给予他必要的尊重。” 但丁瞥了她一眼，将手伸进内侧口袋，取出一小沓纸币。 “之前收取了你5磅的订金，扣掉调查中的费用，这是剩下的4磅17先令。” “您这是”凯瑟琳没有伸手去接，困惑地看向他。 “有些钱，并不值得我去赚。”但丁没有解释的想法，笑容看上去有些冷漠疏离。 “我不明白，这是您理应获得的酬劳，我甚至还觉得不足以表达我对您的感谢。” “不必了。” 但丁将钱放在大理石茶几上，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朝艾薇点点头，便向着大门外走去。 拥有一头银发的小助理，虽然感觉到同伴从下车以后就变得怪怪的，却也没有多嘴去问，快步跟了出去。 “为什么没有把那封信交给她？” 艾薇一上车就满是疑惑的问道。 “还不到时候。” 但丁关上车门，再度看了眼这栋外观上和自己住所并没有太大区别的房屋，回头道： “我们先回去喊上约瑟夫或是乔治，然后联系警署一起过来。” 他顿了顿，将自己刚才在别墅内的感觉压下，脑海里却又浮现起最初占卜的结果。 日柱辛亥，食伤旺，官星衰微坐墓 但丁的身体往后靠去，整张脸隐于黑暗中，良久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我认为你们的白蔷薇侦探事务所要给我结工钱，因为这是联邦法定的休息时间。” 约瑟夫嘴里叼着根香烟，没有点燃，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众议院有位议员说过句名言，加班是给予公民们最好的福利。” 乔治语气调侃，他正对着后视镜梳理着头发，左手居然提着半瓶黑蛇兰，一种产自萨雷安共和国的烈度酒，后劲十足。 “如果队长也在这里，我想两位应该不会这么放飞自我？” 艾薇叹了口气，酝酿半天，用上看起来很凶的表情，“我们是来出任务的！” “小艾薇，如果你不是一张精致可爱的娃娃脸，效果也许会更好。” 乔治眨了眨眼睛，回头朝着双手抱胸，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的但丁道： “嘿，新人，你确定你的感觉和推断没有错？要知道即便是非凡者，也不能没有任何证据去抓人，更不能擅自对普通人使用非凡之力。” “安东尼2个月前还曾出现过，凯瑟琳却说4个月没有见到过他，这个破绽实在太大了。” 艾薇在旁边主动解释了一句，紧接着也回过头，“你是根据这个推断出来的？还是说因为在她的房子里感应到了不一样的地方？我们需要确凿的证据。” “都有，但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但丁睁开双眸，瞥了眼街对面那栋已经陷入黑暗的别墅，说道： “最主要的原因是，安东尼错就错在，他试图把他的妻子保护的太好。” “保护太好？”其余三人都有些不解。 “他对凯瑟琳很了解，所以凯瑟琳想杀他这件事，他一定是知道的。” 但丁回想起那封信上的内容，继续道：“他以为只要自己先伪造成具有轻生的念头，然后借着夏亚和铁荆棘酒众人的口，便可以初步洗清凯瑟琳的嫌疑。” “毕竟在常人看来，一个生理能力有问题、双性恋、妻子水性杨花的体面人士，在所有的事情都被别人得知并且当做谈资以后，自杀是最好的结局。 随后，他故意给警署留下一封信，表明自己的态度，再度强化“自杀”这件事，并且以‘回归大海’为由，暗示他自己是选择了跳海自尽的方式，这样尸体就无处可寻。 以诺蓝市警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作风，大概也就会彻底结案，草草了之。” “所以你据此判断出凯瑟琳才是真正的凶手？安东尼是被她杀害了？” 约瑟夫转过头，疑惑问道： “动机和证据呢？要知道凯瑟琳的经济来源全都指望着她的丈夫，而且，安东尼居然会这么傻？妻子想要杀他，他还要帮着伪造成自杀？” “是啊，我也没想过居然会有他这样的人” 但丁摇了摇头，说道： “从夏亚等人对凯瑟琳或多或少的描述和印象来看，那是个众人眼中极端自私、放荡的女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身上存在着问题，只会把所有过错都推脱到她的丈夫身上。” “凯瑟琳每个月还能收到布郎家族汇过来的生活费，想必那是因为安东尼特意留给他父母的信中提到的，至于说她的动机和证据” 他看着从远处逐渐驶近的警车，无声地笑了笑： “虽然不能滥用能力，但我们毕竟是一个有着非凡者存在的世界啊” 说完，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当然，我更希望我是错误的。 第五十六章 禁锢 “但丁先生，我是对你说过可以晚上来找我，但绝不是这么多人一起来。” 凯瑟琳的脸色很不好，她站在门口，长发垂落，身穿一件薄薄的黑色蕾丝边睡衣，怒气冲冲地看着门外的四五六七个人。 “我的丈夫死了，你们就这么急？大半夜来打扰一个伤心的寡妇？” 她的言辞分外犀利，堵在门的位置，十分不满。 “凯瑟琳太太，你丈夫的死因另有疑点，还请你做出必要的配合。” 涉及到对外的时候，约瑟夫始终是行动队的头号担当，那张天然的扑克脸，表情十分严肃。 和当初敲我房门的时候一样但丁瞥了他一眼，没有讲话。 “执法令呢？我有权拒绝。”凯瑟琳不为所动，朝最边上一名个子不高，身材有些肥胖的中年警官抱怨道： “巴克警官，我是您所负责街区的守法公民，您就不管管这群人吗？” 名叫巴克的警官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是接到命令，无权干涉。 “呵，前天晚上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 没去理会一脸尴尬表情的警署人员，但丁语气平淡地说道： “执法令已经带了，况且仅仅是配合调查，凯瑟琳太太，你在抗拒什么？” “你让我很失望，英俊的侦探。” 凯瑟琳深深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再堵住门口，侧过身子，语气很不耐烦：“进来，真是扰人清净。” 众人对视一眼，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门，但丁再度感受到此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房间里有着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十分阴冷。 他看了看左右的艾薇和乔治，却发现同伴们好像都没有任何察觉。 奇怪但丁暗暗思索，仔细审视着这栋第二次来访的别墅。 趁着同伴和警署例行询问的当口，他舌尖轻抵上颚，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悄然擦过眼角，第二次使用出洞见阴阳之法。 霍然间，视角发生变化，灵感的反馈急速提升，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但丁的汗毛已然根根竖起。 一声又一声的低沉哭泣回荡在耳边，整个房间像是被抹上了一层油墨，色调变得灰暗、阴沉。 但丁略有恍惚，只见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暖黄色的灯光洒满客厅，照耀在沙发、茶几、壁炉等每个角落；身旁的同伴正在进行询问，凯瑟琳的态度正在变得越加不耐烦。 这他侧头望向了壁炉上方的油画，画中的男人正微笑看着他，那笑容在这样的环境中，却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诡异和惊悚。 眨眼间，但丁仿佛看到了男人表情变得痛苦起来，嘴角的微笑像是被两根无形的丝线拉扯，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悲伤，渐渐模糊。 靠近走了几步，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不是恶灵，也不是理查那种灵体更像是一股散不去的执念但丁皱起眉头，将这段时间掌握的神秘学知识和道家理论回忆了一遍。 应该有什么东西强行困住了它他扫了一眼几名同伴，发现除了艾薇好像感觉到一些不对以外，约瑟夫和乔治都没有任何反应。 忍着使用术法的冲动，但丁缓慢地四下张望，寻找别的痕迹来验证心里的几个猜测。 “你也感觉到了？”艾薇侧过身子，低声问道：“我突然觉得房间很冷。” “不，不是单纯的冷。”但丁缓慢摇了摇头，下意识看了凯瑟琳一眼。 “我告诉你们，如果只是在询问我这些没有营养又无聊的问题，我明天一定会选择向市政厅投诉！” 凯瑟琳的表情充满了戾气，与前几次见到时那副妖娆的面孔大相径庭。 在但丁的视角中，她的背后，忽然映照出了一道浅浅的、扭曲的轮廓。 那轮廓像是根被扯长的面条，末端链接着油画，仿佛有人正在内部死命的往回拽，导致轮廓不断地扭曲、荡漾。 呼吸之间，似有低沉的哭泣声再度传出。 双手抱胸的凯瑟琳，周围时不时就有那道轮廓闪现，让已经开启洞见阴阳之法的但丁，得以更加仔细的观察。 执念牵在她的身上？油画却能够阻碍？但丁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他对这件案子已经有了相对明晰的判断。 自己感觉的来源，就是人类死亡前最难以释怀的情感所造成的以太残留。 结合这个世界神秘学的知识，不同于怨灵、恶鬼那种特殊灵体，它只能够出现在死者尸体周围的区域，形成较小范围的影响，甚至于微不可查。 是哪怕死亡也在惦念着她么但丁默默想到，望向凯瑟琳，开口道： “这幅油画不错，是你们的自画像吗？” 凯瑟琳的眼神忽然闪过慌乱，随即迅速地掩饰住： “当然，这是我丈夫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而已。”但丁懒得和她解释太多，看向约瑟夫，后者心领神会。 健壮的男人严肃地走向那副油画，就要伸手去摘下来。 “不许碰！该死！” 凯瑟琳就像被触碰到了开关的机器，整个人猛地发出尖叫。 但很快，她就安静了下来。 一把黑漆漆的左轮手枪正顶在她的脑门上，持枪的人手臂很稳，没有丝毫晃动。 “女士，我忍你很久了。” 乔治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再多说一个字，你的脑袋也许就会砰的一下爆开，像个西瓜。” “” 凯瑟琳本想向那位巴克警官求助，却看到后者闭口不言，显然是不敢多嘴。 她又转头望向但丁，眼神夹杂着哀怨、请求、愤怒，不一而足，十分复杂。 “别看我，我怕以后吃不进去西瓜。” 英俊的侦探转过头，他对同伴有些粗鲁的行为非但没有感到不妥，反而觉得正该如此。 “霍这是？！” 约瑟夫惊诧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取下油画，急忙侧开了身子。 但丁的视线随之望过去，瞳孔忍不住缩了缩。 墙壁上，赫然是一个画着内外两层同心圆，最内配有四个六芒星的繁琐法阵，上面分别用阿伦戈语写下几个单词。 颜色如同鲜血般的字母串联到一起，那是一句咒文。 “禁锢，不可逃生的亡者。” 第五十七章 死寂 一瞬间，但丁眼中的世界霍然又发生了变化。 宛若默片一般的色调层层渲染着整个房间，唯有墙壁上的图案保持着刺眼的红色，如同被泼洒的鲜血。 呜呜呜！ 悲伤的哭泣声再度萦绕在但丁的耳边，他看见法阵内有道虚幻的身影浮现。 荷恩痛苦的呻吟声从那道身影内传出，它想要挣脱，却被一条条像是触手一样的丝线环绕，如同遍布全身的枷锁。 但丁伸出手，将炁灌于手指，轻轻对着前方点了点。 霍然，那身影似乎得到了片刻解脱，猛地投向了他。 但丁的视线陡然模糊，眼前仿佛被强行塞入进一组斑驳的画面，而他则是唯一的观众。 画面里，一位穿着得体正装，身材修长的男士，打开房门走进别墅。 他头戴半高丝绸礼帽，右手拿着根镶银手杖，左手正捧着一束蓝色玫瑰，满脸笑意地看过来。 “亲爱的，你在哪里？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回来？”他站在客厅，开心喊道。 屋子里并没有任何回应，他的表情渐渐变得落寞，将那束玫瑰花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脱去外套，走到厨房，他熟练地挽起衣袖，开始准备晚餐。 “让我想想，你上次说过自己想吃利敏亚的甜糯圈了哦对，还有煎烤枪鱼”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忙碌着晚餐，做完这一切，又开始精心布置起餐厅的场景。 “哈，给你个惊喜的话，想必就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他满意地拍了拍手，笑容纯粹且自得，脸上几道灰尘留下的痕迹，让他看起来就像个长不大的男孩。 时间仿若在加速流逝，画面中的他从客厅挪到餐厅，从餐厅挪到门口，从门口回到了客厅。 暮光隐去，月色皎洁，他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疲惫地睡着了。 直至深夜，一个醉醺醺的女人才推门走进来，旁边跟着位健壮的中年男人，那双大手正在女人的衣领深处胡乱摸索。 “我快要化掉了”女人吐气如丝，整个人好像都要瘫进男人的怀里。 “真想当着你丈夫的面试一试。”男人吐着粗气，眼圈布满了红血丝，就像一头发情的公牛。 “那下次等他回家，我晚上偷偷喊你过来”女人发出一阵阵浪笑，右手轻轻伸了出去。 “我现在就等不及了” 啪嗒。 灯突然亮了。 他怔怔地站在客厅里，看着门口那个自己深爱多年的女人，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愤怒，只剩下悲伤、死寂与绝望。 门口的男女也愣住了，醉醺醺的他们没有想到屋子内居然还有人在，在看清楚究竟是谁后，女人慌乱地挣脱怀抱，忙不迭地开始整理衣服。 “安东尼，他是我的朋友，看我太晚回来不放心，说要送送我” “吃饭。” 他缓慢而坚定地摇摇头，阻止了女人的解释。 有什么好听的呢？每次都是这样，只是这次终于被抓到了现行而已 无声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上去格外苦涩。 他没有再看那对男女一眼，什么都没有再说，就像平常一样安静。 背对着客厅，将已经凉透的饭菜重新进行加热，动作熟练，只是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的内心。 忽然，有刀子刺破皮肤的声音。 很轻，很细微。 就像他在处理鱼肉时，总要一点点将刀尖插进去一样。 扑哧 鲜血开始止不住地涌出，他感觉到背后的人正在越发疯狂地，将刀子不断捅进他的身体里。 一下二下三下 他的嘴角开始溢出鲜血，想要开口说话，却只剩下了呜咽。 艰难又缓慢的扭过头，是那张熟悉却陌生的狰狞面孔。 他忽然笑了，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望着天花板，视线逐渐模糊，他仿佛看见婚礼上的人来人往，看见敬酒时别人的艳羡目光，看见大海边第一次的相逢，看见了那束娇艳盛开的蓝色玫瑰。 他努力地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和往常听到流言蜚语时，一样的沉默。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 他这次，死在了她的手上。 画面开始扭曲、模糊，就像散场收尾的黑白电影，逐渐化作像素般的黑暗。 但丁脱离了那种类似观影的体验，视线重新恢复到正常。 他设想过安东尼临死前的场景，也许是愤怒，痛心或者别的什么，但没想到居然如此的寻常。 寻常到，有着一种难言的死寂。 他没有说话，更没有看那个罪魁祸首的女人一眼，走到门口的位置，顺手抄起铁质衣架。 体内的炁在一瞬间贯通流转，迎着在场众人不解的目光，铁架狠狠砸向了绘有法阵的墙壁！ 砰！ 砰！ 砰！ “你在做什么？！停手！快停手！” 凯瑟琳惊慌的大喊大叫，却被乔治用枪托狠狠击在下巴上！ “我说过，你最好闭嘴，这是第一次警告。” 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凯瑟琳半张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旁边的巴克警官见状本想说两句，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虽然不了解这群人的真实来历，但那加盖有联邦国会，高法，总警署，以及总统办公室联合印章的证件，足以证明这群人的不凡。 自己只是诺蓝市这个小地方的一名警察，犯不着惹他们不快。 哗啦啦 没过多久，墙壁上已然被但丁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气味散发而出。 但丁皱着眉，用手轻轻划掉边角的碎石，那个法阵并没有任何防御反击的机制，作用仅仅是用做禁锢亡魂，并在一定程度上隔绝空气的流通。 这面墙是空心的砖墙，由于法阵被强行破坏，洞口内的味道就像集市上小贩们售卖的生冻鱼鲜，熏得那三名警署的普通警察差点呕吐出来。 艾薇捂着鼻子，举起一盏烛灯走到近前，想要看清内里的景象。 橙黄色摇曳的烛火，照亮了洞口的黑暗幽邃，也照亮到里面那个裹着石灰，不知用何种办法保持了不腐的 属于安东尼·布朗的人头。 第五十八章 逮捕归案 宽敞，明亮，豪华的客厅内。 凯瑟琳的身体开始疯狂地颤抖，最终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已经认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巴克警官，迅速反应过来，朝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其余两位普通警察急忙上前，一人持枪，另一人掏出手铐，利索地将凯瑟琳控制住。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艾薇怒气出声，那张娃娃脸上满是隐藏不住的愤慨与震惊。 当她最初知道这件委托时，还曾天真地认为凯瑟琳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随着事件调查的深入，才发现她才是一切悲剧的源头和凶手！ “请听我解释，我不知道那是”凯瑟琳回过神，慌乱地想要辩解。 “按照联邦刑事法案第三章第六节第二项之规定，你涉嫌故意杀人罪，即刻逮捕。” 但丁开口，拍了拍身上因为凿墙而沾染上的些许灰尘，抬起头补充道： “如有反抗，当场击毙。” 他向约瑟夫投去了一个眼神，这名行动队的老牌队员心领神会，将那个名叫巴克的街区警官拽到旁边，几句话的功夫便搞定了一切。 乔治走到凯瑟琳身前，用左轮手枪的枪管轻轻抬起了她那因肿胀变得有些丑陋的脸，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富家太太不做，非要自己找死。” 随后，他用枪托猛地向凯瑟琳脖颈处击打过去。 连任何声音都来不及发出，这位毒蝎心肠的妇人便软趴趴倒在了地上，就像一坨没有骨头的蛆虫。 “咳咳，几位上司，暴力执法很容易被投诉，即便对方是嫌疑人”巴克警官试图挽回警署的良好形象。 “相信我，如果你今天表现出和这个女人走得很亲近的样子，你会一并被带走。” 乔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调侃。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块抹布，缠在凯瑟琳的脚脖上，就像在拖着一条死狗。 “走，也算是意外发现了。” 但丁摇了摇头，率先离开了这栋明亮又黑暗的别墅。 同一条街道，不同的住宅。 里昂·诺芬克斯饶有兴致听着艾薇的讲述，眼神依旧深邃，只是会时不时的看向坐在沙发上与约瑟夫、乔治聊天的但丁。 “你是说，他看穿了那个傻瓜丈夫的故意遮掩，随后在那个浪荡太太的家里发现了真理教派的法阵？” 艾薇先是点点头，随后小声道：“安东尼先生不应该叫傻瓜的” “哈，抱歉，我认可他高尚的品格，但不太理解他愚蠢的行为。” 里昂搅拌了一下杯中的名贵咖啡，不以为意道： “明明知道自己的伴侣是个怎样的人，却依旧选择欺骗自己，最后甚至不惜失去生命呵，难以想象。” “纯粹的爱情总是让人唏嘘，即便它只是单方面的。” 艾娃吃着一块甜麦圈，语气既有些感慨又有些讽刺：“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被一个更加浪荡的人渣发现。” “艾娃姐姐，他” 艾薇本想替但丁说几句好话，转而又想到面前这个女人的经历，还是决定暂时闭嘴。 “等老汤姆审讯完，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和真理教派牵连有多深，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接触到邪教分子的东西，背后倒是有点意思。” 里昂适时转移了话题，像是想到了老汤姆刚才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忽然笑道： “他对待这种人，向来是十分厌恶的。” “不光是厌恶，我现在觉得彻底玷污了我的窥思之笔！” 老汤姆从地下室走上来，表情十分难看，咒骂道： “我还以为她会是真理教派隐藏的成员，或者是被蛊惑者的能力影响过，才会干出这些事！ 结果呢？ 她压根就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窥思之笔翻遍了她的记忆，写下了足足十五页羊皮纸！” 他深吸口气，显然气得不轻： “整整十五页！全是她和其他男人苟且的记忆，这简直是亵渎！最大的亵渎！！” “她难道是发情的埃克斯母羊成精吗？！” 人类永远无法知道同种生物的下限到底有多低但丁听到了老汤姆的怒吼，不由自主地想到这句话。 他站起身，结束了和约瑟夫二人的闲聊，接过老汤姆塞过来的羊皮纸，对方那副模样就像是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干净。 “她其中一个情人，是大地神教一位神官的司机，当时杀掉安东尼的时候，就是那个司机在场。” 老汤姆走到厨房的水池，用水洗了洗眼睛，回头道： “谋杀亲夫这事，她早就有预谋，只是一直没下定决心实施，那天被彻底撞破奸情后，她知道再也没办法像过去那样狡辩，便趁着安东尼不备，直接拿刀捅了进去。” “那个专门用来禁锢亡魂的阵法，是司机透露给她的，凯瑟琳并不知道具体作用，但毕竟杀了人，总得求个心理安慰。” “把安东尼分尸藏在墙壁里，也是那个司机出的主意？”艾薇好奇问道。 “不，是凯瑟琳自己的想法。”但丁快速翻阅着羊皮纸上的记录，给出了答案。 “她认为抛尸不安全，便连夜将安东尼的尸体分解，先是用冰块存放在厨房，第二天又以装修的名义，一大早就找了工人过来，在墙上开了个洞。” 他顿了顿，将羊皮纸递给同伴，补充道：“对装修工人美其名曰：用来存放她爱人送给她的礼物。” “简直连畜生都不如。”约瑟夫愤恨地作出评价。 “这还不算完，考虑到洞口的空间并不大，她只保存了头颅，尸体其他的部位被她一点点剁碎，顺着下水道冲了下去。” 但丁也走到水池边，学着老汤姆的样子，洗了洗眼睛。 “那她留着头颅是要干嘛？法阵运转的需要？”艾薇听得毛骨悚然，像是脑补出了凯瑟琳深夜处理尸体的画面。 “那仅仅是一方面原因而已。” 但丁想起方才在羊皮纸上看到的真实记录，捏了捏太阳穴道： “她是觉得，这样会有一种在家偷情时，被安东尼亲眼看着的快感。” 第五十九章 以暴制暴 “她简直该死！就该送到波利亚港的那些小屋里，日日夜夜被那些水手们玩弄！” 约瑟夫实在是听不下去，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 “冷静一点，我的兄弟，如果真把凯瑟琳送过去，她只会更加感谢你。” 乔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问道： “相比于那个注定要被枪决的女人，我更关心司机的问题。” “大地神教的神官司机，为什么会拿出真理教派的禁锢阵法？” “这也是我们下一步调查的方向。”里昂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目光看了过来。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不光破获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案子，同时还查到了真理教派的一些线索， 事实证明，你在古代遗物的使用上很迅速，也很成功。” 的确，还能和队长你的先祖建立24小时通话链接但丁谦虚道： “主要是博物学者教的好，艾薇她们也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博物学者并不觉得自己能教导出一个合格的秘读者。”老汤姆坐在椅子上，半是谦虚半是调侃。 “你那阵儿挥动铁架的样子，真的很帅。”乔治眨了眨眼。 你那两下枪托砸的也很解气但丁看向餐桌主位的队长，想要听听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既然审讯结果证明，凯瑟琳不是一个拥有非凡之力的非凡者，所以不属于特调局的管辖范畴。” 里昂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幽深平静，他似乎对引起众人愤慨的事件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移交给地方警署，后续判决由他们决定。” “可她已经被证实了和真理教派的成员有关。”但丁皱眉，不理解对方此时的态度。 “所以呢？她虽然在分尸以后使用了禁锢法阵，但具体的操作者并不是她，作为普通人，是没有能力绘制成功的。” “这不更应该将她控制起来，来引出背后的那个人？” “我不想让这种人待在这里，那样会让我觉得连房间的空气都变得浑浊和肮脏。” 里昂抿起嘴角，看向但丁： “况且别忘了，我们是非凡者。” 我差点忘记了这件事但丁心领神会，不再多问。 只是一想到安东尼临死前的画面，还有那封并没有交到凯瑟琳手上的信，让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还做点什么。 清晨八点，诺蓝市警署大楼。 但丁和约瑟夫从局长办公室走出来，沿着楼梯一路向下，来到了昏暗的地下监狱。 负责看守的警察接连打开三道铁门，引领着他们来到走廊最深处的一间牢房。 狭小、逼仄、昏暗的空间内，凯瑟琳赤脚站在地面上，她的四肢被四根粗大的锁链拴住，锁链末端牢牢固定在水泥墙，嘴里塞着预防犯人自尽的金属口套，头发散乱，脸色苍白，上面还有着未消去的紫青淤肿。 听到牢门打开的声响，她无神慌乱的双眼在看清了来人以后，迅速变得怨毒。 “唔！！唔！！！！” 凯瑟琳发出凄厉的尖叫，想要扑上来，却被钉在墙上的铁锁链捆住，根本挣脱不得。 “我突然理解为什么现在依旧会保留这种中世纪的牢房了。” 约瑟夫点了根烟，满脸不屑。 “不，社会还是在进步，放在那个年代，她这样的女人会先坐上‘大便椅’游街，紧接着浸河弄个半死，再上个‘蜘蛛开膛手’，最后倒吊起来，以锯刑结束。” 看守的老警察发出阴森的笑容，显然很想做出这些尝试。 你还真是博学。 但丁瞥了他一眼，问道：“最终的行刑地点是在哪里？” “后天上午，波利亚港的海滨法场。”老警察笑着补充道：“那可是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 但丁轻轻颔首，这个女人会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这是刚从局长办公室内得到的肯定承诺。 并且，有关她的这起案件，将会以名传电报的形式发送到提顿大区，随后通报全联邦。 届时，相关的媒体报刊也会详细刊登这起骇人听闻的杀夫藏尸案的始末。 说话的过程中，凯瑟琳头发披散，眼神怨毒，一直死死盯着面前那个英俊的年轻男人，恨不得要吃了对方。 “把她嘴里那个玩意儿，先取出来。”但丁不以为意地说道。 “如您所愿。”老警察礼貌地歪点下脑袋，若不是在牢房这种环境，还真有种老牌绅士的感觉。 “都是你！你害惨了我！！！” “他自己都心甘情愿去死，关你什么事！！！” 凯瑟琳像是得到了短暂的宣泄，声音尖利，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该死的，多管闲事的小白脸！！你不得好死！！！” 但丁掏了掏耳朵，转头对约瑟夫道：“能帮我个忙么？” “小事一桩。”约瑟夫嘴角挂起一抹狞笑，走到兀自咒骂不停的凯瑟琳身边，右手高高抬起。 啪！！！ 一个响彻半个地下牢房的耳光，重重扇在了凯瑟琳的脸上。 “你” 啪！！！ “该” 啪！！！ 接连的耳光声不断响起在牢房，直至某位蛇蝎毒妇被彻底扇晕了过去。 “抱歉，一时冲动，没控制好力道。”约瑟夫满脸歉意，但眼神怎么看都有种莫名的舒爽。 “其实我刚才的意思是，帮我重新堵住她的嘴。”但丁无奈笑道，随后耸了耸肩。 “不过这样的效果也不错。” 他将老警察暂时打发走，将门口的泔水桶举起，照头泼了过去。 “你不嫌脏？”约瑟夫有些嫌弃。 “总比她干净。”但丁毫无波澜。 凯瑟琳悠悠醒转，被周身刺鼻的难闻味道直接熏得干呕了起来。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完成你丈夫最后的心愿。” “所以如果你再废话，只会比现在更痛苦。” 但丁开口，从口袋内取出一张保存完好的信纸，将写满字的那一面转到凯瑟琳的面前，声音漠然，冰冷： “好好读，每个字都认真读，读出声，读完以后谈谈体会和感想。” “假设读的不够认真，体会谈的不够深刻，我会让人敲碎你的牙齿，砸断你的骨骼，然后一根根切断手指” 但丁顿了顿，把头微微靠近，湛蓝色的双眸里倒映出一张惊恐的脸，面无表情地继续道： “就像，你对待你丈夫那样。” 第六十章 花语 事实证明，世界上其实并不存在从不认为自己有错的人，如果有，那只是带着伪装的极度自私， 或者说，是要面对的惩罚不足以让他们感到畏惧。 凯瑟琳态度的转变之快，就像诺蓝市的天气一样，她哭泣着，大声朗读安东尼写给她的绝笔信，一遍又一遍，甚至于读错某个单词，都会主动要求重新开始。 她无比悔恨地不停忏悔，将这辈子能想到的所有恶毒词汇都用到了自己的身上，到后来甚至想要跪下，却被铁链束缚着，只能不断地身体前倾，丑态毕现。 “你觉得那是真心的么？” 约瑟夫点起一根烟，边开车边问道。 “不重要。”但丁把头靠在车窗上，言简意赅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她这么做？” “总得吐出一口恶气。” “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那样威胁她，甚至于我都差点相信了。”约瑟夫回想起在牢房中，同伴那张冰冷的脸，十分感慨。 明明看着挺绅士的人 “我就算那样做，也会找你代劳。”但丁呵呵笑道。 “呵，你把我当成打手了？”约瑟夫吐了个烟圈，倒也没拒绝。 “我还是搞不懂安东尼那个人是怎么想的，找不到女人了？非得眼巴巴找死？” “纯粹的爱情并不是错，只是寄托错了人。” “那不更应该及时抽身才对么？” “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但丁冷不丁问了一句。 “对当然不是，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约瑟夫眉头一挑，罕见有些紧张。 “呵”但丁撇了撇嘴，果然是个毫无经验的男人。 虽然我也是。 波利亚港。 一条平坦的土路自山脚蜿蜒而上，顶部是一片足够开阔的空间，往下望去，海浪正拍打着礁石，远方天际是重叠的蓝。 离开了城区和山脚下的集市，空气中的焦糊味道便消失了，这让心情始终有些阴霾的年轻侦探，都因为清新的空气而稍微振奋。 海风吹拂面庞，乔治朝前走了几步，身形以奇异的状态化作一只展翅的乌鸦，爪子上擒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扇动着翅膀飞向了大海。 但丁驻足远眺，看着那纷纷扬扬洒落进大海的灰白，心中某块淤堵的情绪像是得到了疏通。 这个瞬间，他有种把握到了秘读者真谛的幻觉，似乎探索秘密的真正意义，与此有关。 读取秘密的目的，也许并不是单纯的窥探，而是将隐藏着的真相公开但丁喃喃自语，望向天空。 那么无为自然，顺乎本心的行为，也是道士替天行道的真义？ 地球的时候，总有人觉得道士这个群体作为宗教人士，都是那种闭关打坐的修仙者和迷信派，看待他们也总会带有各种各样的刻板印象，在这群人眼中，仿佛只要你是个道士，你就一定要如何如何。 但殊不知，帽子究竟扣在了谁的头上？ 但丁轻轻摇了摇头，将纷杂的思绪抛在脑后，安静感受着海风的轻抚。 路有不平事，仗剑夜下山。 这一刻，他遥望无际的大海，没来由想到了这句话，念头忽然更加通达，对于自己到底修的是什么道的理解，似乎加深了一些。 “呼，那位纯爱先生到底还是回归了大海。” 乔治变化的乌鸦飞了回来，落地后重新恢复人型，只是这一次，他着重检查了一下衣服。 “你那套衣服是最新申请下来的炼金产品？专门防止变身不受影响的？”约瑟夫斜了他一眼，问道。 “当然，花费了我接近一年的工资！” 乔治捂着胸口，咬牙切齿：“研究院的那些家伙简直比黑心商人还要黑！” “魔术师的能力真奇妙。”艾薇赞叹道。 “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安东尼这样的男人。”约瑟夫点起一根香烟，打断了刚准备自我吹嘘的乔治。 “你认为他的行为不可理解，其实并不是他的问题。” 但丁开口，脑海中浮现出那封留给凯瑟琳的绝笔信。 “亲爱的，我知道这世界上有着许多的未知与诱惑，它们引诱着人类靠过去，却无从知晓究竟是甜蜜还是痛苦。 我总觉得放弃已经得到的，去追寻一个未知的东西是十分愚蠢的行为” “诺蓝市永远弥漫着难闻味道，城市机械冰冷，人潮拥挤攒动，我有一万个不喜欢这里的理由，可我知道，那总好过利敏亚的纷扬，因为在这里，只有你和我。” “我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有趣的或是了不得的事情，我总是遵循所有的规则，恪守着应有的道义，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一次冒险，也是唯一的不理智 换个角度来说，我认为爱一个人最紧要的事情不是讨好，而是收敛；我改掉身上你不喜欢的缺点，清理你所认为的关系，压住人类本能的贪婪和欲望 爱情，其实是需要善良的，对？明知道对方依赖自己，但不会仗着依赖而居高临下；明知道对方接受自己的糟糕，但不会因为这份包容而任由自己糟糕下去 但当我提笔写下这封信时，我知道，一切都是徒劳了。” “我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也许会有很多人因此笑我愚蠢。 我始终选择拥抱当下的光明，即便光明的背后是转瞬而来的黑暗， 但我的确是累了，也许最后我所选择的坦然面对死亡，是我能给予你，或者我自己，最后的自由。 我希望我的骨灰可以回归大海，那是家的方向。 愿你以后都好。 你的安东尼·布朗。” 但丁轻轻叹了口气，弯下身子，将手中的那束蓝色玫瑰轻轻放在地面上。 娇艳盛开的鲜花背后，是一块刚刚立起来的矮小石碑。 上面没有名字，只写着短短的一句话： “愿海洋守护着每个向往爱的人。” 年轻侦探仰起头，闭上了双眼，就像在享受这一刻独属于海岸的宁静。 微风拂过，花瓣纷飞，仿佛深蓝的精灵，畅游在正午灿烂的天空。 一如它的花语， 清澈、纯洁、奇迹般的爱。 第六十一章 起卦 回到约尔街的时候，但丁他们恰好与刚回来的里昂和艾娃相遇。 三台在整个海森特联邦都称得上豪华品牌的丽驰轿车整齐停在别墅门口，这让但丁差点产生一种“富人”的错觉。 但他马上想到了即将到期的一笔账单，忽然就心痛的难以呼吸。 当时怎么就把钱还回去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却也不后悔自己的做法。 里昂从车上走下来，一如既往地直入正题： “已经查到了大地教会的那个神官信息，他的名字叫做伊文·克劳奇，一名第二层级的非凡者，过去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行为，只能说是普普通通。” “他的司机是今年刚雇佣的，因为职位低下，大地教会对这类人并不是很在意，询问了好几个神官，都说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是个健壮的男人，平常话很少。” 健壮的男人但丁想到了那天看见的“画面”。 “所以伊文神官和他的司机，究竟谁是真理教派的人？”约瑟夫打开房门，回头问道。 “两个都有可能。”乔治瞥了他一眼，似乎觉得同伴这个问题很愚蠢。 “伊文上周离开了诺蓝，据说是前往大地教会总堂进行年度的述职，他的司机也就没有再出现过。”艾娃走到沙发上坐下，又顺手捏了捏银发小画家的脸蛋。 “但丁，你能占卜出有关他们的情况吗？”里昂转头看过来。 “没有太多准确的信息，占卜结果容易出现误差。” 但丁想了想，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满。 他所掌握的道家占卜方法，分占事和占人两种，前者往往需要与事件相关的物品，后者则是要拿着占卜对象的生辰八字，利用术数进行推断。 至于说涉及自身的，则可以利用小六壬的速断法，快速占卜吉凶，获得灵感的提示。 但不管是哪种办法，没有谁能百分百确定占卜结果的完全可靠，即便但丁能感受到来自道家力量的加持，可那更多地是一种升华，绝非任何依据都没有的情况下，就能准确预言或看到所有的事情。 像眼下这种情况，在缺乏直观、可靠的依据时，他固然能够进行推断，但结果的解读务必要小心翼翼，否则细微的偏差，都可能带来截然相反的后果。 “没关系，能大概弄清楚情况就可以。”里昂深蓝色的眼眸依旧深邃宁静，看不出半点波澜。 但丁微不可见地颔首，没有拒绝的想法，将右手伸进了内侧口袋，取出了三枚已经被灵性熏染过的硬币。 迎着在场所有人的好奇目光，他用双手将三枚硬币捧合于手中，心中默想： “伊文·克劳奇两人的线索” 反复默读了几遍“占卜指向”，他连摇数次，硬币在手中发出好听的碰撞声，随后抛在桌面，看了过去。 “一阳两阴，少阳”他记下了硬币的正反位置，得出了第一次摇卦的答案。 紧接着，他开始重复这一操作。 “少阳” “老阴” 六次之后，但丁取来纸笔，将每次摇出的结果依次写在纸面上。 “本卦为兑，变卦为需” 他沉吟几句，陷入完全的安宁与思考，正欲将结果进行纸面上的推演，忽然“眼”中所见变得缥缈朦胧，许多扭曲如噪点、难以辨别的画面在飞速闪过，宛若老式电视机的信号不良。 渐渐地，但丁适应了灵性的变化，意识到这是卦象的独特显现。 这算从文字进阶到视频？他心底暗笑，开始认真找回观者的知觉。 他看到面前有一间灰暗的屋子，篝火正在噼啪作响的燃烧，一名健壮的男人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阴暗笼罩处，可以看见垂地的长袍，以及一双明显十分昂贵的皮靴。 虽然对方背对着画面，看不到具体样子，但是但丁依旧认出了他，并且十分笃定。 那是和凯瑟琳苟且的那个司机！ “他是在忏悔？”但丁的想法刚刚闪过，眼前的场景再度出现了变化。 那是一个陡峭的悬崖，有三个男人站在一起，他们全都穿着带有尖头帽子的黑色长袍，嘴唇往上被帽檐遮挡住。 居中的人挥了挥手，右侧的那个人朝前走出几步，但丁这才发现画面中还有一个跪在地上，被捆成麻花一样的人。 “是那个司机”但丁皱起了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右侧的那个男人掏出一柄匕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 他左手拽着司机的头发，匕首狠狠刺进了司机的脖子！ 随后，右手沿着顺时针的方向旋转一圈，左手反向发力，竟然直接将司机的头颅割了下来！ 娴熟程度，就像屠宰场经验老道的屠夫。 但丁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画面的真实感如同亲临所见，无头尸体上涌动的鲜血与皮肉组织，每时每刻都在冲击着他的视觉神经。 就在他试图仔细看清那三个人的相貌之际，场景的变化陡然加剧。 不大不小的房间，紧挨着左侧墙壁的位置有张书桌，右侧房门与书桌的中间位置，摆放着一个两米左右的原木衣柜。 黑发蓝瞳，抽着雪茄的但丁·亚希伯恩，靠坐在沙发上，正一脸好奇看过来的凯尔·欧莱文，以及书桌上，那个刚被打开的银质盒子。 是原身死亡之前的画面！ 但丁猛然坐直，瞬间意识到这是什么！ 他迅速默念了一遍净心神咒，以防止接下来的画面受到任何影响。 只见原身挥动着手，将【徽章】取了出来，表情不屑地指指点点，随后捧腹大笑。 凯尔有些尴尬地将盒子扣上，像是懊恼这个小玩意儿没有得到好友的肯定。 突然，画面产生了剧烈的扭曲和震荡，无数细密的斑点从四周浮现，随后化成裂痕，就像蛛网一般遍布了但丁的整个视线。 场景开始急速流转，他看到原身和凯尔忽然僵直了身体，表情恐惧，如同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他看到凯尔仿佛丧失了神智，朝着衣柜大喊大叫，紧接着一头栽了进去。 他看到原身跪伏在地上，身躯不停地颤抖，努力地朝前伸出手，却最终颓然地落下。 他看到有两个穿着黑袍的神秘人走进房间，分别确认了原身和凯尔的死亡，随后其中一个人拿起了【盒子】，摇了摇头，像是不太满意收获。 然后，那个人的右手在胸前分别点了三下，摘下了尖头帽子。 一张普通的脸，硕大的鹰钩鼻，满头金发。 目光仿佛在和但丁对视，充满嘲弄的笑意。 那是， 欧文·希尔顿。 第六十二章 地下交易市场 “你似乎有所发现。” 里昂敦厚的嗓音在耳畔间响起，打断了陷入深思的但丁。 欧文最后的眼神他难道可以 但丁将心头的猜测暂且放下，把自己看到的画面进行了简要恰当的描述。 “司机死了？那看来这次事件并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里昂抿了口水，问道：“你觉得在你占卜的最后，这些结果受到了外来的影响？” “我不确定，也许是巧合。” 但丁已经组织好了语言，“我的推断办法更多是一种灵感上的启示，占卜司机的结果显示为死亡，但那名神官，肯定和欧文有很大关系” “一直帮助欧文隐藏身份的，说不定就是他。” 里昂轻轻颔首道：“约瑟夫和乔治，你们负责去追查，并请总部进行必要的协助，涉及到正神教会，那群家伙肯定会跳脚。” 他没有明说那群家伙指的是谁，但很显然在座众人都心知肚明，唯独除了但丁。 哪些家伙？教会还是特调局内部的人他自顾自地想着。 “如果你提供的占卜结果准确，那你立下了大功。” “只是微不足道的工作。”但丁晃过神，态度异常谦逊。 对他来说，只要能将欧文彻底抓捕归案，阻止那场献祭万人以上的大游行，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再度离开了别墅，但丁并没有选择休息，而是由很少出门的老汤姆开车，带他前往属于兰蒂斯行省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 那里并不被官方机构正式承认，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管理者的团队很复杂，由十二正神教会的人员轮流负责，售卖有各式非凡物品和材料。 一路上闲聊着有关神秘学的见闻和知识，在这个话题上，老汤姆始终兴致勃勃。 他对但丁学习新事物的能力表示充分的赞赏，并委婉询问了今天占卜所用的方法，看得出来，他很好奇。 “应该就像您之前讲过的，很多东西自然而然就掌握了，我只是将常规的灵数占卜进行了些许的调整，认为这更契合我的能力。” 但丁言简意赅地回答。 “这也是秘读者最让人感到可怕的地方，没有哪个非凡者能搞清楚，他们到底还会变出什么花样。” 老汤姆耸了耸肩，不再多问，将车子停到圣菲亚教堂门口，笑道：“下车，我们到了。” 地下交易市场在圣菲亚教堂？看来神的信徒也一样逃不开铜臭味但丁觉得好笑，跟着老汤姆走了进去。 重新步入这里，上次战斗过的痕迹已经被修葺一新，大礼拜堂的牧师换了新人，从外表上来看，要更加年轻。 他似乎认识老汤姆，在发现二人走进来后，露出和善的微笑，点了点头，示意稍等。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结束了布道，朝着一旁的忏悔室走去。 老汤姆用手肘碰了一下，示意但丁跟上。 “他知道我们是干嘛的？”年轻侦探低声问道。 “上次那件事发生后，里昂和我特意约见了大地教会的主教，和对方进行了愉快且充分的交流。” 老汤姆挑了挑眉，有些幸灾乐祸：“结果没想到几天的功夫，居然又要查到他们身上” 估计那位主教会很头疼但丁感觉诺蓝市的大地教会就像个透风的筛子，好像真理教派的人很容易就潜伏了进去。 “别小瞧前面那个家伙，他是从总堂下来的‘传教士’，虽然是第二层级。” 神谕牧师体系的非凡者但丁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个“同行”。 他们跟着那位牧师，越过忏悔室，拐向左边的长廊，一直走到了深处。 整个过程中，牧师没有回过头进行任何的交流，直到他推开长廊右侧的暗门，闪了进去。 但丁和老汤姆快步跟上，视野从进入那一刻变得昏暗，只有墙壁两侧的煤油灯交映，将身形拉的斜长。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汤姆学者。”牧师回过头，微笑行礼。 “我也一样，洛伦牧师。”老汤姆颔首，算是回应。 他指了指旁边：“我们的队员，但丁·亚希伯恩。” “您好。”但丁学着同伴的样子，打了声招呼。 “您是我见过最英俊的人，愿大地之神庇佑您。”洛伦牧师看了他一眼，微笑不变。 谢谢，不过不太需要但丁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微笑，没有说话。 不再多言，洛伦牧师走在前面，顺着石制台阶，一步步向黑暗深处走去。 穿行了大概两百米左右，拐了三个弯，但丁眼前豁然开朗，看到了一个明亮空旷的，大概前世足球场大小的地方。 头顶上方遍布着好似骄阳的光照灯，使这里能够亮如白昼，一排排划定好区域的帐篷整齐排列，有人大声叫卖，上面堆满着奇形怪状的各种物品，也有人行走于帐篷之间，或比价，或交易，或闲逛。 “这里的照明能源是炼金学的产物，结合蒸汽时代的科技，通过一个固定的阵法，提供源源不断的光明。” 老汤姆和但丁穿行在帐篷之间，此时又剩下他们两个人，那个名叫洛伦的牧师已经重新返回了教堂。 “地下市场每天的总收益，要给管理机构抽百分之十的利润，十二正神教会每月一轮替，九月份恰好又属于大地之神，所以这个月，这里归他们管。”老汤姆贴心地介绍。 但丁点点头，诚恳评价：“相当赚钱，十分和谐。” 因为几乎没什么成本和争执可言 十二正神，十二个月，简直是雨露均沾。 “这还不止，如果你看中了某件物品，但是钱不够，那可以去往大地教会的办事处进行贷款，利息不算高，可也绝不低，而且只有他们一家。” 说到这里，老汤姆表情不屑：“一个最像商人的教会。” 怪不得被称作唯一一个允许信徒到官方机构任职的宗教组织但丁四处打量，好奇问道： “刚才那个牧师，好像年纪并不大？” “是的，应该和你相仿，据说他从八岁时就聆听到了大地之神的声音，差点导致疯狂，父母是虔诚的信徒，因此祈求神灵的庇佑。” 老汤姆嗤笑一声：“向让自己儿子疯狂的神灵祷告，真不知道信徒们都在想些什么。” 但丁正要询问后续的事情，忽地有种被窥探的感觉。 他装作看摊位的样子一点点侧头，继而自然转身，将四周的情况纳入眼底。 奇怪 第六十三章 突然的约见 “怎么了？”老汤姆意识到了年轻人的不对劲，低声问道。 “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但丁飞快回答，伸手朝着某个摊位点了点，装作看中物品的样子。 “继续逛我们的，有我在。”博物学者看起来没有任何反应，给出一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答案。 但丁放下心，知道身旁这位看起来年迈的老人，可是实打实的第三层级，曾经甚至差点再进一步。 按照现在这个时代的非凡者比例，已经算是“强者”的层次。 他收敛起心思，跟在老汤姆的旁边，穿过一个个帐篷，发现了号称可以飞行的神奇斗篷，逢赌必赢的好运手套，增添异性吸引力的龙舌草香水，以及专治男士疑难杂症的草绿色药剂。 “这些东西真有这么神奇么？”但丁好奇问道。 “别相信广告。”老汤姆不置可否。 “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凡者？”但丁又问，他一直以为非凡者的数量很稀少，可光从这个地下交易市场来看，人数就已经很多了。 “一半一半，虽然明面上不允许向普通人泄露有关非凡者的事情，但总会有特殊的情况，比如父母是非凡者，子女却是普通人，或者丈夫是，妻子不是等等 情况不一，还很复杂，所以出于对这类人的管理，只要签订了保密协议，那就可以了解一些外围的事情，当然了，如果泄密，后果同样严重。” 老汤姆耐心地解释，补充道： “你要适应属于非凡者的世界，虽然神奇，但很危险，你将看到最纯粹的欺诈，最诱人的蛊惑，最直观的暴力，以及最真实的恐惧。” 他回过头，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因此，时刻保持谦虚、谨慎，是非凡者自身安全的最大倚仗。” 这是但丁第三次听到这组词汇，他默默读了几遍，点头表示记住了。 “我们今天要采购几个仪式魔法和防御阵法所需的材料，呵，里昂那个小子总是会巧妙增加我的工作量。” 老汤姆开了句无伤大雅的玩笑，指了指这一排尽头的两个帐篷。 “走，到那里看看。” 半个小时后。 二人提着黑色皮箱，里面装着老汤姆刚刚采购的物资材料，有灵银粉、罗勒草液、犀甲虫研磨的粉末等等。 这些都是仪式魔法常用的原材料，也是部分阵法绘制要用到的刚需物品。 穿过了两排帐篷，但丁发现来自背后的窥探感并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对方未免有些太狂妄了，觉得自己没有发现？是真理教派的家伙？还是其他什么人？ 他停下脚步，旁边正好是卖护身符的摊位，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阵，顺势往老汤姆身边凑了凑，把自己的感觉快速讲了一遍。 “你还有其他仇家？”老汤姆低声问道，看上去好奇多过凝重。 “并没有，我一向洁身自好。”但丁面色不改，随手指了指摊位上的一个铁制护身符： “这个怎么卖？” “1先令6便士，先生。”摊主披着黑色兜帽，嗓音符合神秘界人士独有的腔调。 卖这么贵但丁指尖轻轻拂过双眼，再次看向摆有各式各样护身符的摊位，发现基本都属于是没有任何灵性的物品，完全是“假货”。 他撇了撇嘴，对“最纯粹的欺诈”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 随即，他的目光瞥向了角落，眼睛忽然一亮。 那里堆放着几摞捆扎在一起的纸张，颜色发黄，上面铺满了灰尘。 “那是什么东西？”他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从苏雷斯那边一个小部落传出来的东西，据说是专门用来烧给死去的家人使用。” 摊主的语调平缓，又带有联邦人独特的讽刺口吻：“落后又愚钝的地区，自然会有愚昧至极的想法和行为。” “那你还卖这些？”但丁挑了挑眉。 “‘织谎人’们喜欢用它来伪造书籍，毕竟泛黄的纸张更能赋予历史的韵味。” 摊主轻笑：“您有兴趣？我可以打包卖给你，最近‘织谎人’好像越来越少了，搞得这些玩意真成了废纸。”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总共只要2先令。” “太贵了，我又不是那群职业骗子。”但丁一边感受着身后的窥探目光，一边很不屑地回答。 “先生，你觉得什么价位合适？” “这些玩意儿，我拿回去最多给我妹妹当成练习绘画用的废纸。” 但丁思考片刻，说道：“所以只能给你1先令。” “成交。”摊主格外爽快，看样子还很高兴。 迎着但丁有些愕然的目光，他迅速将那几摞纸张打包，递了过来。 但丁掏出钱夹，给对方付了钱，把东西拎在手里，扭头问道：“我是不是还可以把价格压得再低一些？” 老汤姆肯定地点点头：“这些纸的成本加起来也不到3便士。” 您为什么没有帮我再砍砍价但丁啼笑皆非，不过倒也谈不上懊恼。 他刚才已经检查过这些“纸张”的材质，发现这种纸基本类似于符纸，也就是说，他回去后完全可以用这些东西，去进行符箓的制作。 改良版的猎魔子弹要进行刻印恩，还要给同伴们每人做一个静心宁神的符箓额外要试试其他符箓的效果，然后多备上一些用来防身但丁思维发散，和老汤姆朝外走去。 背后的窥探目光始终在他的身上没有离开，不过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具有危险的杀意，反倒像是在确认和怀疑之间徘徊。 再加上身旁这位具有丰富经验的老牌“博物学者”，所以但丁保持了必要的谨慎，却没有任何主动戳破的想法。 正当二人准备沿着原路离开地下交易市场的时候，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 “请问，是但丁·亚希伯恩先生么？” 但丁回头望去，发现询问者是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穿着剪裁恰到好处的黑色正装，手里拿着一顶半高礼帽。 “你有什么事？”老汤姆往前走了半步，恰好将但丁挡在身后。 “抱歉我的冒昧打扰，是我家小姐想要见一见但丁先生。”男人微微低头表示歉意，脸上始终挂着和善的笑容。 你家小姐？但丁皱着眉，回忆自己有没有见过面前这个人。 “如果她想要见面，那最好亲自过来。” 老汤姆整了整袖口，表情孤傲： “而不是只派了一个管家，我们并不是你们家的下人。” 第六十四章 “传教士”的加入 老汤姆的言辞分外犀利，让那名男子显然有些猝不及防。 他眉头轻轻皱起，没有理会老汤姆，对但丁笑道： “我相信您会愿意看到我家小姐的，这是来自康纳家的邀请。” “抱歉，我不愿意。” 但丁转过头，像是没有注意到对方加重语气的某个词语，和老汤姆说道：“我们走。” 随后，二人便再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径直离开了地下交易市场。 对方也没有进一步的阻拦，站在原地，略有些意外地摇摇头，同样转身离开。 地下交易市场，一顶明显比周围大上一圈的帐篷内。 娜塔莉·康纳坐在长条沙发上，摩挲着一枚出土于鸢尾花王朝鼎盛时期的金币。 “你是说，他不愿意过来？” “是的，我按照您的要求，但对方依旧拒绝了。”刚才的男人躬身道。 “真让人意外，他现在居然能拒绝女士的约见”娜塔莉挑了挑眉，精致的面孔上有着不加掩饰的讽刺。 “我想，或许是受到了身旁那位老人的影响，看得出来，那是一个非凡者。”男人笑道。 “没想到他也会踏入进这个圈子，让我猜猜他的特职织谎人？酒鬼？还是失意人？” 娜塔莉自言自语，随后笑了起来：“感觉这几个特职都很符合他过往的经历。” “也许另有际遇也说不定，不过好像没听说过男宠这个特职。”男人不无调侃。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忽然响彻在帐篷内，男人嘴角留下一丝鲜血。 “有些话我可以说，你不可以。” 娜塔莉的眼神冰冷，缓缓道：“山尼，摆正自己的身份，我只提醒你一遍。” 她站起身，把玩着手中的金币，没再多看一眼旁边陷入惶恐不安的仆人。 两名女仆掀开了帘布，畏惧地低头行礼，恭送康纳家族的大小姐离开。 圣菲亚教堂外。 老汤姆启动汽车，一脸怀疑道：“是不是你小子以前干的好事，让对方找上门了？” “应该不是”但丁皱着眉翻阅记忆。 康纳这个姓氏在海森特并不少见，但要论最出名的，莫过于联邦财政部的现任部长，杜修斯·康纳。 没记得原身和这个姓氏打过交道更不用论部长级别的高官家庭他反复确认，以防类似当初艾娃的情况再次出现，最终得到了肯定的结论。 自己绝对没有交往过姓康纳的女孩子！ “那个人能直接说出康纳家，想必说的就是现在的那个财政部长。” 老汤姆幽幽开口，“你真的确定，不是你过去的小女友？” 原身曾经的交往对象，虽然不乏家境优越的人，但绝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但丁摩挲着下巴，十分笃定的开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果原身当初敢招惹这个级别官员家的女儿，他早不知道死到哪条河里了。 老汤姆耸耸肩，不再多问，专心开车。 只是他的表情，总带着些许的不相信。 回到别墅，将东西收拾好的但丁换下正装，改穿休闲的亚麻衬衫，沿着楼梯下去，和在客厅里的艾薇打了声招呼，刚好看到约瑟夫几人急匆匆地走进来。 “追查行动有变化？”但丁看出了同伴此时的急迫。 “那个伊文果然有问题！”约瑟夫接过艾薇递来的冰水，大口喝了起来。 “我和乔治联系了总部的同事，帮我们对接到大地教会总堂，对方说伊文·克劳奇压根没有过来报道。 后来我们按照你给出的线索，进行了大范围的搜寻，最后在钢铁西区的郊外，找到一栋长时间没人居住的木屋，那里边有着两具无头尸体。” 约瑟夫停顿片刻，继续道：“经过‘敛尸人’的辨认，确定那就是真正的伊文和他的司机。” “敛尸人？”但丁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更好奇这个只在资料中看到过的特职，据说他们对尸体的了解程度非常高，堪称“法医”。 “是的，一位资深的非凡者，虽然还是第一层级，但经验丰富。” “他也是我们特调局的成员？” “他已经退休了，和你一样属于编外人员等等，这不是重点。” 约瑟夫拍了拍脑袋，把话题拽了回来： “因为最近发生的两件事都和诺蓝市的大地教会有关，他们总堂的高层对此很震怒，公开表示这是对正神教会赤裸裸的挑衅，主动提出要加入到我们的这项任务” “他们派了一位第二层级的‘传教士’，配合我们开展针对真理教派的追踪。”乔治走了过来，接上话题。 “那个洛伦牧师？” “你怎么知道？”乔治愣了一下，把接下来准备好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刚刚还见过他但丁扯了扯嘴角，捋清思路，开口道： “所以说，真理教派的人杀害了真正的伊文，并顶替了他的身份，潜藏在大地教会，后来他们发现了司机的泄密，于是将那个家伙也除掉了。” “现在大地教会派了洛伦牧师加入我们，看来我们的追踪能力会进一步提高。” “只要他们不帮倒忙就好。”突然，里昂的嗓音响了起来。 几人齐齐回头，看见队长斜靠在楼梯扶手，正用深邃平静的蓝眸盯着手中的几张羊皮纸。 “本来对方并不清楚我们这边具体的情况，但经正神教会这么大张旗鼓一弄，整个非凡者圈子就没有不知道的了。” 他将羊皮纸卷起，微微摇头：“他们总是恨不得明着告诉所有人，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算什么事但丁瞬间明白过来里昂的意思。 按照原来的计划，即便特调局加派人手对欧文等人进行搜捕，但始终在尽量控制这件事不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可作为十二正神教会之一的大地教会，他们本就在非凡者圈子内有着巨大的影响力，现在又公开表示出对真理教派的清剿，那些邪教分子必然会更加谨慎，想法设法隐藏自己的行踪。 虽然己方有着占卜手段这种追踪能力，但对方同样有着‘造反分子’这类天然的隐匿高手 本来可以当做王牌打出的暗牌，一下子变成了明牌。 而且，如果真想对真理教派进行大范围的打击，又怎么会仅仅派出一名第二层级的非凡者？ 简直是雷声大，雨点小。 更像是作秀但丁心底暗语，试探着问道：“需要我现在重新占卜么？” 里昂微微摇头：“暂时让那位‘传教士’展露下能力，反正不用白不用。” 他顿了顿，转头对艾薇道： “以我的名义，给大地教会的那位主教致电，让他们的非凡者马上过来。” “逾期不到，按照联邦战时紧急条例处理。” 第六十五章 画符、刻印 但丁看得出来，里昂·诺芬克斯对大地教会很不满，甚至达到了懒得遮掩的地步。 这从他对待那位“传教士”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联邦战时紧急条例，是当年第一次大陆战争时出台的一项规定，后经多年来的修改增删，形成了现如今涵盖联邦各种紧急状况下的处置细则。 其中有一项内容：“联邦境内所有正神教会，均需配合政府的统一行动，若有消极怠慢、畏缩不前者，按照军纪予以必要惩戒，最高可剥夺其公民身份移交军事法庭，并视情节严重程度，对所属教会进行追责。” 寥寥几句话背后，展现出的是联邦政府和正神教会之间的斗争和妥协。 西大陆从中世纪那种神权社会衍变到现如今的社会结构，可以说各国政权之间都保持了一定的默契，即：决不允许教会再度凌驾政府。 翻阅历史的痕迹，但丁看到了一个教会高高在上，充满着血腥与暴力的黑暗时代。 没有丝毫人权可言，一切以神的旨意为标准，教会的神官可以任意决定每个人的生死、财富，被判为异端的，甚至连家人眷属都要受到牵连。 国王和贵族要接受教会的册封，宗教的言论永远置于个人经验和理性活动之上，所有的教育、文化都要服务于神学思想。 但丁曾听老汤姆讲到过，在那个年代，教会掌握着所有特职体系的晋升途径，一个普通人如果没有得到教会的认可，是根本没有办法成为非凡者的。 “蒸汽时代的到来，改变了原有的社会结构？怎么感觉背后同样藏着很多没有被记载公布的历史” 但丁将手中的那本《海森特联邦发展史》合拢，不再进行历史资料和文献的阅读，转而站起身，从卧室角落里取出自己新买的“符纸”。 他手持裁纸刀，一丝不苟的进行着剪裁，使其符合道家“符纸”的规格尺寸。 做完这一步，但丁静心宁神，调整自身状态，默念净口咒七遍，安神咒、净身咒各三遍。 熟悉的感觉再度来临，他将那根特制“毛笔”取出，呵气于纸笔，蘸取少量朱砂，尽情抒发着自身的炁，认认真真在符纸上书写咒文和象征符号。 那是专门用来保护佩戴者不受邪灵、鬼怪干扰影响的符语云篆，那是象征着道家北斗星君、象征着主制万二千神，持人命籍的天之侯王。 除此以外，但丁还添加了隶属于师门传承的独有秘字，用以上表身份。 另外，符与箓其实有着清晰的区别，从功能上来说，符在于召劾鬼神，镇压邪气，每临一事则画一符或数符以行法；而箓则是身份的凭证，箓上的神将兵马归受箓者调动，即便箓中有时也嵌有符，但也只是箓结构中的一部分，普通人之间经常混淆，流传着许多谬误。 一气呵成，当最后一笔收尾，所有的灵性串连在一起，但丁忽然感觉到房间内有磅礴的、已经不再陌生的力量在涌动。 涌动很快消失，虽磅礴却并不狂躁，画好的那一张符在但丁的“洞见阴阳”中，完全组合成了一体，散发着宁静而平和的辉光。 他放下笔，捻起这张“北斗破邪符”，静心感受着效果。 “恩，只要手持此符，就能感觉到周身的保护，类似于诵念净心神咒的效果，但明显要弱上不少” 但丁准确的作出判断，随后不再耽搁，以同样的方法一口气画了六张出来，这才作罢。 由他亲笔画出来的“北斗破邪符”，能让佩戴者不知不觉间受到道家正神的庇佑，但不会太过夸张，除非但丁本身的层级变得更高，储备的炁更加庞大，届时画符的效果会有显着的提升，因为这代表着他与道家神灵的呼应会更强。 自从确认这个世界可以感应到道家神灵的存在后，但丁不是没想过以请神之法去进行沟通，询问自己穿越的真相。 但每每想到此处，极其强烈的预感告诉他，这也许会带来极为可怕的、难以预料的后果。 正因如此，他才始终保持着谨小慎微，没有多做任何不符合现阶段实力的尝试。 我似乎该提前准备好晋升“观光客”所需的阵法材料但丁若有所思，开始收拾凌乱的桌子。 非凡者晋升的标准并不明确，每个非凡者都在自行领会【要义】，而得益于道家的特殊性，以及杀夫藏尸案带来的感触，但丁觉得自己似乎只差临门一脚，便可以准备晋升下一层级了。 对于他而言，使用晋升阵法，是为了从以太界中汲取获得必要的能量，以及扩大对以太界的感应范围，冥冥中的直觉告诉他，若是想使用更多的道术，便需要这样去做。 也许是世界的基本规则所决定？道家正神和本土神灵的博弈？但丁嘴角上翘，忽然有种身为“先锋官”的既视感。 将奇思妙想压了下去，他开始着手准备猎魔子弹的刻印。 因为画符和刻印有所区别，但丁拿着刻刀，先是在普通子弹上进行必要的练习，直到确认已经熟练掌握刻印的技巧，这才开始正式的制作。 一枚枚银色子弹被他刻印上道家的符咒，有真火符、引雷符、破煞符这种具备杀伤性的强力符咒，也有破妄符、破障符等具有特殊作用的辅助咒印。 做完这一切，但丁的额头已经见汗，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般，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平常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但丁抹去额头的汗珠，默默念出一句前世耳熟能详的口号。 他站起身，喝了一大杯冰水，又将刻印好的子弹收整完毕，忽然想要试验下效果，竟生出一种迫切渴望战斗的念头。 我怕是有点膨胀了但丁猛拍了一下脑袋，将自己的这个危险想法按了回去。 因为大地教会那位“传教士”的突然加入，本属于但丁的工作被暂时搁置，按照老汤姆的话说：“占卜这种自带风险系数的事，能让别人干的时候，就尽量躲的远远地。” 他理解行动队同伴对自己的保护心理，毕竟秘读者体系从来都是教会的“眼中钉”，他也不至于蠢到主动暴露。 打量着厚厚一摞还未使用过的空白符纸，他打算暂时休息一会儿，争取在今天完成贴身符咒的储备工作。 第六十六章 不同的人 洛伦牧师很压抑，又很愤怒。 这种压抑与愤怒交织情绪的主要来源，是因为他在兰蒂斯教区的那位老主教身上，看到了隐藏极好的畏惧心理。 作为大地与商贸之神的虔诚信徒，传播神之福音的非凡者，他始终认为教会才是这个世界的引领，本不该向神灵以外的任何人或者组织低头。 正如他最感到骄傲的地方，就是在所有的教会非凡者中，他是最难得、最罕见的“神谕牧师”体系。 “一个主教，居然会对特调局有畏惧，这简直可笑。” 洛伦牧师行走在圣菲亚教堂的林荫小路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遇到前来礼拜的信徒，还会温和又礼貌的点头致意。 他知道特调局那个名叫里昂·诺芬克斯的家伙，背景很显赫，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终究离不开凡俗之人的范畴。 听说诺芬克斯家族的那位狮心王先祖，当年竟然狂妄地想要挑衅神灵的威严，最后被彻底打落尘埃，连灵魂都不知道消散到哪里去了。 如今狮心王的后人，果然和他一脉相承，对神灵缺乏必要的敬畏。 洛伦牧师想着这些事，缓步走出大门，早已等候在此的司机低头行礼，并打开那台造价不菲的轿车车门。 他坐进真皮包裹的后排，闭着眼睛，开口道： “先去尼禄的庄园。” 是的，他知道里昂·诺芬克斯已经派人和主教致电，要求让他即刻过去报道，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神灵的使徒，无需向凡俗低头。 洛伦牧师露出不屑的笑容，又很快收敛。 毕竟，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 娜塔莉很放松，也很开心。 自从得到了父亲的许可，允许她离开提顿去进行游历后，她便感觉自己就像脱困的小鸟，终于不用再每日面对家族内那些老古板的劝诫。 作为年纪轻轻便跻身第三层级的“战斗大师”，她掌握着许多丰富的战斗技巧，不管是冷兵器还是枪械，都可以信手拈来的使用。 虽然当初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她会激活这个特职的能力。 因为以康纳家族的传统来看，“商人”体系才是符合家族传承的非凡者，可即便在娜塔莉身上发生了这种意外，但她本人的地位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没办法，谁叫她的父亲是联邦现任的财政部长，掌管着巨额财富的同时，还是一位第五层级的非凡者。 要知道在现在的非凡者圈子，即便是教会也找不出一个活跃在外界的第六层级。 所以各国出名的非凡者当中，第五层级已经是其中的中坚力量，第六层级寥寥无几，大多隐匿不出。 至于再往上的非凡者，即便有少部分人宣称他们还在，可二、三百年来都没人再见过，更没有人晋升成功过，自然被慢慢淡化，逐渐成为属于历史的传说。 “这次游历，要是能完全领悟【要义】，也许就可以晋升到第四层级的‘猎魔人’了” 娜塔莉放下手中那枚鸢尾花王朝的金币，一边欣赏着波利亚港独特的风情地貌，一边在脑海中思索。 “如果能晋升成功，就将正式迈入到高端战力的行列，到时候对于父亲竞选联邦副总统，也会起到不小的助力。” “可是家族那些老家伙们都说，从第四层级开始，晋升的方式和低阶段完全不同，需要在布置阵法的同时辅以对应的仪式，且有着极大的失控风险” “真羡慕诺芬克斯家族，他们的那位先祖居然能将整条特职体系化作私有，连带着中阶段往后的晋升都不再面临过多的风险。” 娜塔莉叹了口气，随后又开心的想到：“不过就算是他们，也没办法再晋升第七层级。” 身旁的贴身女仆安娜看到自家小姐的表情后，笑问道：“小姐，是觉得这个港口的风景不错么？” “恩，毕竟在提顿，成天面对的只有无休止的宴会和一张张虚伪的面孔，难得看到社会底层的真实样子。” 安娜掩嘴轻笑：“要不要我通知当地市政厅一声，把这个港口买下来？” 娜塔莉摇摇头：“那就失去了自由的气息，我不喜欢。” 对待这位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女仆，她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深厚感情，因此会予以更多的宽容。 至于说昨天那位说错话的山尼，已经被遣返回家族，等待下一步的制裁。 娜塔莉转过身，像是已经看腻了眼前的风景，边走边说道： “给诺芬克斯家那位大少爷发份邀请函，就说康纳家族设下晚宴，期待他的光临。” 安娜紧跟上前，点了点头，提醒道：“听说里昂少爷对他的那个行动队感情很深” “那就让他可以带上他的队员，省得父亲总说我不谙世事。” “好的。” 但丁很疲惫，但很满意。 经过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他终于成功完成了全部符咒的制作。 看着眼前厚厚几摞分类摆好的黄符，那上面赤红的朱砂云篆，给人带来充足的安全感。 “总算是搞定了，以后出门每个口袋都装满，再遇有突发情况，一手黄符，一手左轮，专治一切牛鬼蛇神！” 但丁站在书桌前，兴致勃勃地摆了几个姿势，随后叉着腰，表情颇为得意。 容不得他现如今如此兴奋，从穿越过来一周多的时间，一直缺乏有效的战斗手段是最大的弊端和心病。 如今各式符咒齐备，射击水平也稳步提升，要是再遇到类似上次的突发战斗，完全可以不慌不忙，且不用担心脱力的问题。 “先把护身符送过去，让他们随身佩戴。” 但丁将那几张为同伴专门准备的符咒叠好，整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打开房门来到一楼。 这个时候，约瑟夫和乔治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正聊些什么，两人眉飞色舞，十分开心。 艾薇和艾娃则是在另一边，小画家正进行着艺术创作，艾娃端着杯咖啡，不时提出意见。 “咳咳，在聊什么？” 但丁很自然的拐到了两个男队友的位置，微笑开口。 “我们两个在打赌，赌那位大地教会的‘传教士’接下来会有多惨。” 乔治呵呵笑道，表情看上去很幸灾乐祸。 第六十七章 过分强势的队长 “多惨？”但丁没太理解，随后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这才恍然大悟。 差点忘了，队长当时说的可是让他马上过来 “看来这位洛伦牧师不太配合啊。”但丁笑呵呵道。 “约瑟夫说队长也许会先收拾他一顿，然后再安排他老老实实的工作。” 乔治挑了挑眉：“但我觉得，队长更会是在教训他之后，将他直接赶走。” 好家伙，总之肯定是要先教训的，对？ 但丁啼笑皆非，在某种程度对里昂·诺芬克斯有了新的认知。 “正神教会有些人总是放不下自己的架子，这算是老传统了，可队长从来不会惯着他们的脾气。” 约瑟夫扬了扬拳头：“毕竟拳头大，说话才管用。”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丁颔首表示赞同，随后拿出两个符咒，分别递了过去。 “一个小玩意儿，算是我对神秘学领域的初次试验。” 二人分别接过来，好奇地打开黄符，乔治感受了片刻，抬头问道： “我能感受到上面的以太能量，恩好像类似于护身符的效果，你做的？” “当然，结合最近了解的神秘学知识，加上一点点灵感的启示。” “这种符号，看起来像是某种文字，可我从没见过。”约瑟夫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 “感谢秘读者的灵感。”但丁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露出符合特职身份的微笑。 “霍，说得我好羡慕。”乔治摆出一个夸张的表情，随后认真地说道：“谢谢你，队友。” “谢谢我们神奇的秘读者！”约瑟夫点头致意，挂着诚挚的笑容。 你们这样认真，会让我很不好意思的但丁心中暗语，随后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欢快和谐的气氛，萦绕在客厅的三个男人之间。 几人闲聊了一阵，但丁又分别将符咒送给另外几名同伴，除了艾娃的道谢有些生硬，其他人都很开心的接受这份礼物。 尤其是老汤姆，当但丁钻进地下室送东西时，对方反复表示，这种神秘的符语他从未见过，要好好进行一番研究。 希望他不会因此走火入魔，毕竟云篆可是道家独有但丁默默祈祷，他当时忍住了解释的念头，只好以“切勿轻易尝试，这是灵感的认知”作为提醒。 可看对方那副恨不得马上临摹的样子，让他差点觉得把符咒送给老汤姆是个错误的行为。 “算了，反正道家神灵的力量和本土并不一样，他没有受过箓，即便照葫芦画瓢，也没有任何效果。” 回到卧室的但丁，不再多想其他事情，简单洗了漱，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 一夜无梦的但丁，被楼下传来的巨大碰撞声吵醒，他下意识掏出放于枕头下的左轮手枪和符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什么情况？真理教派打进来了？” 他急忙穿好衣服，又以最快的速度检查好随身携带的“装备”，左手攥着一张“引雷符”，右手持握左轮，躲在门后，用食指轻轻将房门打开一道缝隙。 恩？没有人？ 但丁谨慎地踱步出去，使身体始终靠着墙壁，一点点走到楼梯的位置，这个视角刚好可以看到楼下客厅的部分场景。 视线所及的地方，原本完好的实木地板被砸出一个大洞，一个穿着神袍的熟悉面孔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大口吐着鲜血。 一双黑色皮鞋缓缓走到近前，毫无怜悯地踩在地上那人的胸口，一口纯正的提顿腔在客厅响起： “我让你即刻报道，你听不懂？” 是队长！ 但丁顿时醒悟过来，也认出了躺在地上的那个倒霉蛋。 他放下心，将左轮手枪和符咒收起，快步走下了楼梯。 洛伦牧师被踩在脚下，眼底流露出的神色，既愤怒，又震惊，还夹杂着几分无法抑制的恐惧。 因为他清晰的感受到，对方那种毫不掩饰的杀意！ 我是大地教会的神官！他竟然想因为一个迟到的事情杀我！ “你在挑衅神灵的威严。”洛伦牧师咳着血，咬牙道。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从他的左腿传出，里昂·诺芬克斯抬起右脚，看着那张因剧痛而瞬间苍白的脸，眼眸深邃： “就凭你，也配代表神灵？” 洛伦牧师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将自己的怒火压了下去，那股愈发明显的杀意始终在锁定着自己。 他很确信，如果此时再敢多反驳一句，那么今后也许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在生死和面子之间，他的理智作出了暂时的屈服。 “我承认，我迟到了。” “没了？” “里昂队长，我毕竟代表着大地教会！” 砰！ 里昂重重剁了一脚，那位洛伦牧师的胸口肉眼可见地凹了下去。 但丁瞳孔一缩，对自家队长的实力再度刷新了认知。 第四层级这么强？！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在这个时候响起，同在客厅的艾薇急忙跑过去打开大门。 一名穿有金丝边神袍，袖口处有着天平图案的白发老人就站在入口处，面庞和善，没有进来，而是在胸前点了三下，开口道： “请您宽恕他的怠慢。” “福尔斯，他说我在挑衅神灵的威严。” “他还年轻，并不懂得神的宽容。” “他告诉我，他代表着大地教会。” “只有教尊才有这个资格。” “那他是你们教尊的私生子？”里昂转过头，眼眸平静。 “我不关心传教以外的任何事。”福尔斯微笑，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躺在地板上奄奄一息的牧师，也没有听出话语当中的讽刺。 “大地教会需要给我一个说法。”里昂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记住，是给我一个说法。” “如您所愿。” 福尔斯再度行礼，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满。 他恭敬的态度，差点让一旁的年轻侦探以为队长才是大地教会的高层。 诺芬克斯家族这么强势？还是说仅仅是队长自己这样？ 但丁心头忍不住感叹，打算抽个时间从灵仆理查那里了解清楚。 只是一想到那个善于脑补的狮心王，他忽然感觉自家队长的“强势光环”变得 好像没那么强了。 第六十八章 来自老汤姆的怀疑 奄奄一息的倒霉蛋洛伦，最终还是被福尔斯主教带走了。 其余行动队成员对此见怪不怪，像是已经看过很多类似的场景。 里昂·诺芬克斯显然也没有任何解释的想法，他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吩咐艾薇联系好装修工人，尽快修缮好被战斗破坏掉的地方。 但丁本来想问问前面发生了什么，可看到众人嬉笑如常的样子，便觉得没必要大惊小怪。 毕竟，自己也算是狮心王理查的主人。 早餐的时间一如既往像是家庭闲聊，老汤姆今天讨论的话题是联邦海军新增设了一支特战队，据说全都由新晋的非凡者组成，过段时间会邀请特调局进行相应的培训。 “看来军方是在以这种方式，回应众议院之前那个愚蠢的提案。” 里昂用餐刀切下一块鸡胸肉，优雅的举止和战斗时那种纯粹的暴力大相径庭。 “海军特战队的队长是莱恩·施耐德，那个被苏雷斯帝国称为血手屠夫的男人。” 老汤姆放下手中的报纸，以很感慨的语气说道：“一个对待同伴和敌人同样狠厉的家伙。” “他有什么显着的战绩么？”约瑟夫好奇问道。 “第五层级的‘灾难骑士’，已经是目前军方最高层的战力之一。” 灾难骑士这是哪个特职体系的非凡者？ 但丁暗暗思索，上次他从老汤姆那里看到的资料，只有第三层级之前的内容。 “从一个普通的海军士兵，成长到现如今的水平，莱恩这个人是有真材实料的。” 里昂作出了客观点评，“特战队在他的手上，想必死亡率会很高，不过必然会成为一支王牌队伍。” “是啊，他可是曾经带领一支二十人的小队就屠戮掉苏雷斯一个整建制骑兵营，搞得那位古斯曼三世雷霆大怒，誓要拿掉他的人头来洗刷耻辱。” 老汤姆难得对一个人有如此高的评价：“结果到现在十几年过去了，莱恩还是活的好好的。” 这么凶悍但丁听得目瞪口呆，他读过各国的军事资料，知道苏雷斯帝国的整建制骑兵营，足足有接近千人的数量。 二十比一千，就算是敌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被机枪扫射，也得扫射半天？ 这个莱恩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像是看出但丁的震惊，里昂微微一笑，解释道： “他的特职体系很强大，尤其适用于战争方面，几乎是在往海陆空全能的方向发展，他当时是临场晋升第五层级，瞬间获得了极大的战力加成。” “不过那次战斗结束后，他也因此留下了不少的隐患，据说这辈子都没希望突破到第六层级了。” “我觉得，他已经很厉害了。”但丁摊手道。 “这倒是，先不提那些遥远的了。” 里昂敲了敲桌面，笑道： “今天按照原计划，约瑟夫和乔治继续追踪真理教派的线索，不求一定找到，但要保持搜捕的状态。 艾薇和艾娃，你们两个去市政厅，做好总部增援力量到来前的准备工作。 但丁，你和老汤姆一起，准备好防御阵法的布置，从昨天晚上的小礼物来看，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说完，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有些皱巴巴的邀请函，随手扔在了桌面上。 “晚上都早点回来，有个晚宴的邀请，我们大家一起去。” 约瑟夫哈哈笑道：“队长，是又要我们去蹭吃蹭喝了么？” 乔治捅了他一下，鄙视道：“别给队长丢人，明明是盛情难却。” 但丁微笑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说话，低头将餐盘里最后的食物打扫干净。 恩，留点肚子 “你的神秘学天赋让我感到惊讶，但丁。” 老汤姆看着面前的那张羊皮纸，久久发出一声感叹。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法，我看得出来，如果将灵性材料以你所描述的方式进行排列组合，会激发出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他用羽毛笔在一旁的笔记本上飞速进行着书写和测算，忍不住喃喃自语： “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进行不同特性的材料布置，然后通过数量相近的非凡物品进行链接类似于堪塞学派的仪式不，不一样，这明显要更加精妙，似乎有着某种规律” 他抬起头，愈发惊叹道：“你的这些想法究竟是怎么来的？！别告诉我又是灵感的启示。” 但丁坐在书桌对面，手里正捧着之前没有读完的《海森特联邦发展史》，闻言微笑道： “秘读者会听到看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和画面，我在阅读那本《神秘学阵法简述》的时候，常常会萌生出很多灵感。” 他顿了顿，将手中的书页合拢： “因此，经过我在理论上的反复论证，并且结合常用防御阵法需要的材料特性，最终推导出了您手里拿着的这个新型阵法。” 无量天尊我只好把这份成果厚颜无耻扣在自己的头上 但丁默默在心里赧然几句，随后开口道： “当然了，具体效果如何还需要进一步的实践，这就需要您这种知识渊博的学者来指导了。” “不得不说，你是个天才。”老汤姆沉默片刻，给出了答案。 “虽然过往的记载里都在宣称秘读者们有很多奇妙的手段，但那仅仅限于以太能量的使用上，从来没有谁去开创出新的领域。” 他认真看着但丁，重复了上一句话：“虽然你很轻描淡写这件事，但我的认知告诉我，你是在开创一个新的领域。” 这博物学者们果然很难糊弄但丁心头犯起了嘀咕，刚要开口，便听到老汤姆接着道： “包括昨天你送给我的那个护身符，我钻研了整整一晚，比对了我所知道的四十多种语言，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对应的上。 那些明显带有特殊含义的符号，我不相信这会是非凡者灵光一现就能拥有的。 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询问道： “你是不是，和某些邪神做了交易？我是指，经常出现在非凡者耳边的呢喃呓语，如果你去回应它，很容易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 三清在上，您老人家是想到哪里去了但丁一时哑然，随后失笑道： “请放心，我明白您的担忧，但我可以保证自身没有任何失控的风险， 哦对了，你可以再对我进行一次检查，以此来确定是否有着隐患。” 第六十九章 消灭神权才是终极目标 “你可以再对我进行一次检查，以此来确定是否有着隐患。” 但丁的话语透露出十分的自信，这让老汤姆开始有了些许的迟疑。 从他过去所接触到的每一起非凡者失控事件来看，没有哪个人可以保持如此自信且理智的态度，这的确不符合失控的症状。 难不成，他真的是那种，在神秘学领域具有极强天赋的创造型天才？ 出于谨慎的角度，老汤姆还是按照当初入职检查的方式，对但丁进行了一次无死角“扫描”。 最终的结果让他放下心来，作为博物学者，他们拥有的能力对“失控”有着极为敏锐的把握和判断。 老汤姆长出一口气，放下检查单，看向但丁的眼神忽然变得炙热起来。 “您我”但丁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身体，对方的眼神实在是有点遭不住。 “我确认了，你在神秘学领域绝对可以有更加惊人的建树！” 老汤姆有些激动：“单凭那些神秘符号和文字，以及今天的这个阵法，你就会成为研究院炙手可热的新星！” “那群老家伙们一直停留在对历史的追溯上，却忘记了非凡者应该着眼于未来的探索！” “以太学为什么会从神秘学中单独剥离出来成为一个新的学科，就是因为曾经有着一批具有卓绝眼光的学者，他们站在过往理论的基础上，大胆进行假设，谨慎进行论证，最终才将这个世界从黑暗的中世纪里摆脱出来，让非凡者可以不再成为教会的私属！” 老汤姆越说越兴奋，站起身来，双手用力地比划： “像晋级阵法的材料替换、魔导武器的研发、乃至于非凡者们现在常用的种种技巧，都是以太学的前辈们一代代摸索出来的！” “而你，但丁·亚希伯恩！” 他炙热的目光直视着面前的年轻侦探，一字一句道： “我相信你有这个希望，也有这个潜能，去将这种新型阵法和神秘符语进行更深层次的运用！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的贡献将被永远铭记，因为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教会彻底扫落到历史尘埃之中！” 老汤姆兴奋地有些口不择言，却在无意中让但丁品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非教会体系的非凡者，竟然和教会之间有如此不可调和的矛盾 老汤姆出身于研究院，从这些话中可以看出，他们始终在致力于彻底摆脱教会的阴影。 不，不够准确，他们是想彻底将教会变成历史，让今后所有的非凡者只属于政府！ 中世纪的黑暗岁月到底给非凡者们带来了多大的阴影，以至于让这些人几百年来都为之努力，丝毫不敢停歇？ 但丁结合过去和队友们的闲聊，感觉隐约触碰到什么隐秘，思考片刻，微笑道： “您高看我了，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而且还不知道具体效果会怎么样。” 他侧歪过脑袋，扫了一眼书架上堆放的长角蜥标本，直接问道：“您说的将教会扫落到历史尘埃” “你今天也看到了，里昂对正神教会的粗暴手段。” 老汤姆摘下单片眼镜擦了擦，继续道：“这并不是他狂妄自大，而是因为，诺芬克斯家族是当年最早抵制神权至上的一批人。” “和教会“神灵庇佑”的观点不同，他们对待神灵的态度始终是敬而远之，并且最好永远不要试图接近神灵。” 队长曾经也提到过有关神灵的概念和意义但丁沉思，回忆起当初首次谈话时对方所说的内容。 里昂认为神灵的维度过高，哪怕是正神，祂们也不会关心地面蝼蚁的生与死，只要不去招惹，便不会给人类自己带来麻烦。 教会却坚持人们是在神灵的庇佑下生存于世，所以一言一行都要遵循神的旨意，可以说这两种观点天然对立。 那邪神又是怎么回事？像真理教派这种组织，隐隐和教会、政权之间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对抗，只不过相对式微 真是混乱的时代但丁不由慨叹。 “蒸汽时代能够来临，诺芬克斯家族付出了很多，当年那些学者，或多或少都有接受过暗中的资助和保护。 并且你应该知道，海森特联邦的前身就是鸢尾花王朝，当年之所以会和平演变，也是因为诺芬克斯家族主动放弃了王权。” 老汤姆娓娓道来，“你想想，神权至上的社会到底有多么可怕，才会让一个王国的皇室都恨不得推翻它，甚至不惜因此舍弃王位。” “这个过程肯定十分艰辛，并且缺少不了牺牲。”但丁想到前世历史书上的内容，有些感慨。 无论在哪个世界，革命都伴随着流血。 “是啊，太多的普通人、非凡者都死在了推翻神权的道路上，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先驱、启蒙者。” 老汤姆站起身，一边收整阵法所需的材料，一边说道：“可哪怕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努力，我们也仅仅和教会达到了某种平衡，还远远谈不上彻底消灭神权。” “这件事，需要我们一直做下去。” 他抬起头，看着但丁，严肃道：“教会的可怕和底蕴远超你的想象，千万不要因为里昂的行为，而对他们产生任何的傲慢和轻视。” “那队长就不担心教会的报复么？”但丁皱眉问道。 “他的姓氏毕竟是诺芬克斯，多少家族和势力都承了他们的情，真要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 原来如此但丁恍然大悟，随即又想到理查那个家伙，也不知道他当年还做了什么其他的事情没有。 这几天的时间，但丁其实一直有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在不影响人设的情况下，从理查那里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虽然对方现在是个毫无任何实力的灵体，且因为千年的折磨而智商下滑，但好歹也是曾经货真价实的第九层级，随便掏出点经验来，都足够让眼下的但丁有质的飞跃。 毁在当初装的太满，搞得现在有点难以收场可若是以敕鬼之术强迫，又难免会留有隐患，不符合长远角度的考虑 但丁默默叹了口气，不再多问，和老汤姆准备在别墅内试验阵法的效果。 第七十章 颠倒奇门阵 里昂·诺芬克斯迷路了。 确切的说，他是在这栋属于自己的别墅内迷路了。 进门的时候，一直引以为傲的精神力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直至他走上二楼，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短短的一段路，却能找不到房间？ 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场景，视线所及之处都和平常没有任何不符，可只有深入其中才能感受到那种来自空间上的混乱。 整栋别墅空无一人，安静地就像空旷的荒野。 记忆并没有出现问题，那么唯一出现问题的地方就是 过往丰富的经验让里昂在第一瞬间提高了戒备，以太能量流转全身，一支造型华丽的左轮手枪转瞬出现在手中。 他没有轻举妄动，因为精神感知的范围内没有出现任何敌人。 不，也许精神感知同样出现了误差。 “老汤姆和但丁去了哪里？”里昂微微皱眉，那双蓝色眼眸变得好似深谷的幽潭。 在突然陷入到未知的“陷阱”时，最好的应对手段就是不要轻举妄动。 他站在原地，精神力如蛛网一般迅速蔓延至房屋每个角落。 不，不对劲，明显有一股力量在扭转着自己探知的方向 他缓缓转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前踏出了一步。 霍然之间，眼中的场景再度出现变化，他竟然又回到了一楼！ “是某种阵法？” 里昂喃喃自语，忽然想到了一个答案。 他将手枪收起，开口道：“出来！不然我就要暴力破坏了。” “哈哈哈，果然神奇！果然厉害！” 老汤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出，里昂抬起头，发现视线中的环境开始再度扭转变化，随后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站在门口的位置。 “我是什么时候被‘欺骗’的？”里昂并没有被“愚弄”的愤怒，反而微笑开口。 “从你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开始，阵法就启动了。”老汤姆从沙发上站起来，表情很是兴奋。 “这似乎是一种从未被记载过的阵法，哪个流派的产物？”里昂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不不不，这是但丁的杰作，他是个绝对的天才！” “哦？那他在哪里？” “他不就在这哎？人呢？”老汤姆回过头，惊讶地发现本来一直和自己待在一块的但丁，居然不见了。 紧接着，他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摧枯拉朽的力量朝自己袭来！ 来不及老汤姆多做出反应，他的身体居然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随后在短短一两秒钟的时间，又诡异回到了原地。 这时候，一个黑漆漆的枪口恰好对准了他的额头。 “学者，你似乎失去了应有的谨慎。” 里昂那双蓝眸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翘。 “里昂，你要做什么？”老汤姆皱着眉，一时没有明白对方此时的反应。 “我问，你答。”里昂显然没有和对方废话的心思。 “拜托，你不会以为我是假扮的？”老汤姆这才醒悟过来，有些啼笑皆非。 “你当初为什么加入行动队？”某位队长丝毫不为所动。 “好好，谨慎是对的，因为我受够了研究院那群裹足不前的家伙们，想要离开那里，在实践中探索以太学的未知。” “第一次见面时，你最后和我说的那句话，还记得么？” “消灭神权，我可以随时牺牲。”老汤姆忽然神色郑重。 “不错，那你还记得两年前那次任务，我们从阿努比斯山脉回来时发生了什么吗？” “可以了里昂，你压根没和我一起去过阿努比斯，明明是我和莉莉安”老汤姆翻了个白眼，随即马上住口。 “莉莉安当初为什么离开你？” “够了！里昂！”老汤姆愤怒出声，指着某位队长的鼻子： “别因为我刚刚让你出糗，所以就要这么快报复回来！” “好，看来你的确是我们货真价实的学者。”里昂呵呵笑道，收起了左轮手枪。 “哼！”老汤姆没了好脸色，显然刚才的那个问题触及到了内心的某个自留地。 “真是神奇的阵法啊” 里昂笑着拍了拍老学者的肩膀，随后转过头，对着空无一人的餐厅说道： “但丁，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声音落下不久，一道修长的身影却从另一侧的沙发后面缓缓站起来。 “哈，恩看来我们的阵法很成功！” 某位年轻、英俊且“富有天赋”的侦探先生，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笑道。 里昂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十分自然地将头转了过来，紧接着又转向沙发后面的但丁，保持着平静的微笑。 “你什么时候躲起来了？咱们两个明明坐在一起！”老汤姆瞥过来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老人家，队长刚才的举动明显只是为了诱惑你靠近而已但丁无声吐槽。 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里昂的打算，所以在解除阵法的那一刻，就迅速翻身躲在了沙发后面。 灵觉强大，有时候不光体现在战斗当中。 比如刚刚的一瞬间，某种趋吉避凶的本能直觉，让他马上作出了隐匿的决定。 要不然，里昂的“确认办法”同样会落在他的身上。 虽然谁也不清楚，他究竟是真的出于谨慎，还是仅仅为了找回一些丢失的面子。 毕竟作为行动队的队长，被自家队员布置的阵法困住，说出去是有些丢人。 “这个阵法的名称是什么？你刚刚说是但丁的杰作” 里昂走到沙发前坐下，向老汤姆询问道。 “是的，一种全新的防御阵法！布置简单，但必须要配合独特的窍门！它的名字叫做颠倒颠倒什么来着？该死，你那个名字实在是拗口！” 老汤姆兴致勃勃地介绍到一半，无奈看向一脸人畜无害的但丁。 “奇门，先生，叫做颠倒奇门。”但丁再度用这个世界的通用语重复了一遍，发音标准。 “颠倒奇特的门，对，阵法的名字就叫做这个，说真的，恕我不能理解这种取名方式。”老汤姆耸了耸肩。 “呵呵，和你之前那几个奇妙有趣的比喻一样，都让人琢磨不透。” 里昂倒是没太纠结名称的问题，他询问道：“它仅仅是迷惑性的作用？我感觉到，这个阵法混淆了我的空间感。” “不，这只是一方面，算是基础的功能。” 提到专业领域，但丁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解释道： “以我现阶段的层级，暂时只能发挥出它十分之一的效果， 如果有足够的布置时间、对应材料，以及充沛的以太能量，完全可以作为一个范围性的杀伤阵法来使用！ 理论上来讲，它甚至可以囊括整个诺蓝市！” 第七十一章 晚宴 囊括整个诺蓝 里昂的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显然被但丁描述的内容所震惊，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汤姆霍然色变，连忙问道：“小子，你没有夸张么？它真的可以达到这种效果？！” “当然，这是保守的说法。”但丁的语气十分肯定。 “虽然我并没有机会去测验过，但如果等我达到第四不，也许第三层级就可以进行尝试。 只是那种范围，需要的非凡材料也是海量的。” “材料的事情不是问题，如果真的能达到你所说的程度，它将成为非凡战场上的一个决定性武器！” 里昂终于开口，他看向老汤姆，严肃道： “我虽然理解您对发扬以太学的理想和信念，但这件事，我希望您能暂时对研究院保密。” “保密？” 老汤姆先是一怔，紧接着恍然大悟，点头道： “我明白了，放心。” 里昂颔首：“但丁，你的天赋与能力超出我的想象，但在未来踏入到第四层级之前，我建议你先学会隐藏。” 你们是怕有人因此对我不利么但丁心领神会，神色郑重地答应下来。 “如果将来有人问起这件事，我们会暂时以探索到某个古代遗迹为由，解释阵法的来源。” 里昂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毕竟，我的家族始终保留着几支私人的科考队伍。” 队长，您总能在不着痕迹的情况下，成功让我感受到财富的力量但丁脸上微笑不变，只是有些僵硬。 接下来，三人又交流了一会儿，主要由但丁进行了阵法的介绍，以及启动的注意事项。 颠倒奇门阵其实脱胎于最初的八卦阵，属于一个变种阵法，但丁结合在这个世界学习到的神秘学知识，又加以必要的改良，最终形成了现如今的“版本”。 只是他没有说明的一点是，颠倒奇门阵与这个世界的神秘学阵法不同，前者是道家相字脉独有的传承，最为核心的地方在于拥有阵眼，而后者则更像是一种固定的仪式，只要完成规定线路的绘制或者是非凡材料的布置，便可以直接使用。 也就是说，此时的颠倒奇门阵，仍不是完全启动的状态，如果但丁激活阵眼，那才是真正意义的道家阵法。 要是那样做，里昂刚刚绝不是“迷路”而已。 关键环节留一手，有时候并不是坏事。 一天的时间悄然而逝，等到其他几名队员到齐，分别换上出席晚宴的礼服，由约瑟夫、乔治充当司机，几人分乘两辆汽车抵达了晚宴所在的贝利尔海滨庄园。 巨大宽敞的宴会厅内，造型精致的烛台上竖立着一根根正在燃烧的香烛，在散发着让人心情舒缓的香气的同时，以数量累积出不亚于电灯的光芒。 一张张造价不菲，雕刻有精美图案的长条桌上摆放着鱼子酱、煎牛排、焗蜗牛、红汤羔羊肉等食物，另外，还有众多侍者分立在各处，随时准备为宾客呈上美味的餐点。 但丁今天穿着一套镶锻枪驳领，双排扣的黑色燕尾服，辅以天鹅绒面料拼接，搭配镶嵌双条缎带的长裤、马甲，以领结代替领带。 黑发被整齐梳拢，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透露出低调不失优雅的气质。 他左手端着一杯颜色晶莹的红酒，正与一旁大快朵颐的约瑟夫闲聊。 “我建议你最好还是离我远一点，因为我已经感受到了不下十几道目光在看你。”约瑟夫板着一张脸说道。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你看看乔治，他就很开心。”但丁微笑，示意同伴看过去。 “呵，他那个家伙，一早就特意告诉我，今晚绝对不站在你的旁边。” “为什么？” “他说会显得自己像是你的男仆。”约瑟夫吃光一份鱼子酱，又从侍者的托盘里取下一份牡蛎。 “你们在聊什么？” 艾薇走了过来，她今天穿着立领、高腰的浅白色长裙，一头银发配上精致的五官，吸引了不少富家子弟的目光。 “美丽的女士，你今晚真好看。”约瑟夫挑眉赞叹。 “不，是每天都这样美丽。”但丁微笑纠正。 “谢谢，我们最英俊的侦探先生。”艾薇浅笑颔首，转而说道：“队长和汤姆叔叔被康纳家的大小姐邀请上去聊天了，估计等会儿就会一起下来，也不知道康纳家族是怎么想的，居然舍得让那位小姐离开提顿。” “不会是想和队长家族联姻？我听说那些老牌权贵之间，总是会有这样的戏码。”约瑟夫放下吃光的牡蛎，顺手又拿起一份小蛋糕。 “应该不会，据说那位康纳家的大小姐早就心有所属，明确和她的部长父亲表示过，自己不会接受联姻。”艾薇就像个八卦小报的记者，小声分享着自己掌握的消息。 “说起来，怎么没见妮艾娃？她去哪里了？”但丁岔开话题，左右看了看。 他对那位曾邀请过自己的小姐并不是太在意，因为灵觉没有给他任何提示，也就是说，那不太可能会是原身的“前女友”。 至于说艾娃，但丁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会改了名字，亦或者有怎样的隐情，自从上次在餐厅的不欢而散后，他始终没有和对方有过交流。 哪怕是送护身符那次，也仅仅限于递过去而已，对方明显也不想和他讲话。 但丁乐得保持这种关系，男女之事对他来说，只会让人感到头疼。 “艾娃姐姐不太喜欢这里的氛围，刚才和我说去庄园外转转，等要走的时候再叫她。”艾薇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不解。 最起码有这么多好吃的呢她如是想到。 三人一边聊天，一边看着乔治在不远处为几位议员家的小姐表演魔术，引得一阵阵惊呼和掌声。 今天参加这场晚宴的宾客，可以说绝大多数都是生面孔，原身过去虽然喜欢参加各式各样的聚会，但也大多局限于中产阶级的圈子，所以，倒也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毕竟能收到邀请来这里的，都是真正的权贵阶层，他们对于不属于同个圈子的人，往往注意不到，也不会在意。 又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宴会厅二楼的大门被两名男仆打开，同样穿着燕尾服的里昂·诺芬克斯和一名气质独特而高贵的年轻女士并肩走出，引得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但丁不经意地抬头往上瞥了一眼，只一眼，就彻底呆立当场。 下一秒，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是 原身你过去谈恋爱的时候，能不能把女友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先搞清楚啊！！！ 第七十二章 娜塔莉小姐的亲密爱人 贝利尔海滨庄园的宴会厅内，但丁在反应过来的一刹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躲到了约瑟夫的身后。 “我先走，你们要回去的时候喊我！”他低声飞快的说道。 天知道娜塔莉居然是那位康纳部长的女儿！当初她明明说自己叫娜塔莉·萨维奇！ 这些异世界的人，怎么不是喜欢改名字，就是喜欢改姓氏？！ 还能不能好了！ 只是他反应过来的时机有些晚，里昂站在二楼朝着他们的位置指了指，身旁那位气质高贵的年轻女士微笑着看了过来。 下一秒，她那双美目先是一怔，旋即绽放出异样的色彩，又很快收敛下去。 紧接着，她轻抬裙摆，缓缓走下了楼梯。 “要遭要遭” 本欲溜之大吉的但丁发现对方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并且正在朝着这边靠近 “好久不见。” 娜塔莉·康纳没有理会晚宴上的任何人，径直走到但丁身边，似笑非笑的说道。 “好久不见，娜塔莉。” 但丁强行扯出一个微笑，他能感受到此时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里昂也走了过来，他手里正端着一杯香槟，笑道：“没想到你们之间还认识。” 是的，不光认识，而且很熟但丁心底吐槽，微微朝约瑟夫的方向挪了挪。 “我曾经隐瞒身份在耶莱顿大学待过一年，那个时候我们就很熟悉了。” 娜塔莉掩口轻笑，特意在某个单词上加重了语气，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少女的魅力。 “哈哈，对啊，没想到你居然会来到诺蓝，真是让人意外。” 但丁言不由衷的回答。 “我也同样没想到，当年大学校园里最有魅力的亚希伯恩，竟然有一天会加入进呵呵，真是世事无常。” 娜塔莉伸手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轻轻抬了抬： “敬我们的重逢。” 但丁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同样举杯：“敬重逢。” 与此同时，他的心底更加焦急。 杯也碰了，招呼也打了，你赶紧该忙忙你的去，别在这里站着了 但丁的脑海中飞速回忆起曾经和娜塔莉·康纳相处的点点滴滴，知道眼前这位看似举止优雅的少女绝不是明面上那么简单。 原身的记忆中，她是个背地里酷爱暴力，喜怒无常的女人，几乎每天都要打坏一个沙袋。 曾经有一次两人吵架，原身气的转身要走，结果一把菜刀直接擦过他的头发，飞砍在大门上。 从那以后，原身没有再和她吵过一次架，红过一次脸。 至于最后分手的原因，其实还真和原身关系不大，是娜塔莉突然在学校里消失，只留下一封“等我回来”的书信。 可对于原身而言，他的字典怎么可能存在“等待”这个单词，转头就投进了其他温柔女生的怀抱。 所以 “听说我离开学校以后，你谈了不少的女朋友？”娜塔莉笑问，看不出任何奇怪之处。 “谣传，只是谣传。”但丁不留痕迹地退后半步。 “可我怎么遇到过好几个自称和你谈过恋爱的女孩子。”娜塔莉前进半步，依旧笑意盎然。 “娜塔莉，我觉得在这样一个场合，冷落了其他宾客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你觉得呢？” 但丁急中生智，微笑道：“我们的事情可以回头再聊，不急于一时。” “好，你还是和当年一样，考虑这么周全。” 娜塔莉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对乐得看戏的行动队队长颔首致谢： “里昂少爷，看来今天您不光给了我家族满意的答复，同样送给了我个人一个意外的惊喜。” “诺芬克斯家族向来乐于助人。”里昂微笑，行了一个旧贵族绅士常用的礼节。 队长，你故意搞我是不是但丁猛然醒悟过来，里昂曾经调阅过有关自己的资料，以他的身份，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最全面的了解。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过去和谁谈过恋爱的事情？！ 通了，全通了！ 怪不得里昂来之前特意嘱咐自己要打扮的精致一些，还说这是一场很重要的宴会。 当时但丁还在疑惑，以诺芬克斯家族在海森特联邦的实力地位，恐怕不至于对一个部长所属的家族有这种程度的重视？ 原来他说的重要，是在说我但丁心底苦不堪言，看向里昂的目光有些幽怨。 “对了，怎么没有看见艾娃？她去哪里了。” 某位队长无视掉面前那个求助的眼神，“恰到好处”地出声询问。 单纯的艾薇不知所以，回答道：“她应该在庄园内散步，需要我去叫她么？” “不用！” “当然！”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同时开口，随即四目相对。 “你在拒绝什么？”这是娜塔莉·康纳。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急事。”这是但丁·亚希伯恩。 “什么急事？”约瑟夫手里拿着蛋糕，夹杂两人中间，左右看了看。 “你刚刚不是还和我说，今晚一定要吃饱了再走？” 约瑟夫，你现在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但丁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恨不得给这位不明所以的同伴一脚。 “反正接下来我们还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不如趁着今天都见一见。”娜塔莉狐疑地看了但丁一眼，随后对另一边的里昂说道。 合作？什么合作？但丁有些疑惑，却谨慎地选择了闭嘴。 “当然，这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里昂微微点头，蓝眸深邃而宁静。 不再多言，娜塔莉再次看了看但丁，转头走向宴会厅的中心。 “欢迎大家来到今天的晚宴，我想，这是各位和康纳家族友谊的最好象征。” 她声音清澈，并不高昂，却能让宴会厅内的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在我来之前，我的父亲特意告诉我，兰蒂斯行省作为联邦的军工大省，他将无条件支持行省本土的发展建设” 看来众议院之前的那个提案，让某些资本集团有些蠢蠢欲动但丁瞬间听出了娜塔莉话语中的深层次含义。 想必她之所以会来兰蒂斯行省，恐怕也是他父亲授意，想要借机安抚某些人的心。 难道说，那位康纳部长想要在明年的大选上，有所动作 但丁思考着这个和自己看似并不相干的事情，正好听到娜塔莉接下来的话： “在此之前，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各位介绍一位英俊、博学又具有十足魅力的男士。 他是我曾经在耶莱顿求学时的亲密爱人，也是我这些年来始终想念的那个男人。” 娜塔莉微笑着，将目光移向一旁呆立当场的某位男士，朗声道： “他的名字叫做，但丁·亚希伯恩。” 刹那间，在场的所有人陷入一片死寂，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康纳家族这位曾拒绝了许多人爱意的大小姐，会当场宣布出这样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财政部长家的千金，竟然真的像传闻中一样心有所属，并且还带到了今天的晚宴上！ 就在众人消化这个信息的当口，宴会厅的大门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一位同样衣着华贵，五官精致的金发女人。 艾娃，恰好回来了。 第七十三章 修罗场 在这个美好的夜晚，宴会厅内有着十分欢快的气氛。 在场的人热烈地鼓掌欢呼，虽然谁也不知道彼此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并不影响此刻共同庆祝娜塔莉小姐与心仪对象的“久别重逢”。 但丁很慌，却又一点不慌。 因为有些时候，当你面临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的局面，往往就会生出一种大无畏的摆烂心理。 正如此时的他，站在自家队长身边，与一位又一位前来打招呼的宾客碰杯致意，仿佛没有看到面前那位越走越近，冷笑不已的金发美女。 无所谓了，毁灭 如果原身有灵魂，他一定会把对方拽出来狠狠抽一顿，以此来纾解自己的情绪。 不，一顿不够，我要直接超度了他。 但丁始终在微笑着，表情十分安详，安详到让身旁同伴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我觉得你容易死在这里，真的。”扑克脸很严肃地开口。 “不，把容易这个单词去掉，他一定会死在这里的。”乔治也很严肃，认真进行着分析。 “怎么办啊，艾娃姐姐过来了她看上去很愤怒”艾薇焦急开口，显然已经预想到了某个修罗场般的画面。 “没有人能救他，这就是风流的债。”老汤姆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正吃着美味的小糕点。 你们如果实在没事，干脆直接考虑一会儿该把我埋在哪里的问题 但丁无视了同伴们的“窃窃私语”，对里昂道： “队长，你其实早都知道的，对？” “知道早或晚，其实都不会影响眼下的局面。”里昂悠悠开口，举着酒杯的那只手往前指了指，示意道：“艾娃，你觉得呢？” “我只觉得这里的空气都开始让人作呕。” 艾娃抱着双臂，这位金发美女好似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只差一个契机。 “我是不是要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入赘豪门？” 但丁皱了皱眉，虽然他知道自己根本解释不清，可这种“错综复杂”的情况也由不得他作出必要的应对。 如果有的选，他宁可去和真理教派打一架。 “不是你想的那样，艾娃。” 他话音刚落，只见今天宴会的主角，娜塔莉施施然走过来，身旁还跟着几位穿着得体的年轻人。 “亲爱的，这几位是我在兰蒂斯的朋友。” 她装作没看见一旁的艾娃，故意往但丁身旁凑了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过你也不需要记住他们。” 随后，娜塔莉很自然地挽起了但丁的胳膊，眼波流转，笑意盈盈：“不和我介绍一下你的同事么？” 你绝对是故意的但丁试图抽出胳膊，结果发现旁边的女人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力气大的吓人。 挽住他的那只手，如同牢固的铁钳一般，根本无法挣脱。 你这些年是躲起来加倍练习打碎沙袋的技艺么？！ “我不光是他现在的同事，还是他内心最爱的那个女人。” 艾娃开口，一转刚才的气势，表情像是忽然融化的冰山，带有春天般温暖的笑容。 “哦？” 娜塔莉装作懵懂的样子，转头问道：“亲爱的，她是你的追求者么？” 再说下去，她就是我的追杀者但丁脸上的笑容愈发僵硬，将求助的目光依次扫过里昂、约瑟夫、老汤姆、乔治、艾薇 几名同伴，或抬头，或低头，或看旁边，或吃东西。 总之，没眼看。 “但丁，你难道没有和她提过我么？” 艾娃保持着甜美的微笑，这个有着一头亮金色头发，长相酷似妮可·基德曼年轻时的女人，正用一双美眸，楚楚可怜地望着陷入混乱的但丁。 你们两个是搞什么啊 “她是艾娃，大学时候的化名叫做妮可，也是我的初恋。” 但丁心里一横，直接给出答案，因为他在一瞬间忽然想通一个道理，那就是 原身犯下的错，凭什么要我来承担？！ 任他接下来洪水滔天，随便。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讲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着实有些悲壮，如同即将奔赴刑场的烈士。 “嘶” “咳咳” 倒吸冷气和被呛到的声音接连响起，显然是身旁“看戏”的众人被这个回答震惊。 几名陪伴娜塔莉而来的年轻人纷纷看向约瑟夫等人，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你们的同事，一向这么勇敢么？ “呵呵，原来是她啊，我想起来了” 娜塔莉不愧是康纳家族的千金，神色看不出受到丝毫影响，她笑道： “你不是和我说，她当初生了一场大病，已经死了么？” “” 刚刚提起的无畏勇气，在短短的一句反问中被消弭于无形。 就连艾娃都差点被这句话破防。 但丁·亚希伯恩 她的心中涌现出无穷的怒火，恨不得当场就掏出左轮崩了这个可恶的家伙。 他居然敢说我死了？！ 他那些年是不是到处在说我死了？！ 只是同为美女的尊严，让她的表情看上去依旧妩媚动人，艾娃掩口轻笑： “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喜欢乱开玩笑啊” 但丁刚准备酝酿该怎么回答，结果突然之间，灵觉传来强烈的预警！ 是极度危险的警兆！ 仿佛要有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是那种忽然内心忐忑到极点，汗毛在一瞬间炸立的感知。 如同走进一片原野，正要欣赏大自然的壮美景色，结果回头突然发现有狼群在盯着自己，并且露出了残忍的目光！ 下一秒，他硬生生凭借身体潜能，挣脱了娜塔莉挽住他的那只手，快步走到里昂身边，格外严肃凝重： “有问题！” “什么？” 里昂微微一怔，旋即皱眉：“你是指？” “没错，我感觉到这里有问题！” 但丁压低声音，语气焦急： “疏散宾客，所有人撤离宴会厅，快！” 没有任何的迟疑，里昂马上对约瑟夫等人道：“疏散，警戒，做好战斗准备！” 行动队的几名队员，在这一刻展现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多问，朝四周分别散开。 娜塔莉也意识到了眼前几个人的不对劲，眉头紧缩，右手一挥，几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 “配合行动队，疏散所有人。” 吱嘎 她话音刚落，一声难言的刺耳开合声突然在大厅内响起，仿佛有一扇陈旧生锈的铁门被缓缓推开。 本来三两成对的晚宴宾客，身体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就像处在地震中的人，变得摇摇欲坠。 烛台上燃烧的烛火在一瞬间被全部熄灭，本来明亮的宴会厅刹那间陷入一片黑暗。 呼啸宛若鬼哭的声响猛然回荡在四周，如同有千百个厉鬼怨灵从地狱中爬出，正肆意发泄着情绪。 嘭！ 嘭！ 嘭！ 接二连三的身体倒地声从黑暗中响起，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谁。 但丁想要开启“洞见阴阳”，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四肢变得异常缓慢，就连抬手的动作也是如此。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小女孩声音，霍然响起在众人的耳畔。 “呵呵呵，这里好多人呀。” 第七十四章 未知禁忌物 “呵呵呵，这里好多人呀。” 一瞬间，但丁的汗毛根根竖立，那宛若趴在自己耳朵边的说话声，在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显得如此的奇诡与惊悚！ 来不及任何多余的思考，但丁在心底沉声念诵：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随着一声声法咒，他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恢复了正常，就如同刚才只是出现了幻觉。 下一秒，他迅速从口袋内掏出一张黄符，以炁激活，翻手间拍向地面！ 轰！ 刹那，以他所在位置为圆心的一米范围内，霍然升腾起一圈紫金色火焰。 道家灵符·真火。 专制奇诡邪异之物，辅以防身、驱邪、克敌。 砰砰砰！ 与此同时，几声沉闷的枪声响彻宴会厅，借助真火符引燃的光芒，但丁注意到，是里昂等人也相继采取了动作。 无需任何指挥，几名同伴分成两组，身形疾驰，朝着但丁所在的方向奔来。 在绝对黑暗且突发的情况下，与队友会合往往是最佳的选择。 娜塔莉始终就在但丁的身边，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把暗红色长管左轮手枪，长度大约是普通左轮的一倍，枪管上的蔷薇图案，正散发着血红色的幽光。 “站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娜塔莉不再是那副优雅的贵族小姐模样，声音短促有力，更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 她虽然在刚才同样惊讶于但丁展现出来的直觉和手段，可由于过去的印象实在太深，一时半会儿很难把眼前男人的形象与过去进行重叠。 “嘘！” 但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双眉微皱，右手双指并拢，扣向眉心，随后从左至右，轻轻拂过。 霍然间，视线中的场景发生变化，宴会厅如同层层叠叠的水波荡漾，在一片黑暗中凸显出点点斑驳的淡粉色。 “这是” 但丁沉吟，将左轮手枪调整至击发位，另一只手掌握紧了一枚“引雷符”，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在场所有非凡者的思绪，里昂·诺芬克斯右手朝胸口狠狠拍了一下，一团光华浮现于手中，他手臂猛地向下一挥，一柄大剑霍然出现。 此时的宴会厅，以他和但丁为中心，汇聚了全部的非凡者。 那些只是普通人的宾客，三三两两瘫倒在地面上，生死不知，陷入昏迷。 “应该是禁忌物的力量，具有滞涩身体和思维的效果，其他作用暂时不详。” 老汤姆沉声说道，他的身侧出现一本厚厚的书籍，黑色封面，正环绕着他浮空飞行。 “你们也听到了那个声音？”约瑟夫双手覆盖拳套，萦绕着金属的光泽。 “玩阴的？”乔治冷笑，一张纸牌在指尖旋转不停。 “约瑟夫和乔治做好外侧的防御，艾娃、老汤姆，你们负责警戒，艾薇注意自身安全，躲好了。” 里昂飞快下达了任务，他环视四周，虽然内心很好奇刚才但丁的一系列操作，但碍于还有娜塔莉等人在，只好先递过去一个眼神。 但丁心领神会，单手握枪，保持着便于快速射击的姿势，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变化。 “呵呵呵，这里好多人呀” 小女孩的声音再度响起，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 “咿呀呀咿呀呀” 宛若稚童的欢笑声不断回荡在宴会厅的每个角落，带来无法预知的诡异和惊悚。 就在但丁念头转动的一瞬间，里昂·诺芬克斯将手中大剑朝地面猛然一砸，一道无形的气浪奔腾，朝着四周席卷而去！ 紧接着，宴会厅东侧的角落里，突兀浮现出一位身穿黑色长袍，头顶带有兜帽的面具男子。 那张面具上涂着夸张的黑白红三色油彩，嘴角的位置高高上翘，就像一个狰狞狂笑的鬼怪。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枪击声响起，银色猎魔子弹像雨点般向东侧射去。 面具男站在原地没有动，子弹如同穿过空气，打在后面的墙柱上。 是幻像！ 但丁醒悟过来，他刚要有所动作，视角余光忽然发现另一侧的角落里，有粉红色光团一闪而逝。 一瞬间，灵觉给予指引，他将手中黄符朝那个方向用力掷出，右手左轮瞄准黄符位置，迅速扣动了扳机。 砰！ 一团拳头大小的紫金色火焰于空中乍现，其中隐有几道手指粗细的雷霆闪烁。 滋啦！ 好似皮肤触电般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一道矮小的轮廓顿时显现。 对方不是活人但丁立马作出了判断。 他掷出的那张引雷符专制鬼怪灵体，配以刻印上真火符文的猎魔子弹，叠加效果显着。 身旁的娜塔莉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幕，她深深看了眼但丁，下一刻，抬起两把暗红色长管左轮，朝着那个轮廓的方向激射！ 砰砰砰！ 子弹宣泄而出，于黑暗环境中溅出耀眼火光。 娜塔莉的枪法十分精准，几乎全部打中了那道轮廓，只是和刚才的面具男情况一样，猎魔子弹穿透而过，在后方墙壁上留下两个深深的弹孔。 她的命中率但丁看得出来，那代表着子弹轨迹的完全重合，证明娜塔莉双手持枪的射击准度，几乎可以做到零误差。 这是什么神枪手？！ 另一边，环绕老汤姆的那本黑色书籍，纸页始终在疯狂翻动，就像有人不停地翻阅查找。 突然，书籍静止不动，一页纸飞舞而下，落在老汤姆手中。 “怨灵、以太界、心灵感应、无实体” 他迅速念出其上的文字，抬头道：“确认禁忌物种类，召唤型，本体位置未知。” 艾娃紧闭双眼，亮金色长发无风自动，喃喃自语：“有人在愤怒，一两个，他们的目标是” 她猛地睁开双眸，一把拽住但丁，用力推向众人的中间！ “是你，只有你的攻击会伤害到那个禁忌物！” 里昂反应极快，他瞬间闪身至但丁身前，将其完全护在了自己背后。 约瑟夫和乔治一左一右，三人呈夹角之势，紧紧将但丁包围在中心。 外侧，由符咒引动的紫金色火焰正在烈烈燃烧，宴会厅内，再次陷入到一片死寂之中。 “里昂，好久不见” 一个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面具男的身影浮现在长条桌的另一端，他的手臂正捧着一个破旧的红衣布偶。 布偶的身体有些许雷击的焦糊，脸部破损，眼眶空洞洞地，嘴唇以一种夸张到极点的程度咧到两边，带出异常诡异的笑容。 它在面具男的怀里，缓缓歪扭过脑袋，黑而幽深的眼眶，直勾勾地与但丁对视。 布偶嘴巴开合，两只残破的手掌拍了拍，发出清脆的声音： “咿呀呀杀掉他” 第七十五章 激战 又是针对灵魂上的攻击！ 但丁心头刚浮出这个念头，眼前所见一下暗淡，像是在隔着厚重的磨砂玻璃观察世界，思维再度出现滞涩。 然而下一秒，体内的炁流转全身，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神咒赋予的保护力场，在针对这类攻击时，展现出了惊人的奇效。 一枚黄符顺着袖口滑落至掌心，但丁没有轻举妄动，静静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里昂·诺芬克斯像是有些不确定，沉吟片刻，出声道：“斯坦罗？” “难得诺芬克斯家族的小狮子还记得我啊” 面具男轻笑，仿佛根本不在意对面有着众多的非凡者，他低下头，用手轻轻抚摸布偶的脑袋，就像在爱抚自己的孩子。 “没有想到，本来是针对你身边那位康纳小姐制定的计划，却能意外收获到你” 他顿了顿，面具之下的目光扫过但丁，继续道：“和这位新人呢。” 被称作斯坦罗的神秘男子，不知是底气十足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看不出一丝一毫敌众我寡的紧张感，反而带有一种异样的自信，好似在面对一群瓮中之鳖。 他越是表现的气定神闲，但丁这边越无法轻易发动攻击，因为谁也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后手。 “‘开膛手’斯坦罗，居然是他，他竟然还活着” 乔治十分惊骇，显然对这个名字很熟悉。 开膛手？为什么不叫杰克？但丁竟然在这个关头思维发散。 “特调局第二行动队前任队长，因晋升第五层级失败而失控，屠杀普通民众137人，后逃离特调局，从此下落不明。” 老汤姆沉声讲述对面敌人的情况，表情凝重：“一个货真价实的‘阴谋家’，人如其名，能力诡谲，极其擅长布置陷阱，大家小心！” 里昂回头瞥了一眼但丁，身体微不可查地挪动几分，蓝色眼眸宛若深泉，显然是已经动用了能力。 “呵呵，特调局的菜鸟们，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斯坦罗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摘下鬼脸面具，露出一张布满了狰狞伤疤的面孔。 他的右眼只剩下黑漆漆的眼眶，鼻子被削掉了大半，左脸凹陷，简直比戴上面具时还要惊悚可怖。 “老汤姆，你怎么还没死啊？你不想为你的莉莉安报仇了么？哈哈哈” “还有你，里昂，忘了自己当年是怎么输在我手上的了？我记得你当时差点吓尿了裤子。” 他不留余地的讽刺着，发出一阵阵阴森的笑声。 老汤姆神色猛然变化，却被旁边的乔治紧紧按住。 他们有仇但丁皱眉，听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之前队长提到莉莉安这个名字，老汤姆就已经勃然色变，毋庸置疑，这个人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而对面那个家伙，现在明显是在故意激怒队长和老汤姆。 不理会老人的愤怒，斯坦罗浑不在意的伸出手，指了指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但丁，嘴角勾起： “我的女儿告诉我，你刚才弄疼她了 所以， 你必须得死。” 咔嚓！咔嚓！咔嚓！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宴会厅的天花板突然发出墙体碎裂的巨大声响！ 里昂面色宁静似水，单手持剑，朝着头顶上方轻轻一挥，几块巨大的水泥被瞬间切割粉碎。 下一秒，他手中大剑再度幻化，用力掷出，一柄标枪凭空生成，竟带出阵阵破空之音。 嗡！！！ 斯坦罗站在原地，那只黑漆漆的右眼眶中，突然飞出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黑色虫群！ 那虫子形体狭小，通体覆盖着漆黑的甲壳，头上带有两对触须，背部血红的虫翼正嗡嗡扇动，数量之密集，让人汗毛倒竖！ 但丁瞳孔猛地一缩，在“洞见阴阳”赋予的视角中，那分明就是一个个灵体，甲壳上正扭曲着狰狞的人脸！ 虫群飞舞，在空中迅速化作一面黑色盾牌，硬生生抵挡住破空而来的标枪。 “是阿努比斯遗迹的圣甲虫！是他！果然是他！！！” 老汤姆忽然大叫出声，双眼瞬间血红，声嘶力竭地喊道：“杀死莉莉安的人是你，斯坦罗！你个畜生！！！” “你愚蠢到现在才发现，真是超乎我的意料。” 斯坦罗云淡风轻地化解掉里昂的攻势，一脸讽刺道：“我那位和你一样愚蠢的老师在临死前，也是这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要杀了你！！！！” 老汤姆状若疯狂，丝毫不见平日里学者应有的书卷气息，银发散乱，浮空书页飞舞，一片片疾驰而去！ 斯坦罗毫不在意，那张可怖的疤脸上拧出一个丑陋的微笑，紧接着张大嘴巴，又有无数虫群飞出。 顷刻间，纷飞的书页被虫群啃噬殆尽，老汤姆脸色一白，哇的一声吐出大片鲜血。 他在交手的短短片刻，直接被伤及根本！ 但丁眼疾手快，急忙扶住老汤姆，反手就是一张静心符贴了上去！ “他的虫子本质是灵体怨气凝结而成，能够对人的灵魂体进行攻击！” 但丁飞快说道，在“洞见阴阳”之术的作用下，直接堪破了斯坦罗术法的关键。 “你的能力似乎有点不一样” 斯坦罗笑了笑，无所谓道：“即便知道了又能怎样？没有人能完全抵抗圣虫的威力！” 随后，他低下头，五指成爪，猛地按住红衣布偶，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啸！ 霍然之间，尖啸声与虫群扇动翅膀的声音先是交替，继而重叠，让但丁等人的精神瞬间被冲击到极点，仿佛遭受着魔鬼的低语。 嗡！嗡！嗡！ 借着这个空当，虫群宛若席卷的黑色风暴，在空中化作一张可怖的巨口，直奔他们的位置袭来！ 但丁凭借着神咒赋予的力场保护，最快脱离了精神恍惚的状态，眼见虫群飞舞奔袭，他来不及考虑其他，左手朝前一甩，黄符激射而出，悬于半空之中，烈烈燃烧！ 道家灵符·破煞！ 两符之力叠加，环绕众人的紫金色火焰猛然间拔高，随后朝外侧席卷而去，迎头抵住了虫群的攻势。 噼里啪啦的炙烤声中，有无数的怨灵在火焰中拼命挣扎，最终化作一缕青烟。 里昂率先做出反应，趁着斯坦罗的注意力被短暂引开的机会，猛地从口袋内抽出手枪，扣动扳机！ 砰！ 子弹入体，却未能溅出一滴鲜血，斯坦罗缓缓抬头，表情竟和红衣布偶如出一辙！ “禁忌取代” 里昂眼眸深邃，沉声道： “他已经完全献祭了自己，现在的他，就是布偶！” 第七十六章 非人形态！ 禁忌取代但丁双眸微眯，瞬间回忆起曾在神秘学课程上学习到的内容。 禁忌物作为蕴含庞大以太能量的事物，其本身会因为以太的影响而产生各种各样的变化，具有非同一般的能力和作用。 正因如此，有很多非凡者试图将这股力量彻底化作己用，以达到强大自身的目的。 可是在所有已知的案例中，但凡采取这种行为的非凡者，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引火烧身，被禁忌物蕴含的能量所冲击，面临死亡或者失控。 也有极少数“幸运儿”，他们能够存活下来，可生命的表现形式已然发生了质的变化，沦落为“非人”的存在。 即便还保留着过去的思维和记忆，可本质上，已经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了。 针对这种情况，便是所谓的“禁忌取代”。 以献祭自身为代价，换取与禁忌物等同的生命形式和物质特征，从而完全脱离“人类”的概念。 因为整个过程太过残酷、危险和邪恶，由此带来的后果往往也十分严重，所以“禁忌取代”被教会势力和各国政府严厉打击，视作最不可饶恕的罪恶之一。 “这个木偶的等级评定不会低于1级，它有着自主的意识，甚至还能影响到斯坦罗。” 里昂沉声，缓缓吐出一个答案： “所以，他当年根本就不是晋升失败而失控，而是为了施展‘禁忌取代’的仪式，故意屠杀掉那137名无辜的普通人！” “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已经完全和木偶融为一体的斯坦罗嘴巴开合，如同机械的人偶，缓慢僵硬地露出微笑： “本来我只是想获得康纳家族的血脉力量，可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里， 正好，相比于康纳家的商人天赋，我更好奇诺芬克斯家族所掌握的‘秩序’本质” 砰！ 宴会厅二楼的大门突然崩裂，向着四面八方飞溅。 紧接着，无数黑色的虫潮汹涌而出，所过之处的一切物体，瞬间被啃噬的干干净净。 “这就是圣虫的力量！！！哈哈哈！！” 斯坦罗张开双臂，如同从古老陵墓中爬出的干尸，全身上下被黑色虫潮包裹，扭曲好似蠕虫，连带着所处的空间都开始变得异常。 他杀了绝不止100多个人！ 但丁瞳孔猛地一缩，眼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此时对方周身的灵体怨气，竟然已经快达到凝结成实质的程度！ 那每一个黑色甲虫的背后，代表的就是曾经一名被杀害的无辜者，他们的灵魂被祭炼，以现在宴会厅内虫群的数量，绝对不止上万之数！ 完完全全的邪魔！良知让但丁感到分外愤怒，情绪快要崩断，好不容易才遏制住了想要一决死战的冲动。 他深吸口气，将之前的空弹壳倒在地面，从口袋里捏住三枚暗金色的猎魔子弹，一枚枚装填进去。 整个过程中，但丁面无表情，这是出离愤怒后的平静，他低下头，湛蓝色双眸里有金色流光一闪而逝。 这光华不是别的，正是金光咒在现阶段，被催发到极致的显现。 那三枚暗金色的猎魔子弹，上面刻印着但丁目前所能使用出威力最大，杀伤性最强的符印！ 正气雷光真符！ 凡胸怀正气者，召役五雷以彰天威，破一切邪佞凶魔！ 砰！ 里昂保持着沉稳，向着虫潮开火点射。 可是，他的子弹如同鱼入大海，没能激起任何回响。 嗡嗡！！ 虫潮的聚集越来越夸张，黑色的甲壳仿若一个个勾魂夺魄的怨灵，正等待着“宿主”的指令。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射击声，艾娃、娜塔莉等人的子弹虽然穿透了虫潮，但依旧无法阻止斯坦罗身上“蠕虫”的不断扭动，也没有让对方留下伤口，溢出液体。 不怪他们拿敌人有些束手无策，斯坦罗本身就是老牌的第四层级，施展邪术“禁忌取代”后，战力直接飞跃，更不论那些灵体本就不同于物质界的生物，常规性的攻击手段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但丁屏住呼吸，没盲目开枪，仔细观察着那“蠕虫”在对方身上不断变化，最后竟然逐渐露出完整的轮廓。 这是一个体态超过两米，浑身漆黑的生物，尾部上有着和红衣布偶一样的脸，两排触手湿腻，像是毛毛虫一般正扭动着身体。 一个又一个的白色圆眼从它的皮肤表面浮现，眼球乱动，整个皮肤沟壑纵横，就像被剥了壳的大脑。 这“虫子”浑身环绕着数不尽的灵体怨念，一滴滴腐烂腥臭的粘液流淌而下，“头部”的位置，有着一张狰狞的怪异人脸，正是已经与它融为一体的斯坦罗！ 那张脸左右微微扭动，像是在适应此时的形态，嘴巴张合间，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虫爬进爬出，带起几条拉成了长丝的粘液。 他这已经完全不是人了但丁无声吸了口气，第一次对理查曾经说过的非人形态有了直观概念。 此时的斯坦罗还不是真正的高层级非凡者，只是因为禁忌物而变成这个鬼样子，如果是曾经的那些九层，又会是什么不可名状的形态？！ 砰！ 娜塔莉的猎魔子弹击中了斯坦罗那张脸的额头，直接穿透进去，留下一个漆黑的空洞。 可在下一秒，就有黑色的蛆虫从其中蠕动着爬出，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已经彻底沦为怪物的斯坦罗不受任何影响，如同故意的猫戏老鼠一般，动作不算快也不算慢的一步步靠近。 但是只要观察尾部那张红衣木偶的脸就能看出来，他的目标始终没有变过。 “但丁，躲在我身后！”里昂沉声喊了一句，“艾薇，我需要你临摹他的形态，不要全部，只要勾勒几笔即可！”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始终被众人下意识保护着的小女孩，重重点了下头，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露出任何一丝迟疑。 她扯下胸口的项链，随手一抛，化作一张羊皮纸，右手从头上取下挂饰，灵巧旋转，竟是一根画笔。 那张甜美的娃娃脸，没有丝毫畏惧地抬起头，美眸直视着对面越走越近的“怪物”。 下一秒，她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显然是在进行着最为重要的观察，让自己在更加灵性的状态下寻觅最为重要的“特点”。 “头是故意暴露的，他的弱点最关键的特征” 第七十七章 时机 “最关键的特征” 艾薇眼眸幽宁，银色长发轻轻飘动，观察片刻，手持画笔开始在羊皮纸上勾勒。 可是就在笔尖触碰纸张的一刹那，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横扫而过，让她怎么都无法完成必要的描绘。 “他的精神力量太混乱了，我” 艾薇咬着牙，俏脸上满是苍白，身躯摇摇欲坠，那根画笔似有千斤重，她努力地想要完成第一笔，却根本无法完成。 这时，乔治和艾娃同时有了动作。 一摞黑色纸牌如花瓣飞舞，于空中变换成一群乌鸦，发出呜咽的嘶鸣，迎头向着虫群撞了过去。 艾娃的双眸转为漆黑一片，接着嘴唇翕动，在小声念诵着什么。 让人安睡的力量弥漫而出，斯坦罗化身的怪物迅速缓慢了下来，似乎也无法抗拒‘心理医生’的催眠。 就在这时，他猛地张大嘴巴，发出了一声常人无法听见的尖叫！ “啊！” 砰，但丁脑袋一阵抽痛，紧接着神咒力量拂过，缓解了症状。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艾娃和艾薇的眼边、鼻端、嘴角瞬间流出了鲜红的血液，这两位行动队的女士，在精神力领域被一瞬间重创。 里昂、娜塔莉和老汤姆各自退后了一到两步，脸色转白。 约瑟夫和乔治互相搀扶，那些乌鸦并不是虫群的对手，在微微拖延后，同样被啃噬干净。 斯坦罗结合禁忌物以后的战力，简直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 他仅仅是发出“尖叫”声音，七位非凡者似乎就已经承受不住，变得脆弱不堪。 所有以往的有效攻击手段几乎都被克制，连一向展露出“暴力”姿态横扫的里昂·诺芬克斯，都拿对方有些束手无策。 若不是在最初之时，但丁引燃的那一圈紫金色火焰发挥了保护的作用，让虫群不敢轻易靠近，恐怕此刻众人已经沦为了被撕咬破碎的骸骨。 先前那些倒地的普通宾客，现在大部分已经只剩下骨头碎渣，密密麻麻的黑色虫群涌动在紫金色火焰圈之外，那一双双散发着幽光的虫瞳，好似择人而噬的凶兽蠢蠢欲动。 “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里昂忽然开口，他已经看出了当下最关键的地方在哪。 “我、约瑟夫、娜塔莉，一会儿冲上去阻碍他的动作，近战攻击，吸引注意，进行必要躲避。” “老汤姆、乔治、艾娃，需要你们三个在远程持续干扰，每人对应负责一个近战，确保不被虫群爬上来。” “艾薇，你能绘制出拉蒂尔门么？” 银发女孩飞快点头，示意自己可以做到。 “好，绘制出你现在最擅长也能完全驾驭的拉蒂尔门，不管召唤出来的是什么，都朝着对面那个怪物身上砸过去！” “是！” 看似交流的话很多，实则只有电光火石的几秒钟而已。 里昂快速分配了任务，唯独没有安排给但丁。 他深深看了一眼这个不断让自己感到意外的年轻人，沉声道： “找准你需要的时机！” 说罢，他手持大剑，带头冲了出去！ 瞬息之间，里昂已经冲到了斯坦罗的面前，他双手持握大剑，掀起一阵璀璨的流光，用力朝下狠劈！ 但丁的视角中，他周身涌动着极其耀眼的蓝色光华，正是非凡之力被激发到极致的体现！ 约瑟夫紧随其后，狂奔出去，一个翻滚滚到了“巨虫”斯坦罗的身下。 他单手按地，握拳往上，炮弹发射般轰进了斯坦罗尾巴上的那张布偶人脸！ 噗！ 他不顾腐蚀般的疼痛，按住地面的手再次用力，整个人抓着尾巴往上猛地抬起，拳头再次对着那张脸砸了进去！ 娜塔莉将手中那两把长管左轮合拢，奇异的光华闪过，化作一柄萦绕着幽光的长刀，对准“巨虫”的腹部狠狠刺了进去！ 刺啦！娜塔莉小臂回伸，拖出了一节满是粘液与血污的组织器官。 在那器官之中，有无数细小泛白的蛆虫来回扭动，正是还在“母体”中孕育的黑甲虫幼体！ 老汤姆、乔治尽皆使用出自己最擅长的能力，一时间书页飞舞，鸦群齐飞，阻挡着虫群的凶猛回潮！ 艾娃的一头长发疯狂舞动，那双美目已经看不见一丁点眼白，漆黑如墨，念诵的频率越来越快！ 艾薇双手掐了一个复杂的手诀，随后拿起小刀划破手指，鲜血流淌间，迅速于半空中绘制了一个六芒星的魔法门图案。 “隐藏在拉蒂尔门后的灵，以我之名，对你发出物质界的召唤！” 蓦然间，魔法门图案上有光芒涌现，一只棕色的，覆盖厚厚毛发的肉爪探了出来，扒在门缝的位置，像是在里面正用力推开门！ 众人所有的攻击全都发生在短短一瞬间，化身“巨虫”的斯坦罗，用力摆动着他的身躯，那张布满狰狞伤疤的脸庞上，透露出比在场所有人还有疯狂的表情！ “无知！狂妄！” 他怒吼着，尾巴狠狠一扫，将约瑟夫重重击飞出去，随后一根肉柱从皮肤内钻出，形成带有无数蛆虫的手，轻巧捏住了娜塔莉的长刀！ 斯坦罗抬起头，不屑看着当头劈下的大剑，用力张大了嘴巴，口中飞出虫潮，直奔里昂而去！ 此时，艾薇的拉蒂尔门召唤仪式完成，一只浑身遍布棕色毛发，有着恶魔般尾巴，头生牛角，体态类似于棕熊的生物从门内钻了出来， 它响应着召唤者的吩咐，发出兽类的怒吼，几步便跨越到斯坦罗的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但丁的灵觉传来强烈的感应！ 早就已经做好准备的他，冷静地举起左轮，瞄准“巨虫”斯坦罗左胸口上那一闪而逝的粉红色光点，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砰！ 咔嚓！！ 子弹出膛的声音过后，是宛若击碎了玻璃的细密声响，紧接着，宴会厅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阵闷雷声！ 轰隆隆！！！ 在化身为巨型虫怪的斯坦罗难以描述的眼神里，天花板上方被一道雷霆洞穿，紧接着直奔着他当头劈下！ 凄厉的哀嚎声中，雷霆击碎了黑暗，在一瞬间照亮整座宴会厅。 持剑半空，眼眸深邃的行动队长，反握长刀、跪地喘息的贵族小姐，银发飞舞、面色苍白的少女画家。 以及， 那面容冷峻，保持着射击姿势的年轻侦探。 第七十八章 轮到我们了！ 轰！ 雷霆从天而降，准确地从“巨虫”斯坦罗的头顶劈下，大股大股的黑烟随之升腾，伴随着的，是无数灵体怨念的消散。 正气雷光真符，天克邪祟魔物。 斯坦罗发出凄厉的惨叫，分不清是他本人还是布偶的声音，他想要抬手，试图有所动作，可肢体被劈的焦糊，变得生涩而缓慢。 砰！ 进入状态的但丁没有任何放松，又一次扣动了扳机，平静地像是在进行以往的训练。 斯坦罗虫躯的额头上，霍然出现了一个狰狞的孔洞，紧接着又是一道雷霆直直劈落，黑色液体泊泊涌出，黯淡了他双眼的光芒。 但此时但丁手中的左轮手枪，已经无法再承载刻印术法的猎魔子弹进行射击，黄铜枪管上布满了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两枪命中，但丁熟练地抖开转轮，让空的弹壳一枚一枚相继落地。 其余同伴的攻击，在顷刻间变得有效起来，覆盖在斯坦罗躯体上的虫群，不再是之前那种“无懈可击”的状态。 从里昂作出战斗部署，到但丁激活正气雷光真符命中敌人的整个过程，其实十分迅速，甚至连一分钟的时间都不到。 因为从最初的紫金色火焰开始，里昂马上意识到这名新加入的队员，能力对斯坦罗有着绝对克制的作用。 但即便是如此，受但丁实力层级的影响，他很难对斯坦罗一对一造成实质性的致命伤害，必须要通过自己和其他队员的攻击，为他创造出关键性的机会，然后再由他们来进行最后的收割。 因此，里昂果断采取了这种战斗方式，所有人在刚才那一刻，都变成了但丁的“辅助人员”。 果然，结果并没有让里昂失望。 借着斯坦罗受到打击，还没回过神的片刻功夫，里昂双眸忽然变得更加宁静深邃，精神力猛然铺开，席卷向已经陷入混乱的敌人。 无形的波纹一圈又一圈荡开，“黄昏骑士”强大的精神力场甚至在这一刻扭曲了所处空间的稳定。 瞬息之间，“巨虫”斯坦罗静止不动，眼眸里的疯狂急速消退，黑色皮肤上那密密麻麻的白眼也止不住地流出乌黑液体。 里昂面容坚毅，略有破损的燕尾服下有什么东西在鼓动，他将剑尖朝下，对准斯坦罗的头颅，狠狠刺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心中默念道： “秩序·重塑！” 刺啦！ 剑尖入肉的声音，里昂手臂青筋乍起，“巨虫”的脖颈被轻易地贯穿、撕碎，连带着胸口也被波及，落下一道平整的剑痕，汩汩地涌出乌黑的粘液。 寒芒交错，娜塔莉的长刀随后而至，一瞬间将虫体进行二次切割，滚滚黑烟阵阵升腾，无数死虫尸体哗啦啦落地。 斯坦罗的虫躯僵在了原地，浑身上下延伸出一道细小的粉红色痕迹，很快开始扩大，蔓延至整个虫躯，紧接着就像决堤的大坝，粘液从其中飞溅，倾泻如注。 一连串的致命伤下，斯坦罗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趴倒在地上，两只人型的手臂从虫躯内伸了出来，又无力地垂下。 他唯一一只完好的眼睛瞪大，满是不可置信和错愕的表情，想要试图说话，可脖颈几乎全部断裂，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生命形态的特殊性所导致。 老汤姆冲到近前，纷飞的书籍只剩薄薄几页，它们急速冲向尾部显露出来的那个红衣布偶，啪啪几声将其完全覆盖。 艾薇通过拉蒂尔门召唤而出的灵物，此时正和约瑟夫一起死死按住“巨虫”的尾巴，防止对方再有任何异动。 但丁没有和同伴一样继续乘胜追击，而是伫立在原地，眼中倒映着流光。 那些不断溢出的乌黑粘液，在洞见阴阳的视角中，化作一股股青色的光点，轻柔飘荡在半空，逐渐消散不见。 那是曾被困缚的灵体怨念，终于在今天脱离了不知时间的囚笼。 这东西只有但丁能够看到，其他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光点的存在，忙着进行最后的致命打击。 “除魔卫道” 但丁轻声说。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更加坚定，对于非凡世界的认知进一步深刻。 思绪翻腾间，他迈动双腿，快步走到里昂的跟前，这位一直以来都以优雅，强大，深沉示人的队长，此时正用大剑对虫躯进行最后的切割，眼见但丁走过来，露出难得一见的酣畅笑容。 “队长，他要怎么处理。” “你来决定。” 但丁点了点头，左手掌心滑落一张符咒，手腕一拧，啪的一声扣在了斯坦罗的头顶，丝毫不在意那混浊肮脏的虫躯溅起丝丝粘液。 轰！ 紫金色的火焰在刹那间升腾翻涌，从斯坦罗的头部开始，快速蔓延至整个虫躯。 火光迸发，炽热的气息回荡，连带着数不清的虫群被燃烧殆尽。 因为斯坦罗现如今的特殊性，被称为“圣虫”的黑色虫子把他当做了类似于母体的存在。 一旦“母体”受创，它们之间的链接便会受到影响，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只剩下虫子的本能。 真火炙烤血肉，噼啪作响，升起一阵阵难闻的腐臭。 但丁捡起被“博物学者”书页所封印的禁忌物，这个红衣布偶具体的特性和来源，要等待下一步的确认。 不过，这属于是联邦研究院的工作了。 娜塔莉走到近前，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庞，神色复杂： “你什么时候成为的非凡者？” “前不久。” “你的能力” “凑巧而已。” “” 沉默片刻，她突然笑了起来，从小声抑制到放声大笑，笑得但丁差点想对准她的额头，拍上一张黄符。 良久，娜塔莉似乎终于笑够了，她转过头，语气认真，美眸含情：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是大家共同的努力。”但丁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居功的想法。 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是拥有克制的手段，但不代表拥有碾压的实力，二者之间，有很大的区别。 如果是一对一碰上，自己对于斯坦罗来说，无非只是相对棘手而已。 “话虽这么说，可如果今天没有你，我们可能全都会交代在这里。” 老汤姆走了过来，他重重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眼神里有着过去从来没见过的感激，以及那隐藏不住的悲伤。 “我要谢谢你，你帮我，也帮莉莉安报了仇， 虽然我知道，他不会是唯一的凶手，但我一定会一个个追查下去，直到我死！” 但丁看着那双坚定而又苍老的眼眸，缓缓点了点头，微笑开口： “我会一直帮你的。” “不，是我们。” 里昂站起身，火光映照在他的脸庞，附上一层忽明忽暗的紫金色。 他指了指被烈火吞没的虫躯残骸，语气带有思考出某种答案后的深沉和坚定： “现在，轮到我们打回去了。” 第七十九章 善后 但丁听得出来，队长的话并不是遭遇袭击后的草率结论，更像是一种坚定的复仇宣言。 “能确认来源？”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斯坦罗当初消失之前，已经有人怀疑他和真理教派之间有所联系，目前来看，这似乎是正确的答案。” 乔治走过来，他的正装上有着不少战斗的痕迹，但表情不以为意，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样子。 与此同时，约瑟夫、艾娃搜查了斯坦罗尸体残留下的灰烬，找出了一枚并没有被火焰融化的印章。 “可以确认了，这枚印章是真理教派内部的身份证明。” 老汤姆扫了一眼，对娜塔莉问道：“你们家族也被他们这群人盯上了？” “从之前他讲的来看，应该是这样。” 娜塔莉将武器收起，恢复了优雅大方的贵族小姐形象，只是那长裙上的污渍和下摆处的破损，证明了刚才战斗时的激烈。 “我会马上和家族回传这个消息，真理教派是在肆无忌惮的挑衅。” 她没有多说其他内容，转头对里昂道：“里昂少爷，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合作有必要从现在开始。” 娜塔莉指了指地上那些已死的宾客，神色凝重： “在康纳家族的晚宴上，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袭击案件，并且造成了大量宾客的伤亡，这件事的影响无论如何也小不了。” 里昂颔首点头，审视了一遍，猜测着可能： “我有必要怀疑，真理教派这次在诺蓝市的行动，背后隐藏着其他不为我们所知的计划， 特调局的高层曾认为，守护节和大游行是真理教派行动的重点，但从今天这场袭击来看，他们的目标绝不仅限于此。” 听到这样的描述，但丁思索片刻，问道： “有没有可能，所谓的万人献祭只是其中一个环节，夺取非凡家族的血脉天赋，才是为了最终的神降仪式？” “从记载来看，这种邪神的神降仪式往往十分复杂，而且最关键的，是需要一个承载邪神降临的容器” 老汤姆摩挲着下巴，给出博物学者专业的答案： “这个容器，可以是非凡者，也可以是禁忌物，或者是其他什么玩意儿，并不局限在某个特定的形式，因为邪神本质上也是神灵，祂们的维度完全不同于我们人类的认知。”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曾经的一些事，脸色苍白地笑了一声： “斯坦罗能获得‘禁忌取代’的方法，还是当年莉莉安告诉他的，当时我就反对这件事，可莉莉安却说她的学生不会作出恶魔的行径” 事实证明，他比想象中的恶魔还要更加残忍血腥但丁想到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虫，没有说出这句话，以免刺痛到老汤姆脆弱的神经。 事到如今，他已经知道那个名叫莉莉安的女人，肯定是老汤姆的心爱之人，斯坦罗又是对方的学生，最后却在背后干出这种弑师的行为。 老汤姆找了许多年，就是想要搞清楚莉莉安死亡的真相，直到今天才意外得知了答案，虽然他现在看上去还算正常，但内心情绪到底有多么波涛汹涌，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种事，别人没法多说，也不好安慰。 “斯坦罗当年和你们去过阿努比斯遗迹，他到底还获得了什么？”里昂忽然出声。 “我不知道，那个遗迹太可怕了，当年整整一支科考队，最后只有我们几个人逃了出来” 老汤姆吸了口气，像是回想起当年的可怖景象，眼底有恐惧流露： “那里面几乎布满了致命的陷阱和毒气，哪怕是非凡者，稍有不慎就会死亡，圣甲虫只是最外侧的生物，你们今天也看到了，如果没有但丁，谁能拿这种虫子有办法？” “那个家伙的生命形态，已经完全变成了虫子，我估计他不止一次用过‘禁忌取代’这种邪术，而是两次，甚至更多。” 两次回想起斯坦罗刚才的模样，但丁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管是刚开始的僵若布偶，还是后面化身的“巨虫”，都证明斯坦罗在追寻强大力量的道路上已经完全失控。 “被古老力量、邪异力量影响的家伙，已经不存在心智这种正常人才有的东西。” 里昂作出了中肯的评价，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娜塔莉，这边的情况就交给你来处理，注意保护好现场，不让普通人靠近我们几个立刻带着印章和禁忌物返回，并通知警署方面的人过来。” “好的，和这些受了无妄之灾的家族解释，真的会让人头疼。”娜塔莉抚摸着额头，表情十分复杂。 今晚能受邀来到这里的人，无一例外都在兰蒂斯行省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虽然到场的宾客以年轻人为主，可背后的各自家族，绝不是轻飘飘一句“遭遇袭击”就能应对过去的。 明明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结果却变成了现在这样，这让康纳家族的大小姐忍不住在内心咒骂起真理教派，恨不得马上将他们的老巢找到，然后一网打尽。 她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但丁，眼神忽然变得更加复杂。 这个多年未见的男人，现在也踏入进这个圈子，又拥有自己从未见过的手段能力，到底是好是坏 回想起曾经的“不告而别”，她很难分辨出自己对待这个男人的真实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愧疚不甘亦或者是其他因素，总之，绝不仅仅是单纯的喜欢。 作为上流社会长大的贵族，娜塔莉并不是那种单纯的恋爱脑，恰恰相反，她一直很清楚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那些年对外宣称的心有所属，除开真实感情以外，更多地像是踏入非凡领域后的一种寄托。 可真当这份寄托出现在眼前，并且以一种全新的，甚至让人震惊的形式展现之时，她反倒有些无措。 更何况 娜塔莉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和那个男人并肩而行的金发女子，轻轻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也许，他也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思绪翻腾间，娜塔莉又将目光放在了走在最前面的里昂身上，想到自己不久前，从家族长辈口中无意听到的隐秘。 “你也知道了亚希伯恩家族的事情么？里昂” 第八十章 “邪恶”力量 上了汽车，衣衫都有些凌乱不整的但丁、里昂、艾娃、约瑟夫等人短暂的无言，陷入了沉默。 等到引擎启动，车辆行进在回返约尔街的马路上，里昂才望向但丁，斟酌着开口： “你开枪的时候，是怎么做到引发雷霆攻击的？我看得出来，那似乎又是一种崭新的非凡能力。” 这个问题果然来了但丁早有准备地作出组织语言的表现。 他知道自己对一位能同时和里昂、娜塔莉、老汤姆等人周旋而不落下风的非凡者产生关键打击这件事，确实听上去很让人匪夷所思，充满谜团，即便秘读者体系在众人看来已经足够神秘，可只要是眼睛没瞎、人没失控，迟早都会忍不住询问，但他没想到的是，里昂竟然能忍到现在才开口。 也对，刚才毕竟有娜塔莉在场，虽然她和“我”的关系有些不清不楚但考虑到保密原则，队长不会当着对方的面就问我这件事，一定会等到只有自己人在场的时候，以此来确定是否需要恪守“秘密”队友之间的信任和默契真是无处不在啊，其他人明显没有交流，却也默契地闭口不言但丁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是星符，独属于秘读者的星符。” “这是秘读者能力的象征，其实就是通过灵感的启示，然后在子弹、符纸等介质上刻印或书写特定类型的阵法，本质上还是沟通以太界。” “你知道的，队长，每名秘读者的‘符印’都不太相同，我没办法具体解释其中根源，这是老汤姆他们这些学者研究的问题，但我知道只要这样做，就会有效果。” 但丁将自己曾经看过的《神秘学阵法简述》一书中有关星符的描述详细讲了一遍，甚至连自己对照进行的“试验”和“探索”都有条不紊地叙述了出来，包括他曾经在猎魔子弹上得到的灵感，以及多次进行刻印的事情。 当然，最绝妙的谎言往往是七分真话添加三分假话，以此才能让可信度变得更高。 “我刚成为非凡者的时候，也看过这本书。”艾娃难得主动开口，“当时我同样对秘读者独有的‘星符’很好奇，没想到在今天终于见识到了它的奇妙之处。” 但丁怔了一下，没预料到艾娃会和自己主动讲话，随后笑道： “其实送给你们的保护符，也是基于星符理论而制作完成的。” 可惜今天没有试验出它们的效果 “我想，我大概知道教会为什么疯狂打压秘读者了”里昂调整了一下坐姿，往后微靠道。 “为什么？”约瑟夫点起一根香烟，美美地吸上一口。 “从但丁的能力看，他对灵体或者说非人形态的生物都有着很致命的克制效果，而教会非凡者们最核心的能力，反倒是驭使这些灵体或生物” 里昂一边解释，一边笑道：“这就好比，一个擅长训兽的训练师，遇到了专门打猎的猎人。” 奇妙的比喻但丁在心里模仿着里昂惯用的口吻，轻轻点头。 “那如果让教会知道，他岂不是很危险？”艾娃脱口而出，随后感觉到自己这句话有些过于关心，马上调整了口吻： “我是指，会不会给行动队带来麻烦？” 里昂揶揄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已经不再是几百年前了，只要背靠着联邦政府，教会那些人不敢在明面上说什么，无非是背地里搞些小动作。” 背地里也不行，队长但丁腹诽了一句，说道：“那我以后需不需要避讳点，比如在教会面前使用能力什么的。” “常理来讲是这样，不过”里昂耸了下肩膀，难得说出一句不符合贵族身份的粗话： “现在的教会就像是故作矜持的荡妇，你越是主动，越是暴力，她就越害怕，越不敢放肆。” “可如果你要是谨小慎微，它就会马上变了个样，恨不得把你彻底榨干。” 队长，你的比喻越来越奇妙了但丁张了张嘴，一时竟无言以对。 约瑟夫哈哈大笑，旁边的艾娃透过倒车镜，看了一眼被这句荤话弄得有些无措的但丁，眼波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厢内一时无言，只剩下发动机隐隐的轰鸣声。 诺蓝市钢铁西区，蒸汽路。 空无一人的尾巷角落里，欧文·希尔顿靠在墙边，嘴里叼着烟，面无表情。 “愚蠢又自大的队友” 他喃喃自语着，随手将燃烧着的烟蒂向前丢去，落下又弹起，带点星火，消失在了路旁的下水道中。 不远处，慢悠悠走过来一名带着兜帽的高大男子，他从黑暗中一点点显露身形，只能看到胡子拉碴的下巴。 “你来晚了，卡维尔。”欧文瞥了他一眼，低声道。 “你要怪波利亚港的小屋太让人流连忘返。”兜帽男子发出阴森的笑声，语气不以为意。 “听着！如果你想完成总部的任务，最好有点时间观念！” 欧文挥动着胳膊，恶狠狠地说道： “斯坦罗那个蠢货！他非要擅作主张，去突袭康纳家族那位大小姐！”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去见真理之神了！” 被称作卡维尔的男子怔了一下，问道：“他可是第四层级的‘阴谋家’，提前策划了那么久，难道还能失手？” “狗屁的‘阴谋家’！他在第二次使用了禁忌取代后，就完完全全只是个疯子！毫无理智的疯子！” “成天到晚只知道对着那些虫子和布偶，我在他旁边多待一秒钟都觉得恶心！” 欧文破口大骂，又不得不顾忌声音的大小，吸了口气，继续道： “所以，我需要你完全配合我的行动，比利因为那个该死的司机，已经没办法再回到大地教会了，你们两个作为‘造反分子’，是计划关键的环节之一！” “好好，我会听从总部的安排，去配合你的行动。” 卡维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但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困惑，询问道： “就算斯坦罗再没有理智，可他现如今的实力也和第五层级相差无几，怎么可能会失手？他的能力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这个问题只有他本人知道。” 欧文没有给出具体的答案，他带上兜帽，表情有些阴沉，脑海中想起了前不久占卜的结果。 “神说，有邪恶、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 第八十一章 理查的呼唤 “邪恶，古老的力量” 昏黄的灯光里，但丁翻阅着手中这本《莱卡尼亚的隐秘》，这是他从老汤姆那里借阅来的读物，一本描述中世纪真实生活的佳作，作者已经无从可考。 书中的主人翁，是一名落魄的行商，他游历了大陆许多国家，见识到了许多奇怪的事情和人物，以一种夸张的表述手法，详细叙述了这一路的见闻。 其中对于当时教会和底层人物生活的描写，分别占据了大量的篇幅。 里面提到的一个故事，是主人翁在大陆东方的一片沙漠中，恰好遭遇教会的骑士军团，强行征用了他行商的所有物资，然后被带领队伍的军团长留在身边，作为一个随军的文书。 因此，他记录下来了那次行军的见闻。 “孔帕尼将军不会想到，他们想要去征服的那片绿洲，居然隐藏着世界上最大的危险” “命运总是难以预料，谁也无法知道下一刻降临在我们身上的究竟是什么，这一次沙漠之旅，我越发感受到人类的脆弱与无助。” “绿洲上草木茂盛，水草丰美，骑士团的士兵在经历长途跋涉后，都忍不住狂呼着，奔向了那甘甜的泉水，这是生命女神赋予的奇迹，却也在暗中标注了价格。” “这里居然有着一片古代遗迹，由高耸的穹顶和一根根巨大的石柱组成，可以直观地用‘恢弘’、‘雄伟’等单词来描述” “可孔帕尼将军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我能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不安这是因为什么？卑贱的我无从得知，更无法去询问” “一个奇怪的事情，遗迹仿佛被人为破坏过，我能看出这并不属于它本来的面貌，更像是二次毁坏后又经历了岁月的冲刷，根据随行神官们的推测，他们认为这里就是记载中，属于某位邪神的祭祀神殿。” “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夜之间，骑士团的士兵们无声无息地死去，仿佛有暗夜中的恶魔剥夺了他们的灵魂，只剩下空荡宛若雕塑的躯壳，剩下活着的人，或多或少都变得有些不正常” “就连我的耳边，都时不时出现幻听，就像有人在我耳边呢喃，说着一些我根本无法理解的话语，音节晦涩，难以分辨。” “神官们开始恐慌，他们举办了大型的仪式来祈求神灵的力量，可似乎总是会在中途出现问题” “第四天的晚上，我在去为孔帕尼将军准备夜餐时，无意听到了他与神官的对话，他说这里有着邪恶、古老的力量，我听得害怕，回去后翻身睡不着觉，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我承认我的胆小与恐惧，趁着夜色降临，骑士团已经无暇顾及的时候，我携带着必要的物资逃跑了，因为我感觉得出来，如果我不逃跑，也许等待我的，将会是极为可怕的事情。” “回到城镇后的好多年里，我始终都在担心当初逃跑的后果，每天都害怕骑士团出现，将我送上属于逃兵的绞刑架，可教会的大人们似乎已经遗忘了这件事，我甚至没有再听过有关那支骑士团的任何消息” 啪嗒！ 但丁合上书本，将思绪从书中描述的故事抽离出来，因为他忽然感觉到，脖子上那串由以太鎏金打造的项链，正传来细微的波动。 是理查在呼唤我？他皱了皱眉，右手轻轻拂过项链，“接通”了灵仆的“来电。” “伟大的主，请宽恕我的打扰。” 理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如既往地谨小慎微。 “什么事？” “伟大的主，最近地狱内的某些区域似乎有些躁动，许多像我一样的灵体都变得更加疯狂。” 区域躁动灵体疯狂我上哪里知道你们地狱的事情但丁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还好，贴心的灵仆理查总能恰到好处地掌握分寸。 “因此，我怀疑是某些被流放到这里的邪神在酝酿新的风暴，我来到这里的千年时间，祂们总是会时不时的搞出些动静。” 所以呢，你专程联系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但丁沉默片刻，回复道：“不必在意，尘世也同样不平静。” 恩我今天还刚刚打了一架，而且是和你的后代一起 “在您看来，这些自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 理查有些欲言又止，他似乎想要表达些什么，又感觉难以启齿的样子。 “作为我的灵仆，你不需要有所隐瞒。”但丁对于扮演“外神”已经开始得心应手。 “感谢您的仁慈，我只是突然发现，我的灵魂变得越来越稳定，以前的我只能在地狱之门一米左右的范围内游荡，现在竟然可以突破到十米左右” 理查顿了顿，斟酌着开口：“因此，我觉得这样下去，说不定有一天可以脱离地狱之门的束缚，去实地了解清楚地狱内各个区域的情况。” 听到这儿，但丁眉头微皱，思索其中关键。 从敕封理查成为自己的灵仆开始，他就已经被道家正神的力量囊括进“保护范围”，换句话说，理查现在已经是自己认证过的兵马之一，不再属于“孤魂野鬼”的状态。 若是这样来看，对方的灵体越来越凝实稳定，就可以理解了。 毕竟在师门典籍的记录中，也有过类似孤魂野鬼接受敕封，从此凝聚法身，成为类似鬼仙一般的存在。 换到这个世界，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其中缘由，可只要以此类推，便能得到大致的答案。 因此 “这并不是坏事，但你也不需要急着去探索，你还很弱小。”但丁如是说道。 身处以太界的灵体理查闻言一怔，竟然下意识有些感动。 自从千年前肉体崩溃，灵魂破碎以后，跌落到连普通人都不如的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关心”。 就在他因此而激动的时候，就再次听到伟大的主传来了新的“神谕”。 “既然你的灵魂已经逐步稳定，恰好我这里有些东西，可以传授给你。” “你要坚持诵读，直到你将它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印在脑海。” 第八十二章 传法 “你要坚持诵读，直到你将它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印在脑海。” 居于地狱之门后的理查听到这两句话，整个灵魂再次怔住，随即迅速反应了过来，有些无法抑制的激动。 这代表什么？是伟大的主终于要布下新的法则，或者是独属于祂的典仪？！ 理查眼神一变，迅速调整了自身状态，从原本的小心翼翼，变得更加地小心翼翼。 “伟大的主，我会认真聆听您的每一句教诲不，我是说，您的神谕和恩赐。” 你在想些什么？但丁愣了下，旋即释然。 也对，在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中，他已经发现了这位灵仆在自我洗脑方面的可怕天赋。 只能说，不愧是狮心王，做人做鬼都很强 但丁心底调侃了几句，轻轻咳嗽一声，调整着自己的语气： “在你听来，它也许会很晦涩，甚至完全不理解，不过不要紧，只要你去记住这些音节就可以了。”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又藏着一丝丝不为人知的怀念。 随后，他以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发音异常标准的中文，缓缓说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古朴玄妙的音节，顺着以太鎏金塑造的项链，一点点传递进位于地狱之门入口处的理查耳中。 在那声音响起的一刹那，理查瞬间感觉到自己的灵体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时隔千年，他竟然以灵魂的状态，再次陷入到了幻觉之中。 眼前不再是早已熟悉的幽黑残酷，而是一片无尽的星空和虚无，大大小小的群星缀满了漆黑的天幕，闪烁不定，明暗交织。 亿万个时间单位都不足以形容这一刻的感受，他仿佛看到了无数星体在诞生和毁灭之间循环往复。 岁月的概念在一点点的消失，星海之中，似有众多庞然大物在其中游弋。 理查“眨了眨眼”，灵魂状态的他本不该有着这种肉体才会拥有的行为，可对比眼前的震撼，他已经无暇在意这些细节。 他看到，这些隐匿在星海深处的庞大身影会时不时的震颤，带动群星的震动，形成一幅诡异而美丽的画卷。 那古朴的音节依旧在不急不缓地传递，眼前的“画卷”也在随之翻腾变化。 理查仰起头，努力地试图去记住那每一个音节的发音，可除了开始的那一句，他的脑海里再也容不下任何内容。 除此之外，他的灵体开始疯狂地颤栗，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尖叫，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颠覆，如同改写了生命本身存在的规则。 理查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沙塑，被一拳打碎，瞬间一粒粒瓦解，可又有着一股力量，将他不断地重塑。 下一秒，他猛然睁大了“眼睛”，因为在那群星震动的背后，竟然浮现出一尊庞大的、宏伟的、甚至是难以描述的人型轮廓。 祂的周围，是散发光辉的亿万星辰，如同居于广阔辽源的宇宙尽头，星云因此晦暗，庞然因此藏匿。 霍然之间，理查被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所攫取，一个恍惚，所有的幻象消失不见。 紧接着，他听到伟大的主传递而来的最后音节：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所有的一切恢复正常，只剩下了地狱千年来早已熟悉的嘶吼声与他的喘息声。 以及，那刻印在灵魂中的最后音节——“道。” “主我” 理查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像是死了第二次一样。 脑海中还残留着那可怕的震怖之感，所有的认知仿佛得到再一次的刷新，灵魂似乎在刚刚那并不漫长的时间里被碾碎重塑，以至于他甚至都忽视掉自己现在居然会有“喘气、眨眼”这类动作。 灵魂最深处有关非凡的本质概念好像被强行挖出来肆意践踏，然后又有一种陌生的东西迅速填满，他无法揣测出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冥冥之中的指引，以及那刻入骨髓的音节已经告诉了他，有关那陌生东西的正确答案。 dao。 应该是这么读理查如是想。 曾经的记忆突然重新翻涌，作为曾踏足人类极限的非凡者，他明悟过来刚才那些音节背后代表的含义。 这是，新的法则。 理查不敢仔细去想，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最后见到的轮廓，也许，那就是伟大存在的真身？ 那仿若能吞并一切、涵盖一切的身影，在遥远的世界之外，安静矗立 他打了个激灵，诚惶诚恐地说道： “主，感谢您，让我得见真正的伟力！” 现实界中，但丁喝了口水，润了润因念诵《道德经》而有些干渴的喉咙，耳畔忽然传来理查激动敬畏的声音。 已经不再意外的他忍不住微微一笑，语气如同平常般说道： “今天仅仅是一部分内容，你记住了多少？” “请您原谅我的愚钝，我只记下了几个音节”理查的声音很畏惧，也很不安。 几个音节么倒也不错，毕竟是最难学的中文 但丁无声腹诽，安慰了一句：“没关系，这个周期注定漫长。” 他靠坐在床头，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询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理查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回答，良久才说道： “主，我感觉得到我灵魂本质上的升华，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踏出地狱之门范围，去将您的伟大传播到这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你是真的不怕死 但丁想了想，结合道家高人应有的形象，嘱咐道：“不要心急，一切要遵循无为、自然的规则。” “无为，自然” 理查认真咀嚼了几遍这两个单词，旋即又有了某种明悟，似乎这句话触碰到了那神秘音节的含义，灵魂都随之舒泰几分。 “谨遵您的谕旨。” “接下来，还有一件事” 但丁斟酌着语言，思考着如何在不影响人设的基础上，通过理查去了解更多神秘学的历史和隐秘。 “继续讲述你的事情，或是你所知道的故事。” 他停顿了片刻，缓缓道： “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去慢慢理解什么是道。” 第八十三章 诺芬克斯家族的隐患 “讲述事情或故事理解什么是dao”“狮心王”理查咀嚼着这番话，仿佛陷入了沉思。 而在他的心中，回荡的却是对方宛若传道者般的轻松、平和与神圣。 那是一种“我将引导你正确的方向”的笃定态度。 如果没有刚刚聆听时的遭遇，理查或许会认为和上次一样，仅仅是祂再一次对自己的提醒，但现在，理查更愿意相信伟大存在是有更加深远、自己无法揣测的计划。 难得的机遇理查的灵魂深处冒出这样的念头，接着恭敬道： “主，通过今天您的恩赐，让我不由想起了曾经我踏入非凡之路的起始，那时候的我，绝无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虔诚、敬畏的声音在但丁的耳边响起，就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旅人，正在神像前跪地讲述他过往的经历，以一种旁观者、忏悔者的角度，去回忆曾经那些波澜壮阔的岁月。 但丁一边认真听着理查有些絮叨的话语，一边在内心再次感叹起一件事： 究竟是怎样的可怕，才会让一位踏足人类巅峰的非凡者，沦落到如此谨小慎微的模样。 甚至于可以说，如今的理查完全看不出一丁点身为“强者”该有的品质，更像是一个脆弱的玻璃制品，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对方警惕、惶恐，担忧自己的毁灭。 细细想来，实在是莫大的悲哀但丁保持着沉默的状态，如同告解室内的神父，正聆听着信徒的忏悔。 “我也是在最近清醒后，才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曾经所在的那条特职途径，已经被彻底诅咒了。” 略有感叹和悔恨的一句话，却忽然惊醒陷入沉思的但丁，他猛地抬起头，打断了对方的叙述： “具体说说。” “主，是这样的，因为我曾经改造了秩序本质的规则，虽然也因此受到了恶果，可神灵不会容忍祂的权柄被蝼蚁亵渎，并且据为己有。 据我临死前那段时间的观察，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我的后人，他们的体内其实都埋下了一个很大的隐患，不同于正常非凡者失控的隐患。” 隐患？岂不是说队长也一样存在着这样的问题可他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但丁精神一震，开始更加认真地倾听。 “秩序本质赋予的能力，会让非凡者从最初的‘惩戒人’开始，就拥有让人想要服从的魔力，以及应对意外的出色战斗水平 在我所处的王朝时期，各地的执政官，基本都会选择这个途径。 我做下了当初那样的事情后，我的家族一跃成为了秩序本质的独有者，这看起来是件好事，而且减少了很多非凡者失控的风险，可实际上” 理查停顿了片刻，语气中有着面对命运的无力感：“诺芬克斯家族的非凡者，会遭遇到越来越多的背叛，尤其当他们对秩序本质领会越深的时候，就越会遇到各种奇怪的，让人预料不到的背叛” “我那时候认为，只要非凡者自身强大，自然无惧一切阴谋诡计，可事实证明我是错误的，背叛往往会轻而易举毁掉一个人、一件事，乃至整个人生” 背叛秩序往往代表着稳定、不容更改的规则，背叛则很明显是对于规则的践踏，这似乎是在从心理层面进行彻底的打击老汤姆曾经有一次提到过，每个特职都有着自己相应的弱点，越到高层级的时候，往往都是针对另一方的弱点进行打击，而不仅仅是普通战斗的层次 但丁马上回忆起神秘学课程上所学到的内容，将其与理查现在所讲的联系到一起。 也就是说，对付这一特职体系最好的办法，难不成就是策划一场足够打击到对方的背叛？然后就能毁掉这名非凡者？ 想到这儿，但丁忍不住拍了下脑门，自己都是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队长平常看上去总是深不可测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对行动队的感情很深很深，这是每个队员的共识。 “主，也许这就是掌握秩序权柄的神灵对我的真正惩罚，我推测我的后辈们，早已没有了鸢尾花王朝的荣光。” 这要分从哪个角度理解，最起码对于我来说，你们家族现在还是可望不可及的权贵阶层 但丁听出了理查话语中的落寞，想了想，开口道： “没有什么是一定长盛不衰的，这是自然的规律。” “不要去强求任何结果，那只会让你陷入更深的迷途。” 理查认真体会着这番话，沉默片刻，接着带上几分笑意道： “的确，尘世的一切已经和我无关，千年的时间足够让所有事物褪色。” 那神灵呢但丁在心底无声发问，想到了有关神灵和宗教的一些记载。 过去的西大陆，并不是十二正神教会独大的局面，那时候还有着许多其他神的存在，但丁一直有种猜测，净神战争的背后，也许就是居于以太界的神灵之间的战争，从而影响到了物质界。 “我当年所处的那个时期，临近净神战争的尾声，十二正神教会虽然已经确立了自己的强势地位，但还没有达到完完全全的掌控，那个时候，还有许多古老、隐秘的组织存在于世。” “那个时候最出名的，莫过于真理教派，一个号称最早的隐秘组织，能够和正神教会分庭抗礼。”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称，但丁不由自主竖起耳朵，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说法。 按照现在的说法，真理教派只是一群追求力量的邪信徒凑到一起，就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他们的起源是由曾经几个观看过神之馈赠的非凡者组建，并且从中得到领悟，他们信仰的神灵则被称作真理之神。”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真理教派是一个非常先进的组织，成员们遵循着‘追求真理’的精神，勇于探索这个世界的未知，并乐于分享知识，打破愚昧。” “某种程度上来说，当年有很多学者，都出身于真理教派。” 这和如今真理教派的形象简直大相径庭但丁很好奇中间发生了什么。 “这种观念和正神教会之间存在天然矛盾，后者认为一切都是神授，人类不该自作主张，双方矛盾越发激化，冲突也越来越大。” “直到有一天，真理教派的信徒们为了对抗正神教会的联合打压，策划了一场超规格的神降仪式” “他们在物质界，成功召唤出了真理之神！” 第八十四章 超规格神降仪式 竟然在物质界召唤出了神灵那个传说中居于深海，以心电和生灵交流的存在但丁心里掀起了一阵狂风巨浪。 “一切的变化就此发生，真理之神的降临并不符合信徒们之前的想象，他们曾认为神灵给予了人类智慧，可实际上” 理查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那是因为恐惧而带来无法磨灭的观感。 “神灵根本不会在意是谁呼唤着祂的降临，只会认为蝼蚁们打扰了祂的沉睡，因此，那场最初被赋予了拯救意味的超规格神降仪式，彻底化作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或者说，就像大象翻了个身，压根不会在意祂压死了多少蚂蚁。” 人类是如此的渺小但丁保持着沉默，因为在这位灵仆眼中，自己也是同样的存在。 “这件事的具体收尾被教会讳莫如深，只是从那以后，真理之神被彻底打上了邪神的标签，真理教派也彻底沦为邪教。” 理查感慨道：“不过这场超规格神降仪式的影响，是当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话究竟该不该说，在但丁轻咳了一声作为提醒后，这才赶忙道： “一是真理教派内部产生了极大的分歧，其中一派认为，非凡者应该以神灵为目标，更加坚定地追随下去，仪式带来的血腥后果只是因为信徒们不够虔诚所导致，从那以后这些人的行为变得越来越无法理解，也越发没有底线可言。 另一派则是认为，神灵是不可招惹的，人类甚至要尽可能躲避祂们目光的注视，敬而远之，并且最好永远不要再试图靠近。” 这和现如今诺芬克斯家族的观念不谋而合但丁若有所思，将理查讲述的内容与自身知道的情况一一印证。 “这两派因为观点的迥异而分道扬镳，偌大的一个隐秘组织，就此分崩离析。 至于说真理教派以外的非凡者，同样因为这件事而震荡不安，虽然正神教会以‘邪神’之名定义了这次事件，并且一再表示十二正神绝不会如此对待祂的信徒，可是在很多人的心中，已经埋下了一颗种子，那就是” 理查忽然闭口不言，显然是怕最后一句话冒犯到另一头的“存在”。 “消灭神权？”但丁补上了结尾，毫无身为“外神”的被冒犯感。 “人类的愚昧总会在各种方面体现，也包括曾经的我。” 理查果断作出了回答，生怕这个“敏感”话题会引起对方的不满。 看来，一切的来源都不会是无缘无故，也许正是因为那场超规格的神降仪式，所以才开启了跨越千年的神权与人权的争斗但丁心里想法纷呈，旋即想到了一件很关键的事情。 真理教派这次在诺蓝的动作，不正是要重启神降仪式？ 他的身躯忽然僵硬了一下，灵觉在瞬间有了最新的指引。 如果让那群疯子把这场神降仪式成功完成，也许从此往后，联邦再无诺蓝市，不，甚至是再无兰蒂斯行省 “关于那场神降仪式，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本想这么询问理查，可突然想到作为“外神”的他，如果这样直白发问并不符合形象，思索片刻，才慢慢说道： “他们掌握的神降仪式是错误的。” 错误理查下意识想问是哪些地方有问题，可马上改口道： “是的，您说得对。” 我讲这句话不是为了听你这么回答的但丁有些头疼，第一次感到人设带来的困扰。 还好的是，理查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掌握了与“伟大存在”交流的正确方式。 在他看来，这位神秘的古老秘术之主从来不会主动询问任何话题，只会针对自己所讲述的内容偶尔进行简短的评价，就像一个完全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冷眼俯视着一切。 所以，自己只要扮演好“讲述者”的身份即可，只要祂没有打断，那就代表这个话题的可持续性。 再度完成了心理建设的理查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 “当年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证过那场神降仪式，可事后我曾多方面打听过有关这件事的情报，据我所知，他们采用了源于第五纪流传下来的秘法” 第五纪，也就是上上个纪元但丁了然点头，目前他们所处的纪元，被称之为第七纪，属于蒸汽与机械的时代。 “那是流传于索拓斯时代的知识，需要献祭一定数量的战俘或奴隶，再辅以古老家族的血、虔诚信徒的肉、生死敌人的骨，便能召唤出对应的神灵，降临到提前准备好的‘接引者’身上” 这不就是邪术么，哪个真正的神灵会被这种邪恶仪式召唤成功但丁皱了皱眉，道士的身份让他对这种仪式产生无法抑制的反感和厌恶。 “一切上真天仙神将，不附生人之体，若辄附人语者，决是邪魔外道，不正之鬼。” 《太上天坛玉格》中的告诫犹在耳边，在道家看来，神圣、威严的神灵绝不会随便就附身到六根不净的人身上。 哪怕是茅山流传的三茅之术中，号称可请正神上身的上茅之法，对于施法者的要求也极为严苛，从来不是普通人就能做到的。 施法者首先要达到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境，才能凭借地仙之躯召请正神力量。 寻常道士，万无一丁点的成功可能。 说白了，你不先得道成仙，就别指望正神会上你的身。 但这同样又是个悖论，自己都已经位列仙班了，还让别的神上身干嘛？ 所以上茅之法，更像是一种延伸出的构想，即便是典籍中曾记载过的寥寥几个事例，也是因为施法者本就为正神的一缕意识转世重修，等于自己上自己的身，压根不具备普适性。 “其实正神教会也保留着这种神降仪式的具体方法，但从来没见他们轻易尝试过，至于说那次事件最后的解决，已经被彻底掩盖了，即便是当年的我，也没能得到任何可靠的消息。” 理查有些感叹，即便当初已经成为了高层级的非凡者，无非也只是神权之下，一只比较大的蝼蚁而已。 但丁将思绪收拢，语气难免带上一丝鄙夷： “完完全全的邪法，只会引魔入室。” 第八十五章 线索 引魔入室理查感受到了这句话中的鄙夷与不屑，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也就是说，伟大存在是很看不上这种方法的，或者，祂是根本就看不上这个世界所有的神灵。 联想到认识对方后的遭遇，理查在心里默默将对方的层次再度抬高了几分。 “是的，您的评价非常准确，从事后的实际情况来看，那完全就是引魔入室，后患无穷。” 他恭敬地说道：“虽然容器的选取并没有固定的标准，但从细枝末节来看，当初那位被选定的‘接引者’，本身只是个毫无非凡之力的普通婴儿， 因为根据那个从第五纪流传下来的秘法记载，婴儿的纯粹性，是神灵降临最完美的容器。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真理教派曾经花费了许多时间，找了许多的孕妇进行实验， 如今看来，在那个时候，他们其实就已经走上了邪路。” 简直令人发指但丁眉头紧皱，心中阻止神降仪式的念头变得愈发强烈。 如果针对诺蓝的神降仪式和千年之前的那次一样，那么欧文他们必然会采用相同的办法进行操作，也就是说，他们的另一个目标是 医院！ 只有医院才会经常有待产的孕妇出现！ 由于时代的发展进步，海森特联邦已经在各个行省内建立了大量的公立医院，用以满足人口增长后的医疗需要。 虽然看病诊疗的价格往往不菲，但寻常的病症，也不会收取过高的费用。 产科自然也涵盖其中，越来越多的普通妇人会选择前往医院进行待产，而不是像百年前一样，在家中随便找个产婆。 毕竟相比于医院，后者往往很难解决分娩过程中遇到的危险。 当然，权贵阶层自然是不同的，他们往往会有着属于自家的医疗团队，这还是但丁有一次和艾薇聊天时，对方无意中提到的话题。 简单进行了收尾，他切断和理查的联系，揉了揉因熬夜有些疲惫的双眼，望向墙壁的时钟，才发现竟然已经凌晨三点了。 “距离守护节还有正好两个月的时间，明天早上就提醒队长，要将搜查的重点放在医院上面！” 但丁躺在床上，又认真梳理了一遍今晚得到的讯息，直到身体传来无法抑制的倦意，脑袋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天气依旧阴沉的六点。 但丁从床上爬起来，快速洗好澡，换上一身休闲的衣服，打开房门下到了一楼。 果不其然，艾薇已经在厨房忙碌，准备着今天行动队的早餐。 “说真的，我很难想象在你这个年纪，居然可以坚持早起给大家做饭。” 但丁和这位勤劳的画家小姐打了声招呼，主动走向餐台帮忙，一边说道：“行动队如果没有你，生活质量一定会下降好几个层次。” “能为大家多做点事情，是我最开心的。” 艾薇将切好的菜丝倒入平底锅中，熟练地进行煎炒，有些颓唐道：“你也看到了，在实际战斗中，我很难发挥出作用。” “别这样讲，最起码你召唤出的灵就很不错。” 但丁微笑着安慰，“还没有来得及问你，它叫做什么？” “基尼！这是灵的本名，不过我更愿意叫它小熊，可它看上去并不喜欢这个名字。” 艾薇眨了眨眼，有几根银色发丝在头顶调皮的翘了起来，让少女看上去多了几分娇憨。 “基尼算是拉蒂尔门后最温顺的一种灵了，我能感受到有很多狂暴的、凶残的、强大的气息，可现在我根本没办法驾驭，所以也不敢召唤它们。” “如果我记得没错，画家体系的能力是创造出构想的非凡生物，可听你这么说，好像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但丁好奇问道。 “准确来讲，拉蒂尔门后的灵，都是过去这一体系的非凡者们创造出的结果，只不过后来者可以在此基础上，根据自己的想象去进行二次创作。” 艾薇耐心解释道：“就像同样在画一个东西，不同的人会创造出不一样的作品，但基本的原理是一致的。”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等你将来实力进一步提高，你也可以创造出完全崭新的非凡生物，并且从此成为拉蒂尔门后的灵，以后的人也可以据此进行召唤。” 但丁赞叹道：“真是神奇的能力。” “和你相比，谁又敢自称神奇呢。” 艾薇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羡慕的表情：“昨天的你才是惊讶到了所有人，秘读者原来这么厉害，你才只是第一层级而已！” 不是秘读者厉害，而是道术很强大但丁在心底纠正道。 “偷偷告诉你，昨天晚上他们讨论了很久呢，所有人都被你的表现震撼到了，汤姆叔叔更是说，如果你能安全的晋升到第四层级，也许连队长都不是你的对手” 艾薇露出狡黠的笑容：“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很好奇队长会是什么表情。” 画家小姐，你的思维似乎又在发散，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但丁啼笑皆非，指了指平底锅里已经炒熟的菜丝，提醒道： “我只知道如果你再不关火，也许我们就要吃一份焦糊的早餐了。” “我的天！谢谢提醒！” 艾薇手忙脚乱地关火，厨房内传来一阵欢快的轻笑声。 “你是指，医院可能是欧文他们接下来行动的重点区域？” 餐厅内，里昂放下陶瓷牛奶杯，将目光移了过来。 “是的，神降仪式需要接引者，真理教派极有可能是选择婴儿作为容器。”但丁神色认真道。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研究院有关神降仪式的资料中，并没有提到过这种骇人听闻的方式。” 老汤姆皱起了眉头，神降仪式的资料被列为绝密，哪怕是研究院也没能掌握的太详细，最原始的版本只有教会内部才拥有。 这难道千年之前那件事的消息被封锁的这么严密么？！就连理查知道的内容都没能流传下来 但丁一时竟无法回答，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既视感。 如果说是占卜出来的结果，会不会太过夸张和精准了这效果哪里是占卜，简直是剧透好 就在他思考该怎么解释的时候，里昂忽然开口： “看来你昨晚又进行了神奇的占卜，不得不说，你已经具备了一名行动队正式队员应该有的品质。” 他幽邃的眼眸看着不远处的但丁，嘴角微微上翘，平添了几分神秘。 队长，你 但丁心头忽然一紧，有种被窥探到某个秘密的直觉。 第八十六章 新的委托 他看出了我并不是通过占卜得到的消息但丁的脑海中瞬间涌现出这样的念头，并且无比确信。 可是直到早餐结束，里昂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常，仅仅是按照这个消息，让队员们做好必要的布防和搜查。 这让但丁心里难免有点打鼓，推测对方到底知道自己哪些秘密。 但从灵觉的提示来看，对方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想法，更像是一种观察，正在期待后续的变化。 “最起码可以确认的一点是，他在故意帮我遮掩秘密。” 但丁叹了口气，收起三枚占卜用的硬币，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让金色的阳光照入了卧室。 在行动队员分别开始今天的工作后，他又回到了平日里那种被课程填满的状态，上午依旧是神秘学课程和对应的实践，下午是射击练习，整个日常安排非常满。 “怎么总感觉该去找点其他的事情做不对，更像是会有事情找上门来的错觉。” 他靠坐在长椅上，手指富有节奏地敲击着椅背。 “老汤姆说晋升第二层级‘观光客’的阵法材料，需要用硬化水、楠木树液、大丁草汁作为涂料，按照固定的仪式进行阵法绘制，然后将成年罗博鹰头顶的羽毛，以太结晶磨成的星砂作为媒介，完成与以太界的链接” 都是地下交易市场里十分昂贵的材料但丁想起自己空瘪的钱包，不由十分头疼。 “如果侦探事务所再有委托，绝对不能再做出上次的事情！” 他下定决心，站起身，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脑门，带着喜悦的心情快步走出房间，准备完成今天的日程安排。 平静安宁没有波澜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周五，在这期间，真理教派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行动队加大了对医院、孤儿院、单身母亲慈善协会等场所的检查力度，搞得市民们一度认为联邦要再次启动曾经轰轰烈烈的科学生育计划。 那是早在二十年前，由众议院卫生委员会牵头组织的一项工作，目的就是为了在全联邦传递“科学生育，平安妇婴”的理念，以便减少联邦内屡禁不止的堕胎、超生等恶劣现象。 但丁坐在沙发上，翻阅着今天的《海森特早报》，一旁是正在调制油彩的艾薇，不得不说，他们两个完全可以称得上行动队内最清闲的两个人。 里昂依旧保持着平常的模样，没有展现出任何想要与但丁单独聊聊的想法，他似乎彻底忘记了先前的事情，只是偶尔瞥过来的目光里，总给人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就像是那些生物学家，总是在观察、记录、推测、论证。 最近的风平浪静，让但丁总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预感，为此，他每天都在加快进行符咒与猎魔子弹的储备工作，以防随时可能到来的突发事件。 另外的情况就是，总部调派的增援力量在这几天的时间已经相继抵达，里昂让他们住在了约尔街临近的几个住宅区，并进行了具体的任务分工。 那几支增援力量的负责人，都很自觉地服从了这一命令。 但丁在与他们短暂的接触中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家队长不管在哪里，都拥有很强的领袖气质。 不得不说，诺芬克斯家族的特职体系，天然具备这样的魔力。 至于大地教会那个倒霉蛋洛伦，也在周三的时候，拖着还没好利索的身体再访约尔街，并当着所有人的面，诚恳检讨了自己的“不守时”行为。 态度之恭敬，语气之真诚，让但丁一度以为对方被打傻或者吓傻了。 可这并不符合正神教会以往高高在上的形象，所以不用猜也知道，背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娜塔莉·康纳那边，一直在处理晚宴袭击案件的善后工作，昨天她派了一名佣人过来，向行动队通报了相关事宜的进展，并特意让佣人转告但丁，等她忙完手头的事情，便会亲自登门，和这位“亲密爱人”重新开始俩人浪漫的约会。 对此，但丁在艾娃有些冰冷的目光中，保持了沉默的微笑。 “离守护节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诺蓝市内根本没有任何发现，占卜也出现了干扰，对方显然是利用了什么遮蔽的办法” 将手中的报纸叠好，但丁若有所思的想道。 “呼终于弄好了，这才是想象中最符合的色彩！” 艾薇完成了油彩的调制，她抬起头，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你觉得这个颜色适合用来画什么？” 看着调色板上那一抹类似于天蓝色的油彩，但丁指了指自己，开了句玩笑：“眼睛，我的眼睛。” “哈，你同意我给你作画了？”艾薇没听出来这是句玩笑话，反而有种很认真的欣喜。 这个念头可是从刚认识的时候就已经萌发了！ 小姐，很明显我只是在调侃啊但丁张了张嘴巴，表情失笑。 铃铃铃！ 客厅内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艾薇跑到门口的位置，接起了轮盘电话机的话筒。 “您好，这里是白蔷薇侦探事务所。” 为了赚钱的需要，但丁在几天前申请将别墅的电话改为侦探事务所的专用号码，并且特意去了趟报社，花费“重金”打了个小小的广告。 虽然，走的是行动队的公账。 “是的，我们的位置在约尔街24号，您可以随时来访。”艾薇很快便挂下了电话，表情有些疑惑不解。 “是谁打来的？”但丁好奇问道。 “一个男人，声音有点沙哑，听起来年龄不小的样子。” 艾薇简单描述了一下：“他说有很重要的委托需要我们帮忙，但又不愿意在电话里先进行简单的介绍，只愿当面交流。” 很重要那岂不是会给出相对丰厚的报酬但丁敏锐地抓住关键字眼，只感觉自己的钱包正在欢呼雀跃。 “我们要力争把这笔新的生意接过来，助理小姐！” 第八十七章 圣威尔魔术协会 约尔街那条干净宽敞的马路边，循着地址过来的亨利，将一根几乎烧到过滤嘴的烟头丢在了地上。 随即，他习惯性地用皮鞋底踩住烟头，在地面来回摩擦。 “嘶差点忘了这里不是码头区。” 亨利急忙弯下腰，将被踩得干瘪的烟头捡起来，顺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目光快速向两侧张望，直至确认没有路人关注到他“不雅”的行为。 作为一名在海上漂泊四十多年的老水手，他在枯燥无聊的航行途中，总会听船上的大副炫耀自己曾经参加过的上流晚宴。 在大副的描述中，那些有钱人们都十分得体，举止优雅，一言一行都恪守着贵族的准则。 像类似这种随地乱扔烟头的行为，是极其粗鲁和不文明的体现。 “真的没想到，那家侦探事务所居然会开在这种地方，这可是城里最有钱的家伙们才会居住的地段” 微风裹着寒意在街道来回地刮，亨利将自己的外套衣领翻立起来，袖口和领口因污渍而布满油光，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忽然心里有些忐忑。 这种地段的事务所，委托的价格会不会非常昂贵？ 可一想到自己那个可爱的孙子，他忍不住心里一紧，深吸口气，下意识摸了摸大衣内侧的钱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敲响了24号别墅的房门。 咚咚咚！ 大门很快被打开，门后出现了一位有着罕见的银色长发，长相甜美的女孩，笑容和善。 亨利有些局促不安地打了声招呼，目光扫视一圈，注意到了那位坐在沙发上，手拿咖啡杯，相貌格外英俊的年轻男人。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有钱人 他如是想到。 “亨利先生，请放松一些，您似乎有些紧张。” 但丁微笑看着面前的男人，从进门开始，这位年纪看上去已经很苍老的客人，始终表现的很拘谨，甚至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从那件布满污渍和油光的外套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生活应该很拮据，一定程度上符合诺蓝市贫困人口的外在特征。 “啊谢谢您，先生，我只是没想到在委托之前，我能否先询问一下费用的问题？” 亨利有些语无伦次，特别在说出最后一句的时候，明显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但庆幸的是，海风早已将他的皮肤吹得黑黄，根本看不出任何色泽上的变化。 “一般来讲，要根据委托事件的难度来确定最终的费用” 但丁保持着温润的语气，笑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并不是那些黑心的商人。” 艾薇在旁边微笑补充：“所以，还是请您先说出委托的具体事情。” “好的好的，谢谢，我想请您先看看这个” 亨利连忙点头道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伸手递了过来。 “圣威尔魔术协会巡回表演——诺蓝站” 但丁接过传单，一眼便看到了最上方巨大且夸张的字体，视线下移，发现这份传单的内容主要是介绍巡回表演的活动安排，以及标注出巡演的具体时间——从守护节前的半个月开始，持续到守护节当天结束，也就是从10月21日到11月4日。 行动队员的身份让但丁敏锐注意到日期上的特殊，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比“守护节”三个字更能吸引关注的了。 传单的最下方，特意用鲜艳字体写上了一句话：“承蒙慷慨的慈善家——尼禄·艾伯特议员的全程赞助。” “圣威尔魔术协会是联邦近几年兴起的一个魔术师团体，在各个行省都有定期的巡回演出，他们的表演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也为政府提供不少的创收。” 艾薇开口，既像是在介绍，又像是铺垫：“您的委托和他们有关？” “是的，上周的时候，波利亚港突然来了一群人，手里拿着这些传单四处在发，当时我儿子正在码头工作，便顺手带回家一张。 您们可能不知道，像我们这些人，一年到头其实也没什么娱乐可言，唯一能借机放松的，也就是每年的守护节了” 名叫亨利的老人声音有些沙哑，开始讲述起他所遇到的事情。 大概是在上周末的时候，他的儿子将传单带回家，兴奋地表示这场巡回表演的门票价格非常便宜，竟然只要4便士一张，以他们一家人的收入，完全可以负担的起。 而且，门票低廉的主要原因在于，那位着名的慈善家尼禄议员赞助了大量的经费，由他的公司承担巡演的大部分开销。 亨利一家人在感谢了尼禄议员的慷慨后，兴致勃勃地打算全家出动，因为对于常年在波利亚港讨生活的他们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娱乐活动。 亨利唯一的孙子小约翰，更是兴奋地不像话，毕竟魔术这种神奇的东西，对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来说，充满了未知的吸引力。 于是在领到传单的第二天，亨利的儿子带着小约翰，到了波利亚港售卖巡演门票的地点，总共花费了1先令8便士的价格，购买了五张门票。 回到家以后，小约翰高兴地表示，售卖门票的负责人告诉他，这次巡演不光是单纯的演出，圣威尔魔术协会还要在诺蓝市进行魔术学徒的招录，年龄控制在7岁-12岁之间，男女都要。 只要通过面试，就可以在魔术协会进行学习，如果在最终考核成功，便会成为魔术协会正式的成员，今后参与到全国各地的巡演当中，薪资也很可观。 因为离正式演出还有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圣威尔魔术协会目前只派了三名成员过来，由他们负责前期的筹备宣传以及学徒的培训工作。 经历了一晚上的软磨硬泡，小约翰成功说服了自己父母与疼爱他的爷爷，在第二天一早便去报了名，并且成功通过面试，成为了巡演团一名少年学徒。 自那开始，小约翰每天都要去巡演团进行学习，哪怕是晚上回到家，都会刻苦练习基本功。 用他的话说：“只有这样，才能在将来成为一名合格的魔术师。” 亨利也为孙子感到高兴，毕竟对于当了一辈子水手的他而言，如果自己的孙子能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魔术师，无异于彻底改变了他们家几代人的命运。 但是 “侦探先生，我本以为这是件天大的好事，可在我昨天晚上去上厕所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孙子居然一个人躲在客厅的角落里，像是在和别人说话” 亨利的眼神里带上一丝惊恐不安，颤抖道： “但明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我以为他是出现了梦游的症状，过去想要将他抱回房间， 结果他很粗暴的甩开我，而且当时他那种恶狠狠的眼神，就像想要杀了我一样 我的孙子一向乖巧懂事，他怎么可能这样看着我？” 亨利的喉咙上下动了两下： “所以，我怀疑那个巡演团有很大的问题！” 第八十八章 真正的底层生活 但丁和艾薇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怀疑。 “我没敢去向警署报案，因为那个魔术协会得到了尼禄议员的赞助。 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极大概率会被警署的人直接撵出去，并且扣上造谣生事的帽子， 甚至有可能让我赔偿尼禄议员名誉上的损失。” 亨利坐在椅子上，挪动了几下身体，试探着问道： “当然，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您们” “请放心，我们和那位尼禄议员并无交集。” 但丁果断的回答，看出了面前这位老人的担忧。 “您的委托，我们事务所接下了。” “真的吗？实在是太感谢您了！请问费用是多少，我我这就给您。” 亨利高兴的站起身，从他那件打着补丁的大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灰色的钱夹，边角磨损严重，显然已经用了很多年。 “不用急着给钱，因为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所以费用什么的，可以回头再说。” 但丁扫了眼对方那双布满细小裂痕，指缝间有些脏兮兮的手，微笑道： “说不定，还会额外给您一些小小的奖励。” 特调局有一笔经费，专门用来奖励在各个案件中提供情报和线索的知情人 “这” 亨利下意识认为，面前这位英俊的侦探和尼禄议员有过节，否则怎么可能会说出不收费用，反倒给奖励的话？ 在海洋中航行一辈子的经验告诉他，往往越是看似诱人的地方，会隐藏着更多的危险。 “谢谢您的慷慨，先生，但我不需要奖励，真的。” 亨利连忙道：“其实这件事也没有任何证据，可能只是因为我对约翰太在意了，其实我们一家都很感谢那位尼禄议员，啊不是，我是说” 他变得格外紧张，甚至心中忽然懊悔起自己为什么要来到约尔街。 大副曾经说过，在有钱人的眼中，他们这些穷人的地位有时还不如一只宠物。 如果面前这位侦探真和尼禄议员有过节的话，会不会借着这件事做一些其他的事情？那样岂不是容易连累到我的家人 一瞬间，亨利的脑海中涌现出许多可怕的场景，在他的观念中，天上从来不会有掉下来的便士。 但丁不会想到，仅仅是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便让对面这位老先生陷入了多么大的惶恐之中， 地球的成长环境，让他对阶层这一概念，并没有建立足够清晰的认知。 可是身为非凡者的敏锐，让他感知到了对方的情绪，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还是出言安慰道： “您不要过多担心，这件事我们会妥善进行处理，毕竟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一切都只是猜测。” 他看了眼旁边若有所思的艾薇，又继续道： “所以，您能带我们先去家里边，看看您的孙子么？” 亨利一家所住的地方，也在码头区，不过与但丁二人上次去的街道是两个方向。 和工业区那种到处都是冒着黑烟的高耸烟囱不同，这里基本都是些低矮的老旧房屋，它们围绕几条横纵交错的土路，构筑出与市内完全迥异的居住环境。 一路上，亨利保持着穷人独有的敏感，他在刚开始甚至不敢登上那辆一看就造价不菲的汽车，生怕衣服上的污渍弄脏了昂贵的真皮座椅。 连续穿过了几条土路，车子便没法再行驶，因为附近有着很多露天经营的商贩，他们占据了本应该供车辆行进的道路。 没办法，但丁等人只好改为下车步行。 这里的人普遍都穿着陈旧而破烂的衣服，对待外来且光鲜亮丽者交织着警惕与艳羡，有一些衣衫褴褛的小孩正在附近玩耍，见到但丁等人的走近，急忙跑到了路边，眼神里带着清晰可见的茫然、畏惧与好奇。 他们太瘦了，很明显的营养不良但丁瞥了几眼，随即皱了皱眉。 艾薇也始终紧皱着眉头，不知是因为空气中味道混杂的气体，还是因为眼前所见的一切。 一行三人就这样，慢慢走到了亨利家所在的屋子。 屋檐很矮，需要弯腰走进去，里面有两个房间，一间是亨利与他夫人的，另一间是亨利儿子与儿媳的。 他的孙子小约翰，就是在这两个房间里来回居住。 亨利家没有单独的厨房，做饭的地方是在屋外用砖垒起来的小灶，上面用生锈铁皮做了半遮挡。 但能看得出来，屋子收拾的很干净，这证明家里的女人很勤快。 “让您们见笑了，我家实在是” 亨利脸上露出难堪又局促的笑容，从约尔街那栋豪华的别墅中出来后，让他在大开眼界的同时，又深感贫穷所带来的羞耻。 “很干净，您家里的两位女士，想必一定是非常贤惠的人。”但丁并不吝啬夸赞之词。 “哈，是这样的，如果您二位不嫌弃，等我妻子回来后，让她今晚亲自做饭招待你们。” 亨利的笑容有些腼腆，又夹杂着几分骄傲：“她的手艺很好，特别是在海鲜方面，这一点，连我的儿媳都比不上。”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当然了，她的手艺也不错。” “我的荣幸”但丁没表示拒绝，目光打量着房间：“他们是都出去工作了？” “是的，我妻子和儿媳接了一份糊纸盒的活，需要去港口那边的作坊里上班，每天大概有1先令左右的收入，我儿子则是在港口当力夫。” 亨利搬来几张板凳，招呼着二人坐下：“至于我的孙子约翰，他现在白天都在巡演团那边学习，差不多也快要回来了。” 非常辛苦但丁默默点了点头，对诺蓝市真正的底层人民生活，忽然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他还记得上次在去“铁荆棘”酒的路上时，曾经看到过很多健壮的男人在吆喝，那些力夫每天的薪水只有2先令左右，但承担的工作量往往很重。 “对于那个巡演团，您还了解多少？”但丁询问道。 “具体我知道的不是很多，但听约翰讲，他们的老师是一位真正的魔术师，另外两位巡演团的正式成员，其实只是副手。” 亨利一边回忆着自己所了解的事情，一边说道： “另外，约翰平常看起来都很正常，而且昨晚发生的事情，他早上起来压根不记得。 对了，他昨天拿回来一个笔记本，说是那位老师给的，并且嘱咐他，这是成为魔术师的关键。” 笔记本但丁和艾薇对视一眼，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该不会又是禁忌物？” 可随即这个猜测便被否定掉了，因为如果是的话，亨利也绝无可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个笔记本在么？拿来给我看看。” 第八十九章 咒文 “笔记本”亨利站起身，回到屋子里翻找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 “应该是被约翰随身带走了，他很在乎这件东西。” “没关系，等他回来也来得及。” 但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左手的大拇指抵住了食指，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约翰的生日是哪天？” “8年前的4月17日，先生，那是个下着大暴雨的夜晚，让我一度想起了曾经出海的那些日子。” 看得出来，亨利对小约翰的喜爱，涉及到他的任何事情，几乎都能脱口而出答案。 4月17但丁按照天干地支进行了简单的换算，又以小六壬速断进行了必要的占卜，得出的结果显示没有异常。 也就是说，小约翰目前还是安全的。 这让但丁微微放下心来，毕竟在亲眼见到亨利一家所处的艰苦环境后，很难没有任何波澜。 三人又闲聊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屋外传来了有男有女的欢笑声，是他的家人们回来了。 简单和众人打了声招呼，但丁二人以亨利曾经“老雇主”的身份作为掩饰，今天到访的目的，只是“凑巧”看望一下曾经船上的水手。 这一点，是亨利特意请求的，他不想让家人们知道自己委托私家侦探的事情，这会带来不必要的担忧。 “我马上去做饭！”亨利妻子拢了拢有些花白的头发，急忙拽着自己的儿媳离开了屋子。 “天呐，那个女孩子好漂亮，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么”亨利儿媳直到出了门仍在惊叹。 不理屋外的动静，但丁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约翰，这个从一进屋开始就有些沉默寡言的小男孩。 他有着和他祖父一样卷曲的棕色头发，脸颊上有点点雀斑，眼神很清澈，但似乎很怯生，穿一身灰蓝色的童工服，上面多有缝补的痕迹。 “你好，约翰。”但丁伸出手，笑容和善，“你的爷爷一直在向我夸奖你。” “您好，先生。”约翰有点不知所措，他怯生生伸出小手，和但丁握了握。 “听说你现在已经是一位魔术学徒了？” “是的，先生，准学徒，老师说我们还要经过最终的考核才行。” 提到这件事，约翰的眼神都变得明亮起来。 但丁微笑颔首，目光看似不经意地看向艾薇。 后者轻轻摇了摇头，意思很明确：“没有察觉被非凡之力影响的痕迹。” 画家的观察能力可以赋予非凡者对情绪、细节的敏感把握，如果约翰此时已经是被控制或是蛊惑的状态，那么很难不被发现。 “那提前祝你通过考核”但丁眨了眨眼，故意道：“我有一位朋友也是魔术师，而且很厉害。” “真的么先生？不，我的意思是，那真是太酷啦！” 提到魔术，小约翰就像是打开了话匣：“文森特老师也很厉害，他是一位真正的、神奇的魔术师，我真有幸，能够成为他的学徒。” “老实说，我对魔术同样非常感兴趣，你能和我多讲一些么？” 但丁循循善诱，指了指门外正在做饭的亨利妻子与儿媳：“在我们享用美食之前。” “当然，先生，这是我的荣幸。”小小的约翰用手轻抚胸口，像模像样地鞠了一躬。 这是他从文森特老师那里新学到的礼仪。 “老师说真正的魔术师也是造梦师，他们用变化为观众呈现出视觉、听觉、知觉上的欺骗效果” 小约翰有板有眼地复述了一遍自己在课堂上学过的话：“所以，想要完成一个完美的魔术，必须要学会多种基本的仪式。” 仪式但丁微眯双眼，故意反驳道：“可我听说，魔术师最重要的是手法和道具，没有听过什么仪式” “怎么会？！您明显被欺骗了！”小约翰瞪大了眼睛，表情认真：“仪式远比其他所有东西都重要，只要掌握了正确的、合格的对应仪式，就可以施展出各式各样的高级魔术！” 他的表情显得无比自信，就像自己有着充足的论据。 “我有幸得到文森特老师的赏识，他借给我一本资料书，里边记载着许多的仪式步骤和方法，当然，里面还有不知道是过去哪位魔术师前辈留下的笔记。” 小孩子果然藏不住秘密但丁腹诽两句，询问道：“那看来，你已经试验过里面的仪式咯？成功了没有？” “哎，我太笨了，离成功还很远。” 小约翰难得遇上可以聊魔术话题的人，偷偷瞥了眼之前已经特意避开的亨利，低声道：“先生，还请您不要告诉我的家人，他们不会理解的。” 小家伙，你的祖父早已看穿你的一切但丁无声微笑，点头道：“能借我看看那本资料书么？” “这”小约翰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老师特意嘱咐过我不要让人看到资料书，因为这涉及到产权，对，知识产权的问题。” 你老师懂的单词还真不少但丁心底微寒，他基本已经确认那个名叫文森特的男人有问题。 “那你可以简单和我聊聊那些仪式，这样就不涉及其他问题了。”他贴心地给出了“建议”。 “让我想想。”小约翰没再拒绝，毕竟是个八岁的孩子，不知道对面的英俊先生到底藏着多少个心眼。 “我只记得一部分了，哎，我真是要加强学习，光是那些咒文我都记得很困难。” “没关系，只是交流，说不定我还能为你提供思路。” “谢谢您，先生。”小约翰回想道：“我记得咒文分好多种，大部分都是阿伦戈语，所以老师最近主要在教我们这种语言，可它真的太难学了。” “比如最基础的仪式，用阿伦戈语是这么读的” 紧接着，小约翰一边回忆，一边断断续续吐出几个音节，显得很是吃力。 一旁的但丁和艾薇，在听到这几个音节后，表情开始变得越来越严肃。 因为，那用阿伦戈语念出来的单词，分别为： “游荡”、“先知”、“神灵”、“赐予”。 这明显就是神秘学相关的内容！而且还是向以太界呼唤未知神灵的咒文！ 第九十章 夜访 可以这样讲，仅凭这个哪怕只有一半的咒文，圣威尔魔术协会巡演团的文森特魔术师，就已经上了特调局的逮捕名单。 原因很简单，他违反了有关非凡者的保密条例，向普通人私自传授神秘学的危险知识。 更不用说，他现在有很大的嫌疑，是真理教派隐藏的人。 这些家伙简直是无孔不入但丁忍不住在心底这样想道。 幸好亨利这位老水手十分机敏，在发现孙子不对劲后，马上意识到是巡演团的问题。 他又凑巧在报纸上看到了白蔷薇侦探事务所打的“广告”，所以，一切都还来得及。 又和小约翰聊了一会儿，直到反复确认对方仍停留在粗浅接触的阶段，但丁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亨利家的晚饭很简单，又很丰盛。 简单是因为食材的匮乏，丰盛是因为主人用心的烹饪。 但丁吃得很饱，特意多喝了一碗牡蛎汤，牡蛎很新鲜，一看就是今天新买的。 饭桌上的氛围非常好，艾薇和亨利的儿媳聊得很火热，她们一直在讨论衣服颜色的话题。 但丁一边注意着小约翰的情况，另一边从亨利儿子口中，掌握了更多有关文森特的消息。 三十岁左右，个子不高，蓄有胡须，常戴一副金边眼镜，目前就居住在中街附近的公寓，那是整个码头区最好的地段。 “已经打扰很久了，十分感谢招待，这是我在波利亚港吃过最美味的晚餐。” 但丁看了看时间，又拍拍肚子，笑着提出了告辞。 亨利站起身，主动道：“我送送您，先生。”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再次向一家老少道谢，又特意和小约翰摆了摆手，三人沿着原路离开了这处地方。 “先生，我的孙子” 刚转过第一个弯，亨利就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有些焦急。 “请放心，他目前还很正常。” 但丁紧了紧风衣的领口，忽然板起脸孔，严肃道：“不过那个巡演团的确有很大问题，从明天开始，你暂时不要让约翰去那里上课。” 亨利顿时忙不迭的点头，思索片刻道：“我会想个理由的，还有其他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笔记本。” 但丁叮嘱道：“今天晚上，我们会去巡演团进行调查，大概夜里十一点钟，在我们停车的位置，你把那个笔记本带过来。” “记着，一定要带过来。” 他的语气认真，带有某种不容拒绝的味道。 亨利没见过这幅严肃的模样，半是担忧半是紧张的不断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建议你们不要再叫白蔷薇侦探事务所，最好改名叫猫头鹰或夜枭事务所比较合适。” 乔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地被拽上了车。 坐在他旁边的，是神采奕奕的艾薇。 “我们要去破获一个隐藏着的罪案！请打起精神啊！” “你们就不能把破案时间挪到白天？每次都是晚上” “因为夜晚才是罪恶滋生的最佳土壤。” 但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况且，这次是你的同行，一位被称作真正魔术师的家伙。” “还有这种事？！” 乔治猛地瞪大了眼睛，坐直身体，迅速梳理了一下头发，严肃道：“带路，我去看看这家伙的真假。” 诺蓝市码头区，波利亚中街17号，位于二楼的老式公寓。 文森特梳洗过身体，趿拉着拖鞋，叼着香烟走进了卧室。 他本来想在今晚再联系一位应召女郎上门，可考虑到那位金主还没有结款，便强行按捺住身体内的躁动，选择用冲凉来缓解自己无法抑制的欲望。 “总感觉当初的晋升仪式被故意修改了，魔术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的哎，我又不是酒鬼体系” 文森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把脸，开始回忆最近发生的事情，以此来转移每天深夜疯狂涌动的生理需求。 如果不是因为贫穷，自己当初怎么会选择这条特职途径？ 如果不是因为贫穷，自己怎么会从地下市场里只淘弄到一份残缺的“魔术师”晋升阵法？ 搞得现如今每天晚上都像个淫魔似的。 他不是没想过利用非凡能力去肆意发泄，但那位金主曾经很严肃的提醒过：诺蓝市正被特调局的屠夫关注着，一旦出现差错或是暴露，不管是哪边都不会让他好过。 和欲望相比，生命往往要显得更加珍贵。 更何况，自己只需要按照金主的要求，将那份笔记中记载的内容，神不知鬼不觉地流传出去就行了。 文森特很清楚那个仪式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他不关心这些，更不在乎会有多少普通人可能为此死去。 尤其是那个很天真的小男孩，居然还真的抱有一颗想要成为优秀魔术师的美梦 “穷人的天真啊，可惜天上不会掉便士，只会掉陷阱” 文森特双手靠在脑后，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自己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等第一个仪式生效，就可以领到全部的酬金，到时直接拿钱跑路，一气呵成。 就算将来特调局或者教会找上门，自己也可以用不知情作为理由，大不了因为泄密关起来一年半载，但绝对罪不至死。 文森特其实并不知道那位金主的真实身份，但对于他这种常年隐藏在地下交易市场、没有得到任何官方认可的非凡者而言，只要给钱就可以做事，别的都不重要。 更何况，这一笔的酬劳，居然有三百磅！ 足以让文森特过上很长时间潇洒的生活！ 可以一次性找两个不，三个女郎一起！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这么晚了，会是谁？” 文森特立马坐起身子，右手伸进枕头下面，拿出了一把左轮手枪，屏住了呼吸。 哗啦！哗啦！ 没等他出声询问，更没等到他起身开门。 那门锁竟然发出了几声轻响！ “不开眼的贼？” 文森特楞了一下，随即嘴角浮现一抹狞笑，光脚下地，枪口直直对准了房门。 在码头区这片混乱的地方，死个人并不算什么。 继而，在他的全神注视下，门把手缓缓的转动 文森特也随之握紧了扳机， 突然， 他感到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一个温润、深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不好意思，我已经进来了。” 第九十一章 魔术师的秘密 “不好意思，我已经进来了。” 略带调侃的语气，深沉温润的嗓音。 听在文森特的耳朵里，却带来一股无以复加的惊悚感。 他缓慢、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 视线中，有一位穿着风衣的男人，很高，但是也很瘦，长相英俊的不像话，那双蓝色的眼眸宛若两汪清泉。 除此以外，一个黑漆漆的枪口，正对准着自己的眉心。 房间内昏黄的灯光从边缘斜射进来，蒙上了一层略显邪异的金色。 “呼你这个地方可真难找，我在楼下转了一大圈，才找到你这个鬼地方。” 那人说着话，边打量着房间内的环境，又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文森特，嘴角上翘： “自我介绍下，特调局第三行动队，但丁·亚希伯恩。” 夜风穿过凸肚窗，顺着刚打开的门缝在房间流淌，带来了一些冰冷，文森特只感觉手脚冰凉，站在原地迟疑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对方这么晚的时间，直接出现在这里，显然不会是路过。 而且那把就差直接扣动扳机的左轮，让文森特毫不怀疑一件事：只要现在自己表现出任何一丁点多余的动作，比如抬手、后撤什么的 子弹绝对会在自己脑袋上开出一朵美丽的花。 “您好，长官，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他试探着装糊涂。 “听说你是位真正的魔术师，所以我今晚过来，是想特地见识一下。” 但丁保持着上翘的嘴角。 “您夸奖。”文森特定了定神，将双手抬起，示意自己并不会有任何反抗，开口道： “如果您喜欢看魔术，我完全可以主动去特调局的办事处报道，并且无条件进行演出。”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圣威尔魔术协会的？” “不久，刚一年多的时间。” “来诺蓝只是为了巡演？” “当然，为了赚钱。” “我听说你还招收魔术学徒，只要7到12岁的小孩子。” “是的长官，这是协会的要求，我们在每个行省都会这样做。并且有众议院出具的合法证明。” “看来你们很注重人才的培养。” “毕竟我们的目标一直是成为全联邦最优秀的魔术师团体。” “所以你们的魔术，才会不同寻常的使用仪式魔法？而不是手法、道具之类的东西。” “好长官，我承认我的错误。” 文森特露出有些僵硬和颓丧的表情，“在这一点上我违反了联邦的保密条例，按照规定，我需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看来你对条例掌握的很熟嘛。” 但丁放下手，将左轮重新放回枪袋，像是已经吃定了对方。 “我一直都对联邦的执法机构，抱有必要的尊敬态度。” 文森特微微低头，神情恭敬：“我保证我仅仅是透露了一丁点仪式魔法的作用而已，所以像我这种情节轻微的，一般是30天的监禁，或者缴纳20磅的罚款” 他顿了顿，有些羞赧道：“我选择30天监禁。” 穷鬼何必为难穷鬼但丁将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压下去，知道自己是应该解释一下了。 此时刚好是晚上11点30分整。 笔记本应该是已经取到了，如果自己这边加快点时间，说不定还能赶回去睡个好觉 “你的认错态度超过了我的想象，魔术师先生。” 但丁身子微微前倾，“可是定什么罪、怎么衡量等问题，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你错就错在，为什么要挑小孩子下手呢？还都是些贫困人家的小孩。 他们的家庭本来已经很困难了，有的人甚至一年到头都穿不上一件新衣服，他们把孩子送到魔术协会，是因为觉得这是天赐的好机会，改变命运的好机会”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你很明白。” 但丁直视着对方，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魔术师微微后撤的脚步， “让我猜猜，你应该是收到了一笔丰厚的酬劳，这份酬劳足以让你缓解面临的困顿，它丰厚到让你可以完全忽略掉那些仪式魔法背后的含义 而且对方应该只是要你将那些仪式传出去，剩下的，都和你无关， 所以哪怕是特调局找到你，你只需要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对上门的警官讲” 一边说，他一边作出了耸肩的动作，压低声音，模仿起文森特之前的口吻： “长官大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术师，完全不知道那些仪式魔法的真正作用。 我承认我违反了保密条例，我为那些失去生命的可怜人表示忏悔，我甚至愿意接受一定程度的惩罚！ 但请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仪式居然会如此害人，我没有能力去分辨！” 但丁停顿了片刻，嘴角有着明显的讽刺笑容，低声道： “我说的对么？魔术师。” 沉默半晌，文森特眼睛低垂向下，似乎是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回答。 过了好半天，才终于低声喃喃： “您真的是很聪明啊，长官” 他慢慢抬起头，嘴角也同样挂着不加掩饰的讽刺笑容：“可是您聪明的，有些太过自信了。” 话音刚落，“噗”的一声！ 这个声音对于但丁已经不算陌生了，这是骨骼与肌肉的破碎，是冰冷利刃穿透皮肤的独特旋律。 侦探低下头，看着一柄从后背刺穿前胸的匕首，刀尖上正流淌着汩汩的鲜血。 “您不该这样放松警惕的，尤其是在面对一位魔术师的时候。” 文森特的身影依然站在面前，可那只从背后出现的匕首就如同鬼魅般不可预料。 一切都太过突然。 所以，待鲜血顺着胸口缝隙往外涌的时候，但丁依旧保持着前一刻的神情，直到对方说完最后那句话，才终于将笑容收敛，皱了皱眉。 昏黄的灯光越加昏黄，讽刺的笑容越加讽刺。 文森特没有什么情绪的抬了抬手，那只鬼魅般的匕首便开始进入、进出，发出一阵阵的“噗噗”声。 倒是忽然想到了安东尼死之前留下的画面但丁直到这个时候仍在思维发散。 砰！ 一声闷响。 尸体摔倒在地，胸口已经被捅出来一个肉眼可见的空洞，心脏碎裂，迸溅出大量的血浆。 文森特转过身，没有再看一眼尸体，因为动用了能力，他感到耳畔边的呢喃女声忽然变得更加剧烈。 身体的燥热开始无法控制，曾经晋升时的隐患已经成为了每夜雷打不动的煎熬。 “t的！又来了！” 他大口喘着粗气，甚至来不及去处理地上这个倒霉又傲慢的英俊男人，拖着身体走到盥洗室门口，正准备再冲个凉。 就在他的手放在水龙头开关的那一刻。 “原来你的秘密是，控制不住的欲望啊” 那位特调局成员的声音忽然再次从身后传来。 第九十二章 真正的魔术 此刻，一直忙于对抗体内隐患的文森特猛地回头，望向地上那具已经残破的尸体。 这具在刚才已经失去了所有生命体征的遗骸就像是个诡异的人偶，蓝色眼眸直勾勾望着天花板，嘴巴上下开合，发出了带有明显嘲弄的声音。 “所以，这份缺陷是怎么产生的呢？我想应该是使用了残缺的晋升阵法，而且最为关键的媒介被人故意替换或是混淆了，导致现在的你越来越无法控制你肯定尝试过很多办法？但最后还是无计可施。 哎，难不成给你那份仪式魔法书的人，还哄骗你，说他能解决你体内的隐患？ 一位看似光鲜亮丽的魔法师，背地里却是个每晚都要面临欲望失控的可怜虫，可即便是这样，他居然还不忘记去害更多的人” 砰！砰！砰！ 文森特的表情越发狰狞，对准尸体的头颅扣动扳机，一连串的子弹将那颗人头打的支离破碎。 碎肉与脑浆炸开，四溅到并不干净的地板上，骨头渣子崩的到处都是，发出几声噼啪的闷响。 然而即便是这样，那声音依旧如同魔音般笼罩在这间屋子。 “那么，你的内心里已经完全没有道德和善恶的观念了么？ 一个八岁的孩子，把你视作恩师一般的存在，对你的话深信不疑。 可你却把他作为泄露非凡仪式的工具，甚至明知道这会让他殒命，也毫不在意” 但丁的声音从房间内的四面八方响起，绕梁不停。 “你就真的确信你会万无一失？你就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平安拿到那笔酬劳？” “是什么给了你错觉？恩？这位冒牌的残缺魔术师。” 但丁的语气越发嘲弄，隐约能听出潜藏着的怒气，以及一些旁的，像是议论的说话声。 文森特低着头，握着手枪的那只手微微颤抖。 虽然他还是一言不发，但是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却证明了他的心绪并不平稳，耳边的呢喃和房间内的嘲弄交织在一起，让他几近失控的边缘。 那残缺的晋升所带来的隐患问题，是他一直以来唯二的心病。 另一个心病，则是贫穷。 文森特憎恶贫穷，若不是因为这一点，他又怎么会一步步沦落到如今的境况。 他仇视这个字眼，把它视作世界上最可怕、也是最让人厌恶的东西。 以此导致，他憎恨每一个穷人。 是的，他并不仇视富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摆脱贫穷的唯一方式，就是依靠那些成天衣着光鲜的有钱人们。 对于这些金主，他怎么会恨呢？ 可是对待那些和他过去一样的穷苦人，则是完全另一种态度。 这些宛若路边野草般枯寂卑贱的家伙们，就该早点离开这个世界，化作土地的肥料 或是，他向上攀登的阶石。 有什么可在意的？ 有什么不能拿来换取酬劳的？ 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官方非凡者，凭什么站在道德高地上，肆意贬低嘲弄我？！ 文森特的眼睛开始无法抑制的泛红，身体内的鲜血似乎要冲破血管，带着化作实质的怒火喷涌而出。 “你放屁！” 他癫狂的大吼，右手猛地在空气中一挥，曾经那无声收割“生命”的匕首凭空出现，对着地面的尸体疯狂屠戮发泄！ “出来！你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无能的狂怒，只会暴露你的软弱。”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文森特眼前的景物全都模糊，就像一幅鲜艳的油画被忽然置于水中，稀释掉了本来丰富的图像。 尸体消失，鲜血消失，骨头消失，弹孔消失，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文森特依旧站在门口的位置，保持着刚听到屋外声响时的戒备姿势。 唯一不同的是，那把左轮手枪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房门外，那位“死而复生”的英俊年轻人站在漆黑的走廊里，手指夹着一张黄纸。 他旁边有一个同样有着黑色头发的男人，一双红色瞳孔正绽放着妖异的光芒。 “看到了么，这才是真正的魔术。”男人开口，语气不屑。 但丁没有回答同伴的话，他微歪脑袋，蓝色眼眸静静审视着屋内那个已经濒临崩溃的“魔术师”，嗓音温润： “这个魔术，你喜欢么？” 击溃一个人的方式，有时不仅仅只有肉体击败这一种。 比起物理意义上的毁灭，精神层面的溃败往往要来得更加可怕和迅速。 乔治成功展示了一位合格“魔术师”的神奇能力，甚至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这位圣威尔魔术协会的正式成员一败涂地。 在整个过程中，但丁仅仅是抛了几枚硬币，配合对方营造出必要的表演环境，顺便尝试了道家阵法与非凡之力的完美配合。 不得不说，效果非常好。 好到 文森特已经丧失了全部的反抗能力。 此时的他，身体突然无法控制地颤抖，皮肤上大片的血管怒张着，那张本来还算白皙的脸变得愈发涨红，就像有人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文森特的眼睛里有着明显的求救意味，努力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发出声音。 “他失控了。”乔治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情况。 “这就是残缺的晋升阵法带来的问题，只要找准了他的弱点，就可以很轻松的击溃，压根不需要战斗。” 乔治竟然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凝重，他点起一根烟，伸手指了指已经跪倒在地上的文森特，继续道： “像他这种失控，一般不会带来很严重的风险，我是指不会对外界造成太大的危险，仅仅限于他个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耳边现在会有非常细密的声音，就像魔鬼的低语，一遍又一遍冲击着他的大脑， 随后，他体内的以太会进一步紊乱，先是破坏内脏，然后是神经，最后是血肉骨骼。 时间不会太久，他就会化作一瘫奇形怪状的东西，大概和他晋升时用错的媒介一样。” 乔治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情绪上的波动，仿佛就是一个冰冷无情的看客。 但丁颔首，皱眉道：“他看起来很难受。” “没办法，一旦失控发生，便注定是不可逆的过程。” 乔治吐了个烟圈，疑惑道：“你不会想要大发善心？” 刚才明明是你一直在言语刺激这个家伙 “不，我只是想借机做个尝试。” 但丁朝前走出一步，掌心忽然出现一张黄符，他低声快速念诵了几句，行炁于上，翻手贴在了文森特的额头。 “没有人能阻止失控的，你” 乔治的话刚说了一半，瞳孔瞬间扩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 只见地上那个已经开始出现非人形态变化的家伙，竟然一点点停止了颤抖，连带着皮肤上的紫红也正在慢慢褪去。 “他妈的，你在给我变魔术吗？！” 第九十三章 故意为之 怪不得乔治直接爆了粗口，眼前的场景简直是在刷新他对非凡世界的基本认知。 若不是确信身旁这位同伴不会是某个邪教分子假扮，在故意用幻术欺骗自己，乔治差点就想拔枪射击。 什么时候，非凡者的失控进程可以被外力中断了？！ 这简直能震撼t的一整年！ 不，是传出去能震撼整个非凡世界！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困扰所有非凡者最大的问题，也是非凡者面临的最大危险，得到了有效的解决办法！ 只要这个消息被传出去，乔治不用猜都能知道，自己这位同伴会瞬间成为整个非凡圈子的焦点！ “你你你我我我你” 乔治夹着烟的手开始颤抖，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这位魔术师感觉自己现在和地上躺着的那位好像没太大区别。 “你也需要？”但丁瞥了他一眼，又掏出张黄符，像是在思考要不要给同伴的额头上也贴上一张。 “你别告诉我这也是秘读者的能力” 乔治深吸口气，依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不相信秘读者可以做到这一步，不然你们这个特职早就取代教会了。” “当然，其实我是神灵降世，专程来拯救你们这群陷入迷途的可怜羔羊。” 但丁半真半假的开了句玩笑，从口袋内取出一副特制的手铐，麻利地将文森特铐了起来。 “怎么样，你现在知道了这个最大的秘密，是选择从此信奉我，等待将来上壁画的那天，还是被我的神力击溃，沦为壁画上第一个被驱逐的倒霉蛋？” 乔治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真的假的？” “废话，肯定是假的，赶紧过来搭把手。” 但丁啼笑皆非，将已经陷入昏迷的文森特拽起来，和乔治两个人合力，套上麻袋，下楼装车，一气呵成。 “但丁”乔治启动车辆，欲言又止。 他还是无法相信刚才出现的那一幕。 “我要是说，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你信么？”但丁瞥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玩味。 “我不傻，你别把我当成约瑟夫。”乔治点起一根烟，火柴搓了好几下才搓着。 “约瑟夫如果听到这句话，他一定会选择你作为每天加训的陪练对手。” 但丁理了理衣领，整个人往柔软的座椅上靠去，发出舒适的声音。 “你既然不愿意说，那为什么还要当着我的面展示出来？” 乔治转过头，表情严肃：“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那你会为我保守这个秘密么？” “我需要上报，它的意义太过重大了。” “那就如实上报，如果你执意这样做的话。” 但丁表现的十分淡定，就像自己之前的举动只是件很寻常的事，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该死，你怎么突然像队长一样，一个个都变成了谜语人？” 乔治狠拍了一下方向盘，内心的好奇与震惊不停交织，形成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脑海中反复回想起曾经失控的那些队友，以及他们被“处理”前的最后画面。 如果早点遇到旁边这个家伙，大家是不是都不会 乔治狠狠抽了一口烟，烟草燃烧的气味冲击着他的口腔、喉咙、胸膛，就像有团火莫名地要在体内迸射而出。 汽车内突然陷入良久的沉默，只剩下轮胎碾压过石子路的声音缓缓回荡。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帮你隐藏这个秘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乔治忽然开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说。” “成为正式队员，保护好大家。” “我会尽力而为，但不确定这种能力每次都能有效，而且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才第一层级。” “第几层次也没有你这种能力！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刚才其实连自己都不确定是否有用？” “当然，我之前又没有遇到过现成的失控非凡者。” “呵”乔治将烟头弹出窗外，忽然感觉内心平静了下来。 非凡世界的神秘性远不是自己所能预料和周知的，即便是研究院最博学的学者，也不敢妄称自己已经掌握了全部的神秘学知识。 也许，身旁这位同伴真是撞了好运？ 可即便是这样也解释不清，他到底怎么阻止了文森特失控的进程。 这同样还是一件违背非凡世界常识的事情！ 而且，这位同伴到现在愣是一句解释的话没有，问了几遍都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态度，就像故意在逗弄自己。 妈的！ 乔治忍不住又爆了粗口，只感觉自己也快到了失控的边缘。 坐在副驾驶的但丁眼看他这副模样，心生好笑，但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是故意在乔治面前暴露出这件事。 自家的那位队长里昂绝对知道些什么，但对方故意不说不问，只是在观察的样子让但丁很是费解。 为此，他选择再适当透露出一点东西。 有些时候，一个秘密的重要性，取决于持有秘密的人是否想要将它泄露出去，又能借此收获什么样的效果。 里昂明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么与众不同，却能一直压着不管，甚至还会主动帮自己遮掩，就算他是纯粹的好心，可依旧让但丁这段日子以来有些寝食难安。 非凡者涌现的世界，神权与人权的斗争，神灵居于天外，人间妖魔鬼怪。 这就是但丁目前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他不是没想过完全隐藏起自己，老老实实的苟起来发育，可实际上从穿越过来以后，他已经不受控制地卷入到了各种超凡事件当中。 作为一名灵觉出众的道士，但丁很清楚一件事，就算他自己什么都不说不做不暴露，依旧还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就像那些小说中的角色，被作者肆意安排着生死别离。 从欧文放置【盒子】夺取原身生命，到凯瑟琳杀夫藏尸案背后隐藏的踪迹，再到康纳家族晚宴上遭遇的袭击，以及今天的圣威尔魔术协会巡演事件。 这些事情明面上看似没有任何关联，可背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它们完全串联到了一起，推着自己越来越走近那个隐藏着的真相。 但丁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如果自己再不主动做些什么，那么未来出现的事情一定会远超自己的想象，甚至不仅仅是那个超规格的神降仪式而已。 所以，若是想改变这种局面的最好方式，就是跳出预先规定好的剧本。 一如昨晚占卜出的卦象。 兑为泽，离为火。 第四十九，革。 革正当，其悔乃亡。 第九十四章 挑明 车子拐到亨利家那边的路口，早已拿到那本仪式魔法笔记的艾薇正站在路边等候，不远处是蹲在地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烟的水手亨利。 “先生，您调查清楚结果了么？” 见那辆黑色的轿车停稳，亨利急忙站起身，语气焦急的问道。 他是趁着小约翰睡着以后，偷偷将那本放在枕头下的笔记取了出来。 如果天亮以后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他很难对那位爱上魔术的小孙子解释发生了什么。 “是的，魔术师文森特涉嫌与几位危险通缉犯的下落有关，我们已经联系警署对他进行了抓捕。” 但丁走下车，笑道：“所以更要感谢您提供的线索，这很重要。” “通缉犯我的天” 亨利并没有怀疑但丁话语的真实性，通过一晚上的接触，他感觉到面前这位英俊的年轻人总能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我明天就告诉约翰，不能再去学什么魔术！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后怕似的拍了拍胸口。 “魔术并不危险，危险的只有人。”乔治闷声闷气地说。 他还停留在刚才的事情里无法自拔。 “额是的，您说的对。”亨利怔了一下，急忙低下头。 能和这位侦探先生在一起的，想必也是位有钱人。 “别紧张，如果小约翰醒来还想学习魔术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位现成的老师。” 但丁微微一笑，指了指旁边的乔治，“他才是一位真正的魔术师，不是挂着名头胡作非为的那种。” “这”亨利的表情有些费解，没搞懂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天上午，你带着小约翰来我住的地方。” 但丁的话语有种不容拒绝的味道，他笑了笑：“毕竟圣威尔魔术协会的问题还要进一步追查，在此之前，总要确保孩子的安全。” “好的好的，谢谢您先生！” 亨利鞠了一躬，涉及到他孙子的安危，他本能选择了答应。 不再多说其他，几人驱车返回了约尔街。 路上的时候，艾薇敏锐察觉到车上的氛围有点不对劲，乔治这个话唠竟然罕见的沉默，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过度消化不良。 而另一边的但丁，却是难得的放松，就像卸下了心里的某个包袱。 刚才发生了什么艾薇的小脑袋里产生好奇的念头，却没有多嘴去问。 在她单纯朴素的世界观里，只要身边的人每天都平平安安，那就是最好的事情。 其他的，都是小事。 约尔街24号。 将瘫软的文森特扔进老汤姆的地下室后，但丁径直来到二楼，敲响了里昂的房门。 他觉得有必要和自家队长汇报下工作的进展。 “这么晚了，你是又遇到了真理教派参与的超凡事件？” 里昂穿着黑色丝绸睡衣，揉了下太阳穴，深蓝色眼眸凝望着对面的但丁。 你怎么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但丁清了清喉咙，非常肯定地回答： “是的。” “具体说说。”里昂再次揉了揉太阳穴。 但丁条理清晰地讲述道： “诺蓝市出现了圣威尔魔术协会的巡演团，他们的负责人文森特是一名使用残缺晋升阵法的‘魔术师’，他以招录魔术学徒为由，向普通小孩泄露唤神的召唤仪式。” 里昂表情看不出什么波澜，点了点头： “他是真理教派的成员？” 但丁摇了摇头，回答道：“他是被雇佣的，因为他很缺钱，我占卜了对方，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样。” 里昂似乎在思考，缓慢开口：“所以你是说，你通过占卜得出了对方并不是真理教派成员的结论，并且还因此知道对方是被雇佣的事情。” “秘读者的占卜能力，都是这样？” 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但丁有种钓鱼上钩的喜悦感，表情认真道： “是的，很神奇，它会将结果具象化呈现在我的眼前，但是往往只会有几个片段，需要占卜者加以必要的联想和推断。” “我就知道你们家”里昂忽然住了嘴，转而道：“你们这些秘读者没那么简单。” 家是想说家族？难道理查当年找到亚希伯恩家族的事情被记载了下来，队长你是不是看到过这份内容 但丁感觉思路更加明朗，笑道： “也许是血脉的力量也说不定。” “”里昂揉着太阳穴的手突然停住，蓝眸直视但丁，没有说话。 二人之间，忽的陷入到诡异的沉默当中。 良久， “队长不说些什么吗？” “你还知道些什么？” 二人齐声开口。 同样的黑色头发，同样的蓝色眼眸，同样的面部表情，不同却也类似的话语。 “队长，你其实早就知道了亚希伯恩家族？”但丁斟酌着开口。 “没错。”里昂·诺芬克斯往后一靠，眼眸深邃地问道： “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但丁耸了耸肩：“这好歹是我的姓氏。” “可是从记载来看，你的母亲当年并没有透露出任何消息，她恨不得你和你弟弟这辈子也不要知道亚希伯恩姓氏真正的含义。” “特调局当年对我母亲也有监控？” “不是监控，确切说，你母亲本来就是非凡者，她只是不想让你们兄弟再次踏入到这个圈子。” 母亲但丁忽然觉得原身过去就是个被蒙在鼓里的蠢货。 “地狱之门的守护者，绵延几千年的古老非凡家族” 里昂自顾自说着，语气有着一丝隐藏极好的懊恼和好奇：“神秘到居然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称号从何而来。” 你不知道地狱之门的含义？但丁若有所思，分辨着里昂话语中的真假。 “所以，这才是你让我加入行动队的真正原因，并且还主动帮我保守秘密？” 但丁直视着他，挑明了话题：“你知道我不是通过占卜得知的神降仪式。” “是，因为我需要亚希伯恩家族后裔的帮助。” 里昂眸光内收，表情严肃地望了过来：“不过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的意图，我也不会强求，你可以选择现在退出。”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 里昂轻笑一声，仿佛在思考般自言自语： “我只是想打破家族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