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娇俏妻》 001 私立医院的手术 在山城北区一家具有权威性的心脏移植科室的私立医院里,一群白衣护士神色慌张的迈着急乱的步子推着两张医用转运床一前一后的急速向手术室方向而去,随后紧跟着七八个面色凝重身着绿色大褂的医生,待这一群神色冲忙的医生护士进入手术室后,转角处数十个西装革履、配戴墨镜的黑衣人,簇拥着一男两女三个中年人迎面而来,见手术室已经关闭,黑衣人迅速的在长廊里各占一列,一字排开,将手术室紧紧的包围着。三个中年人无奈只能坐在手术室外冰冷的塑胶长椅上,面色苍白的焦急的等候着。 这是一场特殊的心脏移植手续——活体移植。 这不仅是对这群救死扶伤为本职的医生的专业能力的挑战,也是对他们的职业操守和伦理道德的挑战。但是在权势的压迫和金钱的诱惑下,职业操守和伦理道德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暨医生,手术真的要进行吗?” “此时此刻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暨医生眼噙着泪水,看着同样泛着泪光的同事们,心凉如水。他知道,他们都别无选择。“我们的家人全部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如果佛主有灵,他会宽恕我们的。大家集中精力马上开始吧!此次手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是我们唯一能弥补这颗“心”的机会。” “是。”众人点点头,收拾好情绪,立马投入到准备之中。顿时间整个手续室弥漫着一股低气压,低沉得让人窒息,就连鼻息间带出的风也觉得惊魂一般。 “切割工具准备。” “是。” “高频电刀准备。” “是。” “血凝仪准备。” “是。” …… 随着秒针滴答滴答的转动,手术室外长廊里,西装革履的黑衣人中规中矩的在原地待命,那为首的中年男人,则来回踱步,不时的扒拉的早已凌乱不堪的发丝,时而望向紧闭的手术室,时而紧盯坐在长椅的边角上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身着藏青色风衣的女人双手撑在膝盖上掩面低垂,看不见面目表情,而另一个人则把所有的忐忑不安的心情都表现在脸上,一脸无措的紧盯着旁边垂头沉默的女人。 “江天海,别再来回晃动了,现在已经够乱了,你就别再添堵了。”夫人袁珍上前拽住男人的手臂,进而紧紧的抱着他的后腰,慢慢的安慰着:“暨医生的医术我们是有目共睹的,我们别再庸人自扰了,四儿会挺过来的。”她如何不知道他老公的心思,可是谁叫四儿是她指腹为婚的儿媳呢! “老婆,我不是担心老暨的医术,而是担心四儿那丫头倔着性子,成心给我们作对。这老覃也是的,女儿在都进手术室了,也不见个踪影。”江天海语毕坐在角落的覃夫人身子猛然的僵住,惹来江夫人一撇憎恨的目光。 “江天海。”江夫人一声呵斥。 “桂华,你别听江天海这老混蛋胡说八道。四儿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性子劣了点,但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情上她是不会胡来的!江南区那块地老覃投注了多少心血你是知道的,现在是竞标的关键时刻,他不能离开,你要体谅他。你一定要振作起来,要是你倒下了,谁来照顾四儿,虽说那丫头冷冷淡淡的,心里可跟明镜似的,你对她的好,她心里都知道,你可是四儿的精神支柱,谁都可以倒下,唯有你不能,你明白吗,四儿需要你!” “嫂子,我没有那么的重要。”覃夫人一副空洞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又漫无焦距的扫了一下手术室的大门,心里如压了千金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生死各安天命。”一双苍凉的眼睛绝望的望着手术室,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陡然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伸手颤巍巍的指着外面,一改儒雅的文人气息,悲愤的嘶声力竭的怒吼着:“这样的折磨我受够了,受够了。倘若他覃振邦还念着我们之间的一丝夫妻的情分,他就不会不出现在医院;倘若她覃四儿还惦记着我对她的一丝恩情,她就不会不知好歹的在手术前扬言要一死了之。” 语毕,决绝的转身。 哀莫大于心死。 江天海欲要上前追出去,却被袁珍一把拽了回来,哀伤的眼神被泪水迷离,哽咽不堪的靠在他的身边,呆呆的凝视着她消失的方向。 手术一直进行着,长廊尽头的窗外,那湛蓝的天空慢慢的变成了黑色,再由黑色慢慢的变成鱼肚白,终于,手术室的灯熄灭了,主刀医生暨波带着众医生大汗淋漓的踏出手术室,紧接着训练有素的护士推着医用转运床慢慢的出来了。 “老暨。” “老暨。” 江天海与袁珍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了上去,江天海握着暨波的肩膀,激动的问着。“手术成功了吗?” 暨波麻木的看着焦急围过来的两人,脑海里却浮现出蒙着白布永远沉睡的那张稚嫩的脸,转瞬即逝之间,滚烫的泪珠滚滚而下。 他是妙手回春的神医,给了那个名叫覃四儿的小女孩几十年的生命;但更多的却是良心泯灭的刽子手,开膛破胸活体摘下了那个名叫高雨的小女孩的心脏,那么小的孩子,小到还没有含苞待放,就连根凋零。 对眼前这群忐忑不安的人来说,他是恩人;然对被活体摘心的小女孩以及她的家人,他却是盖下十八层地狱的恶魔。 “老暨,四儿她怎么样了?” “老暨,你说话啊!”两人心急如焚的追问着。 藤田虚脱的打量着他们,久久之后,慢慢的开口道: “袁院长请放心,手术非常的成功。希望江先生遵守当初的诺言。”听闻暨波医生的话,袁珍微微挑眉,见护士推着转运车出来,立马迎了过去。 “我会的。”江天海两眼泛着深层的目光。他知道心脏活体移植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所以他不会履行当初的承诺。他不但要斩草要除根,永绝后患,而且还要对所有人隐瞒事情的真相,让真相永远的石沉大海。今生是他有愧于她,为她的女儿找到一个合适的供体,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所以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不惜一切的救活她。 “老暨,谢谢你……”袁珍喜逐颜开。 “袁院长不用客气。现在病人需要移送重症监护室观察,你们可以送她过去。” “好。” “老公,一定要重金谢谢捐赠者的家人。”袁珍激动万分。 “好。”江天海意味悠长的说着。 “快点把这个消息告诉桂华和老覃。” 于是两人紧跟着护士去了重症监护室,那群身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也离开了长廊,唯有暨波停留在原地,目送着向相反方向而去的另一台转运车床。 仿佛是一尊雕像,僵直的肃立在那里。 因为,那个方向的电梯直达停尸房。 他知道,他的一次懦弱,他的一次妥协,他的一台手术,换来是他永生的离开这个领域。 是的,他决定了,他要永远的离开这开领域。 两天之后,在雷雨交加的傍晚,心脏移植的主刀医生暨波,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山城,不知了去向。而当日的几位助理医生和护士在医院组织的蓉西之旅时,由于大巴压线且超速行驶,与对面来车迎面相撞,导致油箱破裂,两车发生连环爆炸,车毁人亡。 经过警方调查资料显示,对方驾驶员为山城籍官二代,车内载有两人,为来山城寻找失踪女儿的姐姐与姐夫。 佛说,缘起缘灭。 而如今,缘,以起;缘,又待何时能灭? 002 在唐古拉山镇的雪夜相遇 10年后 青海,格尔木,唐古拉山镇。 傍晚,昏暗清冷的街角,几盏孤灯在风雪里照射出一圈圈昏黄暗淡的光晕,投射在雪白的地面上,显得格外的突兀。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刻里,那漫天飞舞着的雪花和纷飞时发出的“沙沙沙”的声响,就是这街角唯一的动景和音符,车道上也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只有那不久前疾驰而去的车轮留下的痕迹才隐隐约约,依稀可见。两旁的人行道,也早已经铺上一层厚厚的银装素裹,只有少数几个脚印处方许有些塌陷。抬眸远眺,那紫蓝色的夜空仿佛低低的挂在远处雪山上,那紫蓝色的夜空与白茫茫的街景形成了一道唯美的风景。 一个人影孤寂的站在街灯下面,只见那人,头戴一顶厚重的帽子,颈上裹着一条宽大的红色的围脖,身穿一件米色笨重的大棉衣,脚上蹬着一双马丁靴,完全将自己包裹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那深邃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对面的街角,让人完全看不出任何的面部表情。只见他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那里,仿佛是一尊雕塑般,静静的矗立着。 这时,一个身着大红羽绒服的女人拖着旅行箱缓缓走在街上,整张脸隐藏在毛茸茸帽子里,若影若现。见街灯下面站了一个人,本要上前问问住宿的客栈应该往哪个方向走,疾步跨了过去,可看见那张俊颜,她瞬间改变了主意。 她乐了。暗暗自想到,呵呵,夜半三更,果真都是出来游戏人间的。 “诶,站街的!”她撑着箱杆,轻佻的唤了一声。男人并不理她。 “你是牛郎吗?”她嘴角微微上挑。男人撇了她一眼,目光又望向远处巍峨的雪山。 “都出来站街了,还大爷的给傲娇上了。”她出言不逊,处处挑衅。 “滚蛋,立刻。”男人终于按捺不住,瞟了她一眼,冰冷且决绝的吐出四个字,然后视线又落在远处的雪山上。 就在这时,红衣女子一把甩开拖杆箱,欲要上前,袋里的手机顿时间铃声大震,胡乱的摸出手机确不小心触碰到了接听键,本要顺势揣回衣兜,更是心浮气躁的触碰到了扩音键,听筒经过扬声器的扩音,立马突兀的传出一阵怒吼。 “覃四儿,你还嫌给你老子不够丢脸是不是?结交那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不够,还给我逛夜店,不但被人发现,还见了报。” “我那哪里是逛夜店,分明是去投资的好不好?”覃四儿的嘴角裂开一丝讽刺幅度,继续点火:“反正都是些见不得光的钱,你可要知道,我可是在帮你洗钱。” “混账东西,没一天省心的。”电话那端狠狠的啐了一口,接着骂:“覃四儿,你有本事别出去躲着,待老子见着你不打断你的腿,马上给我滚回来。” 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那个熟悉的画面,血,遍地都是鲜红的血;也是那几句熟悉的话,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覃四儿冷冷一笑,刚刚那轻佻的模样消失殆尽,呈现出来的就是一脸的冰冷和阴鸷。 “我看滚怕是滚不滚回来,这里大山延绵,沟壑纵横,没那条件。要是你覃大老板把那些养情人的钱省了下来,买一辆直升机放着,你就可以立马飞过来捉我回去好好收拾一顿,也犯不着沦落到自此只能逞口舌之快。现在,回你的温柔乡好好哄你的那些小情人吧,对了,你可要雨露共沾,免得哪天后院起了火,就没得玩事了!”说完狠狠的掐断通话,使劲的想要扣出手机卡,可无奈手里的iphone手机,SIM卡槽却是在侧端,需要工具才能取出,一阵捣鼓不得其想之后,瞬间怒了,见不远处雪地里有碎石凸显,立马冲了过去徒手将手里的iphone砸得稀烂,就连鲜红的血液颗颗滴落在耀眼的雪地里,也毫不消停,直到砸到满意为止,才站了起来,眼不斜视的拖着拉杆箱疾奔而去。 男子像看戏一般打量着她,待她消失在尽头,嘴角微微上扬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一切又安静下来,大雪纷坠,西风掠过,沙飞石走,刚才的一幕像没有发生过一般,除了雪中那两串凌乱脚印和拉杆箱拖出的蜿蜒的曲线。 男子收回视线,又重新融入了夜色中,静静的矗立在那里。 或许是在沉思; 或许是在等待; 或许是在怀念; 或许是在祭奠; 或许…… 或许……是在期待奇迹的出现,但只是或许,只是期待。 003 雪夜里那些亡命天涯的人 然在静谧的街角里,一个人影突然从一条巷子里窜出来,箭一般的越过他的身边,陡然间,发现街上矗立了一个人影,飞驰的脚步立马停了下来,带着期望和祈盼冲到他的身边。胡乱的掏出口一个移动盘塞给男人,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气喘吁吁的央求着。 “小兄弟,一定亲手交给的山城北区刑侦支队长程成,两天后,他会住在长江源宾馆108号房间。如果见不到他,你能去一趟山城吗?人命关天,断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说完立马调头而去,在昏暗的街头神色慌张般频频回顾的往街的深处急急奔去,只在雪地里留下一连窜急促的脚印和一个慌乱的背影。 男人看着手中的移动盘,心里一阵嘲讽。人命关天?刑警队?离格尔木2500公里的山城?此时的他,失意、绝望、潦倒,背负一身无处可查的血债,躲到这贫瘠荒凉之地,他还有心情去关心警察办案吗?这不是讽刺吗? 那个他不惜以伤求退的体制,他还有心力去关心吗? 他自嘲挑起唇角,低头的打量着手上的移动盘。想那慌张的神情,后面必定有追兵穷追不舍吧,否则那人怎会将人命关天的东西押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这赌注未免也太过于沉和重。 就在他陷入两难之时,紧接着从转角的街口迅速窜出五六个身材魁梧健硕的黑影,手持武器,皆有1尺之余,或是钢条,或是长刀,视他为空气般癫狂的追了上去,可是刚追抵达下一个街口,所有的人影陡然停止追袭,奔袭的脚步在空中戛然而止,紧接着立马训练有素的成一字排开。 只见刚才那孤影惊慌失措的慢慢的从转角举步维艰的退了回来,细细一瞧,转角里立马出现两个黑衣人影面目狰狞的进逼过来,孤影一阵忐忑不安后,哆嗦着颤抖的身躯,一个不小心踩进一个镂空的脚印下面,踉跄的仰倒在地,发出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 “啊……” 随着后面追袭的人影逼近,眼角的余光扫描到黑影,早已经迟钝不堪的身子仍然做着困兽之斗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疯一般的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大街上乱窜。顿时间前后的人影向里紧逼,形成包抄之势,将他紧紧的围住,让他无处遁形,只能跌坐在地上哆嗦着身子惊恐、无助的望着他们。 “快说,名单在何处?”一个黑衣男人立马吼道。 “少给他说废话,他是不进棺材不掉泪!”另一个人也随声附和着。可是那人话音刚落,另一个身着西装革履外裹呢子大衣的男人暴戾的大声呵斥着。 “退到一边去!”说完他立马上前一步,直抵他的跟前。 那显得无比孱弱的孤影哆嗦着身子环视着将他团团围住的人影,一声叹息之后,撕心裂肺的惊吼着。 “要让我说出东西在哪里,还不如一刀砍死我!”看来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咬死牙关,死也不说。 身着呢子大衣的男人一下子蹲在他的面前,一掌扣住那人的下颌,极具讽刺的说着:“别傻了,你以为警察会来救你,你可要知道,要不是你那些好同事出卖了你,你能被我追着逃几千公里?别傻了,识相的就现在说出来,对你卧底的身份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我—要—你—全—家—给—你—陪—葬。” “孤家寡人一个,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哆嗦的身影歇斯底里的吼着,双眸里透露出大义凛然的光芒,在这昏暗的街角显得无限的苍凉和凄楚。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信仰和忠贞。 “好,好,好,很好!”身着大衣的男子面色铁青的瞪着他。“我们也曾经是兄弟一场,那今天,如果兄弟我不成全你的忠肝义胆,那就是太不给你面子了!”顿时间男人面色骤变,倏地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随手抢过旁人的钢条,直袭他的头颅,顿时间,只闻一声巨响,汩汩鲜血肆意的从头顶涌冒出来,如悬崖瀑布般往下翻涌。紧接着一声凄楚痛苦的尖叫声从街角传了出来,划破了天际,直冲云霄。顷刻之间,耳朵、鼻孔、口里溢出一丝丝鲜血。 男子再次弯下腰身,紧扣住他的下颌,面色狰狞的放声暴吼着。“最后再问你一次,名单在何处?” “别再妄想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着,努努嘴巴,鲜血和着唾沫一喷而出,直直的喷涌在他的脸上。 “该死!”男子咬牙切齿的愤怒的谩骂着。 而躺在血泊中的男人见他如此的狼狈,立马肆虐的狂笑着。 “给我砍死他!”说着狂乱的转过身去,不顾刺骨的僵冻,抓起地上的皑皑白雪,立即擦拭着自己的面颊。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的那些魁梧的男人立马异口同声的大喝一声。“是。” 紧接着,四五个男人围了上去,躺在血泊中的男人艰难的往后挪移着身子,可是各个面色冷漠的男人没有想过要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银光闪闪的大刀,伴着撕心裂肺的痛乎,带着腥风而去,携着血雨而出…… 随着嘶喊声骤歇,方圆几尺之类,殷红的血液流淌在皑皑积雪之上,肆意的浸染着。 雪与血,白与红,竟是那样的刺眼。 于是,有一种凄楚,名叫——血肉模糊。有一种苍凉,名叫——血流成河。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矗立在街灯下的男子迎面追来,看着血流的街角,男子猛然止住脚步,双手紧握成拳,视线凝结成一道利剑飞刺而去,一声低沉冷冽的嗓音慢慢的从喉头紧迸而出。 “放了他!”他终究不是冷血之人,为了所谓的人命关天的大事,他还是没有选择袖手旁边,终究还是追了上来。 意外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陡然间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所有的愤怒、诧异的目光扫视而来,紧紧的盯着他。 “小子,你已经来晚一步!”那身着呢子大衣的男人一脸的戏谑和讽刺。听闻他的话,他身后的一群人立马迎了上去,准备动手。 “我—说—放—了—他!”男子依旧矗立在那里,有着君临天下般霸气,让对立而站的黑衣男人们心底一紧。 “小子,见义勇为也得分场合!识相的,就马上离开。” “是吗?”男人眼底泛起一丝杀意。说着,扯下笨重的大衣,踏着矫健的步伐冲了过来,顿时间又一场厮杀在街角开始蔓延。 只见男人身手敏捷的夺下迎面而来的长刀,手腕一个灵巧的转动,只听见那男人一阵嘶吼,立马抱头逃窜而去,踉跄的跌在雪地里,嘶声恸哭。速度之快,让身后的几人根本没看到他是如何夺下长刀,继而是怎么扭断脖子的。 这一速度,显然带着震慑性的,让那群气焰高涨的男人们举刀不敢前进。随着他步步的紧逼,反而怯怯的往后挪移。 “三少,这人是练家子的!” 身着呢子大衣的男人见状,也是心惊胆战的打量了一翻,这高原之上,空气稀薄,走路皆喘,来人气息平稳,如履平地,如此劲敌,让他内心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忐忑不安起来。然他借着人多势众的优势,立马收回游离的思绪,立马大声呵斥着。 “给我砍了他!”说着他退后一步,身后的几人立马战战兢兢的惊吼着冲了上去。顿时间刀光剑影,铿锵之音,嘶吼嚎叫之声,交织在昏暗的街角,汇成一段诡异的音符,谱写出一曲惊悚之歌…… 刀光剑影之后,随之而来的又是头破血流与鼻青脸肿,身着呢子大衣的男人见大势已去,地上的男人早已经气绝身亡,立马吆喝一声。 “小子,你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们走!”说完带着他的残兵败将落荒而逃。 男人见他们弃甲而退,落荒而逃,他立马奔至躺在血泊之人的身边,蹲跪在他的身边,伸出右手探在他的颈项的大动脉上,屏住呼吸慢慢的寻找他是否还有一息尚存? 果真,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他兴奋的将他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 “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我送你去医院!”说着他着势要将他抱起,可是奄奄一息的男人使尽了最后的力气,紧紧的拽着他。气息微弱的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交给山城刑警支队程成,事关二十几个人的*****也事关二十几个家庭的幸福,你不能负了我的所托。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 男人紧拽着他的双手,留着一口气,等待着他。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目光坚毅的盯着他。 男人微微一笑,双目微闭,倏地垂下,撒手而去。 “喂……喂……喂……喂……”男人大声的呐喊着放平他的身子,赶紧进行心脏复苏的急救措施,可是地上的人却渐渐冰凉,没有丝毫的生命体征。 “喂,你醒醒,你醒醒……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听到没有,我答应你……”可是早已经气绝身亡的他,哪里还能听见活人的呐喊,早已经踩着轻盈的步子,跨过那河桥,接过孟婆汤,坠入了三界轮回去了。 男人闭目仰天呐喊一声,打横抱起他的尸体,慢慢的消失在街角,只留下一条蜿蜒的足迹延伸至远方。 直到男人消失,街角对面的那辆红色的SUV才慢慢的发动,朝反方向驶去。 004 兄弟是半夜可以打电话的人 在白雪皑皑的小镇上的一家典型的藏式风格的客栈的客房里,地方铺着藏毯,桌椅上皆摆上精美的卡垫,低垂的白炽灯在夜风的吹拂下,忽明忽暗,折射出昏黄的光晕,凌乱的洒在暗黑的墙壁上。 突然,一侧的帘子倏地拉开,一个健硕威武的身影,围着一条白色浴巾慢慢的走了出来,裸露的胸肌上,还依稀可见颗颗水珠,更不用说那湿漉漉的发丝,水珠正沿着发梢慢慢的滴落,仿佛是珍珠一般。男人随意找来一张毛巾,胡乱的擦拭着水珠,然后随手一扔,动作一气呵成,紧接着挪步床头,只见雄健的肩头,一个龙飞凤舞的狼图腾正散发着冷冽的寒意;而他只是拾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毫不犹豫的拨了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慢慢的走向窗台边,双眸微微的张开,淡淡的打量着这寂静无声的小镇,嘴角微启,仿佛还带着一丝笑意,静待着电话的那端。 “你好,我是央金。请问找谁?”电话刚接通,那端立马传来一阵甜美的女声,说的是藏语。可是电话这端却沉默不语,立马意识到对方可能听不懂藏语,立马用生涩的普通话又重复了一遍。 “阿佳,我是高山。”他的嘴角立马浮现出一丝笑容,就连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 “是阿山啊,你找洛桑的吧,你等等!”说着电话那端声源立马消失。约莫五秒的时间,听筒里立马出现了一个低沉的嗓音。 “阿山!你这个臭小子你在哪里?一年前你受伤掉下悬崖,战友们在山下搜寻了三天三夜,都以为你被狼或者棕熊叼走了,整个军营都炸开了锅,后来又听说,你被一个牧人救了,送回山城养伤去了,你小子伤愈也不回军营报道,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吗?对了,你的伤好了吗?” “活泼乱跳!”高山嘴角扯出一道漂亮的幅度。 “洛桑,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高山一阵蹙眉,他知道他现在的行为让大家担心了,但是这是他逃出那个体制的唯一办法。 “一个月前我就回去把所有的手续都办了,知道你今年刚退役回了老家去了!洛桑大哥,我现在唐古拉山镇。” “青藏线上的那个沱沱河镇?”洛桑大喜。“你怎么去青海了,你是进藏还出藏?你小子怎么不来找我,皮子绷紧了,要松松是不是?” “本来是打算去找你的,可是突然接到外公病危的消息,就匆忙的赶回了山城。这次来青海,打算替外公去阿尼玛卿山还愿的。没想到今晚在镇上遇到些麻烦事情,你能帮我吗?”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大老爷们的,婆婆妈妈的啰哩啰嗦做什么!” 高山挑眉一笑,神色温和了几许。“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有个兄弟在格尔木当警察,是吗?” 洛桑再次吃惊的问了出来。“你在格尔木惹事儿了,所以逃到了唐古拉山躲着去了?” 听闻洛桑的担忧,高山立马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他刚语毕,洛桑一语道出了重点。 “你想把优盘给丹增,让他转交山城刑侦局?” “是的,兄弟!” “可是丹增一年前就调任新疆不在格尔木了,等着,我给立马联系丹增,找找他之前的同事!” “洛桑,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一定要确保东西的安全。你一定得给我找个牢靠点的。” “你小子就放心吧,这事交给我,等我消息。” 洛桑表了态,高山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着了地。“谢谢兄弟!” “都是过命的交情,谢字就免了,我只希望你放下心中的包袱,找一暖被窝的媳妇,好好的过日子,我也就放心了。” 高山在电话这端傻傻的笑着,突然就想到了今夜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神经病”。 “好勒!” 说完双方收了线,脸色顿时间凝重起来,他知道是他的偏执害了他的外公,害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无法原谅自己,所以他要替外公完成最后的梦想,亲自替他去转神山,以此来赎罪和忏悔。于是随手拿起阿尼玛卿山的转山路线图,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路线后,简单的处理了头发之后,立马倒头呼呼大睡,他现在只希望尽快的处理了这事,早日去阿尼玛卿山。 翌日,接到洛桑的消息,听闻丹增有一个同事的妻子次仁卓玛,是长江源名族学校的老师,这几日正好来沱沱河教学点代课,随即高山就马不停蹄般赶了去。 踏进校园,或许这称不上校园,不像大城市里的学校有巍峨的明亮的教学楼、办公楼,有平整宽阔的环氧树脂跑道,有种类齐全的体育设施。但是在这里放眼望去,入目所及的是土坯乱石垒砌的围墙,围墙内一幢砖石修筑的平房孤零零的长在荒原上,碎石黄沙铺平的操场上,一个篮球架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即使这样的简陋的环境里,却处处充满了生机和朝气,脸蛋红扑扑的孩子们,有的着藏族服饰,有的着汉族服饰,你追我赶的向教室奔去,无不彰显着青春的活力和蓬勃的朝气。一会儿,一个约莫五十多岁戴黑框眼镜的男人出现在教室的长廊上,估计是教学点的老师或者校长,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藏族姑娘,温柔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姑娘跟着男人进了教室,教室里立马鸦雀无声,介绍说这是从格尔木来的老师,会在这里代课半年,教诲同学们要认真听课之类的。不久之后,男人出来了,教室里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高山见他出来,立马追了上去询问这是不是次仁卓玛,表示他是次仁卓玛丈夫同事的哥哥的战友,有东西带给她的丈夫。听着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他舍不得上前去打搅,只能靠在篮球架下面等着她。听着听着,听出了神,一种羡慕的情绪,油然而生。要是他的妹妹从小没有失踪,或许她也会度过这样无忧无虑的纯真时代,然后是初中,高中,大学。只可惜,造化弄人,吝啬于给她这样的机会。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四处张望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面不露色,眼睛微眯的打量着她。这神经病怎么来这里了? 005 遇到这女神经准没好事儿 高山眉头紧蹙,昨夜血腥的一幕仿佛放映一般,一帧一帧闪现在他的眼前,他陡然间僵直了身体。那个叫次仁卓玛的姑娘如惠风般和煦笑容,还有那群孩子们天真活泼的小脸蛋,是这样纯洁和美好,怎敌昨夜那般的血腥肮脏和丑陋不堪?他突然退却了,裹紧身上的大衣,转身疾步离去。 显然刚进校门的覃四儿也瞧见了他,踏着慵懒的步子上前堵了他的去路,媚眼上扬,掀唇就开始攻击。“嘿,站街的,学校这种纯洁的地方,你也要来染指?” “哟嗬,这不是幺妹吗?怎么,幺妹追牛郎追到学校来了?据我所知这教学点里除了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以外,不是年轻的姑娘,就是年过半百的老者,幺妹的爱好果真别具一格啊!”高山瞟了她一眼,一脸讥讽。他没有心情和她在这里耗着,于是一掌推开,让她踉跄的退了好几步,绝尘而去。 覃四儿站定,转身望着离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若影若现的笑意。 呵呵,幺妹儿?真是他乡遇故知啊!远在这荒原雪山上还能遇到老乡,不仅偶遇,而且还是两次。 这男人直爽,刚烈,不做作,是她的菜。 覃四儿狠狠的一咬牙,胡乱的抓起地上的碎石,想也没想的就抛了出去。 想走,门儿都没有! 高山后脑勺一记闷响,伴随而来的就是刺骨的疼痛。站定扬手轻抚了一下后脑勺,狠狠一咬后牙槽,转身直袭她的脖颈,卡着她的颈子径直将她逼退到土石垒砌的围墙边。 “你他妈的哪根神经又发病了?” 覃四儿挑眉扯开一脸无邪的笑容,丝毫不受他的怒气所影响,反而悠哉摇哉的戏谑着。 “我妈几年前就死了,你要问她哪根神经发病,你得先去阎罗殿找到她!”虽然是轻佻不屑的表情,可是那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和落寞,还是丝毫不落的落入了高山的眼里。 解释就是掩饰。昨夜那个乖张暴戾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眼前,那样的痛楚和落寞,让他一时间狠不下心来。他抿着唇,舌尖狠狠的抵在牙齿上,收起怒气,一手甩开她。 “别跟着我,我对你不感兴趣!你……”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校门口一阵急刹,让他一阵蹙眉。众所周知这是上课时间,过往的车辆都小心翼翼的慢慢驶过,哪会干出这样大的阵仗。转瞬即逝之间,他意识到了危险在靠近,一掌扯过她让她躲到他身后,两人就紧紧的靠在围墙后面,幸好两人所在的地方是背向,让两人不至于暴露在人前。 “你是狗鼻子吗?”她调侃着。身子使劲的挣扎,他狠狠的瞪她一眼,她看到了他眼中的镇定担忧和戒备,她才安静了下来,又重新恢复那玩世不恭的样子,一双手慵懒的紧紧的拽着他的腰。就在这时,黄沙滚滚中一辆红色的七座SUV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前,紧接着冲出来三个人,他的身子猛地僵直,她意识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来人印证了他的猜测,这打扮果真是昨夜那群混世魔王,但是却没见昨夜身着呢子大衣的男人,只是靠在驾驶室抽烟的男人与昨夜的男人倒是有几分的相似。他立马转身紧拽着她的手臂,抬头望了望围墙,不留给她下丝毫的考虑的空间,立即将她托举助她越墙而去,高山撑掌翻身跃上围墙,围墙下传来一阵咒骂声:“混蛋,趁机揩油,摸老娘屁股!” “山鸡屁股有什么可摸的?”高山难得抿嘴一下,借机调侃。 覃四儿气不打一处来,之前骂她就算了,现在还蹬鼻子上脸了,竟然开始对她进行人身攻击了,骂她屁股又小又脏。 “你个龟孙子!”就是她这声响亮的回击,顿时间让尚未跳下围墙的高山立马暴露了。 “追,他在那里!” “给我追!” “给我逮活的。” 陡然间喧嚣四起,人声,引擎声,向他们侵袭而来。 “蠢女人,看你干的好事!”高山一边怒骂,一边扯着她往街上跑。 “你不觉得这疯狂的事情很刺激吗?”她银铃般的笑声幽幽传来,让高山气不打一处来。 “你有病!”高山拉着在她狂奔。 “你才有病!”覃四儿拽着他在狂欢。“我喜欢这奔跑的感觉,也喜欢这高原的风。” 就在这时,高山回头见为首的男人手臂放进敞开的衣襟里,一脸的冷峻,对着他的视线露出一下邪恶的笑容。基于多年锻炼的敏锐,心里咯噔一跳,大吼一声同时向她扑了过去。 “卧倒!”语音未落,一阵枪声凌空扫射而来,顿时间这些凌乱的枪声立马打破了小镇早晨的宁静。天上,兀鹫扑翅,长鸣于天;地上,人迹混乱,嘶鸣嚎叫。惊魂未定的覃四儿尚未反应过来,高山一手将她纳入怀里,立马翻滚至一轿车后面,急促的敲打着车窗玻璃,待车窗玻璃慢慢摇下,他一掌拽出里面的藏族司机,是刚才学校里他碰见的那个戴眼镜老者。 “找掩体!” “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做什么?”那老者惊魂未定的谩骂着,跌跌撞撞的拽着高山的大腿,试图现场进行一场法制教育。“这是法制社会,你的行为……” 可是,他教育性的话语尚未说清楚,一颗流弹飞抵车身之上,吓得他与覃四儿惊叫连连,立马匍匐在车下。高山见状,立马横扑进车厢,打开后厢车门,立马急声呼叫。 “上车!” “你们是什么人?”那个老者惊恐中发出一声质问,却迎来高山和覃四儿异口同声的呵斥。 “闭嘴!” “闭嘴!”尚未来得及关上车门,随之而来就是不间断的枪林弹雨,顿时间,车窗玻璃应声而碎,玻璃渣子,四处飞溅。 “坐稳了!”随着高山一声令下,汽车一阵呼啸,扬长而去。 而后面赶来的黑衣人见他们扬长而去,立马扬手示意SUV开过来。 “二少,往那边逃了!”几个黑衣人奔入车厢,车门尚未关闭,只听一阵轰鸣声,汽车呼啸着追了上去,消失在街头的转角处。 “确定是他?”江云问。 “确定。”怀子笃定。“昨晚一直跟着他进了客栈,二少另外那两个人怎么办?” “给我都收拾干净了。”说着江云戴上护目镜,闭目假寐。 “可……可是……”怀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云一把扯下护目镜,张口就啐道:“怀子,你什么时候成了娘们儿,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有屁就给我快放。” “也许是我看花了眼,那女人的背影像四儿小姐。”怀子努努嘴,一脸的憋屈。 “想女人想疯了是不是?”男人哈哈大笑。说着一掌拍在怀子的脑门上,佯怒道:“你小子敢觊觎我的女人,活腻歪了是不是?” “二少对怀子有恩,怀子在二少身边必须得万事小心行事,给二少多长一只眼睛,那曾想到二少还要来打趣我,寻我开心。” “兄弟就是贴心!”江云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放心,那覃四儿那妞捅了这么大篓子,现在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等我办完事,再回去收拾她。现在给我追,使劲的追。” 006 吃朝天椒长大的女人 雪后的小镇,在晨曦中慢慢苏醒,昨夜的大雪在阳光下开始融化,地势低洼的地方,在阳光的照射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汽车撵过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泥浆翻溅。此时在并不宽阔的街道上,扯着嗓子吆喝的货郎担,正悠闲的在街上穿梭;扬鞭高唱牧歌的牧女,正东一鞭西一鞭的驱赶着咩咩咩叫的山羊。 高山驾驶着汽车只能在街道上艰难的、曲折的一路向前蛇行。后面的SUV穷追不舍,步步紧逼,眼看着穿过出这条支路向右转出去,一路向前南就可以上G109国道线,可是街转角处黑压压的一群黑山羊悠哉游哉慢慢走来,后座的覃四儿立马暴跳如雷的吼道。 “混蛋,前面有山羊。” “闭嘴,我眼睛还没瞎子,看得见!”高山反唇相讥的同时,手中的方向盘向左转到六点方向,在路口活生生的把右转扭成了左转。因为惯性作用,后座的两人立马狼狈的撞在了一起,覃四儿的脑袋,更是嘭的一声撞在了车窗上,于是立竿见影般又传来覃四儿的怒吼声。 “你他妈的就不能先吱一声啊!” “前面有山羊,你眼睛瞎爆了啊,没看见啊!”高山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不但将她骂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而且还光明正大的骂了她,噎得覃四儿一时之间脑袋短路,只能气急败坏的瞪着他。高山看着后视视镜中疼得呲牙咧嘴的覃四儿,他嘴角的幅度扯得更开。见后面的SUV,被那群黑压压的山羊堵了路,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高山猛轰油门,因为过了这条街,直行到尽头再右转就可以进入国道G109线了。眼角挂着后镜中的两人,一个张狂嚣张,一个紧张无措,还真着天壤之别。只见那老者,还沉浸在刚才的混乱中,神色慌张的频频往后张望。 而从疼痛中缓和过来的覃四儿,发泄般狠狠的一脚踢在高山的椅背上,见高山没有反驳只是在后镜中晃了她一眼,才微微的消了气,只是瞪着一双水眸,用眼光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她一脸的怨怼,一记冷眼抛了过去,要是眼光可以杀死人,那么无疑的是,他必定得死千百回。可是在他那深邃的眼眸里,表面上包涵着笑意,可是她却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冷冽,一丝担忧,一丝忧愁。 在天朝这样严禁枪支弹药的国度里,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开枪袭人,让她大为所惊,要不是身临其境的体验了一把,她还以为是在拍电影。她不禁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人?操着一口山城口音,还懂得戏称她为幺妹,这分明是山城人士。看他那古铜的肤色,不像是一两天熬成的,没个三五几载的晒不出那样的‘成色’。 难到是在藏地经商?覃四儿暗暗的打量着他,心中有了盘算。 在藏地最为牟利的莫过于冬虫夏草了?难不成他这兔崽子是贩卖虫草的?不对,这个正是虫草上市的季节,要是贩卖虫草的,他还有这个闲情在青海荡悠? 在藏地除了冬虫夏草,能够一本万利的谋取暴利的莫过于藏羚羊绒? 覃四儿大惊。 这里是青海,是格尔木,是唐古拉山,是沱沱河,是可可西里,而且还处在藏羚羊产小羊羔的节骨眼上。 她突然想到刚才的那一幕,他单手将她举托着翻跃围墙而不费吹灰之力,足以证明他身板结实有力量;那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虽谈不上沟壑纵横,但是指纹路生硬清晰,少不了岁月的洗礼,才会呈现出饱经沧桑之态。 她再偷偷地从后视镜中打量着他。他高大威猛,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冷峻的脸上带着隐隐约约的带着一丝狠戾与阴鸷,冷漠起来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他对危险的敏感系数超过了常人,那群人刚踏入学校、刚要拔枪,他都先知先觉的预判到了。难不成他真的是干这个见不得人的勾当的? 在荒原、在无人区非法猎杀藏羚羊,这无异于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竟然都敢公然与国家法律作对,那么非法拥有几把枪支,也就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了。 看照现在这个形式看来,估计是分赃不均,窝里给斗起来了。 她推断,他们是在追杀他。按照这个逻辑,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种种迹象表明,她的推断的方向有可能是正确的。 看他仪表堂堂,伟岸高大,眼神笔直而坚定,也不像作奸犯科之人。可她立马推翻了自己的猜测,没有哪个坏人会在自己的脸上写上我是坏人,因为人的贪婪可以驱使人去干一切万恶之事。 顿时,覃四儿心里压抑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但更多的却是鄙夷。他贩卖国家珍惜动物,活剥羊儿皮,说不定被剥了皮的羊儿还睁着一双血淋淋的大眼睛盯着他。这贩卖动物皮毛的混蛋,与她身边那些人渣又有何区别?为了钱,她身边的所有的人都可以铤而走险,伦理、道德、良心、法律都他妈的全部见鬼去了。 罢了罢了,她不是超人,拯救不了自己,也拯救不了世界。何苦要操着菩萨的心,受着地狱的苦。 “两位年轻人,现在能告诉我这是什么状况了吗?”老者无奈的扶了扶眼镜,来回的环视着几乎要拳脚相向的两个年轻人。“你们强行劫持我和我的车的行为,可是犯法的。在我国……” “闭嘴!” “闭嘴!”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呵斥出来。 很自然的两人都不愿去理会他滔滔不绝的话,各自转移视线。 “小伙子,你刚才找……”老者不死心要上前问话,被高山一记冷冰的眼神震慑住,只能活生生的扭转了话题。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叫扎西顿珠而已。”扎西顿珠一脸的委屈,碰上这两尊“菩萨”,他也认栽了。 好奇害死猫。心中有了疑问,覃四儿再度用探寻的眸子打量着他,她一时不查,她的视线在后镜中竟与他对上了。 “你瞪着我做什么?”高山眼眉角梢皆含笑,明知道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这女人全身上下无不露出一丝朝天椒的气息,够辣,够呛,够味。 “我的小命差点搭在你的身上,你还好意思问我?” “你要搞清楚,刚才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在枪子下救了你,小姐!”高山露出一口白牙,难得的大大咧咧的咧嘴一笑。他故意的、特意的将‘小姐’二字重重的念了出来,他就是想逗逗她。他已经记不清楚,他有多久没有这般的笑过了。 顿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被他这么一挑逗,立马燃起熊熊烈火。她知道,昨晚的电话内容,他是一字不落的全都给听清楚了。 陡然间,她一下子扑上去,隔着靠椅,伸出一只藕臂,狠狠的扣住高山的脖子,作势就要拧脖开扭。“你他妈的叫谁小姐呢?” “即使是吃朝天椒长大的,脾气也不至于火爆到这个程度啊!”高山握着方向盘猛地一转,车子冲出边线,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伴随而来,飞速行驶的汽车在茫茫的荒原中戛然而止。 惊魂未定中高山在心中暗自腹诽:妈的,她不要命了,他的命还金贵着呢。 骂在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在了喉咙。因为在后镜中,他既看见了她红润血色尽消的脸,也看见了青中泛紫的嘴唇,更看见了她那颗对死亡的无所畏惧的心。 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女人? 007 女人天生就会折腾 这样复杂的女人在他的生命里罕见,也可以说是没有。 在三更半夜的风雪夜里,她可以面不红心不跳的调戏陌生男人是不是牛郎,她展现出来的是她的风流。 在枪林弹雨的逃亡里,她可以镇定如常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对无关痛痒的只言片语在乎的要死,她展现出来的是她的镇定。 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姣好的面容保养得当,一身奢侈名牌,就连那个不招她待见的拉杆箱都毫不例外,她展现出来的是她的财富。 在电话里与家人交锋,她可以口口声声的讽刺她老爹拿钱养情人的钱可以买架直升飞机,她展现出来的是她豪门小姐艰难的生存状况。 这样一个非富即贵的女人,怎么会一个人浪荡在这荒原的小镇? 这女人脑袋不是缺根筋,就是个“傻儿司令”。他虽不能笃定,但是唯一能肯定的是,这女人看似脾气不好,就像引火的柴见火就着,可遇到事情,她的眼眸呈现出来的气场却是常人难以做到,那种镇定如深潭。 这个谜一样的女人不适合在他的身边周旋! “对不起!”高山直勾勾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他知道他话里的含义太伤人了,虽说是没经大脑的话,可是伤人了就是伤人了。所以最道歉就是最基本的礼节。 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张时刻与她争锋相对的嘴,能吐出对不起三个字,让她的怒气一下就荡然无存,气势也焉了,仿佛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的豁达,他的能屈能伸,让她佩服。覃四儿一手松开他的颈子,狠狠的捣鼓着车门,脚步刚着地就冲了出去,一手甩上车门。 覃四儿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怨怼的一脚踢在雪地上,她不明白她现在是要干什么? 她讨厌身边的一切事情,讨厌身边的一切人,所以她一个人躲进藏区,抛弃过往的一切,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为什么还是躲不掉命运给她下的魔咒,为什么要让他在她最难堪、最悲愤、最无助的时候出现,让他听见那通电话。 看着她脚步有些虚浮,他心中一惊,她急促的呼吸,苍白的脸,青紫的唇,这分明是高原反应的征兆。 “回来,你高反了。”高山大惊,猛地冲了出去,急步追了上去,一把紧拽着她的手臂。 “放手。”覃四儿冷冷的打量着他,仿佛看戏一般,冷冷的观望着他。 她不需要他的怜悯。 高反又怎么样,肺水肿又怎么样?一时间死不了人,她的那颗金贵的小心脏一个不适,分分钟要她玩命。 “这不是任性的时候!”高山扯着她往回走。 “有他妈的时间管我闲事,还不如赶紧逃命!”覃四儿狂躁不堪,生猛的一脚踢在他的膝关节上,高山一个趔趄,退后几步,却被她挣脱了束缚,趁他踉跄之际,立马奔了出去。 “你这个疯子,不知道高反会死人吗?”高山有恨无处发。“别他的有命来没命回!” “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她嘴角弯了一道幅度。 她到这里来就是来找死的,他不知道吗? “你这女人怎么就油盐不进!”高山作势要去抓她,可是被她一个扭身躲过去了。“我说了这不是任性的时候,会出事的!生命诚可贵,你可别拿你的小命不当命。”见她不语,又继续道:“要是你在这里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 “他们早死了。”覃四儿反驳,眼底却浮现一丝悲凉。 这女人在睁眼说瞎话,昨夜她老爹才打了电话,他非常的确定。“没有家人,总得有朋友吧,出来旅游玩着玩着人没了,他们总得为你担心吧,总该为你难过好一阵吧,你忍心让他们难过!” “他们难过关我什么事情!他们死了都不关我的事!”覃四儿暴怒,于是匆匆跨步往前走,孤傲的背影,带着一丝的决绝。 她没有家人,她没有朋友,她什么都没有。 “找死。”高山狠狠的啐了一口,随即三步并做两步的追了上去,从后拦腰将她扛在了肩上,往车里走。 “混蛋,放手!”覃四儿拳打脚踢,她心脏现在极度不适,高反正极具加重,整个人被昏天暗地的一甩,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你是我什么人,要你猫拿耗子多管闲事?” “混蛋,你放手,你要做什么?”覃四儿奋力挣扎。 “闭嘴!”高山一掌拍在她的屁股上,用了十成力。“你给我安静点。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喜欢瞎折腾个什么劲啊!” 歇斯底里的覃四儿一下子蒙了,长了二十五个年头,从来没有受过这等的侮辱。 “你竟敢打我!”覃四儿趴在他的肩上,天旋地转,再也无力折腾,整个人只是瘫软在他的肩上。 “要是再不要命的瞎折腾,就不是单单打你屁股这么简单了!”扯开车门将她丢在副驾上,胡乱的扯了她帽子上的绳子,狠狠的将她的手给捆了绑在了安全带上,让她无处逃脱。 “早这样乖乖的,至于受那些罪吗?你就是作,一刻不作,你就不得安生!”见她难受得厉害,他心里也隐隐起了一丝恻隐之心。可他的话刚说完,只见她身形一晃,速度之快,让他来不及躲避,一脚踢中他的腿根,立竿见影般,杀猪般的叫声从他喉咙里迸出来,叫的那个惨绝人寰。 “啊……”他弯腰抱着自己,这锥心刺骨的痛,痛的他几乎要下地打滚。就连在后座的扎西顿珠都变了脸色。 “覃四儿,你这个疯婆子,想要我断子绝孙。”高山勃然大怒,额头汗淋如雨,青筋暴凸,眼泛血丝,一张脸因剧痛变得有些扭曲和狰狞。 “多管闲事,就得付出代价!”覃四儿冷眼旁观,一脸漠视。 待痛苦慢慢减去,高山一掌扯了绑着她的绳子,一下子将她拖下车,重重的将她扔在地上,她毫无反抗的力仰躺在雪地上,他整个身子猛的扑了上去,势必要将她撕碎。 “你他妈的老子那里得罪你了,你非得做的这般狠绝!”高山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紧握的拳头不管不顾的砸了出去,可是看着她清澈的眸子,紧握的拳头却在空中变了方向,最终划过她的耳边,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顿时,着地的指关节立马青紫。 “出了雪山别再让我看到你,疯婆子。”终究,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无从下手。他倏地站起身来,无从发泄的仰天大吼两声,再狠狠的踢了几脚地上凸起的冰凌。 “小伙子,这姑娘好像不对劲!”扎西顿珠在后座突然大吼着,成功了压下了高山心中的怒气。 只见她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上,面色青紫,双目涣散,毫无焦距。高山一下子慌了,俯身下去抱她,只见一颗泪珠,她气若游丝夺眶而出,最后滚落在她的领间,他的心猛的一颤。接着又听见她气若游丝的说道:“我活得这么辛苦,为什么连你这个陌生人也要和我作对!”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胡言乱语些什么?真是要作死。”高山边骂,边迅速将她抱上副驾驶,又急急的问扎西顿珠。 “车里有氧气瓶吗?”高山见扎西顿珠不吭声,又仰头望了望他,只见扎西顿珠一愣,然后摇摇头。 土生土长的藏族人还需要氧气瓶吗?这不是搞笑吗? 不管不顾的拿起置物桶里的水,混着随身携带复方党参含片以及止痛药,胡乱的给她灌了下去,又强行给她灌了一瓶水,增加血液的含氧量,才算作罢。这是他多年来在藏地养成的习惯,随身都要携带着它,以备不时之需。 “你要是现在死了,我也就省心了!”高山忍不住责备道。而焉了的她已经没了精力和他抬杠,就连眼皮也难得抬一下,就沉沉的睡去。 见她没了力气折腾,他也就稍稍的心安了片刻。于是又重新上了路,得找个医生给她瞧瞧。 008 深潭静水也能荡起涟漪 车在荒原上一路飞驰十几公里,已经过了拉智村的地界。一路上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辽阔、高远、壮美的雄浑之景。这个季节的草原,青草开始青中泛黄,无边无际,延绵到路的尽头。天空碧蓝澄澈,不带一丝杂质。阳光火辣辣的泛着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远处耸立着巍峨的雪山,冰川林立,笔直且陡峭,峰顶有浮云在游移,偶尔露出峰顶,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了日照金山的壮美景观。 “还胸闷恶心吗?”高山见她悠悠醒来,气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嘴唇也渐渐恢复血色。心里绷着的弦终于放松了些许。 “胸闷恶心?”覃四儿立马一脸嘲讽。“你以为怀孕来着?” 这不知道好歹的女人,气的高山几乎要咬碎后牙槽。 “有精神斗嘴,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高山挑眉瞟了她一眼。 这女人丝毫不接受别人的关心,真够有个性。“覃四儿,就那么一秒钟,就一秒钟,你不逞强你要死啊!”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覃四儿目光深邃,静静的盯着远方,仿佛要盯到地老天荒。 “绳子需要解开吗?”高山问。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覃四儿答道。 高山好奇她突然的安静,狐疑的瞅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他见到了后视镜里折射出来的影像,他陡然一惊,面色铁青,眼神倏地深沉起来。眼角似乎也泛着阴森冰冷的光芒。他以为他已经摆脱了那群混蛋,可事实证明他显然太低估了他们的实力。 他很好奇,他手中这个移动盘究竟价值几何,以至于让他们不惜在镇上动用枪支弹药也要得到它。 “扎西。”高山突然出声,音调骤然间高了几个分贝。 两人听着这突兀的声音,皆投来探寻的目光。而覃四儿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的凝重和正式,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但是心底陡然升腾起一种刺激的感觉,如果最后的这趟藏区之旅在惊险刺激度过,她倒不虚此行。 “怎……怎……怎么了?”扎西顿珠打心眼的有些畏惧他。 高山试图用平稳的语气,来缓和一下凝重的氛围。 “给她把绳子解开。然后系好安全带,趴在座椅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也别抬头,也别问,你能做到吗?” 他的话如炸弹般,将扎西顿珠强装的镇定击得粉碎。顷刻间让他乱了方寸。 “停车,停车,我要下去。”倏地后座的扎西顿珠炸了毛般,一个劲的猛拍车门。“你们这些亡命之徒,我不想陪着你们去送死。” “现在出去死得更快。”覃四儿的话虽显凉薄,但却一语中的。 游戏是否开始有些好玩了,开始刺激了,她就像一个不见血就不兴奋的游戏玩家。覃四儿嘴角擒着一丝笑意,她慢悠悠的弯下腰去,试图用牙齿扯开捆着她的绳子,可是一阵鼓捣之后,只能作罢。 “我不管,反正我要下车。”扎西依旧挣扎。 “龟儿子,困得真够紧的。”覃四儿嬉笑调侃。 驾着车的高山看着一阵捣鼓却解不开的憋屈样,心里好笑。 “靠过来点。”高山一手握盘,一手伸过去在她手腕上开始折腾。终于,手上的束缚解除,覃四儿左右转动着手腕,以此来缓解久捆之后的酸痛麻木。 “有两台车。”高山蹙眉,目光炯炯。 “他们为啥追杀你?”覃四儿直勾勾的眼神定定的打量着他。那眼神不容他有一字之谎。 高山沉默了几秒,终究只是吐出几个字。“不知道。” 几乎是转瞬即逝之间,覃四儿炸毛了。“老娘命都差点搭上了,你他妈的竟然告诉我说你不知道。你他妈的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专门负责搞笑来的?” “昨晚就在你走后二十分钟不到,这群人就冲了出来,期间发生了点小摩擦,动了手,见了血!”高山简而化之的说了。又补充道。 “豁你是龟孙子!”高山又强调了一句。 “呵呵,是吗?”覃四儿,摆明了不相信。“不过我们仨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得找条活路。” 后座的扎西顿珠仍然惊慌失措的拍着车门,闹着要下去。“我还有老阿妈,还有阿佳和孩子,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死了,他们怎么办?” 覃四儿句话不说,拿着绳子打了一个结,猛的翻身从副驾驶座就翻到了后座。 “别再鬼哭狼嚎了,待会追上了,一个都别想活。”说着趁他不注意,将他双手套在打好的结上,然后绑在了车顶的扶手上。 “你还是女人吗?”高山看着生猛的覃四儿,着实吓了一跳。 覃四儿一脸轻佻的。“是不是女人,等老娘逃了出去让你这个牛郎验验。” 高山没有说话,但心里有数不清的草泥马在奔腾。 “刚才追我们的红色SUV追上来了,你说的另一辆呢,是后面那个黑色的吗?”覃四儿扭头望着荒原上的越来越近的轿车,眼底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是。”高山的视线一直挂着后面,当然知道她所说的。不止那辆对他们穷追不舍的红色SUV,还有一辆黑色的SUV,一直与那红色的SUV保持着距离跟着行驶。渐渐的车影越来越清晰,车距越来越近,高山心里有些发憷,如果是他一个人,但是多了两个人,他有些犯难。 “你他妈的究竟招惹到什么人了,追了你几十公里,还在追?”覃四儿还是一张凉薄的脸。 “看来你的命还挺值钱的!”覃四儿的嘴角突然扯出一丝幅度,只是到达眼底的笑意都是冷的。 “比我的命值钱。”她凉薄道。 “即使我今天死在了这里,也没有人会在乎!” 陡然间,因为她的话,高山心里突然冒出一丝钝痛。想到她昨晚歇斯底里的样子,他心里有了一丝的不舍和心痛。 “专心开你的车,老娘的命可掌握在你的手中!”覃四儿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被他捕捉到了,于是从新伪装起来。随即转头望向后面那疾驰而来的轿车。 “不想死的就趴下,别抬头!”看着她耸着身子贴在玻璃上,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看着她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而这时后镜中折射出后面穷追不舍的轿车里慢慢探出一只手来,高山心急如焚大声呵斥。 “覃四儿,你在做什么?耳朵长都长在头顶上去了,还是没有带出门?对方有枪,危险,让你趴下,别抬头,听不明白是吗?” “我只想看看后面追你的人都是些什么人而已!”覃四儿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危险,于是怏怏的缩回头来。 “你以为你是铜墙铁壁吗,可以刀枪不入,还是你以为你穿了防弹衣,可以抵过枪林弹雨?”高山毫不留余地的呵斥着,她这样的行为让他吓破了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在犯傻,竟然动这么大的怒,他以为随着家人的离开,他那颗心也跟着死去,变成一潭荡不起任何涟漪的死水,没有想到,这个暴躁、狂野、火辣的女人,竟然惹得他的心情跟着起伏不定,喜怒无常。真是该死,他只是一个“窝囊”的人,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的废人,他不适合有太多的牵盼。 009 决定与他来一场风花雪月(上) 自知做错事的覃四儿敛去了脾气,立马乖乖的缩下身子。见她理亏般瘪嘴不言,仿佛是偷吃糖的小孩被逮住一般的蹲在那里,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可以安心的放下,然他的嘴里还是不饶人的责骂着。 “不是蠢人,却专干蠢人所干的事情。”他既是在骂她,也是在骂他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趟这趟浑水,可是他还是一脚踩了进去。明知道自己不该对她有太多的关注,可是看着她无畏的探头后望,他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上。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错误,可是他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听闻高山得理不饶人,她倏地一下仰起头来,准备回击过去,可是她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只听闻一声巨响在身后轰鸣般的炸开,子弹凿开了后窗的玻璃,然后一个急转弯后,从侧窗给飞了出去,紧接着,玻璃碎片开始四溅。 “这帮孙子铁了心要你的命了!”覃四儿呼吸有一丝急促,虽然她也见过大风大浪,可是这真枪实弹,她还真没见过,因此脸上的血色没有刚才的红润,眼神也稍有迷离。而一旁的扎西顿珠被吓的惊叫连连,叫的一声比一声凄惨。 “啊……啊……啊……” 听闻惊恐声在耳畔响起,顿时间高山脸上血色尽消,一是给子弹给吓着,更多的是被扎西顿珠的惨叫声给吓得魂不附体了。 “覃四儿,你还好吗?”明明是扎西顿珠叫得撕心裂肺,可是他的关心却毫不保留的直接指向了她。 “覃四儿,你受伤了吗?覃四儿,覃四儿!” 被吓懵的覃四儿只是无助颤抖的摇摇头,那双时刻保持着冷漠和距离的眸子已经被惊悚所替代。听闻他急切的问询,顿时间回了魂。 “该死的,回答我的话!”高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见她久不回答,他猛然的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正在他的脑海里蔓延。 “我没事!”覃四儿在后视镜里与他对视一眼,心里一阵心烦意乱。而被刚才心脏急速的跳动,她隐隐的觉得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她那颗金贵的小心脏有些不妙。 高山心急如焚,若不能摆脱后面的人,或许他们今天就葬身于此了。他们还风华正茂,正值青春年少,他还不想死。即使是殊死一搏,他也要拼上一拼。拿了决定,随即将油门踩到底,顿时间高速奔驰的轿车仿佛是在空中漂移起来,一种头昏眼花的感觉,立马冲刺着后厢里的两人。久久之后,直到后面的车影渐渐缩小,子弹的扫射声才暂告一个段落之后。 可是,噩耗却传来了。 仪表盘的上的油表却开始闪烁。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锤子了!”高山骂得有些气急败坏。惹来覃四儿一丝疑惑。 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他慢慢镇定下来。他观察着前方的地形,或许现在弃车而逃,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覃四儿,镇定点,听我说,我们现在得自救。”他对视着覃四儿那双澄澈的水眸,却发现平静的水眸里荡漾着一丝丝的忧郁,他猜测或许是被刚才的场面给吓着了。 他想,她也就是一只纸老虎而已。 “把扎西的绳子解开,你到前面来。”高山冷静的吩咐。 “我们马上就出了拉智村的地界,前面就是努日巴村,沿着努日巴村一直向西行驶,我们就进了雪山,雪山是我们最好的掩体。现在油箱告急,我们得弃车。” “弃车?”覃四儿脑袋嗡的一响,扭头盯着他。“你她妈的不会是让我跳车吧!” “待会,我会下高速,你得做个心理准备。我数1,2,3,你俩一起跳车。”高山与她对视一眼,这女人表面上看似急躁易怒,骨子里实则冷静镇定,脑袋瓜子还聪明绝顶。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否则到了阎王殿,我想要找阎王伸冤捉拿人也不知道找谁去?” 高山突然噗嗤一笑,这女人就有临危不乱的本事。他转过扭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高山。我叫高山。”他目光坚毅而又笔直。 覃四儿点点头,一脸的笃定。 “你是干什么的?”覃四儿又问。 “无业游民。”高山拒据实相告。 覃四儿挑眉,摆明了不信。“那我换种问法,你来藏区做什么?” “朝圣。”高山答的坚定而又诚恳。“我准备去阿尼玛卿山转山。” 覃四儿冷哼,看来是丧尽天良的坏事做多了,要去佛前惭悔来着。 但是,罪孽深重的人能得到佛主的宽恕吗?罪孽深重如她,她能得到佛主的宽恕吗? “姑且听着吧!”覃四儿瞄了他一眼,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处不相逢啊! 008 深潭静水也能荡起涟漪 车在荒原上一路飞驰十几公里,已经过了拉智村的地界。一路上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辽阔、高远、壮美的雄浑之景。这个季节的草原,青草开始青中泛黄,无边无际,延绵到路的尽头。天空碧蓝澄澈,不带一丝杂质。阳光火辣辣的泛着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远处耸立着巍峨的雪山,冰川林立,笔直且陡峭,峰顶有浮云在游移,偶尔露出峰顶,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了日照金山的壮美景观。 “还胸闷恶心吗?”高山见她悠悠醒来,气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嘴唇也渐渐恢复血色。心里绷着的弦终于放松了些许。 “胸闷恶心?”覃四儿立马一脸嘲讽。“你以为怀孕来着?” 这不知道好歹的女人,气的高山几乎要咬碎后牙槽。 “有精神斗嘴,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高山挑眉瞟了她一眼。 这女人丝毫不接受别人的关心,真够有个性。“覃四儿,就那么一秒钟,就一秒钟,你不逞强你要死啊!”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覃四儿目光深邃,静静的盯着远方,仿佛要盯到地老天荒。 “绳子需要解开吗?”高山问。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覃四儿答道。 高山好奇她突然的安静,狐疑的瞅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他见到了后视镜里折射出来的影像,他陡然一惊,面色铁青,眼神倏地深沉起来。眼角似乎也泛着阴森冰冷的光芒。他以为他已经摆脱了那群混蛋,可事实证明他显然太低估了他们的实力。 他很好奇,他手中这个移动盘究竟价值几何,以至于让他们不惜在镇上动用枪支弹药也要得到它。 “扎西。”高山突然出声,音调骤然间高了几个分贝。 两人听着这突兀的声音,皆投来探寻的目光。而覃四儿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的凝重和正式,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但是心底陡然升腾起一种刺激的感觉,如果最后的这趟藏区之旅在惊险刺激度过,她倒不虚此行。 “怎……怎……怎么了?”扎西顿珠打心眼的有些畏惧他。 高山试图用平稳的语气,来缓和一下凝重的氛围。 “给她把绳子解开。然后系好安全带,趴在座椅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也别抬头,也别问,你能做到吗?” 他的话如炸弹般,将扎西顿珠强装的镇定击得粉碎。顷刻间让他乱了方寸。 “停车,停车,我要下去。”倏地后座的扎西顿珠炸了毛般,一个劲的猛拍车门。“你们这些亡命之徒,我不想陪着你们去送死。” “现在出去死得更快。”覃四儿的话虽显凉薄,但却一语中的。 游戏是否开始有些好玩了,开始刺激了,她就像一个不见血就不兴奋的游戏玩家。覃四儿嘴角擒着一丝笑意,她慢悠悠的弯下腰去,试图用牙齿扯开捆着她的绳子,可是一阵鼓捣之后,只能作罢。 “我不管,反正我要下车。”扎西依旧挣扎。 “龟儿子,困得真够紧的。”覃四儿嬉笑调侃。 驾着车的高山看着一阵捣鼓却解不开的憋屈样,心里好笑。 “靠过来点。”高山一手握盘,一手伸过去在她手腕上开始折腾。终于,手上的束缚解除,覃四儿左右转动着手腕,以此来缓解久捆之后的酸痛麻木。 “有两台车。”高山蹙眉,目光炯炯。 “他们为啥追杀你?”覃四儿直勾勾的眼神定定的打量着他。那眼神不容他有一字之谎。 高山沉默了几秒,终究只是吐出几个字。“不知道。” 几乎是转瞬即逝之间,覃四儿炸毛了。“老娘命都差点搭上了,你他妈的竟然告诉我说你不知道。你他妈的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专门负责搞笑来的?” “昨晚就在你走后二十分钟不到,这群人就冲了出来,期间发生了点小摩擦,动了手,见了血!”高山简而化之的说了。又补充道。 “豁你是龟孙子!”高山又强调了一句。 “呵呵,是吗?”覃四儿,摆明了不相信。“不过我们仨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得找条活路。” 后座的扎西顿珠仍然惊慌失措的拍着车门,闹着要下去。“我还有老阿妈,还有阿佳和孩子,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死了,他们怎么办?” 覃四儿句话不说,拿着绳子打了一个结,猛的翻身从副驾驶座就翻到了后座。 “别再鬼哭狼嚎了,待会追上了,一个都别想活。”说着趁他不注意,将他双手套在打好的结上,然后绑在了车顶的扶手上。 “你还是女人吗?”高山看着生猛的覃四儿,着实吓了一跳。 覃四儿一脸轻佻的。“是不是女人,等老娘逃了出去让你这个牛郎验验。” 高山没有说话,但心里有数不清的草泥马在奔腾。 “刚才追我们的红色SUV追上来了,你说的另一辆呢,是后面那个黑色的吗?”覃四儿扭头望着荒原上的越来越近的轿车,眼底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是。”高山的视线一直挂着后面,当然知道她所说的。不止那辆对他们穷追不舍的红色SUV,还有一辆黑色的SUV,一直与那红色的SUV保持着距离跟着行驶。渐渐的车影越来越清晰,车距越来越近,高山心里有些发憷,如果是他一个人,但是多了两个人,他有些犯难。 “你他妈的究竟招惹到什么人了,追了你几十公里,还在追?”覃四儿还是一张凉薄的脸。 “看来你的命还挺值钱的!”覃四儿的嘴角突然扯出一丝幅度,只是到达眼底的笑意都是冷的。 “比我的命值钱。”她凉薄道。 “即使我今天死在了这里,也没有人会在乎!” 陡然间,因为她的话,高山心里突然冒出一丝钝痛。想到她昨晚歇斯底里的样子,他心里有了一丝的不舍和心痛。 “专心开你的车,老娘的命可掌握在你的手中!”覃四儿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被他捕捉到了,于是从新伪装起来。随即转头望向后面那疾驰而来的轿车。 “不想死的就趴下,别抬头!”看着她耸着身子贴在玻璃上,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看着她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而这时后镜中折射出后面穷追不舍的轿车里慢慢探出一只手来,高山心急如焚大声呵斥。 “覃四儿,你在做什么?耳朵长都长在头顶上去了,还是没有带出门?对方有枪,危险,让你趴下,别抬头,听不明白是吗?” “我只想看看后面追你的人都是些什么人而已!”覃四儿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危险,于是怏怏的缩回头来。 “你以为你是铜墙铁壁吗,可以刀枪不入,还是你以为你穿了防弹衣,可以抵过枪林弹雨?”高山毫不留余地的呵斥着,她这样的行为让他吓破了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在犯傻,竟然动这么大的怒,他以为随着家人的离开,他那颗心也跟着死去,变成一潭荡不起任何涟漪的死水,没有想到,这个暴躁、狂野、火辣的女人,竟然惹得他的心情跟着起伏不定,喜怒无常。真是该死,他只是一个“窝囊”的人,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的废人,他不适合有太多的牵盼。 009 决定与他来一场风花雪月(下) 他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随即摸出身上所剩下的全部的药递给她。药盒在身上放的时间太长,边边上的棱角早已软塌,褶皱不堪。两人默契的皆没有开口说话,覃四儿接过药片,剥开铝箔含了一片在嘴里。 “不舒服?”高山有一丝的担忧。 覃四儿没说话,只是淡淡的摇摇头。 “待会跳车,安全后尽量别动,在原地等着我。”说着又报了一串数学,让他俩都存着,然后再回拨给他。高山见她纹丝不动,不禁提高了几个分贝。“听到我说的没,你高反严重,着地后就不要再动,以免增加身体的负担,一定要在原地等我。” 覃四儿仍旧静坐着,高山一下子急了。 “发什么楞?”话说出口,他仿佛想起了昨夜。 “别说你昨晚没看见?”覃四儿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盯着窗外。突然一个黑色的物体从左侧窜了出来,落在她的怀里。 手机?他竟然把手机给了她?她扭头望着他,他却聚精会神的驾着车。 飞驰的轿车下了高速,沿着土路一直沿西飞速行驶,约莫四五公里之后,就进入了努日巴村的地界。 荒原的天气,变脸比翻书还快,进了冰川林立的雪山地带,情况更是恶劣,刚刚还是阳光普照,转眼间便是大雪纷飞,更甚者鸽子蛋大小的冰弹子开始落砸落下来,丝毫不留给你喘气的空间。 “下雪了。”覃四儿仰望着天空。一双水眸,不辨喜怒。 “头顶同样一片天,为什么山城只有太阳,而没有雪呢?”覃四儿喃喃自语着。 “那是受到自然规律和气候条件的影响。”这女人,现在还有精力关心这个,真是‘女中豪杰’。 高山不再看她,眼神微移,看着吓得魂不附体的扎西顿珠,他希望他够男子汉,否则,就有一场硬仗要打。 “扎西,你呢!” “跳……跳……跳车?”扎西已经吓得口齿不清了。 “扎西,想想你的老阿妈,想想你的老婆孩子,你就有了勇气。”覃四儿难得一本正经的慢慢道来。 他有老妈老婆孩子可想,那她呢? 她绞尽脑汁终究是没有想出什么答案来。 “油箱已经没有汽油了。前面拐角处,对于后面的人来说,会有十几秒的视线盲区。外面是悬崖,里面是缓坡,昨夜大雪,表面松软,可以起到保护作用。汽车向外冲出去之后,他们定不会怀疑车里没人。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否则只有等死。” “我数1,2,3,你们先跳,翻滚至雪山下面找地方先藏起来。”说着他立马猛踩油门,汽车颠簸上了蜿蜒的山路,然后在转角之处立马减下速度,随即大声吼着。 “1……”覃四儿转过头去静静的打量着他。这个男人,给了她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叫安全感。高山转过来瞟了她一眼,眼神里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相信我。而她也在他的眼神里读到一种坚毅和执着,她选择相信他。 突然她咧嘴一笑,笑得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暖。在这一刹那间,她与扎西顿珠一样,也找到了她的勇气。 她决定了,要与他来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 他够man,够气魄,够坚毅,最关键的是他还带着一股子吸引她的邪气。 她随即收回视线,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迎着逆风,推开车门。 “2……”扎西顿珠哆嗦着身子,看着副驾驶上覃四儿一脸无所畏惧,蹲在车门旁,他也只有蹲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扶着车门,心如捣鼓般迎着刺骨的寒风,等待着高山的口令。 “3……跳车!”高山一声呐喊,两人视死如归般的闭着双眼跳了出去,身子刚着地,立马在雪地里翻滚,顺着地势一路向下滚去,消失在他的视线。两人翻滚着地,高山紧绷的一颗心也终于着地,看着后镜中阴魂不散的车影。解开安全带,他猛踩油门,车子因怠速仍高速行驶,他用力推开车门,身子伏在座椅上,一脚凌空踏出去之后,一个猛然的反方向转动方向盘,人车分离,人落缓坡,车坠悬崖。陡然间只听闻一声巨响,然后一团花火慢慢的向山崖下面坠落,升腾起漫天的浓烟。 010 利益面前兄弟也可栽赃陷害 这时,一路穷追不舍的两辆车还在继续飞驰。悬崖下面升腾起的漫天浓烟,成了雪白的山崖上一道壮美的风景线。前面的黑色SUV陡然减速,后车差点在拐角处追尾。 “搞什么飞机?”坐在驾驶座的怀子惊魂未定的咒骂。车子刚刚滑过拐角,他的手机立马响了起来。只听到电话那端急急地说道。“怀哥,不好了,前面的车冲下来悬崖发生了爆炸。” “什么?”叫怀子大惊,立马向后座的男人禀报。 “怀子,怎么了?”后座的江云有些胸闷的靠在座椅上,慢悠悠的问着。 “二少,那车子冲下悬崖在崖底发生了爆炸,估计凶多吉少了。” 江云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突然从天而降的消息,差点让他被口水给噎着。双眼瞪如铜铃,一手扯了墨镜,腾起身子摇下车窗,迎着刺骨的凉风探头向外遥望。 想来他的设计这一场“游戏”的目的是为毁了这份名单,没有想到歪打正撞,正中下怀,这真是菩萨显灵了。 他深知,想要掌控下游的移植渠道,江雨与覃振邦这条坚固的站线必须要出现裂痕。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了,他江云才是江家真正的太子,他江云才是覃家未来的女婿,可为什么他家老头子和覃家老头子皆要扶江雨上位? “怀子。”江云的眼底突然闪烁着精光。 怀子紧盯着后座的江云,两人在静默的车厢里用眼神交流。 “昨晚的事情,还有哪些人知道?”江云沉思。 “三少带在身边的皆是心腹之人。除了华子跟着三爷,其他的人皆在前面车里。” “我布局了这么多年,不曾想到竟然被江雨这猪脑子全给我毁了,要不是及时发现警方的人,这么年就真他妈的白忙活了。”江云怒火滔天。 “这次老爷下了狠心要让三少长点记性,所以我们只要微微的推波助澜就可以了。” “昨夜你露了面,以防万一,前面的人就不要让他们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二少,一次性解决这么多人会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每年来藏区发生车毁人亡的例子还少吗?” “知道了。” “走吧,收拾这帮小子去。” 红色的SUV在黑色的SUV后面停了下来,江云一脚踏了出去,所有的人都等在那里,等待着他拿主意。 “你他妈的王八蛋追这么急做什么?不知道三少现在等着他救命来着!三少是多么金贵的人,竟然为了名单都追到了这荒原上,你这群废物竟然把名单追丢了?” 江云震怒的不管不顾的向那司机一拳挥了过去。因为刺骨寒风的关系,早已经将他的手指冻得通红,这样的力道,几乎是要了他的命。他吃痛,眉头打结,鼻子紧皱,嘴唇大张,痛不可当,立马开口谩骂着。 “你他妈的这破脑袋长得这么硬做什么?” “这不是二少说要往死里追吗,追不到小命就没了嘛?”那司机后脑吃痛,小心的开脱着。谁都知道那批名单意味着什么。现在可好了,被他们这帮蠢驴追杀得一命呜呼了,现在名单也毁了,云家怎么像买家交货? “我叫你追没错,可没叫你给我把他追下山去啊!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叉。”说完就是一脚。 而身旁的几人早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心惊肉跳的立马跪地求绕。 “二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早点追上他们。” “二少,二少,我们哥几个跟了你这么多年,无不死心塌地替你卖命,没有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啊,二少,这次饶了我们吧,二少,二少……”说话之人早已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怀哥,怀哥,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求你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怀哥,怀哥……”其中一人,立马转向怀子。为了这名单,他们在藏区倾注了这么大的心血,这样的结局,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你们这帮该死的混蛋,不但不想办法,反而在这窝囊的跪成一片。”怀子仿佛是怒火攻心般,拳打脚踢的踢打着众人。 “一群废物。”江云怒骂。然后逮着一人接着又道:“谁叫你们来格尔木的?” “三……三少爷!” “三弟?”江云佯怒。“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我三弟被我老爸禁足在山城,他怎么可能来格尔木?” “二少,我说的话千真万确,三少人现在格尔木,是瞒着天叔追一路追那条子才追到格尔木的,我们刚才在唐古拉山镇上遇见二少,也就是追踪那份名单。” “混账东西?”江云故作大怒。“难怪我们昨晚赶去的人说那条子突然消失了,原来是你们这帮蠢货打草惊了蛇。” “一群废物。齐老板等着这批货等了多久你们不知道啊。现在倒好了,人不仅没追着,而且名单还给我追丢了,我江家好吃好喝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江家的?”江云怒骂这群人蠢货,心底可是可开了花。 “昨夜那条子不是被你们给弄死了吗?你们没找到东西。”江云好奇来着,其实他早猜到名单给了昨夜那身手了得的男人,只是他要再确定。 “条子是弄死了,可名单没找到。一路上那条子只接触了那男人。所以今早才追那条子的,没想到出门就遇见了二少。后面的事情二少已经知道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混蛋。都他妈的混蛋。” 风雪太大,含氧稀薄,江云恨得咬牙切齿的回了车内。 他等着这批名单消失可不是一日两日了。 “怀哥……怀哥……救我……怀哥……” “丢了这批名单,要让我怎么给你们求情,你说啊……”说着一脚踹翻一个。“你说啊,你说啊。你倒是给我说说,倒是教教我啊……一群蠢驴……废物……饭桶……” “哥,哥……别打了,别打了……” “哥,那我们怎么办?” “哥,那我们怎么办?” “哥,那我们怎么办?”三人立马急急的追问着。这其中的要害性,他们怎会不知? “还不赶快给我下山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去找,去找,赶快去找。”他再次狠狠的踢着,戏唱完了,可是还得完满的落下帷幕啊。 “把这车油桶给我卸下来,淋上油,推下去的时候一把火给我烧了。” 听闻他的话,于是几人立马惊恐的跳了起来。卸油缸卸油缸,推车的推车,然后点火的点火,一辆车被众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烧的面目全非。 “你们几个下去看看刚才坠崖的车,即使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东西翻出来。”众人面色疑重的立马沿着陡峭的山崖慢慢的滑了下去。 他们寄望有奇迹出现。或许在汽车坠下山崖的那一瞬间,车里的人跳车了,没有被炸死。 他们抱着一丝的希望。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还是下山去了。 方不知道,他们只是权力之争的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下棋之人,棋艺精湛,岂是他们所料之及? 看着几人滑下山崖,怀子立马阴冷一笑,拔出手枪,正对着下滑的身影,一连数枪,顿时间半壁的山崖上,殷红的血液像鲜花一般怒放。 正所谓,物尽其极,人尽所能。果真,下棋之人明白了这个道理,棋尽其极,人尽所命。 看着半山腰的几人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里,滑下山崖,立马滑了下去,一一检查,确定全部身亡以后,立马爬上山崖,急急的向车内边走去。“少爷,这下我们可以高枕无忧的了。”怀子一脸的轻松,眼底冒着精光。 江云大喜,拍拍他的肩膀,男人的默契不用太多的语言。 江云立马收起笑容,带上手套,摸出另一部手机,甩给了怀子。怀子立马拨了一串电话号码,电话一通,尚未等对方开口,抢先一步脱口而出。 “我是怀子,找天叔。” “天叔,是怀子!”保镖立马一脸阴沉,恭敬的将电话递给一旁的江天海。而正与人议事的江天海与覃振邦对视一眼之后,立马接过电话。 “什么事?” “天叔,我怀子,二少追踪供体名单,一路追到了雪山,前车掉下悬崖,我们正准备下山搜寻,却被一群黑衣人在背后放枪,二少受了重伤,得立马去医院,我们人手不够,得立马赶回格尔木就医。” “你说什么?”对方听闻他的话,他立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虽说是几个简单的字,但无疑是一颗炸弹,将他炸得体无完肤;更或许是一颗原子弹,将他炸得灰飞烟灭。江天海那颤抖的声音有些沧桑,无处不泄露着他的惊慌和失措,颤抖的声音不可置信的再次追问着:“你……你说什么?”他的失态,让一旁的覃振邦也大惊的站了起来,立马挪步上来,急急追问。 “老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电话那端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小,越来越弱。也听的江天海心急火燎,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将手中的电话就这样狠狠的砸掉。 “老二伤了哪里?”江天海吼得有些歇斯底里,那苍老的声音里,有一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也有一种有千军万马却不能保护一个人的无奈。说着招来身边的助理吩咐安排医院准备接应。 “在腹部。我们正往格尔木赶。” “我已安排我们在格尔木的医生前来支援,你随时等候那边联络。老二意识是否清醒,可否接电话?” “是,天叔。” “爸,你放心,这点小伤死不了。” “就你小子能干,非得亲自去!”江天海怒吼。 “爸,我还伤着呢,要骂也得等我脱离危险再骂吧。”江云嬉笑。“说实话,这次真亏我亲自来了,不然还不知背上还背着个定时炸弹呢!” “可知是谁干的?” “不知。”江云立即否认,但又笃定的说:“但可以肯定的是山城口音,而且说的是地道的山城口音,可以推断得出,这群人是跟着我来的藏区,我来藏区,除了爸爸,就只有齐笙那家伙知道。” “不可能是齐笙,他有贼心没贼胆。”江天海立马否定。 “那请爸替我查出这个内鬼来。” “这还用你小子来指示?”江天海怒火滔天。“我会让人知道锅是铁打的!” “希望爸到时别手软。”江云挑眉冷讽。 “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要让这些败类知道您老人家——宝刀未来。” 011 铜墙铁壁的心开了条裂缝 高山是在汽车高速飞驰的时候跳车的,刚坠落入地的时候,由于巨大的惯性力的影响,重心一直往下移动,身体翻过了乱石坡,沿着陡坡做着加速运动一直往下翻滚,白雪覆盖下那些尖锐的乱石刺伤了他,受伤最为严重的是他的大腿,可以看见鲜血汩汩直冒。也多亏了惯性力的影响,皑皑白雪也随之窸窸窣窣的往下滑落,刚好一路隐去了一路的血迹。翻滚中,依稀可以看见前面的两人翻滚的路线,就在一个凸起的大石上,他看见了扎西顿珠。他是被轰隆隆的积雪而冲下去的,最后落在一个乱石台上被卡住。吓破胆的他,张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只有悬空的四肢在石峰中,拼命的挣扎着。 他看见了扎西顿珠,可是却不见了覃四儿的踪迹。他的心底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按照重力学说来推断,重力越大,滚落的速度越快,滚落的距离越长,可是在一路上他却没有见到覃四儿的影子。 高山拼了命的想要拽住陡峭山体上面凸起的乱石,然事实却不如他愿。身体向下是做着垂直加速度运动,在没有阻力的情况下,向下翻滚的速度越来越来快,在扎西顿珠落地的乱石平台旁边,他同样的受到了重创,再加上滚滚白雪,做着向下加速度运动径直往更深的斜坡翻滚而去。最后在一座巨大的乱石头堆中,脑袋磕在是石头边峰上,才勉强的停了下来。他借着乱石,艰难的坐了起来,斜靠在乱石堆上,狼狈的喘着粗气,僵直的手臂慢慢的搓了一把脑袋,胡乱抹了一把眉角的鲜血,再探向大腿,看着早已经麻木的大腿,汩汩的鲜血不停的往外直冒,可是刚涌出的那些殷红的血液在这低温的天气下,慢慢结成鲜红的冰块,红的刺眼。 他微微的仰头看着一路隐隐约约的血迹,使劲的站了起来。顿时间,心中有一股怨气陡然升腾起来。他发誓,只要他活着出去,他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此时,他一心挂念着覃四儿,顾不及处理自己的伤口,四处搜寻可疑的线索。回望滚落下来的方向,皆是白雪皑皑的一片,毫无遮挡,如果有人定会一目了然。 突然,在不远的坡面上,他瞥见雪白的坡面上出现星星点点的红色,慢慢向下延伸而去,他立马腾起身子来,看着自己的大腿的血迹根本没有流淌而下,眉角的伤也没有大碍,那胆小如鼠的扎西顿珠此时还卡在上面的乱石堆里无法动弹,而这血迹只会是……只会是…… 霎那间,一种恐惧感如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再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穿过他的脚底,爬上他冰冷刺骨的背脊,经过一翻的升腾后,化作一股巨大的热流,再陡然的窜到脑门,只觉轰鸣一声,脑袋仿佛炸开花一般。 “覃四儿。” “覃四儿!” “覃四儿?” “……” 他在翻滚而下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抹黑色的身影。她在哪里?这是她留下的血迹吗?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顿时间他拖着麻木的双腿,疯狂的奔了过去。只见隐隐约约的血迹沿着斜坡而下,他想也没有想的直接跳了下去,因为大腿受伤早已麻木不堪,整个人几乎是飞扑着摔下去的。 “覃四儿?覃四儿?”高山嘶声力竭的呼喊着,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立马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看着血迹慢慢的消失,他的心陡然间沉到了谷底。 这茫茫荒原,时常有野狼、棕熊、秃鹫出没。一旦有血腥味飘散开来,会引来地上走的,天上飞的。 他以为他的心早已经坚硬如铁,早已经尘封,可是看着血迹慢慢的消失,他的心仿佛是被掏空了一般,开始手足无措,忐忑不安起来。 她只是他萍水相逢的一丝浮萍而已,为什么他竟会感觉到如此的害怕和恐怕。 “覃四儿?覃四儿?你在哪里,覃四儿?覃四儿……”他发疯一般的四处搜寻,只有歇斯底里的呐喊伴着窸窸窣窣的飘雪声在这苍茫的山飘荡,那雄浑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在这苍茫的雪地里,显得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 “覃四儿,覃四儿……你在哪里,覃四儿,覃四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覃四儿……”他急促的呐喊着,在这样的雪天里,即使现在没有遇到野狼、棕熊和秃鹫,也会被冻死,更何况,她还高反了。可是在这万籁俱寂的雪地里,除了从远处传来的回声以外,根本没有任何的声音。 此情此景正好印证了那首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此时的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雪地里嘶声的呐喊着,那种空前的恐惧让他自己都无法适从,也不能解释这一切所为何由? 他拼命的告诉自己,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人的生命是多么的宝贵,所以他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找到她,他如是想着。 “覃四儿,覃四儿,你这个神经病!”高山,怒急攻心,口不择言。 “你不是一向凶狠彪悍的吗,怎么跳个车,人还给跳不见了,你不是厉害吗?你的本事都跑到哪里去了?” “不是让你在原地等着我吗?难道你的耳朵都被蚊子给堵着了吗?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就一刻也不安分,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覃四儿,你这个不要命的疯子,疯子。一个女人也敢在这个天独闯藏区,你是诚心自虐,然后给人添麻烦的吗?” 他把周围带有血迹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是仍没有见到覃四儿的踪迹,绝望、恐惧、无可奈何像滔天的海浪一般,排山倒海般向他侵袭而来,让他无力承受。 他的心像在油锅里被翻滚煎炸着一样难受,这个女人打破了他一向的沉稳和睿智,让他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心在她强大的攻势下开了一条裂缝,而这裂缝有慢慢扩大的趋势。 012 我等在原地你真的就来了 绝望的高山颓然的坐在地上,大吼之后让他肺部有些难受,大腿也麻木不堪,但这点难受比起没有覃四儿的踪迹只能算是微不足道。在地没坐上一分钟,他倏地站了起来,对于她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他不能耽搁一分钟,于是沿着斜坡,继续往下滑下去。 “覃四儿?” “覃四儿?” “你在哪里?你得到我的回答吗?” “覃四儿?” “覃四儿?” “覃……”他的话还没有吼完,一个毛茸茸黑色的东西陡然的出现在他的视线所及范围之内,他走进一看,脸色一变。只见那个黑色的帽子正挂在下面的玛尼石堆上,在风中正猎猎作响。 他大惊,大喜,是帽子,是帽子,那是覃四儿的帽子。 骤然间仿佛是漂浮在大海上的蚂蚁看见浮木一半,欣喜若狂的跌跌撞撞的滑了下去。至此他可以确定那就是覃四儿的帽子,是她羽绒服上的帽子。因为他为了绑住她特意给边上的绳子给扯了,帽子没了束缚才会分离,因此才有了这个帽子单独在这里出现。 “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你在附近吗?覃四儿……”他兴奋的吼叫着,声线里明显带着激动和喜悦以及希望。 看到了那帽子,也就看到了希望。他喜逐颜开的拾起帽子,欣喜若狂的呼喊着。“覃四儿,你在附近吗?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你听到没有,回答我,覃四儿,覃四儿……” 突然间,除了他和他的回声以外,出现了一丝柔弱的呐喊声。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覃四儿嘴角咧开一丝微笑,满足的笑了。心里暗自想着:“我听话的等在原地,原来你真的就找来了。我要改变了,不能再继续按照原计划走了。” 她不知道她在雪地里翻滚了多久,直到一个东西卡住了身体,她才停止了滚动。可是由于她从上往下滑落,松软的积雪发生共振,哗啦啦的往下坠,几乎是在她着地的瞬间,大雪就一点一点砸中她的身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厚,越来越重,直至将她掩埋。 在她的二十几年的生命里,她想过无数种死法。 或许会在山城哪台出租车的车轮下被撞死,因为山城出租车司机开的都是飞车,不论是在拐角,还是在转弯,也不论是在爬坡,还是在下坡,一如既往的开得飞快,仿佛后面有鬼在追。 再或许会在哪座不堪负重的而垮塌的跨长江、跨嘉陵江的大桥下的被江水活活的被淹死,因为山城的桥不但多,而且逢桥必堵,而且还是那种堵的得你地老天荒的那种堵,说不定哪天发生共振,就一命呜呼了。 也或许会在哪条叫不出名的梯坎上被摔死,因为山城的女人喜欢穿着细且尖的高跟鞋爬坡上坎,如果一不小心就得从坡顶滚到了沟里。因为她也不例外,高跟鞋是她的标配,就像山和梯坎是山城的标配一样。 更或许会在在哪座耸入云霄的写字楼里恐高而死,因为山城的写字楼大多都建立在陡坡上,比如日月光中心,比如嘉陵帆影,再比如江北嘴中心,而且一座比一座高。 所以她想过很多的死法,但就是没有想过在这冰川林立的荒原里被活活的闷死、冻死、高原反应而死。 因为,山城的冬天不会下雪。 死吧,死了也就一了百了。所以,她也就闭眼安稳的睡着了。 她以为她会活活的被冻死在这里,被狼叼走,被棕熊啃掉,被秃鹫啄食。 她以为他会一走了之,没有想到他还是追来了。 他说:待会跳车,安全后尽量别动,在原地等着我。她就真的没动。 他说:高山,我叫高山。她就真的记住了。 她不禁感叹她的眼光真他妈的毒辣,一下子就寻着了一个宝。 从小,她不知带着希望是怎么一种感觉,因为她的希望从来没有实现过。她也不知道温暖是什么感觉,因为在她身边的人从来没有给过她这种感觉。但是,此时此地,她却有一种希望是被实现的愉悦感,也有一种温暖的幸福感。这些希望和温暖,皆是这个称得上陌生的男人给她的。 在她有限的生命里,他仿佛是一道光亮,是那道能够带她走出黑暗的光亮,能够让她在太阳底下心情舒畅的沐浴阳光,从此不用暗无天日。 在她凄凉的生活里,他仿佛是一道彩虹,是那道能够给她带来好运的彩虹,能够让她那颗荒芜的心从此不再荒芜。 他是她的光,他是她的彩虹,她从今往后得牢牢的抓住他。明知自己的状况十分严峻,她还是下定决定要抓住他,即使自己这样做很卑鄙,但她还是想为自己卑鄙再一回,为自己留下一点美好,毕竟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生命消逝了就是消逝了,佛主也不会怜悯于你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她拼命的想要爬起来,可是僵直的身体早已经动弹不得,只能一动不动的趴在雪地里。高寒,加之高反,她的体温大幅下降,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动,也没用力气再说话。她艰难的喘着气,待起伏的气息稍微的平和了一点,用全身的力气她凝成了两个字,嘶吼了出来:“高山。” 陡然间,冰川的对面立马传来一声声回音,一波一波的回荡,由近及远,久久才消散。 她把她能做的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就有佛主来安排吧。她暗自发誓:“求佛主保佑,保佑我撑到他来,他日我定会虔诚的跪在你的面前,然后给你塑十层等身金像。” 欣喜若狂的高山的双眼蒙上一层雾气。连滚带爬的从最开始传音出来的地方冲了下去。 “覃四儿,覃四儿,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他听到了,他听到她的回应了。 她没有死。她没有遇到野狼,没有遇到棕熊,没有遇到秃鹫,没有遇到雪崩。 他的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破腔而出。 因为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013 你终究是舍不得抛下我的 “覃四儿?” “覃四儿?” 突然在一个碎石堆的前面,高山看见有一只脚隐隐约约的露在外面,高山不顾自己腿伤,他疯狂的扑了下去。也顾不得徒手刨雪是不是会冻伤手指,只是一个劲的使劲的扒开压在她身上厚厚的积雪,眼睛里噙着激动的泪水,顿时间热泪盈眶。 “覃四儿,你没事吧,覃四儿,我来救你了,你撑着!”他狂乱的扒开厚厚的积雪,将她僵直的身体扶了起来,一手紧紧的箍在怀里,一手轻轻的抚去头发上的雪花。 “我真的有听你的话,真的在原没动,就连手指姆都没有动过!”覃四儿噙着一丝调皮的笑容。 “你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高山发笑,心里一阵腹诽。这女人真他妈的矫情,就连一秒钟也不放过。 被厚厚的积雪这般压着,她还能动弹的了?她当她自己是穿山甲? “当然。”覃四儿的嘴角的幅度扯得更大,笑意直达眼底。 这货竟然豁出命也要来到她的身边,怎能让她不为之动容? “你不想我死对不对?”覃四儿艰难的抬着手臂,轻触他的唇角。 她本来想说:原来,我也是有人关心的,我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你终究是舍不得抛下我的。 顿时间眼角溢出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在这大雪纷飞的冰川里,凝结成冰。她在想,如果今天的他换作是江云,他会不顾一切的来救她吗?她不确定。她对他没有信心,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高山沉默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在他心间慢慢的荡漾。虽然她的身子瑟瑟发抖,还伴有严重的高反。至少,她的身体不是冰冷的,因为那种明明抱着的是人却像抱着冰块的感觉,他不想再发生了。突然间一股暖流慢慢的在他的心间流淌,就像7月的山城那般的温暖。 感觉到怀里的人越发的抖得厉害,高山眉头紧促。如果走不出这雪山,高原反应会引发肺水肿,严重了会要了她的小命。 “药呢,放在哪里了?”高山虽然是询问的语气,手却伸向她的衣兜,到处探寻。 “高山。”覃四儿喘着粗气,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摸了我,等我走出了雪山,我得摸回来。” “有病!” “你得给我甜头才行啊!”她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反而一脸的坦然,仿佛是在说,我是病了,我高反了。 高山对她的话不予以置喙。他只觉得这女人关注的重点有些异于常人。摸出了药,小心翼翼的递给她,然后捧了干净的雪,在手心里融化了凑到了她的嘴边,让她凑合着吃了。 “我会带你走出雪山的,相信我!”他脱下自己的防寒外套,紧紧的将她裹在里面,使劲的搓揉她僵硬的四肢,以此促进血液循环。 “你会冻死的。”覃四儿已经无力气反抗,只能喘息着粗气淡淡的望着他。 “身上有伤吗?” 见她不语,知道她难受得厉害,于是慢慢掀开她的裤管,倏的,他手臂止不住的颤抖。裤管已经被鲜血浸透,然后被封冻。 “我……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她气喘吁吁的说着,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一手捂住她青紫的唇,嘴角凑到她的耳边,低喃的说着。 “别说话,保存体力。我们一定得走出这里,知道吗?你的体温正在降低,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刚才看见了玛尼堆,这附近应该走有牧民。在发生雪崩之前,我们得找人去救扎西。”说话间,他已经扯下衣角给她把伤口简单的包扎好了。 “我的手机呢?”高山眼光一闪,眼里浮现一丝喜悦。 “在衣兜里了。”高山在她身上搜索,可摸出手机的喜悦尚未有展现,却被现实给打败,没有信号。在这雪山的深处,手机就是一块废铁。 “看来我们得靠自己了,好姑娘。”高山随手抹去她额头上的碎发,眼底蕴出一丝寒意。 覃四儿轻轻的点点头,立马温顺的闭口,只是一双潋波的水眸默默的注视着他,不曾移开。感觉到她灼热的目光,高山立马放开她。 “你的腿也受伤了,需要包扎。”她拽着他的手臂,一双眼睛笔直的紧盯着他。 “我没事。”高山一时意乱情迷,一手拂开她。 “血腥味会引来狼,棕熊,秃鹫。”覃四儿道。“有了希望,希望再破灭会让人更难以接受。” “不会连累了你的,还是省点力气翻雪山的好。”这作死的女人就她最伶牙利齿,能把关心别人的话说成诅咒人的话。 “上来。”高山半蹲着蹲在她的跟前。 “可是你的腿受伤了。” 她不依。看着他裤管上的血迹,他受伤的程度远远的大过她。她虽然没心没肺,可是她也不是丧心病狂之徒。 “我是男人,我抗得住的。扎西是无辜,他不该就这样的活活被冻死,所以我们得快点,现在我们在和时间赛跑,留给我们的时间没有多少了。”说着不顾她愿不愿意,他蛮横的将她拖到自己的背上,紧要牙关,艰难的迈着步子。 凛冽的寒风呼啸的吹,风中伴着鹅毛般的飞雪,片片打落在他们的身上。风中除了雪花的莎莎声,就只剩下高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覃四儿的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窝,一双眼睛淡淡的打量着四处飘零的雪花,这样的艰苦卓绝的环境,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往昔如梦,浮光掠影般一晃而过。 别墅,医院,酒吧,她的生活只有这三点一线的固定轨迹,她像一个游魂,不同的时间游走在不同的地方,如隐形人,无人能见,无人问津,即使有人问津,那也是执行公式化的流程。 “高山。”覃四儿喃喃自语。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生怕一个放松,他就消失了。 “嗯?”高山疑惑,环在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一阵担忧。 “别怕,我会带着你活着走出去的!”高山安抚着她。“以前比这更险峻的情况都活过来了,别担心。”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覃四儿语毕,头埋在他的耳边,不再说话。 静默,仍旧是静默。 她的头轻轻的挪了挪,双眼湿润,伴着飘雪,全部融化在他的领子里。 014 独自进藏谁又会没故事呢 阳光,她仿佛看见了阳光,而且是山城阳春三月的阳光。 “你睡了吗?”久久之后,发现背上的人没有了动静,心立马咯噔咯噔的跳了起来。“覃四儿,覃四儿。” “嗯?”她低喃着。开始有些神志不清。 “覃四儿,不能睡觉,现在还不能睡!”高山使劲的耸了耸后背,这个时候不能让她睡着了。“覃四儿,你陪我说会儿话。” “你想听什么?”她低喃着,上眼皮微微的掀了掀。 “我们应该是老乡?”感觉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他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她扯开嘴角低低的应着。“是他乡遇故知。” 高山眉角一挑,嘴角上扬,心里却暗自腹诽:乱用成语,看来语文课是历史老师教的。 “为什么独自来唐古拉山?”高山试图窥视她的内心。这谜一样的女人,这妖精一样的女人。 她静默了良久后,才答非所问的淡淡的应着:“不是唐古拉,是要去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天堂?”背着她的他,在原地顿了顿。顿时朗声笑了出来。“你以为你是在逗猴子呢!” “是的,天堂。”覃四儿薄唇微抿。她的声音不辨喜色。 是的,她是来寻找天堂的。 可是去天堂的路好远,好远,好远。 远到她就要放弃最初的信念。 远到她就要开始怀疑,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她要寻找的天堂。 “山城的辣妹子,文艺女青年的风格不适合你!” “我听人说,西藏的那曲地区有一个叫双湖的地方,听说那里矗立着巨大的原始冰川,被称为除了南极北极以外的世界第三极;冰川周围镶嵌着蓝宝石般数不清的湖泊,湖泊的周围是延绵起伏的荒原,荒原上有奔驰的藏羚羊、藏野驴、野牦牛,还有数不清的岩羊、盘羊、旱獭、鼠兔。冰川,湖泊,荒原,野生动物构成一个如天堂的般美丽的地方。” “所以,你要去双湖?”高山微愣。“你说的那种风景,西藏随处可见。冰川,湖泊,荒原,野生动物,对于你们这些走马观花的游人来说,也许是天堂,但是对于生活在那里饱受高寒、贫瘠、落后的牧区的牧民来说,却是逃不掉的地狱。” “这个时候到充当起了缅怀苍生、关心民生疾苦的伟人来了?” “本就是实话。”高山微微一笑,丝毫不理会她的无理和讽刺。“再说了,你要去双湖,你这小身板经受得住吗?在唐古拉山就严重高反,更何况还要途径安多、班戈、那曲,最后才能到达双湖。” 见她不答话,又问道。 “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她不语。 “双湖可是羌塘无人区的腹地。”高山试着提醒,她仍不语。 “你要孤身闯羌塘无人区?”她依旧不吭声。 高山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女人不会真的要去闯无人区吧,听说现在很多这样背包客,孤身上路,专挑那些无人开发的路线,目的就是探险,追求刺激。 “你要知道羌塘无人区可是生命的禁区。那里海拔高含氧量极低,沙漠、河谷、沼泽、冰原纵横,地形环境复杂,暴风雪、冰雹突然而至,再加上具有攻击性的野牦牛、棕熊、野狼,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活腻歪了要去那个地方寻死?进藏旅游就该走条常规路线,开开心心的来,再开开心心的回!” 覃四儿自嘲。开开心的来?他是哪只眼睛看到她是开开心心来的? 她是见多了肮脏、自私、冷漠、贪婪才逃到这个地方的! “我听人说,那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胡扯。”高山噗呲一笑。 “很多地方的人都说自个儿的地方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高山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女人原来不是要去孤身去闯无人区的。 “你学过地理吗?珠穆朗玛峰才是地球的最高点,那才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你应该去攀珠穆朗玛峰!” “可我就认为那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覃四儿固执道。 听覃四儿的话音有些呜咽,高山突然慌了。 因为,女人是善变的。 都说高原的天气善变,可这女人的心情比高原的天气还要善变。见气氛不对,高山立马把话圆了回去:“其实那些人说的话也在理。” 覃四儿不语,但是对于他示好性的话还是竖耳倾听。 “你有宗教信仰吗?”高山问,覃四儿摇头。 “在不同宗教信仰里,对事与物的探寻、理解、认定、接纳、运用都是有区别的。很多地方的人都对自个认定地方认定为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其实这是一种信仰,一种关于宗教的信仰。比如基督教奉何烈山为圣山,所以信奉基督教的人就认定何烈山就是最高、最光明、最神圣的地方;而藏传佛教、苯教、印度教等宗教奉冈仁波齐为神山,所以信奉藏传佛教、苯教、印度教的人就认定冈仁波齐就是世界的中心,是最神圣、最纯洁、也是世界的最高点。这些认知都是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和宗教情感在里面,这下你可明白了。” 听闻他的话,覃四儿抿嘴笑了笑,又听他道。 “心中向阳,太阳就在你的身边。所以,你得想想,你追求的太阳是什么?”高山暗叹,这谜一样的女人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但是,这个时节,独自来藏区的人,谁又是没有故事的人呢? “聒噪的男人。” “善变的女人。”高山挪揄道。 覃四儿强撑着身子,一掌拍在他的脑仁上,佯怒道:“看路!” 缓缓走了几步,高山猛地止住了脚步,激动的说着。“下面好像有牧人的黑帐篷!” “真的吗?”高反严重,昏昏欲睡的覃四儿,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四处打量着。 “我们有救了。”说着,他背着她一路狂奔而下,由于他的速度太快,又加上他腿上有伤,两人一下子跌倒在地径直向下翻滚而去。 他拼命的将她护在怀里,不希望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就在这时,拴在黑帐篷旁边的獒发现了什么似的,双腿刨地,使劲的朝一个方向狂吠着。黑帐篷里冲出一大一小两个人来。看着远处的雪地里躺着两个人,立马冲了过去。 “阿爸,他们还活着吗?”小男孩转动着骨碌碌的大眼睛,一脸的期待。 “还有一人,在山上的玛尼石堆附近。”说完高山陷入昏迷。 “多吉,快去叫你小叔叔来帮忙。”语毕,摸摸孩子的头,男人则向雪山深处奔去。 015 暗夜里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上) 格尔木北区市中心一个喧嚣昏暗的舞池里,七彩炫目的舞台灯,四处透射着耀眼光束,乐器声,呐喊声,喧嚣声,杯壁碰击声,声声相碰,交织在一起,抒写了一篇萎靡嘈杂的篇章,将灯红酒绿的形象体现得淋漓尽致。只见那舞台中央,五六个浓妆艳抹身着火辣演出服的女人,正酣畅淋漓般尽兴的表演;这时舞台的周围,早已经积聚了数百双‘有色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争先恐后般起哄似的要一睹台上那些‘舞佳人’的风采。而远离舞台的外围区,在一个豪华的观景区,几个慵懒的男人各自搂抱着艳丽的佳人,尽情的玩乐。 “二少,人在那边。”来人身裹着一件纯黑羽绒服,刚踏进大厅,这萎靡的气氛,让他眉头微蹙。 “原来这货好这口!”江云嗤笑,四处打量之后,迈步向里走去。 “齐老板,别来无恙啊!”江云一脸嬉皮,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而怀子则直挺挺的立在他的后面,仿佛一尊雕像,两人对于齐笙身边的那群超级大汉毫无怯意。 “云二少,好胆识,竟然单枪匹马来赴会,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说话的是齐笙,是一个精瘦且秃顶的中年男人,扁平的鼻子上挂着一副圆形墨镜,将整个轮廓遮了大半,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但是,对于江云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这种眼神就无关痛痒了。 “那是自然,因为我江家就出了江雨一个例外!”江云面上平静无波,伸手招来侍者上酒,又继续道:“我这不是替来江雨来给齐老板赔礼道歉来了吗,怎敢兴师动众的找一帮乌合之众来充当门面,那岂不是显得我江家没有诚意?” 江云在讽刺他,这句他是听明白了的。齐笙狠狠的在女人身上掐了一把,一脸深沉的打量着江云。 “听说云二少受了伤?” “小事一桩,想死都死不了。”江云毫不在乎,一口干了杯中的烈酒。 “云二少,你云家把名单毁了,你准备拿什么交货?”齐笙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 江云立刻收起那慵懒的笑容,一本正经的盯着对座的秃头男人。随手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慢悠悠的点着:“齐老板,名单毁了,总比被人拿走了的强!” “都他妈的一样,结局都是老子不能按期交货。”齐笙狠狠的抹了一把秃秃的脑袋。恨得咬牙切齿。 江云扫视了齐笙身边一眼,再看看他,示意齐笙让闲杂人等都出去。 “都他妈的给老子滚出去。”齐笙一脸不屑的轰走包房内所有的女人。继续道:“你们也出去”。 江云翘着二郎腿,盯着沙发上另外几个男人。齐笙微愠,倒是给足了他面子,不但遣走了他的智囊团,还包括他的那群保镖。 “保镖倒是可以留下。”江云嘴角咧开,浓浓的笑意毫无保留的就展现了出来。 “用不着。”齐笙语气不善。 “齐老板,够气魄。”江云抖抖烟灰,深吸一口吐出一连串的烟圈,青色的烟雾在昏暗的包房里缭绕。“不过言归正传,齐老板你想想这怎能一样?名单被人拿走了,就表示别人也有追到手的可能,毕竟大家都是狠角色,都他妈是些不要命的豺狼。可是名单毁了,那就不一样了?” “云二少就别再兜圈子了。” “齐老板与我老爸做生意是做,与我做生意也是做,再说了我老爸他年岁已高,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而我那个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三弟也磨砺不出个好歹来,你何不弃暗投明,与我合作,我可以给你的比你想象中的更多!” “听二少这口气,这是要自立门户?”齐笙暗惊,扯掉墨镜,一双眼睛微眯着打量着他。 “自立门户那是劳财害命,亏本的生意,本少爷可不做。” “明白了,明白了。”齐笙大笑出声。“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党同伐异。” “齐老板果真是聪明人。”江云举杯邀约。 “那得看云二少的诚意了。” “增加五个点。再从我的那份中抽调出五个点。” “二少够爽快。”齐笙吼得脆响,不过眼底却浮上丝丝怀疑。 想他家老爷子是何许人也,是江天海,江湖人尊称他一声天叔。 这次供体名单丢了,几乎要赔上他半个身家,他也只能狐假虎威的做做样子而已。这小子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他家老头子的眼皮底下搞事情,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对手是江天海,他得斟酌再三后方能定夺。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例子,他可没少见。 “齐老板似乎还有些顾虑!”江云执杯为他斟酒,看出他犹豫之色。他一仰脖干了杯中酒,慢慢道来。 “齐老板可知我是谁?” “二少真会说笑!”齐笙挑眉,呵呵直笑。这小子诡计多端,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016 暗夜里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下) “齐老板应当有所耳闻,我老头子江天海,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个都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而我,则是明媒正娶的原配嫡子,所以在我爸的公司、我妈的医院,我才是太子爷。换句话说,我才是真正的掌权人,所有的人都得听我差遣。” “天叔宠溺三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推杯换盏之间,齐笙不得不对眼前的这个深寒的男人重新定位。 “看来齐老板还是有所顾忌。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事情,覃四儿是我未过门的老婆,这可是我那死去的丈母娘亲自定下的亲事。” “二少倒是瞒得紧!”齐笙脸上露出一丝裂痕,是震惊,也是不可置信。 “这次我那不成器的三弟丢了名单,不仅不能服众,而且还会让所有的人质疑他办事能力。老头子想要将大权交给婊子生的私生子,他不但得看股东们的眼色,他须得看我这个原配嫡子同不同意。” 齐笙心底发憷,至此,他刚才所有的傲慢和不屑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惊悚和畏惧。 他捕捉到了齐笙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惊诧。心下有了底。“这些年内地对黑市交易看管得紧,处处被打压受制,前期准备、手术、以及往来的资金大多都在正规的渠道明面进行,这是形势所逼,可以理解。但是整个交易的核心并非手术的场地,齐老板你应该很清楚。” “二少的意思是,你掌握了货源渠道?”齐笙正襟危坐,精瘦的躯干笔挺挺的僵直着。 “不错。”江云单指弹弹手中的烟灰。得意的笑了。 “这些年内地查的严,宣传教育也做得到位,机会越来越少,那些愿意为利益主动出卖器官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理智,一味的暗箱操作,只会惹来一身骚味。文明的地方行不通,那就向次文明地带发展,次文明地带再发展不同,就只能向不文明的地方发展,所以向西是趋势。” 齐笙静默不语,静待他的下文。 “我妈的医院不但正大光明的做着手术,还正大光明的在藏区寻找供体。这你是知道的,可是你不知道的才是核心所在。五年前,我在藏区偶然得知有一个藏医药文化节,每年都定期举办,且年年都有很多医院参与这个活动,不管是藏医、中医、西医都免费为当地牧民的体检、看诊、治疗,提供医疗帮助,覆盖整个藏区。所以,我老妈的医院在我的建议下,也在这个行列之中,而且所覆盖的看诊区域是所有援助医院中最广泛的一个,回响也是最大的一个。” 江云斜睨了他一眼,咧嘴一笑,悠哉摇哉的站起身子,抖抖衣服上的烟灰,双手撑在桌面,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 “齐老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看着齐笙目瞪口呆的模样,江云嗤笑。 “齐老板,那我们就山城见。” 说完毫不犹豫的踏出步子,消失在他的眼前。 齐笙眼睛瞪如铜铃一般,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久久不能动弹。 他怎能不知道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从今天开始成了他新的衣食父母。直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他一个激灵,顿时间清醒过来,等他追了出去,哪里还见江云的影子。齐老板一阵暗叹。 这混世魔王心可真够狠的,翅膀刚长硬,不但要排除异己,还要踢了他的老子,狼崽就是狼崽。 “二少,接下来是直接去机场吗?” “去机场回山城,这冰窖一样的地方,真是煎熬。”说着两人驾着车,直奔机场而去。怀子驾车,江云靠在副驾驶假寐,在他几乎要进入梦乡的时候,汽车广播里却播出一条让他瞬间僵冻的消息,凉意陡然爬上背脊,直冲脑门。 “本台记者已经随当地警方连夜赶到拉智村牧民说所的雪山,半山腰的土路上有一辆车被烧毁,面目全非。而在雪山下面则发现三具无名尸体,根据现场的初步勘察,可以肯定的是现场发现的三名死者皆是属于枪伤毙命。山下还有一车坠毁爆炸,严重变形,不辨轮廓。而在雪山的另一侧,民警发现有人类血迹,根据雪中的痕迹显示,有三个以上的人在事发地点跳了车,沿着雪山滚落了下去,不知生死。而雪山下面则属于夏季牧场,这个季节牧民应已经搬迁,也就是说进了雪山就相当于进了无人区。现在已是夜间11点,入夜气温骤降,不利于进一步侦查,待现场取证工作已经完成,所有的民警将会返回。目前针对现场的取证结果,警方尚不能定性这一事件的性质,本台记者将持续对这一事件进行跟踪报道。” “怀子。”江云一脸的深寒。“这……这是怎么回事?” “二少,事情对我们不利,我们得早做打算。”怀子也是心底发凉。“对不起,二少,这事是怀子办事不利,一时大意坏了大局……” 江云扬手,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 “让我想想。”江云闭目,呼吸急促,陷入沉思之中。“直接去唐古拉山镇上。” “是。” “马上安排人打探情况!” “是。” 017 在牧民家的黑帐篷里醒来 白雪皑皑的荒原里,三顶黑色的帐篷,孤零零的矗立在雪山里脚下,显得苍凉而又孤寂。突然,远处传来马儿的嘶鸣声和獒的狂吠声,其中两顶黑帐篷皆掀了一条缝,两个女人探出头来,远远的看见三匹骏马赶着羊群、牦牛群回来了,女人们大喜,掀帘迎接。 “阿妈,儿子今天猎了一只雪白的狐狸。”小多吉连滚带跳的翻滚下马,手上显摆着自己亲手猎来的战利品。 “儿子真能干,留着阿妈给你做一顶新帽子,就不怕风雪了。” “儿子有帽子了,不如给大姐姐吧,你看大姐姐都没有帽子。”小多吉提着狐狸,小小的脑袋探头往里望了望,放下狐狸转身就跑开了。 而那两个身着羔皮藏袍的男人已将羊群和牦牛群赶进羊圏,马也拴好,用毡子盖上,再用绳子捆上。 “贡布,你回来啦!” “普布,你回来啦” 两个女人迎了出去,一个是白玛,一个是梅朵。两人皆欢喜的笑着,言笑晏晏的拉着自己的男人进了各家的帐篷。 白玛踱步至炉子上的茶壶边,倒了一杯酥油茶递给丈夫贡布,轻柔的给他拂去毡帽上的白雪。 “今天外面风雪可真大。”贡布一口气喝干酥油茶,探身望了望躺在羊毛毯子里的女人。 “看来用不了多久就得迁移到冬季草场了。”白玛接过茶杯,一脸的叹息,搬迁草场,少不得忙上好一阵呢。 “对了,那老人家醒了,不过我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说路上碰见了恶魔,去鬼门关转了一圈,问我要了桑,现在去湖边了,估计去煨桑祈祷去了。” “嗯。”贡布微微愣了愣,心有疑惑。“那就别多嘴了。” “唉。” “白玛,这姑娘一直没醒吗?” “是呢,好像一直在做梦,睡得很不安慰,额头使劲的冒着冷汗,高烧好像是退了下来,可是人好像还昏迷着。”白玛轻柔的用袖口擦拭着她额头前的汗珠,看着她紧皱着一双眉头,长叹一气。 “脸色好像比昨天好了些,红润了不少。”贡布仔细的瞧了瞧,思忖着估计没什么大碍了,静静的看了一会,掀帘出了帐篷,去了大帐篷。 “大哥,那姑娘醒了吗?”普布见贡布掀帘进来,一边问着着,一边给他递过去一张卡垫。 站在身后的梅朵递给他一杯酥油茶。贡布接过茶杯,语重心长的道:“尚未清醒,你嫂子说烧已经退下来了。” “梅朵,待会和你嫂子,把这顶帐篷收拾出来,他们醒了就将他们安排在这,这帐篷大,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大哥,我看他们并非是进山被大雪所困的登山者!”普布一语中的,点重核心。 “我也有同感,要真是发生了雪崩,他们不该滚落在雪地上,应该被大雪掩埋才对。再说了,沿着脚印子,我们也没有发现有雪崩的迹象,依我之见,我反而觉得他们是从上面跳下来的。” “我也有此意。”普布点头的附和着。 “什么,从山上跳下来的!”梅朵大惊。 “是的,我们后来救回来的那老人,被卡在石缝里,只有在山上滚落而下才能卡得那么结实。还有,我发现那年轻人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是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告诉我山上还有人。这说明了,下山,并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的身份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在背地里胡乱的猜测了,还是等他们醒来,问问清楚,到时候一切都明白了。”贡布出声打断他们的谈话。在他的心里,他岂能不明白呢,在这样的大雪天里拼命的逃跑,能是普通的人吗?“来者就是客人,我们就当对待客人一样就好了。” 他们两兄弟都是淳朴的牧民,希望这三人不会给他们一家带来厄运。正当几人静默下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立马从帘外响起。 “阿爸,阿叔,我看见那个叔叔的背上有一个狼头,还有好多疤痕,可难看了!” “多吉,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赶快找你阿妈去。”贡布立马厉声的斥责,他不想他卷入这是非里面来。现在是福是祸还不明朗,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听闻阿爸的斥责,小多吉立马掀帘冲了出去,找她阿妈去了。 “你嫂子说那老人家醒了,在路上估计遇到了什么难事,现在对我们也有所警惕,似乎有些隐瞒,待他们醒来后,你们也别多问,待我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大哥,看来我们……”可是普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一个帐篷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贡布,普布,梅朵,这位姑娘她醒了。” 几位听闻白玛的声音,倏地冲出大帐篷直奔贡布的帐篷而去,看着躺在床上骨碌的转动着眼珠子的覃四儿,终于放下心来。 “姑娘,你醒了?”白玛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激动不已。 “姑娘,你昨天高原反应十分严重,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梅朵也奔上前去,紧紧的拽住另一只手。 “我……”覃四儿一时之间还没有弄清情况,突然在眼前放大的面孔,各个五官深邃,皮肤黝黑,让她有些惊惧。 她头昏脑胀,精神不济,这陌生的环境让她不安。 “你别怕,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贡布看着她眼中神色,立马宽慰着。 “幸亏这场暴风雪来得突然阻止了我们搬迁草场,不然这雪山脚下可是见不了人的。真是佛主保佑。” “是你们救了我?”她试着撑起身子,环顾着周围的一切。黑色的帐篷里,物件屈指可数,一个木桶,木桶里有一根杆子,紧挨着是一个火炉,火炉还冒着烟,旁边是一堆动物粪便。帐篷的另一头,各种白色的化肥口袋,或塞满,或半储,或空置,乱七糟八的堆在角落。帐篷的中间摆放的就是她所躺着的不知是什么毛织成的毡子。 原来阎王没有收她一眼,她被这写些纯朴的牧民救了,她现在正待在温暖的帐篷里。 018 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欠你 白玛见状,立马将她扶了起来。“是的,你和那小伙子从雪山上摔了下来,是我丈夫和小叔救了你们。” “我睡了多久?” “已经两天了。”说着递给她一只杯子,里面不是酥油茶,却是牛奶。 “谢谢。他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立刻见到他!”说着她就要起身,可是小腿却传来刺骨的疼痛,让她的动作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姑娘,你别担心,那小伙子没事,只是受了伤,又在雪地里冻了太久,现正在普布的帐篷里睡着呢。” “不,我要见他,我要马上见他!”虽然听闻他现在平安无事,可是当她没有亲眼见到他,她悬着的那颗心还是不能着地。“求求你们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 “姑娘,你和你男人感情真好。”梅朵不由得羡慕的说着。 “我们不……”覃四儿倏地面颊一红,想否认的话还没有说得出来,又被梅朵的话给打断了。 “看你着急的。我听我普布说啊,你们坠下来的时候,你男人紧紧的护着你,你才没有摔伤!” 听闻她的话,覃四儿脑海里嗡嗡作响,仿佛是一颗原子弹在脑袋中爆炸一般,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紧接着,她一阵激动的抓住的白玛的手,使劲的摇晃着:“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 “好好好好!”白玛立即安抚着。“你别着急,你别着急,他就在另一个帐篷里。”说着白玛和梅朵两人就轻轻的将她扶了起来,慢慢的将她扶到了普布的帐篷。 “高山!”看着他静静的躺在毡子里,她激动的奔了过去,趴在毡子上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眼睛里顿时间氤氲着一层雾气。“高山,你醒醒!高山,你别睡了,你别睡了啊,高山……高山……高山……” “姑娘,你别摇晃他,他身上全是伤,你这样摇晃着,会碰到他的伤口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贡布立马上前将她拽了起来。 “他已经全身是伤,如果再这样摇晃下去,骨头都快要被你摇散架了。” “我知道了。”她挣脱贡布的钳制,跪回毡子上,只是小心翼翼的握着高山的手。突然间,仿佛是想着什么似的,立马扭头问道:“还有一个人呢!” “上午就醒了,去湖边了,刚才还叫你来着。”普布指了指帐篷外边。覃四儿进来的太急,又一门心思的牵挂着高山,她竟没注意到。她顺着她的手环视了整个帐篷,里面的摆设和刚才那帐篷差不多,只是更大些,多了一个藏式的梳妆台。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覃四儿由衷的感谢着他们。 “没事的,姑娘,举手之劳而已。姑娘,我看你还是回毡子里躺着吧,他醒了,我们再叫你!”白玛担心她的身体,立马好心的建议着。 “不用了,谢谢你们,我想留在这里。可以吗?”覃四儿一脸的乞求着。她要在这里守着他,他拼了命的保护着她,她一定的在这里守着他安的醒来。 “那好吧!”说着立马走向角落,从那些化肥袋子里拿出一件厚厚的皮袄给她披在肩上。“有事叫我们。” “谢谢!”目送着几人离开之后,覃四儿僵直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了,匍匐在毡子里,头久久也没有抬起来。只是嘴里低低的呢喃着。 “高山,别再装了,连我都醒来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覃四儿心底隐着一股邪火,不知如何败火。 “你这傻子,还睡着做什么?”覃四儿捏紧拳头,锤在他的胸膛。 “你怎么还不醒?” “你这是要死了吗?”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透心的凉。 “你本可以一身轻松的,为什么要拖着我这个累赘?” “你混蛋,谁让你救我,我覃四儿平生就恨的就是欠人家的情,你为什么要让我欠你?” 她一个母亲不爱、父亲不疼、未婚夫不宠的女人,他还救她干什么?剥开覃家独女的光环,她是比蝼蚁更为渺小的女人,这个世界多她不多,少她不少,她为什么还活着?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怎么不去卖你的虫草,怎么不去猎杀你的藏羚羊,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覃四儿气的胡言乱语。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的瞪着他,生怕眼珠子稍有转动,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覃四儿的生命里,不适合出现这么煽情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大吼了起来。 “覃四儿,卧倒,快卧倒,他们有枪,危险……危险……”嘴里说着,手还在空中不停的挥舞着。 听闻他在昏迷中大声的叫着自己的名字,顿时间斗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如断线的珍珠,哗啦啦的往下翻滚。她猛地抓住他挥舞的手,惊颤的问着。 “高……高山,你醒了?” “覃四儿,你在哪里?覃四儿……覃四儿……”吼完,高山骤然睁开眼睛,身子猛的弹坐了起来,额头布满汗珠,被噩梦吓得一身的冷汗。 “高山。” “覃四儿。”看着她平安无事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情不自禁的将她紧紧的拽在怀里,双眼紧闭着,慢慢的感受劫后重生的平静与安宁。 而身在他怀里的覃四儿则是傻愣愣的呆住了,眼眶里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冰凉的身躯,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此时此刻,纵然有千言万语也是苍白无力,只有这堵温暖的怀抱才让她感到平静和踏实。可是骨子里那份叛逆因子却在作祟。 “你他妈的还是男人吗?醒来就吃我豆腐?” “别闹。覃四儿。” 而心情五味杂陈的高山,下颚抵在她的后颈来回不停的婆娑,手中的力道也越来越大,他害怕他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见了,失去她的那种惊悚和恐惧,他有些害怕。此时此刻他的头脑一片空白,这种莫名的情愫在他的心里升腾,莫名的在他心底滋生,莫名在的他心里发芽。一切都乱了,乱了。他现在只知道有一股莫名的踏实感和满足感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 019 这游戏被她玩得如鱼得水 两人静默的相拥着,恍如隔世之般。在这一刻,地球仿佛停止了转动,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空气仿佛凝结,就连那鼻息间带出的风也觉得惊天动地。 帐篷里,万籁俱静,只有外面的风雪在肆意的呼啸着,成了这雪地里唯一的声源。在这样静谧的空气中,仿佛有一股莫名的情愫正在慢慢的升腾着,有一股莫名的躁动在彼此的心间搅动着,然这劫后重生的两人谁也不愿打破这温馨的一刻,只是彼此将对方当成自己的精神支柱,试着努力的保持着这难得的温馨。 一个连自己妹妹、父母都保护不了的人,一个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爱别人。而此时此刻的他,心中却荡起里一个奇异的念头,渐渐的,渐渐的,这种奇异的念头越来越大,越来越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而他怀里的女人,身体开始微微的轻颤着,只见她呼吸有些急促,鼻头慢慢的泛红,微闭着双眸也开始颤动。 他知道这个外表冷漠、逞强嘴硬、脾气暴躁、点火就着的女人,哭了,因为担心他而哭了。他笃定,非常的笃定,因为她一时不察收敛了她满身的刺,才将她的脆弱全部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然此时此刻的他,却是那般的无能为力,他与她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对她尚不了解,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厚实的肩膀借给她,因为她再冷漠、再逞强、再嘴硬也只不过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女人而已。 覃四儿情绪有些失控,眼泪对于她来说,是懦弱的表现。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更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般的脆弱。她不曾想过,曾几何时,自己的眼泪竟会这般的廉价。 从她的双脚踏离山城的那一天开始,她已经消失多久了,十天,半月,还是有一月了,她自己都快忘记了。她以为她干了那么惊天动地的一件大事情之后,父亲会回家教训她败坏门风,未婚夫会登门控诉她不知廉耻,袁阿姨会温柔的安慰她一切都会过去,医生、护士会关心她的身体,保姆司机会担心她是不是又闯了祸,可是她消失了这么久,除了在唐古拉山镇那通晚了很久的电话以外,什么都没有,她都要快怀疑,她是不是隐形人,她有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难道在他们的眼里,金钱、权利、名誉、荣华富贵就是所谓的一切吗? 她的生活里,常常是奢侈名品、香车宝马相伴,司机保姆如影随形、医生护士随传随到,可为什么她感受不到一丝的快乐和温暖,反倒看尽了世态的炎凉和人情的冷暖? 她一直以为,她的世界是暗黑的,是没有光的,可是这个有些桀骜不逊的男人和这几个憨厚朴实的藏族牧民,却给她黑暗的世界里投来了一束光。 她猛地扬起头,氤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动不动的,聚精会神的,带着探寻,带着怀疑。 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从认识到现在,不超过72小时。 狐朋狗友对她言笑晏晏,只不过是她能够提升他们社交的圈子;医生护士小心的看护,只不过是她能够带给他们巨额的钱财和名人广告的效益;司机保姆对她喧寒问暖,只不过是她能保障他们衣食无忧;未婚夫对她相敬如宾,只不过是她背着地产大亨独女的光环。 可是他呢? “你想和我睡?”覃四儿冰冷视线直视着他,不想放过他眼底丝毫情绪。她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敏感多疑的女人。他看她,就像豺狼见了兔子。 听闻她的话,高山猛然的抬头,错愣了一下,她怪异的行为让他有些琢磨不定,果真女人心海底针。 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发怒的刺猬,目光炯炯的瞪着敌人,随时准备战斗。 这爱逞强的女人容不得别人对她的一丝关怀。她怎么不躲进乌龟壳里,永远也不出来? 高山目光如炬,执着,坚毅,清澈。 “你有病。”高山淡淡的说道,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然后松了手,离她的身子更远了几分。这女人就是一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炸的你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你图什么?” “越说越来劲了!”高山一掌推开她,撑着手臂想要站起身来,一个晃神,一团黑色的东西向他撞了过来,撞得他眼冒金星,待他缓过神来,只见覃四儿跨坐在他的身上,狠狠的将他压在毡子上。 “不就是想我和睡吗,来啊!”覃四儿怒红了眼,作势要去撕扯他的衣服,却被他一掌稳稳地擒住。 “你个神经病女人,要作践就作践你自己,你别来作践我!”高山怒骂,他可没有那美国时间陪她玩。一个扬手,准备翻身将她擒拿住,然后绑了她去,却不曾想她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猛的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就在转瞬即逝之间,他的全身血液开始倒流。 虽然见了血,但是这力道对于皮糙肉厚的他来说,无关痛痒。却不曾想更为震撼的是来至感官的冲击,一股情欲排山倒海般向他侵袭而来,在他心底激起千层浪。 这女人想要玩火自焚。 覃四儿冷眼旁观的打量着他的表情。冷哼了一声,在心底腹诽:男人就是男人,在这给她装什么矜持高尚? “就这点道行?”覃四儿冷讽。趁他闪神之际,娇艳的红唇直抵他冰凉的唇瓣,张口就开始撕咬。 高山眉头紧蹙,眸光阴鸷,背脊僵直,仿佛是晴天霹雳,又仿佛是五雷轰顶,将他震得无法动弹,无法思考。 这成年人的游戏被她一个女人玩的如鱼得水,他一个七尺男儿倒显得有些扭扭捏捏了。 “怎么?冷感?”覃四儿调侃,势必要激怒他。 因为,她只想各取所需。 随着她的双唇在他耳边挑逗,他的自制力在一步一步的削弱,仿佛有一股沉寂了千年的东西呼之欲出,不停的在他的心底升温和拨弄。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他在等,也是在确定,她只是一时的迷糊,只是一时的冲动,可这样等下去的结果是,那个沉寂了上千年的东西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拽不回来。 他在她眼底看见了挑衅,他确信,他笃定。 她尚未察觉他的动作,她已经凌空变了方向,被他紧紧的压在毡子上,不得一丝的动弹。一阵昏眩过后,只看见他的瞳孔在她眼前不断的放大。 “这样好玩吗?”高山怒吼。 高山终究是没有等到她的回声,回答他的是,一双臂膀死死的箍着他的脖子,将他寸寸拉近。 如雨点吻般落在他的面颊、眉梢、眼角、鼻头、唇角,虔诚的看不出这是一时的儿戏。双唇在一个不经意间轻轻的触碰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如燎原的大火,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燃烧起来,化成了雄雄大火。 女人和男人的较量,本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高山变被动为主动,惩罚性的吻着她,饱满的额头、弯弯的眉毛、灵动的水眸、挺翘的鼻头、娇艳的红唇,一丝一毫也没有放过。他拉扯她的外衣,滚烫的唇沿着耳垂而下,直落在她的脖子上,正当他的手探上她的后背欲要解开纽扣之时,一个孩童跌跌撞撞的横冲直闯的闯了进来。 “叔叔,叔叔。”这稚嫩的童声,仿佛是春日里一道惊雷,将沉浸在亢奋中的两人惊醒,两人倏地分开,他一手扯回她的衣服,狠狠的扯过毡子将她蒙上。 “你-给-我-立-马-消-失。”高山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这神经病就有本事让他破功,见了鬼了。 009 决定与他来一场风花雪月(上) 自知做错事的覃四儿敛去了脾气,立马乖乖的缩下身子。见她理亏般瘪嘴不言,仿佛是偷吃糖的小孩被逮住一般的蹲在那里,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可以安心的放下,然他的嘴里还是不饶人的责骂着。 “不是蠢人,却专干蠢人所干的事情。”他既是在骂她,也是在骂他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趟这趟浑水,可是他还是一脚踩了进去。明知道自己不该对她有太多的关注,可是看着她无畏的探头后望,他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上。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错误,可是他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听闻高山得理不饶人,她倏地一下仰起头来,准备回击过去,可是她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只听闻一声巨响在身后轰鸣般的炸开,子弹凿开了后窗的玻璃,然后一个急转弯后,从侧窗给飞了出去,紧接着,玻璃碎片开始四溅。 “这帮孙子铁了心要你的命了!”覃四儿呼吸有一丝急促,虽然她也见过大风大浪,可是这真枪实弹,她还真没见过,因此脸上的血色没有刚才的红润,眼神也稍有迷离。而一旁的扎西顿珠被吓的惊叫连连,叫的一声比一声凄惨。 “啊……啊……啊……” 听闻惊恐声在耳畔响起,顿时间高山脸上血色尽消,一是给子弹给吓着,更多的是被扎西顿珠的惨叫声给吓得魂不附体了。 “覃四儿,你还好吗?”明明是扎西顿珠叫得撕心裂肺,可是他的关心却毫不保留的直接指向了她。 “覃四儿,你受伤了吗?覃四儿,覃四儿!” 被吓懵的覃四儿只是无助颤抖的摇摇头,那双时刻保持着冷漠和距离的眸子已经被惊悚所替代。听闻他急切的问询,顿时间回了魂。 “该死的,回答我的话!”高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见她久不回答,他猛然的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正在他的脑海里蔓延。 “我没事!”覃四儿在后视镜里与他对视一眼,心里一阵心烦意乱。而被刚才心脏急速的跳动,她隐隐的觉得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她那颗金贵的小心脏有些不妙。 高山心急如焚,若不能摆脱后面的人,或许他们今天就葬身于此了。他们还风华正茂,正值青春年少,他还不想死。即使是殊死一搏,他也要拼上一拼。拿了决定,随即将油门踩到底,顿时间高速奔驰的轿车仿佛是在空中漂移起来,一种头昏眼花的感觉,立马冲刺着后厢里的两人。久久之后,直到后面的车影渐渐缩小,子弹的扫射声才暂告一个段落之后。 可是,噩耗却传来了。 仪表盘的上的油表却开始闪烁。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锤子了!”高山骂得有些气急败坏。惹来覃四儿一丝疑惑。 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他慢慢镇定下来。他观察着前方的地形,或许现在弃车而逃,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覃四儿,镇定点,听我说,我们现在得自救。”他对视着覃四儿那双澄澈的水眸,却发现平静的水眸里荡漾着一丝丝的忧郁,他猜测或许是被刚才的场面给吓着了。 他想,她也就是一只纸老虎而已。 “把扎西的绳子解开,你到前面来。”高山冷静的吩咐。 “我们马上就出了拉智村的地界,前面就是努日巴村,沿着努日巴村一直向西行驶,我们就进了雪山,雪山是我们最好的掩体。现在油箱告急,我们得弃车。” “弃车?”覃四儿脑袋嗡的一响,扭头盯着他。“你她妈的不会是让我跳车吧!” “待会,我会下高速,你得做个心理准备。我数1,2,3,你俩一起跳车。”高山与她对视一眼,这女人表面上看似急躁易怒,骨子里实则冷静镇定,脑袋瓜子还聪明绝顶。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否则到了阎王殿,我想要找阎王伸冤捉拿人也不知道找谁去?” 高山突然噗嗤一笑,这女人就有临危不乱的本事。他转过扭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高山。我叫高山。”他目光坚毅而又笔直。 覃四儿点点头,一脸的笃定。 “你是干什么的?”覃四儿又问。 “无业游民。”高山拒据实相告。 覃四儿挑眉,摆明了不信。“那我换种问法,你来藏区做什么?” “朝圣。”高山答的坚定而又诚恳。“我准备去阿尼玛卿山转山。” 覃四儿冷哼,看来是丧尽天良的坏事做多了,要去佛前惭悔来着。 但是,罪孽深重的人能得到佛主的宽恕吗?罪孽深重如她,她能得到佛主的宽恕吗? “姑且听着吧!”覃四儿瞄了他一眼,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处不相逢啊! 020 你们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小孩果真就是小孩,丝毫没有发现帐篷内诡异的气氛,小小的他还是一脸天真浪漫的望着高山:“叔叔,叔叔,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小朋友,是你们救了我吗?”在脑海里,他还依稀的记得,在昏迷的时候,他看见一大一小的两人,定是他们救了他。 “叔叔,我不叫小朋友,我叫多吉。”多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家的帐篷里难得来客,让他好不兴奋,于是一股脑的要把最珍贵的东西献出来:“叔叔,我带你出去看我家的牦牛好不好?” “牦牛?”蒙在毡毯里的覃四儿好奇的咕哝着,扯掉毡毯探出头来。 “那东西臭烘烘的有什么好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高山突伸的长臂死死的箍在腋下,却见他狠狠的瞪着她:“覃四儿,别拿你那狭隘的价值观来衡量这里的一切,在牧区,耗牛就是牧民的全部家当,就和生命一样珍贵。” “放手。”覃四儿撕扯他的手臂,可这手臂就像铜墙铁壁一样,纹丝不动。她知道,他在等她表态。 “知道啦,知道啦。”说着扭扭颈子,嘴里低低的咕哝了一阵。于是向多吉招招手,在衣兜里掏出一块果糖递给他。多吉喜滋滋的接过,剥了皮就往嘴里送,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真甜,真甜。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藏了糖果。”高山舌尖抵着牙齿,狠狠的转了一圈。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覃四儿咧嘴一笑,一个劲胡乱鼓捣着多吉的头,然后托着他的头钻出了帐篷。 这小孩儿,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上随时随地都挂着一脸纯真的笑容,她莫名的喜欢。 高山仔细的打量着黑帐篷,虽简陋温,但是很温馨。他希望这样的温馨不受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的影响,而永远延续下去。 他踱步出帐篷,就见多吉带着覃四儿在雪地里胡闹。而在另一个帐篷边,站着两男两女。长年的女人穿着藏青色的氆氇袍,外裹着邦典,头上盘着简单的辫子,额头上挂着七彩的串珠。年轻的女人穿的是红色的氆氇袍,也裹着邦典,头上也盘着辫子,但样式更为复杂精致,额头上挂的是红珊瑚的串珠。而两个男人则简单得多,皆穿常见的羔皮藏袍。其中一个男人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也就是救了他的男人。高山上前问好。 “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 白玛撩起帐篷请他入内,待他们刚坐定,白玛手中多了一杯酥油茶。“酥油茶斟给最贵的客人。” “谢谢,阿佳。” 贡布拍了拍高山的肩膀,真挚的笑容,如惠风般和煦。“伤口还疼吗,小伙子。” “小伤不碍事。”高山回以一脸灿烂的微笑。 “谢谢你们。” 看着慈眉善目的四张脸,心里顿时间有一股热流涌过。“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们,或许我和我的朋友就死在这雪地里了,佛主会保佑你们的。” “小伙子,你快别这么说,到了我们的牧场你们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们这些逐草而居的牧民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你就什么也别想,就在这里安心的养伤。” 白玛一边热忱的倒着茶,一边慢慢的说着:“我们这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除了我们,就只剩下遍地的牦牛、山羊,这里不但环境恶劣,而且条件艰巨,更没有医疗设施可提供,好在普布在早年在活佛那里学习认识些草药,你的伤不会有大碍,小伙子就安心的住下,直到痊愈为止。” “大嫂可说漏了一样,我们的这里还有天然温泉,能够治疗百病,你和你的朋友可以随时去泡泡温泉。”梅朵兴奋的补充着。 “谢谢你们的好意。”高山由衷的感谢着他们的好意。这天然的温泉虽然治不了百病,但是富含碳酸钙等化学物质,对消除疲劳、改善体质、恢复体力还是有相当的功效。在这次文明区域,他们对温泉的认识虽然有欠科学的认识,但是他们的一片赤诚之心,他万万不能亵渎。 “我叫高山,走青藏线准备入藏,在路上遇到了抢劫,没想到在雪中迷了路。外面那是我朋友,叫覃四儿,另外一个是我们在格尔木找的向导,叫扎西顿珠。” 他尽量隐藏着自己的身份,虽然他们看到他浑身的伤疤有可能猜到他的身份,但是他坚决透露更多的讯息。 “原来是这样啊,来来来,我尊贵的客人,让我来一一给你介绍。我是贡布,这是孩子她妈,叫白玛,这是弟弟普布,弟媳梅朵。” “感谢如佛主般善良的你们,你们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若有朝一日我再来唐古拉山,我会回来看望你们的!”此地不能久留,要是那群人追了上来,就有可能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他不能对不起他的救命恩人,得赶紧离开这里。 “你要离开。”普布吃惊的问着。“你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伤口这么深会留下后遗症的,即便你能走出雪山,可是你的朋友却没有你这般硬朗的身子骨,她的身体就如这雪天的小草,经不起风霜的;再说了,外面昼夜下着大雪,天寒地冻,万里冰封,现在出去会有危险的,万一遇上雪崩,后悔已晚矣。” “可是朋友联系不上我们,会担心的!”他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一定得离开这里,那扎西顿珠已经受此拖累,绝不能再拖累他们。 “我不走。”覃四儿突兀的声音出现在帐篷外,陡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看这里挺好的,这么美地方,后面还有很多温泉,我们就在这里多住两天吧!” “不行!”高山一下子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了过去,一掌狠狠的拽住她的胳膊。将那股隐隐的情愫强压在心里,一脸愤怒的瞪着她。 “我们得马上离开,否则朋友们会找来的。”他的言下之意不用他说,她明白。 “见我们没有回去,他们肯定走了,这漫山的大雪,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我们就开开心心的在这里玩几天吧,等雪停了再走,你说好不好,亲爱的。”覃四儿撒娇的搂住他的胳膊,一脸的灿烂无邪的笑容。 “天真过了头就成了白痴。”高山断然拒绝,心里却在腹诽。“什么?亲爱的?亏她想得出来。她与他关系亲密到可以喊亲爱的了吗?神经病。” “高山,我看四儿姑娘说的对,你们还是等几天吧,等大雪停了,就可以到市集给你们朋友打电话了。” “亲爱的,我看就这么定了,走,我们泡温泉去!”覃四儿一脸胜利的微笑,轱辘的转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睛里充满了天真和童趣。 “多吉,带姐姐泡温泉去。” “好!”说着一大一小出了帐篷,欢声笑语响彻在这荒原之上,清脆而又悦耳。 “高山,我看你也去泡泡温泉吧,对你的伤势有好处。”说着白玛上前推着阿山,示意让他也随着去。 “阿佳,我……” “快去,快去。” 看着她们热情而又真挚的笑容,高山不忍心拒绝,只好勉强的一笑,无奈的转过头,耸耸肩,挑挑眉,踩着松散的步伐,朝着后山慢慢而去。 009 决定与他来一场风花雪月(下) 他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随即摸出身上所剩下的全部的药递给她。药盒在身上放的时间太长,边边上的棱角早已软塌,褶皱不堪。两人默契的皆没有开口说话,覃四儿接过药片,剥开铝箔含了一片在嘴里。 “不舒服?”高山有一丝的担忧。 覃四儿没说话,只是淡淡的摇摇头。 “待会跳车,安全后尽量别动,在原地等着我。”说着又报了一串数学,让他俩都存着,然后再回拨给他。高山见她纹丝不动,不禁提高了几个分贝。“听到我说的没,你高反严重,着地后就不要再动,以免增加身体的负担,一定要在原地等我。” 覃四儿仍旧静坐着,高山一下子急了。 “发什么楞?”话说出口,他仿佛想起了昨夜。 “别说你昨晚没看见?”覃四儿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盯着窗外。突然一个黑色的物体从左侧窜了出来,落在她的怀里。 手机?他竟然把手机给了她?她扭头望着他,他却聚精会神的驾着车。 飞驰的轿车下了高速,沿着土路一直沿西飞速行驶,约莫四五公里之后,就进入了努日巴村的地界。 荒原的天气,变脸比翻书还快,进了冰川林立的雪山地带,情况更是恶劣,刚刚还是阳光普照,转眼间便是大雪纷飞,更甚者鸽子蛋大小的冰弹子开始落砸落下来,丝毫不留给你喘气的空间。 “下雪了。”覃四儿仰望着天空。一双水眸,不辨喜怒。 “头顶同样一片天,为什么山城只有太阳,而没有雪呢?”覃四儿喃喃自语着。 “那是受到自然规律和气候条件的影响。”这女人,现在还有精力关心这个,真是‘女中豪杰’。 高山不再看她,眼神微移,看着吓得魂不附体的扎西顿珠,他希望他够男子汉,否则,就有一场硬仗要打。 “扎西,你呢!” “跳……跳……跳车?”扎西已经吓得口齿不清了。 “扎西,想想你的老阿妈,想想你的老婆孩子,你就有了勇气。”覃四儿难得一本正经的慢慢道来。 他有老妈老婆孩子可想,那她呢? 她绞尽脑汁终究是没有想出什么答案来。 “油箱已经没有汽油了。前面拐角处,对于后面的人来说,会有十几秒的视线盲区。外面是悬崖,里面是缓坡,昨夜大雪,表面松软,可以起到保护作用。汽车向外冲出去之后,他们定不会怀疑车里没人。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否则只有等死。” “我数1,2,3,你们先跳,翻滚至雪山下面找地方先藏起来。”说着他立马猛踩油门,汽车颠簸上了蜿蜒的山路,然后在转角之处立马减下速度,随即大声吼着。 “1……”覃四儿转过头去静静的打量着他。这个男人,给了她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叫安全感。高山转过来瞟了她一眼,眼神里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相信我。而她也在他的眼神里读到一种坚毅和执着,她选择相信他。 突然她咧嘴一笑,笑得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暖。在这一刹那间,她与扎西顿珠一样,也找到了她的勇气。 她决定了,要与他来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 他够man,够气魄,够坚毅,最关键的是他还带着一股子吸引她的邪气。 她随即收回视线,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迎着逆风,推开车门。 “2……”扎西顿珠哆嗦着身子,看着副驾驶上覃四儿一脸无所畏惧,蹲在车门旁,他也只有蹲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扶着车门,心如捣鼓般迎着刺骨的寒风,等待着高山的口令。 “3……跳车!”高山一声呐喊,两人视死如归般的闭着双眼跳了出去,身子刚着地,立马在雪地里翻滚,顺着地势一路向下滚去,消失在他的视线。两人翻滚着地,高山紧绷的一颗心也终于着地,看着后镜中阴魂不散的车影。解开安全带,他猛踩油门,车子因怠速仍高速行驶,他用力推开车门,身子伏在座椅上,一脚凌空踏出去之后,一个猛然的反方向转动方向盘,人车分离,人落缓坡,车坠悬崖。陡然间只听闻一声巨响,然后一团花火慢慢的向山崖下面坠落,升腾起漫天的浓烟。 021 覃四儿我告诉你我不欠你 大雪纷飞,入目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雪峰直耸云霄,近处青黄的草原被白雪所覆盖,不见了踪迹,山坳里大大小小的温泉冒出来的热气,到处弥漫着一层层薄雾,仿佛是置身九霄的仙境。 这里的确是人间的仙境,世外的桃园。但是现在的时机不对,与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同样的道理,若是有人寻来,那后果远远比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的后果严重上数倍,或许,还会以生命作为代价。 挪至袅袅薄雾的温泉边,只见她坐在石板上,光着小脚丫子,天真无邪的戏水玩耍,他双手抱拳倚靠在玛尼石堆上,视线渐渐的迷离,在内心的深处有一股悸动正在慢慢的升腾,仿佛穿越了远古,越来越明显。 “叔叔。”突然从温泉的另一边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打断了平静祥和的一幕,换来陷入思绪的高山一阵窘迫和覃四儿一脸的诧异。 “多吉,你阿妈在四处找你。”高山摆明了要单独和她好好的谈谈。 “哦,姐姐,你在这里等我,我见了阿妈就来。”天真无邪的小孩,哪里会懂得大人心中那根花花肠子,所以一路小跑呼唤着,消失在玛尼石堆的后面。 “覃四儿,你起来。”阿山大步移近,双手支撑在膝盖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我们好好的谈谈。” “我心意已决,别多费唇舌了。”覃四儿掀眸望了望他,又转过头静默的望着薄雾袅袅的温泉。 “危险还没有解除。”高山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 “别以为亲了一次,你就有了话语权,你就可以改变我的主意。”覃四儿甩开他的手臂,一脸的冰霜。“你还不够格。” “你这女人就他妈的是一个神经病。”高山无奈,这女人简直就是一只刺猬,浑身带刺。 “彼此彼此。”覃四儿反唇相讥。 “我和他们交过手,他们不是普通的混混,是杀人不眨眼的浑蛋。他们能弄到枪支,绝不是什么善类,他们出动了这么多人,在山崖下面没有见到我们的尸首,他们会善罢甘休吗?你他妈的不要命没什么关系,但要是害了这无辜的一家,你就是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高山怒骂,丝毫不给她留一丝的情面。 “现在有两条路可以供你选择,第一路,我们结伴同行,立马离开这里;第二条路,我们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来人是为了他身上的名单,那么,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不但他们会有危险,还会给这热情好客的一家带来灭顶的灾难。 她迎着他怒视的眸子转过身来,定定的回视着他,潋波的水眸眯成一条直线。 “那有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她不想回到那贪婪而又残酷的世界里,只想待在与世隔绝的雪山脚下,即便是多一分多一秒都可以。 看着他逐渐铁青的脸,她知道快要惹怒了他,他的担心她明白,可是她很珍惜现在的这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或许,离开了这里,就是永别了。 “可是现在大雪封山,贸然离开也是危险重重。” “待在这里更危险,一旦来人,那就是死路一条。你为什么非要贪恋这寸长点的时间呢,以后……”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疾步垮了过去,双手捧着他的面颊,樱桃小嘴紧紧的贴在他刚毅的薄唇上。 是的,她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没有对权势的争夺、没有对金钱的贪婪,更没有血腥的掠夺,在这纯白的世界里,她那颗被污浊了的心,也受到了洗礼。 是的,她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有一个可以拼死保护她的他,让她可以沉浸在他无意之中制造的温暖和甜蜜里,让她可以暂时的抛开一切,随心而动。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仿佛是晴空霹雳般,震得高山无法动弹,给她设想了很多种拒绝离开的理由,可是唯独没有这一种。 这该死的神经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直到雪花飞入高山的衣领,传来透心的凉,他才一个激灵,猛的推开她。随之紧紧的盯着她,心底已经被她的举动掀起千层浪。这女人习惯了游戏人间,她可以随便,可他不能,他有他的原则。 高山狠狠的一摸鼻头,面露厉色,一双眸子几乎要喷火。 “发什么神经,你就不能好好的说话了?覃四儿,你最好离我远点!” “怎么,难不成你还怕我有毒?”覃四儿看着他决绝的动作,突然大笑起来。“还是怕美女在怀把持不住?” “要么跟我走,要么独自留,随你便!”语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覃四儿咬牙顾自生闷气,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烦躁郁闷,于是抓起地上的白雪,狠狠的向他砸去。 “喂!”可是大步流星般离去的高山丝毫不受她的影响,连停顿都没有,仍旧踏着稳健的步子往回走。 覃四儿怒了,抓起积雪,使劲的揉成一团,又重重的向他砸去。 “我在叫你,你没有听到吗?你的教养全都去度假了吗?还是你妈没有教过你要尊重别人?” 疾步而走的高山,毫无征兆的猛的折转反向冲了回来,横眉冷对冲她吼道。 “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你。”她侮辱他可以,但是辱骂他父母,不行。 覃四儿得意的笑了,因为她赢了。 “就两天,让我再留两天,好不好?”她说的一本正经,却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他火辣辣的眼神。反倒像是他欺负了她。 “就两天。”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从后面紧紧的环抱着他。“就两天,然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这是我最后的心愿,难道也不可以吗?”她说得有些哽咽,话里到弥漫着一丝的失望和伤痛。“你可以豁出性命来救我,多陪我两天却不可以吗?” 她知道,他们偶然间的相遇,就好比两条相交的直线,错过了这唯一的交点,这一别,就会是永别。 “你知道我是豁出性命才救了你,为何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要珍惜?”他一掌拉开她,怒吼道:“立正,站好。” 他知道,自己在动摇。不单只有她想留在这里,他也想留在这个与世无争世外桃源里,可是现实往往是残忍的。撇开受人所托之事不谈,他身上还背负着太多的东西需要他去面对和找寻答案,所以不允许他们在这里恣意妄为,必须得离开这里。 两天,有48个小时,2880分钟和172800秒。 这48个小时足以从地球的这一端飞到另一端,更何况他们仍在唐古拉山镇的地盘上。前一秒不敢保证后一秒是否能够安全,更何况是48个小时。这期间有太多的变数,有太多的危险,若是有任何的闪失,他无力背负。 那群人为了名单可以不眨眼的打死一个活人,没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多待一秒就多一份危险,这绝对不行。 他狠下心来,决然的转过身去。他怕看见她苦苦哀求的眼神,也怕看见她失望的表情。 “这期间的变数太多,我不同意。最迟在明早,我们就得出发。” “就当我求你。” “覃四儿,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欠你,这一大家子善良的牧民也不欠你。”高山冷眼回击。这女人就是一经验丰富的演员。刚刚还盛气凌人,现在倒变成小绵羊了。高山抿嘴,舌尖狠狠的抵在牙齿上,上上下下瞟了瞟她道。“还有,我对你没有兴趣,别再到我这里来自讨没趣了!” “你就欠了我,我高反,差点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覃四儿冷哼,一脸平静的打量着他。那眼神盯得他莫名的不自在。 “那是我的错吗?要不是你要作死……”高山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她一语截了过去。 “我的药在行李箱里,继续赶路,我会死在这雪山里的。”覃四儿瞄了他一眼,不再看他,然后转头望着这茫茫冰原。 虽然她没打算活着回山城,但是,怎么个了结法,那得她自己说了才算。 “你还来劲了,张口闭口都把死字挂嘴边。”高山气急。看着她脸上从未有过的认真和笃定,他的自制力正在一点点的削减。 “我告诉你,你这招在我这里不管用。你我无亲无故,我没必要对你负责,你的死活跟我也没有关系。” “我真的会死的。”覃四儿说的坦荡。 “你他妈的有病!”高山骂。 “是,我有病!”覃四儿在笑。 她在薄凉的笑。 她在肆虐的笑。 她在嘲讽的笑。 笑过之后,她变了个样。 “我活着就是为了等死,你知道这种等死的滋味吗?” “要不是在10年前换了个零件,我早就死了。可现在零件坏了,10年前的噩梦又重新上演了。” 她绝望,他震惊。虽然她说的波澜不惊,可是在他心里却掀起了丝丝涟漪。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谁能万古长青永不凋零?可是能够这般坦然的直面死亡,又有几个可以做到? 这女人真他妈的是打铁的! 022 在她面前他毫无底线可言 高山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这次下的赌注未免太大,让他无从面对。 他知道在他内心的深处有些东西正在微妙的变化着,他不愿过多的去理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很微妙,或许,埋藏在心里是最好的归宿。 “高山,瞧你那怂样,就这样把你给吓着了?”覃四儿擎着一脸的笑容,这男人还真有趣。 “高山,你落荒而逃,我就当你答应了。”看着他逃离的背影,覃四儿得意的笑了。看着他那笨拙的步伐和慌乱的背影微微的停了停,笑意逐渐在她的脸上扩大,慢慢的的浸润到心底,仿佛有一丝暖流在心间慢慢流淌着。 这男人除了够man,够气魄,够坚毅,现在又多了一项:够善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覃四儿拔腿疯狂的追了上去,不顾他腿上的伤一下子迅猛的扑到他的背上,却没有想到,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单脚上前作为支点,稳住向下倾斜的身躯,转瞬即逝间,双手迅速的反扣着她,给他一个过肩摔,惊得她一身的冷汗。要是不他思维敏捷反应够快,推出去的手掌又收了回来,说不定她早已经与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了。 高山半搂着她,怒目而视,而覃四儿双手环吊在他的颈子上,她露出满意的笑容。“身手不错。” “覃四儿,你究竟想这样?”高山吼得气急败坏。 “你的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你是一个女人,一天拉拉扯扯的,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他对她的行为有些异议。都说好人动口不动手,她却偏偏喜欢动口又动手。 覃四儿不语,只是紧紧的搂着他的颈子,压低他的头颅,嘴巴靠在他的耳边,心花怒放的宣布着:“这么美丽的雪景,山城永远也见不到,我们玩雪去吧。”说完,挣脱他的手臂,滑落在地,胡乱的抓住他的手掌,拽着他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听闻他们要出门玩雪,热情的白玛和梅朵给他们的出行做了准备,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在一翻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放心让他们离去。可是他们刚走没有多久,拗不过多吉的贡布,也带着多吉一同追了上去。 千山万山,冰清玉洁,白白茫茫的一片,除了他们在雪地里欢笑的追逐声之外,剩下的唯一的声音就是那莎莎的飞雪之声。雪地里的她,就像是一直挣脱鸟笼的小鸟,自由的奔跑,放声的高歌。 她从来不曾想过,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繁华的都市,她的心竟是这般的舒畅,她的笑容竟也有这般的洒脱。 “覃四儿,你想死吗?”高山见她玩的疯狂,心跳加速,这女人不要命了,高原反应会死人的她究竟有没有听听进去。 这女人真他妈的是个麻烦!看她玩得这般的疯狂,他都要怀疑,刚才的那些话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 “覃四儿,你不要命了吗?” “吉人自有天相,佛主会保佑我的。”她手舞足蹈的在雪地里大声呼唤着,看着矗立在远处的高山,踩着厚厚的积雪,飞奔了回来。“高山。你不过来一起玩吗?” “七尺男儿玩什么雪啊!”高山挑眉一脸难为情的调过头去。一个在军营摸爬滚打十几年,在风里来雨里去的打拼,在风口浪尖上过活的人有什么资格做这样的事情呢,即使现在有了机会,也会显得格格不入吧。 “你没瞧见贡布和多吉也来了吗?”她抬手指向身后,趁他调头回望之际,借用巧劲,一掌将他推到在地,呼啦啦的大笑着抓起地上的白雪,向他颈子里灌去,然后翩翩然的跑开了。 覃四儿悦耳的欢笑声,高山突兀的尖叫声,英里天真浪漫的叫唤声,普布絮絮叨叨的念叨声,在空中慢慢的回旋,灿烂的笑容,挥洒的雪球,追逐的身影,勾织了一幅唯美浪漫的画面。 不一会儿,听到嬉闹声的白玛、普布、贡布、扎西顿珠也围了过来。 “阿妈,我们和大姐姐比赛抱石头好不好?”多吉像一只欢快的云雀,欢呼雀跃着在雪地里打转,嘴上还唧唧咋咋的唱着藏语童谣。 太阳公公, 金色的太阳, 银色的太阳, 阳光温暖和熙, 太阳公公快快来, 云儿云儿快躲开, 太阳快快把门开, 云儿快快把门关。 “小孩,你在唱什么?”覃四儿好奇的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大姐姐,我在场太阳公公啊!”小多吉转动着大眼珠子,一脸的惊奇,仿佛他家的獒不识回家的路一样的惊奇。“是阿妈教我的,难道姐姐的阿妈不教姐姐唱太阳公公吗?” “太阳公公?”覃四儿咯咯直笑,最后笑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有阿妈吗?如果,她没有阿妈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原来她是有阿妈的,她的阿妈因为恨着她的阿爸,所以连带着也恨着她。 “是啊,太阳公公!”说着,又欢快的唱了一遍。 稚嫩的童声,欢快的曲风,虽然沁人心脾,可是却没能入得了覃四儿与高山的心。覃四儿眼睛里闪现出的是若隐若现的忧郁,而高山眼睛里闪现出的是似有非无的探寻。 “姐姐,姐姐,姐姐,我们玩抱石头好不好?”小多吉有些犹豫但还是向覃四儿伸出了手,轻轻地摇晃着她的手臂,见她没有反驳,露出一脸大大的笑容。 “好啊,那你教姐姐一起玩。”覃四儿一扫刚才的阴霾,收拾自己的情绪,淡淡的应着。 “那叔叔会和我们一起玩吗?”小多吉,露出一脸期待的眼神。高山则抚下身来,与他平视,温柔的摸着他的脑袋,笑问道着。“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陪你玩。我和她一样年轻,为什么你叫她姐姐,却要叫我叔叔?” 语毕,覃四儿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得意的笑着。“小孩儿可不会说假话!” “是不是我说了,你就陪我玩了?” 高山点头。 “因为姐姐像雪山一样白,像格桑花一样漂亮。”顿时,高山眼前飞过一群乌鸦。而一旁的几个大人则笑弯了腰。而覃四儿则给回赞他一个大指姆。 “哥哥,你说我说的对吗?”小多吉腼腆的问着。 “说得对,堪比金玉。”高山抿嘴低笑。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覃四儿毫不在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至少她占了一头不是吗? “哥哥,姐姐,我们去玩抱石头吧!” “抱石头多吉可以,但你姐姐不可以,她只适合玩抛石子。” “我就玩抱石头!”覃四儿瞪了高山一眼,仿佛在说,别在这里给我使绊子。 “玩抱石头也可以,覃四儿你在一旁看着当裁判。”高山说得斩钉截铁,丝毫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覃四儿不依。“我就要抱石头?” “四儿姑娘,你就听你男人的,他是在心疼你呢,你高反严重,不合适使大劲,要是一个不小心是会砸到脚背的。”白玛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所有人的重点都放在他担心她的身体上,而覃四儿就只听着‘你男人’三个字。 “我就玩这个。”覃四儿笑眯了眼。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到时候丢人的可不是我!”高山一股莫名的怒气无从发泄。 这女人不知道藏族人玩的抱石头游戏抱的是那硬邦邦的真石头吗? 不死在这里,她还真的就不死心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底线可言了? 023 有颗童心快乐有时很简单 在牧区,现代化的科技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手机、电脑之类的东西好比那些束之高阁的摆设,而从远古流传下来的传统游戏,成了藏区男女老少主要的娱乐方式,而抱举石头就是其中之一,是一种较量臂力的游戏,其中各地方抱举方式不一,有抱举石头绕圈比绕圈多少的,也有抱举石头抛石比远近的,还有抱举石头在身体各个部位移动比次数多少的,更甚至是在石头上抹上酥油增加难度。而今天小多吉则选择了抱举石头绕圈。 藏人生性活波,男女老少都好动,且保持着一颗童心,童心未眠。贡布一家全部参加,年迈的扎西顿珠也不落下,覃四儿主动要求参与,高山是应小多吉之请,整个草场全部人都参与其中。而年迈的扎西被推举为裁判,贡布和普布一个忙搬比赛的石头,一个忙划定比赛区域。白玛则在一旁给高山和覃四儿宣讲比赛规则。 “为什么我和你的石头比他们的都小,那他们不是很吃亏?”覃四儿一脸好奇。 “你笨啊,那是贡布考虑我们是伤员,特意照顾。”高山挑刺。“再说了,这牧区的牧人,胸怀博大宽广,哪会这么小心眼,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 覃四儿斜眼鄙视他,并给他竖起中指。其他人都准备就绪,小多吉看着他俩还在这里耳语,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过来,一脸的着急。 “姐姐,哥哥,比赛开始了。” “来了,就来了。”高山一声口哨大步的跨了出去,覃四儿提着脚下的白雪,慢慢的也追了上去。 扎西顿珠一声令下,只见贡布和普布率先抱着石头冲了出去,紧接着是高山、白玛、梅朵,而小多吉则腿短跑的慢,拉下一段距离,但他却不是最慢的,娇贵的覃四儿远远的被落在了后面。 因不是比赛性质,纯属玩乐,对于贡布、普布、高山这些年轻力壮的男人来说,毫无压力可言,一路欢声笑语绕着圈。而白玛、梅朵则因着家里来了客人,欢天喜地的唱起了牧歌。 沙滚滚白云荡荡 人在路上赶着牛羊 夜色茫茫天色苍苍 马不停蹄赶往何方 …… 而抱着石遥遥领先的普布、贡布也随声呼应起来。 沙滚滚白云荡荡 人在路上赶着牛羊 夜色茫茫天色苍苍 马不停蹄赶往何方 啊!牧羊人啊!牧羊人 何处有那青青的草原 何时能够来到那绿洲 黄沙滚滚白云荡荡 人在路上赶着牛羊 夜色茫茫天色苍苍 歌声此起彼伏,悠远留长。而覃四儿完全抱着重在参与的想法,在路上换了忽略不计重量的小石头,慢悠悠的绕着,绕了一圈了高山追上了覃四儿,见她空手悠哉遥哉的走着,立马乐了。 “覃四儿,你丢不丢脸,小多吉都在你前面?”高山一脸的幸灾乐祸。 而小多吉听闻高山的话,也顾不得比赛,抱着小小的石头,扭头像覃四儿扮鬼脸。“姐姐比棕熊还要笨。” “我脸皮儿厚,不怕!”覃四儿挑眉含笑。心里酝酿着自己的小心思。 “也对,是比那雪山顶上的积雪还厚。”高山凑近她的脸,细细的瞧着。正待他跨步往前迈,覃四儿一脚伸了出去,毫无防备的高山哐当的一声扑倒在地,肩膀碰着比赛的石头,痛得他龇牙咧嘴。 高山翻身仰躺在雪地里,看着得意的覃四儿,咬牙骂道:“覃四儿,你这疯子就是故意的!” “那又怎样?”覃四儿乐颠颠的大笑,冲他勾勾手指,笑着跑开了。“有本事,你就来!” 高山心里的反叛因子立马被引诱而出,大掌抓起地上的积雪,给她飞洒了过去,她尖叫般的逃离之后,高山腾起身子,一路拾着积雪追了上去,她不时的回头较量一番,一路上尖叫声伴着爽朗的欢笑声,直冲云霄。 “姐姐,哥哥……等等我……”看着两人追逐着跑远,多吉小小的个头兴奋的尖叫着追在他们的后面。 或许是本性的释然,或许是挣脱现实的藩篱,她几乎快要忘记山城里不堪的一切。现在的她快乐得像一只自由鸟儿,海阔天空凭她翱翔,没有病痛的折磨,也没有孤单的感觉,更不用背负罪孽。笑累了,跑累了,可以停住脚步,仰躺在地上,尽情的呐喊,尽情的欢笑,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你没事吧!”看着她突然倒地,吓得高山一身冷汗,他以电光火石之速冲了上去,不曾想又被调皮的她一脚绊倒在地。紧接着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清脆而又甜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覃四儿!”他恼羞成怒,吼得有些歇斯底里。他看她是抓住了他的弱点了,明知道他会担心,她却故意要做这样的事情。“你……” 可是没等他的话说完,覃四儿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露出一脸璀璨的笑容,恍花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她在他猝不及防之际,低头蜻蜓点水般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立马收起所有的笑容,不带一丝的玩笑,那红扑扑的脸蛋和清澈的眸子里,都透露出一丝的正经,这种神情是他所不曾见过的。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肯陪我留下来,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你说的很对,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害了贡布一家,他们应该过属于他们那幸福美满的生活,所以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吧。”她深深的与他对视着,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之前,她毫不留恋的收回视线,站起身来,疾步往回走了,留下仰躺在地上的高山,一头雾水的望着她孤寂的背影。 她这是什么意思?耍尽了手段要留在这里,为什么现在却要主动的提出离开了?她究竟在想些?凭什么要让他的心这般的忐忑不安和南辕北辙? 看着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走越急,不明所以然的多吉一路跟在后面,奋力的直追着。而懂得人情世故的其他人都停下了游戏,看着奔跑的覃四儿,和原地不动的高山,大家慢慢的往回走去。 010 利益面前兄弟也可栽赃陷害 这时,一路穷追不舍的两辆车还在继续飞驰。悬崖下面升腾起的漫天浓烟,成了雪白的山崖上一道壮美的风景线。前面的黑色SUV陡然减速,后车差点在拐角处追尾。 “搞什么飞机?”坐在驾驶座的怀子惊魂未定的咒骂。车子刚刚滑过拐角,他的手机立马响了起来。只听到电话那端急急地说道。“怀哥,不好了,前面的车冲下来悬崖发生了爆炸。” “什么?”叫怀子大惊,立马向后座的男人禀报。 “怀子,怎么了?”后座的江云有些胸闷的靠在座椅上,慢悠悠的问着。 “二少,那车子冲下悬崖在崖底发生了爆炸,估计凶多吉少了。” 江云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突然从天而降的消息,差点让他被口水给噎着。双眼瞪如铜铃,一手扯了墨镜,腾起身子摇下车窗,迎着刺骨的凉风探头向外遥望。 想来他的设计这一场“游戏”的目的是为毁了这份名单,没有想到歪打正撞,正中下怀,这真是菩萨显灵了。 他深知,想要掌控下游的移植渠道,江雨与覃振邦这条坚固的站线必须要出现裂痕。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了,他江云才是江家真正的太子,他江云才是覃家未来的女婿,可为什么他家老头子和覃家老头子皆要扶江雨上位? “怀子。”江云的眼底突然闪烁着精光。 怀子紧盯着后座的江云,两人在静默的车厢里用眼神交流。 “昨晚的事情,还有哪些人知道?”江云沉思。 “三少带在身边的皆是心腹之人。除了华子跟着三爷,其他的人皆在前面车里。” “我布局了这么多年,不曾想到竟然被江雨这猪脑子全给我毁了,要不是及时发现警方的人,这么年就真他妈的白忙活了。”江云怒火滔天。 “这次老爷下了狠心要让三少长点记性,所以我们只要微微的推波助澜就可以了。” “昨夜你露了面,以防万一,前面的人就不要让他们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二少,一次性解决这么多人会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每年来藏区发生车毁人亡的例子还少吗?” “知道了。” “走吧,收拾这帮小子去。” 红色的SUV在黑色的SUV后面停了下来,江云一脚踏了出去,所有的人都等在那里,等待着他拿主意。 “你他妈的王八蛋追这么急做什么?不知道三少现在等着他救命来着!三少是多么金贵的人,竟然为了名单都追到了这荒原上,你这群废物竟然把名单追丢了?” 江云震怒的不管不顾的向那司机一拳挥了过去。因为刺骨寒风的关系,早已经将他的手指冻得通红,这样的力道,几乎是要了他的命。他吃痛,眉头打结,鼻子紧皱,嘴唇大张,痛不可当,立马开口谩骂着。 “你他妈的这破脑袋长得这么硬做什么?” “这不是二少说要往死里追吗,追不到小命就没了嘛?”那司机后脑吃痛,小心的开脱着。谁都知道那批名单意味着什么。现在可好了,被他们这帮蠢驴追杀得一命呜呼了,现在名单也毁了,云家怎么像买家交货? “我叫你追没错,可没叫你给我把他追下山去啊!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叉。”说完就是一脚。 而身旁的几人早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心惊肉跳的立马跪地求绕。 “二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早点追上他们。” “二少,二少,我们哥几个跟了你这么多年,无不死心塌地替你卖命,没有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啊,二少,这次饶了我们吧,二少,二少……”说话之人早已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怀哥,怀哥,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求你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怀哥,怀哥……”其中一人,立马转向怀子。为了这名单,他们在藏区倾注了这么大的心血,这样的结局,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你们这帮该死的混蛋,不但不想办法,反而在这窝囊的跪成一片。”怀子仿佛是怒火攻心般,拳打脚踢的踢打着众人。 “一群废物。”江云怒骂。然后逮着一人接着又道:“谁叫你们来格尔木的?” “三……三少爷!” “三弟?”江云佯怒。“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我三弟被我老爸禁足在山城,他怎么可能来格尔木?” “二少,我说的话千真万确,三少人现在格尔木,是瞒着天叔追一路追那条子才追到格尔木的,我们刚才在唐古拉山镇上遇见二少,也就是追踪那份名单。” “混账东西?”江云故作大怒。“难怪我们昨晚赶去的人说那条子突然消失了,原来是你们这帮蠢货打草惊了蛇。” “一群废物。齐老板等着这批货等了多久你们不知道啊。现在倒好了,人不仅没追着,而且名单还给我追丢了,我江家好吃好喝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江家的?”江云怒骂这群人蠢货,心底可是可开了花。 “昨夜那条子不是被你们给弄死了吗?你们没找到东西。”江云好奇来着,其实他早猜到名单给了昨夜那身手了得的男人,只是他要再确定。 “条子是弄死了,可名单没找到。一路上那条子只接触了那男人。所以今早才追那条子的,没想到出门就遇见了二少。后面的事情二少已经知道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混蛋。都他妈的混蛋。” 风雪太大,含氧稀薄,江云恨得咬牙切齿的回了车内。 他等着这批名单消失可不是一日两日了。 “怀哥……怀哥……救我……怀哥……” “丢了这批名单,要让我怎么给你们求情,你说啊……”说着一脚踹翻一个。“你说啊,你说啊。你倒是给我说说,倒是教教我啊……一群蠢驴……废物……饭桶……” “哥,哥……别打了,别打了……” “哥,那我们怎么办?” “哥,那我们怎么办?” “哥,那我们怎么办?”三人立马急急的追问着。这其中的要害性,他们怎会不知? “还不赶快给我下山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去找,去找,赶快去找。”他再次狠狠的踢着,戏唱完了,可是还得完满的落下帷幕啊。 “把这车油桶给我卸下来,淋上油,推下去的时候一把火给我烧了。” 听闻他的话,于是几人立马惊恐的跳了起来。卸油缸卸油缸,推车的推车,然后点火的点火,一辆车被众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烧的面目全非。 “你们几个下去看看刚才坠崖的车,即使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东西翻出来。”众人面色疑重的立马沿着陡峭的山崖慢慢的滑了下去。 他们寄望有奇迹出现。或许在汽车坠下山崖的那一瞬间,车里的人跳车了,没有被炸死。 他们抱着一丝的希望。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还是下山去了。 方不知道,他们只是权力之争的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下棋之人,棋艺精湛,岂是他们所料之及? 看着几人滑下山崖,怀子立马阴冷一笑,拔出手枪,正对着下滑的身影,一连数枪,顿时间半壁的山崖上,殷红的血液像鲜花一般怒放。 正所谓,物尽其极,人尽所能。果真,下棋之人明白了这个道理,棋尽其极,人尽所命。 看着半山腰的几人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里,滑下山崖,立马滑了下去,一一检查,确定全部身亡以后,立马爬上山崖,急急的向车内边走去。“少爷,这下我们可以高枕无忧的了。”怀子一脸的轻松,眼底冒着精光。 江云大喜,拍拍他的肩膀,男人的默契不用太多的语言。 江云立马收起笑容,带上手套,摸出另一部手机,甩给了怀子。怀子立马拨了一串电话号码,电话一通,尚未等对方开口,抢先一步脱口而出。 “我是怀子,找天叔。” “天叔,是怀子!”保镖立马一脸阴沉,恭敬的将电话递给一旁的江天海。而正与人议事的江天海与覃振邦对视一眼之后,立马接过电话。 “什么事?” “天叔,我怀子,二少追踪供体名单,一路追到了雪山,前车掉下悬崖,我们正准备下山搜寻,却被一群黑衣人在背后放枪,二少受了重伤,得立马去医院,我们人手不够,得立马赶回格尔木就医。” “你说什么?”对方听闻他的话,他立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虽说是几个简单的字,但无疑是一颗炸弹,将他炸得体无完肤;更或许是一颗原子弹,将他炸得灰飞烟灭。江天海那颤抖的声音有些沧桑,无处不泄露着他的惊慌和失措,颤抖的声音不可置信的再次追问着:“你……你说什么?”他的失态,让一旁的覃振邦也大惊的站了起来,立马挪步上来,急急追问。 “老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电话那端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小,越来越弱。也听的江天海心急火燎,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将手中的电话就这样狠狠的砸掉。 “老二伤了哪里?”江天海吼得有些歇斯底里,那苍老的声音里,有一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也有一种有千军万马却不能保护一个人的无奈。说着招来身边的助理吩咐安排医院准备接应。 “在腹部。我们正往格尔木赶。” “我已安排我们在格尔木的医生前来支援,你随时等候那边联络。老二意识是否清醒,可否接电话?” “是,天叔。” “爸,你放心,这点小伤死不了。” “就你小子能干,非得亲自去!”江天海怒吼。 “爸,我还伤着呢,要骂也得等我脱离危险再骂吧。”江云嬉笑。“说实话,这次真亏我亲自来了,不然还不知背上还背着个定时炸弹呢!” “可知是谁干的?” “不知。”江云立即否认,但又笃定的说:“但可以肯定的是山城口音,而且说的是地道的山城口音,可以推断得出,这群人是跟着我来的藏区,我来藏区,除了爸爸,就只有齐笙那家伙知道。” “不可能是齐笙,他有贼心没贼胆。”江天海立马否定。 “那请爸替我查出这个内鬼来。” “这还用你小子来指示?”江天海怒火滔天。“我会让人知道锅是铁打的!” “希望爸到时别手软。”江云挑眉冷讽。 “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要让这些败类知道您老人家——宝刀未来。” 024 承认动了心就有这么难吗 贡布一家生活在远离人烟的牧区,仍然保持着逐水草而居的习俗,按时令搬迁草场,过着简单而又单一的游牧生活,女人们男人们各有各的忙事,小孩儿们也各有各的耍事。白天,在蓝天白云下或唱着悠扬高亢的牧歌在草场放牧,或背着木箭尽情的追逐鼠兔;夜晚,在漫天星斗下,伴着香浓的酥油茶、清甜的青稞酒、肥美鲜嫩的烤肉,燃起篝火纵歌起舞。所以当夜幕降临,黑帐篷边上就燃起了熊熊篝火,架着肥美的野兔在火上嘶嘶嘶的烤着。 众人围在火堆旁,火光照得人暖洋洋的。贡布转动着火架子上的鼠兔,正小心的烤着;白玛则在一旁整理的狐皮,想要给覃四儿做一顶帽子。普布与梅朵,则在火堆旁跳起了舞步,扎西在一旁打着拍子呼和着。而活泼的小多吉则追着他的獒,在火堆中旁欢快的跑着,跑着跑着就欢快的唱起歌来。 金黄色的毽子上, 插着五彩的羽毛, 蓝色羽毛如蓝天, 是杜鹃鸟的羽毛; 白色羽毛如海螺, 是羊角鸡的羽毛; 红色羽毛如火焰, 是红色雄鸡的羽毛; 绿色羽毛如松石, 是伶俐鹦鹉的羽毛; 黄色羽毛如黄金, 是金色黄鸭的羽毛。 …… 除了他们制造出来的动静外,雪白的大地静谧无声,偶尔传来飞鸟的叫声,在黑夜里显得清脆悦耳。覃四儿独自坐在远处的风马旗下面,迎着夜风,抬头仰望星空。此时的天空,泛着蓝紫色光晕,遥远的银河仿佛是挂在远处的雪山上,触手可及一般,月上中天,满天繁星一闪一闪的发出耀眼的光辉。 坐在火堆旁边的高山,静静的打量着远处的覃四儿。荒原的夜晚,高寒刺骨,即使有白玛给的御寒的羊皮袄,可还是冷的瑟瑟发抖。那女人就是作,身体不好,还翩翩站在风口吹寒风,她这是在作践谁呢? 这个复杂多变的女人,让他疲于应付,他的生活里不应该出现这样美丽妖娆的女人,如果可以重来,在唐古拉山的那晚,他一定不会站在雪地里。如果他们没有站在雪地里,这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他还有很多事情等待他去完成,他生活的重心不应该在她的身上。 可是当他看到那风中的孤寂背影,他的心却飘向了远方。他想到了唐古拉山镇她无意接听起的那通电话,他还想到了她执意要去双湖找天堂,他对她升起了一丝恻隐之心,虽然她就是一个刺猬,随时都在蜇人,但是他还是会不舍,还是会心疼。 他毫无意识的,抓起一旁的羊皮袄,映着火光,踏着白雪,走了过去,一个扬手,羊皮袄就飞了出去,稳稳的蒙在了她的头上。 “冻伤了可没有人会关心你!”高山冷冷的说道。“覃四儿,别那么卑微,到处博人家的同情。” “既然不关心,那你还过来做什么?”覃四儿扯开蒙在她头上的羊皮袄,转头紧盯着他。高山大囧,转身就要离去,则听见她慢慢的说道。 “你认识星座吗?”覃四儿又抬头仰望星空。慢慢的站了起来,那落寞的背影,让人心颤。她突然伸出手,指着北方的天空。 “那是仙后座,M型的星座。以M中间V型为起点向北画一条线,就可以找到北极星。” “你还研究星座?”高山好奇,与她并肩站在一起,仰望夜空。 这样的夜空,让他感到平静。 “你听过仙后座的传说吗?”覃四儿自言自语,接着又道。“传说仙后座是埃塞俄比亚国王克甫斯的王后卡西奥帕亚的化身。因为王后常在人们面前夸耀自己和女儿是世界最美的女人,连海王的女儿涅瑞伊得斯也不如她们,因而激怒了海王,海神派出海怪到埃塞俄比亚的海岸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国王和王后不得不将爱女献给海王,幸好被英雄珀尔修斯所救。后来,国王和王后都升到天界,成为星座。王后在天上深感狂妄夸口不好,所以成为仙后座后,仍然高举双手,弯着腰以示悔过,绕着北极转呀转,乞求人们原谅她那无知造成的过错。” 覃四儿喃喃的说着,眼神深邃而又空洞,一脸的彷徨,看着有些恍惚。 高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不明白她此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这女人的思维跳跃的太快,让他有些跟不上。 “是不是所有无心的过错都会得到原谅?”覃四儿忽然转头望着高山,让高山措不及防,他那灼热的眼神来不及收回,全部落在了她的眼底。 “只要是诚心的。”高山也望着星空。“佛主在天上看着呢。” 覃四儿不语,静默。 “佛主?”覃四儿盯着高山的侧颜。“你好像很信他。” “是信仰!” “茫茫人海,有这么多人都有求于佛主,佛主他老人家忙的过来吗?”覃四儿自嘲。 “心诚则灵。就像你说的王后。” “我还有龙则灵呢!”覃四儿讥讽。 “既然不信,那你还相信什么仙后座的传说?。”高山直面她的眼神,这女人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确定以及肯定。 “人活着就要勇敢点,学学王后,学她的反省,学她的弥补,别一味的逃避。不求仰不愧于天,俯不亏于地,只求问心无愧。”高山明白,她覃四儿就是一个逃兵,一个做了错事就夹着尾巴逃避的逃兵。 “只求问心无愧?”覃四儿喃喃自语。伤害已经造成,犹如破镜难全,她凭什么可以问心无愧? “你我皆凡人,别给自己套上枷锁,将自己锁在樊篱里作茧自缚。”高山长叹一气,说给她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里危险,会有狼群出没,回吧。”高山说完转身就走,他对自己这些行为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能再将她视为陌生人。 “高山。”覃四儿叫他,他止步。 “你有女人吗?”她问,他没有回头。 这样的夜,让人迷醉;这样的话,让人迷乱。 “回吧。” “我看上你了。”覃四儿在他身后忽然大声吼了出来。 高山那坚挺的背脊,陡然僵直,仿佛晴天霹雳,让他无法动弹。哪有这样口无遮拦、豪迈奔放的女人? 高山转过身子,墨莲般的眸子深邃而又澄净,一脸的笃定,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可我对你不感兴趣,怎么办?” “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我的手里。”覃四儿笃定。 “你凭什么?” “凭你关心我!”覃四儿嘴角噙着笑意。 “我也关心扎西的死活。” “凭你舍不得我!” “猫狗死在我的身边,我也舍不得。” “凭你抱了我!” “我也抱了小多吉。” “高山,你别忘了,是你先出线碰了我!” “那是个意外!”高山的脸色有些难看。 “高山,你对我有感觉!” “男人见了女人都有感觉。” “高山,你他妈的是男人就给承认了。”覃四儿步步紧逼。 高山在此时却沉默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最终,他败阵了,踏着步子,毫不留念的离去了。 高山跨步离开,覃四儿慢悠悠的跟了上去,心里正一阵一阵的腹诽:这胆小的男人,承认动了心就有这么难吗? “高山,四儿,快来尝一尝这肥美的鼠兔。”贡布招呼着他们。覃四儿坐在一旁,而高山则远远的坐在了另一端,中间相隔着熊熊的烈火,谁也看不清谁。 011 铜墙铁壁的心开了条裂缝 高山是在汽车高速飞驰的时候跳车的,刚坠落入地的时候,由于巨大的惯性力的影响,重心一直往下移动,身体翻过了乱石坡,沿着陡坡做着加速运动一直往下翻滚,白雪覆盖下那些尖锐的乱石刺伤了他,受伤最为严重的是他的大腿,可以看见鲜血汩汩直冒。也多亏了惯性力的影响,皑皑白雪也随之窸窸窣窣的往下滑落,刚好一路隐去了一路的血迹。翻滚中,依稀可以看见前面的两人翻滚的路线,就在一个凸起的大石上,他看见了扎西顿珠。他是被轰隆隆的积雪而冲下去的,最后落在一个乱石台上被卡住。吓破胆的他,张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只有悬空的四肢在石峰中,拼命的挣扎着。 他看见了扎西顿珠,可是却不见了覃四儿的踪迹。他的心底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按照重力学说来推断,重力越大,滚落的速度越快,滚落的距离越长,可是在一路上他却没有见到覃四儿的影子。 高山拼了命的想要拽住陡峭山体上面凸起的乱石,然事实却不如他愿。身体向下是做着垂直加速度运动,在没有阻力的情况下,向下翻滚的速度越来越来快,在扎西顿珠落地的乱石平台旁边,他同样的受到了重创,再加上滚滚白雪,做着向下加速度运动径直往更深的斜坡翻滚而去。最后在一座巨大的乱石头堆中,脑袋磕在是石头边峰上,才勉强的停了下来。他借着乱石,艰难的坐了起来,斜靠在乱石堆上,狼狈的喘着粗气,僵直的手臂慢慢的搓了一把脑袋,胡乱抹了一把眉角的鲜血,再探向大腿,看着早已经麻木的大腿,汩汩的鲜血不停的往外直冒,可是刚涌出的那些殷红的血液在这低温的天气下,慢慢结成鲜红的冰块,红的刺眼。 他微微的仰头看着一路隐隐约约的血迹,使劲的站了起来。顿时间,心中有一股怨气陡然升腾起来。他发誓,只要他活着出去,他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此时,他一心挂念着覃四儿,顾不及处理自己的伤口,四处搜寻可疑的线索。回望滚落下来的方向,皆是白雪皑皑的一片,毫无遮挡,如果有人定会一目了然。 突然,在不远的坡面上,他瞥见雪白的坡面上出现星星点点的红色,慢慢向下延伸而去,他立马腾起身子来,看着自己的大腿的血迹根本没有流淌而下,眉角的伤也没有大碍,那胆小如鼠的扎西顿珠此时还卡在上面的乱石堆里无法动弹,而这血迹只会是……只会是…… 霎那间,一种恐惧感如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再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穿过他的脚底,爬上他冰冷刺骨的背脊,经过一翻的升腾后,化作一股巨大的热流,再陡然的窜到脑门,只觉轰鸣一声,脑袋仿佛炸开花一般。 “覃四儿。” “覃四儿!” “覃四儿?” “……” 他在翻滚而下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抹黑色的身影。她在哪里?这是她留下的血迹吗?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顿时间他拖着麻木的双腿,疯狂的奔了过去。只见隐隐约约的血迹沿着斜坡而下,他想也没有想的直接跳了下去,因为大腿受伤早已麻木不堪,整个人几乎是飞扑着摔下去的。 “覃四儿?覃四儿?”高山嘶声力竭的呼喊着,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立马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看着血迹慢慢的消失,他的心陡然间沉到了谷底。 这茫茫荒原,时常有野狼、棕熊、秃鹫出没。一旦有血腥味飘散开来,会引来地上走的,天上飞的。 他以为他的心早已经坚硬如铁,早已经尘封,可是看着血迹慢慢的消失,他的心仿佛是被掏空了一般,开始手足无措,忐忑不安起来。 她只是他萍水相逢的一丝浮萍而已,为什么他竟会感觉到如此的害怕和恐怕。 “覃四儿?覃四儿?你在哪里,覃四儿?覃四儿……”他发疯一般的四处搜寻,只有歇斯底里的呐喊伴着窸窸窣窣的飘雪声在这苍茫的山飘荡,那雄浑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在这苍茫的雪地里,显得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 “覃四儿,覃四儿……你在哪里,覃四儿,覃四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覃四儿……”他急促的呐喊着,在这样的雪天里,即使现在没有遇到野狼、棕熊和秃鹫,也会被冻死,更何况,她还高反了。可是在这万籁俱寂的雪地里,除了从远处传来的回声以外,根本没有任何的声音。 此情此景正好印证了那首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此时的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雪地里嘶声的呐喊着,那种空前的恐惧让他自己都无法适从,也不能解释这一切所为何由? 他拼命的告诉自己,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人的生命是多么的宝贵,所以他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找到她,他如是想着。 “覃四儿,覃四儿,你这个神经病!”高山,怒急攻心,口不择言。 “你不是一向凶狠彪悍的吗,怎么跳个车,人还给跳不见了,你不是厉害吗?你的本事都跑到哪里去了?” “不是让你在原地等着我吗?难道你的耳朵都被蚊子给堵着了吗?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就一刻也不安分,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覃四儿,你这个不要命的疯子,疯子。一个女人也敢在这个天独闯藏区,你是诚心自虐,然后给人添麻烦的吗?” 他把周围带有血迹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是仍没有见到覃四儿的踪迹,绝望、恐惧、无可奈何像滔天的海浪一般,排山倒海般向他侵袭而来,让他无力承受。 他的心像在油锅里被翻滚煎炸着一样难受,这个女人打破了他一向的沉稳和睿智,让他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心在她强大的攻势下开了一条裂缝,而这裂缝有慢慢扩大的趋势。 025 这女人为何不懂他的好意 天空刚刚泛着鱼肚白,早起的白玛点燃了酥油灯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磨糌粑,打酥油。一夜辗转难眠的覃四儿听闻外面有响动,随意的穿上了外衣,看着黑帐篷的另一边扎西还在沉睡,却没有看见高山的影子,轻轻的掀帘子出去。她前脚刚踏出去,睡在帐篷外面的高山紧闭的眼眸立马睁开,又重新闭上。 天刚泛白,她就起了,看来一夜难眠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她。 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命运早在前世就已经注定,他和她都无力与命运做抗争,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默和接受。 覃四儿站在帐篷边上,刺骨的寒风令她一阵哆嗦,刚迈出的脚步却在空中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靠在帐篷撑杆上正在睡觉的高山。她想也不想的一脚给他踢了过去。 “这天寒地冻的,你发什么神,不好好待在……”话刚出口,覃四儿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一句句震耳欲聋的话不停的在她的耳边回荡。 “你他妈的不要命没什么关系,但要是害了这无辜的一家,你就是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 “待在这里更危险,一旦来人,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期间的变数太多,我不同意。最迟在明早,我们就得出发。” “覃四儿,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欠你,这一大家子善良的牧民也不欠你。” 陡然间,她明白了一切,他是专门守在这里,就是在确保他们的安全。 顿时间,她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被定在了原地。 在她决定来藏地之时,她就决定一去不返了,为什么还要让她遇到他? “你还要在那里杵到什么时候?”倚靠在撑杆上的高山悠哉遥哉的站了起来,抖抖披在身上的羊皮袄,雪花乱溅,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他知道她明白了。 他承认他这些天所做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议,有些无法理喻,更疯狂的在冰天雪地里守了一夜。他不得不承认,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可是,在错的时间越到对的人,那注定不会祝福。或许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停止一切突发的、正义的、不可思议的情愫和行为,那才是明智的选择。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因为担心那些人追来,所以在这里保护你吧!”高山一脸的嘲讽。收起那些混沌的思绪,将自己的心伪装起来。 “哈哈哈……”他狂肆的嘲讽了起来。“我看你是有病,而且还病得很严重。不知道哪家医院可以收治你这种患有严重的‘公主病’的病人?”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的表情太过于狡黠,他的话太过于狠毒,顿时间让她斗志昂扬了起来。“动物怎么能知道人类的医院,我看还是不劳你费神了。”她打量着他受伤的大腿,立马戏谑的笑着:“我想的话,宠物医院会适合你的。” “我们彼此彼此。”高山低低的打量了她一眼,慢慢的迈出步子,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看来有骂人的气力,那就没什么大碍了,想必大脑也该是清醒的吧,既是这样,那就好好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说完,高山拉着她远离了帐篷,朝昨夜她观星的地方走去。 “有话快说。”覃四儿一掌甩开他,她的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让她有些烦躁不堪。 “首先,我要申明一点,你我不是同一路人。到了镇子上,你就走吧。”高山冷着脸沉声说着,不想给她留一丝的希望。 “哈哈哈。”覃四儿爆笑出来,眼泪都笑出来了,身子也笑弯了。“你知道我们现在这样像什么吗?像一个有权有势的富家少爷打发一个死缠烂打的女人。” “覃四儿。”高山暴怒。“你给我认真点。” “凭什么你说我就得听。”覃四儿收起笑容,冷眼回击。 “随便你听不听,到了镇子,你立马给我滚。” “我又不是皮球,不会滚。” 高山不予理会她的无理取闹,继续说下去。“在后面追我们的人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在唐古拉山的那夜,我亲眼看见他们活生生的将一个活人打死,不想死的话,就离我远点。”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覃四儿难得的正经。见他不语,她又直白的问着。 “你知道他们什么内幕?”这话在他们逃亡的之时,她就问过他,只是他将她当逗耍给打发了。 “我不认识他们。” “那就是你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她覃四儿虽然病魔缠身,可是她并不傻。 “是。”高山终究还是承认了,因为他要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好让她知难而退。“被打死的那人临终前给了我一个移动盘,但没有说里面是什么,只说人命关天,一定让我给他转交给长江源宾馆108号的人。但是现在错过了时间。”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交不出去,他们就会一直追杀你。” “是。”高山心底一沉。他特种兵出身,不会把那些人放在眼底,可她除了牙尖嘴硬毫无招架之力,再说了可是他还有正事要做,没有时间和他们在这里耗。“他们见过我了,不会就此罢休的。” “覃四儿。”高山再次郑重其事的喊着她。 “看在我们一起亡命的份上,听我一次,到了镇子上,就离开吧。” “你这是在乞求我吗?”他的话,她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要就此作别对吗? “如果这样你才能听,权当是吧。” “高山,你真他妈的有种。”覃四儿有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高山看着她复杂的眼神,立马转移视线,慢慢的转过身去。“还有,这一路上可能不太平,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不过在达到镇子之前,我会尽全力护你平安。” “用不着,事情来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既然准备和她撇清关系,就不要给她留一丝念想。 “随你便。”高山暴怒。 这该死的女人为何不懂他的一片好意? “天亮就出发。”说完毫不留念的与她擦肩而过。 026 她的世界在一瞬间坍塌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只是别离各有不同。 对有的人来说,离别是为了再次的重逢,如贡布一家。这几个从天而降的客人,给他们带来了欢笑,带来了快乐,今日的离别,是为了来日的重逢。 对有的人来说,离别是为了一出戏剧的落幕,也是为了给一段缘分画上句号,如高山和覃四儿。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里相遇,注定是悲剧。 热情的贡布给他们三人准备了一路的糌粑、干肉、酥油,还附赠了他们一人一件羊皮袄。高山想要表达谢意,贡布说什么都不肯收下,高山最终将他的手表送给了贡布。而活泼的爱闹的小多吉则躲在黑帐篷里,任白玛怎么呼唤都不肯出来。 “四儿姑娘,这个帽子你收好,这是多吉亲手猎的狐狸他宝贝着呢,我说给他做顶帽子,他却说要给留给你的。” “谢谢。”覃四儿接过帽子,小心翼翼的待在头上,心里暖暖的,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多吉,你送姐姐的帽子,姐姐很喜欢、很喜欢。姐姐要走了,你不出来送送姐姐吗?”覃四儿站在帐篷外面朝里说着,可小多吉就躲在帘子里,拽着帘子始终不肯松手。 “多吉是舍不得你们走,昨夜听说你们要走,哭闹了好一阵子。”白玛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我家多吉是打心眼的喜欢你的,你们要走,他定是不舍的,所以闹性子呢。姑娘,走吧,趁现在风雪小,等缓过劲来,他就出来了。” 覃四儿向里望了望,半蹲在帘子旁,一掌抓住小多吉的手。“多吉,你乖乖的,如果姐姐平平安安的回到家,姐姐派人来接你去姐姐家玩可好?” “姐姐可说话算话?”小多吉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哭成了一张小花猫。“姐姐可不能骗我。” “姐姐不骗你。”覃四儿捧着他一张小花脸,笑得开怀。“姐姐身体不好得回家治病,不能再待在这里陪你玩抱石头游戏了,不过姐姐向你保证,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这个你好好拿着,千万不能丢了,上面写着姐姐住的地址,如果姐姐没能来接你,你就拿着这个去找姐姐,好不好?” 覃四儿给他一张卡片,只有覃四儿自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好。” “那我们打勾勾。”覃四儿伸手与他打勾勾。 “多吉,再见。”高山也凑了过来,摸摸的他的脑袋。 “哥哥再见,姐姐再见。”小多吉依依不舍的拽着白玛的袍子,一张小脸蛋哭得通红。 梅朵抱着燃着松柏枝的香炉出来,在分别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几圈,嘴里絮絮叨叨的念了一阵,为他们祈福送行。 “走吧,走吧!” 终于覃四儿、高山、扎西在贡布一家依依不舍的送别之后,各怀心思的上了路。一路上,风肆虐的吹,雪沙沙的飘,移动的三道人影,在万物凝成一色的崇山峻岭之中,成了唯一的一道流动的风景线。 “高山,你等等我们。”年迈的扎西顿珠看着高山远远的将他们抛在身后,他担心覃四儿身体吃不消。“雪太大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躲吧。” 而极力想要结束这一切的高山,对他的话却充耳不闻,却大步的往前迈。只因他想早点结束这一切,让一切回归到正轨。 “啊……”覃四儿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这种沉默和诡异的气氛。 原来覃四儿踩着了一个雪窟窿,整个人被陷在了雪地里,周围的酥软的积雪正渐渐的往下坠,一个不慎将被积雪所埋。 “覃姑娘,快抓住我的手。”扎西顿珠伸手想要拉她上来,奈何雪坠速度太快,力不从心。 “覃四儿,你别乱动。”高山神色慌张的冲了过来,一个俯冲,身子趴在地上,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她的手,使劲的往上拉。 “你还赶我走吗?”覃四儿趁机威胁。“你现在把话说清楚。” “覃四儿,你他妈的疯了吗?”高山震怒。这活腻歪了女人真会见缝插针,威胁起人来毫不含糊。 “四儿姑娘,这可开不得玩笑,会闹出人命的。”扎西顿珠在一旁急的团团转。 “你说话。”覃四儿丝毫不退让。 “你想死,我不拦着。”高山气绝,看着积雪慢慢稳住,一下子就松了手。可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松开,覃四儿故意往下坠,顿时间轰隆一声,滚滚白雪哗啦啦的往下翻滚。 “覃四儿。”高山胆战心惊的拽住她的手,口里惊呼了出来。“我答应你。” 终于,覃四儿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她借着他的力量,爬了起来,在雪崩来临之前,三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四儿姑娘,我今天得好好的批评你,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做有多么的危险,如果高山晚了一步,大雪就将你埋在了底下了,你怎能这么的任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说,非得要做那样的危险的事情。还有你高山,你怎么能那样就放手了,四儿姑娘任性,你也跟着胡闹。”扎西顿珠惊慌失措,那惊险动魄的一幕让他想想都觉得后怕。 覃四儿挑挑眉,看着高山不语,心里正乐开了花。而高山则被她惊出了一声冷汗,有气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他得找她好好谈谈,否则,这一路下来,一刻也不得安宁。 “覃四儿,我们谈谈。”高山不管不顾,将她拖拽到一旁,再狠狠的甩掉。 “覃四儿,别拿自己的性命和我赌气。”高山居高临下的瞪着她。“你不在乎你的命不要紧,可别让我背负一条人命债,让我终生难受。”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没想过寻死。”覃四儿眼珠子四处游移,这样暴怒的高山是她不曾见过的。 “有你这样试探的吗?那多危险,你看不见吗?你的眼睛是被鹰啄了吗?”高山怒吼。 “你究竟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他孤身一人在这世界上流浪,除了这幅皮囊,他什么都没有,她图他什么? “是想要***吗?”高山几乎是用吼的。“覃四儿,你别他妈的让我瞧不起你,你的骨气、傲气都去哪里了,是去度假了吗?” “之前想过,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覃四儿供认不讳,一双泛着秋波的水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我说过的,高山,我看上你了。” “覃四儿,你有点傲骨吧!”高山横眉冷对。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家世显赫,身份显贵。你有你的阳关道要走,我有我的独木桥要过,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与其将来痛苦,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他孤身一人,身上背负着重担,他能给她的只有颠沛流离,他不能,也不舍。 “高山,试一下不行吗?” “覃四儿,放手吧。” “高山。” 他的决绝,她有些心灰意冷,像霜打过后的白菜。她不言不语,踏着凌乱的步子继续往前走了。她的天空刚刚洒满了阳光,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狂风大作? 她的世界在一瞬间坍塌了。 012 我等在原地你真的就来了 绝望的高山颓然的坐在地上,大吼之后让他肺部有些难受,大腿也麻木不堪,但这点难受比起没有覃四儿的踪迹只能算是微不足道。在地没坐上一分钟,他倏地站了起来,对于她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他不能耽搁一分钟,于是沿着斜坡,继续往下滑下去。 “覃四儿?” “覃四儿?” “你在哪里?你得到我的回答吗?” “覃四儿?” “覃四儿?” “覃……”他的话还没有吼完,一个毛茸茸黑色的东西陡然的出现在他的视线所及范围之内,他走进一看,脸色一变。只见那个黑色的帽子正挂在下面的玛尼石堆上,在风中正猎猎作响。 他大惊,大喜,是帽子,是帽子,那是覃四儿的帽子。 骤然间仿佛是漂浮在大海上的蚂蚁看见浮木一半,欣喜若狂的跌跌撞撞的滑了下去。至此他可以确定那就是覃四儿的帽子,是她羽绒服上的帽子。因为他为了绑住她特意给边上的绳子给扯了,帽子没了束缚才会分离,因此才有了这个帽子单独在这里出现。 “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你在附近吗?覃四儿……”他兴奋的吼叫着,声线里明显带着激动和喜悦以及希望。 看到了那帽子,也就看到了希望。他喜逐颜开的拾起帽子,欣喜若狂的呼喊着。“覃四儿,你在附近吗?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你听到没有,回答我,覃四儿,覃四儿……” 突然间,除了他和他的回声以外,出现了一丝柔弱的呐喊声。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覃四儿嘴角咧开一丝微笑,满足的笑了。心里暗自想着:“我听话的等在原地,原来你真的就找来了。我要改变了,不能再继续按照原计划走了。” 她不知道她在雪地里翻滚了多久,直到一个东西卡住了身体,她才停止了滚动。可是由于她从上往下滑落,松软的积雪发生共振,哗啦啦的往下坠,几乎是在她着地的瞬间,大雪就一点一点砸中她的身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厚,越来越重,直至将她掩埋。 在她的二十几年的生命里,她想过无数种死法。 或许会在山城哪台出租车的车轮下被撞死,因为山城出租车司机开的都是飞车,不论是在拐角,还是在转弯,也不论是在爬坡,还是在下坡,一如既往的开得飞快,仿佛后面有鬼在追。 再或许会在哪座不堪负重的而垮塌的跨长江、跨嘉陵江的大桥下的被江水活活的被淹死,因为山城的桥不但多,而且逢桥必堵,而且还是那种堵的得你地老天荒的那种堵,说不定哪天发生共振,就一命呜呼了。 也或许会在哪条叫不出名的梯坎上被摔死,因为山城的女人喜欢穿着细且尖的高跟鞋爬坡上坎,如果一不小心就得从坡顶滚到了沟里。因为她也不例外,高跟鞋是她的标配,就像山和梯坎是山城的标配一样。 更或许会在在哪座耸入云霄的写字楼里恐高而死,因为山城的写字楼大多都建立在陡坡上,比如日月光中心,比如嘉陵帆影,再比如江北嘴中心,而且一座比一座高。 所以她想过很多的死法,但就是没有想过在这冰川林立的荒原里被活活的闷死、冻死、高原反应而死。 因为,山城的冬天不会下雪。 死吧,死了也就一了百了。所以,她也就闭眼安稳的睡着了。 她以为她会活活的被冻死在这里,被狼叼走,被棕熊啃掉,被秃鹫啄食。 她以为他会一走了之,没有想到他还是追来了。 他说:待会跳车,安全后尽量别动,在原地等着我。她就真的没动。 他说:高山,我叫高山。她就真的记住了。 她不禁感叹她的眼光真他妈的毒辣,一下子就寻着了一个宝。 从小,她不知带着希望是怎么一种感觉,因为她的希望从来没有实现过。她也不知道温暖是什么感觉,因为在她身边的人从来没有给过她这种感觉。但是,此时此地,她却有一种希望是被实现的愉悦感,也有一种温暖的幸福感。这些希望和温暖,皆是这个称得上陌生的男人给她的。 在她有限的生命里,他仿佛是一道光亮,是那道能够带她走出黑暗的光亮,能够让她在太阳底下心情舒畅的沐浴阳光,从此不用暗无天日。 在她凄凉的生活里,他仿佛是一道彩虹,是那道能够给她带来好运的彩虹,能够让她那颗荒芜的心从此不再荒芜。 他是她的光,他是她的彩虹,她从今往后得牢牢的抓住他。明知自己的状况十分严峻,她还是下定决定要抓住他,即使自己这样做很卑鄙,但她还是想为自己卑鄙再一回,为自己留下一点美好,毕竟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生命消逝了就是消逝了,佛主也不会怜悯于你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她拼命的想要爬起来,可是僵直的身体早已经动弹不得,只能一动不动的趴在雪地里。高寒,加之高反,她的体温大幅下降,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动,也没用力气再说话。她艰难的喘着气,待起伏的气息稍微的平和了一点,用全身的力气她凝成了两个字,嘶吼了出来:“高山。” 陡然间,冰川的对面立马传来一声声回音,一波一波的回荡,由近及远,久久才消散。 她把她能做的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就有佛主来安排吧。她暗自发誓:“求佛主保佑,保佑我撑到他来,他日我定会虔诚的跪在你的面前,然后给你塑十层等身金像。” 欣喜若狂的高山的双眼蒙上一层雾气。连滚带爬的从最开始传音出来的地方冲了下去。 “覃四儿,覃四儿,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他听到了,他听到她的回应了。 她没有死。她没有遇到野狼,没有遇到棕熊,没有遇到秃鹫,没有遇到雪崩。 他的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破腔而出。 因为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027 雪山里那些拿命赌博的人 纷飞的雪花,漫天的飞舞,一直延绵不绝的下了一天一夜,道路结冰,路况不佳。从唐古拉山镇出来,在G109国道上,一辆红色的SUV在荒原的高速公路上一路越过线超车往南飞速行驶,所经之处惊起漫天起伏的喇叭声以示抗议。 “你他妈的是蜗牛吗,用爬的吗?”后座的江云沉声呵斥。“油门摆在那里是给你当摆设的吗?” “二少,道路结冰,再加速恐有翻车的危险。”坐在一旁的怀子,看着前面开车的猴子开的胆战心惊,立马替他解围。 “知道路滑,早些时候为什么不给四轮上绞链?你他妈的难道这些事情也要我来操心吗?”江云在后座横起一脚踢在前座的靠椅上。顿时间众人乖乖的闭了口,车内一片静默。 “卫星地图。”江云气得几乎要肝脏炸裂,血管迸裂。 怀子立马调出唐古拉镇的地图,找到坠车点区域进行比对分析。 “二少,还有10公里的样子就到了坠车地点了,以这个点为中心辐射出去,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是努日巴村,西行就是可可西里无人区的方向,南下河流众多,冰山环绕,不利逃亡。我推测他们最有可能北行去了努日巴村,翻越诺日巴尕日保山脉就可以北行到玛曲塘,然后回到唐古拉山镇。” “他没有装备,可绕行这么远?”江云提出质疑。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牧区,有夏季草场,这个季节应该还有未搬迁的牧民。如果遇到牧民,那就不成问题。” “如果他选择西行去可可西里呢?” “可可西里是生命的禁区,孤身横穿可可西里无异于自寻死路,我想他不大可能冒然西行。” “那好,去努日巴村。” 红色的SUV在拉智村下道,西行直奔努日巴村。江云唯恐惊动警方,他们选择了在坠车地点之后两公里后再下车,一行七人,开车的猴子一人驾车返回唐古拉山,剩余六人全部出动。由江云带队,怀子、麻风、黑三、幺鸡、二娃五人各自带上帐篷、装备、食物像雪山深处走去。 在雪山的深处,莽莽白雪,万物一色,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江云一行六人,翻越三座雪山后,卫星地图的上定位的地方仍然离努日巴村还有十几公里。这群来自山城的男人,在山城日行可达近百公里,可在这道路崎岖、地势复杂、含氧稀薄的青藏高原,日行几十公里已是难得。 幺鸡和二娃高反严重,吃了药,吸了氧,效果甚微,以至于走到后来步态有些蹒跚,终于一个踉跄,幺鸡跌在了雪地里,并绊倒了二娃,两人犹如荒漠的鱼,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二少,再走下去,幺鸡和二娃估计会把命搭上在这里,能不能停下休整一会。”怀子看着寸步难行的两人于心不忍,毕竟兄弟一场,他不能见死不救。 “他妈的在山城一个个都是猛虎,到了这里都成了病猫!”江云啐了一口,一脸阴霾。看着仰躺在雪地上大喘着粗气的两人,怒气横生。 “继续灌药、灌氧,能否走得出雪山,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谢二少不弃之恩。”幺鸡和虎子感激涕零。 “都他妈的少说废话,给我安安静静的待着。你俩要是走不出去,老子将你丢在这雪山喂秃鹫,然后将你们的女人扔到西环路去。”江云暴跳如雷。 这些人都是跟着他一步一步走来的,哪能当做普通的弃子,说弃就弃。 于是众人在背风的地方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麻风、黑三扎营,怀子和江云研究路线。 “二少,是猴子。”怀子拿出卫星电话,一看是猴子,一阵欣喜。 “二少,你们怎么样?” “死不了。”江云望了望远处歇息的二娃和幺鸡,淡淡的应着。“见了人没?” “我赶到格尔木就去见了人,他说这事被媒体大肆播报,不能随意结案,得推个人出来了事。” “平时娇惯着他,还给他娇惯出脾气来了,告诉他,这次办不好今后也就不用办了。”江云怒吼。这些败类,有狼的野心,却没狼的血性。 “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知道,请二少放心,猴子一定把这事办成铁案,永无后顾之忧。”江云挂断电话,一脸冰霜。 “还有,你告诉我妈,我这趟估计一两天回不去,让她留意着四儿的行踪,她闯了祸人就消失了,别出了事。” “二少放心,我会叫人处理好这事。一定找到四儿小姐。” 说完,江云挂断电话,一脸的阴霾。 等他办完这事,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长着反骨的女人。 突然,一旁的怀子大声叫了出来。“二少。” “鬼叫什么,你个仙人板板。” 怀子一脸的兴奋。他没有看错吧,那升腾了的烟雾,是袅袅的炊烟吧。 “二少,您看那是什么?”怀子拽着江云的手臂,向悬崖边靠了过去。 “你看到了什么?”江云看着怀子那仿佛是麦哲伦发现新大陆般激动的神情,他除了震惊意外,还带着丝丝的欣喜。 “二少,那是炊烟,那是炊烟啊!”怀子激动的大吼着,顿时间仰躺在地上那些失去了斗志的男人,立马站了起来,兴奋的大吼大叫着。 “是炊烟,是炊烟。二少,是炊烟。” “看来我们分析的方向是对的,沿着一路北上定能追上他们。” “他先行了三天,够我们追的,马上收拾,准备下山。”江云当机立断,吩咐下去。 “二娃,幺鸡你们的包袱给黑子和麻风,保存体力。” “是,谢二少。” “老子以为要死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出门前我那瓜婆娘和我闹脾气,,老子一怒之下走了,肠子都悔青了。” “都赶紧的。”看着二娃和幺鸡来了精神立马调笑。 “二娃,你看你他妈的那熊样,看到有活着回去见到你女人的希望,都他妈的全来劲了。”看见了炊烟,就仿佛是大海上的蚂蚁看见了浮木一般,求生的意志在他们的心中无极限的扩大。 “嘿嘿嘿嘿。”二娃嘿嘿嘿的憨笑。 有时候,精神的力量大于一切?,江云暗想。 可是他的精神支柱又在哪里?覃四儿那欠收拾的女人,他什么时候才能征服。他妈的都辛苦了十几年,可还是没搞定。真他妈的晦气。 013 你终究是舍不得抛下我的 “覃四儿?” “覃四儿?” 突然在一个碎石堆的前面,高山看见有一只脚隐隐约约的露在外面,高山不顾自己腿伤,他疯狂的扑了下去。也顾不得徒手刨雪是不是会冻伤手指,只是一个劲的使劲的扒开压在她身上厚厚的积雪,眼睛里噙着激动的泪水,顿时间热泪盈眶。 “覃四儿,你没事吧,覃四儿,我来救你了,你撑着!”他狂乱的扒开厚厚的积雪,将她僵直的身体扶了起来,一手紧紧的箍在怀里,一手轻轻的抚去头发上的雪花。 “我真的有听你的话,真的在原没动,就连手指姆都没有动过!”覃四儿噙着一丝调皮的笑容。 “你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高山发笑,心里一阵腹诽。这女人真他妈的矫情,就连一秒钟也不放过。 被厚厚的积雪这般压着,她还能动弹的了?她当她自己是穿山甲? “当然。”覃四儿的嘴角的幅度扯得更大,笑意直达眼底。 这货竟然豁出命也要来到她的身边,怎能让她不为之动容? “你不想我死对不对?”覃四儿艰难的抬着手臂,轻触他的唇角。 她本来想说:原来,我也是有人关心的,我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你终究是舍不得抛下我的。 顿时间眼角溢出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在这大雪纷飞的冰川里,凝结成冰。她在想,如果今天的他换作是江云,他会不顾一切的来救她吗?她不确定。她对他没有信心,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高山沉默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在他心间慢慢的荡漾。虽然她的身子瑟瑟发抖,还伴有严重的高反。至少,她的身体不是冰冷的,因为那种明明抱着的是人却像抱着冰块的感觉,他不想再发生了。突然间一股暖流慢慢的在他的心间流淌,就像7月的山城那般的温暖。 感觉到怀里的人越发的抖得厉害,高山眉头紧促。如果走不出这雪山,高原反应会引发肺水肿,严重了会要了她的小命。 “药呢,放在哪里了?”高山虽然是询问的语气,手却伸向她的衣兜,到处探寻。 “高山。”覃四儿喘着粗气,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摸了我,等我走出了雪山,我得摸回来。” “有病!” “你得给我甜头才行啊!”她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反而一脸的坦然,仿佛是在说,我是病了,我高反了。 高山对她的话不予以置喙。他只觉得这女人关注的重点有些异于常人。摸出了药,小心翼翼的递给她,然后捧了干净的雪,在手心里融化了凑到了她的嘴边,让她凑合着吃了。 “我会带你走出雪山的,相信我!”他脱下自己的防寒外套,紧紧的将她裹在里面,使劲的搓揉她僵硬的四肢,以此促进血液循环。 “你会冻死的。”覃四儿已经无力气反抗,只能喘息着粗气淡淡的望着他。 “身上有伤吗?” 见她不语,知道她难受得厉害,于是慢慢掀开她的裤管,倏的,他手臂止不住的颤抖。裤管已经被鲜血浸透,然后被封冻。 “我……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她气喘吁吁的说着,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一手捂住她青紫的唇,嘴角凑到她的耳边,低喃的说着。 “别说话,保存体力。我们一定得走出这里,知道吗?你的体温正在降低,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刚才看见了玛尼堆,这附近应该走有牧民。在发生雪崩之前,我们得找人去救扎西。”说话间,他已经扯下衣角给她把伤口简单的包扎好了。 “我的手机呢?”高山眼光一闪,眼里浮现一丝喜悦。 “在衣兜里了。”高山在她身上搜索,可摸出手机的喜悦尚未有展现,却被现实给打败,没有信号。在这雪山的深处,手机就是一块废铁。 “看来我们得靠自己了,好姑娘。”高山随手抹去她额头上的碎发,眼底蕴出一丝寒意。 覃四儿轻轻的点点头,立马温顺的闭口,只是一双潋波的水眸默默的注视着他,不曾移开。感觉到她灼热的目光,高山立马放开她。 “你的腿也受伤了,需要包扎。”她拽着他的手臂,一双眼睛笔直的紧盯着他。 “我没事。”高山一时意乱情迷,一手拂开她。 “血腥味会引来狼,棕熊,秃鹫。”覃四儿道。“有了希望,希望再破灭会让人更难以接受。” “不会连累了你的,还是省点力气翻雪山的好。”这作死的女人就她最伶牙利齿,能把关心别人的话说成诅咒人的话。 “上来。”高山半蹲着蹲在她的跟前。 “可是你的腿受伤了。” 她不依。看着他裤管上的血迹,他受伤的程度远远的大过她。她虽然没心没肺,可是她也不是丧心病狂之徒。 “我是男人,我抗得住的。扎西是无辜,他不该就这样的活活被冻死,所以我们得快点,现在我们在和时间赛跑,留给我们的时间没有多少了。”说着不顾她愿不愿意,他蛮横的将她拖到自己的背上,紧要牙关,艰难的迈着步子。 凛冽的寒风呼啸的吹,风中伴着鹅毛般的飞雪,片片打落在他们的身上。风中除了雪花的莎莎声,就只剩下高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覃四儿的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窝,一双眼睛淡淡的打量着四处飘零的雪花,这样的艰苦卓绝的环境,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往昔如梦,浮光掠影般一晃而过。 别墅,医院,酒吧,她的生活只有这三点一线的固定轨迹,她像一个游魂,不同的时间游走在不同的地方,如隐形人,无人能见,无人问津,即使有人问津,那也是执行公式化的流程。 “高山。”覃四儿喃喃自语。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生怕一个放松,他就消失了。 “嗯?”高山疑惑,环在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一阵担忧。 “别怕,我会带着你活着走出去的!”高山安抚着她。“以前比这更险峻的情况都活过来了,别担心。”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覃四儿语毕,头埋在他的耳边,不再说话。 静默,仍旧是静默。 她的头轻轻的挪了挪,双眼湿润,伴着飘雪,全部融化在他的领子里。 028 贡布家的帐篷招来了恶狼 在雪山脚下里,高山一行人的离开,贡布一家人笼罩在离别后的惆怅里,一种失落的感觉在他们心中慢慢的萦绕。 “贡布,雪一直这么的下着,你说他们能走出去雪山吗?”白玛时不时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脸的忧愁。 “我也为他们担心,小伙子腿上还伤着呢。”梅朵给每人递上一酥油茶,脸色沉重。 “我们应该相信他们,他们既然能徒步翻越几座雪山到达我们这里,就有能力平安的走出去。”贡布遥望窗外的飞雪,心中打鼓。 “阿妈,阿妈。”多吉一脸失落的望着白玛。“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姐姐和哥哥了。” “多吉乖乖的,你四儿姐姐就会回来的。即使你四儿姐姐没能回来,等你长大了,你也可以去看她。”白玛心疼的看着多吉,伸手紧紧的把他楼在怀里,轻声的安慰着。“所以,我们多吉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去山城见你四儿姐姐了。你要好好的收着你四儿姐姐给你留的东西,千万别丢了。” “嗯。”多吉听闻他妈妈的话,喜逐颜开的点点头,两眼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我会乖乖的,我会乖乖的。只要多吉乖乖的,哥哥姐姐就会回来的。” “万能的佛主会保佑他们的,一定会保佑他们平安的走出雪山的。”白玛在一旁默默的祈祷着。可就是在这气氛低沉的时刻,外面却传来阵阵的欢呼声,紧接着就是重物落水的声音,吓得帐篷里的人不知所措,白玛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多吉,惊颤的望着其他的人。 “阿妈。”听闻外面的响声,多吉吓得躲在白玛的怀里,不敢动弹。 “多吉乖,多吉不怕。” “走,出去看看。”贡布两兄弟立马对视一眼,率先冲了出去,紧接着白玛和梅朵也跟了出去,看着眼前的景象,莫不惊悚一片。 原来是经过翻山越岭的江云一行到达了温泉,看着冒着汩汩暖气的温泉,被冻得浑身僵直麻木的男人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滚烫的温泉里,仿佛是如鱼得水的鱼儿般,不停的在水里跳跃和欢呼着。 “爽。” “真爽。” “比东泉和南泉的水还要爽。” …… 顿时间寂静的牧场一下子闹腾了起来,让贡布一家瞪大了瞳孔,不知道如何是好。 “自打搬到这夏季草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外人。”梅朵惊呼着。 “可不是吗?”普布一旁感叹着。 “这群汉人来我们的牧场做什么?”白玛有些惊恐。 “看样貌,不像善茬,来者不善。白玛,带多吉、梅朵去帐篷里待着。”贡布有所防备。 “喂!”水里的人似乎发现了他们。黑子和麻风向他们靠了过去,拿出手枪,一脸的凶相。“有什么吃的,马上拿出来。” “有糌粑和酥油茶。”白玛颤巍巍的应着,带着多吉立和梅朵奔进了帐篷。 “兄弟,我们立马给你准备糌粑和酥油茶。”贡布面不露色,这群汉人身上有枪,小不忍则乱大谋。 “糌粑?酥油茶?”黑子立马翻脸。“老子看到了成群的山羊,你竟然只说有糌粑和酥油茶?赶快给哥几个宰杀一只羊来。” “相必兄弟几个都饿了,糌粑和酥油茶是现成了,立马可食,山羊得等,这不是怕饿着兄弟几个吗,兄弟要吃羊子,待会就宰。” 麻风又指着普布:“你立马去。” 普布被吓得直哆嗦,“你你你……我我我……”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说你呢,还不赶快去。”麻风一脚给踹过去,却被贡布给挡了下来,麻风欲要动手,却被怀子的一声吼给拦了下来。 “麻风,给老子安分点。”怀子坐在温泉里,看了看一旁的江云,立马像他招手。“去给二少把那男人带过来,二少有话要问,其他的人让他们都去准备吃的。” “是,怀哥。” “嘿,兄弟。”江云一脸的笑容,让人难以将他和危险人物联系在一起。“我打听个事,有没有见过30岁左右的汉人,穿黑衣羽绒服,身材高大,约有一米八,寸头,说话带川音。” “没,没有见过!”贡布打量着这几人,身边的这两人一脸的痞气,温泉里两人一人含笑,一人沉稳,皆是狠角,而另外两个虽然脸色不佳,但是刻在骨子里的凶相却改变不了。顿时他明白了起来,这群人是来追高山的。 “你确定没有见过?” “没,没,没有,我没有见过。”贡布坚决否定。“我去帮忙准备吃的,哥几个泡完温泉可以到那个大帐篷里休息。” 看着他匆忙里开的背影,江云心中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那就是他们来对了地方。 “二少,有猫腻!”怀子一脸得意的笑。 “等吃跑喝足了再审问也不迟!” “明白了,二少。” 贡布一家知道了来人的目的之后,将所有能吃的食物都拿了出来,胆战心惊的站立在一旁,有些惊慌失措,在江云一行人如有若无视线下,渐渐的忐忑不安起来。而这些一天没有进食的不速之客,正狼吞虎咽的抢夺着食物,早已经将进餐的礼仪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阿妈,这些大哥哥把所有的食物都吃了,多吉没得吃了,多吉没得吃了,就长不大,长不大就再也见不到四儿姐姐了。”多吉童言无忌的指着这群狼吞虎咽的‘饿’人们。一脸的焦急。“阿妈,你快跟这些大哥哥说说。” 听闻多吉的话,四个大人吓得全身哆嗦,直冒冷汗。白玛使劲的捂住多吉的口,将他扯到自己的怀中。而坐垫上进食的男人们的目光则齐聚在多吉的身上。 四儿姐姐? 四儿?他没有听错? 江云的头嗡嗡作响。这是巧合?还是他们的追踪的方向错误。江云腾的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的靠近多吉,在白玛还没有反映过来之前,一把拽住了多吉。 “小朋友,告诉哥哥,你姐姐叫什么?” “多吉。” “多吉。” “多吉。” “多吉。”四个大人异口同声的惊吼着。争着上来拽回多吉,可是怀子等人立马围了上去,吓得他们不敢有任何的动弹。 “小朋友,你告诉哥哥,你姐姐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儿子不可以。”贡布大吼着。使劲的想挣脱他们的钳制,可是他们却如铜墙铁壁般,静静的矗立在那里,让他无计可施。 “四儿姐姐。”多吉露出一脸的天真无邪。 “是四儿姐姐吗?”江云轻声的追问,生怕吓着了他。“是不是长着长长的头发,很漂亮很漂亮。” “嗯。比雪山上的白莲花还要漂亮。”多吉美美的一笑。 “小朋友,告诉哥哥,你四儿姐姐去哪里了!” “走了,很早就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多吉说着说着,小脸上露出一脸的忧伤。 “哥哥相信你。”江云双眼一沉,嘴角掀起一丝笑意,然后在转瞬即逝之间消逝,伸手卡住多吉的脖子,多吉吓得哇哇哇大哭出来,一旁的白玛腿软跌坐在地上,而贡布也全身发颤、惊魂失措。 “阿妈……阿妈……阿妈……阿妈……阿妈……” “看在你么提供食物的份上,我饶了你们。但是,要是你们不老实交代,这天真可爱的小家伙就得在你们眼前消失。”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名单没有追到,反而找到了失踪多日的覃四儿。这欠收拾的女人真他妈的会折腾,竟然一个人跑到了这荒无人烟的牧区来找死。 “不不不……”白玛惊吼了出来,低头使劲的咬住男人的手臂,男人吃痛,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紧紧抱住儿子的身子。母性的光辉照耀在最危险的时刻。 “别伤害我的儿子,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儿子……他还小,求你放了他,要打要杀,你们都冲着我来……都冲着我来……冲着我来……”白玛痛哭流涕央求着,然慈母之心和哀求的眼泪,对于金钱至上、权势为大的江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你来?”怀子一手扣住她的脖子,露出一脸的狡黠的笑容。 “你倒是还有几分的姿色。”说着猥亵的大手伸了出去,慢慢的探上她的面如死灰的面颊。 “混蛋,你们这群恶魔,就是那荒原上那狡猾的狐狸,会遭到报应的。”贡布愤怒着,拼了命的反抗着。这等的龌龊下流的事情,只要是男人的,就不能忍受。顿时间,麻风、黑子一起冲向贡布,拳脚相向,下手狠毒,不留丝毫的余地。 看着阿爸挨打,小小的多吉,哇啦哇啦的哭得更加凄惨。 014 独自进藏谁又会没故事呢 阳光,她仿佛看见了阳光,而且是山城阳春三月的阳光。 “你睡了吗?”久久之后,发现背上的人没有了动静,心立马咯噔咯噔的跳了起来。“覃四儿,覃四儿。” “嗯?”她低喃着。开始有些神志不清。 “覃四儿,不能睡觉,现在还不能睡!”高山使劲的耸了耸后背,这个时候不能让她睡着了。“覃四儿,你陪我说会儿话。” “你想听什么?”她低喃着,上眼皮微微的掀了掀。 “我们应该是老乡?”感觉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他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她扯开嘴角低低的应着。“是他乡遇故知。” 高山眉角一挑,嘴角上扬,心里却暗自腹诽:乱用成语,看来语文课是历史老师教的。 “为什么独自来唐古拉山?”高山试图窥视她的内心。这谜一样的女人,这妖精一样的女人。 她静默了良久后,才答非所问的淡淡的应着:“不是唐古拉,是要去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天堂?”背着她的他,在原地顿了顿。顿时朗声笑了出来。“你以为你是在逗猴子呢!” “是的,天堂。”覃四儿薄唇微抿。她的声音不辨喜色。 是的,她是来寻找天堂的。 可是去天堂的路好远,好远,好远。 远到她就要放弃最初的信念。 远到她就要开始怀疑,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她要寻找的天堂。 “山城的辣妹子,文艺女青年的风格不适合你!” “我听人说,西藏的那曲地区有一个叫双湖的地方,听说那里矗立着巨大的原始冰川,被称为除了南极北极以外的世界第三极;冰川周围镶嵌着蓝宝石般数不清的湖泊,湖泊的周围是延绵起伏的荒原,荒原上有奔驰的藏羚羊、藏野驴、野牦牛,还有数不清的岩羊、盘羊、旱獭、鼠兔。冰川,湖泊,荒原,野生动物构成一个如天堂的般美丽的地方。” “所以,你要去双湖?”高山微愣。“你说的那种风景,西藏随处可见。冰川,湖泊,荒原,野生动物,对于你们这些走马观花的游人来说,也许是天堂,但是对于生活在那里饱受高寒、贫瘠、落后的牧区的牧民来说,却是逃不掉的地狱。” “这个时候到充当起了缅怀苍生、关心民生疾苦的伟人来了?” “本就是实话。”高山微微一笑,丝毫不理会她的无理和讽刺。“再说了,你要去双湖,你这小身板经受得住吗?在唐古拉山就严重高反,更何况还要途径安多、班戈、那曲,最后才能到达双湖。” 见她不答话,又问道。 “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她不语。 “双湖可是羌塘无人区的腹地。”高山试着提醒,她仍不语。 “你要孤身闯羌塘无人区?”她依旧不吭声。 高山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女人不会真的要去闯无人区吧,听说现在很多这样背包客,孤身上路,专挑那些无人开发的路线,目的就是探险,追求刺激。 “你要知道羌塘无人区可是生命的禁区。那里海拔高含氧量极低,沙漠、河谷、沼泽、冰原纵横,地形环境复杂,暴风雪、冰雹突然而至,再加上具有攻击性的野牦牛、棕熊、野狼,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活腻歪了要去那个地方寻死?进藏旅游就该走条常规路线,开开心心的来,再开开心心的回!” 覃四儿自嘲。开开心的来?他是哪只眼睛看到她是开开心心来的? 她是见多了肮脏、自私、冷漠、贪婪才逃到这个地方的! “我听人说,那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胡扯。”高山噗呲一笑。 “很多地方的人都说自个儿的地方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高山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女人原来不是要去孤身去闯无人区的。 “你学过地理吗?珠穆朗玛峰才是地球的最高点,那才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你应该去攀珠穆朗玛峰!” “可我就认为那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覃四儿固执道。 听覃四儿的话音有些呜咽,高山突然慌了。 因为,女人是善变的。 都说高原的天气善变,可这女人的心情比高原的天气还要善变。见气氛不对,高山立马把话圆了回去:“其实那些人说的话也在理。” 覃四儿不语,但是对于他示好性的话还是竖耳倾听。 “你有宗教信仰吗?”高山问,覃四儿摇头。 “在不同宗教信仰里,对事与物的探寻、理解、认定、接纳、运用都是有区别的。很多地方的人都对自个认定地方认定为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其实这是一种信仰,一种关于宗教的信仰。比如基督教奉何烈山为圣山,所以信奉基督教的人就认定何烈山就是最高、最光明、最神圣的地方;而藏传佛教、苯教、印度教等宗教奉冈仁波齐为神山,所以信奉藏传佛教、苯教、印度教的人就认定冈仁波齐就是世界的中心,是最神圣、最纯洁、也是世界的最高点。这些认知都是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和宗教情感在里面,这下你可明白了。” 听闻他的话,覃四儿抿嘴笑了笑,又听他道。 “心中向阳,太阳就在你的身边。所以,你得想想,你追求的太阳是什么?”高山暗叹,这谜一样的女人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但是,这个时节,独自来藏区的人,谁又是没有故事的人呢? “聒噪的男人。” “善变的女人。”高山挪揄道。 覃四儿强撑着身子,一掌拍在他的脑仁上,佯怒道:“看路!” 缓缓走了几步,高山猛地止住了脚步,激动的说着。“下面好像有牧人的黑帐篷!” “真的吗?”高反严重,昏昏欲睡的覃四儿,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四处打量着。 “我们有救了。”说着,他背着她一路狂奔而下,由于他的速度太快,又加上他腿上有伤,两人一下子跌倒在地径直向下翻滚而去。 他拼命的将她护在怀里,不希望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就在这时,拴在黑帐篷旁边的獒发现了什么似的,双腿刨地,使劲的朝一个方向狂吠着。黑帐篷里冲出一大一小两个人来。看着远处的雪地里躺着两个人,立马冲了过去。 “阿爸,他们还活着吗?”小男孩转动着骨碌碌的大眼睛,一脸的期待。 “还有一人,在山上的玛尼石堆附近。”说完高山陷入昏迷。 “多吉,快去叫你小叔叔来帮忙。”语毕,摸摸孩子的头,男人则向雪山深处奔去。 029 善良的一家遭到灭顶之灾 一群仗势欺人的男人,并没有因孩子哭声而停止,也并没有因大人的求饶而心慈手软,反而他们越表现得越弱势,他们欺凌得越厉害。 “贡布。” “大哥。” “大哥。”三人惊呼着。 “住手,住手,你们快住手,不要打我老公,不要打我老公……啊,放手,下流的混蛋……”白玛尖叫着,拂开怀子猥亵的大手,奋不顾身的爬了过去。 场面一下子失控了起来,普布也扑了过去,可是却没有改变任何的局面,反而是主动送死。 “老公,老公。大哥,大嫂……”梅朵歇斯底里的大吼着,看着奄奄一息的丈夫、大哥和大嫂,她哭得肝肠寸断。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我说,我说,你们想你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求求你们别打了。”白玛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贡布,苦苦的哀求着。 “求求你们别再打了,求求你们别再打了,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不能说,白玛,不能说。” “不,不要,大嫂。” 普布、贡布坚决反对着,他们不能以出卖朋友,换来自己的苟且偷生。 “白玛,不能说。”贡布以一家之主的气势怒吼着。 “你给我闭嘴。”一个男人一脚踢开贡布。 “贡布……”白玛泪眼模糊的望着他,她别无选择。“贡布,我不能看着多吉受苦,多吉是我的命根子你是知道的,我不能至他不顾。” “阿妈,阿妈。”多吉吓得尖叫起来,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这样惨烈的场面他哪里能见过,吓得尿了裤子也浑然不觉。 “白玛。” “大嫂。” “大嫂。”三人惊吼着,而一旁逮住多吉的江云松开多吉,踩着欢快的步子靠了过去,他仿佛爱上了这般的嚎叫,嬉笑的拍掌嘲讽着。 “真是一曲悲壮的歌儿呀!气势够恢宏啊。”说着,一手扯下奔走的多吉,将他狠狠的甩在地上,立竿见影般立马传来多吉的嚎啕大哭。 然这样嚎啕大哭对江云来说,他并不满足,一脚迈了过去,狠狠的踩住多吉的小手,顿时间吃痛的多吉撕心裂肺般的尖叫了起来。 “啊……阿妈……阿妈……阿妈……阿妈……阿妈……”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顿时间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穿过白玛的四肢百骸。“多吉,多吉……儿子……儿子……” “儿子……儿子……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恶人,你们会遭到天打雷劈的……”贡布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使劲的往他身边爬过去。 “多嘴……”黑子怒骂着,一脚踢了过去。 “阿妈……阿妈……阿妈……” “不想这小崽子的这只小手被废掉,就老老实实的给我交代。”江云威胁的怒吼着。“说,她在哪里,还有谁?” “我说,我说,你放开孩子,你放开孩子。”白玛大吼着。 “白玛。”贡布大吼着。 “对不起老公,对不起,对不起,多吉还这么小,我不能,我不能。”白玛奋力的爬到江云的身边,使劲的掰开他的脚,心疼抱着儿子,哭得肝肠寸断。 “白玛。”贡布阻止。却惹来了众怒。怀子一脚提翻了摆在卡垫上的餐桌,抓起一旁的盛着酥油茶的铜壶就往贡布的头上狠狠的撞了下去,顿时间血腥的味道四散开来。 “想要再考验一下二少的耐心吗?” “贡布。” “大哥。” “大哥。”白玛、多吉、梅朵大声疾呼。怀子带着众人将贡布打的奄奄一息,立马又扑向普布。 “快说。”江云发出滔天的怒吼。他在覃四儿那里受的罪,仿佛要从他们身上讨回来一样。 “他们一早就离开了。”白玛大叫着。“一早就离开了。” “和谁?”江云质问着。“男人还是女人?” 白玛看到奄奄一息的贡布,哭得泣不成声,而惊天呼喊的梅朵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和一个汉族男人,还带着一个藏族老人当向导,说是进藏旅游的,途径唐古拉山在雪山里迷了路。”梅朵爬到丈夫普布的身边,嘶声力竭大吼着。 “男人,她竟然背着我找了男人?”江云震怒。覃四儿,看我逮着你,怎么收拾你。 “是的,她们一起来的。”梅朵惊颤的回答着。 “除了他们,还有没有其他汉族男人来过。”江云追问。 “没有,没有,只有他们三个来过。”梅朵被怀子吓得直哆嗦。“你们想知道的,我们全说了,你放过我们,求你放过我们。” 江云一脚踢开梅朵。获知这个消息后,顿时间乱了他的思路。 江云蹙眉,难道他们推断有误,那男人随车坠亡而死,根本没有活着,警方所说的还有生还的人,难道是江雨底下的那几个人。那现在他们又在哪里? “怀子。”江云一脚踢在怀子的肚子上,怀子仍旧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 “你他妈的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警方所说的还有存活的人指的是谁?你不是亲自确认过的吗?” “我……我……”怀子一向办事沉稳,可是这次他自己却对自己办的事情没有把握。“我……我明明看见他们死了。” “明明看见?你他妈的给我说你明明看见?你怎么不肯定的说,他们已经死了。”江云暴跳如雷。为了搬倒江雨,他花了多大力气,要是让江雨的人活着,他就前功尽弃了。 “对不起,二少。”怀子如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 江云正在气头上,白玛突然一声大吼。 “多吉。” 只见多吉拿着割肉的刀子,颤巍巍的像江云的腿划去。嘴里振振有词的说着。“你这个坏哥哥。” 江云一脚踢飞了多吉,落在篷布上,反弹了回来,重重的落在了打酥油的木桶上,顿时间口吐鲜血。 “多吉,多吉。”不知所措的白玛只能抱着多吉蜷缩在角落里低低的抽泣。 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普布,却拼命了爬了过去,黑子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背上。贡布摸出腰间的匕首,狠狠的划破了他的小腿。 “找死。”吃痛的黑子起了杀心。 “你们住手,住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普布,奋力的爬着,紧紧的咬住黑子的小腿肚,场面一下子变得血腥起来。 “有他妈的本事。”江云咒骂,掏出手枪,对准普布的眉心,手起声灭,普布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你还我丈夫来。”梅朵拼死向江云撞去。 “妈的,脏女人。”江云一个踉跄,一脚朝梅朵踢过去,顿时间梅朵跌倒,喉痛正中锅檐,顿时间血流如注,汩汩鲜血往外翻涌。 “梅朵。”白玛泣不成声,小小的多吉躲在他阿妈的怀子抖如筛糠。 “你们这些恶魔,比荒野的恶狼还要凶残。”白玛撕心裂肺的咒骂。“心被狼吃了,眼被鹰啄了。” “聒噪的女人。”怀子掏出枪,下了狠心。 “啊……”多吉尖叫,叫声划破了天际。“阿妈,阿妈,阿妈,阿妈,你醒醒,多吉吹吹,吹吹就不流血了。”多吉像以前他磕着碰着了他阿妈给她吹吹一样,笨拙的小手按压着流血的地方,小嘴不停的哈着气。 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贡布爬到白玛的身边,看着毫无血色的白玛,仰天痛哭。“白玛,你醒醒,白玛,白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白玛……你不能死,你不能死……白玛……”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江云拽着贡布的领子,一脸铁青。 “白玛……白玛……”而心系着妻子的普布早已经麻木不堪,对江云的话充耳不闻,整个人都陷入到白玛死去的悲恸之中,无法自拔,任凭他拳脚相向。 “二少,看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了。”怀子看着这躺了一地的尸体,心里瘆得慌。“还是追四儿小姐去吧。” “给我搜,能吃能用的东西,全部带走。”江云吼得气急败坏。 顿时间,几个大男人将三个帐篷翻了个底朝天,将能掠夺的东西全都搜刮在行囊里,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白玛,你醒来看看,那群恶魔走了,他们走了。”贡布爬到白玛的身边,将她搂在里怀里,一脸爱怜的抚摸着她。他从来不曾想到,厄运就这样的降临在他们的头上。弟弟死了,弟妹也死了,他也要快死了。 “白玛……白玛……”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容,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白玛的时候,她是那么的美丽,仿佛是雪山上盛开的白莲花。 “白玛,你等等我,白玛……”贡布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那血肉模糊的手掌,慢慢的婆娑着她的脸,是爱怜,是心痛,是不舍,也是无助。 “白玛……白玛……”笑容荡漾在唇边。 突然多吉在木桶的旁边,呜呜呜的低泣起来,贡布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儿子还活着,他的儿子还活着。 “多吉,多吉,我的儿子……”贡布泪眼迷蒙,眼泪婆娑。“白玛……白玛……你去了,我们的帐篷怎么办,我们的儿子该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阿爸,阿爸……”小多吉躺在木桶旁边,呜呜低泣。 “白玛,你醒醒,你醒醒,你听见没有,我们的多吉在哭,你睁开眼睛看看他。”贡布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没有了她,他就没有了精神的支柱。 “阿爸……阿爸……”多吉哽咽,疼痛占据了他的整个世界,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玛……” 他又看看一旁的儿子,满眼都是愧疚和自责。他拼尽全力挪动体无完肤的身子,他不能撒手而去,他还有孩子。 “阿爸,阿爸,我疼,全身都疼……” “多吉,我可怜的儿子。”他想伸手,最后一次抚摸一下他的小脸。他不能死,他还不能死,他死了,他的小多吉怎么办? “阿爸……”多吉哇啦哇啦的大叫着,全身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阿爸……阿爸……阿爸”小多吉爬到贡布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多吉乖,多吉不哭,阿爸在这里,阿爸在这里。”贡布,爬坐起来,将多吉抱在怀里,强打起精神,检查他伤势。 015 暗夜里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上) 格尔木北区市中心一个喧嚣昏暗的舞池里,七彩炫目的舞台灯,四处透射着耀眼光束,乐器声,呐喊声,喧嚣声,杯壁碰击声,声声相碰,交织在一起,抒写了一篇萎靡嘈杂的篇章,将灯红酒绿的形象体现得淋漓尽致。只见那舞台中央,五六个浓妆艳抹身着火辣演出服的女人,正酣畅淋漓般尽兴的表演;这时舞台的周围,早已经积聚了数百双‘有色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争先恐后般起哄似的要一睹台上那些‘舞佳人’的风采。而远离舞台的外围区,在一个豪华的观景区,几个慵懒的男人各自搂抱着艳丽的佳人,尽情的玩乐。 “二少,人在那边。”来人身裹着一件纯黑羽绒服,刚踏进大厅,这萎靡的气氛,让他眉头微蹙。 “原来这货好这口!”江云嗤笑,四处打量之后,迈步向里走去。 “齐老板,别来无恙啊!”江云一脸嬉皮,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而怀子则直挺挺的立在他的后面,仿佛一尊雕像,两人对于齐笙身边的那群超级大汉毫无怯意。 “云二少,好胆识,竟然单枪匹马来赴会,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说话的是齐笙,是一个精瘦且秃顶的中年男人,扁平的鼻子上挂着一副圆形墨镜,将整个轮廓遮了大半,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但是,对于江云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这种眼神就无关痛痒了。 “那是自然,因为我江家就出了江雨一个例外!”江云面上平静无波,伸手招来侍者上酒,又继续道:“我这不是替来江雨来给齐老板赔礼道歉来了吗,怎敢兴师动众的找一帮乌合之众来充当门面,那岂不是显得我江家没有诚意?” 江云在讽刺他,这句他是听明白了的。齐笙狠狠的在女人身上掐了一把,一脸深沉的打量着江云。 “听说云二少受了伤?” “小事一桩,想死都死不了。”江云毫不在乎,一口干了杯中的烈酒。 “云二少,你云家把名单毁了,你准备拿什么交货?”齐笙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 江云立刻收起那慵懒的笑容,一本正经的盯着对座的秃头男人。随手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慢悠悠的点着:“齐老板,名单毁了,总比被人拿走了的强!” “都他妈的一样,结局都是老子不能按期交货。”齐笙狠狠的抹了一把秃秃的脑袋。恨得咬牙切齿。 江云扫视了齐笙身边一眼,再看看他,示意齐笙让闲杂人等都出去。 “都他妈的给老子滚出去。”齐笙一脸不屑的轰走包房内所有的女人。继续道:“你们也出去”。 江云翘着二郎腿,盯着沙发上另外几个男人。齐笙微愠,倒是给足了他面子,不但遣走了他的智囊团,还包括他的那群保镖。 “保镖倒是可以留下。”江云嘴角咧开,浓浓的笑意毫无保留的就展现了出来。 “用不着。”齐笙语气不善。 “齐老板,够气魄。”江云抖抖烟灰,深吸一口吐出一连串的烟圈,青色的烟雾在昏暗的包房里缭绕。“不过言归正传,齐老板你想想这怎能一样?名单被人拿走了,就表示别人也有追到手的可能,毕竟大家都是狠角色,都他妈是些不要命的豺狼。可是名单毁了,那就不一样了?” “云二少就别再兜圈子了。” “齐老板与我老爸做生意是做,与我做生意也是做,再说了我老爸他年岁已高,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而我那个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三弟也磨砺不出个好歹来,你何不弃暗投明,与我合作,我可以给你的比你想象中的更多!” “听二少这口气,这是要自立门户?”齐笙暗惊,扯掉墨镜,一双眼睛微眯着打量着他。 “自立门户那是劳财害命,亏本的生意,本少爷可不做。” “明白了,明白了。”齐笙大笑出声。“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党同伐异。” “齐老板果真是聪明人。”江云举杯邀约。 “那得看云二少的诚意了。” “增加五个点。再从我的那份中抽调出五个点。” “二少够爽快。”齐笙吼得脆响,不过眼底却浮上丝丝怀疑。 想他家老爷子是何许人也,是江天海,江湖人尊称他一声天叔。 这次供体名单丢了,几乎要赔上他半个身家,他也只能狐假虎威的做做样子而已。这小子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他家老头子的眼皮底下搞事情,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对手是江天海,他得斟酌再三后方能定夺。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例子,他可没少见。 “齐老板似乎还有些顾虑!”江云执杯为他斟酒,看出他犹豫之色。他一仰脖干了杯中酒,慢慢道来。 “齐老板可知我是谁?” “二少真会说笑!”齐笙挑眉,呵呵直笑。这小子诡计多端,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016 暗夜里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下) “齐老板应当有所耳闻,我老头子江天海,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个都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而我,则是明媒正娶的原配嫡子,所以在我爸的公司、我妈的医院,我才是太子爷。换句话说,我才是真正的掌权人,所有的人都得听我差遣。” “天叔宠溺三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推杯换盏之间,齐笙不得不对眼前的这个深寒的男人重新定位。 “看来齐老板还是有所顾忌。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事情,覃四儿是我未过门的老婆,这可是我那死去的丈母娘亲自定下的亲事。” “二少倒是瞒得紧!”齐笙脸上露出一丝裂痕,是震惊,也是不可置信。 “这次我那不成器的三弟丢了名单,不仅不能服众,而且还会让所有的人质疑他办事能力。老头子想要将大权交给婊子生的私生子,他不但得看股东们的眼色,他须得看我这个原配嫡子同不同意。” 齐笙心底发憷,至此,他刚才所有的傲慢和不屑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惊悚和畏惧。 他捕捉到了齐笙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惊诧。心下有了底。“这些年内地对黑市交易看管得紧,处处被打压受制,前期准备、手术、以及往来的资金大多都在正规的渠道明面进行,这是形势所逼,可以理解。但是整个交易的核心并非手术的场地,齐老板你应该很清楚。” “二少的意思是,你掌握了货源渠道?”齐笙正襟危坐,精瘦的躯干笔挺挺的僵直着。 “不错。”江云单指弹弹手中的烟灰。得意的笑了。 “这些年内地查的严,宣传教育也做得到位,机会越来越少,那些愿意为利益主动出卖器官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理智,一味的暗箱操作,只会惹来一身骚味。文明的地方行不通,那就向次文明地带发展,次文明地带再发展不同,就只能向不文明的地方发展,所以向西是趋势。” 齐笙静默不语,静待他的下文。 “我妈的医院不但正大光明的做着手术,还正大光明的在藏区寻找供体。这你是知道的,可是你不知道的才是核心所在。五年前,我在藏区偶然得知有一个藏医药文化节,每年都定期举办,且年年都有很多医院参与这个活动,不管是藏医、中医、西医都免费为当地牧民的体检、看诊、治疗,提供医疗帮助,覆盖整个藏区。所以,我老妈的医院在我的建议下,也在这个行列之中,而且所覆盖的看诊区域是所有援助医院中最广泛的一个,回响也是最大的一个。” 江云斜睨了他一眼,咧嘴一笑,悠哉摇哉的站起身子,抖抖衣服上的烟灰,双手撑在桌面,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 “齐老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看着齐笙目瞪口呆的模样,江云嗤笑。 “齐老板,那我们就山城见。” 说完毫不犹豫的踏出步子,消失在他的眼前。 齐笙眼睛瞪如铜铃一般,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久久不能动弹。 他怎能不知道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从今天开始成了他新的衣食父母。直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他一个激灵,顿时间清醒过来,等他追了出去,哪里还见江云的影子。齐老板一阵暗叹。 这混世魔王心可真够狠的,翅膀刚长硬,不但要排除异己,还要踢了他的老子,狼崽就是狼崽。 “二少,接下来是直接去机场吗?” “去机场回山城,这冰窖一样的地方,真是煎熬。”说着两人驾着车,直奔机场而去。怀子驾车,江云靠在副驾驶假寐,在他几乎要进入梦乡的时候,汽车广播里却播出一条让他瞬间僵冻的消息,凉意陡然爬上背脊,直冲脑门。 “本台记者已经随当地警方连夜赶到拉智村牧民说所的雪山,半山腰的土路上有一辆车被烧毁,面目全非。而在雪山下面则发现三具无名尸体,根据现场的初步勘察,可以肯定的是现场发现的三名死者皆是属于枪伤毙命。山下还有一车坠毁爆炸,严重变形,不辨轮廓。而在雪山的另一侧,民警发现有人类血迹,根据雪中的痕迹显示,有三个以上的人在事发地点跳了车,沿着雪山滚落了下去,不知生死。而雪山下面则属于夏季牧场,这个季节牧民应已经搬迁,也就是说进了雪山就相当于进了无人区。现在已是夜间11点,入夜气温骤降,不利于进一步侦查,待现场取证工作已经完成,所有的民警将会返回。目前针对现场的取证结果,警方尚不能定性这一事件的性质,本台记者将持续对这一事件进行跟踪报道。” “怀子。”江云一脸的深寒。“这……这是怎么回事?” “二少,事情对我们不利,我们得早做打算。”怀子也是心底发凉。“对不起,二少,这事是怀子办事不利,一时大意坏了大局……” 江云扬手,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 “让我想想。”江云闭目,呼吸急促,陷入沉思之中。“直接去唐古拉山镇上。” “是。” “马上安排人打探情况!” “是。” 017 在牧民家的黑帐篷里醒来 白雪皑皑的荒原里,三顶黑色的帐篷,孤零零的矗立在雪山里脚下,显得苍凉而又孤寂。突然,远处传来马儿的嘶鸣声和獒的狂吠声,其中两顶黑帐篷皆掀了一条缝,两个女人探出头来,远远的看见三匹骏马赶着羊群、牦牛群回来了,女人们大喜,掀帘迎接。 “阿妈,儿子今天猎了一只雪白的狐狸。”小多吉连滚带跳的翻滚下马,手上显摆着自己亲手猎来的战利品。 “儿子真能干,留着阿妈给你做一顶新帽子,就不怕风雪了。” “儿子有帽子了,不如给大姐姐吧,你看大姐姐都没有帽子。”小多吉提着狐狸,小小的脑袋探头往里望了望,放下狐狸转身就跑开了。 而那两个身着羔皮藏袍的男人已将羊群和牦牛群赶进羊圏,马也拴好,用毡子盖上,再用绳子捆上。 “贡布,你回来啦!” “普布,你回来啦” 两个女人迎了出去,一个是白玛,一个是梅朵。两人皆欢喜的笑着,言笑晏晏的拉着自己的男人进了各家的帐篷。 白玛踱步至炉子上的茶壶边,倒了一杯酥油茶递给丈夫贡布,轻柔的给他拂去毡帽上的白雪。 “今天外面风雪可真大。”贡布一口气喝干酥油茶,探身望了望躺在羊毛毯子里的女人。 “看来用不了多久就得迁移到冬季草场了。”白玛接过茶杯,一脸的叹息,搬迁草场,少不得忙上好一阵呢。 “对了,那老人家醒了,不过我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说路上碰见了恶魔,去鬼门关转了一圈,问我要了桑,现在去湖边了,估计去煨桑祈祷去了。” “嗯。”贡布微微愣了愣,心有疑惑。“那就别多嘴了。” “唉。” “白玛,这姑娘一直没醒吗?” “是呢,好像一直在做梦,睡得很不安慰,额头使劲的冒着冷汗,高烧好像是退了下来,可是人好像还昏迷着。”白玛轻柔的用袖口擦拭着她额头前的汗珠,看着她紧皱着一双眉头,长叹一气。 “脸色好像比昨天好了些,红润了不少。”贡布仔细的瞧了瞧,思忖着估计没什么大碍了,静静的看了一会,掀帘出了帐篷,去了大帐篷。 “大哥,那姑娘醒了吗?”普布见贡布掀帘进来,一边问着着,一边给他递过去一张卡垫。 站在身后的梅朵递给他一杯酥油茶。贡布接过茶杯,语重心长的道:“尚未清醒,你嫂子说烧已经退下来了。” “梅朵,待会和你嫂子,把这顶帐篷收拾出来,他们醒了就将他们安排在这,这帐篷大,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大哥,我看他们并非是进山被大雪所困的登山者!”普布一语中的,点重核心。 “我也有同感,要真是发生了雪崩,他们不该滚落在雪地上,应该被大雪掩埋才对。再说了,沿着脚印子,我们也没有发现有雪崩的迹象,依我之见,我反而觉得他们是从上面跳下来的。” “我也有此意。”普布点头的附和着。 “什么,从山上跳下来的!”梅朵大惊。 “是的,我们后来救回来的那老人,被卡在石缝里,只有在山上滚落而下才能卡得那么结实。还有,我发现那年轻人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是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告诉我山上还有人。这说明了,下山,并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的身份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在背地里胡乱的猜测了,还是等他们醒来,问问清楚,到时候一切都明白了。”贡布出声打断他们的谈话。在他的心里,他岂能不明白呢,在这样的大雪天里拼命的逃跑,能是普通的人吗?“来者就是客人,我们就当对待客人一样就好了。” 他们两兄弟都是淳朴的牧民,希望这三人不会给他们一家带来厄运。正当几人静默下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立马从帘外响起。 “阿爸,阿叔,我看见那个叔叔的背上有一个狼头,还有好多疤痕,可难看了!” “多吉,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赶快找你阿妈去。”贡布立马厉声的斥责,他不想他卷入这是非里面来。现在是福是祸还不明朗,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听闻阿爸的斥责,小多吉立马掀帘冲了出去,找她阿妈去了。 “你嫂子说那老人家醒了,在路上估计遇到了什么难事,现在对我们也有所警惕,似乎有些隐瞒,待他们醒来后,你们也别多问,待我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大哥,看来我们……”可是普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一个帐篷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贡布,普布,梅朵,这位姑娘她醒了。” 几位听闻白玛的声音,倏地冲出大帐篷直奔贡布的帐篷而去,看着躺在床上骨碌的转动着眼珠子的覃四儿,终于放下心来。 “姑娘,你醒了?”白玛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激动不已。 “姑娘,你昨天高原反应十分严重,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梅朵也奔上前去,紧紧的拽住另一只手。 “我……”覃四儿一时之间还没有弄清情况,突然在眼前放大的面孔,各个五官深邃,皮肤黝黑,让她有些惊惧。 她头昏脑胀,精神不济,这陌生的环境让她不安。 “你别怕,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贡布看着她眼中神色,立马宽慰着。 “幸亏这场暴风雪来得突然阻止了我们搬迁草场,不然这雪山脚下可是见不了人的。真是佛主保佑。” “是你们救了我?”她试着撑起身子,环顾着周围的一切。黑色的帐篷里,物件屈指可数,一个木桶,木桶里有一根杆子,紧挨着是一个火炉,火炉还冒着烟,旁边是一堆动物粪便。帐篷的另一头,各种白色的化肥口袋,或塞满,或半储,或空置,乱七糟八的堆在角落。帐篷的中间摆放的就是她所躺着的不知是什么毛织成的毡子。 原来阎王没有收她一眼,她被这写些纯朴的牧民救了,她现在正待在温暖的帐篷里。 018 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欠你 白玛见状,立马将她扶了起来。“是的,你和那小伙子从雪山上摔了下来,是我丈夫和小叔救了你们。” “我睡了多久?” “已经两天了。”说着递给她一只杯子,里面不是酥油茶,却是牛奶。 “谢谢。他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立刻见到他!”说着她就要起身,可是小腿却传来刺骨的疼痛,让她的动作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姑娘,你别担心,那小伙子没事,只是受了伤,又在雪地里冻了太久,现正在普布的帐篷里睡着呢。” “不,我要见他,我要马上见他!”虽然听闻他现在平安无事,可是当她没有亲眼见到他,她悬着的那颗心还是不能着地。“求求你们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 “姑娘,你和你男人感情真好。”梅朵不由得羡慕的说着。 “我们不……”覃四儿倏地面颊一红,想否认的话还没有说得出来,又被梅朵的话给打断了。 “看你着急的。我听我普布说啊,你们坠下来的时候,你男人紧紧的护着你,你才没有摔伤!” 听闻她的话,覃四儿脑海里嗡嗡作响,仿佛是一颗原子弹在脑袋中爆炸一般,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紧接着,她一阵激动的抓住的白玛的手,使劲的摇晃着:“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 “好好好好!”白玛立即安抚着。“你别着急,你别着急,他就在另一个帐篷里。”说着白玛和梅朵两人就轻轻的将她扶了起来,慢慢的将她扶到了普布的帐篷。 “高山!”看着他静静的躺在毡子里,她激动的奔了过去,趴在毡子上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眼睛里顿时间氤氲着一层雾气。“高山,你醒醒!高山,你别睡了,你别睡了啊,高山……高山……高山……” “姑娘,你别摇晃他,他身上全是伤,你这样摇晃着,会碰到他的伤口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贡布立马上前将她拽了起来。 “他已经全身是伤,如果再这样摇晃下去,骨头都快要被你摇散架了。” “我知道了。”她挣脱贡布的钳制,跪回毡子上,只是小心翼翼的握着高山的手。突然间,仿佛是想着什么似的,立马扭头问道:“还有一个人呢!” “上午就醒了,去湖边了,刚才还叫你来着。”普布指了指帐篷外边。覃四儿进来的太急,又一门心思的牵挂着高山,她竟没注意到。她顺着她的手环视了整个帐篷,里面的摆设和刚才那帐篷差不多,只是更大些,多了一个藏式的梳妆台。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覃四儿由衷的感谢着他们。 “没事的,姑娘,举手之劳而已。姑娘,我看你还是回毡子里躺着吧,他醒了,我们再叫你!”白玛担心她的身体,立马好心的建议着。 “不用了,谢谢你们,我想留在这里。可以吗?”覃四儿一脸的乞求着。她要在这里守着他,他拼了命的保护着她,她一定的在这里守着他安的醒来。 “那好吧!”说着立马走向角落,从那些化肥袋子里拿出一件厚厚的皮袄给她披在肩上。“有事叫我们。” “谢谢!”目送着几人离开之后,覃四儿僵直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了,匍匐在毡子里,头久久也没有抬起来。只是嘴里低低的呢喃着。 “高山,别再装了,连我都醒来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覃四儿心底隐着一股邪火,不知如何败火。 “你这傻子,还睡着做什么?”覃四儿捏紧拳头,锤在他的胸膛。 “你怎么还不醒?” “你这是要死了吗?”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透心的凉。 “你本可以一身轻松的,为什么要拖着我这个累赘?” “你混蛋,谁让你救我,我覃四儿平生就恨的就是欠人家的情,你为什么要让我欠你?” 她一个母亲不爱、父亲不疼、未婚夫不宠的女人,他还救她干什么?剥开覃家独女的光环,她是比蝼蚁更为渺小的女人,这个世界多她不多,少她不少,她为什么还活着?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怎么不去卖你的虫草,怎么不去猎杀你的藏羚羊,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覃四儿气的胡言乱语。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的瞪着他,生怕眼珠子稍有转动,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覃四儿的生命里,不适合出现这么煽情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大吼了起来。 “覃四儿,卧倒,快卧倒,他们有枪,危险……危险……”嘴里说着,手还在空中不停的挥舞着。 听闻他在昏迷中大声的叫着自己的名字,顿时间斗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如断线的珍珠,哗啦啦的往下翻滚。她猛地抓住他挥舞的手,惊颤的问着。 “高……高山,你醒了?” “覃四儿,你在哪里?覃四儿……覃四儿……”吼完,高山骤然睁开眼睛,身子猛的弹坐了起来,额头布满汗珠,被噩梦吓得一身的冷汗。 “高山。” “覃四儿。”看着她平安无事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情不自禁的将她紧紧的拽在怀里,双眼紧闭着,慢慢的感受劫后重生的平静与安宁。 而身在他怀里的覃四儿则是傻愣愣的呆住了,眼眶里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冰凉的身躯,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此时此刻,纵然有千言万语也是苍白无力,只有这堵温暖的怀抱才让她感到平静和踏实。可是骨子里那份叛逆因子却在作祟。 “你他妈的还是男人吗?醒来就吃我豆腐?” “别闹。覃四儿。” 而心情五味杂陈的高山,下颚抵在她的后颈来回不停的婆娑,手中的力道也越来越大,他害怕他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见了,失去她的那种惊悚和恐惧,他有些害怕。此时此刻他的头脑一片空白,这种莫名的情愫在他的心里升腾,莫名的在他心底滋生,莫名在的他心里发芽。一切都乱了,乱了。他现在只知道有一股莫名的踏实感和满足感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 019 这游戏被她玩得如鱼得水 两人静默的相拥着,恍如隔世之般。在这一刻,地球仿佛停止了转动,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空气仿佛凝结,就连那鼻息间带出的风也觉得惊天动地。 帐篷里,万籁俱静,只有外面的风雪在肆意的呼啸着,成了这雪地里唯一的声源。在这样静谧的空气中,仿佛有一股莫名的情愫正在慢慢的升腾着,有一股莫名的躁动在彼此的心间搅动着,然这劫后重生的两人谁也不愿打破这温馨的一刻,只是彼此将对方当成自己的精神支柱,试着努力的保持着这难得的温馨。 一个连自己妹妹、父母都保护不了的人,一个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爱别人。而此时此刻的他,心中却荡起里一个奇异的念头,渐渐的,渐渐的,这种奇异的念头越来越大,越来越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而他怀里的女人,身体开始微微的轻颤着,只见她呼吸有些急促,鼻头慢慢的泛红,微闭着双眸也开始颤动。 他知道这个外表冷漠、逞强嘴硬、脾气暴躁、点火就着的女人,哭了,因为担心他而哭了。他笃定,非常的笃定,因为她一时不察收敛了她满身的刺,才将她的脆弱全部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然此时此刻的他,却是那般的无能为力,他与她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对她尚不了解,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厚实的肩膀借给她,因为她再冷漠、再逞强、再嘴硬也只不过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女人而已。 覃四儿情绪有些失控,眼泪对于她来说,是懦弱的表现。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更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般的脆弱。她不曾想过,曾几何时,自己的眼泪竟会这般的廉价。 从她的双脚踏离山城的那一天开始,她已经消失多久了,十天,半月,还是有一月了,她自己都快忘记了。她以为她干了那么惊天动地的一件大事情之后,父亲会回家教训她败坏门风,未婚夫会登门控诉她不知廉耻,袁阿姨会温柔的安慰她一切都会过去,医生、护士会关心她的身体,保姆司机会担心她是不是又闯了祸,可是她消失了这么久,除了在唐古拉山镇那通晚了很久的电话以外,什么都没有,她都要快怀疑,她是不是隐形人,她有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难道在他们的眼里,金钱、权利、名誉、荣华富贵就是所谓的一切吗? 她的生活里,常常是奢侈名品、香车宝马相伴,司机保姆如影随形、医生护士随传随到,可为什么她感受不到一丝的快乐和温暖,反倒看尽了世态的炎凉和人情的冷暖? 她一直以为,她的世界是暗黑的,是没有光的,可是这个有些桀骜不逊的男人和这几个憨厚朴实的藏族牧民,却给她黑暗的世界里投来了一束光。 她猛地扬起头,氤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动不动的,聚精会神的,带着探寻,带着怀疑。 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从认识到现在,不超过72小时。 狐朋狗友对她言笑晏晏,只不过是她能够提升他们社交的圈子;医生护士小心的看护,只不过是她能够带给他们巨额的钱财和名人广告的效益;司机保姆对她喧寒问暖,只不过是她能保障他们衣食无忧;未婚夫对她相敬如宾,只不过是她背着地产大亨独女的光环。 可是他呢? “你想和我睡?”覃四儿冰冷视线直视着他,不想放过他眼底丝毫情绪。她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敏感多疑的女人。他看她,就像豺狼见了兔子。 听闻她的话,高山猛然的抬头,错愣了一下,她怪异的行为让他有些琢磨不定,果真女人心海底针。 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发怒的刺猬,目光炯炯的瞪着敌人,随时准备战斗。 这爱逞强的女人容不得别人对她的一丝关怀。她怎么不躲进乌龟壳里,永远也不出来? 高山目光如炬,执着,坚毅,清澈。 “你有病。”高山淡淡的说道,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然后松了手,离她的身子更远了几分。这女人就是一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炸的你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你图什么?” “越说越来劲了!”高山一掌推开她,撑着手臂想要站起身来,一个晃神,一团黑色的东西向他撞了过来,撞得他眼冒金星,待他缓过神来,只见覃四儿跨坐在他的身上,狠狠的将他压在毡子上。 “不就是想我和睡吗,来啊!”覃四儿怒红了眼,作势要去撕扯他的衣服,却被他一掌稳稳地擒住。 “你个神经病女人,要作践就作践你自己,你别来作践我!”高山怒骂,他可没有那美国时间陪她玩。一个扬手,准备翻身将她擒拿住,然后绑了她去,却不曾想她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猛的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就在转瞬即逝之间,他的全身血液开始倒流。 虽然见了血,但是这力道对于皮糙肉厚的他来说,无关痛痒。却不曾想更为震撼的是来至感官的冲击,一股情欲排山倒海般向他侵袭而来,在他心底激起千层浪。 这女人想要玩火自焚。 覃四儿冷眼旁观的打量着他的表情。冷哼了一声,在心底腹诽:男人就是男人,在这给她装什么矜持高尚? “就这点道行?”覃四儿冷讽。趁他闪神之际,娇艳的红唇直抵他冰凉的唇瓣,张口就开始撕咬。 高山眉头紧蹙,眸光阴鸷,背脊僵直,仿佛是晴天霹雳,又仿佛是五雷轰顶,将他震得无法动弹,无法思考。 这成年人的游戏被她一个女人玩的如鱼得水,他一个七尺男儿倒显得有些扭扭捏捏了。 “怎么?冷感?”覃四儿调侃,势必要激怒他。 因为,她只想各取所需。 随着她的双唇在他耳边挑逗,他的自制力在一步一步的削弱,仿佛有一股沉寂了千年的东西呼之欲出,不停的在他的心底升温和拨弄。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他在等,也是在确定,她只是一时的迷糊,只是一时的冲动,可这样等下去的结果是,那个沉寂了上千年的东西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拽不回来。 他在她眼底看见了挑衅,他确信,他笃定。 她尚未察觉他的动作,她已经凌空变了方向,被他紧紧的压在毡子上,不得一丝的动弹。一阵昏眩过后,只看见他的瞳孔在她眼前不断的放大。 “这样好玩吗?”高山怒吼。 高山终究是没有等到她的回声,回答他的是,一双臂膀死死的箍着他的脖子,将他寸寸拉近。 如雨点吻般落在他的面颊、眉梢、眼角、鼻头、唇角,虔诚的看不出这是一时的儿戏。双唇在一个不经意间轻轻的触碰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如燎原的大火,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燃烧起来,化成了雄雄大火。 女人和男人的较量,本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高山变被动为主动,惩罚性的吻着她,饱满的额头、弯弯的眉毛、灵动的水眸、挺翘的鼻头、娇艳的红唇,一丝一毫也没有放过。他拉扯她的外衣,滚烫的唇沿着耳垂而下,直落在她的脖子上,正当他的手探上她的后背欲要解开纽扣之时,一个孩童跌跌撞撞的横冲直闯的闯了进来。 “叔叔,叔叔。”这稚嫩的童声,仿佛是春日里一道惊雷,将沉浸在亢奋中的两人惊醒,两人倏地分开,他一手扯回她的衣服,狠狠的扯过毡子将她蒙上。 “你-给-我-立-马-消-失。”高山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这神经病就有本事让他破功,见了鬼了。 020 你们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小孩果真就是小孩,丝毫没有发现帐篷内诡异的气氛,小小的他还是一脸天真浪漫的望着高山:“叔叔,叔叔,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小朋友,是你们救了我吗?”在脑海里,他还依稀的记得,在昏迷的时候,他看见一大一小的两人,定是他们救了他。 “叔叔,我不叫小朋友,我叫多吉。”多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家的帐篷里难得来客,让他好不兴奋,于是一股脑的要把最珍贵的东西献出来:“叔叔,我带你出去看我家的牦牛好不好?” “牦牛?”蒙在毡毯里的覃四儿好奇的咕哝着,扯掉毡毯探出头来。 “那东西臭烘烘的有什么好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高山突伸的长臂死死的箍在腋下,却见他狠狠的瞪着她:“覃四儿,别拿你那狭隘的价值观来衡量这里的一切,在牧区,耗牛就是牧民的全部家当,就和生命一样珍贵。” “放手。”覃四儿撕扯他的手臂,可这手臂就像铜墙铁壁一样,纹丝不动。她知道,他在等她表态。 “知道啦,知道啦。”说着扭扭颈子,嘴里低低的咕哝了一阵。于是向多吉招招手,在衣兜里掏出一块果糖递给他。多吉喜滋滋的接过,剥了皮就往嘴里送,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真甜,真甜。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藏了糖果。”高山舌尖抵着牙齿,狠狠的转了一圈。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覃四儿咧嘴一笑,一个劲胡乱鼓捣着多吉的头,然后托着他的头钻出了帐篷。 这小孩儿,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上随时随地都挂着一脸纯真的笑容,她莫名的喜欢。 高山仔细的打量着黑帐篷,虽简陋温,但是很温馨。他希望这样的温馨不受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的影响,而永远延续下去。 他踱步出帐篷,就见多吉带着覃四儿在雪地里胡闹。而在另一个帐篷边,站着两男两女。长年的女人穿着藏青色的氆氇袍,外裹着邦典,头上盘着简单的辫子,额头上挂着七彩的串珠。年轻的女人穿的是红色的氆氇袍,也裹着邦典,头上也盘着辫子,但样式更为复杂精致,额头上挂的是红珊瑚的串珠。而两个男人则简单得多,皆穿常见的羔皮藏袍。其中一个男人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也就是救了他的男人。高山上前问好。 “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 白玛撩起帐篷请他入内,待他们刚坐定,白玛手中多了一杯酥油茶。“酥油茶斟给最贵的客人。” “谢谢,阿佳。” 贡布拍了拍高山的肩膀,真挚的笑容,如惠风般和煦。“伤口还疼吗,小伙子。” “小伤不碍事。”高山回以一脸灿烂的微笑。 “谢谢你们。” 看着慈眉善目的四张脸,心里顿时间有一股热流涌过。“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们,或许我和我的朋友就死在这雪地里了,佛主会保佑你们的。” “小伙子,你快别这么说,到了我们的牧场你们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们这些逐草而居的牧民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你就什么也别想,就在这里安心的养伤。” 白玛一边热忱的倒着茶,一边慢慢的说着:“我们这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除了我们,就只剩下遍地的牦牛、山羊,这里不但环境恶劣,而且条件艰巨,更没有医疗设施可提供,好在普布在早年在活佛那里学习认识些草药,你的伤不会有大碍,小伙子就安心的住下,直到痊愈为止。” “大嫂可说漏了一样,我们的这里还有天然温泉,能够治疗百病,你和你的朋友可以随时去泡泡温泉。”梅朵兴奋的补充着。 “谢谢你们的好意。”高山由衷的感谢着他们的好意。这天然的温泉虽然治不了百病,但是富含碳酸钙等化学物质,对消除疲劳、改善体质、恢复体力还是有相当的功效。在这次文明区域,他们对温泉的认识虽然有欠科学的认识,但是他们的一片赤诚之心,他万万不能亵渎。 “我叫高山,走青藏线准备入藏,在路上遇到了抢劫,没想到在雪中迷了路。外面那是我朋友,叫覃四儿,另外一个是我们在格尔木找的向导,叫扎西顿珠。” 他尽量隐藏着自己的身份,虽然他们看到他浑身的伤疤有可能猜到他的身份,但是他坚决透露更多的讯息。 “原来是这样啊,来来来,我尊贵的客人,让我来一一给你介绍。我是贡布,这是孩子她妈,叫白玛,这是弟弟普布,弟媳梅朵。” “感谢如佛主般善良的你们,你们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若有朝一日我再来唐古拉山,我会回来看望你们的!”此地不能久留,要是那群人追了上来,就有可能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他不能对不起他的救命恩人,得赶紧离开这里。 “你要离开。”普布吃惊的问着。“你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伤口这么深会留下后遗症的,即便你能走出雪山,可是你的朋友却没有你这般硬朗的身子骨,她的身体就如这雪天的小草,经不起风霜的;再说了,外面昼夜下着大雪,天寒地冻,万里冰封,现在出去会有危险的,万一遇上雪崩,后悔已晚矣。” “可是朋友联系不上我们,会担心的!”他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一定得离开这里,那扎西顿珠已经受此拖累,绝不能再拖累他们。 “我不走。”覃四儿突兀的声音出现在帐篷外,陡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看这里挺好的,这么美地方,后面还有很多温泉,我们就在这里多住两天吧!” “不行!”高山一下子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了过去,一掌狠狠的拽住她的胳膊。将那股隐隐的情愫强压在心里,一脸愤怒的瞪着她。 “我们得马上离开,否则朋友们会找来的。”他的言下之意不用他说,她明白。 “见我们没有回去,他们肯定走了,这漫山的大雪,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我们就开开心心的在这里玩几天吧,等雪停了再走,你说好不好,亲爱的。”覃四儿撒娇的搂住他的胳膊,一脸的灿烂无邪的笑容。 “天真过了头就成了白痴。”高山断然拒绝,心里却在腹诽。“什么?亲爱的?亏她想得出来。她与他关系亲密到可以喊亲爱的了吗?神经病。” “高山,我看四儿姑娘说的对,你们还是等几天吧,等大雪停了,就可以到市集给你们朋友打电话了。” “亲爱的,我看就这么定了,走,我们泡温泉去!”覃四儿一脸胜利的微笑,轱辘的转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睛里充满了天真和童趣。 “多吉,带姐姐泡温泉去。” “好!”说着一大一小出了帐篷,欢声笑语响彻在这荒原之上,清脆而又悦耳。 “高山,我看你也去泡泡温泉吧,对你的伤势有好处。”说着白玛上前推着阿山,示意让他也随着去。 “阿佳,我……” “快去,快去。” 看着她们热情而又真挚的笑容,高山不忍心拒绝,只好勉强的一笑,无奈的转过头,耸耸肩,挑挑眉,踩着松散的步伐,朝着后山慢慢而去。 021 覃四儿我告诉你我不欠你 大雪纷飞,入目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雪峰直耸云霄,近处青黄的草原被白雪所覆盖,不见了踪迹,山坳里大大小小的温泉冒出来的热气,到处弥漫着一层层薄雾,仿佛是置身九霄的仙境。 这里的确是人间的仙境,世外的桃园。但是现在的时机不对,与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同样的道理,若是有人寻来,那后果远远比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的后果严重上数倍,或许,还会以生命作为代价。 挪至袅袅薄雾的温泉边,只见她坐在石板上,光着小脚丫子,天真无邪的戏水玩耍,他双手抱拳倚靠在玛尼石堆上,视线渐渐的迷离,在内心的深处有一股悸动正在慢慢的升腾,仿佛穿越了远古,越来越明显。 “叔叔。”突然从温泉的另一边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打断了平静祥和的一幕,换来陷入思绪的高山一阵窘迫和覃四儿一脸的诧异。 “多吉,你阿妈在四处找你。”高山摆明了要单独和她好好的谈谈。 “哦,姐姐,你在这里等我,我见了阿妈就来。”天真无邪的小孩,哪里会懂得大人心中那根花花肠子,所以一路小跑呼唤着,消失在玛尼石堆的后面。 “覃四儿,你起来。”阿山大步移近,双手支撑在膝盖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我们好好的谈谈。” “我心意已决,别多费唇舌了。”覃四儿掀眸望了望他,又转过头静默的望着薄雾袅袅的温泉。 “危险还没有解除。”高山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 “别以为亲了一次,你就有了话语权,你就可以改变我的主意。”覃四儿甩开他的手臂,一脸的冰霜。“你还不够格。” “你这女人就他妈的是一个神经病。”高山无奈,这女人简直就是一只刺猬,浑身带刺。 “彼此彼此。”覃四儿反唇相讥。 “我和他们交过手,他们不是普通的混混,是杀人不眨眼的浑蛋。他们能弄到枪支,绝不是什么善类,他们出动了这么多人,在山崖下面没有见到我们的尸首,他们会善罢甘休吗?你他妈的不要命没什么关系,但要是害了这无辜的一家,你就是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高山怒骂,丝毫不给她留一丝的情面。 “现在有两条路可以供你选择,第一路,我们结伴同行,立马离开这里;第二条路,我们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来人是为了他身上的名单,那么,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不但他们会有危险,还会给这热情好客的一家带来灭顶的灾难。 她迎着他怒视的眸子转过身来,定定的回视着他,潋波的水眸眯成一条直线。 “那有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她不想回到那贪婪而又残酷的世界里,只想待在与世隔绝的雪山脚下,即便是多一分多一秒都可以。 看着他逐渐铁青的脸,她知道快要惹怒了他,他的担心她明白,可是她很珍惜现在的这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或许,离开了这里,就是永别了。 “可是现在大雪封山,贸然离开也是危险重重。” “待在这里更危险,一旦来人,那就是死路一条。你为什么非要贪恋这寸长点的时间呢,以后……”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疾步垮了过去,双手捧着他的面颊,樱桃小嘴紧紧的贴在他刚毅的薄唇上。 是的,她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没有对权势的争夺、没有对金钱的贪婪,更没有血腥的掠夺,在这纯白的世界里,她那颗被污浊了的心,也受到了洗礼。 是的,她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有一个可以拼死保护她的他,让她可以沉浸在他无意之中制造的温暖和甜蜜里,让她可以暂时的抛开一切,随心而动。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仿佛是晴空霹雳般,震得高山无法动弹,给她设想了很多种拒绝离开的理由,可是唯独没有这一种。 这该死的神经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直到雪花飞入高山的衣领,传来透心的凉,他才一个激灵,猛的推开她。随之紧紧的盯着她,心底已经被她的举动掀起千层浪。这女人习惯了游戏人间,她可以随便,可他不能,他有他的原则。 高山狠狠的一摸鼻头,面露厉色,一双眸子几乎要喷火。 “发什么神经,你就不能好好的说话了?覃四儿,你最好离我远点!” “怎么,难不成你还怕我有毒?”覃四儿看着他决绝的动作,突然大笑起来。“还是怕美女在怀把持不住?” “要么跟我走,要么独自留,随你便!”语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覃四儿咬牙顾自生闷气,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烦躁郁闷,于是抓起地上的白雪,狠狠的向他砸去。 “喂!”可是大步流星般离去的高山丝毫不受她的影响,连停顿都没有,仍旧踏着稳健的步子往回走。 覃四儿怒了,抓起积雪,使劲的揉成一团,又重重的向他砸去。 “我在叫你,你没有听到吗?你的教养全都去度假了吗?还是你妈没有教过你要尊重别人?” 疾步而走的高山,毫无征兆的猛的折转反向冲了回来,横眉冷对冲她吼道。 “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你。”她侮辱他可以,但是辱骂他父母,不行。 覃四儿得意的笑了,因为她赢了。 “就两天,让我再留两天,好不好?”她说的一本正经,却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他火辣辣的眼神。反倒像是他欺负了她。 “就两天。”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从后面紧紧的环抱着他。“就两天,然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这是我最后的心愿,难道也不可以吗?”她说得有些哽咽,话里到弥漫着一丝的失望和伤痛。“你可以豁出性命来救我,多陪我两天却不可以吗?” 她知道,他们偶然间的相遇,就好比两条相交的直线,错过了这唯一的交点,这一别,就会是永别。 “你知道我是豁出性命才救了你,为何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要珍惜?”他一掌拉开她,怒吼道:“立正,站好。” 他知道,自己在动摇。不单只有她想留在这里,他也想留在这个与世无争世外桃源里,可是现实往往是残忍的。撇开受人所托之事不谈,他身上还背负着太多的东西需要他去面对和找寻答案,所以不允许他们在这里恣意妄为,必须得离开这里。 两天,有48个小时,2880分钟和172800秒。 这48个小时足以从地球的这一端飞到另一端,更何况他们仍在唐古拉山镇的地盘上。前一秒不敢保证后一秒是否能够安全,更何况是48个小时。这期间有太多的变数,有太多的危险,若是有任何的闪失,他无力背负。 那群人为了名单可以不眨眼的打死一个活人,没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多待一秒就多一份危险,这绝对不行。 他狠下心来,决然的转过身去。他怕看见她苦苦哀求的眼神,也怕看见她失望的表情。 “这期间的变数太多,我不同意。最迟在明早,我们就得出发。” “就当我求你。” “覃四儿,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欠你,这一大家子善良的牧民也不欠你。”高山冷眼回击。这女人就是一经验丰富的演员。刚刚还盛气凌人,现在倒变成小绵羊了。高山抿嘴,舌尖狠狠的抵在牙齿上,上上下下瞟了瞟她道。“还有,我对你没有兴趣,别再到我这里来自讨没趣了!” “你就欠了我,我高反,差点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覃四儿冷哼,一脸平静的打量着他。那眼神盯得他莫名的不自在。 “那是我的错吗?要不是你要作死……”高山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她一语截了过去。 “我的药在行李箱里,继续赶路,我会死在这雪山里的。”覃四儿瞄了他一眼,不再看他,然后转头望着这茫茫冰原。 虽然她没打算活着回山城,但是,怎么个了结法,那得她自己说了才算。 “你还来劲了,张口闭口都把死字挂嘴边。”高山气急。看着她脸上从未有过的认真和笃定,他的自制力正在一点点的削减。 “我告诉你,你这招在我这里不管用。你我无亲无故,我没必要对你负责,你的死活跟我也没有关系。” “我真的会死的。”覃四儿说的坦荡。 “你他妈的有病!”高山骂。 “是,我有病!”覃四儿在笑。 她在薄凉的笑。 她在肆虐的笑。 她在嘲讽的笑。 笑过之后,她变了个样。 “我活着就是为了等死,你知道这种等死的滋味吗?” “要不是在10年前换了个零件,我早就死了。可现在零件坏了,10年前的噩梦又重新上演了。” 她绝望,他震惊。虽然她说的波澜不惊,可是在他心里却掀起了丝丝涟漪。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谁能万古长青永不凋零?可是能够这般坦然的直面死亡,又有几个可以做到? 这女人真他妈的是打铁的! 022 在她面前他毫无底线可言 高山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这次下的赌注未免太大,让他无从面对。 他知道在他内心的深处有些东西正在微妙的变化着,他不愿过多的去理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很微妙,或许,埋藏在心里是最好的归宿。 “高山,瞧你那怂样,就这样把你给吓着了?”覃四儿擎着一脸的笑容,这男人还真有趣。 “高山,你落荒而逃,我就当你答应了。”看着他逃离的背影,覃四儿得意的笑了。看着他那笨拙的步伐和慌乱的背影微微的停了停,笑意逐渐在她的脸上扩大,慢慢的的浸润到心底,仿佛有一丝暖流在心间慢慢流淌着。 这男人除了够man,够气魄,够坚毅,现在又多了一项:够善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覃四儿拔腿疯狂的追了上去,不顾他腿上的伤一下子迅猛的扑到他的背上,却没有想到,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单脚上前作为支点,稳住向下倾斜的身躯,转瞬即逝间,双手迅速的反扣着她,给他一个过肩摔,惊得她一身的冷汗。要是不他思维敏捷反应够快,推出去的手掌又收了回来,说不定她早已经与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了。 高山半搂着她,怒目而视,而覃四儿双手环吊在他的颈子上,她露出满意的笑容。“身手不错。” “覃四儿,你究竟想这样?”高山吼得气急败坏。 “你的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你是一个女人,一天拉拉扯扯的,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他对她的行为有些异议。都说好人动口不动手,她却偏偏喜欢动口又动手。 覃四儿不语,只是紧紧的搂着他的颈子,压低他的头颅,嘴巴靠在他的耳边,心花怒放的宣布着:“这么美丽的雪景,山城永远也见不到,我们玩雪去吧。”说完,挣脱他的手臂,滑落在地,胡乱的抓住他的手掌,拽着他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听闻他们要出门玩雪,热情的白玛和梅朵给他们的出行做了准备,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在一翻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放心让他们离去。可是他们刚走没有多久,拗不过多吉的贡布,也带着多吉一同追了上去。 千山万山,冰清玉洁,白白茫茫的一片,除了他们在雪地里欢笑的追逐声之外,剩下的唯一的声音就是那莎莎的飞雪之声。雪地里的她,就像是一直挣脱鸟笼的小鸟,自由的奔跑,放声的高歌。 她从来不曾想过,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繁华的都市,她的心竟是这般的舒畅,她的笑容竟也有这般的洒脱。 “覃四儿,你想死吗?”高山见她玩的疯狂,心跳加速,这女人不要命了,高原反应会死人的她究竟有没有听听进去。 这女人真他妈的是个麻烦!看她玩得这般的疯狂,他都要怀疑,刚才的那些话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 “覃四儿,你不要命了吗?” “吉人自有天相,佛主会保佑我的。”她手舞足蹈的在雪地里大声呼唤着,看着矗立在远处的高山,踩着厚厚的积雪,飞奔了回来。“高山。你不过来一起玩吗?” “七尺男儿玩什么雪啊!”高山挑眉一脸难为情的调过头去。一个在军营摸爬滚打十几年,在风里来雨里去的打拼,在风口浪尖上过活的人有什么资格做这样的事情呢,即使现在有了机会,也会显得格格不入吧。 “你没瞧见贡布和多吉也来了吗?”她抬手指向身后,趁他调头回望之际,借用巧劲,一掌将他推到在地,呼啦啦的大笑着抓起地上的白雪,向他颈子里灌去,然后翩翩然的跑开了。 覃四儿悦耳的欢笑声,高山突兀的尖叫声,英里天真浪漫的叫唤声,普布絮絮叨叨的念叨声,在空中慢慢的回旋,灿烂的笑容,挥洒的雪球,追逐的身影,勾织了一幅唯美浪漫的画面。 不一会儿,听到嬉闹声的白玛、普布、贡布、扎西顿珠也围了过来。 “阿妈,我们和大姐姐比赛抱石头好不好?”多吉像一只欢快的云雀,欢呼雀跃着在雪地里打转,嘴上还唧唧咋咋的唱着藏语童谣。 太阳公公, 金色的太阳, 银色的太阳, 阳光温暖和熙, 太阳公公快快来, 云儿云儿快躲开, 太阳快快把门开, 云儿快快把门关。 “小孩,你在唱什么?”覃四儿好奇的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大姐姐,我在场太阳公公啊!”小多吉转动着大眼珠子,一脸的惊奇,仿佛他家的獒不识回家的路一样的惊奇。“是阿妈教我的,难道姐姐的阿妈不教姐姐唱太阳公公吗?” “太阳公公?”覃四儿咯咯直笑,最后笑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有阿妈吗?如果,她没有阿妈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原来她是有阿妈的,她的阿妈因为恨着她的阿爸,所以连带着也恨着她。 “是啊,太阳公公!”说着,又欢快的唱了一遍。 稚嫩的童声,欢快的曲风,虽然沁人心脾,可是却没能入得了覃四儿与高山的心。覃四儿眼睛里闪现出的是若隐若现的忧郁,而高山眼睛里闪现出的是似有非无的探寻。 “姐姐,姐姐,姐姐,我们玩抱石头好不好?”小多吉有些犹豫但还是向覃四儿伸出了手,轻轻地摇晃着她的手臂,见她没有反驳,露出一脸大大的笑容。 “好啊,那你教姐姐一起玩。”覃四儿一扫刚才的阴霾,收拾自己的情绪,淡淡的应着。 “那叔叔会和我们一起玩吗?”小多吉,露出一脸期待的眼神。高山则抚下身来,与他平视,温柔的摸着他的脑袋,笑问道着。“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陪你玩。我和她一样年轻,为什么你叫她姐姐,却要叫我叔叔?” 语毕,覃四儿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得意的笑着。“小孩儿可不会说假话!” “是不是我说了,你就陪我玩了?” 高山点头。 “因为姐姐像雪山一样白,像格桑花一样漂亮。”顿时,高山眼前飞过一群乌鸦。而一旁的几个大人则笑弯了腰。而覃四儿则给回赞他一个大指姆。 “哥哥,你说我说的对吗?”小多吉腼腆的问着。 “说得对,堪比金玉。”高山抿嘴低笑。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覃四儿毫不在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至少她占了一头不是吗? “哥哥,姐姐,我们去玩抱石头吧!” “抱石头多吉可以,但你姐姐不可以,她只适合玩抛石子。” “我就玩抱石头!”覃四儿瞪了高山一眼,仿佛在说,别在这里给我使绊子。 “玩抱石头也可以,覃四儿你在一旁看着当裁判。”高山说得斩钉截铁,丝毫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覃四儿不依。“我就要抱石头?” “四儿姑娘,你就听你男人的,他是在心疼你呢,你高反严重,不合适使大劲,要是一个不小心是会砸到脚背的。”白玛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所有人的重点都放在他担心她的身体上,而覃四儿就只听着‘你男人’三个字。 “我就玩这个。”覃四儿笑眯了眼。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到时候丢人的可不是我!”高山一股莫名的怒气无从发泄。 这女人不知道藏族人玩的抱石头游戏抱的是那硬邦邦的真石头吗? 不死在这里,她还真的就不死心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底线可言了? 023 有颗童心快乐有时很简单 在牧区,现代化的科技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手机、电脑之类的东西好比那些束之高阁的摆设,而从远古流传下来的传统游戏,成了藏区男女老少主要的娱乐方式,而抱举石头就是其中之一,是一种较量臂力的游戏,其中各地方抱举方式不一,有抱举石头绕圈比绕圈多少的,也有抱举石头抛石比远近的,还有抱举石头在身体各个部位移动比次数多少的,更甚至是在石头上抹上酥油增加难度。而今天小多吉则选择了抱举石头绕圈。 藏人生性活波,男女老少都好动,且保持着一颗童心,童心未眠。贡布一家全部参加,年迈的扎西顿珠也不落下,覃四儿主动要求参与,高山是应小多吉之请,整个草场全部人都参与其中。而年迈的扎西被推举为裁判,贡布和普布一个忙搬比赛的石头,一个忙划定比赛区域。白玛则在一旁给高山和覃四儿宣讲比赛规则。 “为什么我和你的石头比他们的都小,那他们不是很吃亏?”覃四儿一脸好奇。 “你笨啊,那是贡布考虑我们是伤员,特意照顾。”高山挑刺。“再说了,这牧区的牧人,胸怀博大宽广,哪会这么小心眼,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 覃四儿斜眼鄙视他,并给他竖起中指。其他人都准备就绪,小多吉看着他俩还在这里耳语,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过来,一脸的着急。 “姐姐,哥哥,比赛开始了。” “来了,就来了。”高山一声口哨大步的跨了出去,覃四儿提着脚下的白雪,慢慢的也追了上去。 扎西顿珠一声令下,只见贡布和普布率先抱着石头冲了出去,紧接着是高山、白玛、梅朵,而小多吉则腿短跑的慢,拉下一段距离,但他却不是最慢的,娇贵的覃四儿远远的被落在了后面。 因不是比赛性质,纯属玩乐,对于贡布、普布、高山这些年轻力壮的男人来说,毫无压力可言,一路欢声笑语绕着圈。而白玛、梅朵则因着家里来了客人,欢天喜地的唱起了牧歌。 沙滚滚白云荡荡 人在路上赶着牛羊 夜色茫茫天色苍苍 马不停蹄赶往何方 …… 而抱着石遥遥领先的普布、贡布也随声呼应起来。 沙滚滚白云荡荡 人在路上赶着牛羊 夜色茫茫天色苍苍 马不停蹄赶往何方 啊!牧羊人啊!牧羊人 何处有那青青的草原 何时能够来到那绿洲 黄沙滚滚白云荡荡 人在路上赶着牛羊 夜色茫茫天色苍苍 歌声此起彼伏,悠远留长。而覃四儿完全抱着重在参与的想法,在路上换了忽略不计重量的小石头,慢悠悠的绕着,绕了一圈了高山追上了覃四儿,见她空手悠哉遥哉的走着,立马乐了。 “覃四儿,你丢不丢脸,小多吉都在你前面?”高山一脸的幸灾乐祸。 而小多吉听闻高山的话,也顾不得比赛,抱着小小的石头,扭头像覃四儿扮鬼脸。“姐姐比棕熊还要笨。” “我脸皮儿厚,不怕!”覃四儿挑眉含笑。心里酝酿着自己的小心思。 “也对,是比那雪山顶上的积雪还厚。”高山凑近她的脸,细细的瞧着。正待他跨步往前迈,覃四儿一脚伸了出去,毫无防备的高山哐当的一声扑倒在地,肩膀碰着比赛的石头,痛得他龇牙咧嘴。 高山翻身仰躺在雪地里,看着得意的覃四儿,咬牙骂道:“覃四儿,你这疯子就是故意的!” “那又怎样?”覃四儿乐颠颠的大笑,冲他勾勾手指,笑着跑开了。“有本事,你就来!” 高山心里的反叛因子立马被引诱而出,大掌抓起地上的积雪,给她飞洒了过去,她尖叫般的逃离之后,高山腾起身子,一路拾着积雪追了上去,她不时的回头较量一番,一路上尖叫声伴着爽朗的欢笑声,直冲云霄。 “姐姐,哥哥……等等我……”看着两人追逐着跑远,多吉小小的个头兴奋的尖叫着追在他们的后面。 或许是本性的释然,或许是挣脱现实的藩篱,她几乎快要忘记山城里不堪的一切。现在的她快乐得像一只自由鸟儿,海阔天空凭她翱翔,没有病痛的折磨,也没有孤单的感觉,更不用背负罪孽。笑累了,跑累了,可以停住脚步,仰躺在地上,尽情的呐喊,尽情的欢笑,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你没事吧!”看着她突然倒地,吓得高山一身冷汗,他以电光火石之速冲了上去,不曾想又被调皮的她一脚绊倒在地。紧接着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清脆而又甜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覃四儿!”他恼羞成怒,吼得有些歇斯底里。他看她是抓住了他的弱点了,明知道他会担心,她却故意要做这样的事情。“你……” 可是没等他的话说完,覃四儿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露出一脸璀璨的笑容,恍花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她在他猝不及防之际,低头蜻蜓点水般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立马收起所有的笑容,不带一丝的玩笑,那红扑扑的脸蛋和清澈的眸子里,都透露出一丝的正经,这种神情是他所不曾见过的。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肯陪我留下来,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你说的很对,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害了贡布一家,他们应该过属于他们那幸福美满的生活,所以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吧。”她深深的与他对视着,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之前,她毫不留恋的收回视线,站起身来,疾步往回走了,留下仰躺在地上的高山,一头雾水的望着她孤寂的背影。 她这是什么意思?耍尽了手段要留在这里,为什么现在却要主动的提出离开了?她究竟在想些?凭什么要让他的心这般的忐忑不安和南辕北辙? 看着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走越急,不明所以然的多吉一路跟在后面,奋力的直追着。而懂得人情世故的其他人都停下了游戏,看着奔跑的覃四儿,和原地不动的高山,大家慢慢的往回走去。 024 承认动了心就有这么难吗 贡布一家生活在远离人烟的牧区,仍然保持着逐水草而居的习俗,按时令搬迁草场,过着简单而又单一的游牧生活,女人们男人们各有各的忙事,小孩儿们也各有各的耍事。白天,在蓝天白云下或唱着悠扬高亢的牧歌在草场放牧,或背着木箭尽情的追逐鼠兔;夜晚,在漫天星斗下,伴着香浓的酥油茶、清甜的青稞酒、肥美鲜嫩的烤肉,燃起篝火纵歌起舞。所以当夜幕降临,黑帐篷边上就燃起了熊熊篝火,架着肥美的野兔在火上嘶嘶嘶的烤着。 众人围在火堆旁,火光照得人暖洋洋的。贡布转动着火架子上的鼠兔,正小心的烤着;白玛则在一旁整理的狐皮,想要给覃四儿做一顶帽子。普布与梅朵,则在火堆旁跳起了舞步,扎西在一旁打着拍子呼和着。而活泼的小多吉则追着他的獒,在火堆中旁欢快的跑着,跑着跑着就欢快的唱起歌来。 金黄色的毽子上, 插着五彩的羽毛, 蓝色羽毛如蓝天, 是杜鹃鸟的羽毛; 白色羽毛如海螺, 是羊角鸡的羽毛; 红色羽毛如火焰, 是红色雄鸡的羽毛; 绿色羽毛如松石, 是伶俐鹦鹉的羽毛; 黄色羽毛如黄金, 是金色黄鸭的羽毛。 …… 除了他们制造出来的动静外,雪白的大地静谧无声,偶尔传来飞鸟的叫声,在黑夜里显得清脆悦耳。覃四儿独自坐在远处的风马旗下面,迎着夜风,抬头仰望星空。此时的天空,泛着蓝紫色光晕,遥远的银河仿佛是挂在远处的雪山上,触手可及一般,月上中天,满天繁星一闪一闪的发出耀眼的光辉。 坐在火堆旁边的高山,静静的打量着远处的覃四儿。荒原的夜晚,高寒刺骨,即使有白玛给的御寒的羊皮袄,可还是冷的瑟瑟发抖。那女人就是作,身体不好,还翩翩站在风口吹寒风,她这是在作践谁呢? 这个复杂多变的女人,让他疲于应付,他的生活里不应该出现这样美丽妖娆的女人,如果可以重来,在唐古拉山的那晚,他一定不会站在雪地里。如果他们没有站在雪地里,这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他还有很多事情等待他去完成,他生活的重心不应该在她的身上。 可是当他看到那风中的孤寂背影,他的心却飘向了远方。他想到了唐古拉山镇她无意接听起的那通电话,他还想到了她执意要去双湖找天堂,他对她升起了一丝恻隐之心,虽然她就是一个刺猬,随时都在蜇人,但是他还是会不舍,还是会心疼。 他毫无意识的,抓起一旁的羊皮袄,映着火光,踏着白雪,走了过去,一个扬手,羊皮袄就飞了出去,稳稳的蒙在了她的头上。 “冻伤了可没有人会关心你!”高山冷冷的说道。“覃四儿,别那么卑微,到处博人家的同情。” “既然不关心,那你还过来做什么?”覃四儿扯开蒙在她头上的羊皮袄,转头紧盯着他。高山大囧,转身就要离去,则听见她慢慢的说道。 “你认识星座吗?”覃四儿又抬头仰望星空。慢慢的站了起来,那落寞的背影,让人心颤。她突然伸出手,指着北方的天空。 “那是仙后座,M型的星座。以M中间V型为起点向北画一条线,就可以找到北极星。” “你还研究星座?”高山好奇,与她并肩站在一起,仰望夜空。 这样的夜空,让他感到平静。 “你听过仙后座的传说吗?”覃四儿自言自语,接着又道。“传说仙后座是埃塞俄比亚国王克甫斯的王后卡西奥帕亚的化身。因为王后常在人们面前夸耀自己和女儿是世界最美的女人,连海王的女儿涅瑞伊得斯也不如她们,因而激怒了海王,海神派出海怪到埃塞俄比亚的海岸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国王和王后不得不将爱女献给海王,幸好被英雄珀尔修斯所救。后来,国王和王后都升到天界,成为星座。王后在天上深感狂妄夸口不好,所以成为仙后座后,仍然高举双手,弯着腰以示悔过,绕着北极转呀转,乞求人们原谅她那无知造成的过错。” 覃四儿喃喃的说着,眼神深邃而又空洞,一脸的彷徨,看着有些恍惚。 高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不明白她此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这女人的思维跳跃的太快,让他有些跟不上。 “是不是所有无心的过错都会得到原谅?”覃四儿忽然转头望着高山,让高山措不及防,他那灼热的眼神来不及收回,全部落在了她的眼底。 “只要是诚心的。”高山也望着星空。“佛主在天上看着呢。” 覃四儿不语,静默。 “佛主?”覃四儿盯着高山的侧颜。“你好像很信他。” “是信仰!” “茫茫人海,有这么多人都有求于佛主,佛主他老人家忙的过来吗?”覃四儿自嘲。 “心诚则灵。就像你说的王后。” “我还有龙则灵呢!”覃四儿讥讽。 “既然不信,那你还相信什么仙后座的传说?。”高山直面她的眼神,这女人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确定以及肯定。 “人活着就要勇敢点,学学王后,学她的反省,学她的弥补,别一味的逃避。不求仰不愧于天,俯不亏于地,只求问心无愧。”高山明白,她覃四儿就是一个逃兵,一个做了错事就夹着尾巴逃避的逃兵。 “只求问心无愧?”覃四儿喃喃自语。伤害已经造成,犹如破镜难全,她凭什么可以问心无愧? “你我皆凡人,别给自己套上枷锁,将自己锁在樊篱里作茧自缚。”高山长叹一气,说给她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里危险,会有狼群出没,回吧。”高山说完转身就走,他对自己这些行为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能再将她视为陌生人。 “高山。”覃四儿叫他,他止步。 “你有女人吗?”她问,他没有回头。 这样的夜,让人迷醉;这样的话,让人迷乱。 “回吧。” “我看上你了。”覃四儿在他身后忽然大声吼了出来。 高山那坚挺的背脊,陡然僵直,仿佛晴天霹雳,让他无法动弹。哪有这样口无遮拦、豪迈奔放的女人? 高山转过身子,墨莲般的眸子深邃而又澄净,一脸的笃定,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可我对你不感兴趣,怎么办?” “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我的手里。”覃四儿笃定。 “你凭什么?” “凭你关心我!”覃四儿嘴角噙着笑意。 “我也关心扎西的死活。” “凭你舍不得我!” “猫狗死在我的身边,我也舍不得。” “凭你抱了我!” “我也抱了小多吉。” “高山,你别忘了,是你先出线碰了我!” “那是个意外!”高山的脸色有些难看。 “高山,你对我有感觉!” “男人见了女人都有感觉。” “高山,你他妈的是男人就给承认了。”覃四儿步步紧逼。 高山在此时却沉默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最终,他败阵了,踏着步子,毫不留念的离去了。 高山跨步离开,覃四儿慢悠悠的跟了上去,心里正一阵一阵的腹诽:这胆小的男人,承认动了心就有这么难吗? “高山,四儿,快来尝一尝这肥美的鼠兔。”贡布招呼着他们。覃四儿坐在一旁,而高山则远远的坐在了另一端,中间相隔着熊熊的烈火,谁也看不清谁。 025 这女人为何不懂他的好意 天空刚刚泛着鱼肚白,早起的白玛点燃了酥油灯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磨糌粑,打酥油。一夜辗转难眠的覃四儿听闻外面有响动,随意的穿上了外衣,看着黑帐篷的另一边扎西还在沉睡,却没有看见高山的影子,轻轻的掀帘子出去。她前脚刚踏出去,睡在帐篷外面的高山紧闭的眼眸立马睁开,又重新闭上。 天刚泛白,她就起了,看来一夜难眠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她。 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命运早在前世就已经注定,他和她都无力与命运做抗争,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默和接受。 覃四儿站在帐篷边上,刺骨的寒风令她一阵哆嗦,刚迈出的脚步却在空中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靠在帐篷撑杆上正在睡觉的高山。她想也不想的一脚给他踢了过去。 “这天寒地冻的,你发什么神,不好好待在……”话刚出口,覃四儿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一句句震耳欲聋的话不停的在她的耳边回荡。 “你他妈的不要命没什么关系,但要是害了这无辜的一家,你就是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 “待在这里更危险,一旦来人,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期间的变数太多,我不同意。最迟在明早,我们就得出发。” “覃四儿,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欠你,这一大家子善良的牧民也不欠你。” 陡然间,她明白了一切,他是专门守在这里,就是在确保他们的安全。 顿时间,她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被定在了原地。 在她决定来藏地之时,她就决定一去不返了,为什么还要让她遇到他? “你还要在那里杵到什么时候?”倚靠在撑杆上的高山悠哉遥哉的站了起来,抖抖披在身上的羊皮袄,雪花乱溅,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他知道她明白了。 他承认他这些天所做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议,有些无法理喻,更疯狂的在冰天雪地里守了一夜。他不得不承认,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可是,在错的时间越到对的人,那注定不会祝福。或许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停止一切突发的、正义的、不可思议的情愫和行为,那才是明智的选择。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因为担心那些人追来,所以在这里保护你吧!”高山一脸的嘲讽。收起那些混沌的思绪,将自己的心伪装起来。 “哈哈哈……”他狂肆的嘲讽了起来。“我看你是有病,而且还病得很严重。不知道哪家医院可以收治你这种患有严重的‘公主病’的病人?”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的表情太过于狡黠,他的话太过于狠毒,顿时间让她斗志昂扬了起来。“动物怎么能知道人类的医院,我看还是不劳你费神了。”她打量着他受伤的大腿,立马戏谑的笑着:“我想的话,宠物医院会适合你的。” “我们彼此彼此。”高山低低的打量了她一眼,慢慢的迈出步子,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看来有骂人的气力,那就没什么大碍了,想必大脑也该是清醒的吧,既是这样,那就好好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说完,高山拉着她远离了帐篷,朝昨夜她观星的地方走去。 “有话快说。”覃四儿一掌甩开他,她的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让她有些烦躁不堪。 “首先,我要申明一点,你我不是同一路人。到了镇子上,你就走吧。”高山冷着脸沉声说着,不想给她留一丝的希望。 “哈哈哈。”覃四儿爆笑出来,眼泪都笑出来了,身子也笑弯了。“你知道我们现在这样像什么吗?像一个有权有势的富家少爷打发一个死缠烂打的女人。” “覃四儿。”高山暴怒。“你给我认真点。” “凭什么你说我就得听。”覃四儿收起笑容,冷眼回击。 “随便你听不听,到了镇子,你立马给我滚。” “我又不是皮球,不会滚。” 高山不予理会她的无理取闹,继续说下去。“在后面追我们的人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在唐古拉山的那夜,我亲眼看见他们活生生的将一个活人打死,不想死的话,就离我远点。”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覃四儿难得的正经。见他不语,她又直白的问着。 “你知道他们什么内幕?”这话在他们逃亡的之时,她就问过他,只是他将她当逗耍给打发了。 “我不认识他们。” “那就是你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她覃四儿虽然病魔缠身,可是她并不傻。 “是。”高山终究还是承认了,因为他要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好让她知难而退。“被打死的那人临终前给了我一个移动盘,但没有说里面是什么,只说人命关天,一定让我给他转交给长江源宾馆108号的人。但是现在错过了时间。”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交不出去,他们就会一直追杀你。” “是。”高山心底一沉。他特种兵出身,不会把那些人放在眼底,可她除了牙尖嘴硬毫无招架之力,再说了可是他还有正事要做,没有时间和他们在这里耗。“他们见过我了,不会就此罢休的。” “覃四儿。”高山再次郑重其事的喊着她。 “看在我们一起亡命的份上,听我一次,到了镇子上,就离开吧。” “你这是在乞求我吗?”他的话,她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要就此作别对吗? “如果这样你才能听,权当是吧。” “高山,你真他妈的有种。”覃四儿有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高山看着她复杂的眼神,立马转移视线,慢慢的转过身去。“还有,这一路上可能不太平,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不过在达到镇子之前,我会尽全力护你平安。” “用不着,事情来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既然准备和她撇清关系,就不要给她留一丝念想。 “随你便。”高山暴怒。 这该死的女人为何不懂他的一片好意? “天亮就出发。”说完毫不留念的与她擦肩而过。 026 她的世界在一瞬间坍塌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只是别离各有不同。 对有的人来说,离别是为了再次的重逢,如贡布一家。这几个从天而降的客人,给他们带来了欢笑,带来了快乐,今日的离别,是为了来日的重逢。 对有的人来说,离别是为了一出戏剧的落幕,也是为了给一段缘分画上句号,如高山和覃四儿。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里相遇,注定是悲剧。 热情的贡布给他们三人准备了一路的糌粑、干肉、酥油,还附赠了他们一人一件羊皮袄。高山想要表达谢意,贡布说什么都不肯收下,高山最终将他的手表送给了贡布。而活泼的爱闹的小多吉则躲在黑帐篷里,任白玛怎么呼唤都不肯出来。 “四儿姑娘,这个帽子你收好,这是多吉亲手猎的狐狸他宝贝着呢,我说给他做顶帽子,他却说要给留给你的。” “谢谢。”覃四儿接过帽子,小心翼翼的待在头上,心里暖暖的,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多吉,你送姐姐的帽子,姐姐很喜欢、很喜欢。姐姐要走了,你不出来送送姐姐吗?”覃四儿站在帐篷外面朝里说着,可小多吉就躲在帘子里,拽着帘子始终不肯松手。 “多吉是舍不得你们走,昨夜听说你们要走,哭闹了好一阵子。”白玛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我家多吉是打心眼的喜欢你的,你们要走,他定是不舍的,所以闹性子呢。姑娘,走吧,趁现在风雪小,等缓过劲来,他就出来了。” 覃四儿向里望了望,半蹲在帘子旁,一掌抓住小多吉的手。“多吉,你乖乖的,如果姐姐平平安安的回到家,姐姐派人来接你去姐姐家玩可好?” “姐姐可说话算话?”小多吉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哭成了一张小花猫。“姐姐可不能骗我。” “姐姐不骗你。”覃四儿捧着他一张小花脸,笑得开怀。“姐姐身体不好得回家治病,不能再待在这里陪你玩抱石头游戏了,不过姐姐向你保证,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这个你好好拿着,千万不能丢了,上面写着姐姐住的地址,如果姐姐没能来接你,你就拿着这个去找姐姐,好不好?” 覃四儿给他一张卡片,只有覃四儿自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好。” “那我们打勾勾。”覃四儿伸手与他打勾勾。 “多吉,再见。”高山也凑了过来,摸摸的他的脑袋。 “哥哥再见,姐姐再见。”小多吉依依不舍的拽着白玛的袍子,一张小脸蛋哭得通红。 梅朵抱着燃着松柏枝的香炉出来,在分别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几圈,嘴里絮絮叨叨的念了一阵,为他们祈福送行。 “走吧,走吧!” 终于覃四儿、高山、扎西在贡布一家依依不舍的送别之后,各怀心思的上了路。一路上,风肆虐的吹,雪沙沙的飘,移动的三道人影,在万物凝成一色的崇山峻岭之中,成了唯一的一道流动的风景线。 “高山,你等等我们。”年迈的扎西顿珠看着高山远远的将他们抛在身后,他担心覃四儿身体吃不消。“雪太大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躲吧。” 而极力想要结束这一切的高山,对他的话却充耳不闻,却大步的往前迈。只因他想早点结束这一切,让一切回归到正轨。 “啊……”覃四儿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这种沉默和诡异的气氛。 原来覃四儿踩着了一个雪窟窿,整个人被陷在了雪地里,周围的酥软的积雪正渐渐的往下坠,一个不慎将被积雪所埋。 “覃姑娘,快抓住我的手。”扎西顿珠伸手想要拉她上来,奈何雪坠速度太快,力不从心。 “覃四儿,你别乱动。”高山神色慌张的冲了过来,一个俯冲,身子趴在地上,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她的手,使劲的往上拉。 “你还赶我走吗?”覃四儿趁机威胁。“你现在把话说清楚。” “覃四儿,你他妈的疯了吗?”高山震怒。这活腻歪了女人真会见缝插针,威胁起人来毫不含糊。 “四儿姑娘,这可开不得玩笑,会闹出人命的。”扎西顿珠在一旁急的团团转。 “你说话。”覃四儿丝毫不退让。 “你想死,我不拦着。”高山气绝,看着积雪慢慢稳住,一下子就松了手。可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松开,覃四儿故意往下坠,顿时间轰隆一声,滚滚白雪哗啦啦的往下翻滚。 “覃四儿。”高山胆战心惊的拽住她的手,口里惊呼了出来。“我答应你。” 终于,覃四儿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她借着他的力量,爬了起来,在雪崩来临之前,三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四儿姑娘,我今天得好好的批评你,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做有多么的危险,如果高山晚了一步,大雪就将你埋在了底下了,你怎能这么的任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说,非得要做那样的危险的事情。还有你高山,你怎么能那样就放手了,四儿姑娘任性,你也跟着胡闹。”扎西顿珠惊慌失措,那惊险动魄的一幕让他想想都觉得后怕。 覃四儿挑挑眉,看着高山不语,心里正乐开了花。而高山则被她惊出了一声冷汗,有气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他得找她好好谈谈,否则,这一路下来,一刻也不得安宁。 “覃四儿,我们谈谈。”高山不管不顾,将她拖拽到一旁,再狠狠的甩掉。 “覃四儿,别拿自己的性命和我赌气。”高山居高临下的瞪着她。“你不在乎你的命不要紧,可别让我背负一条人命债,让我终生难受。”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没想过寻死。”覃四儿眼珠子四处游移,这样暴怒的高山是她不曾见过的。 “有你这样试探的吗?那多危险,你看不见吗?你的眼睛是被鹰啄了吗?”高山怒吼。 “你究竟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他孤身一人在这世界上流浪,除了这幅皮囊,他什么都没有,她图他什么? “是想要***吗?”高山几乎是用吼的。“覃四儿,你别他妈的让我瞧不起你,你的骨气、傲气都去哪里了,是去度假了吗?” “之前想过,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覃四儿供认不讳,一双泛着秋波的水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我说过的,高山,我看上你了。” “覃四儿,你有点傲骨吧!”高山横眉冷对。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家世显赫,身份显贵。你有你的阳关道要走,我有我的独木桥要过,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与其将来痛苦,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他孤身一人,身上背负着重担,他能给她的只有颠沛流离,他不能,也不舍。 “高山,试一下不行吗?” “覃四儿,放手吧。” “高山。” 他的决绝,她有些心灰意冷,像霜打过后的白菜。她不言不语,踏着凌乱的步子继续往前走了。她的天空刚刚洒满了阳光,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狂风大作? 她的世界在一瞬间坍塌了。 027 雪山里那些拿命赌博的人 纷飞的雪花,漫天的飞舞,一直延绵不绝的下了一天一夜,道路结冰,路况不佳。从唐古拉山镇出来,在G109国道上,一辆红色的SUV在荒原的高速公路上一路越过线超车往南飞速行驶,所经之处惊起漫天起伏的喇叭声以示抗议。 “你他妈的是蜗牛吗,用爬的吗?”后座的江云沉声呵斥。“油门摆在那里是给你当摆设的吗?” “二少,道路结冰,再加速恐有翻车的危险。”坐在一旁的怀子,看着前面开车的猴子开的胆战心惊,立马替他解围。 “知道路滑,早些时候为什么不给四轮上绞链?你他妈的难道这些事情也要我来操心吗?”江云在后座横起一脚踢在前座的靠椅上。顿时间众人乖乖的闭了口,车内一片静默。 “卫星地图。”江云气得几乎要肝脏炸裂,血管迸裂。 怀子立马调出唐古拉镇的地图,找到坠车点区域进行比对分析。 “二少,还有10公里的样子就到了坠车地点了,以这个点为中心辐射出去,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是努日巴村,西行就是可可西里无人区的方向,南下河流众多,冰山环绕,不利逃亡。我推测他们最有可能北行去了努日巴村,翻越诺日巴尕日保山脉就可以北行到玛曲塘,然后回到唐古拉山镇。” “他没有装备,可绕行这么远?”江云提出质疑。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牧区,有夏季草场,这个季节应该还有未搬迁的牧民。如果遇到牧民,那就不成问题。” “如果他选择西行去可可西里呢?” “可可西里是生命的禁区,孤身横穿可可西里无异于自寻死路,我想他不大可能冒然西行。” “那好,去努日巴村。” 红色的SUV在拉智村下道,西行直奔努日巴村。江云唯恐惊动警方,他们选择了在坠车地点之后两公里后再下车,一行七人,开车的猴子一人驾车返回唐古拉山,剩余六人全部出动。由江云带队,怀子、麻风、黑三、幺鸡、二娃五人各自带上帐篷、装备、食物像雪山深处走去。 在雪山的深处,莽莽白雪,万物一色,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江云一行六人,翻越三座雪山后,卫星地图的上定位的地方仍然离努日巴村还有十几公里。这群来自山城的男人,在山城日行可达近百公里,可在这道路崎岖、地势复杂、含氧稀薄的青藏高原,日行几十公里已是难得。 幺鸡和二娃高反严重,吃了药,吸了氧,效果甚微,以至于走到后来步态有些蹒跚,终于一个踉跄,幺鸡跌在了雪地里,并绊倒了二娃,两人犹如荒漠的鱼,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二少,再走下去,幺鸡和二娃估计会把命搭上在这里,能不能停下休整一会。”怀子看着寸步难行的两人于心不忍,毕竟兄弟一场,他不能见死不救。 “他妈的在山城一个个都是猛虎,到了这里都成了病猫!”江云啐了一口,一脸阴霾。看着仰躺在雪地上大喘着粗气的两人,怒气横生。 “继续灌药、灌氧,能否走得出雪山,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谢二少不弃之恩。”幺鸡和虎子感激涕零。 “都他妈的少说废话,给我安安静静的待着。你俩要是走不出去,老子将你丢在这雪山喂秃鹫,然后将你们的女人扔到西环路去。”江云暴跳如雷。 这些人都是跟着他一步一步走来的,哪能当做普通的弃子,说弃就弃。 于是众人在背风的地方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麻风、黑三扎营,怀子和江云研究路线。 “二少,是猴子。”怀子拿出卫星电话,一看是猴子,一阵欣喜。 “二少,你们怎么样?” “死不了。”江云望了望远处歇息的二娃和幺鸡,淡淡的应着。“见了人没?” “我赶到格尔木就去见了人,他说这事被媒体大肆播报,不能随意结案,得推个人出来了事。” “平时娇惯着他,还给他娇惯出脾气来了,告诉他,这次办不好今后也就不用办了。”江云怒吼。这些败类,有狼的野心,却没狼的血性。 “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知道,请二少放心,猴子一定把这事办成铁案,永无后顾之忧。”江云挂断电话,一脸冰霜。 “还有,你告诉我妈,我这趟估计一两天回不去,让她留意着四儿的行踪,她闯了祸人就消失了,别出了事。” “二少放心,我会叫人处理好这事。一定找到四儿小姐。” 说完,江云挂断电话,一脸的阴霾。 等他办完这事,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长着反骨的女人。 突然,一旁的怀子大声叫了出来。“二少。” “鬼叫什么,你个仙人板板。” 怀子一脸的兴奋。他没有看错吧,那升腾了的烟雾,是袅袅的炊烟吧。 “二少,您看那是什么?”怀子拽着江云的手臂,向悬崖边靠了过去。 “你看到了什么?”江云看着怀子那仿佛是麦哲伦发现新大陆般激动的神情,他除了震惊意外,还带着丝丝的欣喜。 “二少,那是炊烟,那是炊烟啊!”怀子激动的大吼着,顿时间仰躺在地上那些失去了斗志的男人,立马站了起来,兴奋的大吼大叫着。 “是炊烟,是炊烟。二少,是炊烟。” “看来我们分析的方向是对的,沿着一路北上定能追上他们。” “他先行了三天,够我们追的,马上收拾,准备下山。”江云当机立断,吩咐下去。 “二娃,幺鸡你们的包袱给黑子和麻风,保存体力。” “是,谢二少。” “老子以为要死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出门前我那瓜婆娘和我闹脾气,,老子一怒之下走了,肠子都悔青了。” “都赶紧的。”看着二娃和幺鸡来了精神立马调笑。 “二娃,你看你他妈的那熊样,看到有活着回去见到你女人的希望,都他妈的全来劲了。”看见了炊烟,就仿佛是大海上的蚂蚁看见了浮木一般,求生的意志在他们的心中无极限的扩大。 “嘿嘿嘿嘿。”二娃嘿嘿嘿的憨笑。 有时候,精神的力量大于一切?,江云暗想。 可是他的精神支柱又在哪里?覃四儿那欠收拾的女人,他什么时候才能征服。他妈的都辛苦了十几年,可还是没搞定。真他妈的晦气。 028 贡布家的帐篷招来了恶狼 在雪山脚下里,高山一行人的离开,贡布一家人笼罩在离别后的惆怅里,一种失落的感觉在他们心中慢慢的萦绕。 “贡布,雪一直这么的下着,你说他们能走出去雪山吗?”白玛时不时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脸的忧愁。 “我也为他们担心,小伙子腿上还伤着呢。”梅朵给每人递上一酥油茶,脸色沉重。 “我们应该相信他们,他们既然能徒步翻越几座雪山到达我们这里,就有能力平安的走出去。”贡布遥望窗外的飞雪,心中打鼓。 “阿妈,阿妈。”多吉一脸失落的望着白玛。“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姐姐和哥哥了。” “多吉乖乖的,你四儿姐姐就会回来的。即使你四儿姐姐没能回来,等你长大了,你也可以去看她。”白玛心疼的看着多吉,伸手紧紧的把他楼在怀里,轻声的安慰着。“所以,我们多吉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去山城见你四儿姐姐了。你要好好的收着你四儿姐姐给你留的东西,千万别丢了。” “嗯。”多吉听闻他妈妈的话,喜逐颜开的点点头,两眼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我会乖乖的,我会乖乖的。只要多吉乖乖的,哥哥姐姐就会回来的。” “万能的佛主会保佑他们的,一定会保佑他们平安的走出雪山的。”白玛在一旁默默的祈祷着。可就是在这气氛低沉的时刻,外面却传来阵阵的欢呼声,紧接着就是重物落水的声音,吓得帐篷里的人不知所措,白玛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多吉,惊颤的望着其他的人。 “阿妈。”听闻外面的响声,多吉吓得躲在白玛的怀里,不敢动弹。 “多吉乖,多吉不怕。” “走,出去看看。”贡布两兄弟立马对视一眼,率先冲了出去,紧接着白玛和梅朵也跟了出去,看着眼前的景象,莫不惊悚一片。 原来是经过翻山越岭的江云一行到达了温泉,看着冒着汩汩暖气的温泉,被冻得浑身僵直麻木的男人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滚烫的温泉里,仿佛是如鱼得水的鱼儿般,不停的在水里跳跃和欢呼着。 “爽。” “真爽。” “比东泉和南泉的水还要爽。” …… 顿时间寂静的牧场一下子闹腾了起来,让贡布一家瞪大了瞳孔,不知道如何是好。 “自打搬到这夏季草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外人。”梅朵惊呼着。 “可不是吗?”普布一旁感叹着。 “这群汉人来我们的牧场做什么?”白玛有些惊恐。 “看样貌,不像善茬,来者不善。白玛,带多吉、梅朵去帐篷里待着。”贡布有所防备。 “喂!”水里的人似乎发现了他们。黑子和麻风向他们靠了过去,拿出手枪,一脸的凶相。“有什么吃的,马上拿出来。” “有糌粑和酥油茶。”白玛颤巍巍的应着,带着多吉立和梅朵奔进了帐篷。 “兄弟,我们立马给你准备糌粑和酥油茶。”贡布面不露色,这群汉人身上有枪,小不忍则乱大谋。 “糌粑?酥油茶?”黑子立马翻脸。“老子看到了成群的山羊,你竟然只说有糌粑和酥油茶?赶快给哥几个宰杀一只羊来。” “相必兄弟几个都饿了,糌粑和酥油茶是现成了,立马可食,山羊得等,这不是怕饿着兄弟几个吗,兄弟要吃羊子,待会就宰。” 麻风又指着普布:“你立马去。” 普布被吓得直哆嗦,“你你你……我我我……”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说你呢,还不赶快去。”麻风一脚给踹过去,却被贡布给挡了下来,麻风欲要动手,却被怀子的一声吼给拦了下来。 “麻风,给老子安分点。”怀子坐在温泉里,看了看一旁的江云,立马像他招手。“去给二少把那男人带过来,二少有话要问,其他的人让他们都去准备吃的。” “是,怀哥。” “嘿,兄弟。”江云一脸的笑容,让人难以将他和危险人物联系在一起。“我打听个事,有没有见过30岁左右的汉人,穿黑衣羽绒服,身材高大,约有一米八,寸头,说话带川音。” “没,没有见过!”贡布打量着这几人,身边的这两人一脸的痞气,温泉里两人一人含笑,一人沉稳,皆是狠角,而另外两个虽然脸色不佳,但是刻在骨子里的凶相却改变不了。顿时他明白了起来,这群人是来追高山的。 “你确定没有见过?” “没,没,没有,我没有见过。”贡布坚决否定。“我去帮忙准备吃的,哥几个泡完温泉可以到那个大帐篷里休息。” 看着他匆忙里开的背影,江云心中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那就是他们来对了地方。 “二少,有猫腻!”怀子一脸得意的笑。 “等吃跑喝足了再审问也不迟!” “明白了,二少。” 贡布一家知道了来人的目的之后,将所有能吃的食物都拿了出来,胆战心惊的站立在一旁,有些惊慌失措,在江云一行人如有若无视线下,渐渐的忐忑不安起来。而这些一天没有进食的不速之客,正狼吞虎咽的抢夺着食物,早已经将进餐的礼仪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阿妈,这些大哥哥把所有的食物都吃了,多吉没得吃了,多吉没得吃了,就长不大,长不大就再也见不到四儿姐姐了。”多吉童言无忌的指着这群狼吞虎咽的‘饿’人们。一脸的焦急。“阿妈,你快跟这些大哥哥说说。” 听闻多吉的话,四个大人吓得全身哆嗦,直冒冷汗。白玛使劲的捂住多吉的口,将他扯到自己的怀中。而坐垫上进食的男人们的目光则齐聚在多吉的身上。 四儿姐姐? 四儿?他没有听错? 江云的头嗡嗡作响。这是巧合?还是他们的追踪的方向错误。江云腾的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的靠近多吉,在白玛还没有反映过来之前,一把拽住了多吉。 “小朋友,告诉哥哥,你姐姐叫什么?” “多吉。” “多吉。” “多吉。” “多吉。”四个大人异口同声的惊吼着。争着上来拽回多吉,可是怀子等人立马围了上去,吓得他们不敢有任何的动弹。 “小朋友,你告诉哥哥,你姐姐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儿子不可以。”贡布大吼着。使劲的想挣脱他们的钳制,可是他们却如铜墙铁壁般,静静的矗立在那里,让他无计可施。 “四儿姐姐。”多吉露出一脸的天真无邪。 “是四儿姐姐吗?”江云轻声的追问,生怕吓着了他。“是不是长着长长的头发,很漂亮很漂亮。” “嗯。比雪山上的白莲花还要漂亮。”多吉美美的一笑。 “小朋友,告诉哥哥,你四儿姐姐去哪里了!” “走了,很早就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多吉说着说着,小脸上露出一脸的忧伤。 “哥哥相信你。”江云双眼一沉,嘴角掀起一丝笑意,然后在转瞬即逝之间消逝,伸手卡住多吉的脖子,多吉吓得哇哇哇大哭出来,一旁的白玛腿软跌坐在地上,而贡布也全身发颤、惊魂失措。 “阿妈……阿妈……阿妈……阿妈……阿妈……” “看在你么提供食物的份上,我饶了你们。但是,要是你们不老实交代,这天真可爱的小家伙就得在你们眼前消失。”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名单没有追到,反而找到了失踪多日的覃四儿。这欠收拾的女人真他妈的会折腾,竟然一个人跑到了这荒无人烟的牧区来找死。 “不不不……”白玛惊吼了出来,低头使劲的咬住男人的手臂,男人吃痛,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紧紧抱住儿子的身子。母性的光辉照耀在最危险的时刻。 “别伤害我的儿子,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儿子……他还小,求你放了他,要打要杀,你们都冲着我来……都冲着我来……冲着我来……”白玛痛哭流涕央求着,然慈母之心和哀求的眼泪,对于金钱至上、权势为大的江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你来?”怀子一手扣住她的脖子,露出一脸的狡黠的笑容。 “你倒是还有几分的姿色。”说着猥亵的大手伸了出去,慢慢的探上她的面如死灰的面颊。 “混蛋,你们这群恶魔,就是那荒原上那狡猾的狐狸,会遭到报应的。”贡布愤怒着,拼了命的反抗着。这等的龌龊下流的事情,只要是男人的,就不能忍受。顿时间,麻风、黑子一起冲向贡布,拳脚相向,下手狠毒,不留丝毫的余地。 看着阿爸挨打,小小的多吉,哇啦哇啦的哭得更加凄惨。 029 善良的一家遭到灭顶之灾 一群仗势欺人的男人,并没有因孩子哭声而停止,也并没有因大人的求饶而心慈手软,反而他们越表现得越弱势,他们欺凌得越厉害。 “贡布。” “大哥。” “大哥。”三人惊呼着。 “住手,住手,你们快住手,不要打我老公,不要打我老公……啊,放手,下流的混蛋……”白玛尖叫着,拂开怀子猥亵的大手,奋不顾身的爬了过去。 场面一下子失控了起来,普布也扑了过去,可是却没有改变任何的局面,反而是主动送死。 “老公,老公。大哥,大嫂……”梅朵歇斯底里的大吼着,看着奄奄一息的丈夫、大哥和大嫂,她哭得肝肠寸断。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我说,我说,你们想你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求求你们别打了。”白玛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贡布,苦苦的哀求着。 “求求你们别再打了,求求你们别再打了,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不能说,白玛,不能说。” “不,不要,大嫂。” 普布、贡布坚决反对着,他们不能以出卖朋友,换来自己的苟且偷生。 “白玛,不能说。”贡布以一家之主的气势怒吼着。 “你给我闭嘴。”一个男人一脚踢开贡布。 “贡布……”白玛泪眼模糊的望着他,她别无选择。“贡布,我不能看着多吉受苦,多吉是我的命根子你是知道的,我不能至他不顾。” “阿妈,阿妈。”多吉吓得尖叫起来,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这样惨烈的场面他哪里能见过,吓得尿了裤子也浑然不觉。 “白玛。” “大嫂。” “大嫂。”三人惊吼着,而一旁逮住多吉的江云松开多吉,踩着欢快的步子靠了过去,他仿佛爱上了这般的嚎叫,嬉笑的拍掌嘲讽着。 “真是一曲悲壮的歌儿呀!气势够恢宏啊。”说着,一手扯下奔走的多吉,将他狠狠的甩在地上,立竿见影般立马传来多吉的嚎啕大哭。 然这样嚎啕大哭对江云来说,他并不满足,一脚迈了过去,狠狠的踩住多吉的小手,顿时间吃痛的多吉撕心裂肺般的尖叫了起来。 “啊……阿妈……阿妈……阿妈……阿妈……阿妈……”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顿时间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穿过白玛的四肢百骸。“多吉,多吉……儿子……儿子……” “儿子……儿子……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恶人,你们会遭到天打雷劈的……”贡布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使劲的往他身边爬过去。 “多嘴……”黑子怒骂着,一脚踢了过去。 “阿妈……阿妈……阿妈……” “不想这小崽子的这只小手被废掉,就老老实实的给我交代。”江云威胁的怒吼着。“说,她在哪里,还有谁?” “我说,我说,你放开孩子,你放开孩子。”白玛大吼着。 “白玛。”贡布大吼着。 “对不起老公,对不起,对不起,多吉还这么小,我不能,我不能。”白玛奋力的爬到江云的身边,使劲的掰开他的脚,心疼抱着儿子,哭得肝肠寸断。 “白玛。”贡布阻止。却惹来了众怒。怀子一脚提翻了摆在卡垫上的餐桌,抓起一旁的盛着酥油茶的铜壶就往贡布的头上狠狠的撞了下去,顿时间血腥的味道四散开来。 “想要再考验一下二少的耐心吗?” “贡布。” “大哥。” “大哥。”白玛、多吉、梅朵大声疾呼。怀子带着众人将贡布打的奄奄一息,立马又扑向普布。 “快说。”江云发出滔天的怒吼。他在覃四儿那里受的罪,仿佛要从他们身上讨回来一样。 “他们一早就离开了。”白玛大叫着。“一早就离开了。” “和谁?”江云质问着。“男人还是女人?” 白玛看到奄奄一息的贡布,哭得泣不成声,而惊天呼喊的梅朵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和一个汉族男人,还带着一个藏族老人当向导,说是进藏旅游的,途径唐古拉山在雪山里迷了路。”梅朵爬到丈夫普布的身边,嘶声力竭大吼着。 “男人,她竟然背着我找了男人?”江云震怒。覃四儿,看我逮着你,怎么收拾你。 “是的,她们一起来的。”梅朵惊颤的回答着。 “除了他们,还有没有其他汉族男人来过。”江云追问。 “没有,没有,只有他们三个来过。”梅朵被怀子吓得直哆嗦。“你们想知道的,我们全说了,你放过我们,求你放过我们。” 江云一脚踢开梅朵。获知这个消息后,顿时间乱了他的思路。 江云蹙眉,难道他们推断有误,那男人随车坠亡而死,根本没有活着,警方所说的还有生还的人,难道是江雨底下的那几个人。那现在他们又在哪里? “怀子。”江云一脚踢在怀子的肚子上,怀子仍旧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 “你他妈的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警方所说的还有存活的人指的是谁?你不是亲自确认过的吗?” “我……我……”怀子一向办事沉稳,可是这次他自己却对自己办的事情没有把握。“我……我明明看见他们死了。” “明明看见?你他妈的给我说你明明看见?你怎么不肯定的说,他们已经死了。”江云暴跳如雷。为了搬倒江雨,他花了多大力气,要是让江雨的人活着,他就前功尽弃了。 “对不起,二少。”怀子如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 江云正在气头上,白玛突然一声大吼。 “多吉。” 只见多吉拿着割肉的刀子,颤巍巍的像江云的腿划去。嘴里振振有词的说着。“你这个坏哥哥。” 江云一脚踢飞了多吉,落在篷布上,反弹了回来,重重的落在了打酥油的木桶上,顿时间口吐鲜血。 “多吉,多吉。”不知所措的白玛只能抱着多吉蜷缩在角落里低低的抽泣。 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普布,却拼命了爬了过去,黑子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背上。贡布摸出腰间的匕首,狠狠的划破了他的小腿。 “找死。”吃痛的黑子起了杀心。 “你们住手,住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普布,奋力的爬着,紧紧的咬住黑子的小腿肚,场面一下子变得血腥起来。 “有他妈的本事。”江云咒骂,掏出手枪,对准普布的眉心,手起声灭,普布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你还我丈夫来。”梅朵拼死向江云撞去。 “妈的,脏女人。”江云一个踉跄,一脚朝梅朵踢过去,顿时间梅朵跌倒,喉痛正中锅檐,顿时间血流如注,汩汩鲜血往外翻涌。 “梅朵。”白玛泣不成声,小小的多吉躲在他阿妈的怀子抖如筛糠。 “你们这些恶魔,比荒野的恶狼还要凶残。”白玛撕心裂肺的咒骂。“心被狼吃了,眼被鹰啄了。” “聒噪的女人。”怀子掏出枪,下了狠心。 “啊……”多吉尖叫,叫声划破了天际。“阿妈,阿妈,阿妈,阿妈,你醒醒,多吉吹吹,吹吹就不流血了。”多吉像以前他磕着碰着了他阿妈给她吹吹一样,笨拙的小手按压着流血的地方,小嘴不停的哈着气。 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贡布爬到白玛的身边,看着毫无血色的白玛,仰天痛哭。“白玛,你醒醒,白玛,白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白玛……你不能死,你不能死……白玛……”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江云拽着贡布的领子,一脸铁青。 “白玛……白玛……”而心系着妻子的普布早已经麻木不堪,对江云的话充耳不闻,整个人都陷入到白玛死去的悲恸之中,无法自拔,任凭他拳脚相向。 “二少,看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了。”怀子看着这躺了一地的尸体,心里瘆得慌。“还是追四儿小姐去吧。” “给我搜,能吃能用的东西,全部带走。”江云吼得气急败坏。 顿时间,几个大男人将三个帐篷翻了个底朝天,将能掠夺的东西全都搜刮在行囊里,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白玛,你醒来看看,那群恶魔走了,他们走了。”贡布爬到白玛的身边,将她搂在里怀里,一脸爱怜的抚摸着她。他从来不曾想到,厄运就这样的降临在他们的头上。弟弟死了,弟妹也死了,他也要快死了。 “白玛……白玛……”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容,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白玛的时候,她是那么的美丽,仿佛是雪山上盛开的白莲花。 “白玛,你等等我,白玛……”贡布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那血肉模糊的手掌,慢慢的婆娑着她的脸,是爱怜,是心痛,是不舍,也是无助。 “白玛……白玛……”笑容荡漾在唇边。 突然多吉在木桶的旁边,呜呜呜的低泣起来,贡布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儿子还活着,他的儿子还活着。 “多吉,多吉,我的儿子……”贡布泪眼迷蒙,眼泪婆娑。“白玛……白玛……你去了,我们的帐篷怎么办,我们的儿子该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阿爸,阿爸……”小多吉躺在木桶旁边,呜呜低泣。 “白玛,你醒醒,你醒醒,你听见没有,我们的多吉在哭,你睁开眼睛看看他。”贡布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没有了她,他就没有了精神的支柱。 “阿爸……阿爸……”多吉哽咽,疼痛占据了他的整个世界,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玛……” 他又看看一旁的儿子,满眼都是愧疚和自责。他拼尽全力挪动体无完肤的身子,他不能撒手而去,他还有孩子。 “阿爸,阿爸,我疼,全身都疼……” “多吉,我可怜的儿子。”他想伸手,最后一次抚摸一下他的小脸。他不能死,他还不能死,他死了,他的小多吉怎么办? “阿爸……”多吉哇啦哇啦的大叫着,全身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阿爸……阿爸……阿爸”小多吉爬到贡布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多吉乖,多吉不哭,阿爸在这里,阿爸在这里。”贡布,爬坐起来,将多吉抱在怀里,强打起精神,检查他伤势。 030 我以为在你心里我不一样 在莽莽的雪山里,高山、覃四儿、扎西顿珠一行三人走了一天一夜,翻阅了两座大雪山。精疲力竭的覃四儿一下子瘫坐在雪地上,说什么也不肯再挪一步。 “我要休息,不走了。”覃四儿索性蜷缩在雪地上,赖着不起。 “覃四儿,再坚持一会等太阳出来再歇息。”高山折返,破口婆心的劝着。 “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我走不动了,要走你走。”覃四儿仰躺在雪地上,喘着粗气。 “覃四儿,这不是任性的时候,再坚持一会,我们再休息好不好?”高山低低的劝说着。“太阳出来,温度升高,积雪融化就有雪崩的危险。” “高山,要走你走。”覃四儿拿手遮挡住耀眼的光芒,微眯着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 “趁我现在没力气纠缠你,你走吧。”她心脏疼得厉害,她不想将她的脆弱摆在他的面前。她也不曾想过要用可怜去换取别人的同情,更何况对象还是他,即使要征服他,也是靠她覃四儿的美貌、骄傲和智慧。她没他想的那么的卑鄙。 “说什么浑话。”高山看着她有自我放逐的念头,怒火噌的一下冒了出来。 “不是浑话,也不是气话。”覃四儿一脸的淡然。“高山,我放你走,你也别管我的闲事,你走吧。” “不行,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高山作势要去拉她起来,她却一掌推开他。 “别碰我。”覃四儿一脸的决绝。 “覃四儿,你别这个时候犯浑。走不出雪山,危险就多一分,你想死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山里吗?”高山试图恫吓她,可是他似乎太小瞧了她,她覃四儿岂是任谁都能吓唬到她的? “你别闹了,走出了雪山,随你性子闹,我不会管你。” “高山,你就是犯贱,喜欢管别人的闲事。”覃四儿推开他,仰躺着她感觉呼吸更加的困难,于是慢慢的坐了起来,缓缓的吸了一口气,慢慢又道。 “别越界,高山。” “你以为我想管你,你的死活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关心,但是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就有必要对你负责,你起来。” “你是睡了我,还是爱了我,要对我负责?”覃四儿因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撇清关系而怒火中烧。他有什么资格说要对她负责。“对我负责,谁要你负责了,你我只是萍水相逢,谁要你负责,你以为你是谁?你又算哪根葱?” “覃四儿,你别把所有的事情混为一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高山气结。 “你走,龟儿子不走。”覃四儿发狠话。 “你……真是个奇葩。”高山一脸的铁青。“好,我走,你想死,你就死在这里吧,在这里喂狼,喂秃鹫,喂棕熊。”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小伙子,你是男人,你就不能大度一点,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四儿姑娘累了,走不动了,你何苦要逼她。”扎西顿珠几步上前,将他紧紧地拽住。“也不在乎这一点时间,你就让她休息一会。我看她好像难受得厉害。” “她难受关我什么事。”高山反射性的大吼,拒绝看她,也拒绝听扎西之言。 “你们真是一对冤家。”扎西感叹。 “谁和他一对。”覃四儿一语抢了过去。 “你走,立刻消失。”覃四儿奋力大吼。 顿时,高山背脊僵直,眉头紧锁,额头青筋外凸。和这女人完全没有办法沟通。他管不起,他还躲不起吗?她要想死,随她便。 “高山,你回来。”扎西顿珠高喊。 “你也走。”覃四儿大吼,吼完之后,身子软了下去,重重的跌在雪地上,鼻孔一痒,一股殷红的血液从鼻孔里涌了出来。 “覃四儿!”扎西顿珠惊慌失措的大吼了起来。“高山,高山。她晕倒了,她流鼻血了。” 高山听闻扎西的话,背脊陡然一惊,一股凉意从脚底倏地窜起,沿着背脊直往脑门冲去。 他这是在做什么,明知道她高反,明知道她脾气倔,明知道她伶牙俐齿,为什么还要和她吵? “怎么了?”高山急急的冲了过去,轻轻的将覃四儿搀扶了起来。 “覃四儿,你醒醒。”高山手足无措,只要沾着她的事情,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如果她是火种,那他就是一堆干柴,他俩待在一块点火就着。 “覃四儿,覃四儿。”高山声音颤抖,一双带茧的大手轻轻的拍着她苍白的脸。“覃四儿,覃四儿。” “快,掐人中,掐人中。”扎西顿珠急急的大吼着。 反应慢半拍的高山,顿时间清醒了过来,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迅速的掐她的人中,然后使劲按压她的胸腔,再口渡空气给她,给她做紧急心脏复苏急救。 “覃四儿,你醒醒,你别吓我,你给我醒来,你听到没有?覃四儿,你和我置什么气?你这张伶牙俐齿的嘴干什么去了,不舒服也不知道说吗,你混蛋,你就看着我难受。覃四儿,你给我醒过来,你不是喜欢和我吵吗,你起来和我吵啊,我保证不还口,你听到没有?覃四儿,覃四儿,你只要醒来,你爱在我身边待多久,你就待多久,好不好,覃四儿?”高山语无伦次,如果他够镇定,他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久久之后,口渡空气给她的时候,他的口里突然有东西在蠕动,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整个身子僵直在那里。 她醒了,她醒过来了。 覃四儿垂眸低笑,一手环着他的颈子,不让他有一丝的退却。覃四儿拽着他的颈子不放,惨白的红唇,深深的吻着他。 “覃四儿,你她妈的骗我!”高山推开她,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扶在怀里。 覃四儿不置可否,只是仰头紧盯着他,一脸的淡漠。 “高山。”覃四儿喃喃的说着。 “高山,你能对我笑笑吗?”她终究没能等到。 “先吃药。” 覃四儿一掌挥开,浓烈的眼神笔直的打量着他。 “高山,如果你迟早都是要抛弃我的,那请你就现在放手。就像你所说的一样,我走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 “覃四儿,你别逼我。”高山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脸上写满的痛楚。“你知道的,无论是你,还是扎西,我都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丢下你们,你何必要拿话来膈应我,我也是人身肉长的,也会难受的。” “我以为我不一样。”覃四儿一脸的失落,看看远山,白茫茫的一片,晃得她睁不开眼。 “伤眼,别看。”高山一掌蒙着她的眼睛,脸上写满的担忧。 “高山,你这样欲迎还拒的有意思吗?”覃四儿拽着他的手,心里五味杂陈。“我没见过你这么扭扭捏捏的男人。” “如果你不再做出格的事情,然后安然的走出雪山,我们再谈这个问题。”这是他最大的让步。如果这能够激起她的斗志,能够成为她求生的动力,他愿意给她画一个饼。 031 谁玩不起睡谁是孙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空气也凝结了。一旁的扎西顿珠见他俩又闹了起来,摇摇头,叹叹气,一路走来,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慢慢的走开了。 覃四儿一眨不眨的望着高山,仿佛要望到地老天荒。久久之后,覃四儿狂肆的笑了出来。 “高山,我也有我的骄傲。” “什么骄傲现在都给我放到一边,吃药。”高山坚持。他的心,早已支离破碎,无法救赎自己,更无法给她想要的幸福,如今这况状,朝不保夕,他更不能给她承诺什么。 覃四儿瞥了瞥他手中的药,心里难受。 “别费劲了。”这药可以治高反,可治不了心脏病。 听闻她的话,高山在瞬间勃然大怒,又剥了几粒药,不管不顾的掐住她的下颚,逼她张开嘴,灌药、灌水,一气呵成,然后迅猛的将她扑倒在地。 “我操你祖宗!”覃四儿一阵晕眩,嘴里直咳嗽。可待她缓过劲来继续要骂,高山倏地扑下身子,灼热的唇重重的落在了她的冰冷的嘴唇上,发了狠的撕咬她的嘴唇,吮吸她的舌头,见了血也不罢休。 她想要的不就是男欢女爱吗?他成全她,吃亏的可不是他,他一个男人有什么好顾忌的? 明知道他丢不下她,明知道他不能把她当做普通人,明知道他在乎她的命,她翩翩要拿话膈应他,拿命威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他的底线,他是上辈子欠了她。 “这样就操上了,我还没有动真格呢!”高山一掌捏住她的下颚,她痛的瑟瑟发抖。“你想要游戏人间,我奉陪到底。到时候,你别他妈的玩不起。” “谁玩不起,谁他的妈的是孙子。”覃四儿反击。忍着晕眩,忍着疼痛,翻身将他骑在身下,狂乱的撕扯着他的外衣,然后扑在他的身上,胡乱的撕咬着他的胸膛。 他冰冷的眼神,冷漠的神情,灼伤了她的眼睛,她的心仿佛是被冰刀给捅了千万刀,痛得她瑟瑟发抖。 “覃四儿,你疯了。”她脸色苍白,那张脸比那些鬼片里的女鬼还要可怕。 “是,我疯了,为你而疯了。”她妖娆的一笑。然后拼了命的撕扯他的衣服,扯不动,手就伸进他的热烘烘的胸膛,不停的抓挠、撩拨、挑逗。 她的手就像一颗火种,在他的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火。 高山被她刺激得失去了自制力,熊熊燃烧的怒火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一边拽着她的手,一边撕扯她的衣服,两人谁也不认输,谁也不服软,两人在冰天雪地里翻滚、撕扯、较量。 男人之所以是男人,在力量上表现的尤为突出。高山双腿将她压在雪地里,一手钳着她的腰,一手钳着她的下颚,让她丝毫动弹不得,以绝对欺辱的姿态俯视着他。 “覃四儿,你是没有见过男人还是怎么样,非要搞得像饿虎扑食一般?瞧你这幅德行,你丢不丢人?”高山调侃。 “你以为你比我高尚?别逗了。”覃四儿一脸的戏谑,趁他不注意,灵巧的脚一脚踢在他的身上,他吃痛放松了对她的钳制,她趁机摆脱了他。 “只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谁也好不过谁,都是一路人。” “谁和你是一路人?”高山摆明了要教训她。 “男欢女爱,既然你都不在乎,你以为我一个男人会在乎,别天真了,风流是男人的本性,你要玩,我奉陪,至于其他的,别妄想了。” “谁说我要其他的,高山,我就看上你这副皮囊了。” 气氛在电光火石之间转冷,降到凝结点。 她的话,让高山那鹰隼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的惊痛,可在转瞬即逝间,又消失不见。 这该死的女人就是有本事让他难受。 他这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高山,你不会认为我是爱上你了吧!”覃四儿心里暗自小鹿乱撞。 “主动送上门来,我不感兴趣。” “旅途寂寞,玩玩而已。”覃四儿挑眉望着他。 “最好如此,那大家各取所需。” 覃四儿拿眼瞪他,示意他放手,可是高山丝毫不为所动。 “覃四儿,你不会以为就这样完了吧!”高山冷笑了几声。这天不怕死地不怕的女人,他今天得好好的收拾她一顿。 和她拌嘴,他占不了优势,那他就要在其他的地方找回他的尊严来。 “你以为男欢女爱就是牵牵小手、碰碰嘴唇就完事了?是你太纯,还是太蠢?” 高山一个扬手扯下白玛赠的羊皮袄,随意的仍在地上,猛的将她压在羊皮袄上,顾不上是否会冻伤她,毫不犹豫的扯掉她的外衣,在胡乱的蒙着她的头,遮住双能够直逼他心底让他有些发憷的眼睛,然后一层一层的剥。 冰冷的手,带着寒气直抵她的身子,所到之处,引起她一阵惊颤。 “覃四儿,别发抖,否则,我会以为你还未开过苞!” 覃四儿陡然僵直。 “你他妈的手比雪还冰,还怪我来着。”覃四儿被蒙在衣服底下,一声怒吼,以此来遮掩。 输什么也不输在气势上。 “最好是这样。别期待我会怜香惜玉,因为,你不值得。”高山势必要在今天狠狠的折辱她,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让她学乖,知道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 随着高山带着薄茧的手到处游离,所碰之处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渐渐的,她的身子开始僵直、紧绷。 两人如交颈的天鹅。 看着她的反应,高山迟疑了。 “覃四儿,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一掌扯开蒙在她头上的衣服,一双眼睛讳莫如深。 “开弓哪有回头箭?”说着伸手向他探了过去,顿时间高山脸色一变,她瞬间乐,因为她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 原来在这一场游戏里,她不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高山。你可得忍住,还没开始呢!”覃四儿一脸的得意。 高山憋红了一张脸,脸色酱紫。 让道德、理智都他妈的见鬼去吧。 正待高山横下一颗心之时,远处的扎西顿珠一声惊吼,将他猛的惊醒。 她疯了,他为什么也跟着变疯了? 高山听到了动物的叫声,心中警铃大响。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他在高原生活、训练了这么些年,他能分辨得出动物的叫声。 他确定这是是狼的叫声,而且是群狼的叫声。 覃四儿也听见了,她看着高山的布满阴霾的脸上,她有了一丝的慌乱。 高山将她从他怀里扯了出来,迅速的给她穿上被他剥开的衣服,嗖的一声给她拉上拉链,然后套紧羊皮袄,急急的道:“是狼群,跟在我身后,别离开。” 说着迅猛的穿好自己的衣服,一掌将她扯了起来,就看见扎西顿珠狂奔的过来。 “高山,有狼,有狼群。” 032 他的后背是最安全的地方 面对荒原的狼群的袭击,高山心急如焚。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个赤手空拳的男人,在荒原的冬季面对群狼,无疑是雪上加霜。此行逃亡之旅是个意外,他没有准备任何带有攻击性的工具,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积雪下有盘子般大小的碎石可供他使用,于是刚套上的外衣被他脱了下来,暖烘烘的针织衫成了保护他们三人的唯一能借助的工具。 时间就是生命,他们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高山迅猛的扒开积雪,迅速拾捡石头,堆积在触手可及之处。 “覃四儿,你……”高山话没有说完,覃四儿就焦急的追问出来。 “现在我要怎么做?” “积雪下面有石头,快找出来。”眼看扎西跑了过来,时间来不及了。 “覃四儿,帮我。”高尚将带有棱角的石头递给覃四儿,让她利用针织衫给他紧紧的缠绕在手臂上。 “用力,再绑紧点。” “再用力,还不够紧。” 高山又嘱咐道:“白玛给我们准备的布袋里有肉干,你拿好。如果有狼企图攻击你,你就使劲的扔肉干,越扔远越好。狼饿了才会出洞寻找的猎物,有吃的,可以暂且转移一下它的注意力,也给自己赢取时间。” “好。”覃四儿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心一紧,安静的点点头。 “别怕,有我在。”高山看着她的紧张,摸摸她的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狼靠近时,不要惊慌,不要背对着它,不要后退,用眼睛正视它,狼是除了狗以外最有灵性的动物,它会感受到你害怕的情绪。一定别躲着它,也别跑,你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它。” 高山叮嘱好后,又给她寻找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让她拿在手上。他双眸镇定,刚毅中带着坚定,让覃四儿心安不少。 “我不会让狼靠近你的,但还是拿好它,以防万一。” “狼怕火,我们可以火攻。”覃四儿建议。 “情况危急,来不及生火了。”高山最后再检查了手臂上绑着的石头,再拾了一块石头做防身用具使用。 “记住我说的话,别慌,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后。” “嗯。”覃四儿沉默的点点头,一双眼睛笔直的盯着他。 呼天抢地疾奔而来的扎西顿珠吓得一脸的铁青,虽说扎西顿珠是藏人,可他是温文尔雅的教育工作者,自带一番儒雅的书卷气息,荒原的狼对于他来说,成了致命的威胁。 “扎西,别乱跑了。”高山一声大吼,环视四周,扎西后面跟着五只狼,其中三只只有半大,应该是还未成年的幼狼。看狼的状况,只是小心翼翼的尾随其后,没吼叫也没有狂追,攻击性应该不是很大,他赤手空拳应该还是有胜算。 “躲到我身后。”高山一手拉过扎西,将他与覃四儿稳稳的护在身后。覃四儿弯腰递给扎西一块石头,给她安慰一笑。 “走开。”高山俊颜狰狞,冲着狼群一声怒吼,两只大狼,立马顿了顿脚步,三只小狼也停下来,齐齐看着他们三人。 可狼就是狼,天生就具有攻击性。 只见为首的头狼仰头嘶鸣了一声,雄赳赳气昂昂的仰头跨步向他们紧逼过来,其余一头狼带着三只小狼散开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将他们围住。 狼围了过来,高山面色一沉,扬手、瞄准、狠抛,手中的石头飞了出去,重重了落在了头狼的前腿上,头狼惨叫了一声,只见头狼前腿破了皮,汩汩鲜血往外冒。见头狼受伤,其余的狼开始愤怒的低低的嘶嚎起来。 覃四儿见高山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立马又递了过去,扎西见状也两手各紧抓一块石头,随时准备还击。 头狼愤怒了,在雪地里甩甩跛了的前腿,立马冲高山奔了过来。顿时间,所有的狼全部围了过来,嘴里发出进攻的号角一般,雄浑壮烈。 狼是有灵性的动物,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全部向高山围了过去。高山一手将覃四儿推了出去,只身搏斗。 高山身处危险的中心,白玛赠送的羊皮袄被狼爪狠狠的划了一道长约三十厘米的口子,口子之深,直接将高山的大衣都划破了。 此时的高山,额头青筋凸起,颗颗汗珠直冒,头发也全被汗珠打湿,进攻、防守、回击之间,汗水到处飞溅。 头狼前腿受伤,跛着前腿,四处撕咬,看腿跛的程度,估计骨头已被石头敲碎,攻击力大有减弱,但还是不可小觑。 高山则拼了命的直袭受伤的狼腿,在弯腰的之时,后面冲过来的小狼,一下子咬在了高山的脚踝,好在高山身手敏捷,一脚踢了过去,将小狼踢飞,在空中翻滚后,耷拉着的狼头重重坠地,呜呜低叫了几声,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里。 头狼前腿断裂,单脚在雪地里跳跃,嘴里发出悲怆的叫声。而另外两只小狼则围在头狼的身边团团打转,呜呜直叫。 “高山,后面。”覃四儿大叫。不管不顾的将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石头却落空,并没有命中目标。 覃四儿的吼叫吸引了狼的注意力,顿时间,所有的狼朝覃四儿奔去。 高山吓得心脏骤听。 “覃四儿。”高山大声疾呼。迅猛的奔袭过去,将覃四儿紧紧的护在了身后。 “高山,狼……狼……”覃四儿大吼。 “别怕,一切有我,别怕,覃四儿。”高山一手护着她,一手紧握石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狼。 覃四儿紧紧靠在高山的背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他的后背是最安全的地方。 狼伺机而动,准备随时攻击。 忽然,狼怒睁着一对狼眼,张开一只血盆大口,露出四颗长长的獠牙,忽的跳了起来,恶狠狠咬上高山的左臂。 “高山,小心。”覃四儿尖叫,心跳到了嗓子眼上。胡乱的抓着堆放的石头,拼命的砸向狼身。 而狼用力过猛,长长的獠牙磕到手臂上绑着的石头,一颗獠牙直接被磕掉,落在雪地上,即使是这样,紧咬住高山的狼嘴也没有丝毫的放松。 高山在恶狼扑上来之后,故意稳了一秒,然后集全身力道于右臂,紧握石头的尖角直刺狼肚,狼肚子被刺破,鲜血喷溅,溅了高山一身,将雪白的羊皮袄染红。而紧咬住高山手臂的狼嘴则渐渐松了,高山见机狠狠一扯,将狼提摔在雪地上,狠狠的敲打,知道奄奄一息。 头狼见同伴惨死,仰天长啸,叫声低沉悲怆。然后唤起剩下的唯一的一只小狼颠簸着身子,迅速离去。 覃四儿见狼群离去,猛地向高山奔去,将他撞退了几步,投入到他的怀中,将他紧紧的抱住。 “我没受伤。”高山长吐一口气。将她环在怀里,双眼紧闭享受危机过后的片刻安宁。“别担心,我没事。” 覃四儿像想到什么似的,一手推开他,扯掉被撕碎的针织衫,又脱掉他的外衣,然后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将他检查个遍,最后确定他没有受伤,她悬在嗓子眼上的心才终于放回肚子里。 高山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一双劫后余生的眸子定定的凝视着她。久久之后,他扬扬手,露出一口白牙。“辛亏你绑的紧,否则我只胳膊该毁了。” “这只胳膊从今往后归我了。”覃四儿回望着他,忽然,她抓起他的手臂,一口狠狠的咬了下去,直到咬出的血珠子,她才松口。 “你这疯女人,欠抽是不是?”高山痛的龇牙咧嘴。 不明白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盖个章,戳个印。”覃四儿低低笑了出来,一本正经的说道。“从今这只手臂归我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多出一条疤痕,否则,我找你撕皮。” “算你狠。”高山瞪了回去。这女人真是霸道,现如今将他的一只手臂也抢占了过去,比土匪还土匪。 “这是不是久留之地,秃鹫会闻着血腥味追过来的。我们得赶快离开。” 三人收起行囊,没有做丝毫的休整立马又上了路。而高山见覃四儿一脸的疲惫,则将她行囊取了过来,扶着她慢慢前行。 高山眉头紧蹙,此行,莽莽雪山,前路凶险,他丝毫不赶大意。 他们谁都不能死,扎西顿珠不能,覃四儿不能,他也不能,他们都得好好的活着走出去。 033 危险正在一步一步的靠近 马不停蹄的追赶的江云一行,沿着雪山脚下弯弯曲曲的脚印,一路急速前进,看着越来越清晰的痕迹,让他们激动不已。 “二少,这会是四儿小姐他们留下的吗?”怀子看着地上的脚印,心里打鼓。 “应该是,继续赶路。”江云喘了一会,继续前行。 “前面有打斗的痕迹。”江云惊道。 江云一张脸沉了下来。 覃四儿是你遇到狼群了吗? “凌乱的脚印,四散的石头,破碎的衣服,殷红的血迹,看来他们遭到了狼的袭击。血迹虽然凝结,可脚印却还很清晰,应该不远。”怀子道。 “二少,他们之中,肯定有人受伤了。”黑子兴奋的报告他的发现。“你看这衣服,上面有血迹,看样子伤势不清。” “追,他们肯定就在我们前面不远的地方。” 江云暗暗想着,覃四儿,你最好给我好好的活着。看我逮着你怎么收拾你。 带着希望前进的众人,一路沿着足迹追踪而去,看着越来越清晰的足迹,莫不喜上眉梢。 “怀子。”江云突然唤住疾走的怀子。 “二少,怎么了。”怀子气喘吁吁的望着一脸深沉的江云,静待他的吩咐。 “看看有没有通讯信号,让他们随时待命支援。”虽然他们的脚程神速,可是到现在还是没有追到他们,这样无休止的追下去,说不定落得一场空。“另外,问问我妈,覃四儿可有消息?” “好的,二少,我边走边联系。”怀子点点头,一脸佩服的望着江云。“还是二少心思慎密,考虑周全。” 在一路追踪的路上,怀子试着与外界联系,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成功了,只听闻卫星电话那端大声疾呼起来,他兴奋得大叫了起来。 “二少,二少,通了,通了,电话通了。” “是吗?”江云激动的奔了过来,一手抢过卫星电话,立马吩咐着。 “马上追踪我们现在的位置。” “二少。”听筒那边传来振奋人心的呼唤声。“我们已经追踪到了你们的位置,你们应该是在沱沱河附近。” “你说什么?”江云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 “二少就在我们的附近。”电话那端的人大吼了起来。“我们在蹒跚盘山的公路上,是原地待命,还是进山与你汇合?” “听我说,在我们前面的估计是覃四儿,你们分队据守各个入山的出口,即使一只苍蝇也别让他飞出去了,如果是覃四儿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给我截住她,但前提是不准伤她丝毫。” “四儿小姐?”对方明显愣了一下。不确定的又问了一次:“二少现在追的人是四儿小姐?” “有可能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江云追问。“卫星电话能否联系的上外面?” “能。” “问问夫人,我让她找的人找到没有?你们随时与夫人保持联系。” “是。” “另外,警方这两天有什么动静?”江云挑眉沉声问道。 “没有进展,看来处理好了。” “江雨那边可有异常?”他现在一颗心悬在半空,警方所说有存活的人,他们一路追来,没有发现丝毫的线索,而拿着名单的神秘男人也消失了。 “已经与华子回山城去了。” “知道了,随时保持联络。” 江云切断电话,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他能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兄弟们,有人来接应我们了,大家加把劲。”这一消息传来,无疑是锦上添花。 “是,二少。”他们的“团结一心”和“众志成城”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高山一行人三人,因为覃四儿高原反应严重,人昏昏沉沉的,时好时坏,严重耽搁进度,高山一路下来,累得够呛。 除了身体上的疲惫,他的心还沉甸甸的。面对覃四儿,他不知道该将她定位。这两天相处的画面,不停的冲刺着他的神经,几乎让他迈不开脚步,她的坚强,她的痛哭,她的欢笑,都扯痛了他的神经。 但最为关键的是,对于她的靠近,他无力拒绝。 “高山,你看前面是不是沱沱河?”扎西突然冲到他们的身边,冻得发紫的手指激动的指着远处的河流。“岸边好像有界碑。” “沱沱河?”高山一脸的兴奋。 “对,沱沱河。”扎西顿珠的手指颤巍巍的指着远方,激动得老泪纵横。“到了沱沱河,我们就走出雪山了。” “真的吗,在哪里,我看看?”覃四儿也兴奋靠了过来,再看看远处结冰的河流,兴奋得跳了起来,不假思索的奔向高山,紧紧的抱住他的后腰。 “高山,我们走出雪山了,我们走出雪山了。” 顿时间,欢愉的气氛在一下子冻结成冰,感受到环抱着的身子越来越僵硬,她的手也僵直在那里,尴尬的慢慢松开。 “怎么了?”覃四儿一头雾水。 高山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远方那小小的界碑,心里五味杂陈。出了雪山就意味着他们要就此别过了。 “赶路吧。”高山淡淡的说道,伸手欲牵覃四儿手臂,可是却被覃四儿一个扬手给躲了过去。 “你怎么了?”覃四儿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说了赶路,听不明白还是怎的?”高山的话音突然提高了几十个分贝,让他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阴晴不定的举动。 “你大爷的吃错药了吧。”覃四儿鼓着腮帮子开骂。“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我看你更胜一筹。” “你走不走?”高山回头紧盯着她,无视她的问话。 “你他妈的不把话说明白了,我就不走了。你突然的生什么气呀,你是气球啊,肚子里面全装的是气?” 高山不理她,调头往前走了。 “有病。”这次轮着覃四儿骂他有病。 “有了希望,就有了动力,我们快走吧。”扎西顿珠上前拍拍覃四儿肩膀,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闹翻了,肯定给我报了失踪了,上了头版头条了。” “对不起,扎西,连累你了。”高山突然止步,转身一脸愧疚的望着扎西顿珠。因为,扎西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他带给他的。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感慨一下而已,只要我们平安的回去,那些所谓的名誉都是浮云。”他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鼓足马力,疾步向前。 “喂喂,你们等等我啊。”看着两个男人疾步离开,覃四儿一瘸一拐的奋力直追。就在她以为他们忘记后面还有一个她的时候,高山则原地折返而来,背向她,半蹲在她的身前。 “上来。”他终究无法让她再徒步前行了。 “我……” “扭扭捏捏的做什么?”他挑眉冷语以对。方不知在他的嘴角边的线条,却慢慢的柔和了起来,露出一丝丝浅浅的笑容。 “高山,我发现你就是一闷骚。”她微微一笑,慢慢的爬了上去,顿时间一股温暖的气息将她包裹。 “如果你说你舍不得我,我不会嘲笑你的。”她嘴角噙着细细的笑容,慢慢的将头靠在他的耳边,然后静默不语。 这一路赶来,谁都期待早一刻走出雪山,可是眼看着他们就要走出雪山了,他却突然炸毛了,这代表着什么?他较劲心思的要在走出雪山后赶她走,可是到头来,他自己发现他自己好像做不到了,所以他炸毛了。 覃四儿笑,笑的花枝乱颤。 本来缓慢而行的高山,耳边传来氤氲的热气,陡然间,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路噙着微笑而去。就让他的心在脱轨一次吧,走出了这里,彼此都将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 扎西回头看着他们慢慢的跟来,摇摇头,噙着浅浅的笑容,继续前行。方不知,就在他们为马上能走出雪山欣喜若狂之时,危险正一步一步的向他们靠近。 034 将死之人不值你以命相搏 高山一行人是中午抵达沱沱河的,三人在未结冰的河段简单的吃过干粮之后,沿着沱沱河一路东行,天边的夕阳西下,满天的霞光给大地蒙上了一层金色的面纱,夕阳尚未落下,弯弯的上玄月高挂于中天,形成了日月同辉的景象。 三人缓缓前行,影子被斜阳拉得细长,随着地形的变换,影子也幻化万千,偶尔伸直,偶尔曲折,在无聊的路程中,逗逗影子也成了一个趣事。 “高山,你看你的影子!”覃四儿欢呼的笑着。 高山走在前面,斜阳照在高山的身上正好投射在前面的高低不平的台阶上,高山的影子被褶皱成无数段,像皮影子投影出来的影子一样,被无限的放大。 高山斜睨了她一眼,脸上明显写着两个字:无聊。 “你看嘛,你看嘛,真好玩。”覃四儿也踏上高台,手舞足蹈的逗着影子玩。 “没看到夕阳已经下山了吗?”高山指了指天边的夕阳,一脸的无奈。“沿着沱沱河走,就可以到达109公路。不想继续风餐露宿在野外,就快点给我走。” 覃四儿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兴奋的跑到他的身边,一脸天真无邪的问道:“高山,你的手机相机像素高吗?” “干嘛?”高山没好气的问着。 “自拍啊!”覃四儿白了他一眼。伸手向他要手机。“这么美的风景,怎可辜负。” 高山一脸坏笑,摸出手机递给他。可当她拿到手机,使劲捣鼓一番,却没能开起机。 “什么破玩意,竟然也高反了!”覃四儿咕哝着。“真是败兴。” “你傻啊,没电了。”高山一把拿回手机,看也不看的揣在兜里。 “没电了,你还给我?”覃四儿瞪着他。 “你只问我像素高不高,你又没有问我还有没有电。” “你崽儿诚心我抬杠!”覃四儿鼓着腮帮子瞪着他,真是气煞她也。 “不想再风餐露宿就赶紧走。”覃四儿气结,拿话将他,抬腿就往前走。可刚翻上一座小山,远远的就看见对面的小山坳边有一条白色的直线,反射着太阳光。 “那是什么?”覃四儿好奇的问着。 “出来了,出来了,我们走出来了。”扎西顿珠兴奋的指着远处公路,顿时间热泪盈眶。 “覃四儿,你傻啊,那是公路啊!”高山兴奋的吼着,情不自禁的搓着她的头顶,瞬间,她的头顶成了鸟窝的造型。 “高山,你大爷的。”覃四儿一拳给他打了过去,落在他的胸口,却无关痛痒,高山兴奋的一手搂过她,激动的说着:“覃四儿,你可以好好的活着会唐古拉山了。” “车,好像是车。”覃四儿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兴奋的大叫着。 “停车,停车,停车。这里有人,这里有人。”覃四儿高兴的挥舞着。 “别叫了,听不见的,你吼破喉咙也听不见。我们得渡河过去。”顿时间三人兴奋的搀扶着,一路往下而去,仿佛是落水的蚂蚁,看见漂浮的浮木。 而穷追不舍的江云一行也翻越了小山坳,刚到了山顶,就听见了覃四儿的吼声。 “二少,追到了,追到了,他们就在下面。” “我也听到了。” “二少,前面的人是四儿小姐吗?” “太远,看不清楚。给我追。” 瞬间,这些穷追不舍的男人仿佛变成了嗜血的恶魔,循着血腥的味道冲下山去。 就在这时,急速而走的高山却陡然的停下了脚步,脸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深邃的眸子也笼罩了一层寒霜。 “怎么了?”覃四儿看着他紧张的神情,担心不已。“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后面有人追来了。”高山面色铁青的宣布着,顿时间让她们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人追来了?”扎西顿珠大惊。可是他还想在说点什么的时候,山里却传来了一阵阵的叫嚣声,在瞬间,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快跑。”高山惊吼着。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慢慢侵袭过来。 一手拽住一个,奋力的往下跑。而后面的叫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陡然间让他压力倍增,若是没有覃四儿和教授,他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如今身边有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无计可施。 唯今之际,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拼命的冲下去,二是就地躲起来。 “二少,他们在那里。看来他们是发现我们了。” “二少,他们要渡河。” “给我逮住他们。”江云,狠狠的下达指令,这下样的下山之路,蹲滑或许比奔跑来得更快。于是乎,所有的人学他,立马蹲下身子,急滑而下。 “他们追来了,他们追来了。”覃四儿惊吼着。 “扎西,能过河吗?”高山边跑边问。 “我可以。” “我不会游泳。”覃四儿尖叫。“你他妈的能不能找给其他办法。”覃四儿慌乱中又开始骂人。 “只有过河了,上了公路才有活路。” “扎西,下河。”高山大声疾呼。 “混蛋,你要淹死我!”覃四儿看着势在必行,她顿时止住脚步,不肯移动半分。 “我什么时候丢下过你。”高山怒吼。说着拽着她跌跌撞撞的强行下河。 “你趴在我背上,我游过去。”可是高山刚下河,却发现底下是浅滩,河水只蔓延过腰际,他还是强行背着覃四儿渡河过去。 终于,扎西也上了岸。高山、扎西两人整个下半身皆被河水浸透,只有覃四儿一人一身干爽。 “覃四儿,听我说。”高山,双头抱着她的头,笃定的脸上带着一丝的惶恐。“覃四儿,时间紧急,赶快往前跑,到了公路就有救了,记着,别回头,也别回来。” “不行。”覃四儿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他妈的让我一个人走算什么事?” 她覃四儿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可是却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不是你一个人,还有扎西,快走,时间紧迫。”说着高山,捧着她的头,在她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 “乖,听话。”高山笑笑。“别让我担心,好吗?” 覃四儿顿时懵了。 他想要做什么?想抛开她独自面对吗? “高山,我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你以性命相搏!”覃四儿一脸的祈求。 “别说傻话,我们都会好好的活着。乖,相信我。快点走,别回头,一直往前跑。” “不要,高山,我们一起走。”覃四儿紧拽着他的胳膊不放手。双目通红。 “我在特种部队待了十二年,这点人难不倒我,相信我,快点走。” 对于他来说,她是特别的,他不能让她再到鬼门关晃荡一圈。 “高山。”覃四儿被高山的行为吓得花容失色。 “快走,我马上就来。扎西,带她快走。”高山奋力的大吼着,他确信,上帝会眷顾着他,会逃过这一劫的。 “不,不,不……高山,高山……高山……你回来,你回来……”覃四儿拼命的想要折回去,却被扎西顿珠狠狠的拽着往前走。 “不……不……扎西,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不能,我要回去,让我回去……” “你现在过去会成为他的负担,会成为他的弱点,你明不明白。” 听闻扎西顿珠的话,她不得不冷静了下来,只得一步一回头的跟着扎西顿珠先走了。 看着他一个人强行渡河,她痛得撕心裂肺。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而已,既没有特意的功能,也没有三头六臂,他怎么可能抵挡住住这么多的人? 035 要死我也要死在你的身边 “跑了,跑了,有两人过河跑了。”看着他们先行逃走,二娃奋力的大吼着。语音刚落,怀子看着渡河返回的男人,立马大叫起来。 “二少,是他。”顿时怀子一脸的振奋。 “是谁?”江云怕听错了,立马追问。“你他妈的说清楚,究竟是谁?” “是他,是我们一直要追的人。” 听闻此言幺鸡、二娃、麻风三人冲下河,在河里缠斗起来。 二娃、幺鸡由于高反,剧烈的打斗下,渐渐败下镇来。 衣服厚重,在水里泡着,难以施展拳脚,于是摆脱了麻风冲上岸边。 “麻风,你过河给我追。”江云沉声吩咐。顿时间,怀子,黑子,幺鸡全都冲向了高山,四个男人缠斗在一起。 阿山看着追过去的人,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如嗜血的恶狼一般,发出了凶狠的叫声。 “啊……” 或许他感受到了这是最危险的一刻,他体内的凶残因子被彻底的激发了出来。 他疯了一般的冲上前去,扑倒麻风,下手精准很,不给对方留任何的余地,招招致命。很快的,先行追过来的人一一被他解决,虽然他发威了,可是他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加之腿上的伤,又这般的折腾,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 可是江云的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哪能让他一个人这般的威武下去。看着‘先头部队’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呼天喊地,也刺激了他们最本能的报复心里。 “打死他,给我打死他。”江云狂步追了上去。 “麻风,给我渡河去追。”江云吼的气急败坏。 高山反身去追,飞跃起来,扑到了麻风,可是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挥拳相向的时候,后面的江云、怀子、黑子围了上去,江云掏出手枪,一脸的阴鸷。 高山面不改色的盯了他一眼,平静的迎接暴风骤雨。 江云朝怀子点点头,顿时间怀子带领几人分工合作将高山控制在地上,打的打,踹的踹,踢的踢,顿时间,头破血流,伤痕累累。 高山被按在地上,咬紧牙关沉默的承受着他们带来的一切苦难。虽然有伤在身,还背着覃四儿徒步走了一天,可此时此刻,他要做的就是为覃四儿的逃跑争取时间。 “妈的,原来是茅坑的石头,又硬又臭。” 江云推开众人,一脚踩在他的后背,大掌扣住他的颈项,将他的头狠狠的往后扭了过来,面目狰狞的质问着:“说,是谁派你来的。” 而此时的高山,早已经是七窍出血,额头鲜血流淌,眼睛和嘴角淤青高肿,还伴着腥红的血丝,早已经呼吸不畅,几乎窒息。 他睁眼瞟着江云。他确定,这就是一路追杀他们的人。 如今落在了他的手里,九死一生,他有些不甘心。 “说话,是谁派你来的。”江云咆哮着。“是不是为了名单而来?前面的女人是不是覃四儿?” 听到覃四儿三个字,高山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这群人为什么知道覃四儿? 他们究竟是谁? 覃四儿为什么会认识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覃四儿和他是什么关系? 而她又是谁? 高山有些经呼吸不畅,脑袋也有些懵了。 而这样的态度在江云看来,这是对他的藐视和不屑。于是他心底那最毒辣最阴暗的因子又开始作祟,大掌狠狠的砸向高山的颈项,顿时间只听闻咔嚓一声,他才满意的松手,狠狠的将他推到在地。再次的往死里踩着高山的背脊。阴冷的说着。 “再给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你要是老实的回答我的问题,一切都好商量;否则,我会将你视作花肥,把你埋在树根下面。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这小子再三缄其口,他确定,他今天必死无疑。 含泪先行的覃四儿陷入了无边的恐惧和惊悚之中,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高山那一脸的担忧和视死如归。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怀,可以让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牵过小手,接过小吻,他完全可以抛下她一走了之,全身而退的,为什么他要不顾一切的屡次相救?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枪林弹雨中以身抱着她在地翻滚,驱车逃跑中惊恐担忧的怒吼,雪地翻滚时心急如焚的搜寻,睡梦中忐忑不安的呼唤,寒风刺骨中彻夜不眠的守候,冰天雪地里不离不弃的搀扶…… 一切的一切,让她无法对他弃之不顾。 疾奔的脚步骤然停止,她不能留下他独自承担。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她无法心安,与其那样痛苦的活着,不如让彼此同进退共患难。 “四儿小姐?”扎西顿珠陡然的止住脚步,慌乱的眼神带着浓浓的质疑。 “扎西。”覃四儿一脸的笃定,仿佛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一般,郑重的宣布着她的决定。 “我不能留下他一个人,我不能。我覃四儿不是见死不救的孬种。”说着,那浑身颤抖的身躯在双腿的支撑下,慢慢的往后退了回去。 “不行,你回去只是死路一条。”扎西顿珠追了上去,紧紧的拽住她的手臂。 “我们马上就到公路了,这个时候你不能意气用事,我答应高山要带你离开的。快跟我走。”说着,扎西顿珠拽着她的胳膊拼命的往前。 “不行,不行。”覃四儿怒吼。“那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高山落在他们的手里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要走你走。”覃四儿一点的笃定。 “我不能走,我不能走,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她试着挣脱了扎西顿珠的钳制,可是却不能如愿以偿。 “混蛋,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混蛋,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你命。”覃四儿处在崩溃的边缘。她灵机一动,狠狠的一脚踢了过去,顿时间扎西顿珠一声惨叫,抱腹滚地。 “你……”扎西顿珠痛苦的挣扎着,可是看着她发疯似的往后狂奔回去,他强忍着痛楚,慢慢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回来,回来,你回来……” 可是看着远处的场景,他却迟疑了。他已经无辜的受到了牵连,差点命丧黄泉,他没有必要为了他们葬送自己的生命。他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没有为人牺牲般博大的胸怀。于是,逃生的念头占据了主导地位,哆嗦着双腿不停的往后移了回去,最终狠下心来,独自疾奔而去。 而狂奔的覃四儿,扑簌的眼泪,如开闸的洪水,不停的宣泄,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的脑子里,不停的回荡着这些天的点点滴滴,所有的画面与他那视死如归的表情重叠着,刺痛了她身上每一个神经。 她对扎西顿珠的惊呼,充耳不闻,因为她的心,早已经被高山的影子所占据。 “高山,等着我,等着我。” 要死,我也要死在你的身边。 036 他心爱的姑娘从此安全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高山,估摸着覃四儿与扎西顿珠已经到了公路边,仰躺在地上任由他们踢打,突然以雷霆之势弹跳起来,劈腿,旋臂,压肘,掐吼,过肩摔,漂亮的将黑子制服。 众人见势不妙,像是被捅了马蜂窝后的蜜蜂,猛的就围了上来。 “留口命吊着,给我狠狠的打,要是他还有力气爬起来,我生吞活剥了你们。”江云如厉鬼一样,一脸的阴鸷,站在一旁猛吸了一口烟,青色的烟雾顿时间如柱般吐了出来。 怀子,幺鸡,二娃三人皆不是不学无术的泛泛之辈,各个皆精通格斗之术,只是幺鸡和二娃高反严重,一下子败阵下来。怀子在高山的面前也讨不到丝毫的便宜。 “妈的,是个狠角色。”怀子咒骂。上前一步,右拳直接击高山的左脸,高山迅速左闪,躲过一拳。怀子怒火中烧又出一拳,却被高山的八字拳紧紧掐住右膀,高山用力一扯,单脚扣在怀子的身后,左臂袭肘,向后勒锁住怀子的咽喉。 “说,你们是做什么的?”高山虽全身挂彩,但丝毫不见胆怯之色。 而渡河而去的麻风见势力不对,立马掉头折返。 “你……你松……松开……我说,我说。”怀子故作投降,脸上却露出一丝阴险。 就在高山以为他锁住怀子之时,不料怀子摸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向后直捅高山的腹部。高山吃痛松了力道,反而被怀子一个过肩摔,狠狠的砸向冰面,高山顿时全身震荡,头昏眼花,双目冒金星。 怀子咧嘴露出一丝冷笑。“妈的,差点命搭在你的手上。” “你狠,你再狠给我看看。”说着,怀子狠狠的压着匕首,一脸凶残。 “怀子。”江云呵斥一声。“给我老子把命留着。” 怀子啐了他一口,使劲的踢了高山的背脊几脚,才算作数。 倒地的高山却强忍疼痛,伸脚勾倒怀子,怀子一个踉跄倒地,高山一个翻身,狠狠的将他扑倒在身下,紧握着的拳头,使劲的砸向他的后颈。 “你他妈的。”江云暴怒,一手扯掉嘴角衔着的香烟,冲了上去,拔出手机,抵在高山的脑门之上。 “你他妈的活腻歪了?”江云拿枪狠狠的戳着高山的脑门。 “起来。”江云踢了他一脚,继续道:“手举起来。” 高山听凭他吩咐,慢慢的举起手,站了起来,就在要站直身子的时候,向前猛扑,一下子撞倒了江云,将江云手上的手枪弹飞了几米远。两人滚在地上,撕扭成一团。 二娃浑浑噩噩的爬了过去,捡起手枪,瞄准目标、扣动扳机、子弹破出,子弹没入高山的右胸。 顿时间高山失去了反抗之力。 被江云狠狠的踩在雪地里高山,他拼了命的想要摆脱那魔掌的踩踏,却发现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混沌不堪,微张的眼睑,无焦距般艰难的凝视着前方。 那个方向,是她逃走的方向。 他努力的想要看清楚,无奈的是,焦距成像后折射在脑海里中的景象却是天旋地转和地动山摇,伴着那被活生生撕裂一般的痛楚,让他几乎睁不开双眼。 然,他深知,他还不能死,他的肩上还有很重的担子。 外公的遗愿尚未完成。 父母的车祸尚未调查。 失踪的妹妹尚未找到。 还有,还有那个强势进入他生命的女人,尚未脱险。 他怎么可以就此魂归于此? 江云狠狠的踩着高山的背脊,一脸的阴鸷,愤怒咆哮着:“说,供体的名单是不是在你手上?” 他的怒吼对于意识混沌不堪的高山来说,无异于排山倒海般的震耳欲聋,一阵嗡嗡作响之后,随之而来的是锥心刺骨的抽痛。 “你究竟是谁的人?江雨?卢笙?覃振邦?条子?还是是我老头子的人?” 恼羞成怒的江云,再次紧扣着高山的脖子,使劲的往后扭转。顿时间,高山那张俊俏的容颜硬生生的被疼痛折磨而变得狰狞和扭曲。 突然一声惨叫从前面传来,划破天际,直冲云霄。 “不……”覃四儿看着地上的高山,撕心裂肺的大吼着。 那面目全非的面孔扯痛了她每一根神经,仿佛要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高山……高山……”她双腿乏力,刚躺过河流,全身被河水浸透,她艰难的迈着步子,仿佛重若千金,让她寸步难行,刚刚迈开脚步,却一下子重重的跌倒在地。 “高山。”重创的她,慢慢的站了起来,再走,再跌,周而复始般的循环。 “高山。”她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以至于没有瞧见踩踏在高山背脊上的男人陡然间松开了对高山的钳制,僵直着身子横眉斜对的怒视着她。 头重重坠地的阿高山,在混沌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嗓音慢慢的传来,那声音听来是那样的悲凉和凄楚,陡然间让他的神智清晰了几分,他慢慢的抬起映着青紫、布满鲜血、沾满雪花的脸庞,在依稀朦胧焦距下,看见了她,他用孱弱的嗓音拼命的呼唤着:“覃……覃……四……四……儿……”? “高山……”覃四儿惊唤着,悲痛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她想像他保护她那样,奋力的奔向他,可是她的双腿却不听使唤,重若千金般迈不开步子。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模样,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歇斯底里,仿佛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她重重的跌倒在地,疼痛和着眼泪,慢慢的一步一步的爬向他。 “四……四儿?”江云僵直着身子,慢慢的移开踩在高山背脊上的大脚,不可置信的一步一步的走向在雪地上爬走的覃四儿的身边。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撼了在雪地里爬走的覃四儿。陡然间僵直了身子,慢慢的抬头,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在她前面扩大。 江云? 是江云。 “江云?”顿时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不解和质疑在她脑海里叫嚣着,几乎让她无法动弹。难道说,在后面一直追杀他们的人就是他? 陡然间,覃四儿像战败了的公鸡。 也对,他们既然能在山城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也能在这里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四儿,这是为什么?”江云一掌将她提了起来,使劲的摇晃着她的肩膀。 “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他是谁?”他一个用力的将她拽到高山的身边,狠狠的指着地上的高山,一脸的伤痛。 “他就是你养的小白脸?”江云吼得嘶声力竭。 “你把我这个未婚夫放在什么地方?” “在山城捅破了篓子,你就想要和他双宿双飞?你在做梦,做白日梦。” 而心系着高山的覃四儿一脚踢了过去,江云一个踉跄退后几步,覃四儿没拿正眼瞧过他一眼,径直子扑到高的身边,抖如秋风中吹拂的落叶,慢慢的扶起伤痕累累的高山。紧紧的将他搂在怀里。 “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傻?” 而奄奄一息的高山,眼角泛着热泪。 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也就放心了。 他拼了命的向她扯出一笑微笑。 “覃四儿,好好活着。” 他心安了,即使她不属于他,只要她活着,他也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他心爱的姑娘,再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从此安全了。 037 伤了我可我还是原谅你 “覃四儿。”被忽视的江云发出滔天的怒吼。 他是她的未婚夫,她怎么能够视他为空气? 之前,她的不屑,她的冷漠,她的嘲讽,她的叛逆,他都可以包容,可是她如今当着他的面要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覃四儿,你的耳朵是聋了,还是没有带出门?听不见我说的话吗?”他扑上前的撕扯着她。覃四儿借着他的力量站了起来,手臂飞扬,顿时间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四周。 “那你呢,是来追杀我的人吗?”覃四儿瞪圆了一双眸子。在江云没有反应过来的之前,向他冲了过去。 “你他妈的,为了一己的私利,竟然可以不惜对我痛下毒手?”覃四儿骂。 “要不是老子命大,被你的子弹爆破了头!”覃四儿高反越来越严重了,头痛得要爆炸。 “我不知道是你!”江云心有所愧疚。 “一句不知道就能了事了?”覃四儿冷哼了一声。“你他妈的何时看到我覃四儿这么好说了?还是你觉得我覃四儿是孬种?要不是我命不该绝,我就死在这荒山野岭了,然后被这里的狼,秃鹫吃得尸骨无存。” “四儿,你别再胡搅蛮缠了,这是两码事。”江云胡乱搓了一把,有心和她将讲和。 “两码事是吧,那我们就说说另一码事。”覃四儿收起表情,目光如喙,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 江云听闻,心里一紧,有些慌乱,立马紧盯着她,不放我过她脸上丝毫的表情。 “别那么吃惊,也别慌张。”覃四儿嗤笑。“这世界上就既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包得住火的纸。你和覃振邦那点勾当,我一清二楚。” “男人生意上的事,女人不要插手。”江云横了一颗心,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即使是你,也不能插手,我不准,你爸也不准。” “不准?”覃四儿仿佛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对上江云那犀利的眼神,冷冷的道:“你以为我是你身边的那个恬不知耻的小妖精,一切唯命是从?想要温顺乖巧的女人,去找你夏伶去。我告诉你江云,你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我覃四儿不屑。” “怀子,带四儿小姐走。”江云气不打一处来。 覃四儿疼痛欲裂,揉揉太阳穴,然后挑眉斜扫了一眼怀子,悠悠道:“你动我试试。” 怀子骑虎难下,迫于覃四儿的余威,灰头土脸的去了一边,假装检查其他几人的伤势。 江云气急败坏,只能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在怀子的身上,追上去一脚踢在怀子的屁股上。 “你走吧。”覃四儿盯着江云一脸的疲惫。“人给我留下,追杀之事就一笔勾销。” “什么?”江云追问的话脱口而出。“你要给我带绿帽子?” “你他妈的不早就给我带了绿帽子了吗?”覃四儿挑眉挑眉,一脸讽刺。 “我那是逢场作戏,不一样。”江云解释。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你可以养情妇,我也可以养情夫。”覃四儿一脸愤慨。继续骂道。 “别告诉我,你们勾搭在一起的这些年里,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也仅仅是亲亲小嘴,摸摸小手。你他妈的长成了男人,就得有男人样儿,别跟婊子似的,不贞还要立牌坊。” “我没有干涉你,你也不要干涉我!” “怎么江二少,你以为我覃四儿是软柿子?别给脸不要脸。” “四儿。”江云上前一步。“四儿,你是我的未婚妻,就是我的妻子。至于外面的那些女人,不过是生意场上逢场作戏的游戏,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如果你不喜欢,我会断绝与她们的一切往来,将自己收拾好,干干净净的出现在你的面前。至于这个男人,我相信你只是一时兴起,只要今天只要交出我想要的东西,我保他性命无忧。” 覃四儿冷笑一声,斜睨了他一眼。好一个现实版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电灯。 “他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覃四儿断然否决。这个男人正直,善良,有情有义,为了正义可以牺牲一切,他所保护的东西,就是她要保护的。 “是吗?”江云狂笑了起来。事到如今,他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他在利用她们的同时,他也被他们利用,他已经深陷他们所设下的圈套,却浑然不自觉。可是,他还是该死的毫无条件的爱着她。 “覃四儿,你疯了吗?不要再来刺激我,否则你得为你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代价?”她冷笑着。“已经到鬼门关晃荡了一圈的人,难道还害怕付出代价吗?” “四儿,你可知道我为了今天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可能放手。” “如果雨三少知道他跌了这么大个跟头,都是他最亲爱的二哥一手造成的,他会怎么想?”覃四儿冷笑。 “四儿,你威胁我?”江云不可置信。“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吗?难道你要让爸爸把家族一切事务让给婊子生的杂种?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害我?” “你知道的,我覃四儿一向是六亲不认的。” “四儿,我可以不管你的事情,也不干涉你的社交,但是这个男人今天不交出东西来,他妈的,谁也别想走。” 覃四儿看着面色苍白的高山,心心急如焚。江云狠,她是从小都见识过的。“江云,我告诉你要是他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付出代价?” “代价?”江云冷哼。 “你以为死就是最沉重的代价吗?”江云一脸阴霾的怒吼着:“你错了,你错了。死,不是最沉重的代价;生不如死,那才是最沉重的代价。你不要逼我,你不要逼我……” 显然的,覃四儿被江云发疯的样子给吓着了。 “你想要怎么样?” “东西在哪里?”江云突然紧拽着她的双肩,将她慢慢的提了起来。 “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不说是吗?”江云威胁着。“要是条件是他呢?”江云露出诡异的笑容。说着一下子松开她,一脚踩在高山的胸口上。其实他的心也在惊颤着,他不愿看到她的心里装着他以外的男人。 “不。”她惊慌失措的尖叫了起来。“江云,不可以,不可以。” “他的生死不是掌握在我的手里,而是掌握在你的手里。你的一念之差,他的人生就会在此刻发生巨变。” “江云。”覃四儿怒吼。“江云,我会和你拼命的。” “拼命?”江云冷笑。“拼命他的命,还是拼命你的命?就凭他和我的女人不清不楚我就可以要了他的命。至于四儿你,你都消失了这么久,除了我到处找你,还有谁关心过你,你的老爸吗?除了你,他还有两个儿子,你拿什么和我拼命?” “四儿,他已经快要死了,你还没有做好决定吗?” 覃四儿深吸一口气,一张俏脸不见血色。高反加上心悸痛几乎要了她的命。在她还能够坚持的时候,她要怎么做才能为他争取一条出路?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想他死在你的面前吗?”看着她犹豫不绝的样子,他怒吼着。然,他的怒吼是为了掩饰他矛盾的心里。一边希望她守口如瓶,那就表示他在她的心里还有一席之地,另一边,他又希望她如实相告,他就可以高枕无忧,统领一方的黑市交易市场。 “你真的会放过他吗?”她不确定的问着。 她终究无法看着他就这样死去。她相信,只要活着,一切都有机会。 他要的不是这份名单,医院在他手里,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什么,他要的只不过是一个万无一失,让江雨永无翻身之日。 “我是你的未婚夫,你不相信我,你要相信谁?”他怒吼着。 在他的世界里,金钱的地位,从此占了主导的地位。 她细细的凝视着奄奄一息的高山,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反对,这份名单给不给,对江云来说都是一样的结果。 覃四儿跪在高山的身边,深情的凝视着他。 “高山,我只要你活。” 高山摇头,一脸的绝望。 覃四儿,别让我恨你。他的眼里写满悲哀 “高山,只要你活着,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覃四儿盯着他,纵使她有千言万语,可此时的她却无从说起,只要活着,一切就有希望。于是,伸手拿走他藏在身上的移动盘。 “高山,我要你活着。”说完,急急的站起身来,可刚起身双眼一黑,人直接栽了出去。 “四儿?” “四儿小姐?”众人惊呼,奔向她。 “四儿,你怎么样?”江云怀抱着她,一脸的急色。 “江云,你记着,要是今天他死了,我会把这笔账算在你的头上。”说完她昏死了过去。 “四儿,你醒醒!四儿,四儿……” 高山拼尽力最后一口气,爬向她。纵使她悔了他对他的信任,纵使她毁了他对她的爱恋,可是他舍不得她死。 “她……她……高反……我……衣包里……有药。” 给覃四儿灌了药,江云一行人丢下高山离开了。 高山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平静的闭上了双眼。他的眼里,浮现出她妖娆的脸。 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 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覃四儿,我原谅。 覃四儿,你听到没有,我原谅你了,你得给我撑下去。 烈风仍肆虐的吹,雪花依旧漫天的飞,只有那三颗同样受到伤害的心,正在发生着骤变;除此之外,还有高山那微弱的气息正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或许九死一生是最佳的写照。 038 覃四儿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 受到重创的高山,奄奄一息的趴在冰冷的雪地上,殷红的鲜血混着飘落的雪花浸染了一地,在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野生食肉动物横行的雪山脚下,对生命垂危的他来说无疑是最直接的危险。 他仰躺在冰冷僵硬的雪地上,全身的衣服早在河里纠缠时就湿透,全身的温度正在骤减。 在这飞禽走兽都隐踪的雪山里,血的腥味能引来大型的食肉动物。即使他能撑上一段时间,可是面对大型食肉动物的攻击,他毫无胜算。 脱臼的胳膊拼了命的想要支撑起来,刚刚开始动弹,剧烈的疼痛让他又重重的坠落在地,他紧咬着牙关,试着再次爬起来,紧咬住的下唇,开始变得青紫起来,紧接着一股朱红的血丝慢慢的冒了出来,他选择了忽视。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站起来了,他就有活路。 他不能倒在这里,他不能死,他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 覃四儿说了,要他好好的活着。 他的脑海里,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欢快的,悲伤的,都一帧帧在脑海里闪现,亲人,朋友,爱人,他是那样的不舍,他怎么能够抛下他们,客死他乡呢? 往昔那些在野外训练的那些日子,多少次在鬼门关徘徊,可他都挺过来了,这点伤不算是最严重的,为什么他却一蹶不振了? 突然,覃四儿的脸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个强势闯入他生命的女人,为什么要在他的心动摇的时候狠狠的给他一刀?这个该死的女人,她为什要恣意消耗生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困扰着她,让她跨不过这道坎? 覃四儿,你这个神经病,你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明知道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进藏找死? 覃四儿,你怎么不去死? 覃四儿,覃四儿,覃四儿…… 高山眼角潮湿,灼热的泪珠滑出眼眶。 覃四儿,你给我好好的活着。 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 突然,他的手摸着一个坚硬的东西,熟悉兵器的他知道,那是一把匕首。 匕首,是留给自裁的吗? 可他是高山,是整个藏区特种部队最优秀的军人,他怎么能就此认输,就算要死,也不能死的这般不清不楚。 他紧咬后牙槽,额头青筋凸冒,颗颗汗珠往下淌,他凭借着坚强的意志爬到河边,清洗伤口。背靠在石头上,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烈的疼痛,即使痛得他牙齿打颤,痛得他全身发抖,他仍然咬牙强撑。 脱下外衣,划开内衬,撕成布条,咬牙包扎下腹。 或许,上天留了一把匕首给他,不是让他自裁,而是让他自救。 掬水仔细的清理右胸的伤口后,摸索着找了一块小碎石含在嘴里,也顾不上是否干净卫生,现在对他来说,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府下身借着河里的倒影,查看伤口的位置,狠狠的甩甩头,汗珠四溅,然后光亮锋利的匕首插入身体,刀尖没入胸膛,鲜血如柱。刀尖左右滑动,里外挑拨,一系列动作几乎要了他整条命,终于,深埋在他身上的子弹被刀尖挑出,飞溅在河里,溅起朵朵浪花,荡起圈圈涟漪。 碎布,包扎,打结,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世纪。 他轰然到地,仰头望着昏暗的天空,仰天长啸。 “啊……” 他大难不死,必将雪耻今日之辱。 现在他只求乞贡布一家平安无事,那是多么淳朴善良的一家人啊,祈求佛主保佑。 久久之后,他站了起来,艰难的挪移着步子,慢慢的前行着,跌倒,站起,再跌倒,再站起…… 孤寂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在雪山边上,是广袤的荒原,一辆黑色的路虎沿着河岸自西向东缓慢行驶,凹凸不平的地面,行驶的车辆像是炒锅里的豆子,上下颠簸,左右摇晃。 坐在副驾驶室的女人一路拿着相机拍摄,突然一群秃鹫进入了她的视野。 “哥,前面有秃鹫在天空盘旋。” “估计有什么大型动物受伤了在附近。”驾驶室的年轻男人了然于心,又慢慢道来。“我已经观察他们很久了,如果没有生命体征,秃鹫就不会只在天上盘旋,直接扑了下去,由此可见,应该还有生命,不过差不多也到了垂死挣扎的地步了。” “走,去看看?”女人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就知道你好奇。”说着男人转动盘子,向秃鹫盘旋的方向而去。 当他们翻过小山坳,顿时被入目所见的景象给惊懵了。 他们以为是动物,可是没有想到遇到的是高等动物,还是一个双脚直立行走的高等动物。 山坳下的状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加危险。除了头顶飞的秃鹫,还有一只孤狼。 “是男人。”女人惊呼。“不知道是否该还活着?” “这里是可可西里无人区的边境,鲜有人往,为什么会出现一个男人,难道是穿越后可可西里无人区的驴友?” 驾车冲下山坳,巨大的喇叭声音,受惊的孤狼夹着尾巴逃窜,消失在雪山深处。而天空盘旋着的秃鹫,展翅高飞之后,又俯冲下来,一直盘旋在他们的头顶。 “你待在车里,一直按着喇叭”男人吩咐完毕,立马解开安全带冲下车子。 翻过趴在地上的人,手指在他人中探了探,一脸欣喜的道:“还活着。” “好像受了重伤。”男人将他抱上车,吩咐开车,他动手检查他的伤势。 可是当他拉开外衣的拉链,瞬间震惊了。手僵直在那里,愣了许久。 “怎么了,哥?”女人在后视镜中好奇的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全身没有一处完好。腰部和右胸受伤严重,看来是他自己包扎了。” “他是什么人?”女人问。“遇到野兽了?” “遭遇野兽,应该有动物爪子抓痕,他身上的痕迹倒像是人为的。” “看来我们遇到麻烦了。”男人警惕起来。“快走,先去唐古拉山。” “车里不是有消炎药吗,给他灌一点。还有葡萄糖注射液。” 胆小怯事的扎西顿珠,一路逃跑之后,却终究没有躲得过良心的谴责,放弃了独自逃生的机会后,原路折回了。 虽说这一切对他来说是无妄之灾,他却忘不了雪山里的普布告诉自己,要不是高山在昏迷之前让他去救自己,自己已经死在荒野了,这份救命的恩情,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忘。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一路往回疾奔而去。可刚走了一小段的路程,远远的就看见一行六个男人往公路而去,其中一人还背着一个,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于是,他寻了一处矮坡,躲在一旁。 终于,他看清了那个昏迷的人,是覃四儿。他想要追出去,可是他却没有看见高山的影子,那高山人呢?难道说被活活的打死了?这么一个善良的年轻小伙子,他不相信他就这样走了。于是,他扭头往回疾奔而去,希望他“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疾奔而至的扎西顿珠,早已经是精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趟过沱沱河,寻找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当满地狼藉映入他的眼帘时,一股凉意爬上背脊。 他四处搜寻,呼喊,回答他的是况旷野的疾风暴雪。 “高山,高山……对不起……对不起……” 骤然间,天旋地转,全身乏力的倒栽了下去。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刹那间,他陷入了无端的自责中,趴在雪地里,使劲的拍打着积雪。 或许他这一辈子都要背着包袱过日子,一辈子都要遭受良心的谴责。 他慢慢的爬了起来,定定的望了望这狼狈不堪的雪地,看着鹅毛般的大雪慢慢的飘落在这片雪地上,眼睛里噙着悔恨的热泪,深深的鞠了三躬之后,带着沉重的心情,慢慢的离开了。 039 住进格尔木的重症监护室 在格尔木一家医院的一间重症监护病房里,病床上躺着一个全身包裹着纱布的男子,正沉沉的昏睡着,虽然陷入深度的昏迷之中,却睡得并不安稳。只见他额头不停的冒着密密麻麻的汗珠,眉头微蹙着,神色看似慌张不堪,而眼皮包裹下的眼珠子也不停的转动着,就连鼻孔里的呼吸也时而缓慢,时而急促;那紧裹着的纱布的手也不例外,时不时的到处挥舞,仿佛在梦里也陷入不堪的惨境。 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女人眉头紧蹙,一张小脸皆是急色。十天前她和她的哥哥紧急将他送到唐古拉山镇的医院,医院却因病情太严重而拒接,她和哥哥后当机立断连夜赶往格尔木,这才保住了他一条命。 医生的话还犹在耳边,让她心颤。 “幸运的左下腹的刀伤和右胸的枪伤处理及时,没有造成大碍,但是后脑受到重创血管破裂引起颅内出血,进而压迫中枢神经,会造成脑部供氧不足,会出现短时期的昏迷状态。第三、四节脊椎由于外力的刺激,物理性移位7毫米;左右两臂多处骨折。需要家属签字,立马进行手术。” 这时,重症监护室的门开了,监护室的里护士,她跨步上前,一手紧紧的拽住她。“护士小姐,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手术后,他就被送入了重症监护病房,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对不起,措姆小姐,这个我也不能确定,我现在唯一能告诉你的是,病人的每项检查都是正常的,措姆小姐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病人恢复的情况很好,只要静心的修养,很快就会康复的。”护士小姐小心翼翼的劝说着,虽然她不知道她的身份,可是由院长亲自出马,想来她的身份不简单。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措姆半信半疑,还是担心不已。“我能进去看看他吗?我很担心他。” “重症监护室里还有重危的病人,里面是无菌监护室,还请措姆小姐理解。”护士小姐报以歉意的微笑。“不过措姆小姐可以在门口远远地看他一眼。” “谢谢你。”措姆一脸担忧的看着里面的人,不知道他何时才能醒来,不过身受这般的重伤,捡回一条命来,已经算是万幸了,还是默默的为他祈祷吧。 “请措姆小姐宽心,病人的一切指标都趋于稳定,我们有最专业的医生和护士24小时在这里守候着,不用过于忧心。” 这时她的移动电话却在此时响了起来,看着熟悉的号码,再看了看昏睡的他,慢慢的退出重症监护室,护士小姐见她有电话进来,立马微笑告别。“措姆小姐,我还有其他的病人要检查,就先行一步。” “谢谢你。” “我是措姆,请您稍等,我马上过来。” 电话收线以后,措姆带着激动的心情朝院长办公室方向去了。或许有什么好消息了,她一脸的憧憬。 “边巴叔叔。” “侄女来啦。快快这边请坐。几年不见都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边巴院长慈眉善目的迎了过去。接过助理小姐呈上来的茶水,亲自递给她。 “谢谢叔叔。”措姆甜甜的一笑,两个小酒窝正散发着女儿家的娇美。 “叔叔,那个人他怎么样了。”措姆一脸焦急的追问着。担忧之情,毫不掩饰。 “侄女啊,你老实告诉叔叔,他是谁?是你什么人?”边巴院长目不转睛的盯着一脸担忧的措姆。因为在她心急火燎的奔到他的办公室的时候,他就起了疑心,而事后看到家属同意书的时候,却看见了她的大名,顿时间吓得他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嘛!”措姆嘟囔着一张小嘴,拽着边巴院长的胳膊左右的摇晃。“这人是我和哥哥在可可西里无人区的边缘救下来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哥哥可以给我作证的。” “侄女,你可知道,他身上有枪伤?”边巴拍拍她的手,一本正经的询问着。 “知道,但是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我和嘉措哥哥准备沿沱沱河上109线,刚到沱沱河就看见一群秃鹫在低空盘旋,我们以为遇到了大型动物被秃鹫围追,想去瞧瞧,没想到却看见了一个人,把我和嘉措哥哥吓了一跳。”措姆喝了一口水,立马又接着道。 “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昏迷了,嘉措哥哥给他检查伤势的时候,发现了他的枪伤,我们本打算直接去唐古拉山镇医院的,可是医院因为他的病情太严重拒收,嘉措哥哥就决定连夜赶往格尔木,所以就直接来了叔叔的医院。接下来的事情叔叔都知道了。”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边巴院长,心里暗自腹诽:难不成边巴叔叔在怀疑是他的男朋友。顿时间她的脸上一阵羞红。“叔叔,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和他的关系吧。”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边巴医生微笑着点点头。“这样的男子绝对不是你该相处的对象,你爸爸是绝对不会应允的。” “叔叔,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嘛,我和他真的只是萍水相逢而已。这不送来过这么多天,还一直昏迷着,就连他叫什么,我至今都不知道呢。” “若是那样就好。这样我也就安心了。” 突然措姆大惊到站了起来,激动的追问着:“叔叔,你不会是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给阿爸了吧?” “叔叔可没这般糊涂,在没有弄清情况之前,怎么能如此的冲动。”边巴院长大笑的看着一脸着急的措姆,直直的将她按坐在沙发上。 “那叔叔的意思是,要是知道了真实的情况,就会告诉阿爸了,是这样吗,叔叔?” “真是个鬼丫头。你不是想知道他的最新情况吗?” “嗯。还是叔叔最好了,叔叔那你快说说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看你这丫头急得。还说是萍水相逢,可你叔叔这双老眼,怎么看怎么不像呢。” “叔叔,就你取笑我,你快说说嘛,人家都这般的着急了。” “好好好。”边巴院长一脸慈祥的微笑,立马找来准备好的材料递给她。“你可看到的这份资料是他的各项检查报告书,一切都显示正常。所以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那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清醒呢。” “这是因为长时间颅内出血的原因,压迫到了中枢神经,大脑一度缺氧造成的,他身体在雪地里待的时间过长,体内的能力全部消失,免疫力在急速下降,已经注射了白蛋白,说来这两日就应该醒来的。” “那他身上的伤呢?” “右胸和左下腹都是皮肉伤,伤口愈合很快,不是问题,但是双臂骨折比较严重,得住院精心的调养,而第三、四脊椎物理性的移位,在半年之内要长期接受物理理疗,现在我已经怀疑突出的脊椎已经压迫到了腿部神经,会引起短暂性的麻木。这个问题不能超之过急,得慢慢的治疗。” “那说起来,还是很严重的咯?”措姆顿时间一张苦瓜脸。 “严重算不上,就是需要时间,丫头不想他留下后遗症,就得说服他长期接受治疗。” “我知道了,谢谢叔叔。”措姆抿抿嘴,心情一下子沉重了很多。“叔叔,请暂时为我保密吧。我不想让阿爸误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丫头能给叔叔保证,你绝对不会存在二心吗?”青木一语点重核心。 听闻边巴院长的话,她却不能一下子脱口而出,不但让边巴院长蹙眉凝视,也吓坏了她自己。“是的,叔叔,我保证。” “那好,叔叔答应你。” “谢谢叔叔。我还有事,那我先走了,我明天再来。叔叔再见。”说完她一溜烟的离开了,说的更准确点应该是一溜烟的逃跑了。 边巴院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气之后,回到办公桌前,再次拿起资料,继续开始工作。 040 一波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在格尔木一个酒店的房间里,两个男人对坐无言,只有淡青色的烟雾在房间里缭绕。终于剪着寸头的男人沉不住气,摁熄手中的烟头,抬头问对面的男人。 “成子,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了,还不见人,现在怎么办,我们还等吗,曹局已经催了几次了。要不我们回局里另想办法?” “阿磊。”程成,长吐了一口烟圈,透过烟雾一脸笃定的看着郭磊。“我的线人与我合作了这么多年,从没有失信过,我们再等等。” “可是……”郭磊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程成给拦住了。 “我相信我的线人,这么多年来,我们合作的很愉快,所以这次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会失信于我。再说了,他不惜千里迢迢约我到这里相见,肯定有他的理由。” “成子,难道说你都没有一丝的怀疑吗,或许,你的线人已经出卖了你。约你至此,只是为了引你现身。”郭磊对他信念很是不解。 “怀疑?”程成喃喃自语。“如果他真的出卖了我,你以为你我二人还能安然无恙的待在这里?”程成又掏出一支烟,顿时,火光一闪,青烟升起。 “那夜在唐古拉山镇,我同学说的话你是亲耳听到的,我的线人在那里出现过,而且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追杀,后面所有相关路口的视频信号全部被毁,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这是他基于多年来刑侦经验得出的结论。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 “把那段监控视频再打开,我要再看看。” 郭磊打开电脑,将唐古拉山雪夜斗殴的视频调了出来,程成一遍一遍的重播。 “成子,这就是一个背影,不能证明什么?” “阿磊,我和我的线人见过,这个背影一定是他。” “成子,我们已经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去追踪,到现在却未发现丝毫有用的线索,我们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我有一种直觉,错不了。”程成顿了顿又道。 “时间这么的接近,而且斗殴地点又发生在长江源宾馆的附近,值得怀疑,这是其一;当地的监控视频早不坏迟不坏,为什么会在这个点坏,而且正好是附近居民所说的那几个路口的坏了,这显然是有意为之,这是其二。” “或许就像他们所说的一样,这路段线路老化,早已经不能正常工作。” “如果真的只是巧合,为什么我们调查会处处受阻,虽然此处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但是都是公职人员,他们有义务配合我们。但是,他们推三阻四,处处给我们设限,这说不通。” “那我让技术部再分析分析这段视频?”郭磊见他坚持,他试探性的建议。可就在这时,程成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曹局。”他露出一脸的笑容。 “成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端的声音中带着几许的沉重。 “曹局,我的线人现在还生死不明,现在我还不能离开。”他在曹局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局势有变,容不得你胡来,立马收拾回山城。”曹局在电话那端沉声呵斥。 程成听闻曹局的话,双眉紧蹙。“曹局,见不到我的线人,我不回山城。” “成子,记住你的身份。”曹局怒吼。“当你穿上这身警服的时候,服从组织的安排就是你的天职。” “曹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这身警服的事情,但是这条线索我追踪了几个月,我不会放弃的,也不能放弃。” “我说过让你放弃吗?”曹局被这个倔小子气的气不打一处来。“对了刚查到了一个大案件,我命令你立马回来。” “曹局,局里这么多人,缺了我地球也会转,为什么非要我回来办案,我手上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案。” “成子,你给我听好好了,你不回来也得给我回来。队里的一个同事追踪到了一个黑市器官交易的窝点,处理过后的尸体,经过骨骼分析,其中有一个人体质特征与你所说失踪之人的特征相似度高达75%。专家将两份材料进行比对,立马确定是同一人。” “这是蓄意谋杀。”程成愤怒的吼了出来。 “还有更糟糕的,据分析数据显示,是被活体移植了角膜,然后取下了肝脏和心脏以及肾脏。遗憾的是,犯罪团伙人间蒸发了,没有留下一丝的线索,调查工作陷入了僵局。” 仿佛是五雷轰顶般,让他一下子懵了。这惊人的消息几我乎让他站立不稳,迈出去的脚步在空中戛然而止,颤抖的手掌几乎握不住轻巧的手机。他的心仿佛被千军万马践踏一般,撕裂一般的疼痛。那是什么样的场景。活体移植?一股寒意从脚底肆意的窜上背脊,让他毛骨悚然。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这惨绝人寰的事情是事实的真相。” “曹局,我回来可以,但是曹局能否答应我一个条件,只要我的线人有任何消息传来,无论队里的调查进展如何,我都要离开。” “我批准了。前提是你的线人得活着。你和郭磊马上收拾东西去机场,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说完电话那端就挂了电话。 程成接完电话,脸色铁青,让一旁的郭磊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心急口快的追问了出来。 “成子,出什么事情了。” “队里找到了一个器官移植的窝点,听说是活体移植的,其中一个人有可能是之前我们在医院那里追踪的那个人。”说着,程成拿出行李包,开始收东西。“来不及了,阿磊,快收拾东西,立马赶回山城,我们边走边说。” “那你的线人怎么办?”郭磊一头雾水,但曹局十万火急的招他们回山城,必定是出了大事。 “如果他还活着就会找机会联系我的,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先回山城再说,这两个案子肯定有关联。” 两人胡乱的收拾了一通,退了房,叫了的士就往机场疾奔而去。 041 危难的时刻方才能见人心 在阿里的洛桑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了高山的消息,手机关机,音信全无,这个现实让他寝食难安,恨不得立马飞到格尔木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丹增,让你为我办这么点事情,你都办不好,你究竟有没有用心,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大哥啊?”洛桑拨通了电话,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骂。 “哥,德吉一直在找,我们天天都有通消息,你这可是冤枉了我。”丹增很是无辜。 “再说了,哥,我人在新疆呢,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拜托之前的同事帮忙寻人,人家也一口应了下来,而且每天都还像做工作汇报似的给我说当日的搜寻范围,你还想怎样啊?” “这么久没个进展,我还不能唠叨两句了?”洛桑自知事情棘手,他弟弟也是鞭长莫及,心里的邪火也就消了一大半。 “那你给我查,看看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我记得他父母很早就车祸身亡了,只剩下一个舅妈,我要和她舅妈通通电话,或许,他已经回去了,如果没有回去,也得让她想想办法。” “这个我可以办得到,你把身份证号码或者军官证号码给我,我马上给你查。” 不多久,根据高山的身份证号码找到了他的舅母曹慧的联系方式。可此时的曹慧远在印度考察,正在讲演,不能接听电话,几经波折,洛桑终于联系到了曹慧的哥哥,曹国宁。 “你好,请问你是曹国宁吗?” 电话那端的人楞了一下,以往他的电话刚接通,无不是客客气气的,各式各样的尊称,直呼其名的人他倒是少见。而且这个电话还是藏区来的,让他一下子正视起来。 “我是,请问你是谁,找我有何事?”曹国宁挑眉以待。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藏区退役军人,叫洛桑,是高山的战友。”洛桑尽量说得简洁明了。“今天找你是想……” 洛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曹国宁给打断了。“你说你是高山的战友?在藏区特种部队服役的高山?” 高山?他妹夫的侄子?为什么电话找到了他这里?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是的。”洛桑悬着一颗心终于着地,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多方辗转才找到了他,怎能让他不激动。于是洛桑详详细细的将事情的经过给他说了一遍。 “洛桑,你的意思是高山失踪了,到目前为止联系不上。” “对。我也请人帮我查了他入住的酒店,酒店说他一直没有退房,行李也没拿走,就是不见人。让他去找的那个老师也说没有见到他,我怕他手上的移动盘给他带惹了麻烦,很是担心。” “洛桑,谢谢你告诉我这个重要的信息,我立马安排人办这个事情,我们保持联系,一旦有消息,我们彼此沟通。” “好。”洛桑眼角噙着泪水,心里踏实了一份。 “高山他孤苦无依,请您一定要联系他舅母,告诉她这件事情,一切就拜托你了。扎西德勒。” “好,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的,请你放心。” 两人以两种不同的心境同时挂了电话,曹国宁立马吩咐秘书致电格尔木方面,让他们第一时间展开紧急寻人,另一方面联系中国驻印度大使馆,尽快联系当地主办方找到了曹慧。 不久之后,在各方协调下,终于将曹慧联系上了。 “大哥,什么事情这么急?”曹慧纳闷,心里也在揣测,他大哥干的是刑侦工作,多年来练就了沉稳冷静的性子,她想不出来他有什么事情令他不惜通过大使馆来找她。 “是曹局家里失窃了,还是又被嫂子罚跪戳衣板了?”曹慧开口就挪揄她大哥。 “小慧啊,你先冷静的听我说,你得先有个思想准备。”要是换作其他时间,他或许会与他妹妹瞎掰几句,可是关系到她婆家唯一的一个独苗,他知道那小子在她心中的份量。 “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可别吓我?”听闻曹国宁的语气,她隐隐的觉得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阿山在格尔木南区的唐古拉山镇联系不上了。” “什么?”她一下子懵了,如坠五里云雾。阿山联系不上?是失踪了?还是什么?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下去。 “哥,什么叫联系不上了?”曹慧全身发抖。“哥,你的意思是阿山失踪了?现在生死未卜吗?” “不是生死未卜,只是暂时的失去联系而已,也不想想那小子是什么人,他可是一匹野狼,哪能说消失就消失了。不用太担心,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哥,就连我都不知道阿山去了青海,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小慧,你冷静下来,不一定是失踪了,说不定那小子还在藏区哪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只是没有信号而已。”曹国宁放缓语气,尽量平稳的与她交谈。“小慧,你别着急,我已经吩咐人联系了格尔木那边的,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哥,你告诉,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一个小时前,接到一个电话,那人自称是那小子的战友,叫洛桑,说半个月前在唐古拉山镇那小子找他要他当警察的弟弟的电话,说是在当天晚上遇到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追杀一个男人,那男人临死之前给了他一个移动盘,而且那些不明身份的人手中还有枪,那些不明身份的人的目的就是那小子手上的那个移动盘。但洛桑弟弟调到新疆,就找了之前局里的一个同事,正好那同事的妻子要去沱沱河教学点支教,让他把移动盘给这位老师,可是后来听说,那老师说没有人去找过她,也没有拿到移动盘。” “哥,你的意思是,阿……阿山……他有可能……”曹慧双腿发软,好在身边有同事一把扶住了她,她才免了坠地的危险。 “小慧,你冷静,现在这都是我们的推测,真实的事情是怎么样的,我们还不知道,不要先下论断。” “哥……”曹慧顿时间大哭,毫不在乎自己的领导形象,情不自禁的在会议厅外嘶声力竭的嚎啕大哭。 “哥,我求你,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到阿山。我没孩子,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他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哥,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哥,阿山是苏家唯一的孩子,苏斌和姐姐、姐夫走了,现在爸爸也走了,整个苏家就剩下他一个独苗了,要是阿山有个三长两短,百年后我没法下去见他们的。哥……哥……” “小慧,你放心,哥一定帮你找到他。你尽快安排回国,我让秘书小伍到机场接你。” “谢谢哥。” “小慧,保重身子,别高血压又犯了,到时候耽误事。” “知道了,哥。” 042 霸道女王踏上了西行的路 在山城北区的袁氏医院的一栋独立小楼里,放眼望去,就像城中高楼林立的大厦里包围着一栋小别墅,这一栋小楼立在医院的其他楼里显得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此时此刻,二楼的落地窗前,一个落寞孤寂的身影,背绷得笔直,静静地矗立在窗前,一动也不动,站成雕塑一般,静止,永恒。 一张俏脸略显苍白,不施粉黛,略带病容,平淡无波的脸上不辨喜怒,一双眸子只是平静的望着窗外秋风中那些翻飞的落叶。 自从她醒来过后,她就被安排在这间高级的病房里治疗,窗外的景色无疑是她最熟悉的山城。她明白了,在她昏迷的时候,她被江云带回了山城。 病房外,全是黑衣男人轮番守着,进出病房的医生和护士无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完全将她视为一个有生命的物品,无论她发狂怒骂,摔打东西,拒绝接受治疗,他们都才沉默以对。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心情和他们闹腾,后来,她累了,身体恢复了能下地了,也就失去了和他们周旋的兴趣了。 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们所能解决的。让她陷入被动处境的关键人物是江云。 昨天,她在护士的药品单上看见了时间,算算时间,她和高山分别了半月有于了。江云能够做出将她软禁在医院病房里的这等事情来,也算是和她撕破了脸。 如此一来,高山也就危险了。 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准备。 她笃定,在她昏迷之后,江云一意孤行的将高山丢在了雪山,任凭他自身自灭,自求多福。 她的视线落在窗外远处的那座大山上。 她对着大山喃喃自语着。 “高山,你还活着吗?” “我希望你还活着,我不是怕我多背负一条人命债,而是善良的你值得好好的活着。” 她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鼻头也有些发酸。 “高山,你一向虔诚的信仰佛主,大慈大悲的佛会眷顾着你,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一心行善,佛主会照拂于你。” “高山,你在哪里?我相信你还活着。身体怎么样了?伤口没有好好的包扎?有没有到医院去治疗?伤成那样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不论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要找到你。找不到你,我覃四儿拿命来陪你,我的命,江云的命,还有那群狗腿子的命。” “高山,你知道吗?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你的眼睛和我一样,显着藏不住的秘密。虽然你压抑着自己,可你的欢笑、你的痛苦、他你的无奈、你的无助都一一印在你的双眼里。你的一切都深深的烙在我的脑海里,深到不会因为时间的洗礼而有所褪色。” “没有认识你之前,我肆意消耗生命,抱着今生最后一程的信念去西藏流浪。可现在,为了找到你,我才明白什么都没生命和时间来得重要。” “命运常常喜欢捉弄人,喜欢安排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可我覃四儿不信命。因为我还活着,那我们就不会是两条相交的平行线,交集过后就永无交集。既然我还活着,我们就是两个同心圆,无论在哪里,都在一起。” “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估计是她今天站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让外面那些监控着她的人感到了不安了。 “四儿小姐,你需要静养。”身着黑西装的男人恭敬的看着她。 既然“哑巴”都能说话了,她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了,那就今天做个了断吧。 “过来。”覃四儿淡淡一笑,向他招招手。 黑衣男人迎了过来,态度谦卑的刚刚说出:“四儿小姐有什么吩咐。”覃四儿一巴掌就甩了过去。顿时,男人惊住了,弯腰低头不语。 而这清脆的耳光声也惊动了外面的所有的人。三个黑衣人、一个医生、两个护士鱼贯而入,将门口堵了一大堆。看着黑衣男人弯腰低头定在覃四儿的面前,大家心里凉了半截。 他们有了一个共同认知:这个脾气不好的小祖宗今天是彻底的怒了。 这个女人是袁院长的未过门的儿媳妇,是云少未过门的妻子,是山城覃家唯一的千金。无论是哪一个人,他们都开罪不起。 “四……四……四儿小姐。”众人哆哆嗦嗦的站在一边,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怎么?不哑巴了?舌头又给安上了?”覃四儿哂笑。众人的头压得更低。 “算了,和你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可计较的。”覃四儿大手一挥,众人如临大赦。 “是你们让开一条路来,还是要我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覃四儿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说得漫不经心。 江云,他真是太天真,天真的可笑。他以为他拿她老爹不疼不爱、外面还有两个私生子的事情来威胁她,她的羽翼就被折断,她就没有后路了吗? 白痴。 她向他低头,那是因为她把高山的命看得比她自己的还重。 她覃四儿在山城的这个圈子里的名声打小都不好,一向都不是一个善茬。 “四儿小姐,容我给二少报告一声。”说话的是刚才被覃四儿掌掴的男人。 “你随意。”覃四儿随手扯来了花篮上面的扎花的彩带,扎上马尾,一双染霜的眸子直勾勾的打量着众人。 “对了,你顺便给我带句话给江云,就说:要是我那朋友死了,让他在山城好好等着,我覃四儿找他偿命。”说完大步流星的出了病房。 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声音由近及远,直到消失。 这时候,病房里所有的人才如梦初醒,尖叫的四处乱窜,像一群无头苍蝇。 覃四儿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医院,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车,先回家取了股权书与户口本,拖走了一只空箱子,来去一阵风般,在众人还没有从兴奋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时,就潇洒的离开了。 出了家门,中途换了几辆车,然后她再包了一辆出租车,就连价格都没有问,就让司机上了路。 接着她就去了一趟派出所,砸了重金重新办了一张身份证。拿到了身份证立马往银行赶,在去银行的路上,正好途径卖通讯器材的商场,连车都没有下,就让出租车司机下去帮忙买了两支Iphone、一部卫星电话、和几张电话卡、以及几支充电宝,最后再让出租车司机载她去了银行。 因为她要支取的是大额的现金,之前没有提前预约,所以在银行耽搁了一些时间。 最后等她从银行出来,已是太阳西沉,月上中天了。 “师傅,去江北机场。”她埋头忙着搜索最近的一趟航班,不管天南地北,越远越好,最后,直飞香港的时间最近,她果断的下单,付款,然后等待出票。 “妹儿,这是要离家出走啊!”出租车上了机场高速,老实敦厚的出租车司机想好好劝劝她。 “离家出走?”覃四儿笑。“我是出征。” “出征?”出租车司机被她的回答给逗笑了,这些年轻人的思维他是跟不上了。“妹儿,真是会说笑。” 机场到了,覃四儿给了出租车司机一叠厚厚的毛爷爷,然后笑说:“师傅,你今天见过我吗?” 这些开出租车的,哪个不是人精,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 “谢谢。” 最后,她在机场的免税店买了一身的行头换上,然后乔装打扮一翻,换登机牌,过安检,登机,最后在机舱要关闭的时候,她匆匆找了空乘人员,使劲了挤出两行泪珠来,凄凄惨惨的凑到她耳边就说:“姐姐,我未婚夫养小情人故意要支走我,帮帮我,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没有飞走,姐姐拜托了。” 在空乘人员呆愣愣的点头下,她匆忙的下了舷梯。 等她从机场的出来的时候,又换了一身的行头,然后她在路上拦了一辆车,直奔西环立交而去。因为这里这里有几条通往CD的高速都要途径此地。到了西环立交堵车,真是天赐良机,她选择了一很普通的大众途观车,上前敲车窗。司机是个阳刚的男人。 “帅哥,去CD吗,能否搭个车,和朋友闹掰了,就给我甩在这里了?” “CD男人警惕起来。 “驴友?” “算是吧。”覃四儿一本正经的打开皮夹,抽出一叠钞票递给他。 “到了CD你把我随便甩个地放下就行。”她看出了他的犹豫。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难不成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不方便。” 覃四儿不管不顾,直接伸手从车窗里开了车门,搬行李箱上车,扔行李箱到后座,然后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喂,我同意你上车了吗?”男人看着她甚是无语。 “你说的是不方便,没说不行。我就当你同意了。走了走了,前面的车动了。” 男人眼前一群乌鸦飞过。 在心底咒骂:他今天是遇到女霸王了。 043 翁婿两人从此结下了盟约 江云接到覃四儿离开的电话时,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保镖怕事,就把此事告诉了江云的母亲,她母亲把事情压了下来。可保镖忙碌了一阵发现了失态的严重性,这才禀告了怀子。 挂了电话,他就火急火燎的赶去了覃四儿常住的蓝湖郡,红色的跑车一个漂移冲进车库,尾巴扫上了正在搬花架的园艺工人,幸好被花架所挡,才幸免受伤,可拉风的跑车,却被倒下来铁艺架子砸了一个凹槽,车身也被花架子划花,让他压抑了一路的火顿时间爆发。 “你他妈的眼睛是长到天上去了吗?”江云冲下跑车,一脚向园艺工人踹了过去。“你这个糟老头,今天存心和本少爷过不去,是不是?”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园艺工人面色苍白,蜷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直发抖。 “江……江……” “给我闭嘴。”江云上前一把拽起他的领子。他不想听他废话,他今天还有要事,没时间听他的赔礼道歉,要是让他赔,让他挣十年也赔不起维修费。 “我问你,覃四儿回来没有?” “小姐?” “对,覃四儿。她有没有回来?” “小姐回是回来了,可……”园艺工人,颤颤巍巍的打量着他,生怕说错了一个字。 “你他妈的倒是一口气把话说完啊。” “小姐回来,拖了箱子就走了,前前后后,也不过十分钟。” “去哪里了?”覃四儿你这是想要逃跑吗? “小……小姐没说。” “她不说,你们就不用问吗?”江云一下子松手,重重的摔他在地上。“一群废物,都是他妈的一群废物。” 骂完之后,一脚揣在被砸坏的车尾处,才上了车一溜烟的离开了蓝湖郡。 “怀子。” “给我查,覃四儿去哪里了?机场、火车站、客车站、酒店、宾馆、招待所,所有一切可以去的地方,挨着给我找一遍。” “是,二少。” “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二少放心,已经在找了。” 得到了不算消息的消息后,江云一路咒骂,直奔覃家的地产集团而去。 本来,他意外在唐古拉山见到了覃四儿,也找回了移动盘,准备将之前覃四儿窗的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没有想到,她覃四儿不知好歹,翩翩要和他作对。 “云二少,云二少。”覃振邦秘书室的秘书小姐见一阵旋风般冲进董事长办公室的江云,吓得花容失色。 “云二少。”秘书小姐拦了上去急急的道:“云二少,董事长现在正在会见重要的客人,不方便见客,还请云二少稍等。” “等不了了。”江云一掌推开秘书,作势就要冲进去,被突然出现的一个年轻男人给拽住了手腕。此人看似阴柔,一脸和煦的春风,可他出手的速度和力度却让江云丝毫无反抗之力,顿时间让他冷静了不少。 “助……助理。”秘书大喜,这个烫手的山芋终于甩了出去。 “云二少,还是等等。”章冬含笑,一脸的温润,可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董事长今天约了副市长谈山城房产的局势,不便有人打扰。但都这个时间点了,也快结束了,还请云少爷移步贵宾室,稍做休息。李秘书还不快请云二少去贵宾室休息,别让董事长知道你们怠慢了他未来的女婿。” “云二少,这边请。”李秘书恭敬了请走了这尊佛爷,颤颤巍巍的倒了茶水就躲得远远的。 端茶递水的秘书进进出出好多趟,董事长室紧闭的门终于开了,秘书室的人都松了一口去,送走了副市长,章冬就主动报告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你说四儿出了医院,回了趟家,去派出所办了身份证,然后又去银行支取了巨额的现金飞去了香港?”覃振邦诧异,这个女儿,从小都不会按理出牌,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回家取了什么?”现在尚不清楚。“云二少,还在贵宾室等着,我这就去请。” “我去。” 江云正全神贯注的接听着电话的时候,贵宾室的门被推开了,他扭头一看是覃振邦,立马站了起来。 “覃叔,四儿她……” “阿云,坐。”覃振邦打断他的话,径直坐在他的对面。 “覃叔,今天我是来向覃叔讨要一个公道的。” 覃振邦听闻他的话,微微一笑,端起秘书送进来的茶杯,轻饮了一口。 “四儿打小身体不好,所以我和你婶都娇惯着她。你婶去的早,我又忙于工作,现如今导致四儿性格古怪,脾气倔***躁易怒,做事极端,你覃叔我有不可堆卸的责任。阿云,你得多担待些。”覃振邦开口就来了一个自我反省,也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覃叔,四儿我从青海给找回来了,现在打了人又不见了。”江云听着他的话,心里起了疑心。 “知道。”覃振邦哈哈一笑,回答的倒是很干脆。“章冬已经给我说了,四儿回了家取了行李,去了一趟派出所,再去了一趟银行,飞到香港去了。” “香港?”江云皱眉。 “这丫头有个坏习惯,一不开心就要去大肆购物,以此发泄,你且等着,等她花光了钱,自然就回来了。” “我担心她……” “不用担心,我会着人看着她。”覃振邦大手一挥,将他要说的话拦住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他是一清二楚,利益的联姻,又有几分真情在里面,只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这里摆着,比别人多了一份特殊的感情的而已。 “你们小两口的事情,我不想多管。”覃振邦轻抿了一口茶,淡淡又道:“四儿上次做的事情,有失分寸,害得你老头子被警察传唤,我已经教训过她。这次,她不知检点,让你丢了男人的面子,所以你逮她回来这么久,我也放之不管,也是想让她长点记心。你就看在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份上,原谅了她。” 江云低头,一脸的痛色,不带丝毫的做戏成分,久久之后抬头直视覃振邦。 “我爱她,所以她做的这一切我都会包容她。但是,绝对没有下次。” “好。”覃振邦点点头。“在藏区的那个男人,不足为虑,只是一个小插曲。” 当江云听到藏区的事情的时候,他猛地抬头,大惊。 他怎么知道?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覃振邦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你将四儿软禁在医院,你母亲一向心疼四儿,有这等的事情,你母亲自然会传怀子过去问个清楚,怀子岂敢有一丝的隐瞒?” “原来覃叔已经知道了一切了。” 江云掏出了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慢慢的移步窗台,双手自然的垂落于大腿的两侧,两眼平视着前方。 既然他认定了他这个女婿,估计他对他的心思也了如指掌。 “覃叔。”江云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放入了烟灰缸,一脸的平静的望着他。 “阿云,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得到,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江云大喜,有了他这句话,他就吃了定心丸。 “覃叔,我不明白之前你为什么要选择支持三弟?我才是你未来的女婿,不是吗?”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他很久了。 “之前,我一直以为江雨更适合。如果,能让你和四儿单纯的结婚,不参与这些事情,我和你母亲倒也乐其所见。但是,这次你设局势必要除掉江雨,我才发现,你的潜力比江雨更大。江雨做事招摇,你做事沉稳,有勇有谋,是干大事的苗子。” 翁婿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慢慢的交汇,这便算是结下了盟约。 “谢覃叔。” “好了,你回吧。四儿没有个十天半月是不会回来的,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如何哄得四儿开心。藏区的那男人估计凶多吉少了,四儿见不得有多喜欢那男人,但是你拔了老虎的毛,还是根逆毛,这笔糊涂账她可是都会算在你的头上。对了,你扣下的东西,全都原封不动的还给她,虽然她去警局又办了新的身份证。” “谢覃叔指点。”江云大喜。女人如衣服,但是覃四儿这件昂贵的衣服,他可舍不得丢。 “回吧,今儿我也累了。”说着两人出了贵宾室,直奔电梯而去。 “那我送覃叔回去。” “不必了。”章冬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出来,准备下车,江云却先了一步主动开了门,扶着车顶恭敬了请他上了车。 “覃叔再见。” 看着融入在车流中的轿车,江云嘴角擒着一丝笑意。 迟早有一天,他会让今日的角色互换。 044 认你这个朋友就不问出身 在G93成渝环线高速路上,一辆黑色的途观在高速路上时快时慢,车子在行车道、超车道一路蛇形,车厢里的人也随之左右摇晃,那些可移动的小物件就更不用说了,像长了腿一样,在车厢里四处乱跑,即便是这样,蜷缩在副驾驶室座椅上的覃四儿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静静的打量着窗外,对旁边的男人一切微愠的行为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一路上试图和她沟通的男人终于憋不住了,拨转向灯、并线、借道、驻车、开应急灯,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 车停了,男人看着覃四儿,他笃定,这个女人不像表面这样无害。 他也干过在路边拦车这种事,但是这女人压根就不是这类人。 她皮肤白皙,身子骨娇弱,随身携带的不是背包,而是手提包和拖杆箱,而这两个物件上那个张扬的LOGO还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她既没有驴友最普通的特征,也没有驴友的最基本的装备,反而更像是在“逃亡”,虽然她的演技很高。 “我们谈谈!”男人微愠的看着仍旧蜷缩在座椅的上的覃四儿。他还有要事在身,没有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我说我们谈谈。”男人凑了过去,在她耳边大喊。 瞬间被惊吓了的覃四儿炸了毛。“你他妈的吼这么大声干什么?” 覃四儿言语激愤,令男人侧目,一下子懵了。男人收拾好情绪,立马说道:“谈一下。” 突然覃四儿听见了灯闪烁的声音,这次发现车子停在了应急道上。“能边走边谈嘛,我赶时间。”说着,覃四儿就一个劲的在包包里捣鼓。 “你要多少钱?”覃四儿问。 “只要你继续赶路,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了。” 骤然间,男人怒发冲冠。“老子不缺钱。你给我下车。” 覃四儿挤出一丝冷笑,吹了一声口哨。“原来是个不缺钱的小开。” 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扯开安全带,绕到车的另一侧,开门将她扯了出去,然后将她的箱子扔下车。 “你找别人去。” 顿时间车道上高速行驶的车无不摇下车窗,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或好奇,或探寻,或玩味,或调侃。 覃四儿拽着他的胳膊,镇定的与他对视。“你别这样,我就撘一下顺风车,不给你添麻烦,也不耽误你的事。我也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就看在我是一个女人的情面上,你就搭我一程。” 男人看着她一脸冷淡,心里起了一丝恻隐之心。“那好,你告诉我你叫什么,西环有这么多的车你不拦,为什么偏偏要拦我的车?” “高四儿。”覃四儿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这精明的男人丝毫不相信她。高四儿?她怎么不干脆叫搞事儿? “去蓉城旅游,看你这牌照是山城的车,所以敲窗碰下运气。” “你不说实话也行。”他掏出手机,拔了一串号码,却没有拨出去。“身份证拿来查查。是合法的,我就载你一程。否则,就此别过。” 覃四儿心里盘算着。 身份证?那还搞毛? 虽说她终究有一天会被暴露,可是她还想多争取一点时间,她可不想还没出山城的地界就被逮了回去。 覃四儿一掌拽走了他的手机,冷眼盯着他。“身份证可以给你看,但是可以帮我保密吗?还有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势必要做退让,那他想知道什么她告诉他什么。 “让我来猜猜?”男人单手掏了一支烟,叼在嘴角,身子靠在车身上,不慌不忙的打量着她。 “躲债?” 覃四儿摇头。 可以排除作奸犯科的可能。 “躲人?”看来是被人跟踪了。长的细皮嫩肉,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服崭新,一看就不合身,估计是半途换的。出门在外,大多都隐山隐水,她倒好招摇的提着名牌包和名牌箱,既显了山又露了水。看来是走的匆忙。 “差不多。”覃四儿点头。 “男人?” “是。” “家人?”他想说老公,但是现在这世道,小三小四的多了去。 “以前有可能,但今后就说不一定。” 话谈到这里,他差不多也就明白了个七八分。 “身份证。”他伸手,覃四儿递给他,他挑眉看了一眼,还给了她。 身份证上,地址显示的是——南湖郡;姓氏显示的是——覃。在山城能住南湖郡的,又姓覃的,又能有几个? “你老爹知道你改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迟早是要改的。”覃四儿温柔一笑后,又补充着。“由不得他。” 覃四儿搬了箱子放在尾箱,然后径直推开他上了车。“可以走了吗?我真的赶时间。” “你倒像个爷。”男人说着也上了车,打灯、观望、踩油门,黑子终于又重新上了路。 “谢谢。”覃四儿视线平视着前方。 “谢我没有将你赶下去?”男人挑眉一笑。 覃四儿摇头。“谢你看过我的身份证过后,保持着一惯平淡。”她望着他,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朋友,不问出身。”他回答的淡然而又简单。 “对了,你叫什么?” “曹俊。” 覃四儿点点头,算是记下来。“去蓉城做什么?” “找人。”曹俊苦涩一笑。“临行前,我老爸耳提面命的警告我,找不到人,让我也就别回去了。” “看来你这个儿子没有那人重要。”覃四儿咯咯一笑。 “我也找人。”覃四儿顿时脸色骤变,平淡的眸子里是深深的担忧和无边的恐惧,透着一丝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她重新将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淡淡的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过了遂宁,蓉城也就不远了,终于高速行驶的SUV渐渐慢下来,也就预示着蓉城就要到了。 “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曹俊看着这个有些忧伤的女人,终究还是拿出了男人该有胸襟。 “送我?”覃四儿苦苦一笑。 “我要去的地方太遥远,还是我一个人去的好。”说不定她一去就不回了。 所以,在离开蓉城之前,她得安排好一切。 “听起来是很远的。”曹俊调侃。“那就把你送到一环路,哪里去哪里都方便。” “不了,我就在北门下。” “好。” 车靠边停稳,他开了后备箱,给她提出箱子。“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如果一个人还要走很远的地方,还是换个箱子比较安全。” 覃四儿点点头,朝她微微一笑。 “哥们儿,谢了。”说完,拖着箱子就走了。 曹俊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摇摇头。 这女人给他的感觉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045 一切拜托你就无后顾之忧 覃四儿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春熙路而去,特意找了一家外资银行,在银行开了一个保险柜,之后她又起草了几份文件、委托书,与从家里取出来的东西,一并存进了保险柜。 待她从银行出来,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此时的春熙路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她置身在这热闹繁华的大街上,看着街上的汹涌的人潮,越是热闹,她越是孤单。 她覃覃四儿是首屈一指的千金小姐,在外人看来身世显赫,身份尊贵,相比日子过得像是裹了蜜,可谁又能知道她的苦楚呢? 既然她选择了要站在高山的身边,那她就已经做好了飞蛾扑火的准备,不管前路有多艰难,有多曲折,她都无所畏惧。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高山那双深邃而又执着的眼睛,顿时间她整个人都被一股暖流包围着。 高山,你说过的,只要我能安然的走出雪山,你就能正视我的感情。 高山,我做到了,你可别做了缩头乌龟。 她想着想着,嘴角掀起了一丝笑意。直到一个姑娘拿着美味的小吃慌不择路的撞上了她,看着美味佳肴,她才发现她一天都没有进食了。 她找了一个西餐厅点了餐,然后拨了一个号码,她拨,对方挂断,她再拨,对方再挂断,她继续播,对方继续挂断。顿时间,一股邪火嗖嗖嗖的往上窜,然后她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当显示信息发送成功后几秒钟,她的电话就想起来了。 “四儿,四儿,我的好四儿,我错了,我错了,你拿个陌生号码来逗我,你是闲的发慌吗?” “周艾米,你又和哪个男人在鬼混?”覃四儿抿嘴一笑。她想起了她发的这条短信来:“周艾米,那个少根筋的男人知道你还给他藏着掖着一个儿子吗?”看来还件事情还真是有杀伤力,百试有效。 “四儿,你饶了我,行么?” “看你表现,带上你四大行的银行卡,限你半个小时给我到春熙路来。” “半个小时?”对方尖叫。“姐姐,我现在锦里,现在正是堵车的高峰……” 突然她发现的问题的关节点,春熙路?蓉城?她什么时候来蓉城,她怎么不知道? “四儿,你在蓉城?” “你还有29分30秒。”覃四儿指尖有节奏的敲着桌面,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啊……”电话那端一声惨叫。“惹谁也不能惹你这个女魔头!” 覃四儿安静的享用着晚餐,待她合计着她还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的功夫,周艾米掐着时间准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四儿,你没发疯吧!”周艾米瞪圆了一双眼,眼前的这个土包子还是她认识的覃四儿吗?那个高高在上,随时随地都娇艳动人的覃四儿吗?这一身土包子的打扮,真是让她大跌眼镜。 “是发疯了,但我知道我在发什么疯。”覃四儿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来,深沉的望着她。 “银行卡带来了吗?”覃四儿伸手找她要。 “等等等等……让我静静……”这女人她打小就认识,虽说她平时都走的是高冷的范,但是这样沉重的表情,她还第一见到,如此的反常她,让她担忧不已。 “四儿,你要干什么?” “什么也别问,卡给我,密码发手机上。”覃四儿见她不为所动,拽了她的包过来,自己取了两张卡,然后将皮包给她放了回去。 “四儿……你……”周艾米完全被她的行为给吓着了。 “这个东西你收好。”她给了她一把钥匙和一张银行的回单。“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不能亲自来取,你就去银行给我取出来,见了保险柜里的东西,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这是在给我交代后事?”顿时间周艾米的音量拔高了数倍,她又气又怒。“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覃四儿直接忽略她,脚踢了踢一旁的箱子,继续道:“明天取一趟银行。” 周艾米倏地站起来,双手撑桌,俯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别告诉这里面装的全是钱?” “不错。”覃四儿点点头。“身上要用的现金我带足了,其他的存在你的卡里。” “你她妈的告诉我,你究竟要干什么?” “闹掰了。”覃四儿捡着不重要的说着。 “你什么时候和他们好过?”周艾米骂她。“你唬弄三岁小孩啊。” “我的事儿,谁也帮不了。”覃四儿一手贴着她的额头,轻轻的将她推了回去。“好了,米儿,该你知道的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你放心,我还没有睡到那个男人,是不会寻死的。你只要记住,堵今夜的事守口如瓶,就是你能为的最大、最好的事。” “这个疯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严重到要借用我的身份。你躲得过你老爹,也躲不过江云啊!” “我自有把握,你就别瞎操心了。”覃四儿捧着她的脸,温柔的看着她。“米儿,别再藏着掖着那个孩子了,那男人不会永远在原地等你的,你得主动出击,别丢人现眼的追到了蓉城还把人给追丢了。” “有了你,我就无后顾之忧了,米儿,别让我失望。我赶时间,走了。”她招来服务生买单,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周艾米一个人在那里低低的抽泣。 秋风拂面,沁人心脾,她的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她在路边拦了出租车,司机还没来得及问目的地,她就上了车,上车一看,她简直乐坏了。 “大姐,去你们出租车公司?” “妹儿去出租车公司做什么?找人?” “我要包车。”出租车公司是正规的交通营运单位,至少她的安全在路上有了保障。 “妹儿去哪?”出租车大姐心里乐坏了,想着要接下这单生意。 “格尔木,唐古拉山镇。” “去哪?”出租车大姐当场愣住,火急火燎的踩了一脚老刹车,靠边停了车。 “你说你要去哪?” “格尔木,唐古拉山镇。” “你可以选择坐飞机,坐火车,便宜省事,还不用折腾。”出租车大姐怕遇上碰瓷的,心里顿时间打了退堂鼓。她想要再问问她,可是她却在后座闭眼休息。 到了出租车公司,犹豫不决的大姐带着她去了值班室,覃四儿说明了来意,包车费用由他们开价,路上的油费、过路费、路桥费都算她的,她只要求人品好的,技术过关的司机即可,办公室的值班人员当机立断的就接了这个活,犹豫不决的大姐看她支付了定金,心里也就踏实了,算她一个,另一个电话约了地点,他们直接接了他连夜就上了路。 046 踏出山城后就与过去决裂 深夜,出租车出了蓉城,沿着京昆高速一路向北飞奔。渐渐的,路上的私家车少了,货车、卡车、拖挂车多了,成群结队的在路上赛跑,偶尔几个素质欠佳的司机,还开着远光灯乱扫,惹得前座开夜车的司机大哥一阵骂娘。 出租车司机口才厉害,覃四儿今儿终于算是见识到了。在他们的交谈中,她知道了他们两个男的姓刘,女的姓王,两人滔滔不绝说了几个小时没有消停,从家里的孩子说到学校,又从学校说到住房,从家庭琐碎的小事,再到国家大事,无话不谈。夜深了,两个司机的兴奋劲慢慢过了,口若悬河的他们渐渐消停了,车厢里静悄悄的,覃四儿蜷缩在座椅上,静静的望着漆黑的原野,内心的激动让她一刻也静不下来。 到了格尔木,她该如从下手,她的脑海里一团浆糊,理不清楚一个头绪来。 高山,你在哪里?我来了,你知道吗?偌大的格尔木,偌大唐古拉山,偌大的雪山,偌大的荒原,我要去到哪里去找你? 高山,你从没有让我失望,你这次也不要让我失望。 望着车窗外漆黑的原野,她陷入了恐惧,漆黑的夜遮掩了一切,让她看不清方向。 当她决定要踏出山城的那一刻开始,就代表着过去决裂,她对未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恐惧与她过去的身份地位无关,这种恐惧来自于那个坚毅且善良的男人。 她能找到他吗?找了他,他又能接受她吗? 她有些迷茫了,这种迷茫来自对他的不确定性。他除了有善良、坚毅、正直的品质以外,他还有冷漠、决绝、和强有力的自控力,如果他坚持要把他的心尘封起来,用铜墙铁壁的包裹着,她又能否靠近? 可是,谁的青春不迷茫?如果青春的赌注是他,她会堵上她的所有,她一生所求只不过一个他而已,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也愿意。 她一直拼命的回忆他们分别时那一场惨烈的厮杀,她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他的模样,脑海里只有一双眼睛,那双对她失望透顶的眼睛。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让她可以从新选择,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交出移动盘,因为,在这世界上无论多么重要的东西都抵不过他的命,他的命大过一切。 她相信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高山,你放心,从我手上失去的,我都会一一的给找你回来。你想要守护的,就是我要守护的。” “覃小姐,我能抽支烟吗?”司机刘大哥用一双渴望的眼神望着她。“夜里犯困得厉害。” “随意就好,没那么多讲究。”覃四儿淡淡的应着。 “多谢理解。”刘大哥一脸的感激。 “犯困的话,下个服务区就休息。” “不用不用,抽支烟就清醒了,赶路要紧。”刘大哥一脸憨厚的笑容。“我们夜跑惯了,只是这样一路高速行驶,有些视觉疲劳。” “覃小姐,你休息一会,夜还长着呢!” “心飞走了,睡不着的。”她微微一笑,开了窗,将头探了出去,顿然间,呼啸的风往车厢里灌,随意扎起的发丝被烈风吹散,在半空中飞舞、打转。 路上的时间总是跑的飞快,转眼间他们已在路上马不停蹄的跑了一天两晚,终于当格尔木收费站出现在视野中时,前排的两个司机兴奋了。 “格尔木到了。覃小姐,格尔木到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王大姐大吼了一声,惊醒了沉睡中的覃四儿。 “到了。”覃四儿,一张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到了收费站,收费人员看着蓉城牌照的出租车,比出一个大拇指。 “师傅,是旅游,还是跑业务?” “这不是还跑着业务嘛!”司机大哥一脸憨态可掬的笑容,脸上的笑容愉悦了自己,也感染着别人。 “师傅这趟业务跑的够远的。” “是这辈子跑的最远的一趟。” “祝旅途平安。” 出租车出了收费站,司机大哥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前方,紧踩油门,一路狂奔。 到了格尔木城区的地界,一辆红色的轿车也在柏油路上高速的飞驰着,措姆顾不得柏油路两旁的风景,一路将油门踩到死地。只见她一脸的沉重,眉心紧锁,一双水眸早已经将她的担忧泄露无疑。为了那个在医院里尚未苏醒的男人,寝食难安,一颗心也揪成一团,所以一有空闲,立马开溜,虽然还有十几分钟就可以见到他,可是,她的心仍旧悬在半空,在他没有苏醒过来之前,她一刻也不得安宁。 眼看着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黄灯闪烁,她抱着侥幸心理冲了出去,猛踩油门,轿车飞一般的冲了出去,而就在这时,左行的车辆已经转了过来,在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她的车撞上左转的来车,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轮胎摩擦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划破了天际,响彻了云霄。那尖锐的声响,声声交织,声声刺耳。 覃四儿所乘坐的出租车被措姆所驾驶的车闯红灯给撞了,幸好刘大哥反应迅速,向右转了一盘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覃小姐……”刘大哥紧握着方向盘惊吼着,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的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他一个人,一死百了,可是车里还有两个人,要是她们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拿什么来赔? 当他看到副驾驶的王大姐平安无事,他松了一口气。 “覃小姐,覃小姐,覃小姐,你怎么样,覃小姐……”刘大哥不顾自己浑身是血,猛然的冲出车厢,强行的拉开车门,惊魂未定的大吼着。 “覃小姐,覃小姐,覃小姐,你醒醒,覃小姐,醒醒,醒醒……”而就在这时,闯了红灯的车开了车门,措姆看着自己的车头卡在这出租车的车尾上,再听见里面的人撕心裂肺的大叫着,她双腿发软,寸步难行。 “喂,你们没事吧!”她惊魂未定的嗓音慢慢的从喉咙里传了出来,她依稀的听见了对面的惊呼声。 “覃小姐,覃小姐,你醒醒……覃小姐……你别吓我……”刘大哥对措姆的话充耳不闻,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心早已经悬在了嗓子眼上。 “老刘,怎么办?怎么办?”王大姐也慌了,看着昏迷的覃四儿心急如焚。 “没有外伤,估计是内伤。”老刘立马将她抱出车厢,平躺放地上。 “她……她……”措姆慢慢的移了过来,心里咯噔直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难道已经被她给撞死了吗? “姑娘,姑娘,你醒醒,醒醒……”她双腿一软,跌倒在覃四儿的身边,可是那毫无苏醒的迹象,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她的背脊。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120,120,快打120急救电话!”刘大哥发出滔天的怒吼,就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横冲直撞的撞了过来,才会酿造这场事故。 “对对对,打电话,给边巴叔叔打电话。我边巴叔叔的医院就在附近,那里有格尔木最为完善和最为先进的医疗设施,这位小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刘大哥对这位有些六神无主的措姆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于是自己报了120,十来分钟,远远的就听见急救车的警报声,120急救车来了,刘大哥留下王大姐处理后面的事情,拽着措姆上了急救车,120急救车直接将他们送到了最近的医院,结果歪打正着正巧送到了措姆她边巴叔叔的医院。 047 这女人怎会出现在格尔木 从山城绕经蓉城的曹俊,飞机刚着地,就接到山城来的电话,具可靠消息称,在半个月前一家藏医院,收治了几个从阿尼玛卿山转山受伤转院过来的转山人,他马不停蹄地的就赶了过去。风尘仆仆的他,刚踏进医院的大厅,就直奔大厅中央的咨询台。 “扎西德勒。”曹俊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而又温暖。 “扎西德勒,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咨询台的小姐是一个藏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两个漂亮的小酒窝。 “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他是我哥哥。” 小姑娘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盯着男人,接过照片,凝视了一会,摇摇头,将照片还给了他。 “对不起。”小姑娘遗憾的笑了笑。“医院来往的病人和家属太多,即使见过我记不得了。” “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不死心的再次确认。“如格桑花一般漂亮的好姑娘,麻烦你再好好的回想一下,你真的没有见过他吗?我哥哥很帅的,你应该过目不忘的。” “对不起。”小姑娘一脸的遗憾。 “可是有人见过他出现在你们医院。”曹俊试图诈她。“就在前两天,我一个朋友还看见他在你们医院。” “我真没有印象。”小姑娘摇摇头,一脸的无奈。“前面有楼层指引图,你可以根据你哥哥的病情到相应的楼层去碰碰运气。” “好姑娘,医院这么大,即使我找到明天也找不完呀。”曹俊一脸苦笑,又试探性的问道:“最近你们急诊室可有转院而来病员?” “是有这事儿,不过大多数病人已经离院,现在还留院的就是病情比较严重的,或许你可以去急诊大楼找找。”小姑娘露出怜悯之色,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谢。”他疾步跨出大厅,右转直奔急诊,径直去了分诊台。 “扎西德勒。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护士小姐接过照片,神情有些莫测,转瞬即逝间,护士镇定的摇摇头。 “我没有见过这个病人,从没有见过这个病人。”护士连连否决,眼神有些闪躲。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在找他? 上面交代了对此人的事情要守口如瓶,她只是一个小小护士,哪有胆子走漏信息,那不是要他直接往枪口上撞吗? “病人?”曹俊面不改色,心底却乐开了花,他已经在她的神情和眼底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我有说我找的人是病人吗?” 她见到照片时一闪而过的诧异,以及眼神里那些闪躲,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护士小姐脸色一僵。 “既然护士没有见过他,怎么知道他是病人?” 护士一时哑口无言,可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大脑短暂短路之后,立马解释道:“来医院找人,除了医生就是病人,你要找的人显然不是医生,除了病人之外,来医院还能找其他人?” “护士小姐,你很机灵,解释也有逻辑性。可是,你的眼睛却泄露了你所有的心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护士小姐仍坚持着。“后面还有很多病人,麻烦你让一让。” “好。”曹俊一脸笑意,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说谎的儿童不是好儿童。”曹俊有意调侃,然后爽朗一笑,决然离去。 即使绝地三尺,他也得将高山那小子给找出来。 他刚准备上楼,一辆转运床在四五个医护人员的护送下冲进大楼。 “快快快。”几人推着转运车床在大厅里奔跑。因为措姆提前打了招呼,所以医院里提前做了准备,见他们进来,一路就有医生护士小跑过来。 “车祸,车祸,无外伤,估计是内出血。”随车的医生立马向急诊医生介绍病情。 “病人姓名?”接诊的护士立马着手安排。 “覃四儿。”刘大哥立马映着。 “病人是否有药物过敏?” “这我可不知道。”刘大哥一脸的着急。“她只是我的一个乘客。” “立马做皮试。”医生果断作出指示。 就在这时,刚上楼的曹俊却陡然停下了脚步。楼下转运床上躺着个那一闪而过的女人,让他一愣。 覃四儿? 她不是在蓉城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被急救车推着进来的? 难道他看错了? 可是那张姣好得让人印象深刻的面容,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于是他踱步飞奔而下,拽着一个护士就问。 “刚推进去的女人是不是叫覃四儿?” 而不远处的刘大哥听到覃四儿三个字的时候,猛的一回头,视线在空中与曹俊相遇,两人皆是诧异。 “你认识覃小姐?”刘大哥试探性的上前询问。 “真是覃四儿?”曹俊眉头紧蹙。 她不是在蓉城找人吗,怎么找到格尔木来了? 还是这女人根本就是在说谎? “你是覃小姐的朋友?”刘大哥又追问。 “是,一个朋友。” “不知道你是她什么人?”曹俊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拙朴的中年人,看他这身衣装打扮,不应该出现在覃四儿的朋友圈里。 于是刘大哥讲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曹俊,特别是对车祸的经过着重的作了讲述,生怕曹俊要找他麻烦,要他对这个事情负责。 听完刘大哥的讲述,曹俊对她更是好奇了。 从山城到格尔木,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可是她却选择了条件最为艰苦、过程最为曲折、时间最为漫长的、开销最为庞大的方式进青海,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一个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来受这份罪?又是何苦来哉? 猛然的,一个怀疑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窜了起来。 飞机、高铁、火车、长途汽车都要凭身份证件购票,一旦有使用记录,公安系统一查便知。而她从山城辗转蓉城再北上格尔木,向出租公司包车出行,既能保证安全,又能隐藏行踪,这是一石二鸟的之计。 她又是在躲避谁? “这位大哥,这位先生,你好,我叫措姆,我是这次事故的肇事司机,我会全权对这件事情负责的,这家医院是我叔叔的,我先去帮忙办理入院手续,你们在这里稍等。”措姆说着就要离开,刘大哥一掌就拽住了措姆的胳膊。 “措姆姑娘你可不能离开,你得在这里等着覃小姐出来。”刘大哥顿时急了,眼看这人还在急诊室里抢救,指不定有个三长两短的,要是她跑了,巨额的医药费他找谁要去? “刘大哥,你放心,我不是要逃避责任,我这是去缴费,要是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和我一块去。”措姆一脸的挫败,她能体谅他的担忧,但是这未免也太小瞧了她的人格。 “措姆姑娘,还请你多担待些。出了这样的事情,刘大哥也是被吓着了。”曹俊立马上前打圆场。“刘大哥初来格尔木,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认识的人,姑娘说这地儿是姑娘叔叔的医院,现在刘大哥能指望的也只有姑娘你了。希望姑娘你能体谅体谅刘大哥的心情。” “你们放心,我要向她负责的心就像雪山一样坚定,我是不会逃避责任的,你就随我一道去办入院手续。”措姆一脸的诚恳。 曹俊打量着这耿直的姑娘,脸上浮起一层笑意。就在他准备向她询问她能否帮他找人的时候,刚才他问过的那个护士急冲冲的赶了过来,匆忙的瞥了他一眼,就附在措姆的耳边低低的说着,这举动让他警铃大震。 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一般情况遇到亲人来寻亲,稍有公德心的人都会施以援助之手,可他们却遮遮掩掩,让他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现目前找到高山,才是他最为重要的事情。 “措姆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措姆也有些小心翼翼的回望着她,心里也在揣测他的心思。 她在雪山救出的人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人,这突然有人到医院来寻他,让她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措姆姑娘可熟识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曹俊问。 措姆点头。 “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你能不能请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帮我看看有没有接诊过这个人。”说着,曹俊拿出高山的相片,递给了她。措姆看到这个照片,脸僵硬了一片。 这人是谁?她和她嘉措阿哥从雪山救回来的人又是谁?为什么每天都有人来询问他的行踪? 048 他俩所认识的可是同一人 措姆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仿佛是被施法下了定身咒,身子僵直在那里,一脸的慌张。 一看就是个藏不住事的主。 “他是谁?”措姆深吸一口气,心一横,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藏得住事情的人,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你见过他?”曹俊心中一喜,他的推断果真是对的。 “你是他的什么人?”她不答反问。 “哥哥。”说着曹俊立马递了高山的照片,眼里闪烁着精光。 “哥哥?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措姆冷哼。虽说两人都长得玉树临风,可是有差别这么大的兄弟吗? “你以为你们是尼玛家牧场里的山羊,都是异父异母的兄弟?我可不信你。” 曹俊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山羊?他长得玉树临风,哪里像山羊了?那牧场里有长得像他这般标志的山羊吗? “你见过我这般高大魁梧、英俊潇洒的山羊吗?” “雪山上的牦牛可比你高大魁梧多了。”措姆一脸的呆萌,手里还比划着。 “有一层楼这么高,是你能比的吗?”措姆揶揄他。 曹俊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连连点头认输,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那小子的安慰。 “措姆姑娘,雪山花一样漂亮的措姆姑娘,你就行行好,告诉我,我弟在哪里好不好?”说着,他又从包里掏出一张小照片,那是一张九十年代的老照片。 “你看,这就是我弟的全家福,这样你可以宽心了吧!” “倒是有几分像他。”措姆仔细的看着,一脸的笑意。原来他小的时候也这么英俊可爱啊! “同一个人,能不像吗?” “你不是说是你弟吗?”措姆白了他一眼,一脸早就看穿他的模样。 “表弟,表弟,表弟不行吗?”曹俊鼓着腮帮子,真是被这姑娘打败。“他在哪里?” 措姆没有说话,脸上的笑意瞬间垮了下来,一副霜打过后的茄子,焉了。 她抬头看了看挑空的大楼,抬手指了指上面。 “赶快带我去!”曹俊一手夺回照片,像拎着小鸡一般的拎着她的胳膊,不管不顾一旁的刘大哥,甩下一句话‘在她叔叔的医院她是跑不了的。’之后就蹬蹬蹬往楼上去了。 “他叫什么?”措姆突然顿住,想起了这个很重要的事情。她救了他,他却一直沉睡着,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你说什么?”曹俊也顺势在楼梯上定住。心里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住进了她叔叔的医院,为什么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唯一的可能是,他还没有开口的机会。 没有开口的机会,就预示着…… 顿时间,曹俊心跳加速,不敢继续往下想下去。 “我问你他叫什么?” “高山。”曹俊一脸紧绷,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赶快走。” 得到想要的答案,措姆微微一笑。将这个名字牢牢的刻在心中。 两人到了重症监护病房门口,火急火燎的曹俊却退却了。 重症监护病房。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需要住到重症监护病房? “怎么了?”措姆一脸不解。 “措姆,他……他怎么了?”他觉得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得让他先有个心理准备,否则他怕他陡然的看见他的样子会被吓得不知所措。 “那天我和我哥正在沱沱河调研,见到天空盘旋的兀鹫,以为是大型的动物受困就想着去看看热闹,结果看到是一个人,我们赶走了狼群和兀鹫,发现他奄奄一息的浸泡在地上的血水中,全身皆伤,无一完好,我们紧急将他送到唐古拉山镇,结果伤情太严重,医院拒收,我们只好连夜将他送到格尔木,才捡回了他的一条命。要是我们当时晚到一步,他真的就尸骨无存了。” 曹俊听得胆战心惊,吓得魂飞魄散,他料想他可能会遭遇到的险境,可是如此的惨烈,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为何受伤?”曹俊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一脸阴沉。 “不是动物所伤,是人为的。”措姆一张小心惨白。“我都不敢相信,在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残忍的人,活脱脱的将一个身子骨硬朗的七尺男儿殴打成那样,当时的情况,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他现在什么情况?”曹俊心情跌倒谷底,一股寒意直袭他的背脊。 “叔叔说他因为颅内出血,压迫神经,所以一直昏迷着。右胸和腹部有枪伤,不过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脊柱移位,手臂骨折,半年内都得做物理治疗。”措姆将他叔叔告诉她的话,原意转达给了他。“这两天他的情况有些好转,估计就要醒来了。” 枪伤?看来他是遇上大麻烦了。一切待他醒来,他会替他查清楚的。 “措姆,谢谢你。我替所有关心他的人谢谢你。”曹俊双眼有些潮湿。这下子他终于可以给在山城里焦急的人们抱平安了。 “不用客气,换做别人我们也会出手相助的。” 还没有到探视的时间,措姆敲了敲重症监护室的大门,里面的护士见来人是她,左右思量了一会只得让他们换了无菌的衣服进去探视。 “阿山!” 曹俊冲了过去,病床上那睡得并不安稳的一张刚毅的脸立马呈现在曹俊斯的面前,只见他嘴里还紧张激动的念叨着。他凑了过去,焦急的问道:“阿山,你在说什么?” “快走,快走,覃四儿,你快走,不要回头,覃四儿,你快走,快走……” “阿山,阿山。”洛斯噙着一眶的雾气,紧紧的拽住他的手,激动的泪水早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 “阿山,阿山……” “阿山,阿山……” “阿山,我是阿俊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曹俊的嗓音一度的哽咽,眼底那悲恸的神情,让局外人也被感染了。 “你们小声一点,别影响其他病人。”护士小姐顾忌着重症监护室还有其他病人,只得上前叮嘱。 “护士,他一直这样吗?”曹俊问。“是不是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 “别担心,这是病人大脑清醒的征兆,再观察一下,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快走,覃四儿,你快走,快走……”而昏迷不醒的高山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停留在昏迷前的那一刻,意识尚未有清醒过来。 “阿山,阿山,你醒醒,你醒醒……”曹俊立马紧紧的握住不停摇晃的手掌,不停的摇晃着他的身子,试图强制性的叫醒他。 “覃四儿……覃四儿……” 这石,他才听清楚他嘴里念叨了一个名字:覃四儿。 他念叨的覃四儿,和他认识的那个覃四儿可是一个人? 如果是,那么她出现在格尔木,出现在医院一切就有了合适的解释? 他受伤是因为她吗?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覃四儿她千辛万苦的不惜转道蓉城,她又是在躲着谁? 049 警告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重症监护室的护士见高山有了苏醒的迹象,立马通知医生,措姆和曹俊也被护士客客气气的请出了重症监护室。 曹俊神情严峻,在病房外的长廊上来回踱步,他坐立难安的心情直接影响到了一旁的措姆。本来因高山有苏醒的迹象而高兴的措姆,此时也哀怨着一张脸,来回在他的身上移动,看着他的担忧的神情,她也暗自在心底给高山的病情下了决断,而且还是往坏处下的决定。因为她觉得这个来自大都市的人的一切的观点和看法都比她看得透切。她方不知曹俊此时却是在苦恼另外的一桩事情。 人,现在他是给寻到了,可是这人被伤成这样,而且还是枪伤,这件事儿就大了。 他现在还压着找到他的消息没有告诉给远在山城老爸和老姑,高山这小子一向沉稳,睿智,不是冲动的毛头小子,他怕他一个电话过去就给他弄巧成拙了。他敢保证,只要他一个电话过去,无论他说那小子是住在重症监护室,还是平安无事,他姑立马得从山城火急火燎的杀过来。 现在,昏迷且久不清醒的他,竟然还心心念念的念叨着一个女人,看来这女人在他的心里分量不轻,况且这女人还有可能是个他所认识的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覃四儿,他更不可轻举妄动了。这小子在部队耗费的他的青春,哥几个都戏说他是了千年不开花的铁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上心的姑娘,他怕给他给搅黄了,到时指不定怎么来收拾他呢。 这类千年不开花的铁树,有个通病,要么不动情,一旦动情,那就会弄到惊天地、泣鬼神的高度。 所以,他还是待他醒来问清楚了情况再下决定的好。 没多久,医院就传来了好消息,一切检查结果正常,人已经清醒送到普通病房。他和措姆连忙赶了过去。 一路上,他兴高采烈,她欢呼雀跃。 曹俊率先冲进病房,远远的就看见他醒了。 “阿山。”曹俊一脸激动的笑容。 “俊娃子?”高山一脸的诧异。高山看着兄弟的面容近在咫尺,兴奋的叫了出来,习惯性的伸手去拍打他的肩膀,可是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下子呲牙咧嘴起来。 “你怎么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家里因为你都闹翻天了。”曹俊鼓着腮帮子,摩拳擦掌的想要收拾他。“要不是看你这残废样儿,兄弟我今天非得趴了你一层皮。” 高山一脸笑。刚才他已经在医生那里了解到了自己的情况,也清楚自己昏迷了将近二十来天,家里失去他的消息这么久,肯定是掀起了千层浪。 哥们儿不远千里找来这里,少不了苦吃费神,他心里暖暖的,乐滋滋的。可是一想到他舅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 “舅妈担心坏了吧,我该听了舅妈的话,不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这混小子,你还知道我姑惦记着你啊,我可告诉你,要是我姑有个好好歹歹的,看我怎么收拾你,那时候我可不管你是否还躺在病床上,先扒了你一层皮再说。”这小子是他姑的心头肉,比亲妈宠亲儿子还宠,扒了他的皮,定是连着他姑的筋,他疼,她更疼。 “我舅妈就宠我这个外侄子了,你争风吃醋也没有用。”高山摆弄着他那破胳膊破腿,得意的让他打,气的曹俊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给你机会,让你收拾可好?” “别给我得便宜还卖乖。”曹俊想使劲的敲他一下,可是全身包得像个粽子似得,没处下手。 “看你这怂样,粽子似的,老子想踢死你。” “你兄弟二人还真是绝配。”边上的措姆见他兄弟二人这样的问候方式,也是一阵摇头感叹。话一出,立马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这位姑娘是?”高山眼神瞥向曹俊,想在他那里搜寻答案。 “你看我做什么,这是你的救命恩人。”曹俊笑着讽了他一句。 措姆见状,立马靠了过去,咧着大大的笑容,一双眼睛扑闪着激动的光芒,欢快的说着:“我叫措姆,我和哥哥在沱沱河捡到了你。” “谢谢措姆姑娘。”阿山一脸的感激。在他的脑海里,对他昏迷过后的事情一无所知。“多谢措姆姑娘姐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而已,在那种情况之下,谁都会做出那样的决定的,你就别放在心上了,你好好的养伤,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哦。” 措姆露出了一脸欣喜的笑容。 “那些伤了你的人好是厉害,我看你也是铮铮铁骨的男子汉,这壮实的身板,身手也定当是矫健敏捷的,竟然也被打成这样。” 提及他的伤,兄弟重逢的喜悦立马被冲淡,随之而来的是痛苦和悲伤。 “措姆姑娘,在沱沱河边,你可见到有其他人?”高山一脸急切的询问,他眉眼间风云变幻的表情让曹俊一头的雾水。 “没有,就看见你一个人躺在雪地里。要不是我玩心重,想看看兀鹫啄食,你可就被它们给瓜分光了,连一星点肉渣都不会留下。”措姆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发现高山那张风云幻变的脸早已变了颜色。“难道你还有朋友在哪里?” 而一旁的曹俊则是将他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从迫不及待的期待到暗淡失色的失落,皆发生在转瞬即逝之间。 “没有。”高山一口否决,但是迎着曹俊探寻的目光,他却心虚的四处躲闪。 “你究竟是碰到了什么人,他们手上竟然还有枪,我边巴叔叔说了,那可不是牧人的猎枪,是货真价实的真枪。” “盗猎的。”高山面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所以发生了激烈的打斗。” “这些猖狂的盗猎者,尽是些贪婪的白眼狼。”措姆一脸的憎恨。“我小的时候,跟着阿爸去无人区边缘,雪山、湖边、草原,随处都可以看见成群的藏羚羊,它们怡然自得的吃着草,在旷野上嬉戏、追逐、打闹,人与动物和谐的生活在一起,在这旷野上繁衍生息,可就是那些利欲熏心的恶魔,改变了这里的一切。” 措姆说得义愤填膺,在她的字里行间可以听得出,她爱这里的动物,她爱这里的一切。 在她说话的同时,病房外响起了敲门声,护士带着刘大哥亲自寻了来。措姆无奈,只能先随刘大哥走了,去办理覃四儿的入院手续。 措姆一离开,病房里顿时沉寂了下来,各怀心思的两人皆奉行着沉默是金的原则,谁也不开口说话。 “说说吧,趁我现在还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的时候。”曹俊顺手拖了一张椅子,重重的摆在床边,椅子刚安定,一屁股坐了下去,翘着二郎腿,一双眼神笔直的盯着他。 “别拿那些骗小姑娘的话来搪塞我。” 曹俊语毕,病房内复又恢复平静,鸦雀无声,花针着地也可以听见。 050 兄弟二人为了她起了争执 病房里,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高山扭过头去根本不看曹俊,一双眼睛漫无焦距的盯着窗外的碧空如洗的蓝天。 对于在雪山所发生的事情,他认了,他没有什么好说的。至于那个擦肩而过的女人,只适合放在心底,永远也不想触碰。就像伤口,不触碰就不会疼痛。 “阿山,覃四儿是谁?”曹俊忍无可忍,只得率先开口。覃四儿身份特殊,在山城那可是豪门中的豪门,他一刻也不能大意。 可他低估了覃四儿这个名字在高山心里的份量。 当听到覃四儿三个字时,高山那张如古潭深水一般的脸立马变了颜色。只见他猛的转过头,额头似乎冒着青筋,眉头紧蹙,一双刚毅的眼睛闪着惊诧的目光紧盯着他。 他的话无疑是一枚原子弹,威力无可比拟。 “谁?”高山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那刻骨铭心的名字,他又怎会听岔了? “阿俊,你说谁?”高山伸出像粽子一样被紧裹着的手臂,紧紧的抓住曹俊的胳膊。 “覃四儿!”曹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表情。 高山这剧烈的反应让他甚是吃惊。山城的覃家,那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豪门,那可是通吃黑白两道的豪门,一个不小心,那是会弄得粉身碎骨的。 “阿俊,你认识她?”高山追问。 “告诉我,你者身上是不是因为她?”曹俊也追问。 “你怎么会认识她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她的?她人在哪里?”高山几乎是用吼的,一连几个问句,吼得铿将有力。 “你犯不着和我吼,我不会和你抢,她也不是我的菜,你别吃错药给我用吼的。”曹俊拂开他的手,重新打量着他。 “我问你在哪里见过她?”高山执意追问。 “蓉城,还有这里。”曹俊坦言。 蓉城?格尔木?那个该死的女人辜负了他的信任,用他珍视的东西做了交易,现在不应该和她的未婚夫回山城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蓉城和格尔木?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所说的覃四儿就是你所认识的覃四儿?”曹俊一脸的疑惑。“你知道她是谁吗?又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吗?” “你皮绷紧了是不是,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非得挤牙膏似的,挤一点出一点。” “我也认识一个叫覃四儿的女人,我见过她的身份证,山城人,山城地产界老大的覃振邦的女儿,三天前,我转道蓉城来格尔木找你,刚上西环高速,她站在高速路上拦了我的车,非要跟着我去蓉城,说是去蓉城找人,可我却在这里见着了她,依她的可疑的行径来看,我怀疑她是在躲避什么人。” 曹俊的话,仿佛是晴天霹雳般,让他的意识有片刻的断片。他的话也有太多的重磅消息,让他难以接受。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曹俊口中所说的覃四儿就是他所认识的覃四儿。他早料到她家境富裕、身份显贵,可没有猜测到她竟是这等高高在上。 所有的重磅消息,都抵不过她来格尔木找他的这个事实让他为之震撼。 “一定是她。”高山笃定,这是女人一定是他认识的覃四儿。只有她覃四儿才做得出在高速路上拦车的事情来,也只有她覃四儿才会这般的肆无忌惮和毫无畏惧。 “阿山。”曹俊语重心长的望着他。“我不管你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作为兄弟我得给你一个忠告,颜爷爷生前向来秉持着政商不结盟的态度,不喜欢和商场上的人打交道,就连我姑她也受影响颇深,我想姑姑不希望看到你和那样身份背景的女人交往。再说了,覃四儿不适合你,那女人有一股子的邪气,只适合谈情,不适合说爱,玩玩就好了,别太认真。” “我没想和她谈情说爱,别自作聪明乱下论断,敢让我舅妈知道一个字,我饶不了你。”高山出言警告。“这次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情,不关她的事情,她也是受我牵连。” “对方要置你于死地,不惜动了枪支弹药,难不成你准备就这样一语带过?等我查明一切,该那女人受的,我会一分不少、一分不多的,一点一滴的向她讨回来。”看着兄弟这样躺在病床上,这小子能咽的下这口气,可他咽不下这口气。 “够了,我的事,你少管,也别瞎操心。”高山无来由的怒了。 “这事我还就管定了,敢动我姑的人,他不少层皮,也得掉块肉。” “你少添乱。”他和曹俊谁也不让步。“你给我舅妈打电话去,就说找到我了,我还要到西藏待上段时间再回山城。” “说得倒是轻松,你的战友几经辗转才找到我老爸,听了洛桑的话,大伙早就乱了套,你可知道我姑听到你失踪的消息时她在哪里,她在印度,她正在台上演讲,听到你失踪了,当场就在演讲厅外面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晕倒,你以为,让我带一句给她,她就可以安心了?你小子还有没有良心?” “我会和舅妈讲清楚的,只是现在时机不对,我这样子没法见她。”原来,阿俊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洛桑。 “那你就乖乖把事情讲清楚,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搞得你这样狼狈不堪?”曹俊气结。“你以为我不查,就代表着我姑不会查吗?你以为你住在这里的消息还能瞒得过几时,我爸早就通知了格尔木这边的人地毯式的搜你,你以为你可以瞒得住,那个女人就有这么好吗?” “说了不关她的事情。”高山吼了出来。 “你不说是吧,那我现在就去楼下的急诊室将她揪出来好好的问一问。” “你说什么?她在医院里,在急诊室?”高山的瞳孔急速放大,瞪圆。 “是,她在这里,而且还是躺在急救车上被送进医院来的。”曹俊带有一丝的冲动,可是当话说出口,他却后悔了,他不应该在此时此刻用这样的事情来刺激他。 “听说是被救你的这个措姆姑娘给撞进医院的,现在还在急诊室抢救。情况应该不严重,你不用担心。” 051 陷入爱情的人都失了理智 “曹俊,你他妈的还是我兄弟吗?”高山猛的弹坐起来,长腿横扫出去,径直落在曹俊的肚子上。他对他失望透顶。 “手不准备要了吗?”曹俊压住他乱动的身子,却难抵他的蛮力。 “让开。”高山瞪了他一眼。 听到她在急诊室抢救,他岂能躺得住? 她出了车祸的消息,犹如海浪一般,排山倒海般向他侵袭而来,让他片刻不得安宁,他整个人陷入极度的焦虑和紧张之中,焦虑、紧张、担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车祸?伤了哪里了?严重吗?有生命危险吗?她身体不好,这里的医疗水平有限,需要转院治疗吗?他陷入里巨大的恐慌之中。 他一手扯了吊瓶,不顾曹俊的阻拦,一瘸一拐的冲出了病房,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医院的长廊里不停的乱窜,那些杵着拐杖的、转着轮椅来往的病人惊心动魄的躲得远远的,一来是怕撞了伤势严重的他,也怕伤了自己,无不一脸心惊肉跳的在旁观望着他。 “你疯了。”曹俊在后面追着骂他,不过却不敢过激的和他拉扯,怕伤了他。 “别跟来。”高山转身警告。 那是他豁出命也想要保护的女人。 蒙着纱布、打着石膏、戴着夹板的高山,急得如热锅上蚂蚁,那一双深邃的眸子在昏睡了这么久之后,显得更加的幽深,那灵动的眸子里,处处折射着一股浓浓的忧伤,只是一个微微的眼神,也让人打心眼的心疼。 这作死的女人为什么一刻也不让他省心? 都回了山城,为什么还要折返?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要拿那个女人怎么办? 那种深深的思念和担忧,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即变在昏睡之中,也紧紧的纠缠着他。 明知道她有未婚夫,他该斩断情根,可他还是情不自禁想要去关心她。 明知道她属于别人,他该放下往事,可他还是贪心的对她心存幻想。 明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可他还是傻傻的忽视自己的病情,义无反顾的冲出了病房,冲向了她…… 或许,陷入爱情的人,都会像他一样失去理智。 “高山,你不要命了吗?”曹俊撕心裂肺的大吼着。对他这疯狂的行动也是无能为力,只能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看着前面那摇摇晃晃的背影,怒气油然而生。那个叫覃四儿的女人竟然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他一个铁血男儿,怎会被她弄得如此的狼狈? 他这个样子,让他也跟着心疼。 而被希望和绝望笼罩着的高山,对曹俊的大吼,充耳不闻,拼命的一间房一间房的搜寻,那四处张望的眸子,将他内心深处的痛楚一一表现无疑。 而在一楼大厅的急救室外,刘大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直来回踱步,那一脸的焦急,将他的不安和恐惧全部写在脸上,坐立难安的他只能在通过这种机械的方式暂时的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然对于他来说,只要那急救室的灯一刻没有熄灭,他心里的恐怖一刻就不能安定。 而同样心存愧疚的措姆,也是一脸的沉重,她知道他的担心,也知道自己这次闯了祸,所以不敢贸然的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干着急。可是看着他急得满头大汗,她慢慢的站了起来,想要去安慰他。 “刘大哥,请你不要担心,覃小姐没会平安无事的。” “你就会捡好听的说。”刘大哥一脸的责备。“就是因为你违规交通规则,才会导致这场交通事故的发生。我千里迢迢从蓉城过来,一路都平安的度过了,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已经启程返回了,我家还有念书的孩子在学校等着我回去,现在车撞成这样,我怎么回公司交待?” 措姆被吓得一脸铁青,就连那一向坚毅的性格,也不复存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却一下子熄灭了,紧接着,护士推着移动推车慢慢的出来,纠缠着的两人见状,立马涌了上去,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追问着: “覃小姐怎么样了?” “覃小姐怎么样了?” 边巴院长见自己的侄女和这个中年汉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立马露出一脸让人心安的笑容。“你们不要担心,我们对病人做了详细的检查,无任何外伤和内伤,只是磕到了脑袋,病人有心脏方面的疾病,加之受了点惊吓,又加上长时间的营养不良,现在只是暂时的睡着了而已,等她睡够了自然就会醒来的,都放宽心,放宽心。” “什么?睡着了?” “睡着了?”两人十分的震惊,料想了千万种可能,却不曾想过有这样的事实。 “是的,所以等她醒来就安心的回家吧!” “真的是太好。”顿时间措姆一脸的欢呼,激动的搂住边巴院长的脖子。“谢谢叔叔。” “好了丫头,为了你的事情,我的正事都给耽搁了。我得去忙了,丫头,你也早点回去吧。” “是,叔叔,您赶快去忙吧。”送走了边巴院长,措姆看着展颜的刘大哥,自然也就安心了。“刘大哥,覃小姐平安无事我也就安心了,医药费我会全部负责,你的出租车维修的所有费用也由我出,如果你赶时间回蓉城,我给你立马现金。如果你不急着走,那我就找维修店给你全部处理好,期间耽搁的时间,我按工时算给你。你看可好?” “我和王大姐家里都有孩子要照顾,待我确定覃小姐平安醒来后,我们就返回蓉城。”事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而自知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分的刘大哥也是一脸的尴尬,只是微微的点头之后,立马大步流星的追护士去了。 看着走远的一行人,措姆立马踏着欢快的步子冲忙的进了电梯,差点就要忘了此行的主要目的了。而就在此时,就在电梯的们刚关上的那一刹那,另一部电梯里却冲了一个急促的身影,直奔大厅的咨询台,看见人逮住就急迫的追问着。 “今天因交通事故送来急诊的病人现在哪里?” “你问的可是覃四儿?” “是的,覃四儿。” “请您稍等,我这就帮您查询。” “谢谢。”高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她的情况。多耽搁一秒,就多一秒的煎熬。 “已经出了手术室,在207号房间。那位小姐已经……”可是前台的接待人员尚未来得及将后面的话说完,高山早已经拔腿就跑,顾不得自身的伤势,一瘸一好拐的飞奔着冲向了二楼。 而把覃四儿安顿好之后,正好处理完理赔事宜事情的王大姐找来了,他见覃四儿平稳的睡着了,于是下楼接她去了。 气喘吁吁的高山终于来到了207好房间,疾奔凌乱的步子一瞬间在空中戛然而止,透过玻璃窗,他见到了她想要见到的人,他想要奋不顾身的冲进去,他的心却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让失去理智的他在转瞬即逝之间清醒了过来。 他已经确定了里面的人就是那个他用生命为代价而保护下的女人。但他不确定的是,他是否应该踏出这一步。 她是高高在山的千金小姐,她有她的生活圈子,她一切放纵的行为,或许只是对一层不变的生活进行的一个桃战而已,只是图一时的新鲜。 或许,跟在那个男人的身边,才是她最好的归宿,或许他的出现原本就是个错误,他们的缘分早已经在雪地里画上了句号,他现在这般傻傻的出现,只是给彼此平添烦恼,徒增忧伤而已。 于是乎,众多的顾虑,让他所有的坚持一下子化为泡影,踏出去的脚步一下子收了回来,落寞的转过身,靠在墙上,慢慢的滑坐在地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躺在病床的覃四儿像被一股力量牵引着一般,突然的转醒,怦的一下子坐了起来,惊讶的四处张望了屋里的环境,发现自己的心一直砰砰跳个不停,立马翻下病床,赤脚冲了出去,可是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立马对上了一双忧伤的视线,顿时间,仿佛是晴空霹雳,春日惊雷一般,让她一是时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坐在地上的男人。 052 从此陌路是彼此最佳选择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飞逝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逝,流动的空气仿佛也在这一刻凝结,就连那刺鼻的消毒水味仿佛也停止了扩散。 一站一坐的两人,就像两尊石雕,站成永恒,坐成永恒,任何的语言,任何的动作在此时此刻都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只有她那双灵动的水眸和他那双深邃的瞳孔才撩拨起了彼此心底那根最脆弱的心弦。 地上坐着的这个身穿病服、头绑绷带、手打石膏的,这个滑稽的‘粽子’是他吗? 她挑眉,眼中泛着笑意。 看着他平安的出现在她的眼前,陡然间,一股热流如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激动的泪水噙满了眼眶,紧紧的盯着他。 “哟嗬,你这个造型有些新颖,不知道是哪个造型师的手笔?”覃四儿移了过去,试图打破这沉默诡异的气氛。他为什么知道她在这里?为什么知道她在这里后,却躲在一旁,不肯露面相见? 看着他这‘滑稽’的造型,她想做点什么。 她想要绞尽脑汁想出些符合他造型的形容词来调侃他几句。 她想用肆无忌惮的爆笑来嘲讽几句。 可是,她却发现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就连扬在嘴角扯开了幅度,也笑不出来。 她心疼得快要窒息,仿佛就要停止呼吸一般。伤势很严重吗?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了,还这样的包扎着。顿时间,当日在雪地里的惨景像放映幻灯片一样,一幕幕的浮现在她的眼前,一下子几乎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迈着艰难的步子一步一步靠了上去。 她还没有忘记,在雪地他撕心裂肺的惊吼,也没有忘记他眼眸浓浓的担忧,更没有忘记为了让她安全离开,将他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记忆犹新,都牢牢的刻在心底,融入了骨髓。 而蹲坐在地上的高山,将她脸上那瞬息万变的表情全部看在眼底,看着她平安无事的站在他的眼前,他终于安心了。 在见到她的这一刻,他原谅她了,原谅她的背叛。 眼前这个他用生命作为赌注换来的女人,他要将她怎么办?她就像一个误入凡尘的仙子,待她认清她仙子的身份时,她就会回到她该待的地方去。她就是一尾鱼,赖以生活的圈子就是水,她要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得待在水里。 可如今的她,做事极端而又冲动,她抱着绝望的心情来到藏区,她可以不顾一切后果,可他不行,他有他的责任,他有他的肩负,他有他该做的事情,他不能任性而为之。况且,他要走的是一条前路曲折而又渺茫的路,看不见希望,也看不见结果,路上荆棘丛生,充满危险,充满血腥,时刻要在风口浪尖上拎着脖子过活。 对于他而言,他无所畏惧;可对于她,他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的伤害,他都舍不得。 如果,注定他们俩是两条相交的平行线,交集过后,就永无交集。那他就要断的干净利索,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将这一切留在原点,让所有的人各归各位,各自走自己的人生轨迹。 虽然这样的抉择会成为他永远的痛,会成为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只要她的幸福,他也在所不惜。 从此陌路,或许,是彼此最佳的选择。 于是,他选择了短暂的伤害她,永远尘封他的心。收拾好自己情绪,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用一口纯正的藏语慢慢的说道。 “姑娘,能拉我一把吗?我刚刚跌了一跤,站不起来了。” 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自言自语的用汉语又说道:“原来你听不懂藏语。” 他掩饰了自己最真的情绪,微微露出一脸的尴尬。 “不小心给摔着了,我自己没有办法站起来,姑娘能帮我吗?”紧接着他慢慢的伸出双手,一脸的期待。 姑娘?他叫她姑娘?他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在医院治坏了脑子? 他的话,犹如是晴天霹雳一般,让她无法动弹,就连那艰难迈出去的步子也在陡然的在空中戛然而止,陡然间,将她的脑海震得一片空白,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思考,无法呼吸。他一句“姑娘”,将她所有的喜悦和激动都击碎,然后在转瞬即逝的一瞬间幻化为泡影。 “姑娘?你有在听吗?”高山将她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尽收眼底。那痛苦的表情,如万箭穿心一般,让他痛彻心扉。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他宁愿短暂的痛苦换取她一生的幸福。他选择了漠视,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覃四儿激动的冲了过去,一下子扑跪到他的身边,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 “高山,你有种。”覃四儿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想要甩他一个耳巴子的冲动。 他竟然敢说不认识她!她气的呕血,全身发颤。 她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风尘仆仆到了格尔木,搞得她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竟然是拿热脸贴了冷屁股。 “高山,我告诉你,我覃四儿也不是泥巴捏的,我能一个人从山城出来,就有着破釜沉舟的准备。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打发了吗?”覃四儿低吼。 “做梦,做白日梦。” “姑娘,你等等。”高山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软玉在怀,他想不顾一切的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静静的听她的心跳,好好的感受她的呼吸,贪婪的享受她的香气,可是,为了她一生的幸福,他只能用力的将她推开。 “姑娘,你快松开,我快不能呼吸了。”高山用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推了推她,轻轻的将她拉离,看着她一双愤怒的眼睛,强忍住替她擦干泪珠的冲动,借着墙体慢慢的站了起来。 “对不起,姑娘,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说着他慢慢的将蹲跪在地上的覃四儿拉了起来,努力的表现出一副诧异的表情,佯装着一头雾水的凝视着她。 “看你这身病服,身体应该不是很好,回去吧。”最后他露出一脸的笑容,拍拍她的肩膀,转过身去,欲要潇洒的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那一瞬间,仿佛是日月无光,天崩地裂一般。 在他的眼睛里,她明明看到了同样的忧伤,为什么他要装作不认识她,那样深刻的眼神,她怎么会忘记? 她怎么会忘记? 为什么他要用力的将她推开,为什么他要狠心的给她留下一个决绝且毫无留念的背影? “高山,你混蛋。”覃四儿,紧紧的追了上去,紧紧的搂住他的后腰。 “不要走,不要走,求你不要走。”她的话音有些哽咽。为了他,她不惜与她的过去决裂,他竟然要赶她走。突然间,她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对于腰上突如其来的力道,让高山的心一阵猛然的抽痛。 “不要走,求你不要走。”她拼了命的紧紧搂着他,害怕一个松手,他就会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 “你知道吗?在雪山分别后,我就被带回了山城,被江云囚禁在病房里,不让我见任何人,每日每夜,见的不是医生就是护士,无论我怎样挣扎,谁都不来帮我,就连我的的爸爸,也是一样,我就像是一个孤立无援的孤儿。事到如今,如果连你也要抛下我,我不知道我还能依靠谁。在那个牢房一样的病房里,我日夜活在担忧和恐惧里,害怕大雪肆虐,你走不出雪山;更担心伤势太重,没能够及时治疗,落下病根。如今见你平平安安的,我欣喜若狂,可为什么你却要视我为陌生人?” “姑娘,你冷静下来。”高山止住脚步,沉重的眼神,木然的望着长廊的尽头,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就是用力的将她。于是他使劲的将眼角的泪水给逼了回去,挤出一脸的笑容,慢慢的转过身来,双手握住她颤抖不已的肩膀。欲要开口却被她抢先一步。 “高山,你如果现在道歉,我原谅你。” “姑娘,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他这声‘姑娘’,无疑是一枚导火线,瞬间将她点燃。 “不,我无法冷静,我无法冷静。”她歇斯底里的大吼了起来。 “姑娘生病了,那人都没有出现,这样的人不值得,所以,不要再等了。” 是不是他亲口拒绝她,她就会放弃?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高山,你他妈的的还是男人吗?说话不算话,你说过的,只要我平安的走出雪山,我们就可以的。还是,你被江云那混蛋给吓着了?”她撕心裂肺的怒吼着,宛如一头愤怒的狮子。而就在这时,一脸急迫的曹俊和措姆不期而遇的出现在前方。 “小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看着远处的高山和覃四儿纠缠着,两人皆是一头雾水。 “哥,老婆,你们来了。”高山露出一脸的笑容,立马狠下心来,疾步奔了上去,对他们眨眨眼,然后紧紧的搂住措姆。 053 她差点就要被他给蒙骗了 覃四儿蒙了。 覃四儿傻了。 覃四儿的脑袋一片空白,只看见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所云,眼前的一切人、物、景仿佛都幻化虚无了,只有‘老婆’两个字不停的在她耳边回荡。 “姑娘,我叫苏夏,青海人,这是我的妻子和兄长,不信你问他们。”高山此话一出,曹俊猛的转头盯着他。 苏夏? 那个打断腿,他也不承认的名字? 遥想当年他为了反抗他外公给他改名,他是闹出多大的事儿来,他又是吃了多少苦头,才保住‘高山’这个名?他们哥几个都给他给他用上‘风波’两个字才形容那场‘对抗’,如今为了一个女人,难为他还记得他还有一个叫‘苏夏’的名字。 他不是拼了命的要去找人吗?为什么人找到了,他却拒不相认,这让他心中的疑问无极限的扩大。 他不但正大光明的否决了自己的身份,他还决绝的断了自己的所有的后路。难不成他是把他的话听明白了? 高山直视着曹俊,用眼神无声的警告着他,让他配合着他。 而他怀里的措姆则羞红了一张小脸,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小子,这位姑娘是?”曹俊立马识相的陪他演戏。 “我也是刚刚碰见的,想必这位姑娘是认错人了,把我当成了她的一个朋友。”高山紧紧的搂住措姆的肩膀,示意让她帮他。 “我认识覃姑娘,就是因为我,覃姑娘才会出交通事故。”措姆立马一脸天真的配合着。“覃姑娘,你的身体还好吧,真是不好意思,就是因为我急着到医院见他,一时心急才撞上了你们。他也是出了事故,被伤成这样,幸好捡回了一条命。覃姑娘,你身子这么弱,医生特别嘱咐你要卧床休息,要不还是回病房躺着吧,别落下什么病根。” 听闻措姆的话,高山的眼里飞速的闪过一丝的担忧,速度之快,让任何人都没有察觉。 而覃四儿定定的望着他们,不像刚才那般情绪起伏把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 她覃四儿竟然去招惹了一个有妇之夫! 这是她覃四儿从来没有遭遇过的滑铁卢。 此时的她,十指紧握成拳,手背青筋凸冒。 措姆故作担心的检查着高山的伤势,心急如焚的说道:“我到处找你,见你没在病房里,我都担心死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下次出来让你陪着。”说着高山展露出一脸的宠溺,让对面那孱弱的身子微微一震。 “我们走吧。”说着高山飞速的扫视了她一眼,立马决然的率先转过身去。心里暗叹道:“我的好姑娘,放手吧。” 曹俊和措姆看着这错乱的现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对她微微的笑了笑,立马也跟着转过身去,搀扶着他慢慢的离开了。【零↑九△小↓說△網】 “高山。”覃四儿一声低呼,冰冷而又凉薄。 可高山迈出去的步子丝毫没有停顿。 “这就是原因吗?”覃四儿留在原地,歇斯底里的大吼着。“高山,你告诉我。” 而此时,搀扶着他的两人,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子一僵。可看着他没有停下的意思,两人也没有多做停留,带着深深的疑问,搀扶着他,慢慢的离开。 望着离去的背景,她怒火中烧。她想要追上去,可迈不开步子,反而踉跄的退了一步,只得紧紧拽住医院专门给那些行动不便的病人安装在墙上的栏杆,她才勉强的稳住了身子。 随之而来的是血气上涌,直冲脑门,还伴着心跳加快,呼吸不畅。一阵深呼吸之后,她感觉胸闷恶心,头昏目眩,眼前漆黑一片,紧接着她开始止不住的发颤,全身开始冒冷汗,额头的碎发被冷汗黏住,胡乱的贴在脸上。 她拼命的告诉自己,不可以倒下,绝对不可以倒下。 “姑娘,你没事吧!”突然不知道是哪里冲出来一个护士,在医院的长廊里冲覃四儿尖叫了起来。“你还好吗,姑娘,姑娘?” 就是这一声大吼,让离去的高山背脊一震,面色铁青。一旁的曹俊见状,欲要转过身去,却被高山给拽了回来。 覃四儿缓过劲来,重见光明,她拽着护士的手臂,艰难的低吼了出来。 “别晃。你晃得我头。” 她的视线未落在护士的身上,远远的追随着那道远去的背影上,他决绝的背影像一道刺目的强光,让她睁不开眼。 她以为他会回答,可是一秒两秒的过去了,回答她的只是蹒跚的步子和远去的背影。 她静静的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刚才她被愤怒蒙蔽了心智,理智为零,智商为负数。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气息,那样的温度,精明如她覃四儿,她怎么可能会认错人。他以为一句,我叫苏夏,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他就会把她覃四儿给吓退,岂不是太小瞧了她。她管他叫什么苏夏,还是苏春、苏秋、苏冬,更或者是夏苏,都不关她的事,她只认识那个和她在枪林弹雨里逃出来的人。 她真想剖开他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和这个别扭的男人打交道,她迟早会被气的内出血。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她怎么觉得是:男人心,海底针。 还有一个关乎于道德底线的问题,她清楚的问过他,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那是在小多吉家待了最后一晚,他们在帐篷外看星空。 她问:你有女人吗?他回答:回吧。 他没有肯定回答他有女人,而是试图结束对话。 她再说:我看上你了。他回答:可我对你不感兴趣,怎么办? 他说的不是我有家室了,而说是他对她不感兴趣。 她又说: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我的手里。他回答:你凭什么。 他没有直接否定的说,不会,因为他有家室了。 她还说:高山,你对我有感觉。他回答:男人见了女人都有感觉。 她又逼他:高山,你他妈的是男人就给承认了。 可听到这句话时,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的眼神四处闪躲了,败阵了,最后直接离去了。 至始至终,她都敢肯定,他这个乌龟王八蛋在法律上就是单身的身份,户口栏配偶那一栏就是一个空缺。 能干,他真是能干,也不过二十几天的时间,他就给多出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来,而且还在她面前给她装恩爱,好,很好,好得很。 “小姐,你刚从急诊室出来,你得按照医嘱卧床休息。” “死不了。”覃四儿拂去护士的手臂,抬头挺胸,迈着轻快的步子追了上去。 她覃四儿差点就要被他这高超的演技给蒙骗了。 只有高山这个顾头不顾尾的傻瓜才会想得出这么个蹩脚的理由来。 054 趁早打消打他主意的念头 高山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刚过走廊的转角,就挣脱了他们的搀扶,一掌撑在墙上,不顾自己的伤势,紧握拳头,狠狠的捶了一拳。【零↑九△小↓說△網】 “你发什么疯?”看着他自虐的行径,曹俊冲他大声呵斥。当他看到他深邃的眼神折射出的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让他的心猛然的一震。曾几何时,锃锃铁骨变成了绕指柔? “你还真当你是铁打的身板。” 措姆也气冲冲的上前质问他:“你的手不想要了?你可要知道,为了救你,我们付了多少心血?”她不是不明白他狠心的将爱人推开的痛苦,可这不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吗? 而正在气头上的高山,对曹俊和措姆的控诉,充耳不闻。 要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狠心的将她推开的,那样的痛楚,几乎让他无法承受。看着她愤怒的表情,以及眼底浓浓的哀愁,他真是恨死了自己,为什么他要这么残忍的对她,她刚刚才经历了车祸,他怎么能够下如此的狠心,将所有的一切轻而易举的抹灭。 顿时间他们在雪地里相处的点点滴滴像排山倒海一般的向他侵袭而来,几乎让他站立不稳,只能借着墙体,慢慢的滑坐在地上,像一头受伤的小兽,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舔着伤口。 “阿山。”曹俊艰难的叫了出来。在他的眼神里,他看到了深深的绝望,那是自他父母离世之后,一直笼罩着他的眼神。他还想说点什么的,可是,望着那样的眼神,他顿时间脑海一片空白,不知从何说起。在此时此刻,任何话语都显得多余,都显得苍白无力。【零↑九△小↓說△網】 看着他胳膊上包裹着的白纱,渐渐浸出一丝丝的血迹,措姆顿时间慌了起来,对肩胛骨粉碎性骨折的治疗才刚刚有了起色,要是胳膊上再添新伤,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高山,胳膊又受伤了吗?”说着措姆急急的冲了过去,心急如焚抓起他的手臂仔细的检查着,可措姆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高山却一掌甩开了她的手,蓦然的望了望她,严厉的说道。 “别管我。” “一头倔驴。”措姆瞪大了双眼。 “感谢你救了我,可现在你帮不了我,请你们两个马上消失在我的面前。”说完,立马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扶着墙体一瘸一拐的出了急诊大厅。 “阿山……” “高山……”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曹俊和措姆惊悚的吼了出来。 “你要去哪里?伤势这么严重,医生说了不能随意走动,你回来,回来。”措姆一下子情绪失控,急急的追了上去,怒吼着:“只剩半条命了,难道你想连这半条命也送掉吗?” 知道他现在身心都承受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可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阿山,既然下定决心断了所有的退路,你又何苦与自己过不去?” 曹俊也心急如焚的追了上去,刚抓住他的肩膀,就被高山来了一个过肩摔,痛得他龇牙咧嘴,只想骂娘。 “高山。”曹俊混乱的搓了搓脸,一下子弹跳起来追上去。【零↑九△小↓說△網】“你这样作践自己给谁看?给我看吗?还是给远在山城长辈们看?你闲他们还不够为你操心是不是?”他没能力劝服他,可有人可以震慑住他。 果真,这句话入了高山的耳,站在风中的他,突然转过身来,浓密的剑眉拧成一条直线,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神,直勾勾的怒视着曹俊。他已经愧对她太多了,如果还让她为他担心,那就罪该万死了,无颜回去面对她了。 “曹俊。我警告你,管好你的嘴巴,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他毅然的转过身去,不停的往外走。 只要他一闭目,脑海里全是她婀娜多姿的影子,耳边全是她铜铃般的笑声,眼里全是她笑靥如花的面容,所以,他迫切的需要在刺骨的寒风里吹散他对她的牵挂,否则,他怕自己一个犹豫,扭头就向她飞奔而去。 “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要那样做?是不是要把她找来,你才会停止这疯狂的行径?”措姆咆哮着,情绪完全的失控。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心里早已经有了他的存在,为了他的伤势,她寝食难安、茶饭不思,他在她的心里已经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以至于看见他这样自虐的行为像泼妇骂街一般当街谩骂了起来。 高山停下了脚步,双拳紧握,青筋直蹦,然后慢慢的转过身来,顿时间那阳光开朗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张混世魔王般狰狞的脸,俊脸的阴沉的紧绷着,那深邃的眼神里仿佛嗜血一般,折射出道道凛冽的寒光。 “你救了我,我感谢你。但是我的事情,还请你别插手,也请你不要去惊动她,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说完,他掉头就走。他相信他的话还是具有威慑力的。 而此时的覃四儿,远远的就看见了站在步道上的措姆和曹俊。她脸上浮起一层笑意。 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原来这人是来找高山的。早知道,她就赖着他一起来格尔木了。 “喂,站在前面的。”覃四儿在他们身后站定,嘴角扯开一丝幅度,脸上却蒙上一层冰霜。 两人猛的转过身,显然是受到了惊吓,皆沉默不语。 “美女,你好。”曹俊眯着一双眼,尴尬的冲她笑笑。 “你是他哥?”覃四儿瞟了一眼曹俊。 “你倒是会为虎作伥!”覃四儿冷眼瞧他。 “今天有个三长两短的,你的那份我会一分不少的讨回来。” 曹俊对他咧嘴一笑,这个女人他怎么也厌倦不起来。看来高山这次栽在这女魔头身上了。 覃四儿视线横移,落在措姆身上,她挑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她好生的打量了一翻。 “你是他老婆?” “我……”措姆一时无话可说。 覃四儿冷哼一声。“这个男人我看上了,你趁早打消打他主意的念头,否则,没你好果子吃。”覃四儿话语狠绝,不留一丝的颜面。 “我没想抢你男人。”措姆羞红了半张脸,恨不得打个洞钻到地下去。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覃四儿,眼睛闪着委屈的泪光。 “你抢的走吗,小姑娘?”覃四儿被措姆的表情弄得啼笑皆非,她凑过去在她耳边低低说道:“听说你救了他,我很感激,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喜欢他,因为他是我覃四儿的。我阅人无数,你身边这位仪表堂堂的帅哥,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你胡扯。”措姆被覃四儿的乱点鸳鸯谱,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覃四儿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曹俊后,嘴角掀起一丝诡异的幅度,然后调头就走。 “覃四儿。”曹俊上前抓住覃四儿的胳膊,眼角眉梢都是担忧,她那一眼看得他毛骨悚然。“他身体要紧,你不要惹他动怒,伤了他,你不是也得心疼么?” 覃四儿看了看他拽住她胳膊的手,低低的笑了起来,然后是一脸的冰霜。 “放手。” 说完,不待他回答,她踩着铿锵有力的步子,追了过去。 步子蹒跚的高山缓慢的挪移着,警觉后面有人跟来了,他骤然停住,背对着用力的大吼着。“不要过来。” 他骤然的停住的步子,毫无耐心的语气,泄露了他所有的心思,将他内心的不知所措和烦闷一一的展现出来。可后面的人仍旧不紧不慢的跟着。 他暴跳如雷。只见他双拳紧握,额头青筋直蹦,紧闭着双眼,深深的吸气,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害怕他一个控制不了冲回去掐断了那人的脖子。终究他还是忍住了,将所有的愤怒化成一声声的咆哮。 “滚,不要跟过来。”这声怒吼打破了平静,惊得冬眠的鸟儿振翅惊扑,四处徘徊。 “那好,我站在原地,你过来。”覃四儿盯着他僵直的背脊,心里乐开了花。 听闻覃四儿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身子猛的一颤,然后僵直,静止,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在刺骨的寒风中,久久无法动弹。 055 覃四儿给他的爱荡气回肠 高原的风,凛冽、刺骨、且带有破坏力,横扫掠过,掀起满天的沙尘,万物都散发着森冷的寒意。 静默的两人谁也不曾移动,任凭朔风在身上肆虐。 高山全身僵直,一双深邃的眼睛,漫无目的的遥望着远方,渐渐的染上一层氤氲的雾气,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灵上的痛楚,几乎将他仅有的意志给摧毁。 他以为他们只是水中两条萍水相逢的两株浮萍,大水漫过,各自随波逐流,然后永远散落天涯。所以,他装失忆,拿措姆和曹俊当挡箭牌,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视她为陌生人,可是当她的声音响起在身后的那一刹那,他努力修筑的城墙一下子坍塌了,防御工事彻底的全线崩溃。 他根本做不到不去理会她,不去在乎她,他的脑海里全被她的影子所占据,时时刻刻的侵袭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她的笑容,她的喜悦,她的呐喊,她的无助,她的忧伤,她的悲痛,像幻灯片一样不停的在他的脑海里更替,一张接着一张,让他无法释怀。 冷静下来的他才发现,他的这一切行为在覃四儿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幼稚可笑。如今的他又该如何面对她?又该如何选择? 但是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即便,有那么的一天,那也得是在他找到小妹的那一天,因为他不能抛下他的小妹独享幸福。 覃四儿立在他的身后,摇头叹气。 这男人面对危险时,逻辑清晰且冷静睿智,杀伐果断且丝毫不拖泥带水,怎么一遇到感情,立马智商为零,情商成负数? 看来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继续这样僵直着,要是将他的腰站折了、腿站废了,岂不是得不偿失。【零↑九△小↓說△網】 “护士小姐。”她高喊。“这急诊病人不知道是精神错乱了,还是脑袋抽筋了,一路奔袭直呼救命,你们快推转运车来,将他送回病房,看看他是不是精神病复发了?” 覃四儿话一出,站在远处的曹俊爆笑出来,感叹也只有她覃四儿才敢想出这些阴招来治高山。 护士小姐认出高山来,丝毫不敢大意,迅速做出反应,五六个人推着转运车床慌乱的将高山送回了病房。 病房里,围了一屋子的医生护士,试图要给不停反抗的高山强制打镇定剂,气得他剑眉横斜,双目怒挣。 “都出去,我没经神病。”高山怒视着站在外围的覃四儿,这女人就是有本事让他发怒。 “既然没有神经病,那你还发疯装失忆,装不认识人?”覃四儿几乎是吼出来的。 顿时间病房内鸦雀无声,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被这两个年轻人摆了一道。众人看看站在门口处的措姆,在措姆点头示意下,众人鱼贯而出,曹俊和措姆也退了出去,贴心的给他们掩上了门。 “高山,我们谈谈。”覃四儿难得的和颜悦色,拖了一张凳子坐在床边,淡淡的打量着他。即便他高山是那翻筋的孙悟空,也逃不脱她这个如来佛的五指山。 “没什么好谈的。”高山沉着一张脸,视线与她对视。 “高山,你这样做有意思吗?”覃四儿冷眼瞧他一眼。死鸭子还嘴硬。“都是成年人了,你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玩这些幼稚的游戏,这种游戏不好玩。” “覃四儿,今天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了。”高山忍着疼,慢慢的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我以为我装着失忆,你就会知难而退,就不必要把话说到难听的份上,可是你不撞南墙不回头,非得要我把话往难听的份上说。”高山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炯炯有神直视着她,如果与她非要有‘一战’,那他也会全力以赴。 “那好,我今天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高山附身靠近她一字一句的在她耳边说着:“覃四儿,我不爱你。” “你撒谎。” “如果你非要把之前那些逃亡时对你关心和关怀当成是爱,那你的爱未免也太随意,太廉价了,你的自尊呢,你的骄傲呢,难不成它们都去度假了?你平时高傲、冷酷、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怎么做得出这般毫无颜面、毫无尊严的事情来。如果我哪句话,哪个动作,哪个神情让你误会了,你告诉我,我改。覃四儿,你值得好好的活着,回你该回的地方去,过你该过的生活,别再一个人出来游荡,对你没好处。” 他的冰冷的表情,铿锵有力的话,还是让覃四儿有些闪神。 覃四儿一脸冰霜,她突然间很想知道,要是他高山知道她割舍了一切、断了她所有的退路才来到他的身边,他是否还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高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心机深沉了?”覃四儿嘴角掀起一丝笑容,细细的观察着他的神情。 在这一刻,她从新认识了这个男人。有什么样苦衷为难着他,又有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他,为了赶走她可以不吝啬一切的语言? “我从小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打小就学会了一项技能,那就是——察言观色。可是我竟然在你的眼里没看出一丝的破绽来。” 覃四儿紧盯着他。 “如果不是这种境地造就了我偏执的性格,估计我就会像普通的人一样,早已经挥洒着绝望的泪水,调头就跑了。可我是覃四儿,不是普通的人。”覃四儿伸出手,轻轻的捧着他的脸,一脸的认真。 “高山,你可知道,爱一个人不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他的行为中表现出来的。”高山的神情有些僵硬,覃四儿的话仿佛是一石击起千层浪,层层推开的涟漪在他心田不断的扩大。 “在逃亡的途中,我暗自推断过,你是在藏地经商的,但是经商的没有这等的身手;我还一度怀疑过你是在可可西里盗猎的,可后来我发现你不是。我还猜测过很多的可能,当我看到你为了保护一个陌生人给你的东西可以奋不顾身时,我想你定然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你有坚强的意志,还有敏锐洞察力,睿智、冷静、果断,对枪支弹药毫无畏惧,这需要经过专业的训练才能达到的。你一个人流浪在藏区,事情发生了这么久,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朋友,我推测,你可能受过什么伤害,或者在逃避着什么。或许你曾经想要放弃过什么,但是我们共同经历的这些日子,我看到的是一个有血有内的真男人。高山,我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要告诉你,只要你户口上配偶那一栏还是空白的,我就不会松手,即便你的身边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和你一起去面对。” 高山沉默了,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 她给他爱荡气回肠。 这个坚毅执着的女人让他心生暖意。 “高山,你遇到蛮横霸道的覃四儿,算你倒霉,但你也得认了,你得认命。”说完覃四儿毫不留念的起身离开了,她害怕他的无动于衷。 出门的时候,她发现了在外面偷听的曹俊,她给他一记鄙视的眼刀,他反而一脸崇拜的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喂。”覃四儿叫他。 “我不叫喂,我有名字,叫曹俊。” 覃四儿看着他逗比的样子,挑眉一笑。然后她镇定的问他:“你说,他是不是废了?” 问这话时,她的心是颤抖的。不然,她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将她推开。 “废了?”她的话太跳跃,让他愣了神。“什么废了?” 覃四儿气得咬牙。“零件报废。” 见覃四儿身子绷紧,双拳紧握,他脑袋突然灵光咋现。“没,没,没那事。” 056 突然意识到覃四儿失踪了 056突然意识到覃四儿失踪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太阳升了又落,落了又升,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一晃一个月悄悄过去了。【零↑九△小↓說△網】 措姆因为覃四儿的出现,心底那点儿还来不及萌芽的小心思也不知去向,会像往常一样常常来医院看望高山,但是字里行间皆是对他们的祝福,在面对高山的时候变得更加的坦荡和直率,措姆的转变无疑让高山松了一口气。 措姆从他的仰慕者转变成小妹妹的角色,对高山来说一件好事。 还有一件事也应该值得他高兴,自从医院突然来了一个骨科方面的权威医生后,他身上的伤恢复得又快又好,加之他身体底子好,现在已无大碍,只待医生同意他出院立马办出院手续。 这两件事本应该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儿,但高山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覃四儿一次也没有来医院见过他。 自从覃四儿掏心掏肺的对高山说了那一番话后,众人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她也没有在医院出现过,船过水无痕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高山表面上只字不提覃四儿,但是他的一双望穿秋水的眼睛早已经出卖了他。他时不时的望向门口,一脸的期待,门在开合之间更迭,他也在期待和失望中转换,周而复始的,他变得脾气暴躁,焦躁不安,明眼人都看在眼底,也不揭穿他,只是苦了那群小护士,成天胆战心惊的照顾着他,生怕一不小心招惹到他,因为他眉宇间的戾气太过于骇人。【零↑九△小↓說△網】 曹俊难得从部队出来,犹如脱缰的野马,光明正大的打着照顾高山的幌子迟迟没有计划归期,于是高山顺理成章的在医院拿他当免费的护工。小护士送来午餐,一向都是他自告奋勇的送进去,可是今天他却指使小护士进去,独自在门外徘徊。 高山见是护士,心里正纳闷,抬头一望就看见曹俊像做了亏心事一般探出头悄悄打探病房里的情况。高山下床,踱步过去,径直打开了病房的大门。他看着他眼底闪缩的神情,一头雾水。 “怎么不进来?” “接了个电话,正准备进来。”曹俊躲避着他探寻的视线,心虚的抹了一把鼻头,绕过他径直往病房里去。 高山待护士离开之后,关了门坐在床檐上,不愠不火的叫着他。 “俊娃子。” “啊!” “你还记得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恩?”曹俊没有想到他会突兀的问这个问题,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他俩自打小不打不相识以来,没有三十年,也有二十年,后来又因为有了他姑与和他舅这层亲戚关系,两人比亲兄弟还亲。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高山抿嘴一笑。“意思就是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往茅坑里跑!” 曹俊眼角一跳,眼前一群乌鸦飞过,这哥门儿的侦查能力可比他想象来得更加专业和厉害。 “说吧。” “你确定你要听?” “我听着。” “这事儿也算我吃饱撑着,多管闲事,不过这事迟早你也是要知道的。”曹俊狠咬一口后牙槽,横下一颗心来。“你那妞不是挺牛的嘛,我好奇……” “说重点。”高山打断他,不想听他一个字的废话。 “好好好。”曹俊翻了一个白眼。“我这不是心疼你嘛。” “重点。”高山瞪他一眼。 “自那天她来宣告了她的‘领土主权’之后,她不是一直都没出现嘛,所以我就让队里查了一下她的行踪,你猜怎么着?” 高山眉头一拧,心里一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来,隐隐的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按覃四儿那没脸没皮的个性,把话都挑明了到这个份上了,不至于一个月消失不见。 突然,他想到了江云,那个阴鸷狠绝的男人。 “队里反复查了几次,竟然没有查到她的行踪,身份证最后一次的使用记录是在一个月之前,也就是她在西环立交拦我车的那天,显示的是山城直飞香港的航班,而且还是登了机的。按照时间来计算,如果她飞了香港,然后再飞回山城,时间不容许,这是其一。其二,从她来格尔木至今,一直查不到有酒店、火车、飞机、汽车、银行、通讯公司等等一切可以用到身份证的地方的使用记录,这有悖常理,我觉得不正常。” 高山双拳紧握,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缩头乌龟似躲着不见,不是她覃四儿的做事风格。 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覃四儿失踪了。 这个可怕的发现立马让他坐立难安起来。 “是不是她在格尔木她有熟人?” “应该没有。” “还有一种可能。”曹俊推测。 “什么可能?”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冷静下来思考了,脑袋里装的全是浆糊。 “依照她的身份在山城办一个假的身份不难。” “假的身份?”高山眸子一亮。 “不对啊。”曹俊猛的一拍脑袋,立马推翻自己的这个说法。“我在来蓉城的路上见过她的身份证,是她本人的。还有如果她真的办了假的身份,她又怎么可能让出租车司机知道她叫什么。那天在大厅,我仿佛看见是她躺在病床上,才追过去问是不是覃四儿,出租车司机当场就回答了,而且还害怕我找他麻烦来着……” 听到这里的时候高山再也待不住了,立马着手收拾行李。 “你待会赶紧去办出院手续,把费结了。她身体不好,我得找到她。” “格尔木这么大,你怎么找?”曹俊看他急的乱了方寸,一手拽住他。 “找不到也得找。”高山甩开他的手,继续收拾。 “你先别着急。” “都一个月不见了,我怎能不急?”高山心颤。“我不能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我办不到,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的,我……” 如果找不到,他不知道他自己会怎么样? “阿山,你冷静一下。” “我没法冷静。” “如果是出事了,都已经一个月过去了,要出事也早出事了,现在也于事无补了,我们别乱了阵脚。”曹俊试着宽他的心。 “你先想一想她可能会去什么地方,我们先重点排查这些地方。然后我们再把重点放到那些小宾馆,小客栈身上,仔细的查一次。同时,我也让队里再仔细查查,再着人到她家看看情况,说不定她回家了。” “不,不可能。”高山立马否决。“她恨她那个冰冷的家,不可能会回去。再说了,她能安排飞香港这个障眼法,打算的就是不让家里的人知道。” “阿俊,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高山紧扣着曹俊的双臂,一脸的笃定。 “相信我,覃四儿不会有事的,依照她那性格不让别人吃亏阿弥陀佛了。” “对了,你不是有战友的弟弟再格尔木嘛,赶紧打电话问问啊,看能不能帮上忙。找人这事,还得给我老爸说一声,他一电话顶我们忙乎好几个月。” 拿定了主意后,高山和曹俊风风火火的办了出院医院,两人分头各自安排去了。 057 她失踪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高山失踪了一趟,现在人给找回来了,如今还要找一个女人,这消息传回了山城,他的舅母的曹慧乐开了花。【零↑九△小↓說△網】虽说消息传回来时说这姑娘就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但是她盼星星盼月亮盼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听到高山对哪个女人上了心,怎能不让她激动。所以她接到这个消息后,就直奔她大哥的办公室,拦也拦不住。 “大哥,我有要事找你谈谈,能给我半个小时吗?”曹慧越过挡在大门外的秘书,径直推开了大门,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了过去,丝毫不在乎他还在安排工作。 她的动作神情就像一个莽撞的小姑娘,不顾一切的后果。 此时曹国宁办公室里的下属见了这种情况,立马识相的找理由离开了。 “大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动用什么关系,你一定、必须、无条件的要把这姑娘给我找到。” 曹国宁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走回办公桌前。 “我家高山终于开窍了,你这个当舅舅的可要把他的事儿当成自己儿子的事情来对待,丝毫马虎不得。” “要是我家那兔崽子,你看我怎么收拾他,更不说还要我这把老骨头动用关系给她找一个姑娘,除非他皮子绷紧了。”曹国宁冷哼了一声,心里压了一股的火。 高山要找的那姑娘的档案已经调了出来,在他的抽屉里压了一天,当他看到这姑娘的档案的时候,他吃了一惊,高山那混小子结交什么人不好,非得要结交覃振邦的女儿。【零↑九△小↓說△網】这山城的谁不知道他覃家和江家一荣俱荣易损俱损的关系,外界一直在传,江家和覃家要洁秦晋之好,这江家世代涉黑,可不是什么清白人家。而高山母系苏家这一族,世代从政,与这些不清不楚的家族来往,岂不是要乱了套? 但是,那小子就是他妹曹慧的命根子,只要他高山愿意,曹慧就不会有丝毫的反对意见。 船到桥头自然直,且走一步算一步,高山受伤和这姑娘的真实身份还是暂时瞒着的为好,以免在这节骨眼上再添乱。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吩咐下去,只要在山城境内出现,一个苍蝇也逃不过。”曹国宁安抚她。“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心的把身体养好,把党和国家给你的工作做好,至于高山那小子,身子骨壮得像头牛,你就少瞎操心些。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些老骨头就靠边站。” “这道理我懂,可是大哥也知道的,现在苏家就剩下这一个独苗,我不能不操心。” “再操心也是瞎操心,现在的年轻人的观念前卫、奔放,比不得我们那个时候,你也别拿老一辈的观念去衡量他们。”曹国宁站起身来,紧握住曹慧的肩膀。 “好了,这事就交给大哥了,你呢,你赶紧的现在就回办公室去,该工作就工作,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一切照旧,我10分钟后还有一个会要开。” “好,哥,你把这事放在心上,有消息立马通知我。” “知道了,知道了。【零↑九△小↓說△網】” 曹国宁送走了曹慧,站在窗前久久没有移动。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 覃家,江家。 江家,覃家。 如果要调查江家,覃四儿是不是一个契机?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山城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蛰伏了一个白昼的夜猫子,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人潮涌动好吃街上游人络绎不绝。毛肚、鸭肠在老铁锅里咕噜咕噜翻滚,签签菜在串串锅里打架,江湖菜馆里推杯交盏一浪高过一浪,还有那街边的小面、酸辣粉、钵钵鸡彻底唤醒你的味觉。 江云一行人出了火锅馆,沿着八一路直奔世娱城,他前脚刚踏进世娱城的大门,接了电话后脚就追了上来的怀子,跨步追了上去凑在他的耳边低语。 顿时,江云的脸上开始风云变幻。 “你说什么?覃四儿没有去香港?”江云不可置信。 “那她去了哪里?”江云震怒。 “对不起,二少,暂时查不到四儿小姐的行踪。”怀子一脸的歉意。 江云游玩的好心情顿时间消失殆尽。 “哥几个,我还有要是,你们随意玩,账记在我身上。”说完不等他的一帮狐朋狗友反应过来,只带了怀子一人,转身踱步而出,驾着车,两人直奔北区的蓝湖郡。 “怀子,什么人在秘密调查四儿的行踪?”江云一脸疑云。除了覃家和江家,还会有谁找覃四儿?他们为什么要找覃四儿?会不会和医院的移植手术有关? “听说是警方,具体的不知道是谁?”怀子与后视镜的江云对视一眼,立马接着道:“听说是警方高层的下的秘密指令,全市调查四儿小姐的出入行踪。我立马让香港那边的人查了,没有发现四儿小姐有出入境的记录。看来四儿小姐是有意躲着我们。” “什么时候传来的消息?” “昨天。四儿小姐没在香港的消息刚刚才确认。” “都是一群废物,一个女人都看不住。”江云愠怒。“要不是发现有人调查覃四儿的行踪,竟然都不不知道她覃四儿失踪了一个月,你们厉害。”江云一脚踢了上去,怀子不察,顿时间车子在路上猛地颠簸了一下,气的江云直骂娘。 此时位于蓝湖郡的覃家别墅里,覃振邦接到江云的电话后,一脸的阴云密布,正来回的在大厅踱步。一旁的风韵犹存的小夫人翘着手指冲他囔囔。 “晃得我头晕,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小夫人娇嗔。 “再说了,你这大小姐能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就不会让自己吃亏。你瞎操心个什么劲啊,之前她人被江二少在医院关了半个月,你这个当爹的哪里去了,也没见你操过半颗心。你这大小姐能失踪,就是你给逼走的。” “岑燕,你给我闭嘴。”这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对于这个女儿,他是爱恨交织。他以为将她放在江云身边,可以培养两人之间的感情,毕竟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没有想到,物极必反。 “闭嘴就闭嘴,我还不稀罕。”岑夫人瞪了她一眼,收了心,扭着腰上了楼。 汽车车灯从落地窗扫了进来,顷刻之间,江云就出现在大厅。 “覃叔,当初四儿去香港的事可是真?” 覃振邦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章冬查过,四儿的确上了飞往香港的飞机。” “可香港那边查不到她出入境的记录。”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传来。你可知道谁在调查四儿?”覃振邦也是一头雾水。她这个女儿和他生意上没有丝毫的往来,谁会调查她? “警方的人。暂不知道目的,调查也是秘密下的命令。” “事有蹊跷,不得不防。”覃振邦一脸的老谋深算。“停止手中的一切交易,账上的款项全部划出去,停止一切收支。另外将医院的人都转移,等待手术的人也转移,如有紧急的情况,再将医生外调出去,切记不要闹出人命。一切等找到四儿再说。” “知道了,覃叔。”江云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云,有话就直说。” “覃叔,我想知道四儿可知道我们做器官移植的生意?” “不知。”覃振邦斩钉截铁。“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应该过公主般天之骄女的日子,不适合知道这些肮脏的事情。阿云,你也要记住,不要让她参与这些事情,她是我的唯一的女儿,我容不得她受丝毫的委屈。” “是。” “这次找了她回来,就把婚期定下来,早点办了吧。” “是。” “去吧,按我说的做。至于四儿,即使掘地三尺,我也会将她找出来。” 058 他俩间突然多了一道鸿沟 伤势刚愈的高山在格尔木已经将覃四儿能去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可还是一无所获。洛桑也来电了,说是次仁警官已经排查了能排查的地方,仍然没有覃四儿的消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一个大活人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的消失了,这样的状况让高山有些心忧。 高山一脸憔悴回到了他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当初覃四儿追出来的地方,静默的守望着。他期待着有奇迹出现,希望她能像之前一样冲着追出来,可一次次的失望之后,他相信覃四儿会回来找他的那颗坚定的心,不再坚定,慢慢的开始动摇。 在他的心底是对覃四儿有恨的,恨她的决绝,恨她的自私,恨她的狠心,恨她的不负责任。她不顾一切的强势的闯入了他的生活,却毫无交代的无声无息的凭空消失了,这让他又恨又怒,又气又担忧。 只要他一想到这个脾气火爆的、做事决绝的女人,他脑仁疼。 久久之后,一对情侣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一个男人背着身着病服的女人,手臂处还举着吊瓶,他的视线随着他们移动而转移。 猛然间,一个熟悉的画面浮在眼前。他们在雪山里跳车后,他背着她问她‘为何来唐古拉山?’,她说不是去唐古拉山,是要去双湖,是要去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双湖?羌塘的腹地。 刹那间,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覃四儿孤身去了羌塘。 这女人是不要命了吗? 顿时间,他转身拔腿就跑,风一般的跑了出去,回到宾馆,就开始收拾行李,整个房间被他翻得一片狼藉,曹俊进来吓了一大跳。 “阿山,你搞什么,好好的房间被你翻得像进了贼似的!” “俊娃子,你回山城吧!”高山露出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展露笑颜。 “回山城?不用找你那性子火辣的小妞了?”曹俊叼着一支烟,靠坐在茶几上,一脸狐疑的望着他。 “是你回山城,我自己去找她。” “有她消息了?”曹俊顿时眼睛发亮。 “没有。”高山摇头。 “那你怎么找?”曹俊一脸诧异,一幅你疯了的表情。 “她一定是去了羌塘。”他笃定。 “阿山,你没发疯吧。”曹俊上前一掌扯了他手上正在收拾的行李,狠狠的甩在床上。“你在藏区这么多年,你应该比我清楚,羌塘是个什么地方,那几乎等于无人区,这么广阔的荒原,我问你,你要去哪里找她?” “这是我的事。你回你的山城去。” “高山,你竟然给我玩过河拆桥这招?”曹俊气得直咬后牙槽,要不是他当他是兄弟,他非得好好的收拾他一顿不可。 “能不说得这么难听吗?”高山拾起床上的行李包,继续收拾。“你也该回去销假回部队了,出来都浪荡野了。” “你拿我当蠢驴比?”曹俊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高山回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阿山,你找到她要怎么办?”曹俊第一次这么正式的问他这个问题。 一直忙碌收拾的身影突然僵直了,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自己都不确定要拿她怎么办?这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她疾风骤雨般的来到他的身边,扰乱了他的心智,打乱了他一切的计划,至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况且,她还有一个谈婚论嫁的未婚夫。他能怎么办? “等我确定她平安再做打算。”高山与他对视了一眼,又重新开始收拾。 “你可知道她是谁?” “她的身份背景与她这个人无关。” 他早就猜测到这个女人身份背景不简单,而她那个未婚夫也不是吃素的,可这一切和她这个人有关吗?他所关心的只是她这个人,仅此而已。 “我是怕你受到伤害。”曹俊一脸的沉重。既然这个话题今天提到了,那他不得不提醒他。 “伤害?”高山冷笑。拥有一颗完整的心的人才会害怕受到伤害,他的心早就千疮百孔,残缺不堪,他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我现在已经是百毒不侵,不怕。”高山挑眉,冲他一笑。 “你小子能正经一点吗?我在和你说正事。” “你看我哪点不正经了。”高山停下收拾的动作,上前一步掏了一支烟点上,靠在窗台上开始吞云吐雾。 “覃四儿那女人,有一股子野劲,特吸引人,这我承认,但是,你觉得像这种聚散如浮萍的缘分,能有好结果吗?” “她对你影响超出了朋友的界限。”曹俊一语点重核心。 “这不否认。”高山咧嘴一笑。“男人都有一根贱骨头,我也不例外。我承认我或许是对她上心了,但是我对她的关心更多的是出自于对朋友的关心。我和她在雪山一起经历过生死的考验,在这种情谊的前提下,对她的关心是人之常情,不关乎情爱的,是符合正常逻辑的。我也不否认,她始终我失了分寸,但这不代表什么。” “你这样想,可不代表她也这样想。她的态度,你在医院也见识到了,依照她那个性子,不拿下你绝对誓不罢休。” “那又怎么样?”高山猛抽一口,呛人的烟味在肺里翻滚。“她有谈婚论嫁的未婚夫。” “你说什么?”曹俊猛的一抬头,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表情。 “什么玩意,有人了还出来四处招惹人。”曹俊一脚踢开面前的椅子。“她这是水性杨花。” “注意你的措辞。”高山义正言辞的呵斥他。 “本来就是。”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高山瞪了他一眼。继续道:“或许那桩婚事不是她自愿的。” “高山,你别犯贱,别让我瞧不起你。”曹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说的这桩婚姻,我或许知道。” 高山眉头微蹙,一脸疑惑。曹俊看出了他的疑惑,立马解释。 “我说过我见过她身份证的吧。山城覃家,山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地产大亨覃振邦的女儿。如果她真的有婚约,那山城盛传的覃家和江家联姻的消息就不是空穴来风。” 她竟然是覃振邦的女儿。他知道她不是生活在寻常百姓家,可没有想到竟是出身于这等的豪门。 陡然间,他和她之间陡然间竖起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变得心浮气躁起来。 “高山,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苏家是什么身份,那覃家和江家又是什么身份,你不要给苏家抹黑。” “还没到那个份上。”高山突然暴戾的吼了一嗓子。 “到没有那个份上,你自己心里清楚。”死鸭子嘴硬。他话以挑明,该如何选,由他自己。“希望你今后别后悔。” “操心你自己吧。”高山捻熄了烟头,胡乱的开始收拾。“不乱如何,我得先找到她,她是因为我才来到格尔木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下午我就动身,你也尽快回吧,久了不回,我舅妈该胡思乱想了。还有,回去管好你的嘴。” “你以为我还有那个美国时间来多管你的闲事。” “最好如此。” 059 她没由来的想念起高山来 在远离市集的一片广袤的荒原上,一条公路孤零零的伸向远方。 公路上一辆青字头的红色牧马人四窗齐降肆无忌惮的在路上狂奔着,CD声音开到最大,里面放着左小祖咒演唱的《乌兰巴托的夜》,驾驶室的女人伸出一只胳膊,手上的铃铛迎着风清脆作响,一望无际的旷野,望不了边际,蓝天、白云、微风,美妙得犹如人间四月天。 突然,只听闻砰的一声巨响,车厢开始颠簸,然后猛的向右冲了出去,驾驶室的女人吓得花容失色,理智在一瞬间归位,她稳稳的抓住方向盘,在车子栽下路边前,终于将车子稳稳的控制了下来,然后横停在路边。 驾驶室的女人愤怒的捶打在方向盘上,一声高过一声的喇叭声在旷野四散开来,最终淹没在莽莽的荒原之中。 “你这破车也要我与覃四儿作对。”覃四儿怒骂。 她突然想到,在租车行里那老板告诉她。“覃小姐,这台牧马人新着呢,才不到5万公里,在你到店不到五分钟这宝贝才保养了回来,机油滤芯、空调滤芯、汽油滤芯,全按原厂规格换了一套新的,里面油路也清洗了一遍,就连轮毂和轮胎改装过,轮毂加宽,轮胎尺寸加大,保你在整个藏区横着走都不成问题。” 看来她是被尖嘴猴腮的土匪给诳了。顿时间心里有千万条野马在奔腾。 覃四儿下车绕着车巡视了一圈,发现是右前轮瘪了下去,发现右轮侧面被刮了一道口子,她回头一望,发现路上倒横着一块铁架子,摇摇晃晃的仿佛还在移动,原来这破架子才是始作俑者,她恨不得奔过去踹它两脚,最终只能烦躁的一脚揣在车胎上。 “什么破胎,这么不经擦挂。”覃四儿咒骂,丝毫没有打算自我反省的意思。心浮气躁的覃四儿拉开冲锋衣的拉链,取了一瓶水呼啦啦的灌了一通,随意的扔在了公路上,然后仰躺在路边等待救援。 虽说这荒原的阳光没有山城的阳光那般毒辣,但是太阳打在她的脸上,晒得她生疼,也晃得睁不开眼。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竟然没有一辆车经过。 她终于想到了要打救援电话,捣鼓出卫星电话,定了位,找出了租车行老板给她的电话打了过去,可客服听说了她的位置后,委婉的拒绝了她,然后直接将电话挂了。她火冒三丈,一下子血气上涌,久久之后才平复了过来。 最后她拨打了122道路救援电话,电话那端这次没有拒绝她,还详细的了解了她的具体位置,并告诉她如果等待救援,最快也需要4个小时,如果遇到有突发情况,时间还不一定,顿时间她整个人木了。 电话那端又传来接线员和蔼可亲声音,问她车上是否螺丝扳手、备胎和千斤顶,又问她会不会使用螺丝扳手和千斤顶,听闻接线员的话,她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血气上来,对着卫星电话暴吼了一顿。 “我要是会换,还用得着打电话求你?你脑袋进水了啊?”然后一下子掐断电话,扬手将电话仍在了座椅上。 覃四儿气的气不打一处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气急败坏的在车边踱步,眼下等待救援看来是遥遥无期了。 她就不相信了,一个破胎,竟然能难得住她覃四儿! 于是她脱了冲锋衣,在副驾驶台的收纳箱里一阵捣鼓之后,找到了钥匙,顺利的找出了螺丝扳手和千斤顶,最后待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车屁股背上的轮胎给放了下来,可这圆溜溜的家伙,刚着地就像皮球一样滚了出去,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长。 覃四儿瞪圆了双眼,傻愣愣看着轮胎翻滚得越来越远,直到她晃过神来,她才开始破口大骂。 真是屋陋偏逢连夜,破船又遇打头风。 这时,远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只旱獭,见溜圆的轮胎飞速翻滚,逃窜了几步,傻愣了一会,却一脸呆萌的拔腿追了过去,一下子将翻滚的轮胎扑倒在地,不停的用爪子挠它,那憨态可掬的模样,让气急败坏的覃四儿一下子哈哈大笑起来。 覃四儿深吸了一口气,慢悠悠的移了过去,受惊吓的旱獭拔腿就跑,还时不时的回头望她,最终在一个相对安全位置停了下来,趴在地上望着她。 “诶,你这家伙也在看我的笑话是不是?”覃四儿眯着眼睛打量它,见它还是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她拾起地上的碎石子,狠狠地向它扔了过去,终于,旱獭受惊向远处跑走了,最后变成一个小圆点,消失在覃四儿的视野中。 覃四儿看着眼前的轮胎,透心的凉。终于,待她明白只能自救别无它法的时候,她只得扶正轮胎,让它在她的控制下,一步一步的‘滚’回去。 在她汗流浃背直起身子准备缓缓劲的时候,突然看见天边扬起了一股烟尘,她没有在意,只是随意的一扫而过,又继续翻滚轮胎。突然,她一个鲤鱼打挺一般,猛地跳了起来。 车,是车,那是车。 她所看见的烟尘,是车驶过扬起的尘土。 陡然间,她像是落水的蚂蚁看见了浮木。于是,她丢了轮胎,向着公路飞奔而去。 她站在公路的中央,静静的等待着。 飞驰的车子越来越近,扬起的烟尘越来越浓,直到在距离她一米的位置终于停了下来。车里的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探出头来,看着瘪下去的轮胎,又看看地上的螺丝扳手和千斤顶,心里皆了然,一脸幸灾乐祸的望着狼狈不堪的覃四儿,坐在副驾驶的男人,戏谑的吹起了口哨,驾驶室的男人也乐呵呵的呼应起来。 覃四儿抿嘴一笑,舌头抵着牙齿,狠狠的转了一圈。敢情她是遇到了两个二世祖了。 “美女,玩爆胎了啊!”驾驶室的男人笑问了出来。 “美女,有备胎没啊!”副驾驶的男人也笑问。 两人二世祖问得一语双关,不怀好意。 “出来混的,哪能不带个备胎?”覃四儿挑眉冷眼打量了他们一眼,看着这两个二世祖,她突然想念起高山来,没由来的想念他。 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她,有没有发现她失踪了? “哟嗬,碰上了个玩家了。”驾驶室的男人诚心捉弄她。副驾驶的男人却率先推开车门,下了车,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向她伸出手来。 “薛飞。” 覃四儿看了看他的手,又看看他的眼睛,然后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 “覃四儿。”她淡淡的道。 两人同时松开了手,男人打量着她,她也打量着他。 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万丈光芒,而她在他身上看到了骄傲。 “他,周翔。”薛飞指了指下车来的男人,覃四儿微微向周翔点点头,已示招呼。 薛飞绕着她的车子走了一圈没有看见备胎,好奇的问她:“备胎呢?” 覃四儿一脸汗颜,尴尬的指了指远处。薛飞和周翔好奇的朝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轮胎孤零零的摆在远处。 “你确定那是你的?”薛飞笑问。“滚过去的?” 覃四儿灰头土脸的点点头。薛飞与周翔对视一眼,爆笑出来。 薛飞一脸挫败,只得跨着步子把轮胎拎了回来,两个男人游刃有余的将备胎给她换好了,覃四儿一人递了一瓶水,以示感谢。 “覃小姐,你还真是吝啬,一个谢字也不肯说。”周翔打趣她,她回以一个冷眼。 “覃小姐,有缘再见。”薛飞望了她一眼,眼神有一丝的闪躲,犹豫了一会低低的问道。 “能留个电话吗?” 覃四儿掀嘴一笑,然后淡淡的笑了笑,转身上了车,发动了引擎,冲他们挥挥手。 “谢谢,有缘江湖再见。” 060 这辈子他是栽在她手上了 高山是傍晚才从格尔木出发的,从盐桥南路转道上了G109国道,出了南山口,一路上随处可见限速的标志,他估摸着凌晨应该能到唐古拉山镇,在唐古拉山镇休整一晚,然后再去学校一趟,去找扎西顿珠。 曹俊不放心精神处于紧绷状态的高山,终究还是追出了酒店。他打算送他上火车之后就离开返回山城,于是以大病初愈的角度建议高山乘火车转道拉萨,再从拉萨去双湖,但他的提议却被高山一口给否决了。最后他也只能跟着高山,跟着他在格尔木大型的汽车租赁行里转了一天。 游走在各大车行里,曹俊看着高山可疑的行径,一直纳闷着,终于在最后一家店里,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高山的意图。 高山一路上对各个车行里的各种车辆吹毛求疵,问东问西,目的是在打探覃四儿的行踪。因为,高山了解覃四儿,她为了躲避人,是不会笨到去选择坐火车、或者飞机的,于是租车就成了她的首选。所以,他也趁着租车的由头,趁机打探消息。 终于在一家口碑不错的车行里,高山打探到了一条有用的消息。 车行老板告诉他,在半个月前,有一个带着川音的女人进店就相中了店里配置最好的一台的牧马人,价格都没有过问,直接付了款,将车开走了,整个过程不足半个小时,所以他对这个漂亮的女人特别的有印象。 于是高山在车行里高高兴兴的租了一辆车,并顺理成章的问到了那车的车牌号。 顿时间,曹俊从这件事情中看清了一个事实:高山爱上了覃四儿,而且是上了心爱到骨子里的那种。因为,他可以从她平常的行为思考中推断出她下一步的行动,这是爱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境界,曹俊不敢想象。 入了夜,荒原的气温开始陡降,过了五道梁后,天空开始乌云密布,天上的星河被黑云笼罩,四野漆黑一片,看不到一丁点的星火,高山因长时间驾着车有些昏沉疲惫,于是开着车窗,让旷野的疾风灌了进来,果然他一个激灵,清醒了几分。 突然,手机铃声大震,他一手拽了出来,见是曹俊,车靠边停下,他下了车接了电话,立马追问:“俊娃子,查到没有?” “你不关心关心兄弟是否安全回到了山城,你竟然开口就问是否查到了,有你这种过河拆桥的人吗?” “废话少说。”高山低头掏了一支烟出来,背着风点上。 “阿山,我看你这辈子是栽在那女人手里了。” 高山抿嘴,没有吭声,嘴角微微上扬。 他想起来了,覃四儿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她是带着警告的成分,她说:高山,你别栽在我的手上。 曹俊有心思和他调侃,那他一定是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赶紧的。”高山跳过他的话,复又催促。 “查到了。”曹俊声音里带着一丝轻快。“车是半个月前从格尔木出去的,在两天前过的安多边检站,之后再也没有记录了。意思就是,人应该在安多附近。” “半个月前?”高山眉头微挑,有些纳闷。 她不是消失了一个月了吗,为什么半个月前才离开格尔木,这段期间,她一个人待在格尔木做什么? 还有为什么从格尔木到安多县,花了近十二天的时间,她中途干什么去了?难不成中途在唐古拉山修整了一段时间? “是的,半个月前。查回来的消息是这样显示的。”曹俊顿了顿,立马试探性的说道:“阿山,有没有可能你的推断是错的?” “错不了。”高山吐出一道青烟,在晚风的吹拂下,立马四散开来。“你继续给我查,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你就那么的肯定是她?” “俊娃子。”高山眼角眉梢皆含笑。 “啊?”电话那端的曹俊突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冒上心头。 “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曹俊眼前一群乌鸦飞过,敢情这小子挖着坑等他跳呢。“你先说赌什么,我再决定要不要参赌?” “那不行,知道了答案,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你小子没安好心。”曹俊挖苦他。 “赌不赌?”高山笑。 “赌,当然赌。”曹俊豁出去了,既然要赌那赌注他来定。“谁输,谁为对方办一件事情,不可反悔。” “君子一言。”高山道。 “快马一鞭。”曹俊道。曹俊不死心的追问,其实在他的心里,他已经知道答案。“你说吧,你要赌什么?” “我赌她就是覃四儿。” “你的赌注太大,你就不怕一输到底吗?或许,我让你办的那件事就是要求你离开覃四儿呢。”曹俊难得的一本正经。 高山在电话这端微微一笑。“俊娃子,我相信一个规律,赌注越大,赢面就越大。” 高山继续又道:“如果兄弟你诚心来拆我的台,那就另当别论。” 顿时,电话那端的曹俊没有说话,也是低低的笑。 “你到哪里了?”曹俊问。 “五道梁。”高山答。 “今晚不准备住店休息了?”曹俊又问。 “不,我要到唐古拉山确定一件事,明天再走。” “你就那么笃定她中途在唐古拉山停留过?”曹俊嗤之以鼻,表示瞧不起他。“高山,为了一个女人,你不去阿尼玛卿山找活佛还愿,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有情有义一诺千金的男人吗?” 高山不置可否,停顿了一会又道:“到唐古拉山还有其他的事情。” “你要去查那伙人。” “差不多,但也不全是。”他想要去查一查扎西顿珠是否安全回家了,也要去当地警方问问牧区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因为,他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高山仰头遥望天空,可天空乌云蔽日,什么也瞧不见。这暗黑的天空就如他现在所处的境地一样。在医院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的向措姆打探过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特别是持枪抢劫之类的。措姆也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之前在拉智村附近有车坠毁,而且,车上的人因枪伤而亡,后来这事不了了之了。他从措姆零星的话语中可以推断,那个地方就是在他们坠车的地方附近,他确定江云在格尔木有人。 那个移动盘,说是供体名单,既然江云还有那夜在唐古拉山和他交手的人都在追这个名单,那就一定和他们有关,虽然,他不知道江云在里面扮演着什么身份,但是他可以肯定,江云的手一定沾满了鲜血。 供体名单。 他突然想到了他失踪的妹妹。 他的心底一沉。 一切待他找到覃四儿,他相信他会弄清楚很多事情。还有,在他身上丢的名单,他一定要找回来。 “俊娃子,你帮我找一个程成的警官探听探听,最近是不是有卧底在格尔木一带牺牲了。” “程成?” “对。” “那不是我老爸的徒弟吗?” “你先侧面探听,不要张扬,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阿山,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查那些人和警方的卧底有什么关系?” “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记住了,保密。” “阿山,你小子得爱惜自己的命。” “还没让我舅妈抱上孙子呢,死不了。” “你想让覃四儿那辣妞给你生个儿子,她能同意吗?” “我有说是她吗?”高山立马抬嘴反驳,两人又瞎掰了一阵才收了线,高山返回车里,灌了一瓶水,立马又上了路。 覃四儿给他生儿子?天方夜谭吧! 061 从此得肩负寻真相的重任 高山到了唐古拉山镇,大脑毫无预警的支配着他的行为,竟然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直接将车开到了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街还是那条街,房还是那座房,灯还是那盏灯,一切都被时间掩盖,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如果,那夜他没有出现在那里,后面的事情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或许他现在已经见到了活佛,了了他外公的遗愿;或许,他正在埋头整理她妹妹失踪的线索;或许,他已经查出他爸妈车祸的原因;或许…… 此时,他已经想不起来那夜覃四儿他为什么会站在那里。 一切都像天注定,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覃四儿,希望你的手上没有沾过鲜血。 高山在街角停了很久,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地的烟屁股。 翌日,天刚亮,高山就退了房去寻扎西顿珠,可学校的老师告诉他,他请了假在家养病,于是高山问了地址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他家。 高山站在台阶下轻轻的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有着耄耋之年的老奶奶。 “扎西德勒,莫拉。” “扎西德勒。孩子,你找谁?”老人慈眉善目的冲他笑笑。 “莫拉,我找扎西阿叔,扎西顿珠,这是他家吗?”老人点点头,亲切的摸摸高山的额头。 高山随着老阿妈进了屋,绕过佛堂,进了一偏房,高山环视了四周,是纯藏式家具和摆设,一股亲切之感油然而生。老阿妈指了指侧面的门,示意他进去,她则返回了佛堂。 高山撩开门上的帘子,就看见扎西顿珠靠在卧榻上,一脸哀伤的望着窗外。高山见他平平安安的躺在那里,心里轻松了几分。 “扎西阿叔。” 扎西顿珠听到人声,慢慢转过头来,见是高山,一下子吼了出来:“高山。” 高山从卧榻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冲下床来。 “高山,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佛主保佑。”扎西热泪盈眶,激动的握着他的双臂,然后步履蹒跚的冲出了偏房,直奔佛堂而去。只见他双膝跪地在彩色的蒲团上,朝着佛龛里供奉的佛像不停的叩拜。 “多谢佛主保佑,多谢佛主保佑,多谢佛主保佑,多谢佛主保佑……” 高山见此情此景,眼眶也氤氲出一层雾气,他没有想到,他的到来对的影响有这么的深,他深吸一口,收拾好情绪,准备上前将扎西顿珠搀扶起来,后面突然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让他尽情的哭吧,他这一多月来,活成了行尸走肉,如今倒是活成了人了。” 高山望了望一旁的莫拉,转过身去,佛堂的门口外面立着两个人,一个儒雅的夫人,能说这般话的,想必她就是扎西的妻子了。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年纪相仿的汉族男人。 两人背着光,他看不真切他们,只看见那夫人一头花白短发,微微上卷,戴着眼镜,穿着汉人的服饰,手里还提着一篮子的新鲜的蔬果,看来是刚从市场回来的。 她身旁的男人也戴着一双眼镜,一身藏青色的中山服,定定的立在一旁,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打量着高山,他的目光深邃,悠长,还带着一丝的探寻。 “扎西德勒。”高山微笑问好。 “扎西德勒。我是拉姆,扎西的妻子。”拉姆放下篮子,一脸慈祥的走进了佛堂,拉着高山的手就激动的说着:“想必你就是高山了,你们在雪山的遭遇,扎西都告诉了我,他从雪山回来,就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他说他后来折返回去找你们了,他看见那姑娘被一群人给带走了,你也不知道了去向,他悔不当初,一直责怪自己忘恩负义的抛下你们独自跑了。接着他又找人去牧区打听了你的消息,无果而终,反而在牧区带回来一个噩耗,说是有一户牧民,兄弟两人一家五口人,还带着一个孩子,在家里被杀了,所以自那之后就病倒了,药水不进,一蹶不振。” “阿婶,你是说普布一家被人杀害了?”高山的声音陡然间提升了十几个分贝。 拉姆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这时候扎西也老泪纵横的站了起来,一脸的悲怆。 “我雇了一个牧民去雪山里找了,他到了那里,羊圈被破坏,牛羊四散,帐篷也倒了,帐篷里被翻得底朝天,到处是动物的脚印,最后还在帐篷里找到了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回来报了警,警察确定了那就是贡布一家,只是贡布和多吉不见了踪影,警察在雪山搜寻了几天几夜,也没有音讯。茫茫雪山发生的命案,警察也无从查起,现场到处是动物留下的痕迹,就以棕熊下山袭人结了案。” 说道这里,扎西的一脸的凄凉。“那哪里是什么棕熊袭人,分明就是遇害了,分明就是被人杀了,牧民说帐篷里到处是干涸的血迹,只怪我人微言轻,又没有门路,去找人反应情况还被人轰了出来,那些人还闯进家来警告我们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可怜那一家善良淳朴牧民。幸好,高山你还活着。” 听到这里,高山呼吸不畅,全身发颤。他没有想到他还是给贡布一家带去了一场无妄之灾,他痛心疾首,悲痛万分,善良的贡布、憨厚的普布、温柔的白玛、纯洁的梅朵,还有那活泼的多吉,他们应该有美满幸福的人生,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造访才让他们遭受了灭顶之灾。 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为什么?为什么? 顿时间,心凉如水。 这一切因那个移动盘而起,他发誓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高山突然意识到,扎西知晓真相,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一旦事情有变故,那么扎西一家就会有生命危险。这些人既然能跑到家里来,那就暴露了。 该怎么办? 无论他现在有多么的愤怒,他都得冷静、镇定,他得未雨绸缪,提前做好万全准备。 突然间,他觉得的他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扎西阿叔。”高山上前一步,双手握着扎西顿珠的肩膀,一脸的郑重。 “扎西阿叔,你先收起悲伤,仔细听我说。那群人我和他们交过手,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背后有人,身上有枪,横行于世,我们首要的任务就是要自保,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向外人道这件事情,无论是谁,一定要守口如瓶。其次,得在他们发现之前搬家,这里危险,不能再住了,最好远离唐古拉山镇,如果你找不到地方,我来给你安排。你去学校请长假,就说你生病暂时不能胜任学校的教学工作,需要到大医院就医在,以避人耳目。最后,你得配合医生治疗,按时打针吃药,把身体养好,有了身体一切才有可能。” “一定要搬家吗?”拉姆一脸的急切,现在危险到了需要搬家躲避的程度了吗? “小伙子,你可要知道,举家搬迁可不是一件说走就能走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出这一步。”跟着拉姆一起回来的中年男人说道,他的意见得到了其他几人的中肯。 “荆波说的是。”拉姆点头,立马有补充道:“这位是荆波,我的合伙人,住在家里,我们合伙开了一家医馆。” 高山冲他点点头。 “小伙子,你知道举家搬迁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荆波对高山的决议有些不赞成。 “阿叔,不是举家搬迁,我们只是收拾简单的行李和贵重的物品离开,对外只说出门替扎西看病。我现在也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那群人就会找来,我们现在这样做也是防范于未然,一旦有事情,我们才有应对的时间,否则事情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一切就晚了。普布一家惨痛的遭遇,就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得做好完全的准备。” “这……”荆波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但是这个年轻人的话说得甚是有理,他是深有体会,如果当初有人能提醒他们,他和他的朋友们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阿妈,我们怎么办?”扎西有些动摇了,他想征询他阿妈的意见。 “小伙子,一定要搬家吗?我们在这里住了一辈子,能上哪里去呢?” “莫拉,你放心,所有的一切都会给你们安排好,等事情真相大白那一天,我一定会把你们接回来的,你们还得站出来替我作证,揭露他们的罪行,让他们受法律的制裁。这是我们唯一能替贡布他们一家所做的事,所以,你们不能有丝毫的损伤。”高山说的斩钉截铁,不容他们有丝毫的犹豫。 “好。”莫拉点点头。 “好,就听高山的。”扎西拿定主意,就算从此要逃亡天涯,他也得从大局出发。 于是,众人分头行动,拉姆和老奶奶在家收拾,荆波带着扎西去学校请假,高山则联系了远在阿里的洛桑,准备把扎西一家暂时委托给洛桑照拂,两人约好在拉萨碰面。 当天下午高山就带着他们一家悄悄出发了,为以防万一,连带着荆波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062 男人这动物是有劣根性的 高山在约定的地点与洛桑见了面,兄弟二人来不及促膝长谈,高山就接到了曹俊的电话,说是在安多前往班戈的一个检查站出现了,高山立马决定就此与洛桑话别。 高山仔细的交代了扎西一番,就送走了他们。看着他们车子慢慢远去,直至消失不见,他顿时觉得他肩上的重担越来越重了。收拾好心情,就在拉萨做了充足的补给,吃穿住行,医药物品全都考虑周全,还特意为覃四儿准备了氧气袋和测氧仪。 自始至终,他都确信,那是覃四儿,如今,车的线路正一步一步朝他预判的方向靠近,高山再也按捺不住,于是补给完毕就直接上了路。 双湖,羌塘的腹地,西藏那曲地区最靠近无人区的一个县,它东临安多,南接班戈与申扎,西毗邻尼玛,北跨可可西里,地广人稀,是名副其实的‘无人区’。在双湖,除了巍峨的雪山、壮阔的冰川、和莽莽的荒原以外,就剩下满地奔跑的飞禽走兽,他就不明白了覃四儿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寻找天堂。他原以为他在雪地里的那番话打消了她的念头,没有想到她当成了耳旁风,一个人闯了去。 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偏偏要去送死,她就这么想死吗?大千世界,风景秀美的地方多了去,为什么一定要去那地方找虐?这该死的女人,他竟然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现在这样火急火燎的追着她跑,一颗心还七上八下的,完全被她吃的死死的。 她张狂霸气的在医院宣誓了她的所有权,竟然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溜走了,她究竟对他上了几分心,在这几分心里又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 高山一掌拍在方向盘上,喇叭震天的响。 他心里堵了一口气,无处发泄。于是只能踩着油门,疯狂的追。 去双湖的路,下了S301县道,大多是土路,车子颠簸驶过,惊起扬尘满天。 覃四儿一路上踩着飞车,只要过检查站,少不了要被罚款、扣分,还被检查站士兵耳提面命的教育了一顿,后来见她劣迹斑斑、屡教不改,检查站的士兵只能强制性的将她扣押在检查站接受教育,并重新学习交规,这样一来,严重的耽误了她的行程,后来,她也就渐渐的收敛了不少。 此时的覃四儿,经过长途的奔袭,弄得灰头土脸,一身狼狈,但她却乐悠悠的开着车,悠哉摇哉的往前开,视线却一直盯着后镜中那辆不紧不慢的跟着她的车。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大地,在路的尽头,天地相交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幢幢低矮的土房,土房上面还有袅袅炊烟,看见炊烟,覃四儿的肚子开始咕咕咕直叫,这天也快黑了,肚子也饿了,今夜干脆就在此过夜了,等她先祭了五脏六腑再收拾后面那两个臭小子。 覃四儿妥妥的停了车,看了后面一眼,迈步进了一家顺眼的旅店,旅店里没有一个旅客,老板见来了人,立马用不太麻利的普通话交流,覃四儿顺利的办好了住店手续,安排的吃食,进了间房搁置好行李,就在大门口堵他们。 覃四儿靠在门口,一脸的云淡风轻,远远的看见土路上掀起的满天扬尘。她踢踢脚下的小石子,耐心的等着。车子的越来越近,扬尘越来越大,覃四儿冷哼一下,又望了望远方,路的尽头,有一个小黑点正在缓缓的移动。 两个男人下车来,打断了她的视线。 “这样有意思嘛,两位帅哥?”覃四儿一脸若有似无的笑容挂在脸上。她就知道,堵在门口一定逮得住他们俩。 “哟嗬,这条路原来是你家的啊?”薛飞一脸的调侃。“早说嘛,那我就走其他道了。” “没有想到,覃小姐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土豪呢。这一路来,几百公里都是你家的,今后我们就跟你混了。”薛飞也跟着起哄。 覃四儿一脸笑,然后冲薛飞勾勾手指。 薛飞也笑,摸摸鼻头,移动了过去。薛飞笑问:“做什么?” 薛飞已经近在咫尺,可覃四儿还是嫌不够,仍旧勾着手指,薛飞楞了一下,以为她有话要说,于是头靠了过去,就在他靠过去的转瞬即逝之间,覃四儿抱着他的头,往墙上撞了过去。 一旁的周翔见到这滑稽的一幕,立马破口大笑起来。 “妈的。”薛飞被撞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破口大骂。“你疯了啊,拿我脑袋去撞墙?” “我这不是想让你长点记心吗?”覃四儿拍拍手,还使劲的在衣服上蹭了蹭,一脸嫌弃。刚刚还笑面如花的脸上立马浮上一抹厉色。 “跟着我做什么?” 一旁的周翔见这模样,摇摇头甩甩脑径直进了旅店。 “跟你?”薛飞见她变了脸色,也变得正经起来。“覃大美女,难不成这条路还真是你家的?” “你继续嘚瑟。”覃四儿抱拳冷眼和他对视。 “覃大美女。”薛飞双手插兜,眼睛与她正视。“外地人进藏走西北大环线,一般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双湖,一个是普兰。从班戈县出来,沿S301省道一直走下去,那是去尼玛县的方向,去这个方向的人大多是奔着冈仁波齐和玛旁雍错去的。而我和我的朋友,下了S301省道,再上X51县道,那是奔着双湖去的。怎么可能因为你我目的地皆是双湖就说我跟着你?再说了这藏北一路上壮美神奇的风光,吸引你的同时也吸引我,我就慢悠悠的走,怎么了?难不成有点文艺青年的情怀在里面还碍着你了不成?” “继续。”覃四儿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要是他真的如他所说那般无欲无求,他能屡次在检查站等她?而且最长的一次还是一天? 孤身出门在外的女人,总会让这些荷尔蒙爆棚的男人浮想联翩。在城市的樊笼里待久了,来到这一望无际的旷野,要想尽情的释放一下本能,无可厚非。但是,他找错了对象。 “装,你继续装。” 薛飞心一紧,覃四儿这双摄人心魄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你让你会心慌意乱。 但越是这样,他的兴趣就越浓烈。 他坦然的道:“是,我被你吸引了,从第一次在路边遇见你,我就被你吸引了。你孤身深入藏北,我怕你有危险。” 覃四儿在心底盘算他的话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要说危险,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似有若无的跟在后面,那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大的危险。 “哄小姑娘的那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覃四儿不急不缓的靠了过去,在他耳边低低的说。“有人说,我是吃朝天椒长大的,你知道吗,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 “红辣椒?”薛飞挑眉,一脸轻佻的跨了过去,单手将她抵在土墙上。红辣椒是吧,他倒要看看有多辣。 “放手。”覃四儿面上一沉,抬眸瞪着他。 “不放。”薛飞笑得一脸的春风。 覃四儿怒了,扬手就要甩过去,却被薛飞一掌扣住。与男人较量力量,大多女人讨不到便宜。 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越是有挑战的,越是想要征服。 于是薛飞的猛了扑了过去,强吻了上去。 就在这时,路边上那个移动的小黑点变成了一个四轮的越野,在进村之前四处瞭望,准备找一家顺眼的旅店住下,可就是这一望,一辆红色的牧马人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油门踩到底,车子跟了过去,陡然间那一串刻入骨子里的车牌号码硬生生的闯入了他的眼帘,他猛的一个急转弯,轮胎在地上摩擦发出巨大的声音,惊动了在墙角缠斗的两人,高山见转角的墙角有人,扭头望了过去,顿时间他血液凝固,整个人僵直在那里。 063 警告你从此以后离她远点 高山双手紧握住方向盘,十指泛白。他僵直的保持着侧头的姿势,头忘了要转回来。夕阳的余晖透过挡风玻璃洒落在他的脸上,一半光亮,一半漆黑,将他的轮廓显得更加的分明和刚毅。他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幽暗而又深邃。终于,他的眼眶泛起一丝灼热之感,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扭回僵直的脖颈,在松开紧握方向盘的手的时候,因为握盘的力道过猛,加之之前受过重伤,左手却抽筋了,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慢慢掰开,锥心刺骨的痛。 这一路来,从格尔木到拉萨,再从拉萨到双湖,两千多公里,他日夜兼程,风餐露宿,凭借着他那颗坚定和执着的心才追到了这里,他突然间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他在做梦? 他闭上双眼,回忆如电影一般,一帧一帧的在他的脑海里放映。原来这两个月里,他一层不变的生活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单一的对抗训练和实地演习,他的生活里变得波澜壮阔和惊心动魄。 在雪夜里与人打架,在枪林弹雨中逃亡,在悬崖峭壁边跳车,在雪山脚下与野狼搏斗,在坨坨河与人拼命…… 除了这些他还干了什么? 他望着那覃四儿,嘲讽的笑了。 他们在唐古拉山的雪夜相遇,在沱沱河的学校里拌嘴,在扎西的车里争锋相对,在飞驰的车里跳车,在雪山里生死相依,在贡布家的帐篷里激吻,在莽莽雪山中的对抗野狼,在坨坨河边分别,又在格尔木的病房里重逢,如今他千里迢迢又到这荒原中来找到她。 他把她当成生命中那道照亮他前行的光。他家破人亡,父母离世,妹妹失踪,他像浮萍一样四处漂浮,在她不顾一切的闯入他的生命中时,他抗拒过,也反抗过,但是在她不远千里从山城孤身来到格尔木时,他投降了,虽然,他也挣扎过,可是在得知她失踪的那一刹那,他溃不成军了。他一头扎进了进去,再也回不了头了。 可是她呢,她又拿出了几分真心?不管不顾的对他说了那么多话,竟然一声不吭的跑了,她又将他置于何地? 搅了一池子的涟漪,撒腿就溜了,她怎么可以这般的自私? 眼前这个与她拉拉扯扯的男人又是谁? 她被那人抵在墙角,身子被围住,手腕被紧箍,完完全全处于弱势的位置。可她是覃四儿啊,是那个高冷淡漠但又嚣张跋扈的覃四儿啊,为什么他能近她的身? 她既然招惹了他,为什么又要给别人招惹她的机会? 高山,猛地推开车门,扬手将帽檐转向后脑勺,紧握着拳头奔了过去,如一阵风,如一道闪电,如一道惊雷。 挣扎中的覃四儿突然背脊僵直,双眼瞪得如铜铃般,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这个飞奔过来的男人。 高山。 为什么他会出现这里。 那是她日夜思念的人啊,他来找她了,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她估算着她从双湖回格尔木之时,他的伤也基本痊愈了,正好接他出院。她出了那么大一笔钱从蓉城请来骨科方面的专家给他治伤,他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竟然千里迢迢的寻了她来。她请的看护呢,为什么没人给她汇报他的进展? 看他这奔跑的速度和气场,他的伤应该痊愈了。 他来找她了。他来寻她了。 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弯弯的;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翘翘的;一张干裂的唇向上挑起,笑的甜甜的,仿佛掉进了蜜罐,全身裹了蜜。 十米,五米,三米,两米,一米,围困她的人被高山一掌扯开了,高山一个过肩摔,薛飞被他放到在地,在薛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的拳头如石头般,一拳、两拳、三拳,如雨点子般密集的重重的落在他的身上。 愤怒的高山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疯狂的揍打他。 覃四儿靠在墙边,微笑的观望着。 她正想着法子要收拾薛飞,没想到她的保护神就凭空出现了。这个男人,她想把他刻进骨子里。 薛飞在地上与高山厮打,这突然出现的男人出手阴狠,招招毒辣,虽然他比他强壮,可在他面前讨不到一星点的便宜。 “妈的,你发什么神经病?”薛飞破口大骂。 而回答的他的仍旧是一个比一个重的拳头。 “从哪里冒出来的混蛋,我操你祖宗。”薛飞吼得嘶声力竭。 “你住手,住手,住手。”薛飞吼得气势减弱,眼前这雄狮一般的男人,让他毛骨悚然。 “覃四儿,你他妈的竟然在旁边看笑话,还不叫人来。”薛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他突然看见靠在墙边看戏的覃四儿,火气蹭蹭蹭的又上来,于是豁了出去,与高山扭打成个一团。 两人在地上‘厮杀’,翻起金色的烟尘,好不壮观。这厢闹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拴在角落的獒汪汪汪大叫,很快的就吸引了人。顿时间,看戏的,劝架的,围了一圈。周翔也好奇的跟了出来,没有看见覃四儿和薛飞,他挤进人群,倏地看到全身挂彩的薛飞,和看戏的覃四儿,吐了一句‘红颜祸水’就迅猛的冲了过去。 “打我兄弟,找死。” 这时,覃四儿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周翔一拳砸向高山的背脊,骤然间,血气上涌,怒红了一双眼。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他打别人可以,别人打他,就不得行。 她看见一旁的藏人身上挂着佩刀,冲过去拔了刀就奔了过去。 “我的刀。”看戏的藏民惊吼了出来,众人见覃四儿拿到冲了过去,纷纷跑上前来劝架。 “你再打一拳试试。”覃四儿执刀抵在周翔的脖子上,怒吼。 顿时间,周翔扬起的拳头僵直在半空中。 “覃四儿,你疯了,你要杀了他吗?”薛飞大吼了出来,看着刀尖划破了周翔的脖子。 “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店老板焦急的在一旁劝着。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出门在外的,都是朋友,别伤了和气。”见情况有些危险,在他的旅店门口出了事,他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他吆喝着其他藏民强制性的将他们分开。 高山宣泄了一阵,气也消了大半,镇定下来,望着被他揍得遍体鳞伤的薛飞,他就此收了手。 “我警告你,离她远点。”高山瞪着薛飞,指着覃四儿站的方向。说完,看也不看覃四儿一眼,调头跨步就走。 “高山。”覃四儿叫他。可他挺着背脊昂首大步的继续往前走,没有丝毫要理会她的意思。 覃四儿追了过去,看到他上了车,傻愣愣的看着他上了车。她慌了,他要离开了。他锁了车门,她打不开。 “高山,高山,高山。”她使劲的捶打着车窗,可是去意已决的男人换挡,倒车,一连串的动作干净利落,车子倒出去之后,开走了。 覃四儿气炸的肺。 这别扭的男人难道没有张嘴吗,不会问吗? 她摸出钥匙,跑向她的车,油门踩到底,追了上去。 众人看着这一幕,于是了然。而薛飞和周翔却一脸的纳闷,一路上没见过这人,都猜想着他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祸水。”周翔摸着脖子,哇啦哇啦的骂。 而全身挂彩的薛飞,看着一前一后冲出去的两车,心里不是滋味,这女人,永远和她无缘了。 064 像头愤怒的狮子撕咬着她 斜阳,雪山,荒原,黄沙,一副壮阔的高原景观。两辆车从乡里出来,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疯狂的追逐,车轮卷起黄沙满天翻滚,成了这辽阔的荒原上流动的风景线。 整个双湖境内都在羌塘高原的湖盆地带,地势平坦开阔,放眼望去,处处皆相同,行走在路上没有参照物可言,容易迷路。高山从乡里的旅店出来,憋了一口气,竟然慌不择路,见有车辙就胡乱的冲了上去,渐渐的,荒原的上的车辙印浅了,渐渐的消失了,毫不意外的,高山在这辽阔的荒原上迷了路。 高山骂了一声娘,一脚猛的踩住刹车,挂挡,拉手刹,在荒原上停了车。他胡乱的搓了搓脸,心里烦闷,看着后镜中那道随风飘移的黄沙渐渐靠近,心莫名的安定了几分。不一会儿,大红色的牧马人掀起滚滚黄沙向他的车屁股径直的撞了上来,陡然间一声巨响,在巨大的冲力的冲击下,他整个人冲向了挡风玻璃,幸好他反应灵敏,才不至于撞得头破血流。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后车里那个平安无事的女人,心里松了一口去。他暗骂一声,一张脸冷如冰霜,他扯开安全带,一脚踢开了车门冲了下去。 高山瞟了一眼SUV,车屁股严重变了形,连带着两车门受挤压高高的拱了起来,车门是打不开了。 这疯女人。 一声不吭就跑了,还在荒原和人不清不楚的拉拉扯扯,她倒是有理了,她倒是愤怒了。 高山怒发冲冠,勃然大怒。 他跨步移了过去,一手狠狠的扯着车门把手,一手握拳狠狠的捶打在驾驶室的车窗上。 “出来。覃四儿,你给我出来。” 可覃四儿不动如山的坐在驾驶室里看他发狂、怒吼。 “覃四儿,你听到没有,你给我出来。”高山暴跳如雷。 “出来,出来,出来。”高山使劲的敲打着车窗玻璃,可坐在驾驶室的覃四儿无动于衷,高山气得浑身发颤。 这该死的女人就有法子折腾他。 “覃四儿,你缩头乌龟吗?怎么不敢出来了,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去哪里了?” “你给我出来。”高山怒红了一双眼。“覃四儿,你听到没有,我叫你出来。” 高山使劲的捶打着车窗。“你有胆子追上来,怎么没胆子出来见我。” 覃四儿坐在驾驶室里,望着窗外愤怒的高山,心里乐开了花。心里暗自腹诽:跑啊,你怎么不跑了,问三不问四的,打了人撒腿就跑,你倒是长本事了。 高山气绝,倏地松了手,一张脸狰狞不堪,一双眸子嗜血般,红彤彤的盯着车内的覃四儿。他退后几步,一脚踢向了车门,他怕他震怒之下一脚踢在车窗玻璃上伤了她。 他站在车门前,手指点地,怒吼:“覃四儿,你出来,在这里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终于,驾驶室的女人松开了安全带,开了车门,车锁松开的声音刚传了出来,车门就被高山拉开了,覃四儿几乎是被高山拽出驾驶室的。 高山将覃四儿狠狠的抵在车门上,双手围困着她,双腿坚硬如石头般狠狠的抵着她。见她不语,高山一掌扣住她的下巴。 “覃四儿,你是不是疯了?”力道过猛,一股钻心的痛,顿时间让覃四儿皱起了眉头。 覃四儿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山,心里掀起了千层浪。她知道她今天是把这个男人给惹怒了,气得炸毛了。 她何德何能能遇上这样一个男人。她隐去了她一切的踪迹,一个人踏上双湖的路,她只是想要来看看她妈妈心心念念般想着的天堂,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追来了,在没有任何的线索下,他竟然找到了她。她在一路追赶他的路上,她就明白了,这个男人爱上她了,因为她只在雪山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提起过一次,她的目的地是双湖,他竟然凭借着她一句话就找来了。 高山见她不语,只是盯着她看,恼羞成怒了:“覃四儿,你他妈的,今天就在这里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荒原的风,强劲而又猛烈,覃四儿被风吹迷了眼。 高山心猛地一颤,毫无预警的低头向她靠了过去,双手捧着她的脑袋,狠狠地吻了过去。 高山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失去了理智,疯狂的啃咬着她,不留给她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高山,你咬痛我了。”覃四儿憋着一口气,从鼻腔里憋出一句不完整的话来。“混蛋……你想闷死我……” “你还知道痛?”高山带着惩罚的意味,疯狂的撕扯着她的唇。 “混蛋。”覃四儿嘴唇被他咬破,一股血腥味灌入彼此的口里。 “要是你知道痛,你就不会一声不响的消失了。要是你知道痛,你就不会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了。”高山狠狠的捧着她的脸,看着她那张淡漠的脸,怒从心来,猛地低头狠咬了她一口,顿时间雪白的颈项上面留下两排牙齿印。 “高山,你属狗的吗?” “覃四儿,要痛,我们就一起痛吧。”高山狠狠的撕扯她,她干裂的唇硬生生的被她扯裂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高山卷着唇舌一点一点给她吮吸干净。 血腥味,刺激了覃四儿心底那些反叛因子,她开始回击,她抱着他的颈子,跳到他的身上,双腿缠着他的腰,覃四儿动作过猛,高山被他绊倒在地,两人倒地,不停的在地上翻滚,谁也不肯退步,谁也不可服输。高山强势的将她压倒在地,狠狠的撅住她的渗血的唇,不给她丝毫逃跑的机会。 直到高山的手指突然摸到一股黏稠,他猛地睁开眼睛,定睛一看,是血,他的理智一下子回笼,双手捧着她的脑袋,翻过去覆过来检查一翻,直到确定血是从他自己的后脑勺渗出来的,他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着了地。他支起手臂,手捧着她的脑袋,额头紧贴着她的额头,定定的看了看她。 他该拿她怎么办? 他爱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头,然后干裂的嘴唇重新又覆上她的唇,这次不同于刚才那般带着惩罚的意味,只是细细的吮吸。 久久之后,他松开了她,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 065 除了会撩人你还会干什么 夕阳渐渐下沉,天空由橘黄渐渐转蓝,再由蓝转紫,慢慢的天空升起了满天的星斗。双湖,属于亚寒带干旱气候,气候寒冷,多风雪天气,全年平均气温在零下。 入了夜,气温开始陡降,虽然天气晴朗,繁星高挂,可还是寒冷刺骨。蜷缩在高山怀里的覃四儿开始止不住的哆嗦,她奔袭了一天,没有进一口热食,饥寒、劲风、冰冷的黄沙,让她的体温急速下降。高山发现异常,倏地推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掌将她扯起来抱在怀里,他迅猛的拽开车门,搂抱着将她放在副驾驶室里,然后将空调打开,调到最大档位。 “覃四儿,你感觉怎么样?”高山抚摸着她的额头,发现冰凉刺骨。“车里有吃的吗?” 覃四儿双手伸了过来,紧紧的环住他的脖子,不然他有丝毫的退却。覃四儿低笑,一脸泛着秋波的眸子含情脉脉的望着他:“我只想吃你。” “都什么时候了,还作死。”高山试图扯开环着他脖子的手,这天寒地冻的,得采取措施。他的车里有食物,还有暖水壶,还有御寒的衣物。 “等着,我去取食物来。”高山再次扯着她的手臂,可是她却不松手,在高山使劲扯的时候,她整个人翻过中间的排挡杆,爬到驾驶室,跨坐在他的腿上,紧紧的抱着他,不让他离开半步。 高山看着一心要纠缠他的覃四儿,眼底浮上一股复杂的情绪。【零↑九△小↓說△網】 他以为他很了解她了,可是现在他却发现他看不懂她。 “覃四儿,你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高山任由她趴在他的身上,一双幽暗的眸子却盯着远方。 “你的底线是什么?”覃四儿听着他不善的语气,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也正经了几分,这个男人怕是吃醋了。她的唇突然凑到他的耳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然后低低的说道。 “高山,你看着男人强吻我,你吃醋了,你又害怕我是有心和她纠缠的,所以你生闷气就一溜烟的逃跑了。”覃四儿笑得花枝乱颤。她双手捧着他的脑袋:“高山,这是个好兆头。” 顿时间高山的身子一僵,覃四儿满意的浅浅的笑着。“高山,你身体的反应比你的嘴巴老实多了。” 高山擒住覃四儿的双臂,将她的手反擒过去抵在方向盘和她的后背之间,痛的覃四儿变了颜色。 “覃四儿,你他妈的除了会撩男人,你还会干什么?” “是不是会撩别的男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中招了。”说着覃四儿故意扭动身子,顿时高山脸色大变。 “覃四儿,你想我在这里办了你,是不是?”高山腾出一只手,一掌覆在她的锁骨之上,威胁之意十分的明显。覃四儿掀唇挑衅,她就赌这个男人要是真的爱她就不会轻易跨雷池一步。【零↑九△小↓說△網】 高山被她看得恼羞成怒,一股子邪气冲上脑门,看着她娇艳的红唇上还挂着血珠子,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词语:禁忌之美。顿时间,他血气翻涌,猛的扑了过去。 他承认她是个尤物,他承认他对她的撩拨毫无招架之力。 “覃四儿,这是你自找的。”高山疯狂的撕扯着她的上衣,双手探了进去,待着惩罚的力道,可当他发现覃四儿全身冰凉时,犹如凉水袭面,他倏地清醒了过来,亢奋的情绪一下子焉了下去。 “妈的。”高山低低的咒骂,将他扯乱的衣服又重新给她包裹上。 覃四儿看着高山一脸的狼狈,低低的的说:“高山,你栽在我的手上了。” 高山没有回答她,一脸的阴沉,然后托起她的身子将她扔回了副驾驶室,径自摔门下了车。 她赌赢了。 覃四儿笑,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心满意足。 高山下车取他车里的食物,他看着被覃四儿撞得严重变形的车子,把对覃四儿所有的怒都化成一股力道,狠狠的踢在车胎上。 “踢坏了腿,我可是要心疼的。”覃四儿伸向窗外冲他大吼。 高山不理会她,深吸了一口气,仔细的检查车子。越检查,他就越来气,他租的这款国产老爷车哪里经得起她那改装过后的牧马人的撞击,后车轴已经断裂,也就预示着这个车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原上报废了,高山恨得咬牙切齿,这女人还真他妈的暴力。车是报废了只得弃了,这笔账,他得算到她的头上。 天黑了,气温越来越低了,高山先找了一件羽绒服给覃四儿扔过去,动作粗鲁,毫无温柔可言。 覃四儿拽下他的羽绒服,故意刺激他。 “一股骚味。”高山没有回答,只是瞪了她一眼。 “男人味。” “不想冻死就赶紧穿上。”高山又瞪了她一眼,恨不得一脚给她踹过去。 这羽绒服新买的,还没有穿过,哪来的男人味?这女人就是欠收拾。 高山在他那辆报废的车里捣鼓了一阵,拿保温杯出来,因为气压过低的原因,高山拧了半天才将水壶打开,他蛮横的将水壶递了过去,热水晃荡了出来,覃四儿接过水壶,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瓶口,脸上的浮上一丝甜蜜的笑容。 覃四儿看着高山来来回回的搬运东西,特别是当她看到那两袋氧气袋时,她的眸子顿时涌上一股灼热之感,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她的心开始融化了,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安宁。高山就像阳春三月的暖阳,温暖而又贴心。 覃四儿看到在外面搬东西的他已经冻得手脚不利索了,脸上也红成一片,她赶紧叫道:“别搬了。” “我不搬完,你来搬?”高山反唇相讥,顾自继续开搬,其实大多数的东西都已经搬完了,只剩下帐篷睡袋在地上。他却没料到覃四儿是个经不起挑衅的主,推了车门冒着寒风就跟了上去。 “我帮你。”覃四儿欢快的说着,提着地上的睡袋就要开始帮忙。 “覃四儿,你他妈的冻不死你。”高山一掌扯回覃四儿,口里骂着,心里却担心的要死。他没有忘记,这女人在雪山高反的样子,他背脊一凉,陡然的将她扯回去锁在车上。 “给我老实待着。” 夜渐渐的深了,连夜赶路是不现实了,只有夜宿在这里了。 高山借着车灯看了看地势,然后上车将覃四儿的车挪了个位置,让两车围城一个夹角。 “不走了?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了?”覃四儿看出了他的目的,双眼泛着精光,一脸的兴奋。 “你要走,你自个儿走。” “我要走,也得把你揣在衣兜里带走。” 高山不理她顾自下了车,她趴在车窗上望着他,车窗上起了一层白雾,她顿时玩心大起,脸,口,鼻,额头,贴在车窗上,挤压成各种造型,朝车外的高山伴着鬼脸。 覃四儿在卖萌,高山看了看覃四儿,心里一阵腹诽:这女人今天缺根筋。 高山熟练的挪移碎石,平整地面,支架套绳,打桩固定,展平睡袋,一连串的动作做得游刃有余,不一会,帐篷就支好了。 066 这场赌注他愿意赌上所有 荒原的夜,辽阔而又高远,夜空云层稀薄,空气透明度高,挂在天空的银河,时而呈蓝紫色,时而呈粉紫色,时而呈金黄色,时而呈橙红色,在色彩斑斓的银河上,点缀着满天的繁星,成一道绝美的画卷。 高山搭好了帐篷,脱了鞋钻进去试了试平整度,东敲敲,西平平,大功告成,终于露出了一丝的笑意。他走到车窗前,敲敲车窗。 “熄火,到帐篷里待着。” 覃四儿点点头,熄了火,爬进帐篷,双手托着腮趴边上,挂着一脸笑容直勾勾的望着他。 “你还带了这玩意?”覃四儿目瞪口呆。“你是准备在野外待上个十天半个月了?” “习惯了。”高山冷淡的回了她一句。他准备这些,完全是以防不备之需,没有想到今晚倒是派上的用场,他风餐露宿、饿个一两顿,丝毫不成问题,可是娇滴滴的她,哪能经受了这份罪,这些事情在出发的之前,他都给她考虑到了。只是,他没有想过要让她知道。 “你长期户外露营?”覃四儿好奇的问。 “算是。”高山简而言之一语概括。户外风餐露宿,对他们这些在特种部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来说,早已经成了习惯。 “吃什么?有方便面和自热米饭?”高山拿出卡式炉气罐,安装好瓦斯,开了一厅桶装水,洗了锅子,往锅子里盛水,就升了火。 “你吃什么?”覃四儿问。 “方便面。”高山答。 “我也一样。” “有泡椒和老坛酸菜,你要什么口味。”高山问。 “老坛酸菜。”覃四儿答。 这是两人从相识以来,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和平相处。 两人简单的吃过晚餐,高山收拾好锅子,又煨了一壶热水,供两人简单洗漱。覃四儿已经躺进帐篷,见高山一直没有进来,又探头出来望,只见高山正将垃圾分类压缩,用塑料袋子装好,放进了车里。覃四儿一脸纳闷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不随处乱扔垃圾,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的事情,小姐。” “哦。”覃四儿点点头。“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公德心的。” “这和公德心没有关系,只关乎于自己心安理得。人有活的权利,动物也有活的权利。你闯入了他们耐以生存的家园,将这些塑料垃圾留在这里,他们误食了进去,会害死他们的。” “你还挺有善心的。” “你没有?那你也学学?” 覃四儿给他树起了大拇指。 拾掇完毕,高山准备回车上睡,却被覃四儿给拽住。“你还矫情上了。” “不是矫情。卧榻之侧有猛虎岂能睡得踏实。”高山含笑与她对视。 “放心,本小姐今天累了,不动你。”覃四儿一掌将高山扯进帐篷,拉上拉链,顾自躺在了一边。高山居高临下的望了望覃四儿,也是,都千里追到了这里,这个时候还矫情上了,就太矫揉造作了,于是闷不吭声的侧躺在了她的身边。 精疲力竭的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伴着荒原的风,谁也没有睡着。 这样暧昧的气氛让人心浮意乱。 覃四儿翻身,脚跨了过去,缠着他,像个无尾熊一般,趴在了他身上。 “覃四儿,你别自己扇自己的耳光,让我瞧不起你。”高山闭着双眼,不动如山。 “放心,我没力气动你。”覃四儿趴在他的身上,不带一丝的情欲,只是简单的搂抱。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高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正在做天人交战,这个有时候缺根筋的女人真是一点安全意识也没有。他在想,如果他今天没有及时赶到,她究竟会遭遇什么,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自控力。 “覃四儿,今后离陌生人远点。” “男人就是男人,拿什么陌生人当借口。”覃四儿将他吃得死死的。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你听到没有。”高山提高分贝,单手倏地在她的背上拍了一掌。 “得看你的表现。”覃四儿笑的一脸的甜蜜。 “对了,你怎么找到我的?”突然覃四儿在漆黑的帐篷里仰头望着他,一脸的兴奋。 “你不是骂我狗吗,我这狗鼻子闻着味道跟来的。”高山对于这件事心有芥蒂。 覃四儿知道他不愿意多说,双掌撑了起来,高山知道她有话要说,也没有干涉她。 “高山,我没有想过要消失,在医院说的话也是认真的。” 提到这个,覃四儿明显的发现身旁的人僵硬了几分,准备再说,却被高山一口抢了先:“那怎么才算?上天入地从才算?” “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一句解释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伤害已经造成,事后的解释能弥补多少?”极端的她,容易做极端的事情,他在唐古拉山的雪山中已经见识过了。今天,他势必要让她长长记心,要让她明白,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 “覃四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只考虑自己,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高山的虽然很气愤,但心里还是平静了不少。 这一趟双湖之行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在这场突来的爱情中,他没有扮演独角戏的角色。 “是,我任性,我自私,我耍小性子,我考虑不周,是我错了。”覃四儿趴在他的怀里,喃喃自语着。 如果选择站在他的身边就要放下她的千金小姐的架子和面子,她愿意一试。 高山听闻覃四儿的话,嘴角上扬,在黑暗中露出一丝微笑。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在他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从不曾想过,骄傲的她,会低头向他认错,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比‘我爱你’来得更有份量。 “为什么要来双湖?”高山低低的问道,不抱任何期盼的问道。 覃四儿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如果之前问她为什么来双湖,她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她是来寻死的。当她发现那些惨不忍睹的勾当和惨绝人寰的事情,她对所有人绝望了,连带着对这个世界也绝望了。他,就像一道照亮她前行的曙光,让她重拾起对生活的信心。 她眷念着他,从没有过的眷念。 高山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答案,他也不逼迫她,因为他深刻的明白,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块别人不能触碰的地方。即使亲密无间,也得给予对方应有的信任和尊重,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站在她的身旁支持她,成为她前行的拐杖。 “覃四儿,答应我,不要做傻事。”高山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像要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不太好,不是人不好,而是精神不好,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一种刻进骨子里的绝望和悲观。他担心,他忧虑,他心里没底,他得寻求一个承诺,一个来自她亲口给他的承诺。 覃四儿哪哪都不好,唯一好的地方就是,她耿直,一诺千金。 久久之后,才听到她的回答。 “好。” 进过岁月洗礼的人,不需要说的很明了,简单的一句话,彼此皆心照不宣。 “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带你去。”高山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这个女人,他是放不开了。 “好。” “睡吧。” 如果这是一场赌注,他愿意堵上他的所有。 至于那些不开心的事,就让他一个来承担,因为他是男人,就得一肩扛起一切。 他相信,这个世界邪不压正,终究有一天,他会还所有人公道。 爸妈,舅舅,如果那场车祸有隐情,我一定会查出真凶,已告你们的在天之灵。 贡布、普布、多吉、白玛、梅朵,你们放心,那些人欠你们的,我会一笔不少的给你们讨回来。 突然,覃四儿爬起来,低低的问他。“你还没有问我,那个男人是谁?” “不需要。”高山拍拍她的背。“我已经替你教训了他一顿,男人的事就该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突然覃四儿想到他警告周末的话:我警告你,离她远点。 她笑了,甜甜的笑了。 067 他和她的爱情就像这荒原 天空刚泛着鱼肚白,帐篷外面就有了几声轻微的响声,高山立马惊醒,害怕有食肉动物靠近。只见他眉头紧锁,双耳竖起,聚精会神的探听着外面的声音。 帐篷边‘啾啾啾’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了,从刚开始的一两声变成了一嘈杂的一片,怯怯的脚步声也变得有些杂乱的和拥挤,偶尔还伴着一两声沉闷的撞击声,他知道那是动物身体碰撞发出的声音。高山凝神屏气,大气不敢喘一声,仔细的辨别着外面的这群动物是什么。 终于,从发出的叫声和脚步声,高山辨别出这群来自荒原的访客,紧绷的脸,一下变得欢快起来,他低头望着覃四儿的睡颜,他的心踏实而又满足。看着这张白日里嚣张跋的脸,此时呈现出是一种安静与祥和,看着看着,他线条也柔和几分,他伸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嘴角噙着笑等她醒来。 睁眼她就近在眼前,这种美好,不能用言语形容。 覃四儿惊醒,一脸迷茫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高山那张温柔的脸,她伸出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不肯挪动半分。 “嘿,boy,早。”覃四儿笑。 “早。”高山也笑。 “帅哥不给美女一个早安吻?”覃四儿仰头,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望着高山。 “那美女给帅哥一个吻可好?” 高山抿嘴,舌头在牙龈上打着转。睡了一觉起来,这女人又开始‘犯病’了。 高山摇摇头,手指摆了摆,故意要拒绝她。 “嫌我头没梳、脸没洗、牙没刷?”覃四儿嬉笑的扑了上去,将他勾倒压在身下,火红的唇凑了过去,在他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还恶作剧的像小狗一样伸舌舔舔他的脸。 高山的笑挂在脸上,他任由她恶作剧,之后他轻轻的揉乱她的头发,起身将她拉起来。 “起来,我带你去看这壮阔的荒原风光。”说着,高山掀开帐篷的拉链,外面刺骨风灌了进来,覃四儿一脚给他踢了过去。 “冷。” “穿衣,速度。”高山一掌将她撑起,胡乱的拽着她的衣服就往她身上套,覃四儿一头长发绞在一起,比鸟窝还乱。 “好家伙,原来是它。”覃四儿透过细缝望了出去,见到外面那一群憨态可掬的小东西,瞬间来了精神。 “你认识它?”高山扯了她出帐篷,顿时间一群短腿、肥胖、毛茸茸的小家伙出现在他们的前面。 覃四儿摇摇头,问道:“不知道,它叫什么?” 高山侧眸,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不知道?那你兴奋什么?它叫旱獭,藏民叫它哈拉。” “之前在路边见过,我准备换轮胎,结果手滑轮胎滚出去了,这家伙楞了一下,蹬着四条短腿去追,后来直接将轮胎扑到了,那场面想想就很喜感。” “你别看它呆呆萌萌的,可它全身是宝,皮可制革,头盖骨治水肿;肉祛寒;胆与熊胆相配,敷治骨折,内服补骨;胆汁醒酒,治食物、药物中毒,外敷治伤;油脂祛寒、消肿。” “全身是宝?那我们猎一只回去。”覃四儿笑得一脸的天真无邪。 “路上的帅哥也很多,难不成见一个带走一个?”高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最好的我已经搜刮入囊中了,其他的再也看不上了。” “是吗?”高山一脸春风。 “听到全世界最美的情话,你就这幅表情?”覃四儿握拳捶了他一拳。 “这不是该你乐吗?”高山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你捡到宝了。” 突然覃四儿像想到什么似的,转身揉着他面颊:“告诉你,我的要求可高呢,你得全方面的多元发展,才能达到我的要求,首先第一条就是要会换轮胎。” “要是哪天我变得那么优秀你就不怕我一脚踢了你?”高山揪她的鼻头,一脸的爱怜。“我倒是要听听,怎么换轮胎就成了首要的要求了?” “那时我在路上车胎被划破了,那叫一个生无可恋,后来周末他们就来了,帮我搞定的。” “这项技能简单,不用学,我无师自通。”高山抿嘴一笑,原来周末就是这样纠缠上覃四儿的。 “今后小的我随传随到,美女可还满意?” “有免费的伙计就是好。”覃四儿拍拍他的胸膛,一脸的惬意。突然一只肥壮的旱獭走了过来,在她脚边寻找吃食,覃四儿俯身摸摸它毛茸茸的身子,惊得这短腿短脚的家伙在旷野里四处逃窜。 “你看那边。”高山指着覃四儿九点钟的方向。 “那些移动的黑点是什么?”覃四儿看着高山指的方向,密密麻麻的,散落在荒原上。 “是牦牛。身子硕大的是野生的,矮小的是家养的。” “你怎么知道?” “在藏区待久了,自然就知道了,家牦牛和野生牦牛区别也知晓一二,最简单的看体型,看毛色,看性格,看眼神。” “眼神?”覃四儿憋嘴,树起大拇指。 “家养的温柔,野生的凶残。” 高山又指了指。“你再看看它们旁边。” 覃四儿得意的笑。“这个你难不倒我,这家伙我认识,是藏羚羊。” “错了,是岩羊。”高山低低的笑了出来。 “不看了,不看了,没意思。”兴致勃勃的覃四儿被高山浇了一头冷水,顿时间失了兴致。耍起小性子来。 “到一个地方就要了解他的风土人情,就要看当地的特产,而这些动物就是这里的特产,这最简单的动物你都辨识不了,你还好意思说你来过双湖?” “走马观花才是旅游,你说的那些留着中科院的院士去研究。”覃四儿立马反驳。 “谬论。”高山瞟了她一眼,这女人的大道理多着呢,摇摇头,放弃。 “你似乎对这里的一切很熟悉。在这待了多久了?” “十几年了。” “这么久?”覃四儿一脸诧异,然后了然于心,难怪晒得成色这么好,原来有十几年了。 “你父母舍得你一个人在这里?”久久之后,才淡淡道。 “他们不在了。”高山的眸子顿时暗淡了下去。 覃四儿没有想到得到了这种答案。也对,之前她也猜测过,它是受了什么伤害才躲到藏区来的,这样结果也就解释的通了。 “高山,你记着,你不孤单,你还有我。”覃四儿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给他信念,也给自己信念。 “好。”高山鼻头一酸,将她搂在怀里,将所有的感动都埋藏在她的颈项里。 此时的天空已经大亮,东边那一望无际的地平线上开始泛着粉紫的光芒,慢慢的,慢慢的,颜色加深,天空变成了橘红色,一个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露了出来了,映红了半天天空,上下跳跃了几下,冉冉的升起来了。 “高山,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日出。”覃四儿指着东边的天空。“很美,很美。” 高山紧紧的搂着她,天边的朝阳映红了他的脸。 沉寂了一夜的荒原渐渐苏醒,一切都变得生机勃勃。 就如他和她的爱情。 068 那些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高山和覃四儿两人简单的吃了早餐,决定返回之前的村庄,继续向北往双湖的深处走。 “车怎么办?”覃四儿看着她光辉的杰作,一脸的得意。 “先放着,我找人来拖走。” “高山,你没病吧。这车才值多少钱,拖车的费用就够买辆新的了,白菜盘成肉价钱,你傻啊你!” “也不看看这是谁搞出来的。”高山瞟了她一眼,言下之意就是:要不是你,能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吗? “对于保护环境来说,这点钱不值得一提。” 他爱这荒原,就爱着它的一切。覃四儿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更佳的刮目相看,她只能用博爱来形容。 “好。” 两人上了路,由高山来驾车,覃四儿埋头在后座一阵捣鼓,然后拿出一个包,翻回副驾驶室。 “有样好东西,你肯定喜欢。”覃四儿献宝似的在他面前吆喝。 “看,我们在这里。”昨天追在他后面的时候,看他在附近绕了两圈,她就知道他是迷路了。 “有这宝贝,你不早拿出来?”高山气得吹鼻子瞪眼睛,一掌拍在她的后脑勺。“你欠收拾,诚心的找茬,是不是?” 覃四儿心虚的低头,假装研究系统。 “拍傻了,你养啊?”覃四儿撅嘴瞪他一眼。 “养,怎么不养?”高山笑。“旺财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什么?旺财?阿猫阿狗? “当宠物养着也不错。”覃四儿突然凑了过去,在他脸上啵了一口。“现在宠物要听歌,要听仓央嘉措的情歌——玛吉阿米,而且要听藏语的,你唱不唱?” “矫情。”高山瞟了她一眼。 “唱不唱?” “不会。”高山憋着一脸的笑意,这女人就是故意的。 “你这CD里不是有挺多的吗?随便放一首不就行了?”高山打开车载音乐播放器,顿时悠扬的曲调立马传了出来。 覃四儿趴过去,立马给他关了。 “那降低档次,童谣。”覃四儿直勾勾的一双眼睛盯着他。 高山心底只浮现出两个字:魅惑。 “你要我女儿,我立马得给你唱。”高山摸摸她的头顶,摆明了不唱。 覃四儿听了,立马乐了,冲他俯过身去,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含笑的说道:“当你女儿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了,不过你开口求我,让我给生个女儿,这还是有可能的。” 高山傻楞了一会,突然想到在医院曹俊警告他,让他早点安定下来,成家立业,给他舅妈生个孩子,然后让她颐养天年。 如果造出来个小辣椒,也是一件好事。 “怎么?这就幻想上了?”覃四儿一掌给他拍了过后。 “在小多吉家的那天,你不也唱歌了吗?小多吉说叫什么来着,我想起来了,叫《太阳公公》,没错,就叫《太阳公公》,来来来,唱来听听,这完全没得难度了。” 听到小多吉的时候,高山含笑的面容一下子沉了下来,脚下一个使力,油门立马传出一阵巨响,仪表盘上的发动机转速指针倏地上窜,行进中的汽车一下子冲了出去,惊起黄沙漫天。 小多吉,那个天真活泼的小男孩,已经永远的消失了。如果他没有造访他家的帐篷,他可以无忧无虑的快乐成长,现在或许在父亲的身边一起放牧,或许在牧场与他的獒疯狂的玩耍,或许在他母亲身边调皮捣蛋。 陡然间,与她说笑了心情再也没有了。 敏感的覃四儿一下子发现温馨的气氛变了味。覃四儿扭头,望了一眼高山,可是在他的脸上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干嘛。”覃四儿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表情。 高山沉默了一会儿,冷冷的道:“就是不想唱。” 终于,覃四儿确信,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一下子抽风了。翻脸比女人还快。 “二两油下锅,还傲起了。”覃四儿骂他。 高山却一直沉默了,一路上,气氛低沉,车厢里除了风声,就是发动机的转动声。 两人借着卫星定位仪一路回到了村里,到了村口,就见一群人围在了村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覃四儿见有商店,想买藏式的糖果和坚果之类的,于是淡淡的说着:“停车。” 高山以为她要去凑热闹,完全忽视她的话,继续往前开。 “我说停车,你他妈的没有听见?”覃四儿压抑了一路的火气,立马蹭蹭蹭的冒了上来。 “好奇害死猫,你没有听过啊。”高山瞟了她一眼,继续开。“你一个女人凑什么热闹,一点安全意识也没有。” “停车。”覃四儿怒吼,一把拽住方向盘,顿时间汽车向右猛的冲了出去。 “覃四儿,你发什么疯?”高山踩了刹车,拉上手刹,瞪着她。 “发疯?”覃四儿一脸的讥笑。 “你倒是说说,这一路上,是谁在发疯?你倒是说说,你这是那根神经发疯了?”这是之前高山骂她的,今天她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高山眼神里带着闪躲,一脸的隐霾,他紧咬后牙槽,心里有苦难言。高山抬头仰望天空,太阳高悬于顶,耀眼的阳光照射得睁不开眼。 覃四儿知道这个闷葫芦一样的男人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只是这一路来,她都仔细的研究过,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她哪句话说错了。 是要他唱歌的事情,还是说要给他生个女儿的事情?前者不至于闹别扭,意思就是后者出问题了? 她没有想到她的一句玩笑话,竟然让两人的关系忽然降到冰点。她突然镇定了下来,一股淡淡的忧伤笼罩在心头,她望着他,心里堵得慌,难受得紧。 他不愿意是吧,他只想玩玩是吧,不过,她想的话,他会梦想成真的。她的病情每况愈下,估计也等不到那一天了,即便有那个梦,也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覃四儿盯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淡淡的道:“不下车了,我困了去之前的旅店,我的行李全在那里。”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旅店,老板见她又回来了,生意人的本质又出来,带着一群孩子兴奋的夹道欢迎他们。 覃四儿见了这一群带着高原红的孩子,心情愉快了一点,进了房间,一阵翻箱倒柜的之后,拿了很多吃的出来,馋的一群小破孩直流口水。小孩们欢天喜地的玩去了,覃四儿抿嘴淡笑。 “你也累了,休息吧。”覃四儿的脸上寡淡无波。 进了房间,覃四儿扑腾一下子扑倒在床上,扯了被子蒙头不说一句话。 她覃四儿一向傲慢,高高在上,没有想到被高山一个简单的举动击垮。 高山,紧攥拳头,今天的覃四儿,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见她的那般模样。易怒,暴躁,冷漠,寡淡。 他蹲在床边,静静的望着被子里鼓着的那一团。 069 那些黑暗我与你一起背负 荒原上的旅店,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旅店,最多只能算是四面有墙的土房子,在这荒无人烟、野生动物比人多的地方,能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土房子,已是幸事。 高山静静的蹲在床边,等待覃四儿怒气消融。造成小多吉一家人悲惨的遭遇的人是他,他不应该迁怒于她。他知道,是他做错了,不该吼她,不该给她脸色看,不该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拿话膈应她。 高山轻轻的推了推床上那鼓着的‘小山包’,可是那鼓着的‘小山包’不理会他,于是他凑了过去,在她头顶低低的道。 “睡着了?” “还生气呢?” “是我混蛋。” 可是床上的人仍旧不理会他,高山不知如何是好,干脆也爬上床躺在她的身后,隔着被子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是我错了。” 终于躺在他怀里的人动了动,高山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被子里传来一句沉闷的声音:“那你说,你哪里错了。” 高山见有了和解的苗头,立马在床上翻了一个方向面对着她,然后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她蒙着的被子掀开。 覃四儿静静的望着近在眼前的他,一眨不眨的望着,目光幽深而又深邃。 她忽然发现自己也是很传统的,遇到了爱情,就期待爱情开花结果。 没由来的,覃四儿很想知道一个结果,她想知道他得知她抛弃了一切去格尔木找他,他会作何反应。可是,她却胆怯了,她怕听到她不想听的答案。她覃四儿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却怕了。 她心底那份似成相识的恐惧感又浮上了心头,这种恐惧来自于对未来的恐惧,这是她从山城返回格尔木绕道蓉城的路上担忧的事。 她害怕茫茫人海,她找不到他;她还害怕找到了他,他却不接受她。如今看来,她担心的事情都一一应验了。 他在医院的行为,像一把刀子捅进她的心里,如果,拿现在的心境去直面那个现实,她覃四儿也会做了逃兵,因为,如今的她,像那些坠入爱河的人一样,开始患得患失,容不得有一颗的沙子。 “四儿,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给你脸色看,不该冲你发脾气,不该惹你生气,不该不理你,这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你倒是会看人脸色。” 覃四儿盯着他,久到高山快要以为她的气消了的时候,覃四儿却低沉的说道:“高山,我刚刚蒙在被子里想了很多事情,你要听吗?” 高山不语,看着讳莫如深的覃四儿,他有些无法适从。 “高山,或许,错的人不是你,是我。”覃四儿紧盯着高山,他那双不带一丝杂质的眸子,让她有一丝的不忍。 突然,高山被她冷冰冰的表情吓着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立马慌了。这样的覃四儿,让他害怕,让他恐惧。 “我不听,你不要说了,覃四儿。”高山将她紧搂在怀里,下颚紧紧的抵着她的额头,明明将人搂在了怀里,可他发现她离他越来越远了。 覃四儿一动不动的,淡淡的说着:“高山,或许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 话刚出口就被高山打断了:“四儿,不要说,不要说我不想听的话。” 高山彻底的慌了,他怕听到她说要离开、要放弃的话。 “四儿,不要说。”高山低喃着。“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吼你,再也不惹你生气,你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覃四儿低低的笑了。“还没有到那个份上,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高山被覃四儿的话弄得方寸大乱。他急了,他心慌了,他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将她也拽起来,他双手捧着她的脑袋,逼着她直视他的眼睛。“覃四儿,什么叫‘没到那个份上’,你他妈的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覃四儿挑眉轻笑,她昨天都已经说了‘今后有她’之类的话,她以为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结果,这混蛋一个字都没有记在心里。 她一掌扫开他的手,挺起背脊,与他平视。“要说清楚的不是我一个人,你倒是说清楚,你他妈的无缘无故的发什么疯?”覃四儿吼得干净利落,不给他留下丝毫的退缩的余地。 “高山,你想玩玩是吧,我怕你玩不起。” 高山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双眼闪烁着怒火,他被覃四儿的话搞得心乱如麻,以至于他意会错了覃四儿话中的关键点。“覃四儿,你玩我?” “你不也抱着玩玩的心态吗?”覃四儿顶了回去。可是面对高山坦荡荡的质问,她却说不出口她是在生那莫须有的孩子的气。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玩你了?从头到尾,都是你强行进入我的世界,你说我玩你?”高山被他她气得够呛。“我发疯了,要从格尔木追到双湖来玩你?是,我承认医院的行为是我错了,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什么苦衷?”覃四儿心里一喜,原来是她患得患失的多想了,但是在医院里的受的那股邪火,她试图压制了很久,可就是压制不下去,她才选择继续不吭声的离开,昨天毫无预警的见到了他,她对他所有的怨怼都被兴奋和激动给淹没了,既然今天他提起了,她势必得要问清楚,这是他欠她的,他必须得还了。 高山突然沉默不语。 覃四儿的怒火蹭蹭蹭的上来了,她使尽全力推开他,猛的一脚向他踢了过去,高山毫无防备,一个踉跄栽下床去,顿时间立竿见影般传来哐当一声。 “你哑巴了是不是?”覃四儿站在床檐,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还是你觉得我们就是One Night Stand的关系,你不屑讲,我也没有资格听?” 高山被摔得眼冒金星,听到她的话,顾不得疼痛,慌忙的站了起来靠了过去。他知道或许是他在医院的行为让她成了惊弓之鸟。“不是的,覃四儿。” 他扬手搂着她,头靠在她的胸口,可以听得见她砰砰砰的心跳声。 如果,他要想把她留在身边,他就得对她绝对的坦诚。久久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覃四儿感受到怀里的人僵硬了一下,想必是做了艰难的抉择,她的心底却退却了,她这样咄咄紧逼的行为无异于是在撕扯他的伤口。 “我有一个妹妹,比我小10岁,叫高雨,是全家人的开心果,就在我入伍不到两年的时候,突然失踪了。我爸妈当年是私自结婚的,被外公逐出家门,所以当我爸妈找到外公家的时候,外公却拒而不见,耽搁了找人的关键时间,后来我舅舅站了出来,终于找到了一丝的线索,我舅舅就带着我爸妈上蓉城,再返程的途中,在高速上与来车相撞,车毁人亡。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恨我外公的,后来我才知道,舅舅能够站出来,是外公授意的,外公只是恨她这个女儿狠心,一去十几年不回家,他终究是疼我妈的,所以我也就不恨了。” “后来呢?”覃四儿安静的搂着他的,让他静静的靠在自己的怀里。 “我外公位居高位,儿子是他培养的接班人,这样的打击让他萌生了退下的念头,树倒猢狲散,他的那些追随者,也就渐渐另拜他人门下。外公退下来之后,病来如山倒,身体大不如重前。在医院里他告诉我,当年我的舅舅找高雨时,查到了一个黑市拐卖人口的犯罪团伙,那场车祸死了将近二十个人,却简简单单的被定性为突发交通事故,我外公猜测,他们是被人下了黑手,查了当年办案的民警,全都不在了,这就肯定了他的推测,我得知这个事情以后,一心想要退伍,我不惜借病也要退役,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被我外公知道了,外公病情加重,没过多久就离开了。” 听到这里,覃四儿是听明白了,这个男人是怕牵连了她。她覃四儿何德何能,能得到她如此的厚爱? “我背负着父母的血债,肩负起找妹妹的重任,我怕我没有时间来爱你,也怕没有能力来保护你,所以在一切来得及的时候,我宁愿短痛换长痛。” “那你怎么又想通了?”覃四儿抿嘴浅笑。 “谁叫我遇到了一个赖皮的女人,想甩也甩不掉。”高山紧紧的抱着她。“覃四儿,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 覃四儿将他从她的怀里扯出来,双手捧着他的脸,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关于那个莫须有的孩子,或许是她小题大做了。 她浅浅一笑,带着霸气、带着笃定一脸郑重其事的告诉他。 “高山,昨天我就告诉过你,你不孤单,你还有我,这句话,我今天再说一次,不管你的身边是刀山火海,我也会不离不弃,你听明白了吗?那些黑暗,我与你一起背负。” “好。”高山眼角眉梢都含笑。一个使力将她抱下床,她顺势环上他的腰,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她的头低了下去,冰凉的嘴唇落在他的温热的唇上。 070孙悟空何曾逃出过五指山 覃四儿醒来,不见高山,出门就见到了从外面进来的李翔,她正想攀谈几句,问问周末的伤势,李翔却冲忙的道了声‘早’就进了屋。 她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用不着为了犄角旮旯的小事情伤了和气,于是覃四儿有心前去讲和。正琢磨要去车里找一下是否有跌打损伤之类的伤药,却见高山手里拿着一把泥泞不堪且不知名的野草、野花进了大厅。 “你醒了,还以为你会多睡一会。”高山伸出一双带着泥沙的手,狠狠的抹了抹她的脸,顿时,覃四儿白净的脸立竿见影般的成了一张小花猫。覃四儿胡乱的抹了一把,一脚给他踢了过去。 “一大早的不见人影,你手里拿的什么?” “专治外伤的草药。”高山扬手,露出一口大白牙。今早,在她还在沉睡的时候,他就去探望了周末,两个男人,一个豁达,一个直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一笑泯恩仇。 “你受伤了?”覃四儿眉头紧皱,立马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 高山迎着她的目光,有丝闪躲,心虚的抹了一把鼻子,对于周末的一事,他怕她钻牛角,怕她误会,想唬弄过去,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马被他抛弃。因为,他认为在爱情里,坦诚才是彼此间最基本的尊重。 于是高山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下颚紧紧抵着她的头顶,轻轻的说道:“四儿,你可知道,在这高原上,受了伤一旦恶化,情况就会非常危险,所以……” “所以,这是给周末那小子的?”覃四儿仰头望着他,嘴角擒着一丝笑意,笑意愈加的浓烈,男人当如是。 “是。” “好。”覃四儿嫣然一笑。 高山揉揉她的头顶,含笑道:“找老板要吃的去,然后我带你去普若岗日看原始冰川。” “原始冰川?”覃四儿双眼闪着金光。“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待浓雾散去就走。” “那你赶快去,快去快回,我等着。”覃四儿说着将他往周末房间方向推过去,自己到老板那里找了吃食就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从乡里出来,一直向北而走,越靠近羌塘的腹地,人类活动的痕迹就越少,即便是前往景区的路,也只不过是砂石铺就的搓板路,车辆驶过,惊起漫天的黄沙。荒原上,这条砂石铺就的土路,仿佛是一条正在游移的巨龙,弯弯曲曲的延伸至远方,望不到边际。 “在看什么?”高山打量着将头伸出去窗外的女人,这一路都是一样的风景,不知道她为什么都看不腻。 “看蓝天,看白云,看雪山。”覃四儿喃喃的说着。 “这藏北哪里不都是这样的风景!头伸进来,风沙太大,别伤了脸上的皮肤。” “我就喜欢这个劲,猛烈、强劲,就像一杯烈酒。” 听闻她的话,高山低低的笑了起来,这女人究竟有多少面,他还没有见识过? 就在这时,远处一群土褐色的动物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领头羊昂着头颅往前直冲,后面的紧跟着他的步伐,迈着矫健的步子,向他们奔来,越来越近。后来直接随着他们的车子平行的向前奔跑。高山见状,放低了车速度,让它们迈着轻盈的步子先跑了过去。 “那个藏原羚。” “我以为是藏羚羊。” “分辨藏羚羊与藏原羚最简单的区别就是看哪个有白屁股。”高山一边开车,一边给她科普。 “藏原羚的屁股有一块白色的臀斑,当地的藏民又称它们为白屁股,无论多么远,速度多么快,在阳光的照射下十分的醒目,所有也有镜面羊之称。” “你确定这性感的白屁股不是用来勾引异性的?” 高山哈哈大笑,笑得他握住反向盘的手都开始摇晃颤抖了。“只要是藏原羚,雌雄都有白屁股。” “你说,你还是女人吗?怎么就不知道矜持一点,说话淑女一点。” “那是因为,我是侠女,不拘小节。”覃四儿斜睨了他一眼,又怏怏的望着车窗外。 突然,高山想到了今早周末的话。 “覃四儿搁在古代,就是一侠女,勇敢果断,天不怕地不怕。兄弟,你道行不精,可不行啊,得用心修炼啊,这是哥们儿给你真诚的的忠告。” 高山,没有回答他,只是莞尔一笑,孙悟空再厉害,但他何时逃出过如来佛的五指山?由此,同理可得。修的再精进,她的五指山都把他捏的死死的。 荒原,是宁静的,除了现代化的发动机呼呼作响,就剩下风的声音。 覃四儿慵懒的靠在座椅上,时而望望窗外奔跑的动物,时而伸手感受风的速度,平静而又美好。风吹迷了覃四儿的眼睛,她干脆环抱双手安静的趴在车窗上,她突然觉得,这个现代化的工具与这里格格不入,这个现代的工具只适合钢筋水泥的都市。钢筋水泥,她突然想到高楼林立的山城,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远到她快要记不起它的模样来了,那里的人,那是的事,都与她无关了。 “怎么了?高反了?”坐在驾驶室的高山看着久久趴在窗上一动不动的覃四儿,斜着身子一手拽着方向盘,一手摸摸她的额头。随着海拔逐渐提升,空气含氧量越来越稀薄,表面上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海拔高度,但这女人有高反的前科,他不得不时刻关注着她,一刻也马虎不得。 “不舒服吗?”高山见她像霜打过后的黄瓜,立马靠边停了车。在车厢里找了医药箱,绕到车的另一边,先拿出一支的葡萄糖递给她。 “还有糖吃,正好嘴巴苦来着。”覃四儿一口吸光了,然后慵懒的伸出手,环在他的脖子上。 “如果能坚持,就先别吃药。”高山摸摸再次摸摸她的额头,再次确定正常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干嘛要吃药?” “你不是高反了吗?” “谁说我高反了,我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海拔。”她使劲环着他的脖子,直接从车窗里爬了出去,她紧紧的箍着他的颈子,在他耳边低喃着:“正如我适应了你。” “什么?”高山没有听清,将她从他怀里拖了出来,带着疑问,低低的问她。 “我说,我不会高反了。” “恭喜你,优胜劣来,你赢了。”高山,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喜从心生。 “奖赏。”覃四儿眯眼,目光灼热的望着他。 高山抿嘴含笑,舌头在牙龈上打转,这女人还真是个人精。 他低头,她仰脖,吻轻轻的落在她的嘴角,如蜻蜓点水般。他将她搂在怀里,含笑的望着远山。 071 那个脏兮兮的男孩像多吉 车在荒原上差不多行进了三个小时,远远的就看见几间白色的平房矗立在荒原上,渐渐地,距离缩小,平房渐渐变大了,才发现是一栋白色的活动平房,门框、窗棂、房檐皆用蓝色的线条装饰着,映衬着高原上的蓝天和白云。在平房的旁边的砂石路的两端,各立着两根铁杆子,中间拉着一根绳子,绳子上还绑着布条在风中迎风招展,久经霜雪的吹打,已破败不堪。 “怎么,这是要拦路打劫?”覃四儿望着这副情景,‘拦路打劫’四个字立马跃上心来。 高山噗嗤一笑:“亏得你想的出来。拦路打劫?我看你是小说看多了,这是收费站。” “收费站?”覃四儿诧异的望着他,又望了望高山,心里百转千回。敢情这里穷得连收费站都建不起了,竟然用一根绳子了事。“这还不是一码事,好听的来说是收费站,往坏处说就是拦路打劫。” 说着她松了安全带想要下车去,却被高山制止了,高山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乖乖仔车上待着,然后下了车。 这时候,从活动房里率先跑出一个孩子冲到他们车头前边,这孩子脏得真叫人抓狂,覃四儿见了咧着嘴缩着脖子往座椅里面靠。只见那自带高原红的脸蛋上,黑黢黢的,眼角糊着眼屎,鼻孔下拖着鼻涕,覃四儿真怕那裹着泥沙的鼻涕一不小心流进了他的口里。这小破孩怎么与多吉相差那么多,她突然没有由来的想念多吉那小不点了。 紧接着,里面又出来两个老者和一个年轻的女人,那形象一看便知道是地地道道的藏人。高原的风霜,给他们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哥哥,扎西德勒。”小男孩见高山下车,立马冲他跑了过去,怯怯的和他打着招呼。又看了一眼车里的覃四儿,怯怯的一笑:“姐姐,扎西德勒。” 高山见他脏兮兮的模样,摸摸他的头,会心一笑。“扎西德勒,小朋友。” “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老者上前,与高山彼此打着招呼。 “小伙子,你们是要去普若岗日冰川?”老者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询问着。 “是的。”高山点点头,又问道:“前面还有多远的路?” “不远了,翻过那个山头就到了。”老者指了指蜿蜒的砂石路,路的尽头就是一座雪山。“政府为了保护冰川,严格控制人流,游览参观的人每人300元,车要排放尾气,一车100元,小伙子,车上有几人啊!” 听到这里覃四儿炸毛了,按人头300一人,这不是光明正大的抢劫嘛,亏得高山还说她小说看多了,这和拦路抢劫有什么区别。 “你们这是要抢劫啊?”覃四儿下了车来,绕过车头,仔仔细细的上上下下的将他们好好的打量了一翻。 “四儿。”高山低笑,一手将她揽了过来,控制在怀里,免得出口冲撞的别人。“不得无礼。” “高山,这明摆着是在抢劫啊。”覃四儿在高山的怀里,上下嘴皮也没闲着翻得飞快,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大概就是两个意思,景区荒芜人烟的地方,纯天然的自然景观,谁都可以看,再说了收钱可以,能不能把收去的钱投入到基础建设上来,其它的不说,好歹要把路给修一修。人收了钱也就算了,车也要收钱,难道车子收了钱就环保了,就不排放尾气了? “小伙子,姑娘说了什么?”老者一头雾水,只看见覃四儿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高山和覃四儿对视一眼,噗呲一下笑了出来,说了半天,人家根本没听懂,这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啊。 高山见平房的后面有炊烟升起,开心一笑,立马说道:“大叔,她说这一路颠簸过来,眼看着就中午了,我们付你饭钱前,中午能不能就在你家凑合着吃点。” 听闻高山的话,环在高山后背的手,立马狠狠的揪了他一把,覃四儿揣着报复的心态用了八分力,即使是皮糙肉厚的高山也痛的龇牙咧嘴。 “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覃四儿又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才算作罢。 “下午的时间还长着呢,吃点热的对身体好。” “好好好。”说着老者就转身用藏语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两个女人就进了屋,高山将车挪移到路边,把公路给腾了出来。 高山熄了火,付了去冰川和中午的饭前,看见覃四儿在后备箱里捣鼓,正准备问她在找什么他帮她找,埋在后备箱的头立马扬起头来:“高山,有糖果吗?这脏兮兮的小不点像小多吉,我想给他糖果吃。” 听闻覃四儿的话,高山表情一僵,视线立马转移,不敢直视覃四儿。 “怎么没有吗?”覃四儿将高山的表情看在眼里,一脸的狐疑,她自动将他的表情理解为没有带糖果出门,因此尴尬了。 “没关系,我看看还没有其他的。”于是覃四儿又埋头去找。终于,找到一大袋饼干,可是由于高原气压低,很多袋子都膨胀爆炸了,各种裂口。 “高山,包装裂开了。”覃四儿蹙眉,不待高山回应她尝了一块,挑眉笑道:“没有变质,还可以吃。” 说着又提了些零食出来,冲着小男孩勾勾手指。可小男孩怯怯站在一旁,不肯踏出去一步。 高山看着覃四儿眉眼带笑,心里仿佛被针扎一样的疼,疼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她之所以喜欢这脏兮兮的小孩子,是因为她喜欢多吉,所以爱屋及乌。 可是他又怎么开口告诉她,多吉已经不在了。 他又怎么告诉她,多吉一家就是因为他们的到访,一家五口人才全部惨遭了毒害,最后尸骨无存,被野兽动物叼走了。 他又怎么告诉她,多吉一家是惨遭了那个叫江云的人的毒手。 顿时间,他胸闷,他缓缓的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把头埋得低低的,不让她看见他心痛的样子。 “高山,你怎么了?”覃四儿见高山奇怪的样子,以为他撑着身子,笑的全身发颤。 终于,高山把所有的眼泪都憋了回去,强颜欢笑的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拉住她往前走,嗓子约带嘶哑的轻轻说道。 “傻瓜,他不来,你就不知道过去吗?” 两人走到小男孩的面前,高山蹲下身子,双手摸摸他的头顶。“小朋友,见到你很高兴。” 小男孩怯怯一笑,没有回答,可是脸上的笑容却增加了很多。 “姐姐给你好吃的,好不好。”高山又摸摸他的小脸蛋,将覃四儿手上的袋子递给了他。“你要给姐姐说,谢谢姐姐。” 小男孩拿了袋子,还是腼腆着不说话,两人见状,也不逼迫他,覃四儿也摸摸他的脸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前面有个湖,我们去看看。”说着覃四儿拽着高山就往那边走。小男孩在他们走出了20步开外,突然大声的说道。 “谢谢姐姐。” 小男孩见覃四儿转过身来,一溜烟的跑掉了,只剩下覃四儿的笑声在这荒原上婉转的飞扬。 高山,沉默了。一个人迈着急促的步子往前走,覃四儿顿时傻愣愣的立在原地,一下子木了。 这突然的怎么了? 072 愿玛尼堆能传递我的心愿 覃四儿站在荒原上,任北风肆虐的吹拂她的面庞,静静的看着那道越来越小的背影。她深吸一口气,悠哉摇哉的踏着步子,缓缓的跟了上去。 敏感如她覃四儿,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从小就学会了一项本领,那就是察言观色,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男人心底藏了事情,从前天他找到她开始,她就隐隐的感觉到了,可究竟是什么事情,她想不出来,也想不明白。 高山立在湖边,站如松,背脊挺得笔直,目光深沉,如深谭,幽暗不见底。 从知道普布一家遇害以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但要随时保持镇定,还要操心扎西顿珠一家的安慰。终于在这一刻,那些隐藏在心底的苦楚和仇恨在覃四儿的爱屋及乌中骤然间爆发了,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仰天呐喊,吼得撕心裂肺,吼得肝肠寸断。 顿时间,湖边的黄鸭、水鸟嘶鸣着拍翅惊飞而去,伴着高山的呐喊声一波传过一波,慢慢的飞向了远方。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着高山一下子面对的湖面,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的时候,漫不经心的覃四儿再也悠然不起来了,心猛的一紧,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向他奔了过去,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紧紧的抱着他。 “高山,说出来,说出来,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一些。”覃四儿紧紧的抱着他,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祈求着他。她覃四儿嚣张跋扈惯了,何曾对人这般的低三下气过。 覃四儿猜测,在高山的心里埋着一颗定时炸弹,只要触及到那根弦,立马就会爆炸。她已经领教过两次了,一次是在他们回乡里的路上,一次是现在。 孩子。多吉。 这是两次他情绪爆发前夕他俩交谈过程中的共同点。覃四儿突然替他悲伤起来,她或许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他一切悲伤的源头就是来自他妹妹高雨。 “高山,我知道你想起了高雨了,你别气馁,这十多年过去了,不是没有高雨的消失吗,不是都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吗?我找人给你找,无论天涯海角,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给你找,一天找不到找两天,两天找不到找三天,天天找,月月找,年年找,直到找到为止,好不好?”覃四儿一脸的坚定,希望以此给他力量。 “高山,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覃四儿头埋在他的脖子里,声带颤抖。 终于,感受到怀中之人颤抖不已的身子,沉浸在巨大悲伤里的高山慢慢的镇定了下来。他起身将覃四儿扶了起来,想拉开覃四儿,可是她却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丝毫不松手。 想她覃四儿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如果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果不堪设想。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将那件事情埋在心底,能埋多久算多久吧。 “我答应你,再也不闹情绪了,好不好?”高山服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以此来放松她的情绪,他知道今天自己这出格的情绪吓到她了。 “真的?”覃四儿抬头望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真的。”高山郑重的点头。 “高山,我们俩从今往后都要绑在一起了,你心底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来解决,一起来承担,我们应该风雨同舟,同舟共济,你明白吗?” 覃四儿的话,让高山犹如雷击,可是多吉一家悲惨的遭遇好歹牵涉的江云,他们之前有着那样的关系,他又怎么开得了口。他怕她接受不了。 “好。”高山低语着。让那些不堪的、阴暗的、悲伤的事情都由他一个来承担吧。 “我刚才说所的都是真的,高雨是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你相信我。”覃四儿捧着他的脸,一脸的爱怜。 “四儿,有你真好。”高山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像两只交颈的天鹅,紧紧的抱在一起。 高山平复好了心情之后,放开了覃四儿,默默的在地上垒着石头,渐渐的,石堆越垒越大,越垒越高,呈三角形,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高山连续垒砌了四个,然后看着一旁的覃四儿。 “学会了吗,学会了,你也来垒一个。” “这是什么?”覃四儿问。 “玛尼堆。”高山答。 “垒来干什么的?”覃四儿又问。 “祈福和禳解。”高山又答。“为活人祈福,也为死人祈福。为活人消灾驱邪,也为死人飞仙超度。” 覃四儿看着高山眼角的悲伤,心酸不已。于是猛地低头像高山那样,先找大块的石头垫在下面,再找了块小的石头垒砌在上面。 玛尼石啊玛尼石,我用最虔诚的心向你祷告,你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愿的,对吗? 覃四儿在心底默默的祈祷着。最后,学高山一样,在顶上放置一颗石头,算是大功告成。 “可以吗?”覃四儿拍拍手,看着她垒砌的歪歪斜斜,丝毫没有美感可言。 “可以。”高山平静的点点头。高山的视线在五个玛尼石堆上轮番的游移之后,视线最后停在了覃四儿垒砌的那堆玛尼石堆上。他又拾起一块石头,闭眼将它放在额头紧贴了一会,最后才轻轻的将它放在了上面。 “小多吉会喜欢的。” 覃四儿纳闷,但是想到入乡随俗,也就没有往细想。 高山就搂过覃四儿离开了,覃四儿听到多吉的名字,会心的一笑,然后扯开嗓子吼了一句:“多吉,你要快快长大哟。” 听到她的话,身旁的人身子一僵,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一下,然后又很快的放松了下来。 “我太矫情了吗?”覃四儿呵呵的笑。 “多吉能明白你的心意。”高山看了她一眼,然后搂着她继续往前走。 覃四儿微微一愣,没有在意。 走着走着,覃四儿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轻快的步子再也轻快不起来了,她猛的拽着高山的手臂,迅猛的阻截了高山的步子。 “高山,高……山……”覃四儿面色铁青,全身颤抖的,语不成声,调不成调,可是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紧盯着高山。 聪明如她覃四儿,她怎么现在才弄明白高山的反常。她到现在才明白,多吉一家出事了,陡然间,她的世界仿佛坍塌了。 她怎么这么笨,怎么到现在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073 你可知我的悲伤逆流成河 这个残酷的现实让覃四儿有些天旋地转。 在沱沱河边,江云追上了他们。 他追上了他们。 他是怎么追上他们的? 他怎么就追上他们了? 偌大的雪山,偌大的荒原,他怎就追上了他们? 原来,他到过多吉家。他江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那个移动盘,他怎么可能放过多吉一家。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吗? 如果不是,为什么她说她要听多吉唱的《太阳公公》之后,他立马与她翻了脸? 如果不是,为什么她说那小男孩像多吉时,他脸色大变,然后他一个人跑到这湖边嘶心裂肺的发泄? “高山……你他妈的告诉我,多吉在哪里?他们一家在是否还安然的在牧区?” 高山的脸在转瞬即逝之间变了颜色,他没有想到覃四儿发现了,人在受到刺激的时候,反应最是真实,所以这个问题最真实的答案都清清楚楚的写在了他的脸上,一一不落的全进了覃四儿的眼里。 为什么?为什么?覃四儿陡然眼前一黑,身子发软,往他身上倒了过来。 “四儿,你哪里不舒服?”高山紧紧的拽着她不断往下滑的身子,看着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脸上越泛越浓的青色,他乱了心神。 “你说,多吉怎么了?”覃四儿虚弱的在他怀里质问他。 高山背脊一凉,迎着她的视线,躲无可躲。最终,深吸一气,慢慢说道:“死了,都死了。” 听了高山的话,覃四儿脸色骤变,急火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 “四儿,四儿,你怎么了,四儿?”高山心急如焚。 她说过的,她身体不好,10年前换过零件,10年后的现在,零件又坏了。 他想到了她在面对生死的大事之上这么的坦然。 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上背脊,直冲脑门。 刹那间,他方寸大乱。 “四儿,你撑住。”高山抱起他,往回飞奔而去。 “这姑娘怎么了?”老者看着他抱着她慌乱的奔了回来,也吓了一大跳,急忙迎了过去。 “她心脏不好,估计是引发高反了。” “快快快,快把她抱进房里,政府备了高反的药在这里。” 高山抱着覃四儿冲进房里,吓到了里面的老人、女人和孩子。他慌不择路的向榻边冲了过去,轻轻地将她放在榻上,后面跟进来的老者,嘴里说着,手里比划着,瞬间屋子里的立马反映了过来,各自找东西去了。 而高山则冲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又提着急救箱冲了进来,高山给覃四儿开了氧气瓶罩住她的口鼻,年轻的女人立马过来帮忙。 高山比划着动作,让她依葫芦画瓢,然后拿了针药,给她施针。 多亏了他在部队待了这么多年,看着年年进藏的新兵抗高反,他从中积累了不少的经验,总算有惊无险的让覃四儿睁开了眼睛。 这冰川是不可能去看了,得立马赶到医院去,如果情况严重,得立马转到拉萨去。 一路上覃四儿昏昏沉沉的,即便短暂的苏醒,也没有与高山说一句话,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高山。高山心急如焚,一路踩着飞车往乡里赶,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不会原凉自己的。 如果他没有带她来看普若岗日冰川他们就不会到这里,如果他没有胡诌她饿了他们也就不会停下来,如果他能看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也就不会知道多吉的事情。 如果……如果……可是现实没有如果。 他猛然间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都忍了这么久,为什么他今天没能忍住? 到了乡里,见了人问了去医院的路,就直奔医院而去。 高山在医院的长廊里,坐立难安。医生的话犹在耳边回荡。 “她的情况暂时暂时控制下来了,但是情绪不是很稳定,不能再让她受任何的刺激,她做过心脏方面的移植手续,而且为了保险起见,我强烈建议你们尽快转院到设施完善的大医院,对她的心脏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医生,你是说心脏移植手术?换……换……换心脏?” “是的,所以我强烈建议待病人病情稳定过后一定要去设备先进的大医院做要检查。” 覃四儿,你究竟来这荒原做什么?你真的是来寻死的吗? 高山,整个人虚脱了,倚着墙壁瘫坐在地上,眼波流转之间皆是伤悲和无助。两人从狭路相逢开始,到情丝暗潮汹涌,再到不顾一切的千里追爱,以他对她的了解,他只当她那些易于常人的行为是任性,是倔强,可是到现在他才明白,她的那些行为根本不是任性,不是倔强,而是心之所想。他终于敢肯定,在雪山逃亡的那次,他俩在荒原争吵,撕扯,她都是故意的,因为她一心想寻死。 他们在多吉家谈论到生死问题,她对待人生一世的这个问题,就像对待草木一秋那么的淡然。生与死,她已经看淡了。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每天都在渴盼早晨初升的太阳和夜晚浩瀚的星空,即便缠绵于病榻,对时间也是锱铢必较,绝不轻言放弃,为什么她要如此的作践自己的生命,拿生命当儿戏? 吉对于她的意义,他不是不知道,如今,多吉惨遭不幸,而且他还有意隐瞒真相,他又该怎么劝解和开导她? 他胆怯了,他退缩了,他失去勇气了。从来没有过的无助,他怕听到她要要找人拼命的话,他还怕听到她不要他的话,他更怕亲耳听到她轻言放弃生命的话。 他不敢踏进病房一步,更不敢面对她。最后,他去了护士站,拜托护士在门外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他想出去给她买点白粥回来,虽然她一直挂着营养液,根本不需要这些,但是,他想为她做点什么。 买好了粥顷刻也不敢耽搁就飞奔了回来,当他看见尽心尽职的护士小姐果真在门口守着,他心里一暖,心里踏实了不少。道了谢后,他轻轻的推门进去,他刚踏进去一步,病床上躺着覃四儿就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四儿,你醒了。”高山赶紧放了粥,匆忙的跨了过去,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想要将她放平在床上。“四儿,你先躺下,你需要好好休息。待你好点了,我们就转院去拉萨。” “为什么要去拉萨?”覃四儿停止了挣扎,瞬间脸一沉。 “我不去,我要去唐古拉山镇,我要去唐古拉山镇,高山。” “我现在就要去唐古拉山镇,我现在就要去。”覃四儿挣扎着扯了吊瓶,拼命的想要翻下病床。 “四儿,等身体好点再去,好不好?”高山低语。“医生说你接受过心脏移植手术,现在必须要静养,四儿乖,我们听话,好吗?” “高山,你告诉我,那是谁做?”覃四儿拽着高山的衣服,怒红了双眼,凛冽的眼神像尖刀,一刀刀的剜着高山。 “是江云吗?”覃四儿怒吼了出来。“你说,你说,是不是江云。” “四儿,你先冷静一下,”高山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可是覃四儿一脚给他揣了过去。 “我没法冷静,没法,你听清楚了没有?”覃四儿撕心裂肺的吼着。“多吉我把她当成我的弟弟,死的不是你的弟弟,我没法像你一样做到冷漠无情。”覃四儿怒发冲冠。 “他们一家救了我们,我们却害死了他们一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无异于是恩将仇报,高山,这是恩将仇报啊!高山,你为什么要瞒我,你有什么资格来隐瞒我,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你说啊你说啊。我是这么的相信你,担心你,爱你,可你为什么要瞒我,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覃四儿怒指着他,心里悲伤成河。 她为了他,不惜与过去决裂,可他是怎么对待她的?拿谎言搪塞她,隐瞒她,如果不是他异常的行为出卖了他,他不是不就准备隐瞒她一辈子? “四儿,四儿,四儿……”高山紧紧的搂着她,可是她发疯了一般的,不受他的控制。“四儿,四儿,身体要紧,四儿,等你身体好了,你要打要骂,我都随你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是等我死后吗?在我坟前告诉我吗?”覃四儿推开他,一双潋波的眸子狠狠的瞪着他。 “四儿,我不准你说这个字,不准。”高山心颤,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就是致命的伤害。 “不准?”覃四儿低低嘲笑了起来,然后敛去了所有的表情,冷若冰霜的看着高山,一字一句道:“高山,我没有告诉过你,我来藏区就是寻死来的?” 074 即便错了她终究是爱他的 覃四儿的话,无疑是一枚炸弹,瞬间将高山炸得支离破碎,他掉了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害怕她承认,可是她却该死的一本正经的告诉他,她来藏区就是来寻死的。 病房内,陷入久久的沉默,高山像僵尸,僵直在病床前,这女人真是个狠角儿,明知道他哪里痛,她就偏偏往那里开刀,然后再往那里撒盐。多吉一家的悲惨的遭遇,对于他来说,同样是劈天盖地的噩耗,可是他能怎么办,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他又能怎么做,他唯一能做的暂时的抑制悲伤,保护她不受到伤害,然后一己承担,找出真凶,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高山,在你选择隐瞒我的时候,你有没有过片刻的不安和后悔?”覃四儿盯着他,眼里全是冰霜和距离。 她的妈妈说爱她,可因为记恨她的爸爸,所以冷淡她,就连母亲对女儿的爱也要隐瞒着她,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悲痛。 她的爸爸爱她,可为了他的私欲,瞒着他找情人,三五几月不归家,他心伤。 她的未婚夫爱她,可是为了金钱和权利,瞒着她做尽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憎恨。 他和他们的行为又有什么不同?这样的爱,她拿来还有什么用? “高山,在你选择隐瞒我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完了。”覃四儿说得云淡风轻,那表情不带一丝的玩笑,也不带一毫的诙谐。 “高山,你知道吗?”覃四儿眼底流露出无限的悲凉。“我抛弃了我的家,我抛弃了我的爸爸,我抛弃了我的身份,甚至登报退婚,我抛弃了我所有的一切来到你的身边,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 听到这里,高山慌了,即便多年练就的镇定和沉稳,在这一刻都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他没有想到她单薄的身躯杠下了一个男人都杠不起的事情。 倏地,他发现他被覃四儿打下了地狱,判下了死刑。 高山猛的一下扑了过去,不管不顾的用武力将她紧紧的压在病床上,然后巍颤颤的抱着她。 “高山,你混蛋。”覃四儿被她颠得头眼昏花,胸闷恶心。 “四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诚心要隐瞒你的,四儿,你相信我。”高山哽咽,头低低的压在她的颈边。覃四儿在他身下使劲的挣扎。 “四儿,你别动,你别动怒,你的心脏需要静养。”高山低声呢喃着。“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乖,听话。”头压在她的颈子里,嘴巴靠在她耳边,轻轻的对她说:“我带你去,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四儿,原谅我的隐瞒,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我不该瞒着你,不该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底,我错了,四儿,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话断断续续的响在她的耳边。“四儿,你别离开我,你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我再也离不开你了。” 覃四儿的颈子突然氤氲开一层层的水汽,越来越浓腻,越来越滚烫。 “当你倒在我怀里的那一刻,我六神无主,方寸大乱,一路返回的路上,我不敢和你说话,我怕惹你生气,我怕你病情加重,你知道吗,四儿,我害怕,我害怕。”高山紧紧的抱着她,低声沙哑的剖析自己的心。 “四儿,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做傻事的,四儿,四儿,你再告诉我一次,你让我放心,好吗,四儿,四儿……”高山喃喃的,在他耳边轻声的说道。 “在荒原旅店的那天晚上,你问我哪里错了。我多么的想要告诉你,我隐瞒了你。即便知道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会恨我,可是我还是选择了将真相隐瞒下去,那是因为我不想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我只想把最美好的事情告诉你,我宠你,我爱你,我想把你捧在手心里,让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我不想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那些痛苦的,悲伤的事情,都由我来肩负,那些血海深仇,都由我来扛着,不管有什么样的艰难,不管有什么样的险阻,我都一个人扛。” 男人宠爱她的女人,不该如此吗? “在这三十多年里,我的父母、妹妹、舅舅、外公,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一个个的都弃我而去,四儿,你答应我,你不会像他们那样弃我而去的,你答应我,四儿……我们先好好的养身体,然后在做打算,好不好?”高山祈求着她,小心翼翼的,卑微的,低到尘埃里去了。 “四儿,你说过你要陪我一起走下去的,四儿,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硬生生的闯进了我的生命,在我一点点的爱上你的时候,你不能把你对我的爱说带走就带走,我不允许,我不允许。” 覃四儿心里的防线溃堤了。从他两次的情绪失控中看来,对于多吉一家凄惨的遭遇,他心底的伤痛不亚于她,如果不是忍无可忍,他怎能在极力隐瞒她的情况下,教她堆砌玛尼堆,告诉她多吉会喜欢她堆砌的玛尼堆?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她,终究是舍不得他的。 她,终究是爱他的。 终于,被他压在病床上的覃四儿停止了挣扎,刚刚才使劲撕扯他的手,紧紧的环上了他的背脊,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抱着他。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高山翻身,侧身将她搂在了怀里,她在他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像一个失去玩具的孩子。 高山拍着她的背脊,于是将他在唐古拉山镇的事情,和他所有的怀疑,以及接下来的打算都事无巨细的细细的说给了她听。 “江云他为什么这么狠心,多吉还只是一个孩子,普布、贡布、梅朵、白玛他们只是一群淳朴善良的牧民,为什么要经历这么悲惨的遭遇。” “江云,你听好了,我覃四儿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发誓,我发誓。” “四儿,你放心,我已经让曹俊回去暗地查了,我们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于法的,我向你保证。” “金钱,就真的就这么吸引人吗?他江家二少,还缺少钱吗?他怎么可以这般的草菅人命?” “他们的眼睛被金钱蒙蔽了,欠下的债,他们迟早要还回来的。” “我要去唐古拉山镇。” “好。”他知道她是要去看看的。 覃四儿在他的怀里悲泣,哭累了,哭虚脱了,瘫软在他怀里睡着了。 075 阳光在那一刻照进她心里 自从高山将覃四儿转院至拉萨以来,他的神经一直都紧绷着,他为这不要命的女人伤透了脑经,操碎了心。刚开始的时候心疼她每天空腹做那些的检查,怕她饿着了,又怕抽血痛着了,检查过后又坐立难安的等待检查结果,搞得覃四儿跟着也神经过敏,精神失常,两个人在愁云惨雾中度过了两天,挨了两天过后,到了可以取检查报告的那天,高山在天还没亮之时就去排队占位,拿到报告后第一时间就往医生办公室奔,当他听到医生说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之时,他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真是佛主保佑。 在高原海拔较高的地区行走,因为含氧量低,即便是心脏功能正常的人,在缺氧的环境下心脏也会有负担,更何况像覃四儿这种接受过心脏移植手术的人。如今各项检查报告趋于正常,真是难得一见。 高山欢天喜地的去办了出院手续后,一路拉着覃四儿飞奔,但想着她还生着病,于是他立马打横抱起覃四儿,往车库奔去。 覃四儿环着他的脖子,喜逐颜开的迎着医院里迎来送往的人,一路上小鹿乱撞。覃四儿的头埋在他的肩膀,一双潋波的眸子定定的望着高山那带着古铜色的面庞,心里被一股暖流包围着,暖暖的。 从今往后,她有人宠了,是货真价实的宠。 人生充满太多的惊喜和不确定,对生活失去的信心的覃四儿,她肯定是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更确切的说,她是抱着意外先来的心态对待她的人生,因为意外比明天更加的刺激,因为明天她看不到希望。 可是高山的出现,给她的生活带来了一丝的曙光,让她开始期待明天。当眼前这个面对真枪实弹也毫不退缩的男人在她耳边低泣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明天,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高山说过:覃四儿,有你真好。 可他方不知的是:高山,有你真好。 拉萨的街头游人如织,红色的牧马人在街道上缓慢的行驶着,覃四儿皆冲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咧嘴大笑,她突然感觉到这才是有血有肉的生活。她看着那些观光游览的,匍匐朝圣的,她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看到了对生活的希望和敬仰。 “真是咄咄怪事,走高冷路线的覃四儿也会坐着呆呆的傻笑了,不会是前两天发高烧烧坏脑子了吧!”高山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一脸的笑意。 覃四儿自动屏蔽他的话题,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高山,我们去哪里?” “青海,阿尼玛卿山。”高山回答得干净利落。 “你别告诉我你要去转山,去见活佛?” “聪明。” “冈仁波齐不是更有名,为何不去冈仁波齐?”覃四儿不解。 “我是为了去给我外公还愿的。” “你还来真的啊?”覃四儿兴奋的看着他。“看不出来你还迷信来着,和你的外公一样,和这些藏民一样,都信奉无影无踪的神灵,在我看来,这就是封建迷信,是虚无缥缈的。高山,你搞封建迷信的事,你的上级领导知道吗?你这个兵哥哥,对得起党和国家对你的栽培吗?” “封建迷信?”高山失笑,她覃四儿这么些年都是怎么活过来的?“四儿,不知者无罪,我代表佛主原谅你了。” “怎么听着像‘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的意思来着?” 高山噗嗤的笑了出来,覃四儿正经起来就是一个活宝。他不得不给她来个科普教育。 “四儿,这是一种信仰,信仰,你知道吗?” “信仰?”覃四儿笑。“Shopping算是信仰吗?”说完话,她自己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算。”高山一本正经的点头。 “高山,你当我是猴子,逗着好玩是吧。”坐在副驾驶室的覃四儿一下子向他扑了过去,双手捏着他的脸。 “开着车呢,你给我安份点。”高山一掌扯了她的手,然后重重的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那你说说,Shopping怎么也算是一种信仰了,快快快,我洗耳恭听。” “就比如说它吧。”高山指了指覃四儿放置在后座上的包。“你的行李箱,背包,手提包,钱包都是这牌子的。要是我没有记错,在唐古拉山镇我们遇见的那天晚上,你身上穿的衣服,脚下踩着的鞋子,当然,还有你从山城返回格尔木都没有用过的香水,都是这个牌子,对吧。” 覃四儿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这男人还真是观察入微。 “这个牌子在市场中流通中的所有商品,都与它的品牌文化如出一辙,展现的都是一种气质,那就是奢华高贵。这是对品质的一种极致的追求,让拥有的它的人成了一种社会特殊的身份象征,只要拥有这个牌子的人都能得到这种别人的认可,这就是他们赋予品牌的一种力量,就是一种对品牌的信仰。你能说,你在买这个牌子的商品时,不是看中的这点吗?不是被它独有的气质给吸引着吗?” “或许我的喜欢就是为了炫耀,为了显摆。我可没想打那么多。”覃四儿不得不佩服他。那么多奢华的牌子,可她就唯独钟情于它。难道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没想到并不代表就不存在。” 高山目视远方,又慢慢的娓娓道来:“信仰这个东西,有时候离我们很远,有时候又离我们很近,有时候又很神圣,有时候又很平凡,我觉得信仰就是有个慈悲的心,一颗感恩的心。” “在藏区全民信佛,每一个地区都有他们信奉的神佛,无论他们尊奉的谁,他们都有之中都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佛、对山、对湖、对大然都有一颗敬畏之心和慈悲之心。” “心之所向?”覃四儿侧目望着高山。 “差不多是这个理。”高山笑,看来孺子可教也。“一路上,朝圣的人你见的应该不少吧。” 覃四儿点点头。 “路上这些朝圣的人,大多都是藏民,他们有的从四川来,有的从云南来,有的从其他地方来,都朝着同一个目的地而去,他们一路诵着经文,磕着长头,用身体丈量着大地,在路上除了诵经声,就手上绑着的木板的敲击声和身体与大地接触时发出的摩擦声,他们一走就是一年半载,无论风霜雨雪,从不间断,指引他们的都是一颗一颗对佛主敬畏的心,一颗慈悲的心,他们有的是为自己积功德,有的是为家人积福报,他们都带怀着一颗慈悲的心,带着着各自的心愿上路,他们相信,只要怀着一颗慈悲的心,佛主就会实现他们的一切愿望,这就是一种信仰。” 高山与覃四儿对视了一眼,眼里一片光明。 “所以,信奉佛主,与封建思想无关,就像你喜欢那个牌子,不是想要彰显你的身份,而是喜欢这个品牌带给你的这份认可,这下你可明白了吗?”高山低低的笑,笑的意味深长。 眼前的女人听的似懂非懂,更准确的来说,她是懂却装着不懂。因为,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人告诉她这一切,所有她还有所抗拒。 覃四儿与高山对视了一眼,突然发现行进的车速的慢了,而且便宜了轨道在行驶,她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转移至窗外,远处,几个衣衫褴褛的朝圣者正在向着他们的心中的圣地前进,在这一刻,她对这个她以前认知为有些‘愚蠢的行为’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也对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有了新的认识。 她抬头仰望着天空,阳光照在那群朝圣之人的心中,也同样照射到了她的心中。 “见了活佛,要去哪里?”覃四儿问他。 “查江云。”高山回答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覃四儿点头。这男人就是个标准的行动派,有着超强的执行力。 “如果那件事情是他做的,我一定要找出铁证,找出翻不了案的铁证,然后将他绳之于法。” 覃四儿无声的笑了。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也变成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了。 “好。”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多吉,你放心,姐姐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高山,我会给你找你的妹妹的,你相信我。”覃四儿突然拽着他的手臂,一本正经的望着他。 “好。” 车厢静默了,两人一路无话。红色的牧马人在路上飞驰,只有风声不停的灌入耳边。 076 他们的默契只需一个眼神 高山与覃四儿沿着G109国道一路马不停蹄的往青海赶,路过唐古拉山镇,两人皆默契的没有选择在唐古拉山住宿,一致同意连夜赶往格尔木,两人随意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准备第二天去车行退了车,然后转道西宁再前往阿尼玛卿山。 覃四儿远远的看见了车行的牌子,看高山轻车熟路的直奔而去,覃四儿侧目,带着高深莫测的眼神打量着高山。 “你的车是在这里租的?” 高山回以一个大咧咧的笑脸,那脸上写满了两个字:“你猜?” “你知道这车是在这里租的?” 高山还是笑而不语。径直将车子看进了车行。红色的牧马人刚停稳,车行里的男人们皆纷纷跑了出来,围了上来。覃四儿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看着围上来的男人,立马皱眉。 “美女,你回来了?”开口的就是那个车行的老板,桑吉。他身后还跟着一帮青涩的大小伙子。“你看看我这帮小弟看见这车回来了,像没见过女人似的都冲出出来。” 敢情这些良莠不齐的男人都是冲着看她来的?顿时间覃四儿眼前飞过一群乌黑,黑压压的一片。 而高山的心中则是雪亮雪亮的,浅浅的说了一句:“到处拈花野草的,覃四儿,你行啊你。” 覃四儿比窦娥还冤,只能感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措姆也是我惹出来的?”覃四儿立马补刀。 高山碰了一鼻子灰,狠狠的抹了一把鼻头,率先下了车。 车行老板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望了望高山,又侧身瞅了瞅副驾驶的人,一头雾水。 覃四儿下车来,高山一掌将她拉入怀里,宣誓主权的意思十分明显,就像那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兄弟,原来你打听的人就是覃小姐啊!”桑吉摇头感叹,脸上挂满的笑容。男的俊,女的俏,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桑吉大哥,还对亏了你,让我找到了她,要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这女人在哪里撒野呢?” 高山拉着覃四儿的胳膊,跟着老板往里走。 顿时间覃四儿脑袋嗡嗡作响,她负气一走,什么也没有想,格尔木有多少车行,他究竟费了多大力气才找到她的?如果换做是她,这么多车行,她能坚持下去一个个找下去吗? “高山,我不是故意的。”覃四儿反手紧拽着他的胳膊,一脸的真诚。 高山知道她的意思,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手搂在怀里,拍拍她的后背,此时无声胜有声。 车行老板桑吉让人检查车子,然后带领两人在接待室坐了下来。 “今天就退这一辆车?”桑吉好奇的问着。 “桑吉大哥,对不住了,我租的那车在路上发生了点事故,完全报废了,麻烦核算下车损,我全额补偿。” “出车祸啦,人没事吧。”桑吉关切的询问着。 “人没事,就是车毁了。”高山看了覃四儿一眼,覃四儿心虚,眼神立马转向他处。 聪明机灵的老板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立马说道:“车是小事,人没事那就谢天谢地了。那车啊,值不了几个钱,我让我媳妇给你们算算。旺姆,把这单子拿去定损。” 旺姆手上有客户,正在忙碌,桑吉只好自己前去。一会过后,桑吉拿了单子过来,就看见他们在商量着路线,一脸兴奋的望着他们。“怎么,你们打算去阿尼玛卿山?” “对,这不正研究路线来着。” “马年转山,羊年转湖,今年是藏历马年,平常年转神山十三圈还一个愿,马年转神山转一圈就可还一个心愿,还可以额外增加12倍的功德,所以我们车队决定要去神山阿尼玛卿山转山,要不和我们一起走?” 高山大喜,望了望覃四儿,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默契十足。 “那真是太好了。” “你们汉人有句俗话,叫什么来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就这样,高山和覃四儿在第二天清晨,就跟着桑吉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高山和覃四儿还是乘坐他们租的那辆车红色牧马人,两人与车队平摊了这一路的费用过后,另外付了返程转道西宁的包车费,桑吉不肯,但在高山的坚持下,还是接受了高山的好意。 车队浩浩荡荡的在路上走了两天,是在第二天半下午的时候到达雪山脚下的下大武乡的,很多人就把这里当成了转山的起点。桑吉带领着众人找了一块宽阔平整的草甸子,就在草甸子上就地扎了两个大大的黑帐篷,男人一个,女人一个。桑吉好意邀请高山也住到黑帐篷来,但是被高山婉拒了。于是,在覃四儿的监工下,找了稍远的的草甸子,一个人正苦逼的扎着帐篷。 “四儿姑娘,索玛拿掉了登山杖,我们准备去乡里买,顺便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买的,今儿在赶集,乡上的人可多了,你要一起去吗?”桑吉媳妇旺姆在黑帐篷边上大声的呼唤着。 四儿跃跃越试,可是被高山拦着。 “旺姆阿佳,你们先去,我们待会就来。”虽说这也就是几百米的事情,可是高山却要时刻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于是,旺姆就带着一群女人先行去了乡里。覃四儿坐在草地上,看着旺姆的背影,心里羡慕坏了。 覃四儿怏怏的坐在草地上,她扯青黄的野草扔他,拿怨怼的眼睛瞪他,捡地上的小石子砸他,可是高山就是慢条斯理的搭着帐篷,不理会她。她心里跟猫爪似的,恨不得上扑上去,与他撕咬一翻。 最后,她悻悻然的呈大字仰躺在草地上,拿帽子遮盖着脸,呼呼大睡。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马的嘶鸣声,人的怒骂声,以及小孩呼天抢地的哭声,铺天盖地的向他们传来。 “你还跑,我打断你的腿。站住,你给我站住。”一个藏人骑马追着三个小孩子满草地跑。后面还有一人一马,马上还绑着两个孩子。在草地上着的奔跑的三个孩子,分散着跑开了,像雪豹一样,瞪着短腿拼命的往集市上去。 众人停下手中的活计,都好奇的看向远处,而高山背向,也转头瞟了一眼,莞尔一笑,心理估摸着哪家的牧民又在打骂不听话的小孩,于是也没有上心,继续搭他的帐篷。 而闲不住的覃四儿,则倏地站起身来,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我去参观参观藏族同胞们是怎么教育小孩子的。” 覃四儿说完,桑吉车队里的那些藏民,顿时间哈哈大笑起来。 “四儿姑娘,你家男人不准你去集市,是怕把你丢了,这教育孩子的事,可是大家,你得先学着,你就赶快去参观参观我们藏人是怎么教育孩子的,看了回来给我们讲讲和你们汉族家长教育小孩子有什么不同,今后你们也有经验。”桑吉将刚才的那一幕完全是看在心里,所以也打趣她,说完大伙又是一开怀大笑。 覃四儿面儿薄,瞪了高山一眼,看着高山眼底的笑意,她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就往山上跑。 “慢点跑。”高山看着她的背影,立马小心嘱咐。“别跑远了,看看就回来。” 覃四儿跑了一会,又停下来慢慢的往上走了一段路,站在小岗上,静静的打量着他们。而骑在马背上的男人见马上的孩子挣扎着扭着头,他大声呵斥了一声就扭头往望,发现了覃四儿正在看着他,他立马凶神恶煞的瞪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那男人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呵斥着覃四儿。 覃四儿盯着马背上的孩子,那颤巍巍的眼神、可怜吧唧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心生怜悯。 “用武力是教不好孩子的。”覃四儿斜睨了他一眼,冷声讽刺他。 “少管闲事。”说完就目不转睛的盯着打马跑来的另一个男人。看着打马往回跑的男人的马背上只扛着一个全身哆嗦的孩子,他迎了上去问道:“怎么还跑了两个。” 马背上的男人怒气横生的骂道。“养不家的狼崽子,往乡里的集市跑了。” “那今晚怎么办?” “天黑了再去逮,入了夜,镇子上关门闭户的,看他们往哪里躲。”于是两人打马跑了。 覃四儿看着两个藏人带着孩子打马跑远了,又站着看了一阵风景,青黄色的山脊山,除了山顶上皑皑白雪,随处可以看到迎风招展的经幡,和造型迥异的玛尼石堆,祥和而又宁静。 高山说这阿尼玛卿雪山的主峰玛卿岗日的海拔有6282米,可是她站在这里,怎么觉得这座六千级的雪山还没有山城那些延绵起伏的小山丘来得壮观啊。 看来“月是家乡明”的观念深入她心啊。 “四儿。快回来,我带你去下面的集市。”听到高山叫她,她转身望了望打马远去的人,慢悠悠的下了山。 077 蝼蚁尚且求生你更应如此 覃四儿慢慢的下来,看见高山拿了一条厚厚的披风搭在手上,正等着她。 “帐篷搭好了?”覃四儿明知故问。 听闻她的话,高山噗嗤一笑。两步上前,将披风紧紧的裹在她的身上。 “我又不冷。”覃四儿摆明了不领情。 “天凉,裹着。”高山捏捏她的鼻子。 “还生气来着啊!”然后将她夹在腋下,轻快的说道:“走,小气鬼,哥哥给你买糖吃去。” 正忙着搭架子生火做饭的男人朝他们看了一眼,咧嘴一笑。“桑吉大哥,媳妇儿闹别捏了,带去集市上哄哄,等消了气再回来,晚饭你们就不等我们了。” “高山,媳妇要按在被窝里哄,那才能听话。”忙碌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整个营地哄堂大笑起来。 覃四儿面薄,羞得无地自容,只得把羞窘的怒气撒到高山身上。 “谁是你媳妇来着?”覃四儿挣脱了高山,一脚朝他屁股踢了过去,两人打打闹闹了跑了,只听到桑吉在后面嘱咐道:“别回来的太晚了。” “知道啦。” 雪山下的小镇,地处大山深处,蔽塞而又落后,街道并不宽敞,站在街头就可以看到街尾。街道上尚且没有水泥路,全是砂石铺就的土路,大风吹过,飞沙走石。可即便是这样,街上却是游人如织,人满为患,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这小小的集市,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覃四儿纳闷,藏人、汉人、外国人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今年是藏历马年,转神山的人络绎不绝,这些人大多都是来转山的,所以神山脚下的这些乡村镇子也跟着神山的沾了光。” 高山牵着覃四儿的手,在镇子上闲逛,覃四儿上瞧瞧,下瞧瞧,东摸摸,西摸摸,好奇得不得了。这是她的世界里从来不曾出现的场景。 他们走到一家藏服的店,看着色彩绚丽的藏服,覃四儿双眼泛着精光。 “选一套?”高山将覃四儿推进屋子里,热情好客的老板娘立马迎了过来,这老板娘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着藏服,带着商人的铜臭气,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覃四儿的好心情瞬间被她破坏掉了,四下看了,摇摇头打算作罢。 “没有看到喜欢的?”高山随着她的视线,盯在角落里不起眼的那件蓝色的藏服上。 “这个天,没有这个天可穿的,不买了,不买了。” “姑娘这是说笑话呢。山神佛主在天上看着呢,姑娘可别瞎说话。”听了覃四儿的话,老板娘立马不高兴了。“姑娘看的是夏装,秋装、冬装在这边上呢,姑娘也不去打听打听,整个雪山乡,就属我家衣服最多,花样最新,一年四季里,还找不出我家不能穿的衣服。” 覃四儿陡然间没了兴致。 可商人就是商人,看着高山四处打量,立马道:“小伙子,你女人个子高,人又瘦,皮肤又白,穿这个好看,水灵。” 老板娘用木杆子从墙上挑下一件桃粉色的衣服来,递到高山的手上。 覃四儿眉头微蹙,这艳俗的衣服哪里适合她了?她凑到高山耳边,低低的咕哝了一句‘俗气’,然后调头就走了。 高山苦笑,又看了看墙上那件衣服,把衣服还给了老板娘,陪着笑脸追了出去。 覃四儿在一个慈祥的老人摆的小摊前停了下来。小摊是在地上摆着的,用一张塑料的白色膜铺着,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女孩儿佩戴的饰物,手串、头串、耳串、吊饰都有,精致极了。高山一眼就相中了一支两节的鸡血藤手镯,藤头用藏银包着,没有其他的装饰,简单而又大方,古朴而又典雅。 高山拿起那支鸡血藤手镯,给覃四儿套在手腕上。 “我们买一支这个。”高山转动手藤,笑意从心底慢慢升腾。老人一张脸慈祥的望着他们,笑眯眯的,没有开口。 “干嘛买这个?”覃四儿转动着手腕,藤子在手腕上转动,敲打着手腕上的腕表,发出低沉的响声。 “好看就买呗,哪来那么多为什么?”高山付了钱,道了谢就牵着覃四儿的手走了。 刚走两步,那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就说道:“姑娘,鸡血藤手镯是我们藏区年轻男女的定情之物。” 覃四儿的嗡的一声响,脸上起了一层红云,灿若桃花。 “高山,你就用这么一根树藤子就把我打发了?”覃四儿含笑,像掉进了蜜罐,全身都裹了蜜。 “那些名牌奢侈品,在你的家里,想必是多如牛毛,多一样你也不稀罕,买来也显多余,还是这个还经济实惠。”高山搂在她的后腰,继续往前走了。 覃四儿边走,边摇晃着时候里的藤子,心里乐开了花。 “那边是什么,好脏,还是别去了。”覃四儿一掌将高山拽了回来。虽说她接受了这里落后的现状,可是并不代表,她接受了脏乱臭的菜市场。 “我的大小姐,这菜市场里虽然卖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但它上演的却是生活,是人生,走,我带你去看看什么才是普通人的生活。”高山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将她往里面带。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她好好看看不同的人都是怎样的在努力的生活着。这些生活在社会的底层的人都在努力的过活,她怎么能轻言放弃。 “你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就应该体验体验什么才是生活。” 进了农贸市场,鱼龙混杂,人声鼎沸,嘈杂不堪。 生鲜市场,空气中弥漫着牛羊的膻味和屎臭味,捆羊割喉的,沸水烫皮的,刨刀剃毛的,开肠破肚的,清理内脏的,分解肉块的,体现出的是一派生机勃勃而又忙碌的景象。覃四儿看着一只活泼乱跳的山羊,在这些人娴熟的手艺下‘支离破碎’,被分解成一块一块的肉块,然后荡悠悠的挂在铁钩上,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她一直在强撑着。 “这些人怎么受得了?”她从不曾想过会接触到这样的场面,那是她以前从不曾想过,也想不到的场面。 “为了活着。”高山言简意赅,又指了指那些忙碌的人:“你看他们,即使身处这般恶劣的环境中,脸上也是带着笑容的,在他们的笑容中,可以看到他们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和期待,简单而又快乐。” 覃四儿沉默不语,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往前走。 走过了生鲜市场,旁边的蔬果市场里空气明显的好了很多,让覃四儿松了一口气。可是放眼望去,眼前这些摆在白色塑料膜上的东西是蔬菜、是瓜果吗? “这能吃吗?都枯黄干瘪成这个样子了,吃了不会坏肚子吗?” 高山没有回答他,只是捏了捏她的手心,然后朝前边指了指,两个脏兮兮的孩子在垃圾堆里翻着食物吃,身上污秽不堪,像是在烂泥地里滚过,个头矮小的小孩旁边,还有一只小獒,正欢快的摇着尾巴望着它,小男孩将手里的捡来的东西凑到小獒嘴边舔了舔,又放回自己的嘴巴继续舔,一人一獒,乐此不彼。 终于,覃四儿待不下去了,她的心备受煎熬,于是转身就往外跑走了。高山追了上去,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 “四儿,你看他们,无父无母,这么小就在外流浪,生命低贱如蝼蚁一般,可他们仍旧快乐的活着,所以,四儿,你答应我再也不要干傻事了好不好。” 高山紧紧的搂着她,他的心紧张得快要窒息,他凝神屏气的等待着她的承诺。双湖医院里情绪崩溃的她,让他害怕,让他胆战心惊,他得让她再次给他承诺,比在荒野里她给他的承诺还要庄重和刻骨铭心。 覃四儿终于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好。” 在这一刻,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高山双手托着她的脸,当街吻了过去。 顿时间,市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在垃圾堆旁边的孩子,倏地站了起来,嘴里嘟囔着:“是四儿姐姐和高山哥哥。” 078 翻垃圾的是多吉和他的獒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小孩一下子急了,大声呼喊的追了上去:“四儿姐姐……四儿姐姐……高山哥哥……高山哥哥……” 可他的身子刚飞奔出去,市场里冲出两个壮硕的男人,就把他和另外一个小孩子逮住了,伸手重重的打在他们的身上。 “小兔崽子,这下看你往哪里跑?”说着就抱着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小男孩不顾疼,拼命的呼喊着:“四儿姐姐……四儿姐姐……高山哥哥……” 小男孩身边的小獒,狂吠着风一般的往高山和覃四儿消失的方向跑。小獒追到覃四儿,狂吠一声,猛地朝覃四儿的裤管咬去,嘴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覃四儿受惊吓放声尖叫,吓得魂飞魄散,高山猛的一脚踢开小獒,大声训斥这突如其来的小獒。“滚开,滚开。” 高山紧紧的将她护在怀里,一颗心悬到嗓子眼上。“没事了,没事了。” 覃四儿惊魂未定,全身颤抖,高山一把横抱着她,找了街边房檐下石阶将她放下,小心翼翼的检查她的腿。 “伤到哪里了,是脚,还是小腿?”高山心急如焚,急的额上青筋突起,直冒冷汗。 被高山踢飞的小獒,嗷嗷嗷的追了上来,冲着覃四儿又是一阵狂吠,然后头一直不停的往后来回的转。 “走开,再不走,我踢死你,走,走,走开。”高山大声训斥着她,几乎是带着咆哮。 这时店老板出来了站在台阶上,看着这獒,眉头紧蹙,眼前的年轻人既是汉人,又不认识这獒,这獒怎么会一直追着他们。獒都是有灵性的,是不会认错自己的主人的。 “年轻人,这獒认识你们。”店老板语气坚定的说。 高山仰头望了望店老板,立马摇摇头。 “高山。”突然,覃四儿猛地一声尖叫了出来。然后定定的望着冲她嗷嗷嗷叫着的獒。高山以为她被吓着了,立马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大声呵斥着小獒。 “你走开,走开。” 小獒突然坐在地上,嗷嗷嗷的冲他们叫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仿佛还躺着水花。 “高山,高山,高山。”覃四儿骤然间抓住高山的衣服连声叫了出来。“是多吉的獒,是多吉的獒。” 高山听到覃四儿吼声,全身血液凝固,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又看看向他们狂吠的小獒。 覃四儿倏地站了起来,冲獒扑了过去。 “四儿。”高山吓得面色铁青,一掌却抓了一个空。 覃四儿扑跪在獒的面前。“你是多吉的獒,你是多吉的獒。” 这时候,小獒听到了小主人的名字,欢快的跳了起来,后腿站在地上,前腿搭在覃四儿的身上,伸着舌头,使劲的摇着尾巴,然后又嗷嗷嗷的低叫着。 “高山,你看它是多吉的獒,它认得我们,它认得我们。”覃四儿抱着獒大哭。“小獒,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多吉的獒的怎么在这里,它是跟着谁来的。 小獒舔舔覃四儿的脸,摇摇尾巴,呜呜呜的叫,见覃四儿没有反应,一会跑到高山的脚边,乱蹦乱跳的,又舔又蹭,然后跑出去几步,站住,看着他们,见他们不动,又跑回来。一而再,再而三。 “四儿。”高山颤抖的喊了一声。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多吉,刚才在垃圾堆里翻吃的孩子是多吉。” 高山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覃四儿在瞬间僵化。那孩子的背影确实像多吉。 多吉还没有死,多吉还活着,多吉还活着。顿时间,她喜极而泣,整个人瘫软了下来,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 小獒朝高山狂吠,立马往农贸市场方向跑,跑几步又回头望几步,跑几步又忘回头望。 高山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连拖带拉的搂着覃四儿追着小獒往前跑。小獒在刚才多吉被抓的地方转着圈圈嗷嗷嗷叫,高山和覃四儿不解,立马问着旁人。 “大姐,请问你看到刚才在垃圾堆里翻东西的那两个孩子吗?” “那两个孩子啊,被人带走了。”大姐指了指另一方向。 “被人带走了?”覃四儿激动的上前抓着那中年妇女的手,一脸的激动。 “是啊,被人带走了。”旁边的小贩也跟着七嘴八舌的附和着。 “被谁带走了?”高山问。 “两个藏族男人,一人逮了一个,还打了孩子。” “那孩子嘴里一直追着前面喊是什么姐姐哥哥的,孩子一直哭着,跑着,没听不清楚。” “不过,没跑两步就被人带走了。” “一个小时前,那边停了一辆白色的侧,他们捉了两个孩子后就是坐着那白色的车走的。” “那两个男人待在市场里盯着他们好久了。” “我也看见了,我也看见了。”众人七嘴八舌的拼凑还原当时的情景。 “高山,是多吉,是多吉,是多吉。”覃四儿全身颤抖。她突然想起了刚刚在营地里见到了那两个目露凶光的藏族男人。 “高山,是他们,是他们带走了多吉,他们是人贩子。”覃四儿全身发颤。“就是我们在营地里看到了那两人。” 高山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双掌握住覃四儿的肩膀。 “四儿,冷静下来。”高山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双手捧着她的脸,给她安定的力量。 “四儿,你听我说,天黑了,我得立马去追,我得找到多吉,四儿,你得帮帮我。”高山吻着她的额头。 “四儿,打电话报警,告诉警察有人拐卖儿童,在这里等着警察,然后,打电话给桑吉,让他开着车、带上营地里所有的男人和警察一起来支援。听明白了吗?四儿,你回答我,你能做到吗,四儿?”高山紧紧的捧着她的脸。“四儿,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四儿。” “打电话,报警,然后叫桑吉带人来。” “乖。”高山又吻了吻她的额头。“留一人陪你回营地,别跟来,别让我担心,在营地等我,好吗?” 覃四儿泪眼婆娑的点点头,一双眼睛,哭得像兔子眼睛,红肿不堪。“高山,我求你,一定要将多吉带回来。” “好。答应我,你注意安全。” 覃四儿点点头,于是高山将覃四儿托付给了一个慈祥的老阿妈,让她在她家等着警察。 高山安心的借了小贩的摩托车,抱着獒和小贩一起呼啸着追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桑吉领着车队率先来了,在菜市场找到了覃四儿,问了情况,决定不等警察,先行追了上去。 “我也去。”覃四儿一把拽住桑吉的胳膊,一脸的央求。 “你还是回营地等我们的消息,今晚少不了要折腾过去的。高山之前说过,你的身体不太好,你还是不要去给他添乱了。”桑吉拿定主意,立马叫了车上一个男人下了车。 “小宋,你把四儿姑娘给旺姆领回去,让她好生照顾着,出了事,拿她是问。” “好勒,哥,我办事你放心。” 他们刚准备出发,两个警察汽车骑着摩托车就来了,简单说了几句,众人就上路了。而覃四儿也在小宋的护送下,慢慢的走回了营地,到了营地,覃四儿就钻进了帐篷,旺姆拿了酥油茶过来,她也不理,只是趴在睡袋上呜呜呜的低泣。 079 他在刀口下抢回了小多吉 太阳从西边落了下去,月亮和星星升起来了,皎洁的月光将砂石铺就的路照的亮堂堂的。高山与藏族小伙子一路往南追,追了十几里路都没有瞧见车的影子。高山急了。 “小兄弟,从乡里出来就只有这一条路吗?”伴着疾风高山大声问道。 “有通往各村子的小路,摩托车可以过去,汽车不行,路太窄。”坐在前面驾驶的小伙子扭头大声的应着。 “这条路是通往哪里的?”如果车是往这个方向走了,他得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这一条路一直往南走,就是雪山乡,再往南走就是久治县,到了久治县再往南走就是四川的阿坝州了。”小伙子耐心的给高山讲。“不过这条路不太好走,翻山越岭不说,关键是路况太差,走的人不多。” 如果这群人真的是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那这条路无疑就是一个天然的屏障。 “小伙子,雪山乡还有多远?我们一定不能让他们出雪山乡的地界。” “还有四十公里的路程。”小伙子已经把油门踩到他能踩的最大限度了。“他们四个轮子跑,我们两个轮子追不上啊!” “继续追,他们在前面就一定会被我们追上的。” 他们差不多往前追了十几公里,刚翻过一个垭口,就看着另一座山头上白晃晃的土路上有车灯在闪烁,他们在垭口上观察了一阵,确定是一辆孤车之后,两人立马精神振奋了。 他们飞速往下追赶。 就在他们刚翻过垭口不久,桑吉带着他的车队也追上来了,只不过在路上,骑摩托车的警察却跟丢了,他们一直根据警察的口述大致辨别这方向在追,在垭口上看见了飞速行驶的摩托车和汽车,随车而来的众人皆振奋了,这表明他们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方向是走对了。 “后面有车追来了。”小伙子紧促的眉头,后面的车灯晃得他睁不开眼睛。“有三台车。” 高山也扭头往后看,高山笑了。 “是我的朋友们追上来了。”于是两人在路边停了下来了。 “高山。”车灯远远的扫射了过来,强光打在高山的身上。 “桑吉大哥。”高山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稍稍降低了一点。“他们在前面。” “我们翻过垭口就看你们和他们了。”说着就朝他们招手。“快上车来。” “小伙子,我朋友们来了,你回吧,谢谢你。”高山一脸的感激。 “我跟着你们一起去,我要看那些被鹰啄了眼睛,被狼叼走了心的人,接受正义的惩罚。再说了,路我比你们熟,我可以给你们当向导。就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吧。这车就锁在路边了,回来的时候再来取它。” “也好,就让他给我们带路,高山。”桑吉立即做了决定。“人多力量大。” “好吧。” 车队重新出发了。 高山上了驾驶室,那速度玩的是心跳的速度,不一会儿,就与后面的两车拉开了距离。副驾驶座上的桑吉也咋舌,这男人不跟着他们玩户外可惜了。 时间争分夺秒的过了,他们追了十几分钟,终于让他们看到曙光了。 “强巴哥,后面有车。”司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战战兢兢地的报告他的发现。 坐在后座的男人立马惊醒,望了望后面,一拳打在驾驶座的男人的身上。“妈的,你是怎么搞的,有车追来了,现在才发现。” 坐在副驾驶室的男人也惊慌了。“大哥,是来追我们的吗?” “不是追我们的,难道是欣赏风景的?”强巴立马大声呵斥,顿时间惊醒了绑着的两个孩子,两孩子立马哇啦哇啦的大声的哭了起来。 “都给我闭嘴。”强巴怒火中烧。“哭哭哭,再哭,赏你两个大耳巴子。” “三……三……三辆车…他们有三辆车。”司机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喽啰,心虚无底了。 “妈的,真是出师不利。”强巴啐了一口。 “大哥,我们快到雪山乡了,得让怀哥出来接应我们。” “快快快,丹巴,给怀哥打电话,让他们来接应我们。”强巴顿时像找到了救星一样,立马让丹巴拨了求救的电话,对方听闻了他的话,骂了一句‘蠢货’。 “大哥,怀哥让你接电话。”丹巴灰头土脸的把电话递给了他。电话刚凑到耳边,对方立马就劈头盖脸的骂了过来。 “你他妈的是猪脑袋,被人盯上了,现在还让我来支援,你想把老子也暴露了啊!到了乡里赶快找地方躲起来。” “怀哥,来不及了,追上来了。哥,哥,哥,求求你救救我们。”强巴一下子焉了气势。 “妈的,都他妈的是些蠢货。”叫怀哥的男人在那边怒骂。 “现在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你们就自求多福,别忘了,你的女人和孩子还在我手里,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知道该怎么做吧。”说完电话那端果断的把电话挂了。 “怀哥,怀哥,喂,喂,喂……”巴气的气不打一处来,一把砸了电话。 “油门踩到底,甩掉他们,否则,我们都得死。”司机被吓坏了,也冷静了下来了,车子更加平稳的上前冲了出去。 过了桥,就到了雪山乡,高山梦踩着油门,最后在乡口上追上了他们,高山看着后排座上趴在后窗使劲挣扎的孩子,心跳到了嗓子眼上。 是,多吉,真的是多吉。 他拼了命也会将他带回去的。 他想也没有想的,像覃四儿一般简单粗暴的一下子撞了上去,强巴他们还在做垂死的挣扎,两车在寂静的路上发出惊天的响声。 终于,前车被他撞毁抵死在墙角,跑不动了,车里的几人立马冲了出去,暴怒的踢打着车门。 “走开,否则,我杀了他,我杀了他。”强巴扭过多吉的脖子,狠狠的将他抵在车窗上。 众人顿时不敢轻举妄动了,高山看着趴在车窗上被人掐着脖子歇斯底里般哭泣的多吉,心猛地抽痛着,他怒红了一双眼,跳上引擎盖,紧握着拳头,一拳两拳三拳,使了猛劲往一个地方砸。终于挡风玻璃被他砸碎了一道口子,然后被他整块接了下来。司机和边巴见车外围了三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乱了心神。 就在这时,从街的另一边,冲出来一群人,有七八个,拿着刀具向他们奔来了。顿时间,小乡村的宁静被打破了,四下里狗吠牛叫,灯光四起。可见这般血腥的场面,谁也不敢踏出大门一步。 “大哥,怀哥来了,怀哥来了。”副驾驶的男人喜极而泣。 高山不管不顾,站在引擎盖上,一掌扯出司机,摔在地上,副驾驶的男人爬了出来,和高山扭打成一团麻花,手持刀具的男人们纷纷加入了打斗,高山一车四人,明显的处于劣势。 高山一脚踹翻丹巴,爬上引擎盖,却被人从后面一铁棒子砸在了腿上,高山跌倒,一下子砸向了地面,砸的他眼冒金星。后座的强巴拖着多吉趁机爬出了车厢,一手掐住多吉的脖子,猛地往后逃。 边巴也拖出另一个孩子,追了上去。 多吉被强巴夹在腋下,嘶声力竭的大叫着。“哥哥,哥哥,哥哥……” 高山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被带走的多吉,奋力的追着。这时候,桑吉的车队到了,看到这个场面,七八个汉子全冲了出来,顿时间,被动的局面一下扭转了。 “快撤。”为首的男人,一声令下,所有人弃甲逃跑。 “不好,他们要带孩子离开。”桑吉一声大吼,众人冲了上去,穷追猛打。 对方见情势不妙,决定弃车保帅,他们决定把孩子处理了。 为首的男人有些熟悉,似曾相识。可现在救孩子才是当务之急。 “多吉。”高山全身血液逆流,涨红了一双眼睛,狰狞着一张脸,以雷鸣电闪般的速度冲了过去,在刀口下夺下了多吉,手气刀落,高山的手臂鲜血喷涌,喷了强巴一脸,强巴脸色大变。这男人疯了,刀都不畏惧,于是弃刀而逃。 “哥哥。”多吉尖叫。 “高山。”桑吉咆哮。 “别让他们跑了,要逮住他们。”高山紧紧的将多吉搂在怀里,大声的吼着。孩子被吓怀了,躲在高山的怀里哇啦哇啦的直哭,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獒,一下子扑了过来,使劲的往多吉身上刨。 高山双手捧着多吉的脸,这黑黢黢的小脸蛋让他鼻头一算。 他将他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四儿,我找到多吉了,我没有负你所托。 “妈的,其他的让他们跑了。”远处,传来桑吉的骂声,见七八个汉子带回来了三人,司机,丹巴,还有一个汉人。桑吉拿绞绳将他们困成一串,等候发落。 “高山,你需要包扎。”众人在车上捣腾了一阵,给他简单的止血包扎后,众人原路返回了。 080 即便是天涯海角也随你去 荒原的夜,气温陡降,青黄的草地上渐渐打了霜,白茫茫的一片。遥远的银河上,挂满了星星,闪闪发亮,藏地的星空就是漂亮,清澈高远,可是覃四儿却无暇欣赏这绝美的夜空。 在旺姆以为她睡着之后,回了大帐篷,可待她刚离开,覃四儿就钻了出来,独自坐在帐篷边上的碎石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集市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那是高山离去的方向,只要她一直盯着,就一定会看见他带着希望回来。 多吉还活着的消息,来得迅猛又震撼,让她措手不及。好在有高山在,不至于让她乱了方寸。 她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将近凌晨三点,她只能无能为力的坐以待毙,她的耐心在一点一滴的消失殆尽,时间越久,她的心就越无法镇定如常。她不敢给他打电话,害怕他分心,害怕他暴露了,只能在这里苦等着。 她一直盯着手机,期盼着它哪个时候响起来,可是,她等了几个小时,它仍旧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手上,她都怀疑是不是它的手机坏了,是不是没有信号了,她不停的登陆网页,能刷新出消息来,她稍稍的心安了一点。可是系统却不断的提醒她电池电量过低,20%,10%,5%,4%,3%,2%,1%,终于手机屏幕在她手中暗了下来,再也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光亮来。 她倏地站了起来,将手机砸向了黑夜,在黑夜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声音淹没在黑夜里。她开始焦虑,开始胡思乱想,开始忐忑不安。 那是一群良心泯灭的人贩子,她担心高山会遇到危险。她开始后悔她没有跟着他一起去,如果要死,那他也得死在她的身边,那也好过她一个人待在这里,消息闭塞,什么也不知道的强。 她坐立难安,在帐篷边上,来回踱步,地上的枯草都被她踩踏了一大片,杂乱的淹没在土里。 高山,你在哪里,你怎么还不回来?如果找到多吉的代价是付出你的生命,我宁愿那人是我。 高山,你答应我的,你会安全的回来的。 高山,你在哪里,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高山,高山,高山…… 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绝望的望着下方的集市。 渐渐的,她觉得有些呼吸急促,胸闷气短,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突然,一道光亮在远处一闪而过,一道,两道,三道,伴着发动机的呼啸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是车灯,是车灯。 “高山。”覃四儿奋力的冲了下去,将一切都抛之脑后。 覃四儿一声惊叫,惊了营地里的所有人,纷纷出了帐篷,只见到一道向下狂奔的背影。 “四儿,夜黑,危险。”旺姆也追了下去。 桑吉驾着车飞速行驶,已经过了市集,眼看着马上就到营地了,一路踩着油门加速往前冲,突然在远光灯的射程之类扫到一个移动的物体,细看是一个人,桑吉反射性的一脚老刹车踩了下去,气得嘴里直骂娘,惊起后面两车一连串不满的喇叭声。 “妈的,那里来的疯婆子?”桑吉惊魂未定。 坐在后座的高山却双眼发光,手里握着门把手立马低吼:“开门,开门,是四儿。” “啊?”桑吉大叫了一声,立马解了中控锁,只见高山已经飞奔的出去。 “高山。”覃四儿看着向她奔来的男人,强忍了一夜的泪水,在此刻决堤,翻涌向下。 两人皆奋力的冲向彼此,十步,五步,三步,两步,一步,覃四儿像离弦的箭一下子撞入高山的怀中,高山搂着她,硬生生的被她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子,他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在他的心间荡漾。 “高山,高山……”覃四儿在高山的怀里嚎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 “四儿,我回来。”感觉到怀里不停的颤抖的身子,他的心疼坏了。他知道,他一夜没有消息,她吓坏了。 他低头,急切的吻落在了她的头顶,她仰头,他双手捧着她的脸,温热的唇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嘴角,热烈而又绵密,忘了时间,忘了地点。直到,一个稚嫩的童声在高山背后响起,才惊动了激吻的两人。 “四儿姐姐。”多吉站在车边,激动的看着搂抱在一起的两人,小脸微红,有些羞涩。 “多吉?”覃四儿捂着嘴巴,眼角翻涌着激动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不停的翻泄。 “高……高山……是多吉……是多吉……”覃四儿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子,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高山……”覃四儿一双潋波的眸子望着高山。在这一刻,她觉得她活成了有血有肉的人了。 “四儿。”高山双手捧着她的脑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脸上露出大大的笑脸。“四儿,我把多吉给你带回来了,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了。” 覃四儿泪眼婆娑的抱着他的头,心里充满的感激和温暖。终于,她觉得她所欠下的罪孽又少了一点。 她双腿发软,像年迈的老人,步履蹒跚的一步一步的像多吉走去。 “多吉。”她蹲在多吉的面前,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一脸笑开了花。“多吉,见到你姐姐真的很开心。” “四儿姐姐。”多吉扑倒她的怀里,紧紧的搂着她的脖子,泪珠哗啦哗啦的涌入她的颈子。 “多吉,不哭,多吉是最全世界最勇敢的孩子。” “四儿姐姐,我在集市上看见你了,在外面追着喊你,可你没有听见。”多吉一脸的委屈。 “多吉,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覃四儿失声痛哭。 这句对不起,高山知道他代表的含义。 对不起,她没有听见他的喊声。 对不起,他们害他家破人亡。。 对不起,他们害他变成了孤儿流浪天涯。 “还好哥哥找到了我,是高山哥哥找到了我。”多吉兴奋的叫着。 高山走了过来,将他们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从此以后,他的生命了多了一个他要守护的人。 “多吉,今后哥哥姐姐就是的阿爸阿妈,我们去哪,你就跟我们去哪,好不好?” 听到他的阿爸阿妈,他眉头一皱,大声的哭了出来。 “高山哥哥,四儿姐姐,你们会把我卖了吗?”多吉挣脱出他的怀抱,紧紧的盯着他们。“阿妈,叔叔,婶婶都被坏人打死了,爸爸带着我逃了出来,可是在路上我们又遇到了一群坏人,他们将爸爸打死了,还要把我卖了。” 高山和覃四儿对视一眼,心里苦楚,眼角泛着泪光,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多吉,我和你四儿姐姐不会将你卖了,你就是我们的家人,我们会像你阿爸阿妈一样的爱你,关心你,我们还要送你上学,看你慢慢长大。” “好。”多吉点点头,脸上堆满了笑容。 回营地的路上,高山一手抱着多吉,一手紧紧的搂着覃四儿,轻轻的问道:“四儿,跟我回山城,见我舅母好不好?” 覃四儿突然停了脚步,神情的望着他,嘴角泛起深深的笑意。“高山,我跟你去见你的舅妈。” “谢谢你覃四儿,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 “高山,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随你去。” 081 这辈子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伴着星空,众人在一路欢声笑语中到达了营地,留在营地里的女人们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热络的食物和滚烫的洗澡水。今晚酣畅淋漓的大干了一场,大伙都有些疲惫,也不同程度的受了些伤,大家简单的吃了些食物垫着肚子,皆去洗漱,留下索玛、高山、覃四儿在大帐篷里和两个孩子待在一起,两个孩子饿坏了,一直抢着餐盘的里的食物狼吞虎咽,看得三个大人一阵心酸。 索旺姆见两个孩子和自家儿子一般大小,又听闻了他们悲惨的遭遇,几度暗自垂泪,心里起了恻隐之心。旺姆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轻声的说着:“四儿,看这两孩子脏的,一身黑不溜秋的,我们看你们也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我带他们去洗洗,你们也赶紧的洗漱洗漱。” 覃四儿却如释重负一般,这带孩子的事情,还真是有些难为她。她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怎么照顾得好另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呢? “多吉,和旺姆阿姨去洗澡好不好?”覃四儿蹲在他的身边,一脸的宠溺的望着他。 “姐姐会在这里等我吗?”多吉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不停地转动着,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高山,一会儿看看旺姆,小眼睛里有些惶惶不安,经历过那些劫难,小小的心灵早已经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姐姐在这里等你,哪也不去。” 多吉点点头,终究是同意了,小声的应了:“好。” 覃四儿嘴角擒着笑,摸摸他的头,站了起来轻轻的说道:“去吧。” 看着旺姆带着两个孩子出了帐篷,她一颗剧烈跳动的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经历了大喜过后的大悲,她整个人有些虚脱和恍惚,高山感觉到她有些摇晃的身子,三步并作两步的移了过去,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 “怎么了?”高山双手捧起她的脸,细细的瞧着。“哪里不舒服吗?” 覃四儿摇摇头,疲惫的靠在他的怀里,将自身的重量全部都压在他的身上。她紧紧的闭着眼,感受这宽阔的胸膛给她带来的温暖和安定。 两人的倒影印在帐篷上,如交颈的天鹅。 突然,覃四儿猛的睁开了眼睛,挣脱了他的怀抱,迅猛的拽起他的胳膊。 “你受伤了?”她在他身上闻到了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哪里受伤了,严重吗?” 高山被她突然的一扯,痛的龇牙咧嘴。想瞒着她,可这么长的口子,身上这么浓的血腥味,瞒也瞒不住,于是只好轻轻的点了点头。 昏暗的灯光下,覃四儿暴跳如雷,扯开他衣袖,只见整个手臂都被染成的鲜红色。“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 覃四儿将他扯到灯光下,掀开浸血的绷带,一层一层的剥开,她的心一阵一阵的紧揪。顿时,一股邪火窜上脑门。 “这不是包扎过嘛!”高山自知理亏,抹了一下鼻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包扎过,你他妈的这也叫包扎过。”覃四儿低吼。想到他刚才就是用这只手臂抱着多吉回来的,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覃四儿沉默不语,拽着他的手臂,就往他们的小帐篷方向去。拿了面盆,取了水,小心翼翼的给他清洗伤口,整整换了三盆水,才算清洗干净了。 高山也默默的看着她,咬着牙强忍着钻心的疼,这覃四儿哪里是在照顾病人,完全是在折磨他,那笨拙的样儿,轻一下,重一下的,只差没把他痛晕过去。可就是这一样的一个笨拙的女人,这辈子他是放不开手了。 昏黄的灯光打在她全神贯注的脸上,比往日多了一份温柔和恬静,格外的夺人心魄,让他移不开视线。他低头,迅速的在她侧脸上轻吻了一下,然后笑意浓浓的看着她。 覃四儿看着他风轻云淡的脸,心里堵得慌。她都快担心死了,他还有心情想那些花花肠子,一下子将手上的消毒液给他砸了过去,高山倒吸了一口凉气。 “痛。”高山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巴巴的望着她。 他还卖起乖来了。 “你还知道痛?”覃四儿低吼。“这么长这么深的口子,你是不是预备把这手整残了?” “那哪能呢,这不是一路上条件不允许嘛。”高山单手将她往怀里搂,一脸的讨好。“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这不是乖乖的让你包扎嘛!” “自己包。”覃四儿推开他,拿了药和绷带砸在他的身上,然后转身出了帐篷。 那长达三十厘米的刀口,定是被一把锋利的刀给割破的,刀口整齐,没用十层的力,也用了八层,整只手臂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两边翻飞的肉已经成红赫色,却还在冒着丝丝的血珠子,她怎能心平气和的和他谈笑调情。 她心痛得无法呼吸,全身发颤,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迫切的需要冷空气来平复一下她紧张的心情,她只好当了逃兵。 高山望着帘子外那个一直仰着脖子的女人,倔强的她不想在他的面前掉眼泪,于是选择躲在外面,一个人慢慢疗伤。他没有急着追出去,只是沉默不语的消毒,穿针,缝合,然后包扎。 待他痛的脸色有些苍白,却见她泪眼婆娑的站在帘子外愣愣的看着他。他的心突突直跳。 他向她招招手,待她一靠近,他迅猛的一掌将她拽入到怀里,单手将她固定,一双眼炽烈的凝视着她。 “别哭,四儿。”高山轻啄了一下她的眼角。 覃四儿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将热泪抛洒到他的脖子里。他低头吻去她的眼角的泪珠,可是那些晶莹剔透的泪珠像断线的珍珠,不停的往下滑,止也止不住。 “别哭,四儿,我会心疼的。”高山在她耳边浅浅低语。“一个好男人是不会让他的女人流泪的,你哭成了个泪人,我会自责的。” 她单薄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他的怀里,是那样的契合,是那样的温暖,是那样的真实。他疯狂的吻着她,像要把她揉进骨子里,那些晦暗凶险的时刻,他也是害怕的,他还没有好好的爱她,还没有好好的宠她,他得好好的。 她软软的挂在他的脖子上,一张小脸红彤彤的,他心尖颤,顿时间一股欲念从下腹蹿了起来,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到她的脸上,让她红了脸,软玉在怀,理智被抛到九霄云外,他低头滚烫的唇落在了她的额上,眉上,鼻上,唇上,颈子上。 两颗颤抖的心紧紧的贴在一起,彼此寻找着温暖,如干柴遇见了星火,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高山胡乱的解开了她的冲锋衣,又扯了抓绒的底衫,大掌伸进了她的腰,滚烫的掌心,慢慢向上,所到之处,皆起了化学反应,她整个人在他的怀里颤抖。 “不行,你手上还有伤。”覃四儿理智有丝毫的回笼。 “让你在上面。”高山喘着粗气低语,继续攻城略地。 “不行,待会旺姆要带着多吉过来。”她有所顾忌。 “旺姆带着多吉去了大帐篷。”高山低笑。 他俩刚搂抱在一起,旺姆就带着多吉过来了,可是看到帐篷里的情景,立马蒙着多吉的眼睛,迅速的折返了。 终于,在这一刻覃四儿明白,高山是蓄谋的,存心的。 “高山,你欠收拾。”覃四儿捶他。 “是,我欠收拾,今天给你机会好好的收拾。”他在她的耳边低语。 他进,她退,这一场立场力量的角逐,女人注定要弃械投降,待刺骨的痛传至她的四肢百骸,她猛地一口咬上他的肩膀,狠狠的咬住,无论他怎样哄,都不松口。 “四儿,是你先惹我的,这辈子,我不会让你从我身边逃走的。” 082 最长情的告白是陪你变老 翌日,覃四儿是在多吉的哭声中醒来的,睁眼就见到高山擒着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盯着她,顿时间一张小脸染上一层红晕。 “天不怕地不怕的覃四儿,怎么还脸红了呢?”高山诚心逗弄她。 听到高山调侃的话,她脑袋嗡的一声爆炸了,一脸的窘迫。 她覃四儿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她想也没有想的一脚给他揣过去,却被他大腿一横紧紧的压住,整个身子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别闹。”高山靠了过去,嘴凑到她的耳边低喃着。“还疼吗?”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她更加羞赧,只能使劲的在他怀里挣扎,这该死的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如果我早知道,昨晚我不会那样横冲直闯的。”高山从身后紧紧的搂着她,下巴靠在她的肩膀。“对不起,四儿。” “谁要你道歉来着,高山,你这行为无异于是打了人给颗糖吃。” 高山的头搁在在她肩膀上,低低的笑。“我这不是被你迷坏了嘛。” 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的软化,他将她翻了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浅浅的说道:“四儿,我不能保证给你富裕的生活,但是我能保证我会努力挣钱,让你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不让你受丝毫的委屈,什么累活脏活重活都由我来做,那些不开心、难过的、都由我一个人承担,你站在我身边就好,四儿,我会对你好的,你相信我。” “高山,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覃四儿仰望着他。 是谁说过,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是谁说过,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她也想听到这样的话。 高山捧着她的脸,双眸荡漾着波光,他久久的凝视着她,这个他用生命呵护的女人,他会用一辈子的时光来爱她,陪伴她。 这辈子,他做过最好的事情就是没有将她推开。 覃四儿回望着他,她心里忐忑不安,是她要得太多了吗,为何他说了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爱她,却回答不了这个简单的问题。 是他犹豫了?还是她对他没有信心了? “高山。”覃四儿浅吟着,她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于是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一脸淡然的说着:“我不一定要听答案的,如果你不想回答,就不答了。” 高山低笑,怀里的小女人生气了,因为,她跟多吉一样,是没有安全感的。从今往后,她失去的一切他都会帮她找回来的。 他怎么舍得让她难过。 高山用行动来回答了她的话,将压在身边,狠狠地吻了一遍,直到她开口求饶,他才依依不舍的放了她。 “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高山笑问。 覃四儿不语,只是一双潋波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我不回答,你是不是准备将我一脚踢开,调头就走?”高山咬牙切齿的问着。 “覃四儿,我告诉你,想都别想,这辈子我在哪,你就得跟到哪,要是你敢乱跑,我打断你的腿。你听明白了吗?”高山佯怒,又捏捏她的脸,将她拉了起来。 “看谁打断谁的腿。”覃四儿一口给他咬了回去,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直到冒出了血珠子她才作罢。 “你是狗变的啊,怎么这么喜欢咬人?” “我的东西,我得盖个章。”覃四儿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还伸手摸了摸。 高山斜睨着那圈殷红的牙齿印,嘴里笑开了花。 “那我也得盖个章。”说着将她箍进自己的怀里,作势朝她的肩膀咬过去,她却偏了头,双手将他的头紧紧的捧着,仰头朝他吻了过去。 两人一阵耳鬓厮磨,直到他们的帐篷被拉开了一条缝,高山猛的一掌拉起床单将两人罩住。 “四儿姐姐,高山哥哥,你们说话不算话,你们没等我。”多吉见到两人,立马扑了过去,紧紧的抱着覃四儿的头,哭得稀里哗啦的,搞得两个大人措手不及。 “小子,你是小小男子汉,别像个小姑娘似的动不动的就哭鼻子。”高山一掌将他拉起来站直。“小子,去外面等着。” 覃四儿躲在被窝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全身像煮熟的虾子,没法示人。 多吉挂了委屈的泪珠子,就是不肯挪移半步。 高山好说歹说的终于将多吉哄了出去,立马将帐篷的拉链拉上。 “快点,速度。”他率先起身,给她拿了衣服,两人手忙手乱的穿好衣服,彼此对视一眼,爆笑一声才出了帐篷。 多吉见他们出来,丢了手上的食物就往他们身边跑,眼角挂着泪珠子,一脸的委屈。 他可怜吧唧的拽着覃四儿的衣角,身子贴着她,紧拽着不放。 “爱哭鬼。”高山拍拍他的头,然后一臂将他抱了起来。 “小子,白天你四儿姐姐可以陪你玩,但是你四儿姐姐晚上只能陪哥哥玩,你知道吗?”高山吃小孩儿的醋,立马引来覃四儿的侧目。 “我就要挨着四儿姐姐睡。”多吉哇啦一声大哭了起来,搞得覃四儿也是一脸的尴尬。 “高山,你无不无聊。”覃四儿娇嗔。眼前这个‘逗比’是高山吗?那个冷漠沉稳的高山去哪里了? “我是在向他阐述物权法,阐述归属问题,怎么叫无聊了?”覃四儿白了他一眼,不予置评。 这时,桑吉从大帐篷那边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暧昧的笑。覃四儿面上一热,找了个理由牵着多吉就溜走了。 “高山,这两小孩怎么办?” “那个小孩得交给公安机关,无论是找他们的父母,还是安排进孤儿院,都得由公安机关出面解决。至于多吉,他的亲人都不在了,我们带走。” “你要领养这个孩子。”桑吉大吃一惊。 “是的,这是我们欠他的。我要把他失去的都给他一一弥补回来,给他最好的生活,给他最好的教育,让他茁壮成长,才能以慰他父母的在天之灵。” 高山看着远处一大一小的两人,脸上扬起了一丝笑意。 “桑吉大哥,昨天报了案,今天得去派出所说明情况,估计你们得和我走一趟,这一路来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你见谅。” “兄弟,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出门在外的,相逢就是缘,何况我们还有过命的交情,这更是难得了。是兄弟就别这么见外。”桑吉紧紧的拍了拍高山的肩膀,两个男人会心一笑。 高山带着覃四儿和多吉,一行众人去了派出所。 他们到了乡里的派出所,才知道出警的两个民警连夜将带回去的几个人审了一夜,除了那个司机唯唯诺诺的说了一些情况以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其他的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另外两个人则一口咬定,孩子是路上捡的,因为家里没有孩子,就想悄悄的带回家去抚养,所以才一路逃跑的。民警也问了两个孩子,证实了他们所说的是一个是在医院门口捡的,一个是在路边捡的,而现在两个孩子都已经找到,几个犯罪嫌疑人也没有构成实质性的绑架,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显示他们是绑架,于是只定性为聚众斗殴,罚款再拘留了数日,就算完事。 办案的民警告诉他,要想成为他的合法监护人,还得走法律程序不可,得到孩子户口当地派出所和民政局办理领养手续。 高山给曹国宁去了一个电话,简短的将这些天的发生的事情以及他的疑问说了一下,那边只叮嘱他,一切回山城再详谈,切莫打草惊蛇,两人就挂了电话。高山跟着办案民警一同去了办公室,简单签了一些手续,就将多吉带走了。 083 跨越千山万水终于寻到它 从派出所出来,高山怕带着孩子影响大伙的行程,更怕给他们带来麻烦,于是决定就此与桑吉一行众人辞别。 高山带着覃四儿站在高处目送,没有十里长亭,没有哽语凝噎,只有走风坡上翻飞的经幡在空中翻飞,诉说着他对这群江湖兄弟感激和祝福。 渐渐的,桑吉一行人淹没在磕长头的大军中,三步一拜用身体丈量着大地,朝着他们心中的神山而去。 晃动的经筒,虔诚的经声,周而复始的长头,无声的诉说着这群人、这个民族对信仰的忠贞。 兄弟,聚散总有时,他日江湖再见,且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送别了桑吉一行人,高山带着覃四儿和多吉在乡里找了一间民宿就住了下来,准备让孩子休整几天让后再直接去寺里找活佛。 安顿好之后,覃四儿就带着多吉去了集市,打算给孩子买一些日常用品,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一路上欢天喜地的,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感兴趣。两人见多吉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在心底也多了些安慰。 “高山,多吉会快乐的吧?”覃四儿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东瞧瞧西瞧瞧的多吉,一脸的茫然。“他现在还小,对死亡还懵懵懂懂的,待他长大,或许他就能明白了吧,岁月的洗礼,他心灵上的创伤应该没有这么大了吧。” “多吉是个勇敢的孩子,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勇敢坚强。”高山牵着覃四儿慢慢的走着,对于这个孩子,他们亏欠他太多,这一生恐怕也还不完。 昨夜在回来的路上,他怕多吉有心结,特意与多吉交谈过,这一谈他才发现多吉的心里什么都明白,也知道死亡代表着什么,他只是接受了这种现实,昨天在垃圾堆里看见他们,他又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所以才会奋不顾身的去追他们。 他不敢想象,要是他的小獒没有追上他们,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好在他吉人自有天相,福泽绵长。 “我们对于他来说是大海上的浮木,方不知他才是我们的浮木,只有他好好的活着,我们才能够得到救赎。” 覃四儿紧紧的抓住他的手,没有说话。只是跟着步子往前走。 敏感的覃四儿发现了高山的异常,虽然一路上他没有表现出来,可是他眸子里显现出来的忧虑,她一点不落的捕捉到了。 是什么困扰着他呢?难道说,昨夜他追出去的时候,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人?陡然间,她一个激灵,全身颤抖了一下,在她的心底,她是害怕的,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她害怕去揭晓。 突然,高山却停下了步子,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盯着覃四儿,让她背脊发凉。 “四儿,接下来的路,或许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平坦,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 昨夜那个背影太过震撼,让他不敢往下继续想下去。他的眸子突然闪现出一丝阴鸷,那个熟悉的陌生人,如果他没有辨错人,那人是江云身边的人,在雪山里,他们见过的。 可是这些,他怎么告诉覃四儿,在一切没有查清楚的情况下,他怎么能给江云乱下定论。 曹舅舅让他不要打草惊蛇,恰巧印证了他的想法,江家有问题。在未来,他势必要将普布一家的惨案查清楚,还有那个移动盘,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他该向四儿打听吗?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他也怕给他舅妈和曹舅舅带去灾难。 高山眼底闪过一丝惊惶,覃四儿想捕捉什么,可是却被他掩盖了,让她无从所知。 “高山,你发现了什么?”覃四儿追问。 “桑吉说,那孩子是被人带去医院的,然后从医院跑出来的,才遇到了这群人。那孩子还说,在医院,医生拿针扎他,偷他的血,脱他衣服,把他关不同的机器里。我在猜想,那是在给孩子做的各项检查,只是孩子没有经历过,不知道罢了,所以才会那么说。” “这能说明什么?”覃四儿不解,这思维太过于跳跃,让她一时想不明白。 “四儿,你想,如果孩子在医院丢了,怎么会没有人找?而且这群人怎么胆敢在医院门口光明正大带走一个孩子?”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故意放走这孩子,然后等着这群人去接。”覃四儿愣了一下。“他们打这群孩子的主意,究竟要做什么?” “拐卖,路边讨钱,器官移植,一切皆有可能。”高山深吸一口气。“希望不要是最后一种。” 陡然间,覃四儿血液逆流,脸色苍白无血色。她以为她逃到藏区来,隔绝了过去的一切,就逃避掉了一切,可无论她逃到哪里,那些肮脏的事情都在她的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四儿,你怎么了?”高山眉头微蹙。“多吉我们找回来,那些事情永远不会在他身上发生,别担心了。” 高山只以为自己的话吓到了她,立马搂了她的肩,转移了话题。“多吉跑远了,走吧,看看他还需要什么。” 两人带着孩子渐行渐远,街的拐角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直到他们消失不见,那人才淹没在人群中。 高山怕覃四儿高反,又带着孩子,决定一人独自前行,于是将覃四儿和多吉留在了乡里,又担心她们的安危,去找了办案的民警,让她们住进了乡里的招待所,才一人动身前往神山,一路上包车,租摩托车,租牦牛,徒步行走,跟着朝圣的人挤帐篷,住藏民家,一路辗转,多方打听才找到了那座隐藏在神山里的寺庙。 寺庙坐落在神山的半山腰上,依山而建,白塔,红墙,金顶,经幡,玛尼堆,格外的庄严肃穆。 山下有一汪静水,水面平静如潭,色泽清丽,宛如镶嵌在地上的一块巨大的蓝宝石。上山的路,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从山脚蜿蜒而上,有三三两两的牦牛和山羊在四处啃着枯草,悠然自得。在垭口下面,散落着三两栋木屋,屋顶上正冒着屡屡炊烟,高山路过,只闻狗吠,不听人声。 沿小路,拾级而上,寺庙已近在眼前,在藏区兜兜转转这么久,他终于找到了它。 外公,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天堂吗?你和这里又有什么样的故事?你让我跨越千山万水来到这里,你又想告诉我什么? 我会在这里为你诵经祈祷,祈祷来生儿孙满堂,绕其膝下,颐养天年,享天伦之路。 084 一切修行的根源皆为修心 084 整个寺庙依山而建,碉房随着山势坡度起伏而立,错落有致,虽然只有几座,小巧而又精致,丝毫不减它的庄重和肃穆。寺庙坐落在雪山,久经风雪的侵袭,外墙已有斑驳的痕迹,岁月的年轮在它的身上烙下了深深的痕迹。寺庙的外墙是砖石砌成的,墙上有方形的小窗,整个墙顶被刷成褚红色,顶的四角供奉着不同的宝幢。大殿门口悬着黑色的佛幡,风拂过猎猎作响。下面竖着一排鎏金的转经筒,筒架年久失色,泛着斑驳的痕迹。 高山卸下背包,脱下帽子,取下护目镜,一路磕长头叩拜至大殿。殿内只有一个绛红色的小沙弥,正在仔细的擦拭着小金佛。 殿内香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香火味。大殿内竖立着巨大的方柱,整个大殿内为木式结构,方柱上雕刻着复杂的纹饰,有莲、有佛、有兽,还有祥云,色彩艳丽,十分的鲜明;整个内壁也是鲜艳夺目,皆用绚丽多彩的矿石为颜料,上面描绘的丰富多彩的宗教故事,久经不褪色。殿堂内悬挂着佛幡,中央供奉着一尊鎏金释迦牟尼像,另外一侧还供奉着许多小佛像。 高山双手合十,缓缓靠了过去。“扎西德勒。” 小僧弥没有想到有人,吓了一跳,立马转身盯着高山。 “扎西德勒。” “请问,旺堆活佛是在这里修行吗?”高山拿出一张A4纸般大小的一张精美的唐卡,双手递给小僧弥。小僧弥接过,脸上大喜,如获珍宝。 “这是师傅话画的唐卡,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这唐卡是我外公的遗物,在家里供奉了快十年了。”见小僧弥这般激动,高山会心一笑,他知道他是找对了地方了。 “这唐卡我还是五六岁的时候见过,我前些年还寻过,就是没寻到,原来师傅将它送人了。”小僧弥小心翼翼的捧着它端详了一阵,心里皆是崇拜之情。小僧弥将唐卡奉还给了高山,一脸愁容的道:“山下有牧民生了病,师傅上山采药去了,最快也要落日时分才能回来,如果落日时分还没回来,就得等到明天了,你请到后面的碉楼住上,师傅回了我再请你出来。” “谢谢。”高山道了谢,去殿外取了背包跟着小僧弥去了一旁的碉楼。一路上遇见了两个小僧弥正在砍柴火,因为个子小,砍得非常的费力,那小的一个比多吉大不了多少。 房里很简洁,门口悬着一块布帆,里面一张床,一张卡垫,一张矮几,矮几前面是一坐榻,矮几上摆放了一盏酥油灯。 “庙里很久没有香客来过,客房条件艰巨,万望克服。”小僧弥一脸的歉意。 “我们行走在风雪里,风餐露宿惯了,能够遮风避雨,已是十分温暖了。” 小僧弥还忙于大殿的卫生活计,稍站了片刻就辞别了高山而去。高山稍作整理,然后就下了碉楼,他准备去给小僧弥们帮忙。 “扎西德勒。”高山一脸挂满了笑容。小僧弥累得满头大汗正在地上打坐休息,看到生人,他们都很吃惊,面面相觑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双双道了声:“扎西德勒”。 “我力气大,我帮你们。”高山拖下羽绒服,挽起抓绒的冲锋衣,大步朝他们走过去了。 “谢谢。”其中稍大的一点的小僧弥抹去额头上的汗珠,立马摇头。“师傅说,砍柴也是一种修行。” “是的,砍柴也是一种修行。但是,乐于助人也是一种修行。”高山耐心的给他们开导,可两个小僧弥还是不为所动。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好不好?”高山上前,坐在了他们的前面。两个小僧弥相视一笑,随即点头。 “从前山上住了一个屠夫和一个喇嘛,屠夫为了生计每天都要猎杀鹿子,屠户猎来的鹿子自己留一半,给山上的喇叭送去一半,日复一日,从不间断,山上的鹿子被猎完了,只有到更高的山上去,屠户学会的飞行,从这座山头飞到那座山头,打回的鹿子仍然要给喇叭送去,后来屠户得道成了佛,喇叭觉得屠户罪孽深重,屠户能飞,他也能飞,他想从这座山飞去另一座山,可他却掉到了山崖摔死了。” “你说的一颗心最重要。”稍大一点的小僧弥一语点中核心。 “是的,你说得很对,修行就是休修心,这也是佛主给我们的启示。如今,我带来一颗虔诚的心,希望通过我的一点微薄的力量来帮助你们。” 两个小僧弥被高山的话打动了,对视一眼之后,点头同意了。高山心中一喜,欢快的拿起斧头,就开始大刀阔斧的干活,劈了柴火,高山又帮他们挑满了水,炒了青稞,磨了几十斤青面放着,最后,还跟着他们一起将大殿中所有的金佛都擦拭了一遍。 高山在寺里整整等了活佛一天,心里想的念的全是覃四儿,她担心那群人趁他不在的时候对他们下手,那群人绝对算得上江湖恶棍,如果他们要趁机报复,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是最好的机会。他有些后悔,将她和多吉留在了乡里。下午的时候,他试图给她联系,可是手机没有一点信号,最后只能作罢,只有跪拜在佛前,不停的祈祷。 夕阳的余晖洒满整座雪山,形成了日照金山的壮美景观。高山站在殿门等待活佛,可是等到满天的星斗还是不见活佛的踪迹,殿内燃起小小的酥油灯,昏暗的灯光将大殿的一切照得影影绰绰。 三个小僧弥在蒲团上打坐,伴随着经筒的转动声,开始诵经,郎朗的经声中还带着几许的稚嫩,就是这稚嫩的声音却带给了他短暂的平静和安宁。 “师傅。”突然最小的小僧弥开心的叫了一声,掀起绛紫的僧袍就冲了出去。“师傅,师傅。” “尼玛,小心台阶。”堆旺活佛背着布袋,慈眉善眼的迎了过去,将小尼玛抱了起来。 “师傅。” “师傅。”这时候,打坐的其他两个小僧弥也站起来,迎了出去。 “多嘎,杰布。”旺堆活佛拍拍两个大孩子的肩膀。这时,高山才知道,今天在大殿迎接他的是多嘎,在后院砍柴的杰布和尼玛。 “师傅,您的唐卡回来了。”多嘎一脸的欣喜,多嘎指了指站在蒲团前的高山。 “唐卡?”旺堆活佛一愣。 “就是师傅您十多年画的释迦牟尼佛主树下静悟图啊!”多嘎激动的说着,指了指殿内的高山。 顿时旺堆活佛一脸的震惊,疾步跨进了大殿,目不转定的盯着高山。 “扎西德勒,旺堆活佛。”高山双手合十,移步微微上前一拜。 “你是苏忠的孩子?”旺堆说的是疑问似的肯定句。 “是的,苏忠是我的外公。” 旺堆将采药的布袋递给了多嘎,嘱咐他好生收着,明早送下山去,然后带着高山来到佛前坐下。“这大殿的释迦牟尼佛的金身还是他捐赠的,这么些年来,年年都来给佛像度金身,我们都很感激他。”旺堆活佛热泪盈眶,充满感激。 “前些年,每逢藏历新年前后,他都来,这两年来也不见他,替他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每次都说他一切都好。”旺堆的神情有些凝重,冥冥之中,他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 “这两年,他可好?” “外公去年走了,走的时候很安详,他在弥留之际,一直念叨着活佛您,念叨着佛主。” 听到这里,旺堆活佛的眼睛湿润了,口里颂着超度的经文,着杰布点上了一盏长明灯,之后就不在言语,他们知道,他们的师傅正伤心着,也跟着在一旁诵经。 “先生,请随我去休息吧,师傅今夜恐要颂念一夜的经文。”多嘎提了一盏酥油灯走了过来,静待着。 活佛朝他摆摆手,口里的诵经声越发的凄凉。 085 要用什么来偿还欠下的债 天空刚泛着鱼肚白,高山就摸索着起了床,收拾完毕行李,就出了碉房。昨晚与活佛短暂的见面,什么也没来得及问,他还有好多关于外公的事情要请教活佛,而且他也不放心覃四儿,他得尽快赶回乡里,于是起了一个大早,径直朝大殿去了。 东方的天空蒙上了一层橘红,远处巍峨的雪山也弥漫着一层金光,下了碉房,高山看见小僧弥尼玛正在扫地,小小的身子,比竹笤高不小多少。 “扎西德勒。”高山双手合十朝他走了过去,欲要帮忙。 “扎西德勒。”尼玛也还一礼。 “你要走了?”他皱眉,紧接着说道:“师傅在大殿等着你。” “旺堆活佛诵了一夜的经,一夜没睡?”高山望了望大殿的方向,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感激。 尼玛点了点头,指了指大殿的方向,催他赶快前去。“去吧,别让师傅久等了。” 高山疾步来到大殿,佛前那个绛红色的身影正在整理佛龛上的小佛像,背微驼,颤巍巍的垫着脚要正往上搁置小佛像,有些站不稳。高山三步并作两步向前靠了过去。 “我帮您。” 旺堆活佛见是高山,微微一笑,将小佛像递给了高山。“你来啦,苏夏,我还以为你会晚点过来的。” 旺堆活佛指了指佛龛旁边的那堆小佛像,示意高山全部搁置上去。 “旺堆活佛,我想像我的外公一样,为寺里的所有佛像贴金,可以吗?”高山转头望着活佛,一脸的诚恳。 “给佛像贴金,福报无限。”活佛嘴里立马念了一串六字真言。 高山咧嘴一笑,继续搬佛像。而旺堆活佛则朝大佛像后面去了,须臾之间取了一个用金黄色的绸缎包裹着的盒子慢慢的走了出来。 “苏夏,搁置完了就过来坐下,我有东西要转交给你。” 高山缓步过来,坐在旺堆活佛的面前,看着他眼袋深黑,面色疲惫,他一双包涵神情的眸子立马涌上一股热流。“活佛,谢谢您为我外公诵经超度,他在天之灵一定感受得到。” “苏忠是佛主面前虔诚的信徒,是他感化了佛主,为他诵经是佛主的旨意。”说着将刚刚取来的盒子递给了他。 “这是你外公在几年前寄存在我这里的,说有一天,他的孙儿夏夏会来取的,如果夏夏没能来,那定是佛主的旨意要让他宽恕一切的罪恶。如今你来了,我想也是佛主的旨意,这世界因缘际会善恶终有定数。如今我把这盒子原封不动的交给你,希望你胸怀慈悲之心,以博大的胸怀包容一切,即便是那些罪孽深重的人,你也要原谅他们。” 高山心里突突直跳,他不知道他的外公究竟给他留了什么,为何旺堆活佛的眼里闪烁着泪光,脸上写着悲伤,活佛要他原谅谁?要包容什么事情?谁又是那罪孽深重的人?他又怎么来原谅那些罪孽深重的人? 他接过盒子,轻轻的打开,最上面的是一个厚厚的相册,相册还留着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格,十足的年代感。 他望了一眼旺堆活佛,活佛朝他微微一笑,给他鼓励。他有些情不自禁,手止不住的颤抖。轻轻的翻开,第一页只有一张照片,照片显然是偷拍的,照片的大部分都被门廊给挡住了,照片上是两个人的背影,一男一女,两人手牵着手,正在教堂里聆听牧师的祷告。照片下面用蓝黑色的墨汁写着:1981年秋,颜颜结婚了,却没有任何亲人前去祝福她新婚。我把我的女儿赶出了家门,可是,她就真的不要爸爸了,可是作为爸爸还是要祝福女儿,新婚快乐。 看到这里,高山热泪盈眶,滚烫的泪珠滑落了下来,这么多年来,是他们错怪的外公了,原来外公一直是深爱着妈妈的。 紧随着第二张,也是偷拍的,背景是一个山村,照的是一个女人的侧颜,正在地里摘黄瓜,身子的大部分被叶子遮住了,可还是看得出,挺着一个快要临盆的孕肚。照片下面也用蓝黑色的墨汁写着:1982年夏,颜颜的宝贝要出生了,可是我却不能去看看我的小外孙,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叫夏夏,夏天有温暖的阳光,有阳光一切就有了希望,如果能在我的身边长大,我会像宠她一样把他捧在手心,细心的呵护。 高山再也忍不住了,脸埋在手心里,放声痛哭起来。“对不起,外公,对不起,对不起。” 高山嚎啕大哭。“如果,如果早知道这些,我一定会听你话,我一定不会调皮,不会惹你伤心,我也绝对不会绝食、跳楼、离家出走,更不会故意去打架斗殴,抽烟熏酒,给你闯下那么多少祸事,对不起,对不起……” 他继续翻着,全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无一例外,全是偷拍的,妈妈的,爸爸的,他的,单独的,合照的,春天的,夏天的,秋天的,冬天的…… 最后一张照片,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上他们一家三口在相馆照的,在他们的旁边,还硬生生你的剪了三个人像贴在他们的身边,那是外公,舅舅和舅妈。这是一张拼凑的全家福。高山泪涌如柱,他不知道他的外公是用什么心情来拼凑的这张全家福。高山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每一个人,泪珠模糊了他的双眼。 “妈妈,爸爸,你们看到了吗,外公是爱你们的,他早就原谅你们了,他深深的祝福着你们,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们,在用他的方式在默默的关心着你们。” 一张张旧照片,满满的都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他对女儿所有的关心和亏欠都投寄在这一张张模糊的照片里,父爱如山般雄浑,如海般深远。 外公,你告诉我,我要用什么来偿还我们欠下的债。 “孩子,看看下面。”旺堆活佛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高山擦掉眼泪,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他轻轻的将相册放在了一旁,继续翻看盒子。 下面是一个牛皮袋,厚厚的一包,胀鼓鼓的,袋子后面系了绳子,因为年久,有些粉脆,轻轻一扯就断了。他小心翼翼掀开袋口,里面立马滑出一叠裹了胶的照片。看着那照片,高山脸色大变。 高山惊慌无措的望着旺堆,他不知道外公这是何意,想从他的脸上寻找答案。 旺堆活佛沉默不语,用慈祥的眼神鼓励着他继续翻看。 高山颤抖着手迅速的一张一张翻看,那厚厚一叠照片都是车祸现场的照片,特写的,全景的,各个角度,各个细节面面俱到,整整有三十多张。 高山心痛得快要窒息,他从藏区赶回去的时候,父母和舅舅已经在殡仪馆里,遗容已经整理完毕,岂知车祸的现场竟是如此的惨烈。 高山全身发颤,额头冒着颗颗冷汗。 袋子里面还有一些从各种报纸上剪接下来的消息,厚厚的一摞,都是事关那场车祸的报告,还有公职部门出具的责任判定书,保险公司出具的赔偿协议。 除此之外,还有一叠厚厚的照片,是一座座不同的老房子,和一所医院的照片,上面看不见医院的名字,但是能看出来那个医院。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手术过后的满屋狼藉的照片,血淋淋的。最后还有一张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的侧颜,拍得很模糊,看不清人脸。 高山懵了,一脸茫然的望着旺堆活佛,不知道这些照片和资料代表着什么。 “孩子,这是你外公留给你的,我相信你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我不明白,活佛。”高山一脸猛然的望着旺堆活佛。 “孩子,一切都是天注定,如果你能悟出来,也算佛主给你指了一条路。孩子,你的外公对你给予了厚望,你一定不要让他失望。”旺堆活佛说着,将手上的念珠赠送给了高山。 “给佛主贴了金就走吧,孩子,你还有你的路要走。”旺堆活佛站了起来,高山也急忙抱着盒子站了起来。 “孩子,你要一心向佛,用一颗向善的心供奉着你的佛主。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也有一颗菩萨心,慈悲的佛主会指引你,去吧,去吧,去干你该干的事情吧。” 高山捧着盒子,心里沉甸甸的,目送着旺堆活佛佝偻着背出了大殿,消失在晨光中。 086 对不起是我把你给弄丢了 旺堆活佛带着多嘎下山给牧民看病去了,高山去找了布杰说给佛主贴金事情,待一切妥当之后,高山等不及贴金,就辞别了布杰和小尼玛下山了。 此行,他是带着对他外公的浓浓的歉意和深深的爱意下山的。 他陡然发现他这些年活成了一个混蛋,活成了一个带着面具过活的混蛋。鲁迅说过: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接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 这些年随着外公年事已高,他渐渐的原谅了他的外公,可那些长在他心里伤痕和痛,常年长在阴暗的角落里,不见天日,太阳照射不到,月光光顾不了,成了他无法言说的痛。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那些泛黄的照片成了一道光,照亮了他心中的黑暗。 接下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些照片需要他解密,当年的车祸需要他重新调查,失踪的妹妹还需要他去寻找,还有……还有那个闯入他生命的女人,他要陪她一起慢慢变老。 于是,返程的路,轻快了不少,经过了两天的翻山越岭,他终于到了公路边上,这条路不是朝圣神山的主要的路线,所以来往的行人和车辆都不多,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他在路上徒步行走了一个小时,也没有一辆车经过,此时的他有些沮丧,也有些着急。 帐篷干粮都随身带着,再住一晚上不成问题,可是他想念覃四儿了,非常非常的想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同样也在想念着他。已经四五天没有她的消息了,他的手机没电了,他没有办法联系上她。 走着走着,突然远处扬起一条扬尘,紧接着在他的视线内出现一辆越野车,他兴奋的跳了起来,立马冲向土路中间,挥手拦车。 越野车越来越近,车还没有挺稳,车里的人就探出了半个身子,一脸兴奋的叫道:“高山,你怎么在这里?你女人覃四儿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原来是周末和李翔两人。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江湖兄弟江湖见! 车在他身边陡然停下,高山见了两人,立马乐了。“周末,李翔,你们不是去冈仁波齐了吗,怎么到阿尼玛卿山来了?” “那边磕长头的人太多,所以半路折返了。”周末和李翔下车来,帮他把东西搬到后座,高山掏出烟盒,一人递了一支烟,就着火苗一起点了。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周末好奇,带着探寻的眸子盯着高山:“怎就你一个人,覃四儿人呢?那妞跑了?” 高山哈哈一笑。“她能跑哪里去,即便跑到天涯海角我都给她逮回来。” “覃四儿就是有那本事,让人心甘情愿的追她到天涯海角。”周末感叹,丝毫不在高山面前遮掩他的仰慕之情。 “可惜你生不逢时!”李翔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高山无声的笑着,不言不语。 “你们不是去看冰川了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李翔好奇的问着。 “去的路上她高反生病了,我们就去了拉萨给她看病,后来又来了阿尼玛卿山,路上我们又救了一个孩子,因为我要到雪山来拜访一位活佛,担心她高反,又担心孩子,所以将她和孩子留在下大武乡。” “还救了一个孩子?”周末瞪圆了一双眼睛。“你们这趟旅行还真是有意义。” 高山没有回答,这趟旅行,相必他和她永生难忘吧。 “对了,我手机没电了,把你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四五天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他一脸的兴奋。 周末掏出手机给他,他立马拨了出去,可是电话那端久久没有人接听。他联系的拨了几次,仍旧没有人接听,高山蹙眉不语。 “怎么,她没有接电话?”周末瞧了瞧他的脸色,有些尴尬的说道:“当初留了电话,会不会见到我的号码,所以不接?” “这女人做得出这种事情来。”高山苦笑一下。 “上车,继续打。”三个男人解了烟瘾,立马上了路。 高山又打了两个电话,可覃四儿还是没有接,于是他给她编辑了一条短信,消息显示成功了,可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那边还是没有反应。顿时间高山有些起疑了,心里有些不安了。 “你给他发的什么消息,她会不会以为是周末诳她?”李翔看着后镜中高山一脸的担忧,立马打圆场。 “不会。”高山斩钉截铁的否定了。因为他发送的消息是:四儿,我见到了活佛,活佛转交了一些东西给我,返程路上巧遇到在双湖结交的两个朋友,搭他们的车回乡里,手机没电了,见消息回电。 他给发的短信,只有她一个人明白,也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所以,他明白,她出事了。 “这个点是饭点,会不会吃饭的地方太闹没听见,又或者手机没带身上。”周末也转过身子,安慰他。 他们本来住民宿,为了安全起见,所以才托了警察帮忙,给她们换到了乡里的招待所,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晚上不要出门,也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再说了,那群拐卖儿童的混蛋,她是见识过的,她不可能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高山继续打,可是手机仍旧通了没有人接。 于是高山拔打了警察局的电话,那边立马传来一阵好奇的追问:“三天前,你不是把覃小姐接走了吗?” “你说什么?”高山的嗓音立马拔高了几十分贝,惊吓到了前面的两人。 “你他妈的再说一下,谁把她接走了?” 电话那端的警察被他怒吼了一声,声音顿时小了下去。立马把那天的的事情给他重复说了一遍。 高山心急如焚,扔了手机在座椅上,双手蒙着脸,脑海一片空白,毫无头绪。 “怎么了?”周末见他情绪失控,立马涌上一股不详的念头。 “她失踪了。”高山的声线有些颤抖,不由自主的发颤,让前面两个大男人一下子神经也紧绷了起来。高速行驶的车戛然而止,因为惯性三人往前耸了出去。 高山开了车,冲了出去,一掌狠狠的锤在了车上,顿时间,车门凹了下去。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失踪,你再打听打听。”李翔和周末也下车来,不可置信。 “我给派出所打电话,那人说三天有人将她接走了,说是我安排了车将他们接走的。” “她覃四儿也跟着走了?”周末诧异,不可置信:“那不是她覃四儿的作风啊,明知道不是你还要跟人走?难道是熟人?” “她一定是出事了,她一定是出事了。”高山情绪有些激动,脑子一团浆糊,无法冷静思考。 “明知道有危险,我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乡里。” 高山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吓得周末和李翔冲了过去,紧紧的抱着他,防止他继续自虐。 “高山,你这是做什么?” “三天了,已经三天了,我要到哪里去找她?”高山额头鼓着青筋,一脸铁青,他抓着手机,一直拨覃四儿的电话,一直拨,一直拨,可等待他的永远是冷冰的语音提示,直到周末的手机自动关机。 他双拳紧握,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四儿,你现在哪里,还安全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四儿,你听到我在呼唤你吗? 四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下。 对不起,四儿,是我把你弄丢了。 四儿,你一定要好好的,四儿,我的四儿,我求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否则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高山,你冷静想一想,谁会冒充你。” 周末试图给他分析。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他早就该想到的。 他千算万算百密一疏,竟然算掉了一环,那些人是组织有纪律的犯罪团伙,怎么能轻易放掉多吉。他敢肯定,四儿是被他们绑走了。 他现在只希望覃四儿不会落在那群藏人的手上,如果是落在江云身边那男人手上,她就不会吃亏。 “谁?”周末和李翔对视了一眼。 “那群拐卖孩子的人贩子。”高山的话,让两人大惊失色。 “赶快报警,继续赶路。”周末将高山拽上车,立马上了路。 一路上高山面沉着一张脸,眼神有些阴鸷,布满红血丝,他不言不语,陷入沉思,周末和李翔试图开导他,他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知道他在思考,也就没有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