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权杖》 第一章 寒冬的选民 罗德感觉很糟糕。 就像是条被刺瞎眼睛、扎穿耳朵的老鼠。 看不见,听不着,只有刀刮在肋骨上那般可怕的疼痛存在着,让他如同被成群饥饿海鸥包围着的半死的鱼。 他察觉不到四肢,也察觉不到脑袋,只好过被永恒冰冻起来的昆虫,勉强能挣扎进行着不大现实的幻想。 不知过去多少个日、夜、自然时··· 罗德最终还是感觉到了久违的身体,逐渐开始进行不灵活的指掌活动。 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现实。 因为老是有持续不停、如同暴风般有力的呼吸回荡在耳畔。 罗德能明显分辨出那些悠长炙热的喘息,以及诺威马那样细长蔓延的吸气声,偶尔还会有音调变化分明的嘶颤声加入其中,听起来像是种奇妙的语言。 ‘不朽父神在上、伟大的天秤之神庇佑、公正之神灵啊,请让我逃脱这个噩梦吧。’罗德在心底用从未有过的虔诚祈祷,狂热的到像个南方教派苦行僧。 他乞求着神灵的回应。 同时在这段寂寞而单调的时间里,回忆起自己的虚伪卑鄙的一生。 他是个洛丁汉人与诺克人混血。 前者从不知道多少年前就生活在极北之岛的海峡对岸,享有着最广袤而肥沃的土地。 他们世代侍奉着象征公平正义的天秤之神,以尊循“公正、虔诚、无私”的骑士之道闻名。 在神灵的庇佑下,洛丁汉人在这片神眷之土上建立起了一个同时代最庞大的帝国。 它有成千上万的帝国骑士遍布在这片大平原上,从极北海峡到最南边的普林斯顿大森林,从东方无边无际的暴风海到西部尽头荒芜的帕米尔高原。 从帝国的边境到另一处边境,即使最吃苦耐劳的鹰鹫也要飞上三个天秤月。 伟大的神眷骑士们搏杀野兽、驱赶森林、建立农庄,一步步扩大帝国的领土,也一步步散播着天秤之神的光辉。 与有着辉煌成就的洛丁汉人相比,诺克人就如同是贵族领地旁生活在偏僻农庄的乡巴佬邻居。 他们世代生长在极北之岛上,依靠着寒风之神的庇护与海洋存活,但这一切被那场犹如灾难般的‘长船来袭’所终结。 披坚持锐的洛丁汉骑士像头野牛般闯入这座岛,一手利剑一手火把,为诺克人带来了“公正、虔诚、无私”,带来了天秤之神的信仰。 此后数百年拉锯的神之战争消耗了数不清的生命,但最后寒风之神还是敌不过强大的天秤之神,它引领着最为忠诚的诺克十三氏族继续向北,进入了那片只有蛮荒野兽生存的乌诺克圈—它在诺克语中意为‘极北之北’。 神战之后,靠海也温暖一些的北岛南部从此彻底成为天秤之神的牧区,它不仅为这个庞大帝国带来了最后一块版图,也同时带来了数不清的洛丁汉-诺克混血儿。 罗德就是这些混血儿中的一员,填满他人生二十余年的记忆中只有饥饿、寒冷、斗争以及谋杀。 这个可怜人所能回想起的最舒适的工作,也不过是在一个破旧不堪的小港口码头,每天配合几个恶棍从老实巴交的渔民手中夺取食物,然后事后分到半条黑面包加上一条腌鱼,运气好还有颗泼坦特果。 当罗德第六次回想完脑子里的单薄记忆时,一直没有得到神灵回应的可怜人改变了。 “这世间无论哪位神灵啊,请回应我的祈祷,我以自己的灵魂发誓,会用所有的一切补偿您的恩赐。” 漫长而寂寞的等待中,罗德对自己的信仰逐步丧失希望,到最后,他甚至厌恶曾经的寄托,厌恶神灵所宠爱的洛丁汉人,厌恶自己身体中那不知道从什么人那里继承而来的血。 “半-诺克人。”差不多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恢弘的回响声从心底响起,带着让罗德有点冻结的冰冷腔调。“我的血,我的肉,是你在呼唤着自己的先祖吗?我伟大而不朽的诺德烈的血脉,寒风的继承者,是你在呼唤着伟大的寒风之神吗?” 声音一次次响起着,直到罗德在心底暗暗回复。 “是来自您卑微的仆人的呼唤,寒风之神诺德烈,诺克人以及我的先祖。” “请帮助您的血脉、您的子孙,帮我逃离洛丁汉人的噩梦,帮我不再卑微的活着。” “曾经背弃凛冽寒风的孩子啊。诺克人不会因为生活的卑微而泄气,就像诺威马不会因为地上铺满冰雪而放弃驰骋。” “罗德,我的血,我的肉,我的骨。我世间最后的选民,你不应该是卑微的那一个。” “将我的冰权杖在极北之岛擎起,告诉所有人寒风之神将重临世间!” 第二章 裸男罗德 饥饿,如同凶狠的猎犬那样纠缠着,时刻仿佛在用岩石般坚硬的利齿在空荡荡的胃里搅拌,给罗德带来痛苦的冲击。 这位寒风之神的选民,此刻正忍饥挨饿从高耸的雪山上滑下来,身上一前一后绑着两块不算大的白褐色树皮。 罗德是在大约半个自然时之前苏醒过来的,就是这座雪山山腰的一处大山洞里。 那儿没有想象中的美酒佳肴,甚至可以说除了石头和积雪之外一无所有。 是的,选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赤裸着躺在地上,下巴上的胡须拖出了半尺长。不过罗德最关心的还是自己下身都要和地面冻在一起的蛋蛋·······那可真是幅让男人糟心的画面。 在接下去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罗德从来都不愿意提,不过后来结果证明,他的身体还是很强健的。 事实上,他在北风和雪地里一点儿也觉察不到寒冷,反而像是在春季的海湾里欢快畅游。 唯一令他苦恼的就是不断从胃部传来的饥饿感,选民现在认为自己能一口气吞下整条冰牦牛。 从洞口划弄起一捧积雪,罗德稍稍用力把它握成球,接着小心翼翼的举起来,放到嘴巴那里,刚出生的小狗崽般舔了一口。 温暖的舌苔因为遇到寒冷而不自觉收缩,最后卷着些融化的雪水进入喉咙,滋润了从嘴巴到胃袋之间的长长一道。 “哈。”不大熟练的张嘴吐出一口白气,选民用不知多长时间没用而有些结结巴巴的诺克语祈祷。“赞美您呀,雪山般伟大的寒风之神,我……呜呜……” 接下去并不是神灵之下第二伟大的罗德大人激动地说不出话,而是他老人家刚才不自觉的向前迈了两步,然后一脚踩空…… 估计只有无所不知的神灵会了解地上的雪层有多厚……这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冬季无人打扰。 悲剧的选民大老爷就这样直挺挺前扑出去,在平整的雪面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洞的人形,即使连他发硬粘结在一起的头发都能从上面看出来形状。 “呸!哦,呸!见鬼!”在积雪里挣扎了好一会才爬出洞穴的罗德吐着口水抱怨。 世上没有不曾在雪地里摔跤的诺克人。 每个生于极北之岛的孩子,一生都要与积雪相伴,直到终老也是被积雪掩埋。 诺克人可以算得上是最擅长在雪原上生存的人类之一。 抹掉身上多余的雪水,选民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和腿。 他遇到了一件荒唐事,简直有点见亡灵。 自己重了起码两百磅! 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体的形状,发现也并没有改变太多。包括刚才差点冻在地上的部分。 “这绝对是个麻烦……大麻烦。”光着身子的大胡子罗德环抱臂膀,眼睛眺望向远方。 接下去,裸体的选民在这个洞子里面找啊找,忍着火烧一样的饥饿感,最后被他发现了一颗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雪松树。 就长在洞口不到十码远的地方,因为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而不大容易看得出来。 从刚才砸出来的窟窿开始,罗德一点点的向着那边移动,最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从那颗半死不活的雪松上,扒下了七八块树皮,同时还把比较细小的枝条折了个干净。 没用到一个自然时的一半的一半,裸体大胡子就造好了双雪鞋,只有鞋底的那种。 就是把树皮垫在脚底板,然后用细松条绑的结结实实。 这样起码比光着脚好很多,因为罗德不用每次都陷下五六尺深。 于是,就出现了刚开始的场景。 准确的说也并不对。 因为大胡子裸男刚开始是没有足够树皮的。他那一前一后绑在身上的,是山腰处另一颗雪松的馈赠。 哦,还有几颗松子,这是罗德不知道多久以来唯一填进肚子的食物。然而,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罗德觉得更加难受,饥饿的像是能把那种火烧炙燎感喷出来,就像巨龙吐息那样。 诺克人都知道,比起山腰往上部分呼啸着的北风,山谷里的寒风要更加凛冽阴冷。 宛若刀割的触觉不断提醒选民,他需要找一个温暖的地方待着。 可罗德同样也需要食物,这是一个生存需要面对的选择。 或许,是来自寒冬之神的授意。 一个也正被饥饿折磨着的家伙出现了。 这是头离群的孤狼,疵起的尖牙和绿油油的贪婪眼神很好表现了它的想法。 身上数不清的伤疤和独眼证明了它曾经的凶狠好斗,脖子上还带着粉嫩的秃皮则代表着它是一头衰老的失败者。 这是头北岛狼,也是曾经的狼王。 第三章 我的体内藏着条龙 一头三尺长两尺高,重量超过一百五十磅的北岛狼? 它要撕开一个人的喉咙可比划树皮简单多了。 罗德在寒冷和恐惧的刺激下打了个颤,接着身体微微勾下来,上岸的海蟹那样抬起微曲的胳膊……向后退。 当然要后退了,大胡子现在一点都不愿意实现自己之前的愿望。 让他这么一个只拿过小刀子勒索渔民的混混去杀死头饿狼?? 用拳头还是牙齿? 哪怕现在他是个神灵的选民!还是最后一个。 老狼可不会在意对面这只裸男的想法,因为从暴露的部分来看,尝起来应该相当可口。 于是它健壮有力的后肢蓄力弯曲,身体低伏,嗓子里发出‘呜喽喽’的声音。 “我的神啊,伟大的先祖诺德烈,请给予我一点帮助吧。”罗德急的快要冒出冷汗,嘴巴里不忘着无意识嘟嘟囔囔。 事实证明,神灵也有打盹的时候。 罗德看着老狼隐藏在毛皮之下的筋肉扩张收缩,身体利箭那样射向自己。 那弯刀一样伸出的锋利勾爪,匕首般整齐排列着的凸起尖牙,越来越近,缓缓放大。 “你这个该去见亡灵的婊子!” 内心焦躁的大胡子不知道在大声叫骂着谁,很不冷静的把双臂一前一后的砸了出去。 的确是砸出去。 因为罗德发现自己的拳头就如同铁匠挥舞起来的铁锤头,是那样坚硬有力。 率先挥出去的左拳先是碰到前扑的狼爪,结果那能够刺穿牦牛皮的勾爪却像是遇到了海边的卵状坚石。 先是爪趾因为裸男前臂的阻挡而不受控制的分开,然后整段前肢‘咔吧’脆响着以不容易想象的到的方式折向后方。 没有给它反应的时间,罗德的右拳就撞上了孤狼刺出的尖牙。 比公牦牛还要可怕的惊人力量尽情宣泄在老狼的脑袋上,然后一下接着一下,拳头击打血肉的沉闷“噗噗”声如同连绵不绝拍碎在岸边的海浪。 …… 极北之岛的冬季少见有晴天,按照诺克人的说法,晴天也叫做沐浴日,是他们少有的休息日。洛丁汉人到是没有这传统,但后来他们知道,这种日子,山林野兽会非常的活泼,活泼到会找人接吻——就是吃了你。 这一天,烈阳艾斯德尔早早就爬到天空正中,但从它那里射来的光芒却没有多少温暖的意思。 就像天秤之神的教义之中所说,极北之岛曾是个众神抛弃的地方,所以才会被邪恶弱小的寒冬之神窃取。 在群山夹缝之中,一座低矮雪丘上,歪歪斜斜长着的雪松随着极北乌诺克圈吹来的凛冽寒风摆动,企图将上个夏季积攒的种子撒播出去。 这当然只是徒劳,一只坚实有力的手掌从旁边伸过来,稳稳揪着它可怜的枝干,将松塔壳里面不多的松子抠了个干净。 这人背上披着张白灰色的毛皮,前臂与双腿上绑着厚厚的一层细茅草,勉强把身体包裹了。 轻易用手指头捏碎松子的外壳,罗德一口把它们全部吞掉后并没有满足,他砸吧了下嘴,又从背后拽出来半条烤的焦黑的狼腿,没吃饱的恶犬那样狠狠咬下一块肉。 “该死的,这鬼地方。”嘴巴上下咀嚼时带着不满的嘟囔,罗德伸伸腿、跺跺脚,准备找个温暖的地方休息了。 向南行走五天后,唯一的食物——接近一百磅狼肉现在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在找到任何一座诺克人或者洛丁汉人的聚居村落之前,罗德需要寻找食物和保持温暖。 选民很快就在丘陵下的一片灌木林里找到了适合停留的地方。 那是个废弃的熊洞。 如果无视里面盖不住的骚臭,倒算是个好住处。 自从用两只拳头打死了那条老狼,罗德终于认识到了强大的自己。 野熊那样坚强壮硕的体魄,比冰牦牛还要坚韧弹性的皮肤,再加上比洞狮更狂暴的力量,选民都怀疑神灵在他体内藏了一条龙。 哦,差点忘了。 罗德现在大概有五百磅重,抵得上两个差不多体型的诺克人或者洛丁汉人。 这姑且算是成为选民之后的一个坏处,因为在雪地里,他经常会陷得很深,深到拔不出脚来。 忍着呕吐的欲望将熊洞废弃的通风口通了通,又清了清里面熊粪和尸臭。 感觉异味消散很多的罗德又在里面生了堆火,用来烤一烤冰冷的脚底。 要不是前两天抓到了两只惊慌之下没藏好的冰刺猬,用它们厚而保暖的皮脂层裹脚,那他走上三四里路就需要停下来歇息一会,不然冬季会冻掉他的脚趾。 第四章 相遇 在烈阳艾斯德尔向西方挪动两个时位后,歇够了的罗德终于从暖洋洋熊洞里探出脑袋,看了眼积云的天空。 圣辉之眼马上就要坠入西方群山的阴影,而银月诺瑞艾斯则害羞的从东方露了个头。 极北之岛的烈阳时段比较短暂,和银月时、红月时加起来差不多。 幸好与红月、黑月比起来,三个多银月时还算明亮,所以罗德前几天能花掉半个自然日的时间赶路。 不过今天不行。 作为从小生长在极北之地的诺克-洛丁汉混血,罗德伸伸舌头就知道暴风雪要来了。 这里的冬季就是这样,狂风暴雪随时能扑过来淹没你、冻僵你、吞噬你。 “见亡灵的天气。”抓把雪用力在脸上搓几下,选民嘟嘟囔囔的缩回洞穴,给发暗的火堆加了根木头。 冒出几缕呛人的烟雾之后,亮红色火焰才慢悠悠升腾起来,晃动着映在罗德脸上。 他身边还有十四五磅重的狼肉可以食用,但仅仅这点是熬不过暴雪的。 罗德现在比猪猡还能吃,七八磅狼肉都不能塞满肚子。 世代相传的经验果然非常有用。不到半个自然时内,北方吹来的寒风呼啸声就愈加尖锐猛烈。 暴雪也在银月诺林艾斯整个从东方跳出来的时候,洒向人间,遮住了她轻柔的薄纱面。 雪开始的时候还只像沙粒那样细密下撒,不过后面就逐渐凝成大片大片的雪绒,几刻度的时间内把地面的痕迹抹平。 罗德在洞**祈祷着暴风雪快点结束,同时在不远的地方也有人挣扎着表达相同的欲望。 “抓住我的腰带,前面有个熊洞,能让我们躲过这场暴雪。”巴特是个贪财的佣兵。据说只要拿出满意的钱,这个凶狠的家伙连割掉下体都不会皱眉毛。 “圣裁啊,这糟天气真是要命。”跟在他后面,一只手颤巍巍拉着麻绳的就是这次旅途的雇主。 一个从王城帕特兰来的学者,同时还是位研究药剂学的大师。 一周前,巴特还认为这场旅途简单优厚。现在,他只会觉得屁股后那个身体干瘦的糟老头儿,还是适合待在北岛南方,在不结冰的港口区,靠着温暖如夏的大理石壁炉——这个洛丁汉人实在是太不适应雪山和风暴,当然,也太老了。 “加把劲,索拉夫大师。钻进前面那个熊洞就会暖和了。”又一次看在钱的份上,巴特拽了下老头的胳膊,第一个把他甩进了洞口。 学者在这股力量的牵引下,踉踉跄跄冲出几步,以惊人的角度摇晃着,一屁股坐倒在罗德的火堆前面。 “……圣安。”先是被选民吓得愣了下,大师随后带着试探的歉意主动开口。“年轻的多纳人,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多纳的发音源自于洛丁汉语中的‘混杂、搅拌’,后来就成了诺克-洛丁汉混血孩子的代名。 “圣安。”罗德迟疑的回应了一句,没有搭理这个老头,只是默默看着后面的几个人。 ‘好像作为寒冬之神的选民,不该用天秤教会的方式表达问候?’大胡子一愣神的时候,又有三个人钻进了熊洞。 他们之间有洛丁汉人,有诺克人,也有两者的混血。穿着也对应的分类明显。 三个强壮的混血男人,都带着相同式样的皮尖帽,帽檐上带着一圈外翻的细毛,夹绒厚麻布做成的护颈披在后面,用来挡住小刀一样锋利的寒风。 除了剑与斧子,他们还有厚布、牛皮、铜钉做成的外套,熟牛皮制成的长筒靴子。 隐晦的扫往另一边,两个裹着长袍外套的洛丁汉人应该是老头的仆人。他们身体不算结实,却最先过来帮老头儿取掉身上沉重的多余物件。 唯一那个诺克人应该是山民,他背后系有木弓与箭,除了不明动物做成的皮革外套外还有块和选民身上差不多样子的毛皮。 “放松,朋友。”也许是对这个陌生人无能为力,大师很快将交流丢给了巴特,或者他认为只有多纳人才能聊到一块。 “你是这片山脉里的多纳人?”佣兵把自己的双手斧取下来,询问着靠近火堆,然后从一个同伴背后包裹里拽出双旧靴子,丢在选民面前。“这是一个倒霉蛋的遗物,换上它吧,不然你的脚掌会比早上膨胀的下体还要紫。” “哈哈哈。”一个佣兵立即配合的笑起来,声音抽搐着像头受孕的母驴。“巴特,我又想到去年那个因为谣传被你阉掉的蠢货了!” 这些佣兵明显更知道怎么和陌生人相处,于是熊洞里的气氛很快欢闹起来。 罗德依旧不怎么搭话,但还是从这些人的交谈里得到一些消息。 其中最令他不安的,就是这些人从来没有提过帝国,也没有人提到曾经让人毛骨悚然的圣罚所。 第五章 跨越的历史 带着难以忍耐的忐忑不安,罗德像秃屁股的狐狸那样偷偷往旁边挪,用诺克语小声的向巴特打听。同时还尽量呆手呆脚的让自己像个淳朴山里人。 “你们是那位大师的仆人吗?我听说在大城镇,多纳人只能做高等洛丁汉人的仆人,连娶老婆也要让洛丁汉老爷尝试个初夜?” “圣神在上。”佣兵差点把点烟斗的火苗戳在鼻子上。“可悲的山里人,记住没什么能奴役多纳人,哪怕锁链也不行。这是用火与剑赢得的自由。圣神呀,你差点害我烫到自己!” “听说南郡有些小村落还是会发生这种事情,那里的洛丁汉骑士老爷可能还会觉得自己更高贵。但北郡到处都是多纳人,现在可不是几百年前,我们只是他们眼里的杂种狗。”年轻的高个子佣兵哈哈大笑,发现三个药剂师都假装没听到,立马唇边胡子像毛虫一样滑稽的弯曲起来。 “来,反正没事干,就让我们尊敬的纳特神官来讲讲故事。”巴特一把搂住同伴的肩膀,更像刺一刀那样塞出装酒的皮囊。然后他又转过来,对着好奇往前靠的选民歪歪嘴。“听听吧,这小子以前可是神学院的预备神官,就是后面……” “我说的可不是故事,巴特。”年轻人不服输的争辩着。“这是我从一位神官的私人收藏里看到的!叫做《帕拉那王国历史》。” 这时候,诺克人和洛丁汉人也坐过来,围成一圈,让纳特更显得骄傲。 “说吧,年轻人。我这个老头子也很好奇,据说这可是禁书。”药剂大师被弟子服侍着,背后还裹有一领厚羊皮斗篷。 “这是我的荣幸,大师。”佣兵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却惹得粗鲁同伴吹起了不耐烦的口哨。 “快点,你这个比龟人拖拉的家伙。快点拉国王的屎!” “好了好了。是《帕拉那王国历史》,不是什么国王的屎。”纳特用手里本要丢进火堆的木棒敲敲剑柄,终止了大家伙的议论。“其实那也是不完整的一本,里面只有关于帝国的覆灭和王国的新生两卷。” ‘帝国的覆灭?’罗德像是从头浇下一桶凉水,心脏跳得如同狂奔的骏马。‘该死的,不要是它。’ “那是一个辽阔的难以想象的帝国,是所有洛丁汉人记忆里不坠落的荣光。”神学院的家伙果然都很有讲故事天分,懂得从开始吸引他的听众。 “书里面说这个国家叫做西姆拉雅,意思是天秤帝国,如果按照洛丁汉语,应该叫做神之国。这是天秤之神在人间行走时建立的国度,有着难以记录的漫长历史,而极北之岛只是它最偏僻的领地。” ‘西姆拉雅……’罗德控制着筛糠一样颤抖的身体,脑袋嗡嗡作响,双手无意识的插进了地面的冻土里。 等他回过神来,纳特已经跳着讲到了王国的部分。 “那些从南方飞来的朵曼魔龙骑士比恶魔还要可怕!他们屠杀平民,摧毁房屋,到处放火,用恐惧奴役着天秤之神的子民!” “圣神在上,那些异教徒居然敢亵渎神之国!他们该坠入火狱!”作为纯血洛丁汉人,大师的弟子们忍不住插话诅咒。 “哎,朵曼人并不是异教徒。”大师拍了拍学生的外套,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他们只是相信创世之神并未死亡,所以并不承认天秤之神的崇高。” “异端!这些异端!”年轻的药剂师们还是不解气,依旧嘟嘟囔囔的诅咒着。“创世之神为了保护大陆已经牺牲自己。而天秤之神从创世之神的头颅中生出,代表着世间的所有智慧与知识!是在人间行走时间最久的神!” “天秤之神在上,您的荣光永远照耀。”牵扯到信仰教义,熊洞里所有人立马在胸口划了道横杠,然后两只手心贴着低下的前额祈祷。 罗德也跟着熟练地做了一遍,他非常庆幸这些古老的祈祷仪式能够流传下来,免得他不小心暴露自己。 “天秤之神的荣光当然不会泯灭!我们至今还保留着最后的土地。西姆拉雅的最后一位王子带着仅剩的军队在海峡对面与朵曼人展开战斗!用生命赢得的时间让洛丁汉人逃离大陆,乘船到达偏僻的极北之岛。”预备神官说到这里可能觉得太过热血沸腾,于是又忍不住祈祷了一遍。 “王子也因此被洛丁汉人民铭记。他的名成为国之名,他的血脉永远是极北之岛的守护者。” 第六章 同行 暴风雪并没有如以往那样持续太久。当外圈带着层暗黄光晕的黑月沉入暗界,烈阳之光也顺势撕开天空的积云,将圣光照耀在高耸群山之脊,如同在剑刃上敲打之后形成的白斑。 画卷一样静谧的山林也同时热闹起来,拂面的微风里带着窸窸窣窣的声响。 熊洞中的旅人是被一连串响鼻声吵醒的。 穿着大号的旧靴子,罗德先扭扭僵硬脖子,发出捏爆甲虫壳那样的脆响,接着他又甩了甩被压的发麻的手臂,最后把自己裹在厚麻布的斗篷里。 衣服是从药剂师学徒的行李中找到的,他们虽然说不上喜欢多纳人,但帮助罗德却是药剂大师的特意叮嘱。 选民也不愿意接受这样施舍般的馈赠,最后还是巴特帮了他的忙。 佣兵对自己的新同族非常热情,当然也不排除内心想要找个帮手的想法。最后,罗德用猎来的北岛狼皮与衣服进行交换,算是同时满足了双方的心理。 “哈,这舒服的风。”用雪搓完脸的巴特,褐色长胡子一抖一抖,心情兴奋的在雪地里挑起了古老的诺克战舞。 另外两个多纳人以及诺克山民也跟着跨动双腿,配合的从嘴里传出呼哈声。 这是古代诺克人为迎接夏季捕猎而创造的喜庆舞蹈,因为暖和的天气代表着更多的猎物,更容易存活的婴儿。 是的,早早结束的暴雪以及算是温顺的风,说明极北之岛的夏季来临了。 对于佣兵来说,夏季意味着这次护送任务的返程,意味着回到温暖安全的城镇,意味着可以喝酒吹牛或者调戏那些大胸脯翘屁股的酒馆女郎。 “今年的夏天好像又早了一些。”大师翻开结实羊皮纸做成的笔记本,在空白的一页用弯曲文字书写着。“去年的冬季有263个自然日,但今年,北风仅仅持续了261个自然日。” “这是天秤之神的祝福,代表着我们洛丁汉人终究会夺回家园。”学徒拉着仅剩两匹威克马的缰绳,语气兴奋的将两箱行李放上去。“不过现在我最希望的还是找到之前丢掉的采集箱和威克马,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材料用来做药剂实验。” 这两匹阉割之后的威克公马仿佛温顺的没有脾气,对于身上的沉重箱子只是有些不满的打了两个响鼻,同时有些不满的四蹄来回踱动着。 “别看了,罗德。威克马只是雪山里用来拉货的大牲口,要不是吃得少,跑得稳,这种马甚至只能用来耕地。”巴特把自己的双手斧放到背后插好,树皮一样粗糙的大手在选民身上拍打几下。 “威克马?”罗德奇怪的抬起双手,手指比划几下。“有点像诺威马,特别是它们长长的鬃毛和尾巴。” “还有它的大蹄子。”佣兵挠了挠这种瘦小马匹的脖子,让它舒服的伸头抖了抖脑袋。 “这是诺威马和贝尔修山地马的混血,非常适合在雪山地区作为驮马使用。”他说。“我们这些多纳佣兵只能从市场上买到诺威马或者威克马,其他少见的马种都被洛丁汉人当做宝贝那样豢养在南部平原上。” “那可不是我们的国王陛下吝啬,巴特。”大师被弟子搀上马背,累的先是喘了几口气,才打断佣兵的抱怨。“我年轻的时候,也许是30年前。曾经在摩比斯岛的养马场做药剂师待过一段时间,那里的斯泰因马种和朵曼马种虽然已经比海峡对岸的同类更适合寒冷,但对于北方的群山而言,它们还是太过娇嫩。” “好吧好吧,大师。”巴特有些不好意思的摘下帽子摸摸光头,在老头儿认真的眼神中失败下来。“圣神在上,神官,赶紧收拾好你的吊锅,是时候赶路了。” 烈阳的光线在罗德看起来是那么的灿烂、热情又炙热,但踏上旅途的其他人却并不这样觉得。 在那小的可怜的舒服南风之后,空气中到处都充满了彻骨的冰冷。 冬季的寒冷是北风呼啸着从衣服缝隙钻进身体,残忍带走多余的每一丝热量;而夏初,就像把人丢在冰窟里,让冷意一点一点、坚韧不拔的渗入骨头。 “我现在真是怀念酒馆里的温麦酒和热烘烘的臭木炭味。”外号’神官‘的高个子佣兵抖了下身体,懊恼又怀念的嘟囔起来。“还有那个叫玛莎还是马拉的长辫子姑娘,她挺翘的大屁股可真是我的最爱。” “你再说起来我都要吐了。”与他结伴而行的矮个子立马反驳,声音像是在食物里看到了恶心的虫子那样嫌弃。“可怜的家伙,我记得玛莎是酒馆老板后院那头母猪的名字!正好它的屁股也的确是出名的肥大。” “圣神在上,你这个敢侮辱预备役神官的家伙。”高个子立马涨红了脸,在雪地的衬托下就像颗熟透的苹果。“别把母猪和我心爱的姑娘扯在一起,不然以后我会记得把喝醉的你丢进猪窝!” …… 有着诺克山民的帮助,队伍一路绕开几处无法通过的道路,终于在烈阳下山前,找到了一处诺克人村落。 这一次,出乎佣兵意料的,淳朴热情的主人没有来欢迎他们。特别是三个长相明显的洛丁汉人,他们连解渴的热水都没有得到。 第七章 决裂 两个拎着木矛的成年诺克男人把旅行者带到木栅栏不远处一间冰冷破旧的哈萨小屋里面,然后就面无表情的站在内门和外门之间,像在对待一群危险的野兽。 “这些吝啬的诺克,这屋子真是又冷又窄,连堆火也不给我们生起来。”药剂学徒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脸色苍白的在角落里嘟囔颤抖着。 “你应该是生病了。”药剂大师盯住他的脸,接着让另一位学徒为他找出些模样奇奇怪怪、应该是是药剂成分的东西。 不大喜欢说话的热心肠诺克山民向导也帮起忙来,他帮着给学徒铺好毛褥子,然后就示意去向他的同族们要些木柴和热水。 生病的人需要温暖和热水,这是每个北岛人都知道的事。而在药剂没有随洛丁汉人来到这里前,病人只能躺在火堆旁等待神灵的判定。 靠着内门坐下的罗德只隐约隔着厚毛皮听到几句口音模糊的诺克语,还没等他跟着发音猜到准确的意思,一个陌生人就掀开了门上挂着的兽皮。 这家伙大约有六尺五寸高,在诺克人里也算是个大块头。 宽阔肩膀上披着件洞狮皮裁剪的外套,这个战士将怀里木柴堆在门边墙角,又像出现时那样突然的消失掉。 旅行者们的好消息是有了木柴,坏消息是诺克向导从出门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哈萨小屋外的战士后面倒是又提供了些干净的水,但巴特站起来想要交流的时候,木矛立马顶在他的胸口上。 “待在这里,就没事。”这个年轻生涩的战士有些紧张,但语气里没有任何让人反驳的意思。 佣兵只能乖乖后退,先让自己离开随时前刺的矛尖。 “放松,伙计。”巴特制止了摸向武器的同伴,对诺克人表示同意。 而等到对方走出小屋,佣兵立马坐下来靠近了队伍里的三个多纳人。 “这次任务可能要倒霉了,伙计们。”他脸上少见的严肃让罗德有了些好奇。“见亡灵的,这是个异教徒村落。” “异教徒?”‘神官’忍不住说出声,脸色像是蹲着用力大便时那样恐怖纠缠在一起。神学院的经历让他成了个虔诚的天秤教徒,但这同样也让他感觉更害怕。 “应该是吧。”巴特瞥了一眼还在照顾同伴、调配药剂的洛丁汉人,声音变得更低。“我们等到红月时就动手,至于洛丁汉人就靠圣神保佑吧。” 罗德不自觉抬起眼角看了眼所有人,却发现他们正同样盯着自己。“我没有问题。”选民感觉自己有点不受控制的兴奋。“洛丁汉人都是该死的杂碎。” “很好,罗德。”三个佣兵立马咧开嘴巴,“我们只相信多纳人,等会记得跟在后面。”说完,巴特又从他的行李中摸出来一柄短剑,丢过来。“你只能先用它了。” 时间过得很快,当两扇门之间的诺克人因为寒冷开始忍不住走动咒骂的时候,小屋里的佣兵们却已经悄悄地做好了准备。 罗德除了短剑之外,又得到了一只旧牛皮护肩。模样看起来破破烂烂像块皲裂的树皮,但选民还是觉得带上更加安全。 “额。”‘神官’抹了抹胡子上的汤水,打个饱嗝,又用木柴上掰下来的细小木条在牙齿上胡乱剔弄几下。“每次喝完热汤我都更加想念我的玛莎,她赤裸的时候简直和肉汤一样温暖。” 佣兵们立马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然后分开位置。 “安静,保持安静。你们只要防备诺克人冲进来就好了。”另一个药剂学徒生气的大声嘟囔。因为同伴的生病,他结果连口烫嘴的热汤都没喝到,所以看着这些佣兵的行为立马忍不住讽刺。 “放心,他们不会在这时候干傻事。”巴特语气古怪的看了这个还在发脾气的可怜人一眼,然后抬脚把他用力踹倒在地上。 “见亡灵的家伙,你在干什么?”生病的学徒立刻挣扎着站起来,手忙脚乱抓着根木棍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大师护在身后。“你这个混蛋居然敢对雇主动手,我们要向领主说明这种行为,让王国和圣神的法律来惩罚你。” 学徒虚弱又坚定的吼叫着,然后突然停下来看到佣兵从行李中翻出属于他们的长剑和装着金属硬币的皮袋,大声尖叫。“你们这些强盗,放下我们的东西!” 小屋外面的诺克人在吵闹声传来的时候就从外面探进头,但‘神官’早已经高举着半手剑,狰狞的对着掀开的兽皮狠狠劈下。 “去死吧,异教徒。”他脸上带着疯狂的狞笑,臂膀周围发出呼啸的声音。 第八章 最后的选民 ‘神官’一下就把诺克人劈倒在地上,惨叫着捂住受伤的肩膀打滚。而还没等旁边的大胡子罗德冲过来,佣兵马上就补了一剑,用剑刃刺穿守卫的喉咙,终止了的他的痛苦。 “跟着我,罗德。”这个比野兽还要凶狠的高个子随便抹了抹脸上溅到的血液,眨眨眼示意选民一起冲出去。 罗德开始表现的和新手差不多,不大熟练的转动着长剑,还用手指弹了弹洛丁汉人保养得很好的剑刃。可在他在路过那名守卫时,却伸脚踢开诺克人开始僵硬的侧脸,没有表情的看着这个可怜人躺在地上抽搐,喉咙里‘咯咯’作响并且很快失去身体的温暖。 “该死的多纳人!”另一名护卫痛苦的哀嚎着,手里木矛用力刺穿挂着的兽皮。 “见亡灵的异教徒!享受来自天秤的圣裁吧。”‘神官’努力横起半手剑将矛尖磕飞,嘴里叫骂着,借助冰冷光滑的地面半跪身体旋转一圈,急速挥出的剑刃如同切入凝固油脂的热刀,轻易滑开诺克人的肚子,让他恐惧的丢掉武器,只是痛苦拉着自己的肠子跪倒,两三个呼吸后便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狗娘养的异教徒。”‘神官’轻易干掉两个诺克人,炫耀一样回头对逐渐冰冷发硬的尸体吐了口口水。 “走吧,兄弟们。天秤之神保佑,让我们离开这个该死的村落!”佣兵高呼着冲开最外面一层挂着的兽皮,半手剑斜举着保持前劈的准备。 但还没等这个虔诚的多纳人被屋外北风和红月之光吻在脸上,一支投枪就以难以想象的力度飞过来,砸坚果的锥子那样狠狠刺穿外面的皮甲,滑动着扎进了他的胸口。 蛮牛般凶狠的力量让这个多纳人佣兵几乎向后飞起来,最后还是刚刚被切开肚子的诺克人尸体绊了一下,‘神官’这才挣扎着重重摔倒在地上,粘上鲜血的尖顶皮帽甩出三四码远。 “该死的多纳人!”声音如同天边的低沉雷声那样穿透屏障,罗德面前门上挂着的整张鹿皮被狠狠拽下,然后一个穿着洞狮皮外套的高大身影冲进来,举着双手斧的前肘微微抬起,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敲向选民的鼻子。 然而,这对罗德来说,还比不上一头北岛狼的扑击。 大胡子选民只是稍微侧了下身体,健壮到难以想象的双手抵住诺克人筋肉纠结的腰与臂膀,使他狼狈后退,直到整个身体摔在屋外雪地上。 “多纳人,这本来与你们无关!”诺克战士打了滚后再次站立起来,头发上带着冰冷的融化雪水,激怒的野兽般从鼻子里喷出道长长白汽。“我们要的只是三个洛丁汉杂碎,他们是诺克人的仇敌!寒风之神的亵渎者!” “寒风之神的信徒?”本来打算给这个战士致命一击的罗德停下脚步,紧张又急切的张开嘴巴,甚至不小心咽了口刀子般锋利的冷风。 这是他见到的第一名寒风信徒。 “异教徒!天秤之神的领地决不会允许你们踏足!”矮个子佣兵扔下手里拎着的钱袋冲向诺克人,嘴巴和长剑一起发出愤怒有力的攻击。 但他注定难以完成这次复仇。 仿佛是从一场睡梦里清醒过来,罗德手掌一张,任凭包着层麻布柄套的长剑掉落在地上,压出深深一道痕迹。 选民低吼着转过身来,带着牛皮护肩的手臂抬起。无数冰雪则跟随着它的意志,在半个呼吸的时间里凝成一根冰枪,笔直的雪杉般从地面射出来,轻易刺穿了佣兵的皮甲和身体,只留着空荡的身体像块风干咸肉那样挂在半空,逐渐失去曾经的温暖。 “罗德!见亡灵的家伙,你到底是谁?!”巴特愤怒的向选民掷出长剑,但地面扬起来的冰块轻易将其磕飞,弯曲着摔在远处。 “红月法师?!”佣兵恐惧的扶着墙壁站稳身体,嘴巴喃喃着连身边走出来的三个洛丁汉人都没有注意。 “这是神术,他都没有使用材料和咒语。”药剂大师确定的打断了佣兵,然后看到了村落小屋中不断涌来的诺克人。 选民淡淡瞥了一眼,双手缓缓收回握拳,带起的风雪随着他的身体环绕着,拖着这具拥有恐怖意志的肉体腾起在半空,对着所有出现的诺克人。 “记住我,我是罗德。冰权杖之主,诺克人及多纳人之王。”选民心中的血液沸腾着,如同一团燃烧的、炙热的火。“行走于世间,诺德烈的血与骨,寒冬之神最后的选民!” 第九章 黑月法师 阿芙妮之眼从高耸天空上洒下层层红色月光,在地面因为几片云朵产生不规律的明暗,好似神灵真的在眨动双眸、俯瞰大地。 积攒了整个冬季的雪也因此铺上一层深红,幽暗发黑如同干涸凝固的血迹。 罗德重新踏在雪地上,头与脸埋在散乱的棕色长发和胡须里,只留着高而瘦的鼻子与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他现在是一名神术师。 诺克人微弱而坚定的信仰之火已经将他的灵魂引燃,就如即将熄灭的灯芯得到了油脂滋润,罗德野兽那样强壮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释放出神术,比挥拳更简单的杀死了亵渎神灵的矮个头佣兵。 这力量来得如此容易,也又如此弱小。 起码,现在的神术师感觉只能释放几道冰锥或者引来一阵呼啸的北风。 “神灵血脉的继承者,你将儿孙成群,猎物满仓,这是寒风之神诺德烈给你的祝福。”冰冷有力的右手五指按在年轻诺克人脸上,微微抬着头的罗德双眼猛地染上片银白,在红月的昏暗光芒下如同两颗宝石般刺眼。 “赞美寒风之神啊,行走于极北之岛的真神,诺克人伟大的守护者!” 成群诺克人高喊着跪倒在雪地上,将脸庞埋在积雪中发抖。 他们感觉到真实的寒冷,感觉到无言的恐惧,而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不知多少年之后,寒风之神的意志终于显现世间,展示在这片世代信仰的土地上。 “背弃邪神的信仰吧!多纳人。”罗德闪烁的银色眼睛转向背后,不可直视的绚烂掩盖下,一对竖瞳眨动着,轻易找到雪地上的人。“极北之岛永远不会屈服,这里是寒风之神的国度!” 巴特与三个瘦弱洛丁汉人还想要逃走,但他们四周已经围上了五六个诺克人,锐利木矛顶着没有保护的脖子,让俘虏们吓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把这些被邪恶蒙蔽的蠢货绑起来。”选民双眼之中的银色稍微收敛,他半抬前臂手掌虚握,轻松将神术控制下瞬间从地面积雪里刺出来的坚冰权杖拔起。“冰权杖将告诫他们成为敌人的下场。” 愤怒而沮丧的四位俘虏被绑住继续关在这间偏僻小屋里,剩下的诺克人则又继续跪倒在雪地上,直到那个穿着洞狮皮外套的高大战士小心抬起头。 “伟大的神使。”这个刚得到罗德赐福的年轻人好像还没有从兴奋中平静下来,语气里带着谦卑的恭敬。“请您到我的小屋来吧。我的祖父——诺克人的先知,一定会代表村落欢迎您、以及神灵的到来。” “我知道。”选民深深嗅了下冰冷味道的空气,声音突然间低沉而有力。“他在用独特的方式向我问好。” 其实那是法师施法产生的冰雪躁动,作为寒风之神的选民,罗德可以像隔着层毛皮那样感受到周围冰雪元素的变化。 七尺多长的冰权杖在地面重重顿下,他大步走向远处一间特色风格的哈萨小屋。 “可悲的法师,不要试图挑战神灵的伟力。”高昂叫喊声从胡须隐藏下的嘴巴里冲出来,选民更轻易的影响了周围的元素,让它们化为根根刺起的冰锥,把小屋的墙壁毁坏。 “你是谁?!”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恐惧与不安,小屋里踉跄冲出来一个穿着黑色大斗篷的瘦老头。 看到高个头战士之后,他那诺克人特有的卷舌口音都有点变形。“达米安,你为什么跟在他后面?杀了他!” “这是伟大的……” 含糊不清的回答声被罗德阻止,然后选民好奇的蹲下来,盯着这个狼狈摔倒在雪地里的诺克人先知。 “一个邪恶阵营的黑月法师?”不大确定的用权杖勾开老头的斗篷,罗德看着他绑在腰带上的施法材料口袋,语气终于严肃起来。 “诺克人,现在你不用害怕天秤教廷了。在寒风之神的注视下,黑月法师将受到我的保护。”说着,选民倒转手中权杖把顶部放在法师腿上,为他留下了一个冰雪元素烙印的蓝色龙形。“而你要付出的则是对我与寒风之神的忠诚。” “您将收获到想要的一切!”仿佛遭到了难以忍受的痛苦,这个黑月法师颤抖缩成一团,十余个呼吸后才不安的站起来,时不时用手摸在腿部烙印上。 “我向神灵发誓,大人。我是个虔诚的信徒,这个该死……哦,不,这个美妙绝伦、语言实在难以形容美好的标记,就不能为您渺小的仆人取下来呢?” 瞥了眼这个根本没有神秘气质,反而比街头混混还要无耻谄媚的老混蛋,罗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回答。“是吗?但是我现在更期望你带着它。” 第十章 破碎的权杖 静坐在小屋里的罗德如头静寐野兽。 压抑着的气息连同他身上涌出来的寒冷让诺克人忍不住离的远远的,就像选民面前的大火堆是在释放极寒而不是光与炙热。 “伟大而不朽之神诺德烈的使者,请让我们聆听来自至圣者的启示吧。”一个时位之前,刚发誓要成为罗德第一条光荣‘猎犬’的黑月法师,像个狂信徒那样呼嚎着。 说真的,罗德不大喜欢这个老头。 可能是因为他曾经跟随一位强大黑月法师的经历,数十年的法师学徒生涯让这个诺克人和选民几乎同样狡猾。而他们也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自私、狡猾、冷血,当然也少不了那么一点邪恶。 “神灵需要我得到他曾经遗留在世间的权杖。”罗德低沉着嗓音,藏在斗篷帽子里的脑袋微微抬起来,阴影遮盖下只露着那带有抹不去银色的双眸。“得到它!寒风之神就能重临极北之岛!” “寒风之神的冰权杖?”被天秤教会以黑月努林艾斯命名了整个群体的弱小邪恶老法师想了下,急切的表达了自己的用途。“关于遥远的神之战争,只有古老的诺克故事和部分洛丁汉书籍里有着残缺的描述记载。” “幸运的是,我的导师曾在漫长生命的一段时间里对极北之岛的历史产生兴趣,所以我在他收藏的古老洛丁汉语书籍里看到过有关的半章。” “说出我想要的,寒风之神将记住你的奉献。”罗德眯了眯眼,神术力量维持着的坚冰权杖狠狠敲击在地上,带起‘呜呜’的呼啸。“当复仇的诺德烈从极北之北走出,这座岛连同大陆都将归属诺克人和多纳人统治!” 感受到空气中躁动的冰雪元素,老诺克法师缩了缩头。“如您所愿,神使大人。” “那应是位洛丁汉骑士在自传中的描述: 正义既勇气; 公平既武器; 天秤吾神保佑,洛丁汉的骑枪所指,邪神的身躯与三个头颅在云朵的缠绕下显露; 它的鼻息化作暴风,眼神变为闪电,身躯如同山脉,足底蔓延冰霜; 行走时带着它从北方蓄积的寒冷,走出大门般张开着的山脉缝隙; …… 僵硬的鹰鹫带着骑士陨石般从高空坠落,奔驰的战马在地面上变成脆弱的冰雕。 …… 赞美圣神,他的呼吸喷涌彩霞,七色光线凝聚的长矛击碎那权杖,贯穿邪神露出云层的头颅; 银白色的血如瀑布般从天空洒下,让邪神发出声失败又恐惧的痛嚎; 它的身躯缩回云层,尾巴扫过地面,然后比出现更快的消失在山脉之间。” 说到这里,黑月法师停下来,对着身后躁动着的诺克人发出大声咒骂:“这是那些吃马粪的洛丁汉贵族们的自传,其中为了表达对卑鄙天秤之神的赞美,在这可憎的书籍里诅咒了寒风之神的高贵与不屈。” “卑鄙的洛丁汉粪球!” “吊死他们!” “吃光他们!” 单纯的诺克野蛮人没有理会老法师语言里面若有若无的暗示,而是一个个如同打鸣斗鸡那样发出愤怒咒骂。达米安这个得到罗德赐福的大个子甚至准备去吊死三个倒霉的药剂师。 “住嘴。”一阵呼啸强风从屋子涌出门口,把猛烈燃烧着的火焰都熄灭大半。 “你是说,神灵的冰权杖已经破碎?!”没有在意老法师刚才的使坏,罗德愤怒的用仅剩的神术吓住了在场的诺克人。 “我……并不敢确定,大人。”黑月法师偷偷摸了摸刚才突然如同冰块般寒冷的蓝色印记,终于打算老老实实当一段时间好‘猎犬’。“但除掉那些洛丁汉粪球的无耻自我赞美,关于权杖的记载应该不会有错误。” “那就去找到它们!”罗德立马从胸腔里发出令人恐惧的叫喊。“找到那些碎片的下落!不然我就把你们做成祭台上的冰雕!” “去准备你们的武器和食物!神灵的战士。”黑月法师立马赶走了愚蠢的同族,包括现在最为忠诚的信徒-达米安。 “神使大人,遥远的神之战争时期,战争发生在极北之岛的南部,而现在那里可是洛丁汉人的地方。”老法师小心翼翼的提着意见,如果加上一条摇晃的尾巴简直比雪地犬还要像雪地犬。“天秤教会的势力正在复苏,那里的黑月法师们可能不会为我们提供任何帮助。” “我们不去南部。”罗德扯出一个在老法师看来无比恐怖的笑容。“我们是去把周围的诺克人、多纳人村落全部聚集起来。” “当吸血的冰虱子足够多,一头长毛象也会倒下。” 第一十章 邪恶的罗德 黑月努林艾斯黯淡的昏黄下,一片云朵从南向北,大块旧麻布那样蒙住山峦,为静谧笼罩下的土地铺上层新的晶莹雪粒。 南方刮来的风还在持续着,与群山之巅摩擦发出哭嚎般的尖啸,好似冰女妖在夜晚孤单唱出的悲怆曲调。 山脚处,诺克人村落嘈杂吵闹着。 木墙周围的火堆在风里摇曳,留下道道暗红弯曲光影,向周围释放出舒服的炙热。 这些北方的山居民从未接受过天秤之神的统治,所以他们对寒风之神保留着古老而崇高的敬意,或者说是铭记于血脉的契约——在有利益的前提下为共同的先祖付出生命。 那些更多接触南部的多纳人则完全不同,属于洛丁汉的血统始终帮助着他们融入天秤教廷的统治,而为了获取教廷法典上的地位,混血人也只能屈服于天秤之神的信仰。 毕竟自由民总好过带着皮项圈的奴隶。 …… “巴特。”看着被两个诺克武士夹起来拖着的多纳佣兵,罗德觉得自己有必要重视一下‘多纳人之王’的称号。“告诉我,多纳人和洛丁汉人谁更高贵?” “天秤教会的法典上,多纳与洛丁汉一样平等!”佣兵好像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罗德,岛南的平原出产着喂饱全岛人的粮食,你和你的诺克宠物不会……” “额,永远……不会被剿灭。”盯着选民随手抛在坚硬地面上几枚大金币,巴特好像非常及时的变换了观点。 “在寒风之神的土地上,多纳人永远要比洛丁汉高贵。我们可以夺来他们的金子,抢走他们的妻女。”罗德犹如吃人的海妖,从嘴巴里传出来蜜糖一样诱人的话语。“诺德烈需要的是你的灵魂和信仰,而不是这些沉甸甸的金属。” “金子。”挣脱开手臂的佣兵扑倒在冰冷土地上,蚯蚓那样蠕动几下,直到手掌握住几枚沉甸甸的硬币,放在嘴巴里咬了咬。 诺克武士们立马用木矛杆叉住巴特的脖子,让他贴在地上要喘不过气来。 “听我说。”佣兵变形的嘴唇翻动着,裸露牙齿从地上啃下些硬邦邦的冰泥。“我从来不相信那该死的法典。教廷更信任洛丁汉人,他们正在一点点往北吞下多纳人的土地。” “寒风之神保佑,我诅咒那个拿着天秤与长矛的家伙。他的信徒夺走我的金子,却只是用来打造金灿灿的雕像。” “以诺德烈之名,我宽恕你曾经的罪孽。”选民重新凝聚的坚冰权杖举起,飞快在佣兵的额头上印下个相同的蓝色记号。“现在,我的同胞,告诉我最近一个小镇的位置。” “大人,往南大约200里的地方,那里是帕拉那王国的帕西镇。”重新得到自由的佣兵忍不住抖了下,恐惧不安的摸着额头回答。“需要大概五个自然日的旅程。” “那里有一个洛丁汉骑士、十几个多纳侍从,还有教廷的半徽神术师。”巴特可能看在金币和生命的份上重新补充。 “半徽神术师?”罗德对这些年来新兴起的词语明显不是很熟悉。 “是指那位神术师的实力大概在四或者五级。”黑月法师立刻捍卫了罗德第一号忠犬的地位。“大概就比我强了一点点。” “那我应该是什么级别?”选民对这个倒是非常好奇。 “您应该近似于天秤教廷的一徽神使,也就是八级或者九级的神术师。”老诺克人表情显得严肃而认真,但罗德总觉得他是在希望自己送死。 “那就先去汇集附近的山民村落。”选民挥舞着自己的权杖,银色双眸显得更加明亮。“告诉他们,金子和女人都归忠诚神灵的勇士。” …… 进入诺克人特意为他安排的哈萨小屋,罗德立马闻到了暖洋洋的木柴味。 墙壁和地上铺着层厚厚的鹿皮,两个裹着不知名毛皮的矮个头诺克人先走过来,行个礼后为选民脱下身上的黑斗篷和麻布外套,然后又披上一张宽大的黑熊皮。 “尊敬的神使大人,我们愿意为神灵奉献一切。”诺克人特有的棕色毛发胡乱散落着,青涩的少女抖落毛皮,然后紧张躺倒在火堆旁,绷直身体,诱惑的张着双腿。 还在思考该如何与诺德烈沟通的选民立马瞪大眼睛,一下想到某个法师老头刚才讲的那些诺克习俗。 诺克人会将最美丽健康的女儿送到强大旅人的小屋里,让她们努力得到野性的种子,生下更健硕的诺克人。 “诺德烈保佑,你的问题还是等一会再考虑吧。”罗德觉得屋子里有些热,于是他挠了挠某个部位,吃人野兽一样扑向无助的诺克人。 第十二章 准备 诺克少女们棕色的发辫在白色驯鹿皮上无力半散着,恰如它疲劳熟睡着的主人。 罗德用自己长而柔软的胡子擦过女孩发育不全的尖胸#脯,然后又用舌头缓慢舔#舐着少肉的锁骨,就如同只在浅坑里饮水的家猫。 劳累的少女忍不住轻哼几下,却无力对选民的挑逗做出反应,唯有轻轻地抖动下肩膀,让胸#脯又颤了颤。 这个男人简直和淫邪的冰龙一样凶猛。 他就像只贪婪的亡灵缝尸怪,要将少女融入自己的身体。 “圣安,我的小宠物。”没有得到满足的罗德只能掀开鹿皮站起来,留恋的用手掌击打在椭圆#臀部。 选民最终还是找到了自己的麻布衣服和靴子,然后披上多毛而腥燥的暖和熊皮。 他现在感觉就像是岛南的洛丁汉贵族,可以任意剥夺鲜活的生命或者侮辱不敬者的尊严。 大步走出小屋,扑面而来的烈阳之光让他觉得有些发晃,不过多纳人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就调整过来。 他之前的细长瞳孔变得大而圆,冰冷有力的手掌周围,神术操控的冰雪重新凝成一柄崭新权杖。 “为了诺德烈!”罗德擎着高呼。 造雾术产生的白雾在权杖上凝聚,又跟随引风术的发动,蜿蜒盘旋着冲上天空,在二十尺高的地方被圣辉之眼无声驱散。 这些小把戏是陆陆续续从脑袋里得到的东西,他现在会用五六个各式各样的神术,但选民暂时还不知道它们实用的地方。 “为了诺德烈!” “寒风之神在上!” 诺克人倒是比罗德更加狂热。 他们现在已经全副武装,等着撕开敌人的喉咙。 抓起一把在融化时又重新冻住了的坚硬雪花,罗德把它们用力搓在脸上,直到半融的冰顺着硬朗曲线滑落,冷冽的雪水流到棕色胡子里。 “我们现在有多少人?”选民看着一团杂乱的诺克人,询问起身后的黑月法师。 “19个好小伙。”老法师又瞥了眼身后跟着的达米安,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我现在恨不得诺克女人都是能生的猪猡。”靴底将一根散落的树枝碾碎铺平,罗德用不满的语气的嘟囔着。“带上那三个洛丁汉人,我们出发往南。” “洛丁汉人?”达米安用不大情愿的语气插嘴。“大人,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了。那个生病的家伙死了,昨天刚喂给了我的猎熊犬。” “那就带上两个。” …… 罗德突然觉得诺克人的食物非常有特点。 山居民不吃任何一种麦子,他们经常吃的是肉干、松子还有晒干的蘑菇。 诺克人喜欢把它们煮成汤,加入种只生长在灌木丛里的香叶作为调料。 除了这些,老法师还说村落里有着不多的雪鸡蛋和地蛋。 地蛋就是洛丁汉人的泼坦特果,只是诺克人充满想象力的语言把它们称作‘生长在土地中的蛋’,反正也是圆圆的一枚。 “我现在觉得洛丁汉人用来充饥的黑面包简直不能下咽。”多纳佣兵一口吞下半磅重的肉块,满足的只抹油亮胡子。 “你应该感谢那些发霉的黑面包。”老法师顿时不满的哼了声。“诺克人更多的时候是在挨饿。没有寒风之神的庇佑,就连北方的风雪都是我们的敌人。” “多纳人和诺克人将重新夺回岛南的土地。”罗德把烤熟的泼坦特果放在木碗里,用粗糙手工的勺子将它压碎,吸饱烫嘴的热汤和油脂。“这风和雪也将是我们的朋友和武器。” “寒风之神与您的意志就是诺克人前进的方向。”黑月法师恭敬无比的回答道。 “做梦吧,该死的野蛮人和杂种。”绑在木桩上挨冻的药剂师学徒忍不住开口大骂。 过去的十几个自然时里,他感觉非常不好。 没有任何食物也没有火堆,就连解渴也只能含着冰雪,等待融化下咽。他的同伴就是这样失去了身体的温暖。 “你们有什么?一个失败的邪神和十来个用木头长矛的野人?”快被寒冷逼疯了的学徒已经准备为洛丁汉人的尊严付出生命。“卑劣的下等人!等待在前方的是骑士的火把和利剑,做好……” 话还没说完,两头巨大野兽就听话的扑了上去。 那是诺克人的猎熊犬,有着强壮身躯和尖牙利齿的野性动物。 它们短匕首一样锋利的牙齿和弯钩般坚硬的爪子轻易撕开洛丁汉人的血与肉。 在恐惧的惨叫和嘶哑摩擦声中,将这个蠢蛋分食。 “天秤之神保佑,愿您引导他的灵魂安息于神国。”又冷又饿的药剂大师喃喃着,两滴温热眼泪顺着脸上沟壑滴落地面,很快就和积雪凝结在一起。 在场没有人注意到,老洛丁汉人戴在手指上的环戒已经断裂,于烈阳照射下悠悠闪烁着暗淡蓝光。 第十三章 帕特兰的老法师 “它是北海最璀璨的宝石,只有烈阳初生时照在雌人鱼泪珠上的反光才可以同样耀眼。” 就如同那位吟游诗人的赞美,极北之岛最南的帕特兰是座无比美丽的城市。 它就像只蟹钳平躺在海湾中间,也好比海蚌贝叶里蒙光的黑珍珠。 坚硬岩石建造的城墙上残留着古老苔藓和修补的伤疤,帕特兰就如位忠心守护的骑士。 只是随着朵曼人的衰落,这城市已经很难见到紧张的气息了。 现在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海船驶入港湾,在这里和平而舒服的完成交易。 朵曼人、他们南方的玛尔塔人甚至玛尔塔更南方的邱曼人都在这儿老老实实遵从着王国的法典,就像他们遵从帕拉那海军的刀剑。 “蒙提拉大师。”港口区最高耸的尖塔建筑上,一个白长袍年轻人急喘吁吁的爬上顶层,长有雀斑的鼻子上渗出几粒汗珠。 “大师,您赠予我的环戒已经断裂!”塔尖的强风让他冷的打颤,而绣着一轮银月的宽袍子则贴在身上,紧紧的不太舒服。 白胡子的老法师转过头,就像巡视天空的巨龙回巢打个盹。 他的手杖轻轻一挥,阻挡住呼啸的风。 “把它给我,欧拉。”瘦长脸庞带着些慈祥的皱纹,蒙提拉大师向年轻人伸出手。 反射着幽蓝淡光的环戒就这样缓慢飞进那只掌心,又被他轻而易举的捏在指尖上。 “是这样。”白袍老法师慢悠悠叹了口气,长而细腻的手指从环戒断痕上擦过。“星界之铁的投影断裂,意味着它的本体已经毁坏。” “大师。”年轻人勉强扶助黑色岩石建造的光滑墙壁,眼睛变得通红。“您的兄弟,我的祖父已经逝世了吗?” “我不知道。”老法师又叹了口气,从左手食指上褪下一枚银色戒指,轻声念动咒语。 那金属就如同高温下的冰块,轻易地化成一滩水,打着转儿奇怪飞舞着缠绕于欧拉左手食指上。 “银月女神在上,守护好这座魔法塔。”舞风术拉住法师的身体离开塔顶地面,白袍舞动着后退到空中。“欧拉,我会把他带回来。” 话音刚落,法师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坠落,僵硬得像块沉重白色沙石。 但等年轻人扑在塔顶垛墙上时,一只庞大的生物已经驮着老法师重新上升起来。 在围绕塔尖旋转两圈之后,利箭一样的滑向北方。 那头飞翔巨兽在空中扇动着翅膀,喉咙里传出声低沉的咆哮,然后它强壮有力的四肢向后一蹬,笔直冲进了厚厚的云层,从视线中失去踪影。 几个呼吸之后,又有两头稍小一些的黑影从塔下升起,带着鹰类特有的嘀鸣声冲入云层,接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女神保佑。”欧拉吻了下左手上带着银月徽章的戒指,目光不经意转到尖塔的东方。 那个方向是天秤教廷的宫殿。 在老法师不在的时间里,年轻人觉得需要时刻小心来自东方的暗箭。 …… 罗德现在有四十名忠诚的士兵了。 过去两个自然日中,使用神术征服两个弱小的山居村落后,他的队伍里又多了9个诺克人和11个多纳人。 现在这些装备简陋的暴徒正浩浩荡荡向南前进,准备在选民的带领下,抢掠那座可怜的帕西镇。 披着各种毛皮的野蛮人在前进时大声讨论着,关于成袋的粮食和白白嫩嫩的肥屁股女人,以至于时不时响起贪婪而急切的笑。 “我们的人手可能还不是很充足。一尺高的石墙的确听起来很可笑,但我屁股后跟着的可都是披着毛皮的野人。” 说到这里他狠狠地瞪了正为黑月法师牵马的达米安一眼,巴特觉得就是高个头诺克人的话让罗德太信任那些山民,即使现在的他们基本只有根木矛。 年轻诺克人立马不客气的回瞪了眼,鼻孔里喘出的粗气让胡子都有些湿漉漉的。 骑在诺威马上的老法师当然装作看不到的样子,但罗德却不耐烦的终止了他们的争吵。 “我没有那么多可以浪费的时间。”选民坐在两匹威克马拉动的木撬上,无聊的玩弄着于寒风中裸露的手指。“何况我要的也只是一群听话的暴徒。” “你并不害怕寒冷。”同样躺在木撬上的老洛丁汉人这样说道。“看来寒风之神的力量果然已经复苏。 “这对你好像不是一个好消息?”罗德对这个药剂大师,还存着能压榨出价值的想法。 “谁在乎呢?”哪知道洛丁汉人却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对于一个药剂师而言,我信奉天秤之神,也信奉三位月之女神,甚至还有邱曼人的林地之神。” “把他喂给猎熊犬。”随手将这个洛丁汉人丢在地上,罗德这样吩咐道。 第十四章 偶然的遭遇 猎熊犬看起来就像头未成年的黑熊。 它们长有成片的黑白色密卷毛,粗而短的角状耳朵。身躯和北岛狼差不多大,却又显得更加强壮和圆润。 加上弯刀一样锋利的爪子和匕首般尖锐的牙齿,山林中最狡猾的冰豹也要在它面前退却。 当一头五六岁大的成年公犬呲起牙齿,腥臭温热的口气喷在脸上,药剂师立马僵直身体,保持住摔在地上的姿势。 “我不管你信仰多少神灵。”罗德控制着木撬停下来,转头面向狼狈的洛丁汉人。“你要做的是付出足够赎回自由的代价。” 达米安吹了声口哨,让猎熊犬掉头回到身边,轻而易举的吞了块一磅重的鹿肉。 “金币。”老药剂师疲惫的拍打着胸口坐起来,直到忍不住咳出一口痰。“我还有些钱。” “这并不足够。”选民不耐烦的搓了搓手指,显得满不在乎。“我的人不止需要钱。” 巴特这才放松的出了口气,恶狠狠地踢起一捧积雪。“我们要100个大金币,还有足够的武器和皮甲。” “这需要我先给南方寄封信。”药剂大师被积雪砸了一头,但他还是看着木撬上的罗德。“我会尽量凑齐这些要求,另外也希望能够用其他东西来替换。” “起码300蒲耳的粮食或者让我满意的药剂配方。”选民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在寒风之神的见证下,成交。”大师答应的十分干脆,没有思考的果断让多纳人觉得有些上当,于是洛丁汉人没有了舒服的木撬。 药剂师被绑起来丢在一匹威克马上,脑袋两边是装着热乎乎马粪的筐子。 …… 沿着向南的小路走了四个多自然日,队伍终于来到一条干净的河流前。 汇成它的小溪从群山缝隙里流出来,舒缓鸣唱着属于融雪的歌。 “这就是多姆河。”佣兵开心的冲到卵石滩上,斜挎着剑跪下来,双手掬起捧清凉刺骨的水,小口吞咽滋润着发涩的喉咙。 “再也没有比这更甘甜的溪水,简直就像拌着美味的蜜。”他继续掬着水清理胡子,让它们恢复原本的黄褐色。 “那就再给你加些温热。”达米安在上游两三码的地方解开裤子,怪笑着射出条细长水线。 “你这个恶心的混蛋!”巴特和几个多纳人愤怒的扑过去,合伙扳住了高个子的四肢,然后将他抛进河流中央。 “该死的粪虫。”诺克战士先是整个沉入水里,但很快就尖叫着拉住裤子跳起来,用佣兵教会的词语谩骂着蹚到河对面。“我诅咒你们的老二从此站不起来!” “我们也过去。”巴特大笑着朝后面挥手。“这里离帕西镇很近了。” 诺克人立刻开始牵着马匹渡河,就连罗德也放弃木撬,穿着长靴子蹚过了不深的河流。 “还有多远?”选民感受着在水中行走的阻力和阴冷,忍不住问了个问题。 “不到三里路。”佣兵抬头看了眼正中的烈阳,脸上满是轻松地笑。“我们烤好靴子和脚,翻过前面的林地就到了。” 他手指比划着计算,最终肯定而贪婪的咧开嘴。“在银月升起前,足够到达小镇,今晚就能享受到诱人床铺和那些肥屁股大胸脯的农妇。” 先过河的诺克人很快找来木柴生起火,让后面的暴徒们烤干靴子和脚。 可能是因为偏南,这里的积雪明显没有北边多,就连空气也似乎暖和一些。 “有人!” 罗德正将自己的牛皮靴子倒过来,滴出几滴浑浊的水,树林里却传来声叫喊。 紧接着是微风里放开弓弦的颤音。 刚发出报警的诺克人立即一声惨叫,噗通倒地滚下山坡。 “有敌人!找到他!”达米安和巴特急匆匆套上靴子,拿起武器冲进树林,和更多的诺克人追上去。 罗德和黑月法师则靠近滚倒在地的伤者,听他惊恐而急促的喘息,就像头被割断喉咙的老牦牛。 “诺德烈的子孙,寒风保佑你。”选民把手掌按在诺克人的头顶,用冰凉驱赶走他对死亡的恐惧。“你将化作冰之灵,自由的拥抱这片土地。” “保……佑……”嗓子里发出‘咳咳’的堵塞声,诺克人最终闭上双眼,猩红的血在雪地里凝成冰。 “洛丁汉人!”向着山坡攀爬的佣兵发出警告,然后就是战士挥舞刀剑的呼啸,金属切开血肉的沉闷,以及生命逝去前留恋的惨叫。 等罗德带着其他诺克人到达战场时,敌人已经全部被击倒在地上。 尸体上肆意流淌的血在雪上凝固,就像幅艳丽而刺眼的画作。 第十五章 帕西镇的骑士 暴徒们的攻击简单又粗暴,这让偷袭的敌人死的算不上痛苦。 四个穿着白色厚麻布套褂的士兵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蜷曲着冻硬在冰雪里。 “是帕西镇的巡逻队。有两个家伙溜得太快,骑上马跑掉了。”巴特脸上带着块手掌大小的擦伤,甩着脑袋走过来。 “达米安在试着追上他们,但这显然不大可能。”咯吱窝夹着抽下一只皮手套,佣兵小心碰了下火辣辣的伤口,嘴巴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我觉得,大人。那些准备好的民兵可能会有点难对付。” “不。”罗德迈步到死去的多纳士兵前,随手捡起顶甩了溜血滴的皮尖帽。“镇子里的多纳人将匍匐在我脚下,哭泣着祈求寒风之神的饶恕。” 留下来战斗的四个英勇巡逻士兵并非没有任何成果。 在同诺克人的搏斗中,他们锋利的剑与斧子一样带走了五个暴徒,而其中有四个是纯血的诺克山民,这也是高个子还在追击的原因。 当罗德带着剩余的人登上山坡,看到帕西镇环绕一周的石墙,达米安才终于骑着匹诺威马赶回来。 诺克人从嘴巴鼻子里喘出热腾腾的白汽,让蓬松的棕胡子上挂满层白色的冰霜。 他右手握着柄粗糙沉重的斧头,左手却紧拽着颗巡逻士兵的人头。 “这些该死的多纳人!”战士愤怒的棕熊一样咆哮着,却转眼在黑月法师的怒视下收敛起来。 “大人,这是其中一个偷袭者的脑袋。”高个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立着,就像只屁股上爬满蚂蚁的狗熊。“还有个巡逻兵逃了回去,他的诺威公马跑的比北风还要快。” “是伟大神灵饶恕了他的性命。”罗德慢而坚定的扬起手,感受着从对面山谷吹来的、带着烟火味道的风。 “听,是诺德烈在低语。他要可恶的天秤信徒们在恐惧中哭泣。” …… 事实上,镇子里的居民们并没有什么恐惧的感受。 帕西镇经历过很多次山居民的袭击,其中最严重那次甚至被超过五十个野蛮人团团包围。 倒霉的多纳巡逻兵夹着尾巴的野狗那样狼狈逃回镇子,但当地的洛丁汉骑士照样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一群只有木矛的野蛮人,他与侍从几次冲锋就能轻易的击溃他们。 在骑士老爷看来,山居的诺克人都是骗子、强盗和小偷,还有活该吊死的异教徒。 一个自然时后,那些拿着木矛的可怜家伙就会被铁蹄踏为肉泥,黑乎乎的融进半化的积雪和泥巴里。 “让那些该死的懒虫在镇子前集合!”嘴巴向身边的多纳侍从发出命令,洛丁汉爵爷的鞭子却一直抽打在逃兵的脑袋和背上,直到这个多纳人痛苦的晕倒在冰冷雪地里。 “该死的诺克人,就像闻到腥味的蛆虫。”骑士在侍从的帮助下套上锁子甲,爱惜又不舍的在几块修补部分涂了点厚油脂。 镇子里的生活算不上安稳,所以骑士的锁子甲上有剑伤斧痕,以及多次修补后显得很滑稽的明暗块分布。但这并不能否认洛丁汉人的力量和技巧,他曾在一位伯爵举办的骑士比武大会上夺得桂冠,锁子甲就是他胜利后可以吹嘘的奖品。 “大人,有二十四个民兵在矮墙那里做好了准备。现在诺克人也离我们不远了,大概只有不到两里路。”仔细而认真的绑好最后一片铁护腿,骑士对报告的侍从点了点头,先带上沉甸甸的锁甲帽,又套了顶沉而厚实的四瓣骑士盔。 “出发吧。”在另一个强壮侍从的帮助下,洛丁汉人爬上战马,手掌拍了拍这头诺威马筋肉纠结的脖子,又舒服的替它理了理黑马鬃。“去教训那些嗷嗷乱叫的野人,然后回来喝上几杯伦索城的野麦酒。” 十几匹健壮长膘的诺威马立刻从镇子一头的木头门里冲出去,屁股后跟着群乱吵吵的破烂民兵。 “天秤护佑!正义既勇气!” 骑士带领侍从呼喊着前进的口号,控制战马冲向诺克人。 他们就在镇子的矮墙前,相距不超过一百五十码的距离。 只有木矛和胸膛的山民几乎就要四散逃走,但罗德却推开了那些腿软的勇士,把斗篷帽子掀到脑后,露出自己的棕色长发与那双银眼睛。 “伟大的寒风之灵!冰雪与暴风之主!替我摧毁眼前的敌人吧!”手掌握住从积雪里长出的坚冰权杖,选民在突然狂暴的寒风中大喊。 一片薄而模糊的雾就这样逐渐出现在诺克人和镇子之间,挡住了骑士前进的方向。 “该死?他们有邪恶的黑月法师。”骑士忍不住吸了一大口凛冽的寒风,刺激的他胸膛里面发痒。 “冲锋!在这雾没有变浓之前!”洛丁汉人从不害怕敌人,所以他高喊着从枪勾上摘下细骑枪,靴子后的尖刺狠狠扎在战马屁股上。 “洛丁汉的骑枪所向!只有胜利!” 第十六章 致命冻雾 诺威马的长鬃毛在冷风里扬向后方,羊角一样弯曲锋利的骑枪刃划开空气。 粗大四蹄从坚硬冻土上规律踏过,洛丁汉人努力把身体伏在马背上,跟随伙伴猛烈喘息时背部筋肉的抖动而起落着。 眼看面前的薄雾愈加浓密,骑士又忍不住发力夹了下马腹。 这头陪伴他两个冬天的诺威公马立即发出声嘶鸣,努力四蹄向前跃起,离弦的箭矢那样冲入雾里。 骑士就如条跃出冰层的鲑鱼,突然离开温暖的深水,一头扎进噩梦那样冰冷的世界。 刺骨的白雾在盔甲和皮肤上凝出层厚厚冰霜,让他僵硬摔下来,喝多了的醉汉般趴倒在地上。 “该死的黑月法师。”洛丁汉人身体中积蓄的气升腾起来,奔涌在麻木冻硬的四肢和躯干里。 他脆弱又有力的手指在地上支撑着,拖住沉重的身体向前,直到脱离雾气笼罩的范围,重新感觉到来自野地里的零星温暖。 选民的‘冻雾术’让帕子镇骑兵们损失惨重。 那些多纳人侍从不仅失去了全部的战马,甚至还有四五个倒霉蛋干脆在地上摔断脖子。而剩下的战士也都浑身冻伤,只是勉强能挥动随身的武器。 随着气的流动而斗志昂扬起来的骑士更加愤怒,他的筋肉颤动发热着,飞快的恢复温暖,将苔藓一样爬满盔甲和脸庞的冰霜震落。 “正义既勇气!前进!”这个疯狂的洛丁汉人从剑带里拔出武器,继续着没有完成的冲锋。 帕西镇的民兵们还在一百码开外,而对面的诺克人离他们只有不到二十码。 后退只会让帕西镇丢掉他们不多的勇敢战士。 “以寒风之神的名义,杀掉他们!”罗德轻易地甩掉斗篷,从身边的佣兵那里夺过来一柄长剑,左手的冰杖继续高扬着。 选民不再惧怕战斗,反而像是面对诱人的烈酒那样深深喜欢着。 山居民和侍从如同争夺配偶的野兽般撞在一起,长剑挥舞,战斧飞劈。 临死的惨叫和嘶哑咆哮声就像是寒风的配乐,迅速又持续的笼罩在这片土地上。 坚冰凝成的粗权杖狠狠击打在侍从头盔上,罗德比冰豹还要灵活的跳起来,一脚踢在这个多纳同胞的胸口,让其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上。 “你背叛了自己的血!”选民疯狂张着蓄满胡子的嘴巴,挥出权杖将另一边抵抗巴特的侍从砸倒。 他还想前进两步杀死那个倒在地上的侍从,但骑士却推开身边的诺克人,公牛般无畏的冲过来。 “异教徒!”这个强大的洛丁汉人从地上跳起,双手紧握的细骑枪比海蛇还要狡猾的刺向罗德的脖子。 与对抗骑士或者持盾步兵的重骑枪不同,细骑枪有着青铜铸成、犹如公羊尖角般弯曲锋利、带着深槽的枪尖。 当它刺中对手的身体,弯曲的刃会划开更厚的血肉,割断脆弱的骨头,然后坚硬的青铜会断裂在比巨熊牙齿撕咬后还要可怕的伤口中,由流血带走敌人的生命。 “入侵者!”左手的长剑将骑枪磕开,罗德像头捍卫领地的洞狮般咆哮着。“滚出我们的岛!” 洛丁汉人将骑枪在腰上转了个圈,锋利的刃轻易剖开敌人的肚子,让那个想要刺他后背的诺克山民跪倒在地上,内脏流了一地。 “你该被捆在极北之北的山巅上!”选民手里的冰杖像锤子那样砸下,搅动着空气里的血腥。“永远受到寒风的折磨!” 骑士想要咒骂着反驳,但沉重冰杖砸得他有些胸闷,只能连着吸进胸膛的寒风一起咽入肚子。 “不屈的多纳人也不该成为天秤的奴隶!”冰杖一下接着一下敲落,让洛丁汉人后退着,直到被尸体绊倒,头顶的四瓣骑兵盔砸在冰块上,翻滚着落到泥地里。 十几个呼吸之后,他的多纳侍从已经全部倒在冻土上,血液凝在冰雪里。 “你们只是群混血的杂种!”骑士马上又爬起来,重新捡起长剑,将锋利的刃对着周围的敌人。 “天秤之神与我同在!”他大呼着向前冲,但罗德却只是抬手指向他,尖锐的冰锥在寒风里凝聚,悄无声息的刺向了洛丁汉人的胸口。 眼疾手快的骑士反手将冰锥切开,控制着体内的气驱走来自冰雪的冷意。 “你可不是个黑月法师,卑鄙的多纳人。”他这样发出愤怒的叫喊,身体努力的像选民挤过来。 “我当然不是黑月的信徒。”长剑架开长剑,冰杖飞快的刺在锁子甲上,罗德让洛丁汉人滚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吸气。 他靠近脸色苍白的骑士,将靴子踩在打断骨头的伤口上。 “向我求饶,洛丁汉人。”选民一点点加重踩在胸口的力量,笑的比这里的冬天还要寒冷。 第十七章 神术师 蛮力压断脆弱开裂的骨头,就同压扁空心腌苹果那样从对方的宽阔胸膛里挤出股难闻热气。 选民残忍的折磨着洛丁汉骑士,让他奄奄一息,失望看着无助的多纳民兵手忙脚乱逃回镇子,并且严严实实关上那道木头钉上的门。 “你在镇子里的同族绝不会被蛊惑。”锁子甲的铁环卡进肉里,在骑士皮肤上勒出大片红白色鱼鳞般丑陋的痕迹。 他努力而痛苦的嘶哑发出声。“多纳人不全是邪神的走狗!” “蛊惑?用你们一样虚伪而可笑的面孔?”罗德挑开骑士头发边上压成团的发皱锁甲,把剑刃搭在洛丁汉人的粗脖子上,随意又粗鲁的在上面划出道浅血痕。 “我只要让他们觉得恐惧就够了。”选民残忍的咧开嘴,说完用力划下长剑,让带着豁口的铁刃切开喉咙,看上去就像割开张坚韧的生牛皮。 骑士本来还打算发出咒骂,但现在他只能从胸腔里发出难听的‘咯咯’声,喷着血沫歪下脑袋,鲜血染红地面,天空般美丽的蓝眼睛失去光彩。 “冲进去!杀掉所有反抗的人!”选民把剑身上的碎肉和血块甩开,首先嚎叫着冲向石矮墙。 剩下的山民立即跟紧罗德,直到他比捅**女#膜还要容易的撞开那道门。 镇子里的多纳民兵开始还用猎弓阻挡外面的野蛮人,但选民的舞风术轻易就把箭矢卷上天,只剩下高高低低的几根无力射过来,被发狂暴徒随手磕飞。 空气里的冰雪元素跟随意志凝结成尖锐锋利的长枪,罗德把矮墙后面两个想用长枪阻挡他的多纳民兵钉在地上。接着长剑挥舞,透过圆木不规则生长产生的缝隙,劈断了那根横着钉死在门后的木栓。 依靠狂暴蛮力毁掉帕西镇的最后一道关卡,选民这才丢掉折断的长剑,进入这座多纳人聚居的镇子。 民兵们已经开始四散逃向各自的房子,而他们身后的野蛮山居民则兴奋的冲过大门或者直接从矮墙外翻进来,成群结队的跟着他们,贪婪眼神如同面对丰满诱人的*******。 惟有沉默的黑月法师和看管着药剂大师的达米安依旧跟在罗德身后,径直走向镇中心,那个有两座相似小高塔的石头建筑。 那是帕西镇的天秤教堂。 洛丁汉人的天秤教堂一直都是这个模样,左右耸立的同式高塔意味着相等,也就是教义中追求的公正。 “每一座教堂都是天秤教廷的堡垒。”老诺克人终于不再沉默,他回忆的眯着眼睛,语气沧桑而感慨。“守护它的神仆则比黑月下的野兽还要疯狂。” “那我就会像屠宰野兽那样杀掉他们。”罗德轻松的回答着,只是手掌里的权杖握得更紧。 凶猛的火焰、狰狞的笑容和渗人惨叫声控制不住的卷向整个镇子。 野蛮暴徒们放火或者用呛人烟雾熏开房子,杀死所有抵抗的男人,绑住无力的孩子,***他们痛苦哭嚎的妻女。 只有极少部分顺从的多纳人会被兴奋山居民放过,因为这些诺克人牢牢记得罗德的话,甚至连一点儿反抗的想法都不会拥有。 选民迈着稳健而沉重的脚步,越来越靠近教堂。 堡垒里面的洛丁汉人很可能是无法忍受镇子的混乱,所以他们从塔和围住塔底的垛墙上探出头,向罗德射出强劲有力的箭矢。 与多纳人使用的猎弓不同,洛丁汉人的步兵弓更宽大也更有力。 他们的箭矢就如同驾驭着狂暴的北风,飞快刺向罗德的躯干和脑袋,像是要把他射成发怒的野豪猪。 “以诺德烈之名,让我驱使极北的寒风。”选民举起长而粗的坚冰权杖,磕飞箭矢的同时咆哮着。 猛烈的风立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轻易吹偏了射来的箭。 “异教徒,你将会被炙热的火焰活活烧死。”看着罗德一步步靠近堡垒大门,逐渐失去视野的洛丁汉射手叫喊着。“圣神保佑,毁坏庇佑之地的人都会受到该有的惩罚!” “那就来吧!”回应他们的是多纳人的咆哮和权杖用力砸在木门上的强烈撞击。 “这个该死的野蛮人异教徒。”撞击声让门后的教廷神术师放松咒骂一句,手掌抹掉寒冷天气下渗出的汗水。“幸好他没有学会开门术,不然一个低级法术就能让他比喘气还容易的打开这扇门。” “真是圣神庇佑。”两个陪同的洛丁汉人也忍不住松口气,松开长矛把手掌里的汗在长套褂上抹了抹。 “我的神术可以持续六个自然时,这应该能支撑到援兵的到来。”教廷神术师从窗子看了眼远去的小黑点,揉着脑袋进行解释,却发现罗德捶打大门的声音突然停下。 他只来得及隔着门缝听见几声语调奇特的咒语,然后惊人的寒冷就凝聚在这个狭小空间里。 一层显眼的厚冰霜如同夏季蔓延的苔藓,从门外飞快爬进来,轻易而快速的腐蚀着原有的法术。 “见亡灵啊!”神术师无意识的从嗓子里发出声呻#吟,语气满是不敢相信。 第十八章 堡垒 野外的风冷飕飕呼啸刮过,从塔底石墙上留着的透气孔吹进来,恶狠狠击打在神术师单薄的胸膛上。 “用木头顶住它!快去!”他脸上带着急切狰狞的表情,语气甚至比表情与行动更加激烈。“不要让那些山民进来!” 银白色冰霜已经爬满整个门框,沿着这扇厚实大门上钉着的铁条扩散,就如同片吸饱水的干枯叶子。 罗德手中的冰杖在神术帮助下凝结成一柄大锤,寒冷不带温度的手掌握住鸡蛋粗细的锤柄,鼓起身上力量,怒吼着甩动武器。 好似一只可怕的巨人用拳头击打在山峰上,冰锤呼啸着撞在包裹冰霜的门上,两下之后就让它哀鸣着四分五裂,坚硬发脆的碎片溅射出去,冲击在狭小阴暗的通道里。 “空气盔甲!” 幸好洛丁汉神术师有着准备,他握紧胸前项链飞快套了层半透明椭圆盔甲,挡住了刺向他的碎片和铁块。 “神圣法术-炙热射线!” 碎成粉末的冰雪木渣还没散落下来,神术师就再次释放法术。努力到两颊鼓起,嘴唇咬得发白。 暗而发红的细长射线一闪而过,笔直射向选民侧着的肩膀。 炙热高温融化细碎冰沫,燃烧粉状木渣,裹着浓密的白色烟雾击打在罗德身上。 神术师周围的洛丁汉战士也跟着掷出长矛,打算趁机打倒这个多纳人。 朦胧笼罩下的选民只觉得肩膀一痛,像是被匕首扎了下。 麻布外套也跟着冒起烟,坏了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神圣法术-武器转化。” 手中的巨大冰锤蠕动着,从破损锤面裂开,撑出面宽盾,挡住袭向自己的长矛。 “卑鄙的洛丁汉人。”空着的手掌摸在刺痛部位,确定没有还在流血的伤口之后,罗德马上发怒的大叫。 坚固宽盾在他的控制下裂成几片,选民拎着长剑与新冰杖冲出来,武器挥舞着砸向最近的两个洛丁汉战士。 “天秤庇佑。”心里无意识的默默祈祷着,神术师念动咒语,将法杖对准砸飞两个战士的罗德。 “寒冰枷锁。” 刚踢开洛丁汉战士的选民突然胸口一凉,厚厚的冰霜立即从麻布外套上浮现出来,凝结着锁住了他的四肢和脖子,在上面形成几个紧凑结实的环。 “抓到你了,野蛮人法师。”神术师放松的吐了口热气,抹掉额头的汗后,用法杖尖碰了碰粗大冰环。“用冰的寒冷来麻痹筋肉,你现在还能野熊那么凶狠的把其他教廷武士打倒吗?” “把你作为黑月法师的收藏交出来。”洛丁汉人用法杖在罗德裸露背后狠狠击打了下,语气里满是忍耐不住的急切和贪婪。 “把它们交给我,我就让你痛快的死掉。求援的蓝鹊已经飞往南方,等救援的教的骑士们到达这里,你就只能等着被火烧死或者接受苦修士的净化。相信我,它们都会让你无比想念砍掉脑袋的死法。” “也许你应该比我先体验一下。”脸颊紧绷着挣开寒冰凝成的枷锁,罗德残忍笑了下,用手掌掐住神术师的喉咙。 “怎么可能……”法杖用力挥向选民的脑袋,洛丁汉人逼迫罗德松开手,喘息着揉脖子站起来,后背紧靠通往外面的石头门框。“你怎么可能挣开它?” “因为他是个选民。”一个白胡子老法师突然出现在门外,身后跟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洛丁汉骑士,还有穿上件新斗篷的药剂大师。“你好,寒风之神的选民,圣者行走于世的代表。” “你说谎!这不可能。”神术师慌张的退出屋子,先为自己张开一面法术屏障。“寒风之神早已退往极北之北。”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白胡子随手抬了下法杖,让洛丁汉神官整个僵硬在原地,只能张张嘴巴。 “空气禁锢!你是帕特兰的蒙提拉大法师!极北之岛最强大的银月法师之一!”神术师的声音颤抖着,像是雪兔遇到比它更敏捷的猎手。 “你居然能够认出我的法术,这很烦恼。”通过气味追踪找到兄弟的大法师挠挠头,不耐烦的抬手亮了亮戒指。 一团火焰在多纳人的注视下从天空坠落,流星那样砸向洛丁汉人的尖塔。 罗德连忙从塔底跑出来,尽力离得更远。但没等他离开几码远,火焰就狠狠撞击在尖塔上,先是斜着削去左边塔顶,然后才冲进右边尖塔的底部,在石块木头的低沉哀鸣里轰然爆开,吞噬了天秤教廷的整个堡垒。 “该死的异教徒们!”神官却只能僵硬的站在堡垒前,看着翻滚的烟尘碎石砸向自己,嘴中疯狂念叨着。“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被诸神背弃!” 第十九章 交易 卷着烟雾尘土的热浪里,罗德扑倒在地上打几个滚,狼狈的让头发身体沾上泥水。 他扯起麻布外套的袖子,遮住没有胡须保护的鼻子,最后才踉跄跑过去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诺克人。 可怜的达米安侧着躺倒,半个脖子被长剑切开,发黑的血从毛皮外套以及脑袋旁流下来,在地上平铺出光滑凝固的一滩。 他年轻稚嫩的脸上带着生硬的凶狠与吃惊,似乎没想到敌人的剑会那么凶狠快速。 黑月法师则整个人扑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身体被宽大的黑斗篷盖住。 罗德忍不住半跪着拽动粗麻布的斗篷兜帽,但没想到却一下将整件厚外套拉起来,巨熊的排泄孔一样从缝隙里扑棱棱掉出堆干枯脆弱的骨头。 “很抱歉,寒风之神的选民。”抬手毁掉一座教堂的强大老法师无声出现于多纳人背后,语气里没有一点洛丁汉词组应该表达的意思。“他们劫持了我的兄弟,这让我有点控制不出心底的愤怒。” “很荣幸向极北寒风的使者介绍自己。”白袍法师拿着法杖的手掌置于胸前,另一只手抬帽微微弯腰。“诺瑞艾斯永明,我-银月法师蒙提拉·艾欧·黑月之敌,同时也是帕拉那王国大法师,暮光之塔守护者。” 暮光之塔? 罗德对那里没有太多印象,但他知道老法师为什么会那么凶狠的杀死诺克人。 银月法师与黑月法师的关系,就像银月诺瑞艾斯与黑月努林艾斯。 这是诺克人、洛丁汉人甚至朵曼人世代相传的古老故事。 从初神腹中生出的魔法三姐妹:生命女神阿尔尼斯、死亡女神阿芙妮以及真名不为人知的女魔神。其中生命女神阿尔尼斯与女魔神从诞生之日就因为争抢钻出肚子而导致敌对。 在遥远的年代,为了土地得到光照,生命得以孕育。 初神不得不抠下自己的眼珠。它从神灵的身体脱离,诞生了烈阳之神阿图姆,也就是圣辉之神。 阿图姆连眼睛和嘴巴都能向外射出刺眼的光,于是大地在他的照耀下生命枯死,河水沸腾,最后更处处都是干枯龟裂,没有生命能够存活。 没有办法,创世之神只好让阿图姆载抠下自己的眼珠,用柔和得多的光来照耀大地。 这眼珠就是烈阳-艾斯德尔,代表自然日之始的圣辉之眼。 虽然艾斯德尔的光线已经不是那么强烈,但一直处于照耀下的大地依然死气沉沉,初神又让三姐妹分别抠下自己的眼珠,变成天空的月亮:银月诺瑞艾斯、红月瑞林艾斯以及黑月努林艾斯,也是世间魔力的源泉。 同时为了防止银月与黑月的敌对,诸神用烈阳和红月将两者隔开,创造出烈阳与三月循环的自然日。 …… “你杀掉的是诺德烈的信徒,法师。”罗德眯起双眼,银色的光芒又开始闪烁。 “谁让他也是黑月努林艾斯的信徒呢?”老法师依旧笑眯眯的站着,却让选民觉得那里像是有头狂暴野兽。“作为三位魔法女神的信徒,我们注定要将一切交给她们。从这个黑月法师混杂信仰开始,他就逐渐失去了魔法的力量,能够保留的最多是他诺克人血脉中使用冰霜奥术的天赋。” “那另一个战士呢?” “很抱歉,他用长剑威胁了我的血脉兄弟。”白袍法师无奈的扬了扬眉毛,“期望您能够接受我的歉意。” “首先是这个镇子。”他法杖顶部的宝石好像鲜活眼睛般眨了下,接着一团巨大黑影从天上砸下来,却又如同片羽毛那样轻巧的稳稳停住。 这是头强壮、凶狠又驯服的野兽。 它有着鹰鹫一样健壮的巨大脑袋和翅膀,身躯却像是最凶猛的雄性洞狮,又长又柔密的鬃毛环绕在背上,四肢与爪子则被轻巧坚固的羽鳞覆盖。 野兽懒洋洋的舒展着翅膀,最后慢悠悠靠过来用沉重野蛮的头颅贴着银月法师,直到他宠爱的在锥子那样恐怖的尖嘴巴上面挠了挠。 “洛丁汉人之前放飞了所有的蓝鹊,带着求援的信件飞往南方。”他像个干了恶作剧的孩子,愉悦等待着倒霉的邻居出事。“但很不幸我的帕帕米没有吃饱,刚才它把那些倒霉小鸟全部塞进了肚子。” “我觉得这并不够。”罗德把黑月法师的斗篷丢在地上,已经冻成整块的麻布料颤巍巍晃动几下,冰雪开裂声甚至吸引到那头野兽的注意。 粗糙苍老的手掌在细绒和长鬃毛混杂部分挠了挠,法师转移开野兽的注意力,让它摆动脑袋,悬在半空的爪子重新放到地上。 “我可以给你的人提供武器与粮食,还有一块让人恐惧的碎片。” 第二十章 邪恶的新战士 今年的夏季来得比想象更快,带着股海腥味的温润南风呼啸着吹过帕西镇的土地,比烈阳更轻易的融化了地上的雪与冰,也驱赶走渗入骨髓的寒冷,让浸在泥泞里的死人尸体开始发臭。 “大人,我已经遵从您的吩咐,把扎着头颅的木棍插满往南的路。”多纳佣兵匆匆闯进罗德的房间,沾满湿泥的硬靴子踩在石板上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声。“镇子里的多纳人现在已经有人屈服了。” “那就把所有战士赶到矮墙那里,他们有新的事情了。”选民甚至没有抬起脑袋,只是继续摆弄手里的宝石,像是对待诺克少女青涩粉嫩的尖#乳那样轻柔。 “如您所愿。”巴特不情愿的把目光从宝石上收回来,硬靴子前后搓了几下,最后才惜惜不舍的回过脑袋。 宝石,准确的说,应该叫宝石块,就是来自银月法师的补偿。 当选民捏住这颗反射着璀璨银光的石头,他立即重新感受到了能够冻结灵魂的冷。恰似苏醒之前的痛苦,也像在最狂暴的风雪里赤身裸体,四肢躯体失去直觉,脆弱的像是暴晒下的陶胚,一碰就碎。 显然这宝石不是馈赠,而是法师不怀好意的试探。 “不朽的圣者诺德烈啊,帮助我。”心底呼唤着神灵的帮助,罗德最终勉强抵挡住极寒的侵蚀,在老法师意味深长的注视中抬起头,看着他们骑乘着飞行的猛兽离开,往南。 恐怖火流星毁灭了双尖塔和抵抗的洛丁汉人,让镇子如同柔弱的少女。所以即便失去了黑月法师和达米安,巴特依旧操控野马一样驾驭住贪婪的暴徒,洗掠并且完整占领了镇子。 披上黑色的大熊皮斗篷,罗德从呆了七八个自然日的房子里走出来,贪婪而满足的往肺里吸了口气,感受到正午时分艾斯德尔明媚的光照。 “日安,大人。”从旁边路过的矮个头多纳山民立马停下,恭敬行礼。“镇子里空闲的战士都已经在矮墙那里了。” “谁看守着剩下的多纳人?”瞥了眼这个年轻人刚长出来的成片黑胡须,选民不由抬脚看了眼靴子上新沾着的泥巴。 “十几个诺克人。”山民撇了下嘴,“他们现在恨不得杀光原来镇子里的家伙,连能生孩子的健壮女人都不想放过。” 告别这个还想倾诉的年轻人,罗德几步迈到碎石道路上,独自走向镇子的北边。 他带领的诺克人相比之前,更多了。 在战斗中虽然死掉了十几个,但在信仰鼓励下被钱币、女人吸引而来的却更多。 “赞美神,伟大的诺德烈,寒风之灵!”当选民披着黑熊皮登上矮墙,所有山民从嗓子里发出欢呼。“赞美神灵的使者!” “听着!神灵的子民!做好准备!”罗德抬起手,终止了诺克人的嘈杂呼喊。“不要满足于杀戮田地里那些被伪善蒙蔽的蠢货!我们要去南方!去有更多洛丁汉人的地方!” “杀光洛丁汉人!” “用异教徒的肉填饱肚子!” “把洛丁汉人的眼珠串成链子!” 嘈杂声让这里犹如沸腾的汤锅。 …… “现在我们有多少人?”洛丁汉骑士曾经居住的高大石头房屋里,罗德见到了巴特带来的几个新面孔。 “28个多纳人,还有超过50个诺克人。”佣兵立马贴着选民的耳朵回答,然后开始介绍新来的同伴。“在寒风的指引下,又有三个诺克村落选择跟随诺德烈的意志,这是他们中最勇敢的战士。” “熊猎手摩根。”这是一个七尺高的恐怖壮汉,有着黑棕色的长发和浓密长胡子。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听上去就像是远处的雷鸣。 “那是黑熊撕咬的伤口?”罗德对他左脸的伤疤十分好奇,因为那看起来就像整个撕掉层血肉,只剩下高高凸起的大眼珠和一块带着血丝的发白颧骨。 “是两只猎熊犬,大人。”摩根掀开披散下来的头发,露出一侧同样恐怖的脑袋。 “在我没成年的时候,遭遇过两头猎熊犬的攻击。它们用匕首一样尖锐有力的牙齿咬烂我的耳朵和头皮,用弯刀般锋利快速的爪子切开了我的喉咙,但我还是用猎刀剖开了它们的肚子,大人。用一柄锋利的细猎刀!一只从前胸脖子下面划到它肮脏发臭的屁股,另一只腹部挨了十几刀,肠子内脏烂成一滩泥。” “诺德烈保佑,你真是个勇敢的战士。”罗德看着这个顽强的诺克人,忍不住发出赞叹。 “住嘴,狗脸人,这里可不是你卖弄的地方。”另一个高个子不满意的走到前面,恶狠狠盯着摩根的脸。 “你这个粪虫说什么?”熊猎手明显也不是好脾气。 “我说让你舔我的蛋#蛋!” “滚回去吃奶吧,你这个该死的杂碎!”摩根立马侧过身体,拳头用力击打在对方脑袋上。“你母亲的**尝起来真是浆果一样甜。” “你母亲的也一样。”对方一个踉跄,然后稳住身体,拳头击打在熊猎手肚子上,让他痛苦的弯下腰。 “住手!”罗德不耐烦的张开嘴,一柄晶莹中带着幽蓝的冰矛从地面上刺出来,隔开了扭打的诺克人。 “寒风之神在上,大家叫我噬心者索克,大人。”抓着摩根外套的手飞快放开,陌生诺克人低下流血的脑袋,尊敬而狂热咧开嘴巴,露出其中尖锐发黑的邪恶牙齿。“我最喜欢的就是猎物的心脏。” 第二十一章 法术的秘密 罗德孤零零苏醒在寂静的雪谷里,脑袋嗡嗡作响着,如同遭到冰女妖贴近耳朵发出声致命的尖嚎。 “这是哪里?”他站起身子,皱着眉毛揉动脑袋。“伟大的诺德烈,是你的召唤吗?” “神灵保佑!”一脚陷进地面里,罗德索性单膝跪着摸了把地上的积雪,感受到雪花在指尖上融化的冰凉。 “有没有人?这是哪里?”选民竭力的叫喊,但没有人回答。于是他沿着山谷的小路向前走,转过几个弯,直到面前出现片看不到边际的冰原。 这是座死亡的坟场,耳边回响的只有北风的呼啸。放眼看去,只有无声飘落的雪花与如同陷入休眠,趴在雪里的狰狞巨兽。 它们长有巨大直尖角的可怕头颅压在雪地里,宽而厚实的双翼盖住肚子,海鱼一样细密覆盖着全身的鳞片闪烁着黯淡哑光,只在四肢和修长脖子两侧长着些有更小鳞甲保护的、相对柔软的肉须。 “诺德烈保佑,这是白龙!”选民震惊的压着嗓子叫出声,然后他就看到最近那只匍匐巨龙从鼻孔里呛出口极寒的气,细鳞保护的眼皮和白色角膜缓缓滑到一边,露出里面那只带着黑色细瞳孔的银色眼珠。 “圣神啊……”选民心中绝望的祈祷着,然后他眼睛一黑,狼狈的从温暖毛皮上坐起来,动作惊醒了揽着他脖子的多纳女人。 “诺德烈保佑!”罗德喘着粗气推开赤裸床伴,慌乱站起来从旁边拿起盛水的大木杯,从嘴巴灌入甘甜冰冷的清水。 长满结实筋肉的胸与腹来回缩涨,直到他抹着胡子驱走恐惧恢复清醒。 …… 冰原上,白龙接连喷出几口气,清理干净鼻孔里的积雪,然后它无意识的伸出前爪挠挠脖子,发出几下刺耳哗啦声,偶然睁开的眼睛又开始重新缓慢合上。 …… 拉过身后赤裸着贴上来的多纳女人,选民在她牛角一样往上翘的尖##****上狠狠握几下,嘴巴凶猛咬在饱满发干的唇和脸上,直到她忍不住发出羞耻的呻吟。 多纳女人就像只不知疲倦的栗色小母马,经历彻夜的搏斗才让她屈服。 愉悦的放纵让罗德暂时抛却噩梦,但巴特特有的湿哒哒脚步声却让选民放弃了休息。 拍打着肥大的光溜溜屁股让几个半裸多纳女人离开,罗德把木杯里新添满的清水喝下肚子,然后走出石头房子,对着泥泞射出道发黄水线。“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解释,巴特。在烈阳初生的美好时刻把我叫醒。” “诺德烈保佑,大人,我们的食物不够了,这可是个大问题。”佣兵看起来比之前胖了点,但胡子修理得很整齐,精神也要好很多。 “我觉得你一定吃了不少。”选民不满的哼了声,然后颤颤身体。“北岛的冬天已经过去,现在到处都是和我们一样饥肠辘辘的野兽。” “我们现在起码有一百个人。”巴特无奈的拍拍有些鼓起的小肚子,另一只手搭在剑柄上。“帕西镇附近的野兽已经快要比我们还少了。” “那我们就再往南,去伦索城。寒风之神保佑,我们会劈碎所有抵抗的敌人。” “遵命,我的大人。您要相信,南方的女人和钱币已经刺激的他们两眼发红了。”佣兵对选民的力量毫不怀疑。他们仍记得带着呼啸的火流星、轰然断裂的尖塔、惨叫着烧成灰烬的战士以及骑乘着恐怖野兽逃走的洛丁汉法师。 等巴特满意的走出房子,罗德这才摔碎面前的水罐,最后从堆杂物里找出卷老旧羊皮书,在燃烧火堆跃动的光线下开始认真阅读。 对于一个神术师而言,学会陌生文字和语言不是什么困难。只要对自己释放个“通晓文字”,神仆们就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传播神灵的光辉。 这卷页脚残缺发卷的旧羊皮书并不是什么魔法书,它只是老黑月法师保留的关于法术分类的常识性内容书籍。而且还是手抄版,内容为一百多年前由银月法师协会、红月之雾和天秤教廷共同认可的版本。 老诺克人自学的洛丁汉语是不合格的,这点从书籍封面上字迹就可以看出来。 ‘法术详解’被写成了‘法术翔解’,后来还好他发现了错误,又把‘翔’圈起来旁边改成了‘详’。 书籍的第一页只有行字:‘法术就像致瘾的毒药。你越强大,就越依靠。’ 罗德继续翻开后面,开始真正了解到法术。 ‘以银月诺瑞艾斯、红月瑞林艾斯、黑月努林艾斯之名,法术至高无上。’ ‘神术、魔法与奥术,我们都称为法术。’ ‘神术,神力法术,也叫神圣法术。是通过长年累月对自己信仰的神的祷告来获得一部分神的力量。最强大的神术师,是神灵的选民。’ ‘魔法,魔力法术。三月的宠儿们,能够从它们的光芒中汲取魔力,通过沟通魔法三姐妹的魔力之网,拥有释放魔法的能力。’ ‘奥术,奥秘法术。奥术师们从自然中获得力量与知识,不断创新法术,也不断探索世界的秘密。’ 这是一个浩瀚的新世界,它的新奇和刺激难以想象…… 第二十二章 鹰骑士 躲开天上发酵黑面团般蠕动的雨云,特纳环在缰索上的前臂用了点力,手套包着的粗指头伸进硬羽毛里,让鹰鹫明白他的命令。 九尺多长的凶猛飞禽收紧翅膀降下高度,轻松地盘旋在低空,最后轻而易举的落在山崖,细鳞与硬皮包裹的钩足踩在单调灰色岩石上。 鹰骑士松开紧紧缠住缰索的前臂,冰冷麻木僵硬的手掌从鹰鹫脖子两侧的硬长羽毛里取出来,张握着恢复往日的灵巧。 “呼,该死的雪山。”从严实扣在脑袋上的头盔里传出声粗哑抱怨,特纳松开后脑勺的环扣,拉拽着取下鹰骑士的皮帽。 他二十岁左右,生有典型的洛丁汉男子相貌。一头暗黄色的蜷曲短发,长睫毛,眼睛不大不小,鼻子半塌着,颧骨突出。 鹰骑士先是抽打掉皮甲和羊毛斗篷上的冰霜,然后才为伙伴解下套住鹰喙和扣在胸脯上的骑鞍。 几个自然时的飞行之后,洛丁汉人和他的鹰鹫需要食物,而这些只能由这只稍带疲惫的驯养巨兽捕猎获得。 正常情况下,北岛的空骑士们都会随身携带十几磅临时充饥的肉块和水袋,但特纳对这里太熟悉了。他曾骑乘雄鹰数十次飞过这片冻土,了解这里的雪山和森林,也认为自己能够敏锐的发现任何一点不寻常。而且鹰鹫的捕猎也是空骑士们维持住同伴凶狠野性的方法。 解开束缚的高大雄鹰鹫立马向前跳动两步,胸腔里发出叽叽咕咕的尖叫,能轻易抓碎山羊头骨的钩爪按在了无生气的灰色岩石上,粗壮脖子来回摆动,棕黄色眼珠盯住整片山岭。 特纳摸了摸它的脖子,熟练而惬意的从骑鞍下面拉出来一整张毛毯,叠成三层铺在地上,最后裹着斗篷坐下,用块山羊细绒织成的布擦拭皮帽上的挡眼水晶片。 鹰骑士更多时候只是洛丁汉人侦查的耳目和信使,因为鹰鹫载不动全副武装的沉重骑士。 特纳身上就只有套牦牛皮和铜环制成的轻甲,另外加上超长的木杆鹰骑士矛,四根短标枪和一把防身的硬铁短刀。 还没等洛丁汉人抹干净手里的方形薄片,天空的掠食者就长开尖喙,发出声尖利短促的鸣叫。接着,凶猛飞禽从山崖跃下,如同潜行的阴影一样急速滑向未知的猎物。 …… 温暖季节的山林简直是座宝藏。 寒冷空气的尾巴还没有从这片土地上离开,灰色的死寂山林就开始变得多彩、喧嚣而生机。 整个冬天只有黑白灰三色的空旷林地里,冬眠中苏醒的北地松鼠在树枝上跳跃,长着松灰色尖针的刺猬从地下洞穴里钻出,偶尔还会有瘦而矫健的黑熊路过,笨头笨脑的嗅寻着猎物的气息。 除此之外,从南方回迁而来的驯鹿、马鹿、驼鹿,三五成群的牦牛和野山羊也分布在林地里,连同世代跟随它们迁徙脚步的极地狐、北岛狼群、鬣狗群和冰豹。 帕西镇的诺克人就是靠狩猎补充食物,这群野蛮愚昧的战士不知道怎么耕种河滩上的田地,也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播种。 罗德也不会农夫的活计,但是他懂得捕鱼,这是遥远记忆里为数不多能够有用的地方。 一些居住在河边的诺克人懂得用木矛插鱼,但钓鱼是他们根本不曾想过的方法。 选民找到原来镇子里的多纳铁匠,让他用融化的钢水浇铸成几根细针,再趁着炙热发红的时候,将一头拧成弯勾。鱼线他们只能用些细麻绳,下勾那头用石子配重,绳中间则紧紧系着新划上刻度的木浮漂。 弯勾挂上动物的肉屑和内脏,罗德扬起细长松树杆把鱼线甩到河中央。 “这可比你们木头那样傻站着好多了。”多纳人像模像样的坐在死木桩上,惬意的望着开始啄动的木漂。“这些鱼也一样饿了整个冬天,它们可不管吃进嘴里的有没有钩子。” “上钩了!”话还没说完,罗德就扬起树枝,将条长着灰色竖鳍的鱼儿甩到岸上,然后由喜悦的诺克人恶狠狠按在泥巴里。“一条岩鱼!十三四磅重的大家伙!”那个山里的乡巴佬大声嚷嚷,语气满是喜悦和不可置信。 …… 特纳简直不敢相信下面就是帕西镇。 那座代表着天秤之神意志威严的双尖塔教堂倒塌着,到处都是火烧后熏成黑色的残砖破瓦。成群结队披着烂毛皮的野蛮异教徒四处活动,甚至他们还在多姆河的上游投入尸体,这是释放着可怕的瘟疫诅咒?! 愤怒鹰骑士突然从脑子里冒出个大胆的决定,他松开环着手臂的绳子让伙伴不断降低,另一只手从温暖羽毛里抽出来,握住了骑士矛的把柄。 第二十三章 噬心者 耳畔响着疾风擦过带起来的尖锐嘀鸣,鹰鹫的喙与骑士矛一起劈开凝滞空气,箭矢般冲向河滩。 “天秤之神保佑。”这个洛丁汉人心里祈祷着,喘出的热气在皮帽下巴处凝聚成刺骨冷水,最后在围住脖子的狐皮毛上摔碎散落。 钓鱼的诺克人根本没有意识到来自天空的危险,甚至罗德也没有注意烈阳照射下,那片飞掠而来的黯淡黑影。 直至一声惨叫。 洛丁汉人掷出骑士矛,像插鱼那样从背后刺中木桩上坐着的战士,让山民惨叫扑倒在地上,挣扎着失去呼吸的力量。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俯冲的鹰鹫就顺势扑向另一个诺克人,在他惊恐的尖叫中,锋利钩爪嵌进肩膀和脑袋里。 狩猎的凶猛飞禽努力扑扇翅膀,甩动着尝试抓住哀嚎的血淋淋野蛮人飞高。 可这个山民实在是太重了,裹着几层毛皮看起来简直像头怀孕的猪猡。 鹰骑士只好勒紧缰绳,双脚勾住伙伴的脖子,让它松开爪子把俘虏重新丢进河里。 诺克人惨叫着被河水淹没,嘴里‘呜噜呜噜’的发出咒骂,头皮和肩膀伤口里的鲜血顺着毛皮外套的破洞流出来,化开在冷冽的河水里。 “是洛丁汉人!他们的鹰骑士!”熊猎手摩根拿起武器嚎叫着,却发现他粗糙的猎弓够不到逃离的敌人。 “该死的野蛮人,等着天秤的审判吧!”兴奋的洛丁汉人从远处天空兜了个圈,重新控制伙伴从河滩上空掠过,想要再打倒一个诺克人。 “该死的异教徒,你必须知道天空也是寒风之神的领地。”罗德从坐着的木桩上站起来,发出大声叫喊。 他抬起前臂张开五指,对准箭矢一样掠过的鹰骑士。 寒风就如同听话的孩童,顺从地在天上缠绕,让鹰鹫像陷入食肉花牢笼的苍蝇那般,狼狈困在里面,只能四处乱撞努力逃脱。 鹰骑士感觉就像是在崎岖的山间小路上赶着马车,骨头都要颠簸的散开。如果不是骑鞍紧紧连接着腿和腰,洛丁汉人早已经从天上掉下来,摔断脖子。 粗而结实的缰索不舒服勒着鹰鹫的喙和胸脯,让它越来越发疯,也越来越虚弱。 “天秤之神保佑,带着我的信念活下去,伙伴。”洛丁汉人最后一次温柔的从硬羽毛上抚过,然后抽出挂在腰上的短刀,喘着粗气开始割裂骑鞍的带子。 口鼻里喷出的热气令冰冷水晶片一片模糊,但鹰骑士依然摸索着切开坚韧牛皮带子,甚至不在乎刀刃在腿上划拉出几处深浅伤口。 “活下去,我的兄弟。”这个洛丁汉人最后发出声哽咽,然后像块硬石头那样从骑鞍上坠落下来,仰着跌进了多姆河的流水里。 “抓住那个洛丁汉人!”选民愤怒的向诺克战士发出咆哮,然后盯住逃出寒风枷锁的灵敏鹰鹫。 凶猛飞禽恐惧不安的盘旋在更高空,鹰喙里发生一声声尖锐悲鸣。 “我要吃掉他的心脏!”噬心者索克低嚎着冲在最前面,斧子和双腿一起荡开阻碍的河水。 鹰骑士在恶狠狠地冲击里昏迷了会,但诺克人的奔跑和吵闹声却惊醒了他。 洛丁汉人手忙脚乱的从脑袋上拽掉浸水皮帽子,后退着跌倒在河里,冰冷手掌从水底摸索出一块椭圆光滑的卵石。 “滚开!该死的野人。”他来不及抹掉头发和脸上的水,只能胡乱挥舞着可笑的武器,企图抵挡包围的诺克人。 “寒风之神在上,真是个连女人都比不了的家伙。”索克一把抓住鹰骑士挥舞的手臂,然后狞笑着用战斧的坚硬背面打在洛丁汉人肚子上,让他痛苦跪倒在河水里,嘴巴不停吐出没有消化的粘稠食物。 “诺德烈啊,请让我把他最鲜美的部分献给您!”噬心者放开失去力气的敌人,让两个同伴反着抓住可怜人的手腕和肩膀。接着,残忍的诺克人扬起斧头,比劈木头更轻易的用豁斧刃切开骑士肋骨,让热腾腾的腥臭内脏暴露在微凉空气里。 醉人的血腥立即随风弥漫开,罗德射出几根冰锥阻挡住盘旋俯冲的鹰鹫,满意看到噬心者将血淋淋的肉块从惨叫洛丁汉人身体里掏出来,先把掰下来的肋骨献给诺德烈,然后把在手里蠕动的肺献给选民。 等罗德拒绝之后,这个诺克人才带着贪婪表情的回到河水里,在同胞们的野蛮呐喊声和鹰骑士濒死的恐惧注视里,对着那颗拉扯出的心脏咬下。 尖锐发黑的牙齿在结实肉壁上来回切割,索克根本不在乎流满下巴、浸湿胡子的血,而是在欢呼声里把洛丁汉人的心一口口吞下肚子。 选民受够了这群野蛮而勇敢的战士的行为,下意识抬起头,却突然发现天空已经没有了鹰鹫的踪迹。 “诺德烈啊,给我更多更好的战士吧。”他从心底发出声祈祷。“洛丁汉人的刀枪远比我们锋利。” 第二十四章 前奏 当红月瑞林艾斯的光线如鲜血般侵染大地,驱走诺瑞艾斯的朦胧银纱,喧嚣的伦索城也逐渐陷入平静,只剩下几处房屋里透出来的黯淡灯火,仿佛在证明这里的人依旧活着。 弗兰克透过哨塔的小窗子,看了看城中街道,直到那熟悉模样带走身处暗夜的恐惧,让他感到安心。 北岛之北的夜晚值得每个人敬畏。 这里生活着的凶猛野兽能够悄无声息夺走任何生命,群山之中的诺克野蛮人也从没有向天秤之神屈服。 哨兵又忍不住探头看了眼自己的房子,脑海里想象妻子安心熟睡的模样。 “呼。”最后他喘出口气,裹紧厚毯子,把视线重新投射到城墙之外。 暗红色光线让大地犹如涂满血浆,空旷处长着的小灌木林则像是凝结血块,在洛丁汉人的视野里留下一个个漆黑斑点。 弗兰克又看了一会,最后忍不住疲惫的揉了揉眼睛。 他这样的夜哨兵并不算多。 洛丁汉人很少会拥有夜视的天赋,与诺克人相比也更容易在雪地里迷失。 放下双手,摇晃脑袋。 从角落里取出盛水罐子,弗兰克喝下一大口冷冽清泉,刺激的他打着寒颤恢复精神,双眼瞳孔也从模糊恢复过来,盯住大地与天空的交接处。 “天秤之神保佑。”这个受苦的低级军官呢喃着,“愿今夜保持平静,夜夜亦然。” 可他的话音刚落,洛丁汉人就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它在天地交接处微弱闪动着,恰如寒风呼啸中摇摆的火把。 “该死。”等黑点更近,弗兰克立即从那熟悉动作里看出来者身份,轻松地咒骂着放下捂热的牛角号。 那是头成年鹰鹫,洛丁汉人驯服的天空之王。 有着岩石一样坚硬的鹰喙,弯刀般锋利的钩爪,再加上同狮鹫类似,宽大矫健有力的双翼。莫比斯鹰鹫统治着北岛的天空,只有雪山深处偶尔掠过的白龙会使它们退却。 “祝你好运,伙计。”抬手对着头顶掠过的鹰骑士打声招呼,哨兵愉快的继续开始工作。 然而低沉的牛角号声很快从军营那里传过来,短暂惊醒了这座沉眠的城市。 “拉姆塞,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洛丁汉人从垛墙靠内的一边探出脑袋,询问急匆匆跑过的邻居。 “天秤之神保佑,小心点,弗兰克。”有着厚实体格的多纳人抬起脑袋,一手捂住扣在额头上的圆铁盔。“回来的只有头雄鹰,特纳也许死在北面了。” “神呐,可怜的年轻人。还没轮到他抢多纳新娘呢。”哨兵忍不住在胸口划了个横杠,忧愁和蜘蛛网那样密集的皱纹让他看起来老气横秋。 这情况直到第二天黎明才得到缓解。 踩着烈阳在街道石板上映出来的暗黄光斑,洛丁汉人失魂落魄的闯进自己家,看到了年轻苗条的多纳人妻子。她也是刚起床,正给弗兰克用挂着的吊锅热牛奶。 这个小美人长有一头蔓藤般浓密的褐色长发,但却总喜欢用头巾挽着扎起来。 这的确藏住了她的年轻活力,但细麻布旧裙子下隐约显露出来的曼妙身材更令人迷醉。 这也是哨兵一眼看上她的原因。 “哦,我亲爱的小蜜糖。”这个粗鲁壮汉从后面环住妻子,空着的手用力抓捏在那对迷人屁股蛋上。 女人只稍微挣扎了两下,然后就像头待宰的山羊,被洛丁汉人拖到床上,剥了个精光。 哨兵喜欢这个新妻子,特别是她在床上的表现。随着他一次次用力挺直腰杆,多纳女人会逐渐撕开沉默的伪装,嘶喊着恢复疯狂劲儿。 值夜的洛丁汉人满足一次之后就沉沉睡去,当他重新醒过来的时候,烈阳已经从西方坠落,只留下橘色的霞雾与银月相互辉映着。 弗兰克吻了下削泼坦特果的妻子,然后忍耐不住的先吞下几片黑面包和半壶牛奶。 “给我多准备些吃的,守夜的时候需要。”老洛丁汉人这样命令着,丢下空盘子出了门。 他依旧关心昨晚失踪的鹰骑士,也关心更北方的帕西镇。 索伦城的家和妻子是哨兵现在唯一拥有的东西。 他不想,更不愿意失去。 “嗨,拉姆塞,你要去哪?”他在街上又遇到了自己的邻居。 “去城门那里,有只大商队要往北走。该死的,真是为了钱把一切都卖给了死亡女神阿芙妮。”疲惫士兵停下来喘了口气,然后又被同伴推搡着跑起来。 多纳人士兵可没有洛丁汉人的好待遇,他们每天只有六个自然时的休息时间,运气不好的话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杂乱事情。 隔着很远都能听见城门处的争吵声,于是弗兰克走近,看到了十几辆套着健壮威克马的大车。 “你们要干什么?贱种。”他还听见一个带着不多见大陆口音的洛丁汉人在说话。“这是贝尔家族的商队,拿开你们的脏手!” “贝尔家族?”洛丁汉人停下脚步,绕开了道路。 他知道这个家族,拥有王国的守护者血脉,也拥有着一位强大的白袍银月法师。 没人敢轻易招惹。 第二十五章 终来的补偿 翻开树皮那样泛着黄褐色印轮的羊皮纸,罗德对待易融雪花那般小心翼翼捏住纸页的边角,生怕擦掉上面用鲜血书写、已经凝固成痂的文字。 这是洛丁汉神官尸体上唯一的完好遗物。 上面记载着某个天才多纳人——一位大奥术师关于冰雪元素的研究探索,以及对部分法术模型的推断。 这书册的年纪估计和选民差不多老,这点从大部分已经普及为通用型魔法的模型上就可以判断。 多纳人的力量来自于对神灵的虔诚信仰,但绝对不是所有。 罗德认为自己不愿意做站在巨龙身前的侏儒,而是成为伫立群山的雪峰。 况且他的确拥有着奥术师的天赋,这一点连最无知的法术学徒也能看出来。 …… “诺德烈保佑,伟大的神使。”来人不安的低语着掀开挡门熊皮,河边抓鱼的冰豹一样伸脚在里面地上点了下,最后才迟疑的钻进这间屋子。 从选民开始研究冰雪奥术,他就搬到帕西镇最远处的一处农仓里独自生活。 身边没有那些多纳女人和诺克女人,只有熊猎手定时送去食物。 罗德很快又变回了长胡子黑斗篷的邪恶形象,加上农舍里时不时搞出来的古怪动静,山民很快恢复了对往日他的恐惧和崇拜。 他们记起面前的不止是寒风之神的宠儿与使徒,也是位邪恶施法者。 “你不是熊猎手?有什么事?”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和愤怒,多纳人将手心里投射出黯淡幽蓝光线的宝石插在一柄崭新粗木杖上,让其如呼吸般明暗交替。 “你要说的,最好能挽救得了你那大下巴?”选民继续发出恶狠狠地威胁。 “是……是您说的标记,大人。”凶狠野蛮的诺克战士此时就如同条新生小猎犬,可怜兮兮的呜咽结巴回答着。“我……和我的兄弟看到了那个月亮的标记。” “银色的月亮?”罗德语气放缓了一些,但更加认真和严肃。 “是的,神使大人。”这次流利了一些,但选民还是看到变换幽蓝光线印在他脸上,随着汗珠滚动在漆黑房间里反射出一条活动白斑。 “留着你的大下巴,诺德烈的战士。”多纳人握住自己的新权杖,站起来时抖落身上的寒意。“带我去标记那儿。” 农仓外面还有四五个诺克战士焦急等待着,当披着黑斗篷的选民走出屋子,这些野蛮人立马低声欢呼了下。 “我们去那林子里,神使大人需要见到标记。” …… 在屋子里呆了十几个自然日后,罗德行走有些蹒跚,但他的身体很快就重新恢复灵活。最后,选民甚至需要放慢速度,以免身边的诺克战士在山林里摔伤。 “大人,就在前面,那片柞木林的尽头。”大概过了一个多自然时,当正午的烈阳光线穿透树枝斑驳射在罗德手背上,疲惫的诺克人战士终于确认了位置。 得到答案的选民没有再去等待这些劳累野蛮人,他双腿飞快跃动,灵巧的蹬羚一样几下消失在视线和树干的阴影里。 前面的确是一片灰黄色的林地,低矮的冷松和稍高的柞木混杂着,树枝上还有稀稀疏疏难看的枯死叶子悬挂。 在背光坡的尽头,罗德眯起银色眼睛,看到了山谷里缓缓升起的炊烟。 …… 思拉恩对这趟差事充满怨气。 不会有商队愿意在料峭的初夏,趟着路上的臭泥水进入北方群山。 这时候的山居民不会像冬季那样缺少食物,所以毛皮的价格也不会如从地上捡起来般低廉。 如果不是来自帕特兰的命令,商人甚至根本不可能带着满满十几车的武器和粮食来到这里。 铁器和粮食都是帕拉那王国明令禁止往北方贩卖的物品。 这次在路经伦索城时,马车的简陋伪装就差点被卫兵发现,最后还是个下属熟识的洛丁汉军官帮助了他。 “把威克马的缰绳系紧点,你这个懒惰的蠢货。” “把这该死的火生大点!这锅汤都快熬了两个自然时了。” “天秤之神保佑,你这头能吃的肥猪猡,快把漏口袋扎上!” 思拉恩把怒火发泄给自己可怜的多纳佣人,眼神则一次次偷偷看向留下标记的地方。 洛丁汉人恨不得马上有人来接收这些物品,然后他就可以飞一样返回安全舒服的城市,继续享受自己该有的生活。 他满脑子里都是关于事后的遐想,结果都没有注意到从林子里走出来的罗德,直到那个煮汤的瘦小多纳佣人发出声恐惧尖叫。 “野人!” 这也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声呐喊。 第二十六章 奥秘法术 背对着刺眼的午后阳光,罗德把眼睛和脸颊深埋在斗篷兜帽的阴影里。 他稍微收回点力气,五指微张的左手放下来,让那具鲜活尸体无力砸倒在地上,鲜血顺着扎穿脖子的冰箭流淌。 “敌袭!该死的!是黑月法师!”没有注意到商人尝试阻止的动作,一个护卫从马车后面跑出来,尖叫着把斜背的弓弩举起来,想要为武器挂上弦。 但他注定没法完成这动作。 选民右手握着的木权杖在地上猛地顿了下,常人无法感受的冰霜元素就如同闻到血腥的吃人藤,顺着指引蔓延过去,盛开出璀璨而致命的花朵。 数不清的冰刺花瓣那样从护卫脚下泥土里绽放,轻易刺穿洛丁汉人的皮甲与身体,又扩张着把他撕扯的血肉模糊。 “不要尝试激怒我,洛丁汉人。”罗德的低沉嗓音穿透凝滞空气,带着冬季的寒冷渗入骨头。“我只是如约而来,取走应有的报酬。” “啊,是您!尊敬的法师大人。我是思拉恩·贝尔,如约而至的交易人。”洛丁汉人放下心,像从兽吻里逃过一劫,觉得这辈子再也没有听过更美妙的诺克语。 他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站起来,一边行礼一边解释。 “银月法师让你带来了什么?是武器和粮食?”目光越过商人,扫在几个跪倒的多纳佣人以及大马车上,选民随意张开嘴。 “五十把铁剑,一百枚矛尖,二十把斧子,五百枚箭簇。”商人立马挺直了腰,但马上又飞快弯下。“还有三十副镶铜钉的牛皮胸甲,五十顶圆铁盔,两件锁子甲。大人,这些绝对是我所买到过的、最好的东西,它们绝对配得上优秀的士兵。” “剩下的是多少粮食?我能闻到黑麦和大麦的味道。” “十二辆马车的各种麦子,超过三百六十蒲耳。”思拉恩不由自主的又弯了点腰,看起来就像是条讨骨头的猎犬。 罗德对银月法师的补偿还算满意,但他现在想要的更多。 “你们遵守了诺言。”选民往思拉恩那里丢了几枚小金币,等他收进口袋后才用上不能反驳的语气。“现在,洛丁汉人。告诉我,交易还能继续。我会用足够的金币来换武器和粮食。” “大人……”商人立马结巴起来,脸上皱纹都可怕的拧在一起。 但最后他还是答应下来。 “我将尽我所能,法师大人。” 思拉恩只能承认这笔交易。 他不怀疑拒绝之后的下场,对面的邪恶法师会割下他的脑袋,剖开头骨盛酒,然后把剩下的肥美部分拿去喂狼。 ‘该死的黑月法师,小气的乡巴佬穷鬼。’心里这样默默嘀咕着,商人回头准备去喝点热汤、吃些东西。 他满脑子都是赶紧回南方,心里无比思念自己那所温暖的大房子。当然,也有思念年轻情妇的那对****房。 至于说好的交易? 天秤之神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神灵在上,让这个法师见亡灵去吧。 不过这一次,商人注定要为他心里的亵渎想法付出代价。 没有等他往吊锅那儿走两步,熬汤的多纳佣人却突然冲上来,脸色狰狞的抱住洛丁汉人的胳膊,空着的手用一把钝匕首不断扎在他巨大的肥肚腩上。 “你这个卑鄙的堕落者!”瘦弱多纳人从身体里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嘴巴里也同样疯狂诅咒着。“邪神的走狗!王国的叛徒!天秤之神保佑,我会杀死你,救赎自己的血脉与灵魂!” “该死的贱种!”旁边的几个洛丁汉护卫立马冲上去,凶狠而惊恐叫骂着用长剑刺穿多纳佣人的胸膛,然后把凶手拉开,丢在一旁的泥地里。 “思拉恩?”他们拍打着商人的脸颊,还企图要堵住他肚子上的伤口,但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 失血让思拉恩有些眩晕,他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但依然清醒明白谁才能救命。 商人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掌,对罗德颤抖着吃力抬起来。 结果,这却是他最后的动作。 “寒冰才是永恒,冻结之雾。”做完十几个复杂手势,结束拗口咒语,选民抬起法杖,借助神秘宝石块释放出他创造的第一个奥秘法术。 一团白雾轻柔而缓慢的喷洒在洛丁汉人之间,接着几个护卫和商人的动作就被定格,清脆结成冰块,永恒失去了活力与温度。 “杀光他们。” 罗德看着剩下的洛丁汉人护卫与多纳佣人,对刚赶到谷地的诺克战士挥手。 第二十七章 雨雪的征兆 弗兰克看着城镇潜入阴影的轮廓,忍不住打个哆嗦,抖掉脖子里的冷水,然后把盖住身上盔甲的皮外套裹得更紧。 “该死的天气,我讨厌这雨雪,它是不好的征兆。”洛丁汉人抱怨的嘟囔着,内心思念起伦索城里坚固的石头房子和漂亮小妻子。 他的多纳邻居却抬起头,忍受住雨滴雪粒打在脸上的麻痒,喘出口长而湿热的气。“这坏天气还会持续段时间。我们头顶云层厚的像是流浪者的脏外套,漆黑的快要透不出光。” “见亡灵的野人。”小军官忍不住抿了抿潮湿嘴唇,把雨水和唾液的粘稠混合物吐出去。“真不知道帕西镇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愿特纳和他们只是遭遇到来自天空的野兽。” “天秤之神保佑,骑士大人和牧师会保护好那儿的居民。”拉姆塞拔出自己陷进黑泥水的左脚,然后扶正盖住眼睛、差点挤扁鼻子的圆铁盔。 多纳人最近总是带着忧郁的表情。 他前段时间喜欢上了个帕西镇的多纳女孩,也确实有过攒钱买下她的打算,但现在所有想法都落空啦。 山居的野蛮人会留下年轻女人,但这些战利品只会成为泄欲对象,直到她们怀上诺克的血脉。 “加把劲,小伙子们。我们要在前面的树林里躲雨。” 这次行军的指挥者——伦索城守卫队长高声叫喊着,手掌挨个拍打在步兵肩上,试图鼓起多纳人的劲头。 他所做的效果还算不错,起码这支队伍明显加快了速度,并且在雨雪变大之前钻进了那片柏树林。 冬季之后的林子当然没有挡雨厚叶子,但这些士兵知道该怎样做。 他们把随身带的整张牦牛皮四角绑在树干上,倾斜着给雨水留下滑落的方向。 多纳士兵往往也喜欢几个人挤在一起,找些木柴点起火来,取暖、烧水以及烤靴子。 弗兰克当然和拉姆塞呆一块儿,另外两个年轻多纳士兵则被打发出去捡些好柴火。 “天秤之神在上,我最讨厌的只有两样东西。”洛丁汉人从胸口皮甲的缝隙里掏出毛皮包着的打火石和绒线,小心拆开检查后同邻居面对面坐着,努力挡住四溅的水滴和冷风。 “这糟糕的天气?”拉姆塞把自己外面湿哒哒的披风撑起来,挡住从两条腿下隙进来的潮意。 “当然是这片雪山里该死的破天气。”小军官咬牙用力在打火石上敲了几下,直到溅射火星在绒线上冒起烟。 两个战士小心的鼓嘴吹着,直到明亮火焰吞噬绒线和旁边堆得稍干的细木头丝。 “另外就是我妈妈做的浓汤。”洛丁汉人笑得从胸膛里发出抽气‘咯咯’声,抖动肩膀差点让手里木头把火苗戳灭。“哦,抱歉。不过有机会你真该尝尝,它会让人觉得是在喝酒鬼的呕吐物。” “你真该闭嘴,弗兰克。你简直比山里的野蛮人还要恶心。”一双外关节处带着尖刺的锁甲手套拍打在小军官背上,差点让他咳得岔了气。 “是的,咳咳,切萨大人。”回头看到这个贵族出身的守卫队长,洛丁汉人立马站直身体,圆铁盔重重顶在牛皮上,害的周围水滴四溅。 “带着这些战士……休息好,天黑之后你们将是我唯一的斥候。”一串脏雨滴溅入指挥官嘴巴里,让这个洛丁汉人青着脸哼哼几句,吐了口水后返回了自己的大帐篷。 “该死的混蛋。”等洛丁汉贵族的身影消失,弗兰克这才恶狠狠地骂出声。“这天气让我们泡在冷泥水里?上次真该把他和情妇抓住,赤裸裸挂在城墙上。” “这个混蛋?上次就是他?”拉姆塞看起来也不是很开心,于是他狠狠一脚踢在树干上,害的周围落下一阵大水滴,惹来其他多纳士兵成片咒骂。 “我把他们藏了起来,没有让城主的侍从发现。”洛丁汉人脸色差的像是老了几岁。“不然你以为会有人躲开那些战士的搜查吗?” “天秤之神在上,他可真是个卑鄙肮脏的家伙。”另外两个多纳士兵同样愤怒咒骂,但接下去话题就转移开。 “说起来,那个女人倒是很不错,特别是那对摇晃的******房。” “那可是城主的侍女!除了胸部,你也该注意到她白@花#花的挺#@翘#@屁股。” “该死,我现在有些忍不住了。” “希望你等下能找到头野生的母猪猡。” …… 四个人只来得及喝点热汤,没等烤干靴子就被队长派来的侍从赶到雨里,潜进丛林,裹着湿冷外套,盯住四周野兽嘴巴一样黑洞洞张开着的丛林。 “天秤之神保佑,让这该死天气尽快结束吧。”弗兰克心里面默默祈祷。 但就在他眼前一百码外的灌木丛里,有人却期盼这雨雪来得更猛烈。 罗德把斗篷的兜帽从头上摘下,任凭冰冷雨雪打在头顶,溶化后顺着发丝流下。 “杀掉这些异教徒。”他这样张开嘴,冷漠发出声。 第二十八章 雨中交战 雪终于停了下来,但雨还在继续。 树林枝干上回响着密集单调的敲击,‘噼啪’声好像冰块在炙热烈焰中升腾。 隐藏在落叶下的土壤也吸饱冰水,湿滑的像是铺了层发亮恶心油脂。 这坏天气糟的连雪山里沉眠的饥饿猎食者都不愿意外出。 在今天,伦索城士兵完全可以放心的裹紧蓝色长罩袍,懒洋洋围住温暖火堆或者待在保暖的帐篷里。 只有弗兰克和他的队员们例外。 几个倒霉蛋不得不待在冰冷雨水里,眯着眼睛、身体发抖,忍受来自这片土地带着敌意的亲吻和问候。 这天气他们基本没法在同一个地方呆很久。 雨水浸泡透的松软黑土会吸住皮靴子,然后拖着士兵滑到一边,暴露自己。 “拉姆。”弗兰克可能觉得一个人会太过寂寞,于是他悄悄的弓着背行走,像条多足虫般靠近朋友,亲切呼喊着多纳邻居以及下属的昵称。“帮我一把,这个地方可能会帮我们坚持到红月时。” “离现在还有该死的五个时位!”多纳士兵生气嘟囔声,想伸手却因为另一只手拉到那根快烂掉的粗树干而差点连靴子带脚一块挤扁。 “小心点,伙计。”直接又滑回泥水里的洛丁汉人抱怨一句,重新蹬直身体尝试着爬上来藏在半枯树干后面。 这是一棵巨大的白柏树,环抱超过八尺。只是不知道怎么它的树干从根部断裂,斜倒在一边,在原地留着半圈恰好能遮住两个人的烂木桩。 “你觉得特纳到底在帕西镇发生了什么?弗兰克。”把头盔后面盖住脖子的厚麻布片取下来拧掉多余的水,多纳人又用它抹了抹发白的脸和湿胡子。 “你知道的,镇子里的那个多纳女孩很漂亮。”他没等邻居回答,就又自己接下去。“也足够健康,看起来能给一口气生下六个儿子。” “哈,天秤之神保佑你,拉姆。要相信神灵的骑士和牧师。”洛丁汉人随手在胸前祈祷般划了一下。 “山里的野蛮人不可能伤害到鹰骑士,你唯一要注意的,是别被其他人抢了先。” 军官抿了抿嘴。“伙计,现在城里有一群我的南方老乡正把精力发泄在**身上。他们都是城主新雇佣来的洛丁汉战士。” “我会出到让她父亲满意的价钱。”多纳人一点没有感觉得压力,语气里继续充满了欢愉。 他不说话从眼前折断根枯树枝,拔出匕首一下下削成小段,似乎是在盘算着积攒的财富。 “看!那是什么?”洛丁汉人却突然发出惊呼,打断了士兵的思考。 他敏锐的双眼发现了正前面不远处的蠕动身影。 它们披着大片深色毛皮,正借助白柏树的遮挡在泥水里前进。 “是诺克野人!吹响你的号角!”弗兰克抓住多纳士兵肩膀处的罩袍将其拽起来,语气极快的发出命令。 拉姆塞眯着眼,费劲盯了会才隐约注意到靠近的敌人。不过在这时间里,他已经取出腰后面挂着的牛角号,将纤细一头贴在嘴边。 呜…… 短促低沉号角声在这片树林里回响,惊醒了休憩的士兵们。 这时候,冷雨突然下的更大,好像在每个人的视野里涂上层雾。即使弗兰克也只能勉强看到对方的模糊影子。 “有敌人!” 伦索城的士兵手忙脚乱钻出帐篷,武器斜举着,戒备可能从任何地方出现的敌人。 “斥候!弗兰克!”切萨骑士扣上宽大结实的大翼盔站到人群里,身上锁甲带着发涩的金属摩擦声。“这该死的混蛋,给我找到他!” “野人!有诺克人!”在二十码外的地方,多纳人张大喉咙尖叫着。 然而密集雨滴打在树枝、地面的声音干扰了他,营地那边的士兵们什么也没有听到。 “快走,野蛮人找到我们了。”洛丁汉人用力把邻居往前面一推,重重摔进黑泥里的同时躲掉后面射来的箭矢。 “爬起来,小心点。”他弓腰拉住多纳人后背的扣子把他拽动一点位置翻过身,却发现这个倒霉蛋因为额头磕在石头上已经晕过去。 “该死!那就愿天秤之神保佑你!”弗兰克生气的松开手,躲在白柏树后愤怒挥舞一下。 蓝色罩袍袖子上的积雨和融雪甩成道浑浊水线,斜斜飞出去,正好打在一个赶过来的洛丁汉军官脸上。 “哦,弗兰克,你这个混蛋。”来人恶狠狠地抹了把脸,一斧头抽打在白柏树干上。“敌人在哪儿?” 话音刚落,一支光秃秃的丑陋箭矢就撕开雨幕,准确又迅速的刺穿了他的脖子。 “咳……”战士试着发出声音,但最后只从肺里喘出团血沫,一头栽倒。 第二十九章 致命搏杀 洛丁汉人像条僵木桩那样笔直栽在地上、跌进泥水里,又因为倾斜地面滑了一下,撕开的伤口犹如张开嘴巴般不停往外渗血,混入浑浊脏雨水里。 “野人!有野人!”弗兰克继续扯起嗓子叫喊,声音像是头正被强#奸的野驴。 这一次,靠近的多纳士兵都听到了。 “是山民!是该死的诺克野人!天秤之神在上,杀光他们!荣耀不容亵渎!”守卫队长很快就从军官嘴里知道了一切,于是他生气的拔出武器,一下下轻轻敲击在头盔的额前部位。 钢与铁那节奏的撞击,就如同是激励的战鼓。 多纳士兵发疯咆哮着挥起武器,踏过滑腻地面与浑水,与靠近的诺克人碰在一起。 “洛丁汉人!干掉他们!”最前面的熊猎手也一样发出咆哮。他 盖着脑袋的长发被雨水淋湿,难看黏成条,稀稀疏疏露出里面凹下的骨头和惨白皮肤。 这个山居民看起来如此恐怖怪异,对面的多纳士兵几乎认定他是复活的亡灵。 “该死的杂碎!来击败我!”摩根生气的眼珠圆瞪,丑陋嘴巴张开大骂,但敌人却依旧在他面前分往两边。 这情况直到一个穿戴全身锁子甲的洛丁汉军官冲过来,双手大剑横着想要削掉诺克人的脑袋。 熊猎手倒没有小看这些伦索城士兵。 他们战斗的技巧娴熟,双臂结实有力。第一轮冲击中,惨叫着倒地的更多是诺克山居民。 摩根稍微后退了一步躲开剑刃,难看嘴角咧出个倾斜的丑陋笑容。 对面的敌人却好像没有看到。他冷静的后腿猛蹬,前脚迅速跟上,几乎等于是向前滑了一步,却重新将诺克人逼迫的选择后退。 可这一次,熊猎手就没有了之前的好运气。 他踩在根粗树枝上,硌得脚底发痛不得不重新移开。 可降雨让地面到处都是泥水坑,摩根就恰好踩中泥潭,夹杂着黑色薄泥的枯树叶一扯,就令这个高个子失去平衡,狼狈仰面重重摔倒在地,斧头也脱了手。 “抓到你了,愚蠢的大个头。”洛丁汉人顺势在倒地的诺克人裆部踢上一脚,然后狞笑着倒转剑柄,试图插穿敌人的胸膛。 他也差点儿就实现了这个想法。 锋利剑尖切开韧劲的厚牛皮,又接着划破熊猎手的罩衣和胸膛,让鲜血跟随雨水的痕迹涌出来,染料那样涂红一片。 洛丁汉人的大剑在山民胸口只割了个大口子,并不深,也不致命。 因为一根湿漉漉木权杖从旁边伸过来,恰到好处的架住了军官的双臂。 “寒冰之触。”罗德兜帽下的嘴唇轻轻发音。洛丁汉人就看到一层显眼冰霜迅速沿着身体和权杖接触的位置蔓延,夏季的苔藓般爬满整个身体。 “神术师!”他只来得及低声吐出三个字,权杖就比锤子更凶狠的抽打在肚子上,把这个娴熟战士打倒在地,半天喘不过气来。 “你这坨洛丁汉马粪,该死的异教徒。”熊猎手愤怒又带些窘迫,支起身子不查看伤口就抓住斧子向前劈下,直到带起来的暗红色鲜血溅满脸庞。 来不及反抗的洛丁汉人就这样被摩根砸断肋骨,剁碎胸腹内脏,恐惧的丢了命。 “冰冻陷阱!” 选民对此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他的银色双眸透过雨幕,不断在多纳士兵前进的道路上设下残忍陷阱。 这小把戏可以把中招者的小腿和脚踝处暂时冻住,直到有足够的温暖融化它。 可是士兵们大步跑过来的时候,没人能够及时注意到脚下的变化,他们最多小心雨天的湿滑地面,所以踩中陷阱的倒霉蛋只能狼狈摔倒在泥水里,惨叫着捂住折断的腿。 “摩根,站起来。”眼看出现的敌人越来越多,罗德只能把熊猎手叫到身边。 “找到索克那个爱吃心的家伙,我需要你们继续往前冲。”选民夸张的大声吼叫,甚至一部分敌人都听到了他的命令。 “干掉那个法师!”这是那些多纳战士的第一个想法。 在北岛之北,法师和受人尊敬的南方同胞完全不同,他们不是恐怖的代名词。 咒语和施法材料让他们不如弓手迅速敏捷,雪山和林地则让他们失去让人可怕的视野。 尤其是众多的诺克人黑月法师,每个洛丁汉城镇都能从绞架上找到他们曾经残留的痕迹。 “去死吧,肮脏的家伙。”一个多纳士兵狰狞瞪着眼睛,张开嘴巴,向选民挥出长剑。 钢铁的剑刃劈开雨幕,撕裂空气。 但,一根木杖挡住了它。 第三十章 对决 当来自天空的光照减弱,雨云也趋亮的飞虫般紧跟上艾斯德尔,缓慢同它落往西方。 冷雨随即变得淅淅沥沥,天上密集的黑云间露出窟窿,让诺瑞艾斯从狭窄空隙投下皎洁月光,在阴暗树林里形成几块稍显明亮的斑点。 泥泞中的战斗还在继续。 诺克人、多纳人以及洛丁汉人掺杂着混在一起,疲惫又凶狠的对身边敌人挥动武器。 罗德打倒第六个士兵,稍微有些疲惫的喘了口粗气,湿漉漉蜷曲棕色头发也成条撒开,半掩着盖住了那双银色眼珠。 “去死吧,肮脏的黑法师。”马上又一个士兵冲上来,沾满泥泞的脸庞可怕扭曲着。 多纳人的长矛又快又狠,但选民稍微迈开半步就躲开了它。只是士兵的手掌很稳,他稍微侧下身体,腰部发力让尖锐矛头斜着扎穿了罗德的宽斗篷。 “抓住你了。”多纳人欣喜叫出声,握紧矛杆往相反的方向扯。 他想要阻碍选民的行动,实际上也的确做到了。 罗德砸向洛丁汉军官脑袋的权杖从额头擦过,撞断鼻骨后只刮掉层嘴皮,最后凶狠撞入泥水里,溅出朵巨大水花。 “你们激怒我了,爬虫。”选民从胸腔里发出愤怒的咆哮,然后他空着的手将斗篷解下,任凭多纳士兵扯着这件浸水外套摔在泥里。 “窒息术!”罗德快速念出几个拗口的音节,然后手指点向挣扎着爬起的多纳士兵。 长矛手还在手忙脚乱抹去眼皮上的泥水,尝试尽快睁开眼。 看上去,选民可以简单干掉这个碍事的家伙,但总有人会继续扰乱他。 鼻子嘴巴歪着流血的洛丁汉人已经勉强恢复过来,忍着噙满酸涩热泪的痛苦掷出长剑。 武器打着转儿飞向罗德,想要刺中他的胸口,于是选民只能歪过上身,用木权杖磕飞它。 窒息术则在最后偏往一边,无声击中了不远处的诺克山民。 这个满头长辫子的野蛮武士立马丢掉斧头,双手捂着脖子喘息,但这并不能解决他的痛苦。 诺克人用尽浑身力量都吸不进一口气,只能无助跌倒在泥水里,脸和脖子红涨的像是烫熟的猪猡皮。 选民的错误让洛丁汉人欢呼出声,但罗德马上就教训了这个年轻人。 他强壮有力的双腿蹬动,竟然从滑腻泥水坑里跳起来,飞翔的鹰鹫般靠近洛丁汉人,并且随手一挥击倒了空手的战士。 那根同钢铁一样坚硬的、哈克木做成的粗权杖用力敲打在圆铁盔上,把军官整个人都打得横飞起来,脖子夸张扭曲着滚下泥坡,混入成堆尸体里。 “见亡灵去吧,天秤的走狗。”选民继续挥动手里沉重坚硬的木权杖,直到把身边两个多纳士兵同样打破脑袋,趴在泥水里不能动弹。 “天秤之神保佑!请帮我战胜这些敌人!”切萨骑士用力劈倒身前最后一个野蛮人战士,终于发现了手持木权杖的多纳人。 他的罩袍沾满暗红鲜血,肩膀和后背处锁甲开裂,坚固大翼盔也被劈碎半拉翅膀,但洛丁汉人还是将身体中最后的气激发出来,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朝选民掷出投枪。 短标枪带着配重圆环的锋利矛头发出声尖锐呼啸,然后它比箭矢更快的擦过罗德侧开的脑袋,切开鬓角皮肤后扎穿颗粗柏树。 即使没有击倒邪恶法师,洛丁汉人还是继续大步向前,甚至中间不停顿的又掷出两根投枪。 这一次,早有准备的选民轻易躲开它们,愤怒让他想要敲碎洛丁汉人的头。 切萨其实只是想干扰他的施法,同多纳手下一样,骑士也认为罗德是个诺克黑月法师。 寒风之神毕竟早已躲入极北之北,他的选民也同样几百年不曾行走于世。 “昏暗之眼。”多纳人只需要几个呼吸就能释放出神术,所以在骑士横挥出大剑之前,选民轻易对他进行了干扰。 降雨和树林间的雾气虽然会影响视线,但骑士根本不曾想到会两眼一团黑,就像在阴云遮蔽下的黑月时,甚至没有一丝阴暗的昏黄。 切萨只能结束自己的剑击,他努力的腕部用力,最后大剑斜着在空中划了个圈,逼迫罗德放弃挥杖打倒对方的想法。 “他就你前面!”然而一个干扰者却差点要了选民的命,那个擦干净眼皮的多纳士兵大声叫喊,企图引导洛丁汉人进攻。 可骑士也没法辨认对方是不是在说实话,他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做,直到耳朵听见罗德后退时靴子踩在泥水里的‘吧唧’声。 “去死吧!”他后悔的发出大叫,快速前进两步并且劈下武器。 这一次,洛丁汉人感觉到了剑柄处传来的震动。 他,伤害到了敌人。 第三十一章 溃败的敌人 薄而锋利的剑刃切裂皮革外套,比切面包更轻松的划断肌肤脂肪,剖开了对方的肚子。 骑士感受到温热粘稠的血浆溅下来,随着剑柄的弧度流淌,浸染麻包布,使手心又湿又滑。 他晃晃晕沉脑袋,又听见内脏滑落、砸在泥水里的声响,‘啪叽啪叽’如同有头饥饿猎犬在砸吧嘴。 “去死吧,异教徒。”洛丁汉人忍住从鼻子里钻进来的腥臭味道,又一次卖力横着劈在了敌人身上。 他的力量如此凶猛,精铁大剑甚至砍断一排肋骨,刃部崩出几个口子后,深深切进对方的脊椎里。 “天秤之神保佑……” 骑士听到对面传来的低语,使慌乱与悔恨趁机如潮水般吞噬了他。 天上阴沉昏暗光线也恰好如利剑那样切开视野的混沌,让洛丁汉人眨巴着眼睛看清一切。 他的大剑卡在个濒死多纳士兵身体里,而邪恶的黑月法师已经后退到安全距离,嘴巴张合着发出拗口音节。 “你应该被封印在冥界!灵魂永远受到鞭笞的痛苦!该死的野蛮人!见亡灵的混蛋!”切萨尽身体里最大力量发出吼叫,胸膛不断剧烈的扩张收缩。 洛丁汉人忍不住费力气抽出卡进脊椎的武器,又一次冲向选民。 罗德并不想尝到大剑的厉害,所以他之前用掉了最后一个储存法术位。 “星界跳跃”,极短距离内借助星界的力量传送物体。 选民对发声的干扰者释放神术,然后这个倒霉的多纳士兵就出现在两人之间,挡下了骑士的剑击。 罗德没有受到伤害,但接下去只能通过咒语和施法材料来战斗。 洛丁汉人在经历多次搏斗之后也已经气喘吁吁,不过他冲锋的速度依旧没有减弱。 军官身体之中最后的气奔腾着,给予双臂最后一次凶狠挥出大剑的力量。 “享受痛苦吧,异教徒。”骑士狰狞张着嘴巴,活像个喝醉的酒鬼,但大剑切开空气的呼啸让罗德明白,这劈砍里蕴藏着怎样令人恐惧的蛮力。 “冰霜冲击!”最后一刻,选民吃力完成了他的奥术。 寒冷再次侵蚀占据这片可怜土地,流淌的泥水和摇晃枝干刹那静止,接着一堵八尺多高的冰墙从地底升起,以一个不规则扇形的模样汹涌奔腾、撞向前方,在地面留下道美丽而致命的路径。 洛丁汉人从刚开始就被冰墙撞飞,几根尖冰锥插进锁甲里,顶的骑士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他像块摔进烂泥的石头,沉重、笨拙、僵硬,甚至连做翻身的动作都非常困难。最后还是两个多纳士兵跑过来帮了忙,切萨骑士被搀扶着站起来,半仰靠在树干上休息。 冷水已经渗透盔甲和麻布衣服,让洛丁汉人觉得浑身发硬,但他刚想动弹,抖落多余的泥浆,一把粗木斧柄从树后伸过来,比绞索更结实的抵在脖子上,勒的骑士直翻白眼。 “快停下,卑鄙的野蛮人!”两个士兵还想帮忙,但七八只长矛马上从树两边刺出来,在切萨的余光里轻松扎穿了两个战士。 胸口带着血洞的多纳人倒在地上还想继续帮助骑士,但除了伸出血淋淋的双手,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洛丁汉人我们要怎么办?”双手猛一用力让斧柄勒晕骑士,熊猎手从树后露出自己那张浇满泥水血浆的可怕脸庞。“看他的锁甲和头盔!说不定还是个贵族。” “那我更该尝尝洛丁汉贵族的心脏是什么味道。”噬心者一瘸一拐的拎着把斧头走过来,挑食的冰豹那样摘掉骑士的大翼盔,掀开头发伸头嗅了嗅。“闻起来相当不错,让我想起了夏季的熟透紫浆果。” “把这个洛丁汉人的双手和脚掌砍下来。”冰墙在罗德面前分开道路,让选民显得强大而神圣。 他在寒冷的刺激下恢复些精神,极其凶狠的叮嘱诺克战士。“杀掉树林里所有反抗的敌人。” 银月此时只不过刚刚移动到天空正中,轻柔光线沿着云朵的缝隙照下,给淅沥雨滴裹上层晶莹的透明,但当这雨水落入树林,鲜血与泥浆立即吞掉了它们。 罪恶的黑红色沿着山坡流淌,也给撤离的伦索城士兵们带去死亡。 小军官弗兰克捂着肩膀上还在渗血的长伤口,狼狈逃往伦索城的方向。 他添了几道划痕的皮甲依然套在身上,但长剑、圆头盔还有一只靴子已经不见了。 丢失武器,洛丁汉人会挨上十鞭子,但现在斥候宁愿回去挨二十鞭子,也不愿意去找回自己的武器。 “疯子!该死的野人!”他接近崩溃的咒骂出声,脚底却因此踩在块锋利裸露岩石上,滑了下摔在地上。 “拉我起来!该死的混血杂种!不要踩我!”恐惧让斥候不停尖叫,但后面的多纳士兵根本没人停下。 他们不在乎的踩下,踏过洛丁汉人的身体继续向前。 脸和胸口上的两脚让弗兰克感觉胸闷想要呕吐,但小军官依然尝试挣扎着站起来,最后还是光脚底处嘴巴那样狰狞张着往外冒血的伤口阻止了这个倒霉蛋。 他摸了摸身上,找出塞在皮甲里的短匕首,单手比划着似乎是在熟练使用的技巧,但这注定是徒劳。 诺克战士呼喊着从后面道路追过来,长矛一抬就轻易刺穿了洛丁汉人的胸口。 第三十二章 逃窜的士兵 弗兰克感受到尖锐矛尖刺过胸口、撕裂筋肉的疼痛,惨叫一声跌入泥地,模样看着像是木匠手里被钉子穿透、垫起高度用的硬木条。 “别杀我,我只是个无能的哨兵。”洛丁汉人实在不能忍受利刃层层割裂身体的痛苦,于是他嘶哑着嗓子对敌人求饶,翘起龟裂上沾满泥浆的嘴巴夸张咧开。“我还有三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你是洛丁汉人。”诺克士兵狞笑着半跪在旁边,淋湿发辫的雨水顺着鼻子下巴流淌,直到落地溅起串串浑浊水花。 “异教徒都该死。”野蛮人扬起手里小刀,企图割开弗兰克的脖子,但一支箭矢突然从对面射来。 雨幕和水滴的声音让诺克人有点马虎大意,于是锋利铁簇轻易扎透肩膀,并让他摇晃转身,小刀掉到一边,趴着倒在泥水里。 “快走,弗兰克。”之前被石头磕晕在地上的多纳人,松鼠般灵巧的、从树林遮挡下的阴影里跑出来,滑了一跤后恰好斜着躺在了洛丁汉人旁边。“我们失败了,野蛮人的法师杀死了切萨骑士。” “天秤之神保佑,拉姆。”从未有过的虚弱感包围着哨兵军官,让他感觉自己像是摔碎蛋壳里濒临破开的黄。“你看,我可能活不过今天了。” “别放弃,弗兰克,我的好邻居。”多纳人紧紧捂着洛丁汉人流血的伤口,好像这样就能挽回他的性命。“向神灵祈祷,他会帮助你活着离开的。” “松开手,拉姆。”军官比平时更严厉的叫喊,听起来像是在提示。“离开这儿!回伦索城!照看好我的妻子,让她……”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肩膀中箭的诺克人爬起来,晃晃脑袋,双手抓住前面钉在胸膛的长矛柄。 野蛮人像角力的公牛般拔出武器后退两步,然后双腿蹬动想要把多纳人也钉在地上。 可是从身后冲过来的洛丁汉军官让他想法落空。 伦索城的武士用力一剑劈在他后脑,削开皮肤的同时打破骨头,让山民直接丧命。 “快走,多纳人。”军官伸手在拉姆塞的头盔上一拍,让多纳士兵从之前的勇敢无畏里清醒过来。 他恐惧的打了个冷颤,看一眼不知死活的邻居后,立马抓起弓箭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多纳人错过了前面的激烈战斗,所以现在仍保留着充足的体力。 渐渐地,他追到前面的士兵,并且逐个超过,直到又遇上了救他一命的洛丁汉军官。 恐惧让所有人失去转头的勇气,而队伍里时不时有人跌倒在地的惨叫更让他们觉得诺克人始终在身后。 实际上,罗德并没有让任何诺克战士追上来。 剩下的一个半银月时转瞬即逝,山民们需要休息和清扫战场,并且在红月升到头顶前离开这片战场。 山林里到处都是残破尸体和惨叫的伤员,哪怕最胆小的动物也不会错过盛宴。 “看看我们还剩多少人?摩根,让小伙子们加快速度。”选民满意看着失去手脚的切萨骑士被脱去盔甲,绑在树干上,随口问了下后面的熊猎手。“另外,如果有活着的洛丁汉人,不要着急杀掉。” “留着他们?”熊猎手脸上的血迹已经被雨水洗净大半,只留下受伤那边脸颊皮肤褶皱里藏着的暗红色血痂。“这些马粪除了吃还有什么用?” “我要在异教徒的祈祷声里,把他们吊死在伦索城外!”罗德忍不住咧开嘴巴,高兴的拍着诺克人肩膀大笑。“洛丁汉人一定会喜欢这个节目。” “卑鄙的黑月法师!”苏醒过来的骑士立马张口大骂,但他的愤怒却使选民更加兴奋。 “卑鄙?也许吧。”罗德看到对方因为疼痛而不停的扭曲身子,脸上有些内疚的用权杖在四肢点了几下。“但我是一个好人。看,我甚至会帮你把流血伤口冻住,这样就会减少很大一部分痛苦。” 骑士脸色发青,只能颤抖身体,牙齿咬着发不出声。 旁边的诺克人却忍不住缩缩脖子、动动手脚。 选民刚才的确把洛丁汉人的伤口冻住,但同时也冻坏了他的四肢。 以后这个骑士再也不能尝试伸臂弯腿,最好的结果是像海里的龟那样,用剩下的短小肢体在地上爬动。 “带上胜利品!出发去前面的山谷里!”罗德举着权杖发令,“我们今夜将在那宿营。” 靠来越近的野兽嚎叫声让山民选择急匆匆离开,谁也没有注意到,尸体堆里,那个如复活亡灵般缓慢爬起的黑影。 第三十三章 混乱的开始 疲惫却又凶狠。 洛丁汉人用长矛支撑身体,拖着沉重脚步蹒跚前行。 血色月光笼罩下,吸饱伤口血水的破靴子,因脚掌与内衬布摩擦滑动而发出节奏吧唧声,黑夜的火把般吸引来噬人野兽。 弗兰克像是感觉不到疼,或者说,筋肉已经麻木痛苦到失去知觉。 他胸部切断肋骨的贯穿伤口上裹着脏披风,暗灰色渗水钟乳岩那样在浅色麻布外衣上滴血,直到最后形成斑驳印记。 “天秤之神保佑我。”洛丁汉人嘴里梦呓般低语,北风吹动的草人一样挥了圈长矛。 贪心的林獾只是后仰了下就躲开攻击,接着张口跃起咬向军官胸口。 狡猾野兽明白怎么才能快速击倒这头受伤猎物,正如哨兵知道什么时候最容易抓到它。 弗兰克松开握紧长矛的手,抬起胳膊挡住林獾的尖牙,然后身体压下去,抽出短刀插在野兽柔软的肚子。 四十多磅重的猎物只来及呜咽一声,刀尖就剖开肠子,划破心脏,只给它留下不甘的抽搐。 …… 罗德从冥想的休憩中醒来,重新抓起自己粗长的权杖。 雕有花萼的杖尖上,宝石碎片如呼吸萤火虫般明暗闪烁,维持着照亮周围的白色光线。 红月瑞林艾斯的领域之中,选民聆听来自大地与风的律动。 直至野兽的呜咽在林间唱响。 在罗德看来,那既是生命的绽放,也是死亡的脉搏,还算是黑暗的吞噬,亡者的新生。 银月法师或者黑月法师也许不愿追寻与己相驳的秘密,但选民却想要明白,血月阿芙妮之眼下的真相。 隐雾术像贪食巨人的巨嘴那样包围多纳人的轮廓,也如同追寻食物的候鸟般环绕他,让其失去存在的踪迹。 罗德贴着诺克战士的帐篷走出营地,依靠双脚靠近那片死亡的地域。 “良好的天赋,拥有低光视觉的眼睛。”风里传来陌生人的交谈。 “可他已经太老了,对我们甚至不如个乖巧笨学徒。”另一个人用成熟嘶哑声音回答。 “不是好法师,但会是好奴隶。”陌生人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这身体是个天生的容具。” 掩住杖尖的光,罗德透过树林缝隙,最后看清了那里的情况。 两个穿着红袍子的法师相互交谈,一只獾类死灵如苍蝇般在周围乱撞,而泥泞地面上还有个受伤的男人。 选民更小心靠近,想听的更仔细,但那个拥有成熟嘶哑嗓音的法师立马愤怒转过头来。“有人靠近!我的蜘蛛感觉到了网在震动!” 他穿透而来的目光比箭矢更锋利,以至于罗德都觉得隐雾术失去了作用。 小巧敏捷的獾类死灵闻到血腥那样冲过来,法师也已经从袍子里取出一把枯枝和一瓶药水,嘴巴念动繁杂的咒语。 选民听不清对方想要做什么,但勇气让他选择迎上去。 “驱赶死灵。”随手一记神术把跳跃林獾变回血淋淋尸体,罗德依靠权杖和只需简单咒语的神术轻易击败了红月法师的布置。 “哀痛之尘。”神圣法术带着银灰色的浮光笼罩住对方,让对手不得不尝试忍住哭泣,再继续咒语。 红月法师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袍子上,但他依然咬牙缓慢念动咒语,直到年轻点的法师叫出声。 “请住手,我们带着善意而来,伟大的法师。”他这样说着,同时忍不住挤掉眼角的泪滴,手里的施法材料让法师不敢尝试简单擦掉它。“这是一个侥幸逃掉的洛丁汉人,我们只是想要帮您完成不愉快的后续。” “你们是多纳人?”罗德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直到对方确定的回答了他。 “是的,我们都是。”法师带些哭腔的诚恳回答。 “那就追随我的脚步,同族,恢复寒风之神的信仰。”选民如同嘴巴抹蜜那样低语着诱惑,直到几次法术交手,他用权杖敲晕了两个顽固法师为止。 …… 当弗兰克被刺骨冷水浇在脸上,赶走未足睡意,洛丁汉人才发现自己正身处诺克山民的营地里-身为一名俘虏。 十来个只剩下脏罩袍的多纳人围在附近,用贪婪又渴望的眼神盯住敌人同时也把不忿和愤怒发泄给身后的洛丁汉人军官。 这些野蛮人刚刚结束休息,从帐篷里搂着成堆衣衫破碎的女人去准备食物、收拾行装。 哨兵军官旁边一个还算熟识的多纳士兵,就正用羡慕眼光看着不远处正在抚摸两个半**人的山民同胞。 “那双乳就像小鹿,恰好是同一只母鹿双生;又如同沉甸下坠的葡萄,晶莹闪烁在胸前。”这个士兵把天秤教廷布道书中的内容,结合不知道哪里听到的诗歌用来形容那些战利品,最后忍不住抓住旁边同族的胳膊。“我们去加入他们把,那个寒风之神的牧师说得对,多纳人不应该给洛丁汉人为奴。” “洛丁汉人从未亏待你,别忘了你的一半血脉从何而来。”军官用力一掌推在他后背,让士兵结实摔在前面人的肩上,撞破了嘴角。 “给我住嘴,洛丁汉猪猡。”但士兵旁边的人立马还来一击。“你们这些愚蠢又该死的冒险者,拿着刀剑来到北方就可以分走我们城镇最好看的女人,当上小伙子的军官,还有住在结实保暖的石头房子里!” “强盗!说谎者!卑鄙的洛丁汉人!” 谩骂到最后,多纳人和洛丁汉俘虏竟然缠打在一起。 只不过没有人来驱散这些士兵,罗德只想留几个活人用来恐吓伦索城的居民,而昨晚他就觉得俘虏太多了。 第三十四章 失败的攻城 罗德觉得自己现在的确配得上当初的豪言了。 麾下有着神秘的法师、骁勇的战士。 选民之名远扬,数以百计的山居多纳人或诺克人自愿赶来加入队伍,而统治地域的洛丁汉人却只能躲在城墙后,满心恐惧。 伦索城,洛丁汉人在岛屿最北端的城市,他们仅剩的堡垒,现在正被包围。 往北是失陷的帕西镇以及多姆河上游,东西两侧是没有人烟、耸立千年的冰原山脉,只有往南,才有生路,可他们并不敢。 沿着河道漂流往下,穿过十几块多纳贵族的领地,在距离此地上千里的地方,多姆河会汇入卡尔达河。 运气好的话,在最近的港口乘上船,最少需要一周,会抵达索里斯湖,那里有帕拉那王国最北端的总督区—费尔库德,负责往伦索城流放罪犯以及派遣士兵的城市。任何从北方乘船而来,却又没有领主开具证明的洛丁汉人都会被关进黑狱,冠以‘逃兵’之名。 “寒风之神在上,我的孩子们。”选民站在城外新搭建好的木台上,用愉快又鼓舞的语气呼喊着。“看看你们前面!那是什么?洛丁汉人在峡谷里最后的堡垒!” “在那里!有一群老鼠般丑陋邪恶的东西!他们偷走我们的土地,抢掠我们的猎物,**我们的妻女!”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语速也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听起来像是唱歌,只是没有什么优美的曲调。 “他们就是洛丁汉人!从大海对面逃来的强盗和窃贼!可恨的异教徒!邪神的继承者!” “杀掉他们!”开始还是一个诺克人的孤独呐喊,但逐渐,咆哮声汇聚起来,好像天边的雷声那样响亮。 “杀光异教徒!”选民往前挥舞权杖,命令脚下士兵推着带轮子的木台靠近城墙。 成百上千的山居民跟随罗德冲向伦索城,如同一道涌着泡沫的灰色海浪。 只不过,岸上的岩石好像比想象里更坚硬。 “不要让他们靠近!”城墙依稀可以看到脑袋的垛口上,传来严厉的洛丁汉语,然后六团大火球从那里喷射出来,拖着细长的尾焰撞击在冲锋人群里,又像汤锅里的气泡那样炸裂开。 十几个没躲开的诺克战士发出惨叫倒在地上,浑身是火,可没等周围同伴帮上忙,几条黑影就尖笑着从低空掠过,接连投出的短标枪把周围士兵打倒。 “弓箭手!鹰骑士!”熊猎手转过脑袋对高台下面的士兵发出警告,可等他们拉开弓,鹰鹫已经驾着风远去,只给山民们留下几个模糊背影。 “命令他们继续前进!登上城墙!我们不怕肉搏战。”罗德不在乎的同摩根摆摆手,命令这个最忠诚的诺克人保持平静。 选民和两个红月法师分被占据一座高台,打算作为与城中施法者战斗的辅助,但这两座沉重的大家伙眨眼就被步兵超过,越来越远的抛在身后。 “放箭!”洛丁汉人立马对靠近的敌人进行一轮抛射。 从箭塔以及城墙垛口里,近百支箭矢像朵腾空的灰云,转瞬又重新变成犀利的武器,把成片山民击倒。 “靠近城墙,快推动轮子!”罗德有些不安的扶住木高台把手,心里面默默估计着法术的射程。 也许是有些走神,选民暂时忘记了天空的鹰骑士,以至于让洛丁汉人发现机会。 一头背负骑士的莫比斯鹰鹫在低空掠过时猛地后仰升空,然后借助宽大翅膀的力量灵巧翻了个身,躲开几支箭矢。 洛丁汉人早就盯住了显眼位置的罗德,所以他准备突然偷袭,掷出根沉标枪。 鹰鹫开始俯冲时,骑士举着短枪的左手立刻往后蓄力,打算再靠近一点就发动袭击,可熊猎手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诺克战士熟练而有力的拉开木弓,在对方准备投出武器时松开了弦。 箭矢并没有射中鹰骑士。 投枪依旧带着巨大的力量射下来,但最后却幸运偏着擦过选民的身体,呼啸扎在木台的梯子上。 熊猎手的箭矢射穿了鹰鹫肉翼,让这头庞然大物在痛苦中抽了下翅膀,然后陨石般翻滚着砸在地上。 骑士在撞击中就咽了气,但受伤发狂的猛兽却挣扎着用巨喙刺穿两个士兵,直到密集长矛穿透身体。 短短一个祈祷的时间内,伦索城的施法者又丢出一轮火球,弓手则抛射了六轮。 猛烈攻击让诺克人与多纳人损失惨重,却没法有效反击,于是山民们狼狈丢掉五六十具尸体,士气低迷的退回了原地。 “让小伙子休息一下。”罗德也从木台上走下来,退回士兵身边。“让索克带着两个俘虏去前面。等他吃饱了,立刻再冲一次。” “洛丁汉人的弓手和法师会对我们造成很大伤亡,大人。”摩根有些不忍心的回答了一句。 “寒风之神的名字,需要用鲜血刻在所有人心里。”选民冷酷又无情的看了熊猎手一眼。“法师总会耗光法术位,士兵也会胳膊抽筋拉不开弓,但我们有无穷无尽的诺克人和多纳人。” “这座城,挡不住我的信徒。” 第三十五章 继续包围 身体冲开熄灭火堆上飘着的灰蓝色烟雾,血与土混合的腥味海水般涌进干涸的胸膛。 索克右手拖拽两个受伤虚弱的洛丁汉人军官,诅咒叫骂声中来到伦索城外,一座弓箭、法术都够不到的小土包上。 或许是猜到了即将的命运,这两个俘虏挣扎、呜咽。蹒跚想要逃向对面的城市,但噬心者可不是个好人。 索克轻易拉住绳子,将洛丁汉人拽倒在地,一边靠近一边将绳索绕在结实胳膊上。 “该死的洛丁汉强盗,别想从我手里逃走。”诺克人愤怒又兴奋的嚎叫着,同时还向伦索城竖起小拇指—一种代表鄙视的手势。“我会把你们通通绑在木桩上,一个个杀掉。” 索克故意提高声调,期待对面的回应,结果他甚至看不到围在墙垛的人头。 于是这个诺克人愤怒不满之下,发出几声别人听不懂的嘟囔,然后快速又凶狠的从背上摘下斧头,对准俘虏的小腿劈下。 如同农妇削掉泼坦特果多余的根须那样容易,战士接连两下砍掉俘虏的腿,让他们像难产的怀孕母驴般发出串长而高昂的惨叫。 这一次,伦索城里发生了骚动。 洛丁汉人士兵不知道高喊着什么,就连选民都觉得他们比发情的公牛更兴奋。 疑问没有持续太久,几个呼吸之后,答案就呈现在他面前。 伦索城厚实沉重的包铁大门缓缓推开,留出一道足够战马通行的缝隙,然后两个包裹在细密锁甲里的骑士控制坐骑小跑出来,并且维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 “去,摩根。”罗德眯起眼睛,重新抓了抓手里的权杖,“让我的红袍仆人们偷偷准备法术。死掉的洛丁汉骑士才能算是好人。” 噬心者也大概明白了这两个骑士出现的意思,但固有的骄傲让他选择独自迎敌。 “来吧,异教徒!寒风之神保佑!”他张开粗壮臂膀大吼,脸颊红涨颤抖着,口水和热气喷在俘虏身上。 骑士再靠近一些,野蛮山民甚至将俘虏的脑袋砍下来,用手接住断颈里涌出的滚烫粘稠血液涂满额头和胡子。 洛丁汉人飞快逼近三十码左右。 这时候,骑士果断又残忍的将靴子后跟踢在马腹,身体前挺,用疼痛和动作指挥战马冲刺起来。 斯泰因马健壮修长的四肢立即整齐迈动,比跳舞更优雅的冲向诺克人。不过在对面的噬心者来看,战马的蹄声就如同是死亡女神阿芙妮出征的鼓点。 “神灵保佑!”估计是压不住内心的恐惧,索克也扬起战斧怒吼着冲向敌人。 冲锋的洛丁汉骑士没有摘下骑枪,他手里的大剑斜斜搭在后面,刃尖部分翘起,随时准备劈出重重一击。 “天秤之神保佑!”他也高喊洛丁汉语,然后在接触之前,控制战马跳起来,身体半倾斜着用大剑刮在诺克战士头盔上,削掉那个细短尖钉。 撞击让头盔歪斜擦着索克的脸掉下来,在他耳朵和眼角上留下一片渗血的摩擦伤。 骑士搞得噬心者狼狈不已,但诺克人的战斧也划破鞍带,在高大骑士马侧腹部留下道长却浅的伤口。 聪明的斯泰因马没有完全躲开斧头,于是它愤怒而野蛮的用两只前蹄顿住身体。差点甩掉洛丁汉骑士的同时,用后蹄狠狠踢打在噬心者的后背。 诺克人哪想到会有这样的攻击,他还没侧着站直身体,马蹄就狠狠踢在肩膀和脊柱上,让他带着骨头断裂的‘咔嚓’声扑倒在地,没法动弹。 后面的洛丁汉骑士可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他摘下骑枪换了个手,往地上投标枪那样简单的轻轻一刺,就让锋利矛尖从脖子后面撕开皮甲,扎穿了诺克人的身体。 “杀了他们!干掉这两个杂种!”藏在最前面的佣兵巴特,愤怒的对着红袍法师大喊,但他们直到罗德下令时才释放出法术。 一前一后,两团火球打在洛丁汉人前进的道路上。 可这时候,骑士已经调转马头,准备返回伦索城。 他们胯下五尺高的斯泰因马在奔跑中兜了个圈,躲开零散射来的箭矢,重新回到之前的道路上。 终于,索克划开半截的鞍带不能继续承受骑士和盔甲的重量,整条崩断。 斯泰因马只能在奔跑中稍微歪了下身体,后蹄抬高想要避免踩伤,但滑落的骑士却狠狠一把抓在它的长鬃毛上,企图留下这头坐骑。 洛丁汉人显然低估了一头受伤之下、愤怒战马的脾气。 腹部受伤的马儿四蹄乱蹬着歪倒在泥泞里,先是屁股重重压在骑士胸口,然后它又在头盔尖刺引起的疼痛里胡乱爬起来,后蹄不轻不重踢在了头盔侧面,撒个欢后,一溜烟跑向伦索城的大门。 这一下踢击可以简单折断士兵的脖子,但骑士的身体毕竟足够强壮,只是让他晕晕乎乎躺了一会。 巴特在洛丁汉人落马时就举起长剑,带领十几个多纳人嚎叫着扑向骑士。 杀死索克的洛丁汉人赶紧又兜了个圈转头想要截住他们,伦索城里也急急忙忙冲出来一队穿着皮甲的轻骑兵,笔直奔往骑士的位置。 “进攻!”选民立马意识到了机会,于是他立马让诺克人停止休息,站起来再次开始冲击城镇。 “干掉那个骑士!”罗德跳到高台上大喊,“占领那道城墙!首先登上的勇士,我将给予你金钱、女人,还有寒风之神的赐福!” “寒风之神保佑!” “神灵保佑!” “先祖在上!” 诺克人喊着乱七八糟的嘈杂口号,但他们又恢复了之前的士气。 面对汹涌而至的人潮,仅剩那位骑士立马放弃了对巴特的阻拦,他又掉个头返回挣扎的骑士身边,先砍飞两支箭矢,然后跳下马将没有恢复的洛丁汉人横在坐骑上绑住。 巴特和他的多纳人战士已经冲到面前,于是骑士来不及检查,只能狠狠划了下马匹的屁股。 当跑的最快那位多纳山民想要伸手拉住缰绳,一柄大剑立马劈断了他的前臂。 “天秤之神保佑!”骑士又横劈几下阻挠多纳人的前进,但他却没法阻挡太久。 罗德只看到冲锋的人群停了一下,然后黑色人潮就潮水般吞噬大地,狠狠拍打在伦索城的石墙上。 第三十六章 预感 一连串马蹄重重踩进湿地。 泥水四溅,混着粪便沙石的恶心东西蹦起来,臭烘烘糊在骑兵靴子以及诺威马腿上。 洛丁汉人现在可来不及在意这些。 成群山民就跟在他们后面,狩猎的豺狗那样嗷嗷乱叫着冲向城门。 “该死的洛丁汉人,他们要关门了!”巴特看着最后一个骑兵灵活通过关闭中的大门缝隙,生气的稍微后仰一下,跳起来投了柄飞斧。 这种六磅多重的小铁斧头闪电般飞过,最后却没有追上骑兵,只是颤抖着刺破大门外皮,扎进厚实坚硬的橡木板里。 城里的步兵可不会去管这支小斧头,他们有点慌乱的关门挂上横木栓,然后又抵上七八根粗长结实的木料。 “别停下来了,懒虫!”没等这些惊慌的多纳士兵揉揉肩膀喘口气,他们的洛丁汉军官就用力一脚踢在附近那名士兵腿上。“把那些装满沙土的马车推过来!接着抵在门后!” 说完这个低级军官从门旁边的窄阶梯爬上去,弯腰趴着从一个留着的圆洞往外看。 “赶快!野人已经冲到门前了!”结果他马上惊恐掉过头,对手下已经开始小跑的士兵尖叫。 “讨厌的洛丁汉人。”腿肚子还有些疼的士兵和四个同伴用力推动一辆沉重马车,摇晃着靠近城门。“他们真该被外面的野人抓走。” “小声点,你这头蠢猪。”身边同伴立马用胳膊撞了他一下,“现在的情况下,他可以随意杀掉我们!” “我的声音已经够低了!”士兵立马嚷嚷一句,可他偷偷抬头与扫视过的洛丁汉人对了一眼,立马低下压住嗓门。“我之前听说了外面的野人。有寒风之神的祭祀领导着他们,指挥着他们,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直在赢得胜利。洛丁汉人已经死掉了几百个。” “我觉得那只是谣言。”等马车抵住了大门,另一个士兵歪头说了句。“伦索城可不是野人能用斧头劈开的。” …… “撞开它!”巴特带着十几个信任的多纳战士靠在城门上,用力想要把它推开。 “打开这座大门!伦索城就会如同**一样向我们张开大腿!”佣兵兴奋地脸色通红,贪婪急切的眼神鼓舞着同伴。“一座流着奶和蜜的城市将被我们洗劫!为了金币!” “为了金币!”这群贪婪山居民从嗓子里发出声呐喊,然后一下又一下重重撞击在大门上。 其他的诺克战士跑得要比这些多纳人慢些,所以他们在路上遭遇了洛丁汉弓兵和法师的攻击。 大概损失十几个人之后,这些野蛮战士到达城墙下,开始用投枪和弓箭杀死士兵。 诺克人没有时间去做木梯子,也没有足够的好钢铁去打造钩子,但他们依然有登上城墙的笨办法。 五六个战士抱住长木桩一条,另一头让准备好的战士用胳膊夹稳。 然后几个人会尽力后退并且抬起木桩,让另一边的战士能够两脚踩着城墙上升,直到木桩擦过墙头,而他也可以松手跳上墙垛。 伦索城的士兵对这种情况没有准备,但他们并不惧怕。 弓手射出弓箭,步兵用力刺出手里的长矛。 即便没有洛丁汉军官的指挥,多纳士兵也轻易挡住了他们的进攻。可后面上来的士兵越来越多,洛丁汉人就不得不让没有恢复的法师以及剩余鹰骑士重新加入战斗。 躲在人群里的法师向诺克人释放火球、毒雾、冰霜、闪电,但马上就被跟上来的红袍法师驱散掉。 为了弥补施法者太少的缺陷,诺克弓箭手还不停的用箭矢干扰法师施法,因为他们的对手已经被登上城墙的诺克战士纠缠住。 …… 当第一颗炙热的火球撞击在地上,巴特就想到了一个打破大门的方法。 他让手下从死人身上扒下几张毛皮,然后堆在大门前点燃。 这火焰算不上猛烈,甚至连大门的橡木板都没有引燃,但它冒出的烟雾和焦糊味道却让对方惊慌失措。 “大门已经烧起来了!我们完了!”之前的多纳士兵惨叫一声,然后转头就跑。 气愤的洛丁汉军官马上冲上去想要砍倒他,但两个多纳人从旁边夹过来,匕首避开皮甲有牛皮保护的肚子和胸部,从侧肋扎破了他的内脏。 “这个吝啬的混蛋。”多纳士兵返回来对军官吐了下口水,然后从还在抽搐的洛丁汉人怀里取出来个叮当作响的小口袋。 “快逃吧!不然洛丁汉人和野人都不会放过我们!”他卖力的对其余同伴叫喊,驱散了这些不安的士兵。 …… 这次战斗开始的仓促,结束的也莫名其妙。 罗德很惊讶看到山民的胜利,而洛丁汉军官和多纳士兵也很快认识到这次失败,于是他们从城墙上撤离,一边战斗一边退往混乱的居住区。 现在,伦索城里到处都是准备逃跑的人。 不论多纳人还是洛丁汉人,也不管他是商人、士兵、平民、又或者贵族,每个人都在可怕的山居民面前瑟瑟发抖。 “杀掉男人!抓回来女人和孩子!还要带上能装下的值钱东西!”每个面对城市的诺克人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而当巴特和他的多纳手下开始这样做时,这群野兽立马摆脱了缰索。 “这座房子是我的!”一个诺克战士对并肩作战的伙伴怒吼,肩膀不客气撞在对方胸口。 “滚到一边去!它是我的!我先看上里面那个女人的!” …… 罗德是最后一个来到城墙上的多纳人,身边只有衷心的熊猎手摩根和他手下不多的部族战士。 山居民的联军已经全部冲进这座城市,留在这里的只有数不尽的鲜血、尸体,以及惨叫着的伤者。 “寒风之神在上,我们真的占领这座城市了。”熊猎手用长矛柄捅了捅地上一只失去半截左翼的鹰鹫,直到确定这只猛兽已经失去威胁。 “神灵无时无刻不在注意我们。”选民抬脚踩着空档来到这只野兽身前,看到它凶狠又努力的伸了伸脖子,似乎是要用尖喙啄在他身上。 可之前的伤口已经让它失去太多鲜血,这一下动作完全耗尽了野兽的生命,让其脑袋歪着摔在地面的粘稠血迹里,连抽搐都做不到。 在它软塌下来的羽毛里,罗德似乎看到一个刻字的皮项圈,于是他蹲下来拨开那些障碍,清楚读出了上面的洛丁汉文字“送给我一生的伙伴,帕帕米。—鹰骑士·特纳” 似乎是突然地直觉,选民茫然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 烈阳艾斯德尔的金色余晖下,一片镀边的黑云在靠近…… 第三十七章 失败 “那是什么?从南方回返的候鸟?”摩根眯起眼睛,试图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但两次之后还是放弃了。 “也许,但可能更糟。”罗德语气不确定的喃喃回答,只是脸色有点难看,似乎已经知道那是什么。 “他们的确太糟了,对吗?”熊猎手用力踢开一具多纳士兵的尸体,语气里带上郑重的询问。 “谁?我是说你指的。”选民把手掌放在抽搐濒死的诺克战士脸上,温柔又野蛮的抱着,让他忘掉那道剖开胸腹的伤口上的疼痛。 “我是说巴特。”诺克人没摘下手套,只是捧起战士发冷黏成一团的内脏肠子塞回肚皮。“还有那两个红袍法师,他们只是为了金币而战斗,根本未曾披附寒风之神的荣耀。” “那你呢?”罗德替咽气的山民合上眼。“我觉得,需要更多人手。” “为了神灵。”大个头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又在选民刀子那样锋利的眼神里补充了句。“也是为了部落。” …… 山民比落魄强盗更不堪的洗劫这座城市。 桌椅、木桶、锅子、毛毯、衣服,他们把任何看中的东西抱在怀里或者缠在身上,然后牵住栓紧女人的绳索,狞笑着冲向下一座房子。 成百个战士正在毁灭这座城市,也真正惹怒了高高在上的统治者。 几队披着亮闪闪锁甲的洛丁汉士兵突然平举长矛从街道南边冲过来,收割的镰刀那样扫倒成群诺克人。 “是洛丁汉人,他们隐藏的军队!”摩根比所有人更早发现这些对手,但他却没办法警告抢掠的同伴。 嘈杂的嘶喊让那些战士癫狂。 “让他们扔掉手里的东西!这些该死的混蛋!”罗德要远比熊猎手更敏锐,他不仅注意到训练有素的士兵,还有紧跟在后、四蹄撼动大地的骑兵。 杀死噬心者索克的骑士就在最前面放平骑枪,如同切进热面包的刀尖。 “鹰骑士!天上有数不清的敌人!”熊猎手的族人也尖叫着发出警告。 那片镶金的黑云已经压向地面,近的能够让所有山民看清。 这是一大群骑着鹰鹫的骑士。 他们敏捷像是阵风,但掷下的投枪却比北风更迅疾。 短标枪就如同刺猬抖落的尖刺,成片砸在混乱街区上,击倒成片没有保护的诺克人和多纳人。 之前老实的城市居民也开始反抗,用餐刀、木棍甚至牙齿,阻扰这些贪婪的强盗。 “卑鄙的洛丁汉人!”摩根迫切的看向选民,似乎是等待他用法术杀死这些敌人。 结果有些失望。 “我们走。”压抑而愤怒,如同一座等待爆发的火山,罗德这样回答熊猎手。 他看到怀抱金子的佣兵巴特被长矛扎穿胸膛,看到两个红袍法师羞耻而恐惧的跪倒在地上,还看到大群得诺克战士被成片骑兵切割撞散,划开道道伤口。 失败已经不可避免。 罗德和剩下的诺克战士一直跑下城墙,沿着刚才前进的道路返回营地。 附近一些动作灵敏的山民也跑过来加入他们,导致鹰骑士注意到这支逃离的队伍。 于是四头天空猛兽从盘旋的阵列里掉过头,凶狠敏捷的扑向这些野蛮人。 “弓箭!用弓箭!”摩根呼喊警告着停下来,尝试用箭矢对付这些空骑士,但低掠过的鹰鹫速度太快,熊猎手甚至抓不到它们的影子。 洛丁汉人的投枪倒是扔的又稳又准,兜转一圈就有四五个诺克人倒在地上。两个刺穿胸口没有生息,剩下几个则抱住伤口大声惨叫。 选民从刚开始就停下来念动咒语,但可能是施法材料的问题,法术一直没有构建完成。 鹰骑士盘旋两次后也注意到了这个看起来有点不好惹的家伙,但他们已经丢完了投枪,所以只好冒险降低些高度准备用细骑枪刺死对方。 “保护好罗德大人!”幸好熊猎手没有太走神,他的弓箭终于射中一只野兽,逼迫鹰骑士心疼的拉升高度。 “腐蚀之云!”等到这时候,选民也终于完成法术构建。 借助硫磺、碎木屑和丁点红宝石末,一团带着死尸味道的发臭绿云在山民头顶扩散开,遮挡住了天空和阳光。 鹰骑士也被这古怪法术吓了一跳,于是赶紧又升高些,生怕沾染到这些可怕绿云。 “我们快走!回到森林里!”罗德捂住鼻子,恼火的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使用这恶心法术。 这片凝聚不消散的云缓慢飘着,一点点沉往地面,逼迫鹰骑士只能回去带过来位天秤牧师,用鼓风术吹走了它。 正如这些洛丁汉人所想,云下躲藏的诺克人果然已经失去踪迹,但他们还是在野人废弃的营地里找到些同伴。 大部分伤者已经死掉,剩下的也沉沉昏迷着。 鹰骑士不知道这些洛丁汉士兵是从哪里来,结果还是追击的城里士兵认了出来。 这是都是上一次出城的士兵,经历野人的伏击之后、被残忍俘虏的那些。 …… 伦索城很快恢复平静,只剩未熄灭的浓烟证明这里发生过什么。 冲进城市的山民没有几个逃了出去,贪婪让这些战士葬送一切。 大多数野人直接被士兵杀死,尸体由愤怒市民打成烂泥,而剩下那些健壮的俘虏,则会被卖往南方多纳贵族的领地。 混血人领主们可不会爱护这些山民,等待他们很可能将是永无光亮的矿洞,又或者行船底仓摇桨的奴隶。 本地的领主,图尔特男爵拉住缰绳,停稳战马,掀起头盔面帘后,露出那张消瘦高颧骨的洛丁汉人面庞。 他松开脚从马鞍上滑下来,摘掉锁甲上带着的两支箭矢丢在地上。 “我们还是赢得了胜利。”他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一个迷人微笑,然后用力亲吻了那只为其擦拭汗水的纤手。 “恭喜你,我英勇的男爵大人。”好听的洛丁汉语让骑士有些沉醉,于是他劳累的摘下头盔丢在一边,狠狠抱住妻子,嘴唇啃噬在那两片诱人的柔软上。 两人不自觉的摇摆脑袋,相互交换口水。 “天秤之神在上。”男爵郑重的把手掌轻搭在妻子腹部,“我们的孩子将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思加图,是洛丁汉古语里的胜利的意思。他将是一个尊贵的多纳人,统治这里所有的种族。” 第三十八章 思加图之名 索尔查峰是帕西镇往南、伦索城向北,两地之间最高的山峰。 它的山脚下有片浓密阔叶杉树林,是个隐藏的好地方。山腰和山顶就只有结实粗矮的雪松或者常年埋在雪里的墨绿色冰苔藓,极少有动物愿意定居。 这里平时也没有人类生存,即使熟悉严寒的山民也不会驻足。 因此,鹰骑士很奇怪会在山腰那里发现个小村落,甚至他还能透过皮软盔的水晶片看到一道灰蓝炊烟。 时间距离上次‘山民之乱’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多自然月,北岛的气温越来越暖和,阴雨也更多。 洛丁汉人根本不愿意在这季节里飞跃索尔查峰,他更喜欢在微醺的温暖南风里骑鹰盘旋,让夏季宛如夜莺柔顺手臂般的清风摸上胸膛。 ‘该死的多纳人。’骑士藏在头盔里嘴巴低声咒骂,仿佛这样能够舒缓内心的愤懑。 他一丁点都不愿意进行这次危险的试探,但新领主的命令又让骑士不得不这样。 于是骑士松了点缰索,又用手掌在鹰鹫脖子下面拨了下,让它降低些高度。 这个村落外表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几间低矮木房子以及胡乱围着的木墙。 ‘应该没什么危险。’洛丁汉人这样想着又落下点高度,想得到更准确的信息。 迎面而来的,却是张射出的大网。 鹰骑士看到个拿根长木杖、披着大斗篷的陌生人,然后对方抬起手,一张十尺宽的灰白色圆网罩过来,牢牢缠住了鹰鹫的羽毛。 “放开我,贱民!”他从骑鞍上滑落,坐倒后惊慌的开口咒骂,然后发现这使自己处境更糟。 一个看起来只长了半张脸的高大野人喘着粗气从松林里钻出来,狠狠将斧柄磕在洛丁汉人后脑上。 等倒霉的骑士晕沉沉醒来,他挣扎几下,尝试摸摸发疼后脑,才发现被对方绑在棵树干上,只能跪着挺坐在地上。 “天秤之神保佑,英勇的山民们。”他咽咽口水,尽量让声音不那么发颤。“我是伦索城的骑士,对你们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想……” “住嘴!你这个虚伪的骗子。”一个粗鲁而愤怒的声音打断了他。 洛丁汉人觉得对方应该就是打晕自己的野人,于是他又试着让语气更加温柔。“我只是在执行伦索城领主的命令,并不是想要打扰你们的生活。” “领主?他的命令什么?”藏在黑暗里的野人似乎对领主很有兴趣,骑士猜测他就是那个释放圆网的法师,还很可能是个邪恶的黑月法师。 “抓捕两个,不,三个逃脱的多纳人,如果你们能提供准确的线索,那么领主将给予十枚金币的奖励。” “多纳人?”对方明显更注意的不是金币。 “是的。”鹰骑士迟疑了下,最后还是觉得保住性命这个选择比较能说服自己。“逃走的是前任领主图尔特男爵的多纳侍从和他的多纳妻子,另外还有个刚出生的婴儿。” 似乎是察觉到野人的疑问,他马上又尽可能补全消息。“我之前听到了些传言,似乎这个婴儿是侍从和男爵妻子偷情的结果。图尔特男爵因为不能接受这种背叛发疯了,所以现在接替了领主的是他的一个年长兄弟,加莱西爵士。” “加莱西爵士要抓住逃走的侍从和他的情妇?” “完全正确!您真是山民里少见的智者!”洛丁汉人大声的赞美对方,内心却觉得这是自己说过的最无耻的话之一。 “干掉他。”可法师的回答冰冷而致命。 “为什么?神灵保佑?您为什么要这样?”鹰骑士立马试着最后的挣扎,绑住的双手和两脚胡乱蠕动,嘴巴里喷出团热气和口水。“我还有两个孩子,他们需要父亲和食物。” “我还以为你能猜得到。”对方从隐藏的阴影里探出头,睁开那双带着银色竖瞳的眼睛。 “邪神的选民!山民之乱!”洛丁汉人恐惧的大叫,身体更用力的抽动,但摩根并不打算再给他时间。 熊猎手不耐烦的把他扛起来,大踏步走出房间,回到冷飕飕的松树林里。 “上好的猎犬肉食。”诺克人怪笑着拧断骑士的脖子,让他失去浑身力量,重重跌倒在冰冷发硬的地上。 原来越暗的眼睛里,洛丁汉人看到了死去的伙伴。 鹰鹫已经被两个野人分尸,正在清理腹里不能食用的内脏。 骑士张嘴还想要说出什么,但一张血肉模糊的大嘴扑过来,黑夜那样吞噬了他的视野。 “摩根。”选民的声音比以前更低沉也更有力。“是时候离开了。” “是的,大人。”熊猎手觉得都能感受到自己沸腾的血。“洛丁汉人还剩很多。” …… 潘娜觉得自己感受不到双脚了。 从三个自然时之前,丈夫图尔特男爵那匹最好的山地诺威马累倒,她就不得不抱着孩子用双脚赶路。 仅剩的侍从切尔德本来还想要替他抱着孩子,可谁想到这个小家伙一离开母亲就嚎啕大哭,差点引来了山林的野兽。 “夫人,我想我们可能走错了方向。”模样有些呆傻的高个子多纳侍从喘着粗气,屁股半撅着靠在颗杉树上,龇牙咧嘴的把皮肩带挪到没有擦伤的地方。 这个棒小伙哪怕逃跑还带着清水、肉干、面粉以及小吊锅,衷心完成着男爵交给自己的任务。 “我们先去南边,然后从东边走,绕去多纳领主的城镇。”多纳女人把自己的长头发紧紧绑住盘在后面,只留着几缕俏皮卷发垂在前面。不过现在,因为逃跑,卷发已经飘进衣服前襟,贴在她汗淋淋的半@裸&胸#脯¥上。 “我想。”大个子艰难咽了口唾液,半天才喘过气来。“我们可能逃到了北方,再往前一段距离应该就是重建的帕西镇。” “切尔德!”男爵夫人把怀里的孩子抱紧,请求一样询问对方。“你还记得男爵的命令吗?” “记得,夫人。” “那你是否会听从我的命令,就像听从男爵的一样?” “……”侍从沉默了一下,然后在女子锐利的眼神里选择投降。“我想,是的。” “那就带着思加图走吧。”男爵夫人低头温柔的看了熟睡孩子一眼,然后将其塞在对方怀里。“保证他活下来。” “可是……” 没有等到侍从的回答,潘娜就发现不远处追踪来的洛丁汉士兵。 那人已经拉开弓箭,瞄准抱着孩子的大个头侍从射出箭矢。 “不!!!” 第三十九章 反目 温暖的南风从林间穿过,少女柔软的手掌般拂上罗德的脸颊,让多纳人舒服SHENYIN着吸了口气。 夏季的北岛再也不是冰雪遍地,选民甚至能嗅到树芽的青涩、泥土的温湿还有上个夏天堆积落叶开始腐烂的淡臭味。 伦索城遭遇的失败让很多北方村落失去最好的战士,如今他们恐惧面对洛丁汉人的复仇,大多选择迁往更北的深山,只留下零星几个不大的聚居点。 罗德留在索尔查峰其实也是为了躲开洛丁汉人,但突然出现的鹰骑士让多纳人觉得有些不对劲。 天秤之神的信徒从不会宽恕敌人,除非,有更重要的事情阻止他们。 “我要去伦索城看看,洛丁汉人一定是遇上了大麻烦。”选民信任依然追随自己的四个诺克战士,于是他心情愉悦的大声说出了目的。 “估计就会像那个鸟骑兵说的那样,反正我听说洛丁汉人就像是乱JIAO的野狗。”摩根扯出一个吓死人的难看笑容。 “我也听村落的长者这样说过。”他旁边是个叫特罗的活泼年轻人,坚定的寒风之神信徒。“他还说,洛丁汉女人比FAQING的母马更厉害。洛丁汉男人经常会满足不了这些比野兽还凶猛的女人,结果她们会自己去找公马或雄犬解决。” “哇喔~哇喔,小子,听起来你很想去做洛丁汉女人的大宠物?”摩根促狭的转过身,用力一把捏住年轻人(不可描述部位)。 “哈哈哈哈,可能你还要差点!那儿只有两颗坚硬的小榛子”熊猎手愉快的大笑着跑开,留下某个痛苦的倒霉蛋。 “好了,你们总是欺负特罗。”罗德不想让这几个追随者在荒野里太放松,于是他打断嬉笑,把摩根赶到前面探路。 “该死的摩根。”年轻人不想让尊敬的神灵使者觉得自己有点软弱,于是他咒骂着挺直腰,尽量做出凶狠的样子。“下次我一定把他剩下的脸碾在树皮上!一定!下次!找块最粗糙的树皮!像村落长者的脸那样的!” …… 杉树的牙在这时候不过刚刚放绿,所以林子显得有些光秃秃,让烈阳的光线能够成片印照在地上。 罗德记得自己喜欢阳光洒在脸上,金色为蜷曲的胡子包层边,但属于选民的一半却又对此感到厌恶,讨厌天上融化冰雪的温度。 多纳人的内心斗争着,手掌也如同心情一样随身体前进时的摆动而不断露出来、缩回去。 这样的思索直到摩根返回来。 “前面有过战斗,两个洛丁汉人死了。”熊猎手一脸严肃,但谈不上紧张,只是手掌握住战斧的木柄,保持正常的戒备。 “我要看看。”罗德终于回过神,把权杖横起来拎着,手掌缩回斗篷里。 两具尸体和他们离得不远,摩根引着选民往前走几十步,转个头就发现了他们。 洛丁汉人被凶手拖来丢进一个凹坑,无助的死在里面。 “是剑伤。”摩根跳进坑,把叠在一起的尸体推平,拉开盔甲破损的地方露出伤口。“一个从背后扎穿肺部,另一个被对方削断了半个脖子。” “是个敏捷凶狠的战士。”罗德敢确定这不是山民所为,因为他们显然更擅于长矛、斧头或者棍子,而不是长剑。 “只有洛丁汉人或者南边的多纳佣兵可以做到。”摩根也很同意选民的想法。“巴特或许可以,但很不幸,他已经死了。” “寒风之神召唤了他的灵魂。”多纳人随口说了句箴言,然后指向洛丁汉人的手掌。“看看他的手,摩根。” “是弓手,而且技巧娴熟。”熊猎手马上得出结论,因为他看到了宽指环和指间厚实的老皮。 “我们离开这里。”选民突然察觉到什么,敏捷抬头藏到棵树后面,“好像有人过来了。” 等四个诺克人也急匆匆藏到树干后,喘息声已经近的像是贴在耳边了。 罗德先看到两个洛丁汉战士和一个女人,但很快又注意到后面有追逐的士兵。 摩根因为靠的更近,所以比选民更早数清楚。 他缓慢转回头,动作轻微的像是白日的迟钝猫头鹰。 ‘三个人。’他指着西边,竖起三根手指。 ‘七个人。’他又指指东边,两只手加在一起凑足了七根指头。 罗德并不担心这些洛丁汉人会有什么威胁,但他还是让诺克人藏好,等着看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快跑!再快一点!”拉姆塞不停地催促着两个同伴,同时还小心躲避后面射来的箭矢。 “不行了,我们逃不掉了。”男爵的侍从切尔德已经基本喘不过气,只是从嗓子里挤出变调的SHENYIN来回答。 “快走,后面的几个家伙也要跟不上了。”多纳士兵倒显得没有太疲劳,只是不停担心瘦弱的男爵夫人会跌倒在地上。“我认识后面领头的混蛋。弗兰克,以前是个队长,他没有多少体力来追我们。” “该死的,我记得他。山民之乱里被俘虏的家伙。”侍从明显没有被士兵的话骗住。“听说他变成了个疯子。因为他得救后发现邻居正抱着新婚的多纳妻子睡在自家床上。” “我说。”士兵立马打算了他。“这可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话音刚落,最后面的士兵身体摇晃一下,失去平衡后恶狠狠摔在地上,整张脸埋进地面的腐叶层里。 “嗨,拉姆塞。”侍从马上折回来把士兵拖到树干后,躲开两支箭矢。“你感觉怎么样?!” “快走吧,带着潘娜夫人离开。”士兵痛苦的撑起手臂,却不敢翻过身。“我中箭了,在后背,应该是十字弓射的短箭。” “天秤之神保佑你,兄弟。”侍从稍微直了下腰,想在胸前划道横杠,结果一支箭矢飞过来,撞在多纳人手掌上,切断根指头后又扎进了胸膛。 “我射中你了,杂种。”身后传来一声熟悉腔调的欢呼,拉姆塞来不及看一下倒霉侍从就转过头。 他曾经的队长,伦索城最好的夜视者弗兰克正恶狠狠笑着扑过来,模样活像一只狩猎的饥饿野狼。 第四十章 卡利斯勒 拉姆塞感觉对方的手就像对铁钳。 它狠狠夹着胸口,把多纳人整个儿从地上拖起来,然后又用力抵在棵杉树干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卑鄙的杂种。”洛丁汉人愤怒的像是能从眼睛里喷出火焰。“你为什么奸#污我的妻子!” “奸#污?呵。”拉姆塞斜着避开腰部的伤口,头颅后仰想要撑开一点空隙。“她,本来会是我的妻子。” 多纳人同样愤怒,他满脸涨红,嘴唇胡乱颤着抖落一串口水。“是你,洛丁汉人。是你从我手里夺走了她!” “只有洛丁汉人才配得到她!”弗兰克恼怒的强硬反驳,随后一手掐住对手脖子,一边抽出腰后的尖匕首。 拉姆塞马上难受的露出眼白,差点窒息。 他左手抓住洛丁汉人拿着匕首的胳膊,右手无助的在树干上胡乱摸索,直至找到那支扎进腰部的弩箭。 多纳人嘶哑吼叫着拔出短箭,让这武器再次撕开皮肉,割裂血管。 “下冥界吧!”他含糊不清的咒骂,将弩箭沿着盔甲缝隙插进对手肚子,持续用力往里刺,直到洛丁汉人再也没有挣扎。 拉姆塞本来是指挥这支小队伍的军官,结果,洛丁汉人只顾着干掉邻居,其他士兵只好分出一个人去对付受伤侍从,剩下两个负责抓住男爵夫人。 “该死的洛丁汉人!快离开,潘娜。”切尔德捂着流血的手掌站起来,用旧布条胡乱绕两圈裹了下伤口,又忍着痛苦拔掉锁甲上的短箭。“混蛋,你们别想抓住她。” 单手斧的尖刃劈开空气,侍从挥手挡住狞笑的洛丁汉士兵,想要把他们驱赶到一边,但对方并没有退开。 身体稍微倾斜一下,举起的包皮厚盾挡住斧头,士兵吼叫着用蛮力挤开侍从,为两个同伴撞开条路。 男爵夫人也知道自己没机会逃走了,于是她把孩子抱得更紧,空着的手里抓住支短剑胡乱劈刺。 洛丁汉士兵立即哄笑几下,但并不打算尝试让她放弃抵抗。 “潘娜,你知道加莱西想要什么。天秤之神在上,我们不想这样,但,你知道的,没有办法。”洛丁汉人好像觉得说几句话会让自己更放松。 “你去死吧。”但男爵夫人并没有回应,她咬着牙齿甩掉短剑,然后努力蹲下缩起身体,将胸前的项链拽直,对准两个敌人的位置。 一道不算耀眼的白光从挂坠中心的宝石上射出来,看起来缓慢却又让人来不及躲避。 站在前面的洛丁汉人在眨眼空隙里就被白光射中,动作停顿下来,雕塑那样僵直立在地上。 “抓住他们!”厮杀诡异的停止,但选民却忍不住打破了平静。 他用力掷出权杖,标枪那样撞在僵直的洛丁汉人身上,但谁想对方却像是个冰雪堆成的假人。 权杖从后背穿透士兵的身体,然后铁木的沉重分量全部压在躯体上,让其胡乱碎开,大大小小的成块堆在地上。 其他几个战士也被突然冲出来诺克人打倒在地,只有摩根可能凶狠了一点。 他毫不留情,直接把洛丁汉士兵的脑袋砍掉,让脖颈伤口里喷出的血弄了满身。 “把它给我。”选民的动作看起来比冰豹还要敏捷,只是声音激动的有些发颤,都快要保持不了原本的腔调。 男爵夫人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抱住孩子蹲在地上。 “把那项链给我。”于是他又重复一遍,语气里带上不能拒绝的残酷。 “这是我的……”男爵夫人立马尝试像刚才对付洛丁汉人那样再做一次,但罗德马上恶狠狠伸出手,把那件法术饰品拽了下来。 “赞美神。”多纳人的音调马上变得尖锐而激昂,他手指按在挂坠中心的宝石上,浑身往外散发阴冷的气息。 “赞美您。”他又大声的重复,然后对几个诺克人张开双手。 “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它了!” “是什么?”摩根有些不能理解选民的表现,但对方马上给了他答案。 “冰权杖!是冰权杖的碎片!”罗德像是发了疯的公牛,在林子里胡乱奔跑。“是寒风之神的武器!”他把那块宝石扣下来握紧,感受里面安静而强大的尘封力量。 “你是谁?!”迷惘又带着点熟悉的气息从宝石里冒出来。“冰雪的力量?唤醒我的祭司,你是寒风的选民?” “没错,我是寒风之神行走在世间最后的选民。”多纳人在心里回答它。 “不可能!”对方立马发出嘶哑的尖声咆哮。“你撒谎!冰雪从不缺少继承者!你竟然敢欺骗伟大的卡利斯勒大人!普雷氏族将执行我的谕令,将你砍掉脑袋!” “这的确是真的!”吼叫声震的罗德头脑发晕,但他还是耐心的向这个未知生物解释。“寒风之神已经退往极北之北。” “不可能!我要宰了你!把你整个吞掉!不,先咬掉你的腿!再一口口嚼碎你!我还要……”自称‘卡利斯勒’的生物继续喋喋不休。 “闭上你的嘴巴!”多纳人终于被这该死的生灵激怒了。“如果你能做到这些,那我就不会一直完好的站在这里!” “你是什么东西?幽灵还是未知的怪物?为什么你会在冰权杖的碎片里!” “啊啊啊啊啊!该死的小选民!伟大的卡利斯勒大人不是东西!我是寒风之神的血裔!毁灭之白龙卡利斯勒!你马上就会知道惹怒我的下场!”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大,宝石也开始放射出灿烂的光。 罗德有些不安的想要把宝石丢掉,但马上里面传出的声音让他恢复冷静。 “该死的权杖!小选民!卡利斯勒大人决定原谅你的鲁莽,现在,赶快让我出去!” 多纳人开始把宝石握紧,尝试沟通里面那股强大的力量。 “你干什么?快先把我放出去!卡利斯勒大人会感谢你!会让你继承强大的普雷氏族!” 罗德装作听不到对方的言语。 “还有我一半的一半的珍藏!不可能再多了!” “一半!我给你一半!” “好吧!贪婪的小家伙!全都给你!伟大的卡利斯勒大人很少会这样慷慨大方!” “喂!小选民!你还在干什么?!” “该死!你……” 对方终于停住令人厌烦的唠叨。 多纳人控制着自己所不能想象的力量,将卡利斯勒的真实躯体从宝石里捆着拖出来。 这一次,罗德刚放开困住了它嘴巴的力量,这只又小又瘦的幽灵龙立马哭出声。“伟大而英俊的选民,您的眼神好像利剑,您的心胸宽似海洋,您的力量犹如高山,卑微的卡利斯勒祈求您,不要把我再关进那该死的宝石里……” “幽灵龙?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卡利斯勒没有觉察到选民的敌意,也放松了一点,它摇摇尾巴,用翅膀上的尖角挠挠头。“我只不过睡了一只七十岁大的小母龙,结果谁知道她有个一千多岁的爸爸?!” 第四十一章 罗德的复仇 迎着艾斯德尔的光线,卡利斯勒张开比船帆还要宽阔的皮翼翅膀,借助南风的力量从林尖滑翔擦过。 它恢复后的真实身体矫捷健壮。从头到尾巴尖超过二十尺长,张开的双翼更宽,爪子能轻易抓起半打全副武装的成年男子。 诺克人战士和几个受伤的多纳人就被这只狡猾谄媚的狰狞巨兽勾在趾爪,只有罗德骑在它翅根和脖子的位置上。 幽灵龙的自尊在选民看来就如同野人身上那片遮羞用的叶子,但其他人可不敢说什么,男爵夫人也只能哆嗦紧搂着孩子在天上吹风。 “尊敬的罗德大人,我们为什么往南?那边越来越热,让我不舒服。”保持着实体身形的白龙惬意仰起头,让风舒服吹在僵直了几百年的脖子上。 “前方有洛丁汉人的城镇。” “该死的洛丁汉人!”卡利斯勒急吼吼的摇晃脑袋,惹得下面几个人发出尖叫,它从鼻孔里喷出两团夹着冰晶的冷气。“真是幸运的日子,伟大的卡……罗德大人决定去征服那些异族!洛丁汉人一定要为做过的事情后悔!真是太棒了!太邪恶了!” 白龙忍不住扇动翅膀,高仰脖子往上飞,甚至不由自主的在团起翅膀时转了一圈。 选民都只好抓住巨龙的尖角防止滑落,其他人则继续发出恐惧尖叫。 “像刚才那样飞行!”最后还是罗德及时用法杖敲打了它的脑袋,卡利斯勒立马哆嗦着重新改平,谄媚的解释。 “真是太兴奋了!真是太棒了!太邪恶了!伟大的卡利斯勒已经几百年没尝过洛丁汉人了,那些神术师和骑士嚼起来可要比牦牛要好吃的多。” “你现在只是头有躯体的幽灵龙……” “哦……该死!!” …… 伦索城依然如以前一样热闹。现在没有了山民的威胁,商队只需要应付林间的野兽就足够保证安全。 而且,卡尔达河与索里斯湖的解冻,让水路畅通无阻。 费尔库德的商人、佣兵甚至渔民和夏季蜂拥的鱼群一起逆流而上,重新回到这片宁静的土地。 陌生人当然免不了要给城市的治安造成麻烦,但新城主加莱西爵士可是带来了超过五十人的护卫,再加上本地的多纳民兵,没人愿意招惹上麻烦。 “这些该死的冰雪峰。”哨兵懒洋洋的站在哨塔上,怀里抱着根有些弯曲的长矛。“它们的反光快要让我瞎了。” “放松些,伙计,起码你不会瞎到晚上找不见女人的洞。”他的同伴斜靠在挡风角落里,懒洋洋抽着新买的烟斗。“来试试船队刚运到的新烟草,城墙上那些诺克山民的血还没有擦干净,你以为还会有什么危险?” “这里可是岛北方,到处都是吃人的野兽甚至魔兽。”哨兵放松的活动几下身体,嘴巴却依然反驳同伴。 “哦,该死。”他突然捂住眼睛痛叫。 “你发现了什么?”同伴赶紧把烟斗揣在腰上,但马上就被烫的掏出来丢在地上。他有些慌乱的撑住石墙站起来,眼睛睁大,盯住天空。 “应该是一座山上的雪峰崩落了,它的反光差点刺瞎我。”哨兵依然捂着眼睛,但整个人却蹲到地上。“该死的,要比泛光的湖面闪亮的多。” “神灵保佑。”同伴悄悄呼出口气,心疼的捡回来烟斗,对刚才的慌乱有点羞恼,但一想到没人看见,烟斗也没有裂缝,这个洛丁汉人就感觉很幸运。 他得意的重新抬起头,做出勇敢直视的姿态,但突然充斥他整个视野的却是头庞大巨兽。 它的银色鳞片在烈阳照射下闪闪发亮,的确像是微风拂过之后波光粼粼的湖面,但隐藏在绚丽色彩下的却是尖爪和利牙。 卡利斯勒猛地张嘴咆哮一声,接着前爪挥出刺透洛丁汉人的身体,将他从哨塔上勾起来,又扔石头那样残忍的丢弃在地上。 另一个被鳞片反光刺到双眼的哨兵这时候才勉强睁眼,但模糊的视野里,他只看到一根急速变粗的尾巴。 幽灵龙带着尖刺和冰蓝色鳞片的长尾巴摆动抽打,但甩到哨塔的阴影里时却变成一团浓绿色。 这色团急速穿过洛丁汉人的身体,带出一个发绿的挣扎人形,好像没有让对方受到撞击,但哨兵已经身体僵硬发白。 骑在巨龙脖子上的罗德当然注意到这点,但他已经见识过卡利斯勒的幽灵形态。 作为寒风之神禁锢在冰权杖之中的白龙,卡利斯勒发生了一种奇怪的变化。它能在烈阳下保持住真实的白龙体型,也能在阴影下转变为邪恶的幽灵龙。 因为选民和白龙的速度太快,所以直到他们摧毁哨塔,伦索城才发现恐怖的入侵者。 城主府的堡垒里,敲响了密集清脆的钟声。 这可比上次攻城的诺克山民可怕得多! 白龙,北岛上最顶级的猎食者。 它们残忍、凶狠,虽然因为身上的鳞片、角和爪子,以至于看起来愚蠢笨拙,但实际上这些龙一样狡猾,只是它们宁愿先满足捕食的欲望。 至于说要干掉条白龙? 北岛已经有成千上万冒险者证明了它们的强大。 在被人类发现的几个废弃洞穴里,冒险者发现了铺满地面的人类骨头和排泄物里扭曲变形的盔甲、铁块。 “投降!向我,伟大的毁灭之龙卡利斯勒大人!”白龙感受了一下脖子上那个暴君的重量。“以及更伟大的罗德大人,寒风之神的选民投降!” 已经不再需要进食的白龙觉得自己简直要比生命之神更仁慈,因为刚刚它居然选择让敌人投降,虽然这里面也有某个选民的意思。 可混乱的城市、嘈杂的哭喊、刺耳的钟声,很快让巨兽烦躁起来。 “去吧,卡利斯勒。”罗德没有任何施法过程就直接从蹲立在城墙上的白龙头顶升起来,长着翅膀一样灵活落在最高处的哨塔上。 “给这座城市带来恐惧和绝望!”选民举着权杖下令。 白龙立马冲上天空,一次次俯冲从地上抓起逃窜的居民,甚至它还用带着冰雪和黑暗元素的吐息摧毁房屋。 罗德倒是不在意这头龙所能造成的毁坏,他念着拗口的咒语,惊人的风暴在权杖顶端回旋凝聚,乌云遮蔽天空,雷霆在高空炸响。 整座城市都在崩溃,多纳人、洛丁汉人,都恐惧的嚎叫痛哭。 但选民并不是想要对付他们。 “冰雪的放逐” 他挥出权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