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宠妃不想入宫了》 第1章 庶子 七月的烈日,使得城市更添了几分酷热。 贾宗站在湘江之中的橘子洲头,微风吹动这杨柳的枝条,却吹不散他心中烦躁的心情。 大学四年中文狗,还以为考上了研,遇上了欣赏自己的伯乐导师;没有想到,一年多没日没夜的查资料,翻古文,最终写出了一片颇为出色的论文,然而在国内较为著名的刊号中发表之后,贾宗才发现自己却只得到了一个第二作者的署名。 略一打听,才知道这不过是惯例罢了,潜规则真是无处不在,就连高等学府这样的净土也无可避免,这真他·妈是一个操·蛋的社会! 就在贾宗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见周围有人惊呼:“看,有人从大桥上跳河了~!” 一瞬间,附近游玩避暑或者是路过的人群,全部都乌拉拉的拥挤在河边去看热闹。 “在那里~看,落水那人在那,看她那长长的头发一定是个女子,这样年轻的女子跳河自杀,多半又是为情所困~” “不知道别胡说了,我先前就远远的看见她在大桥上自拍来着,可能是不小心掉下来的,现在看样子她是不会游泳的样子哦,真可怜~谁去救人~” “快打110,我是不会游泳,我会游泳就去救了,一看落水的就是个美女,救上来之后再来个以身相许,那岂不就是发达了”······ 贾宗站在河堤上,耳中听着人们议论纷纷,再看大家有调侃的,有打电话报警的,更多的是高举手机拍摄视频,发朋友圈的~但是就是不见一人挺身而出,下河去救人。 这样才耽误几分钟,这时眼看着那落水的女子已经没有最开始落水时挣扎的剧烈,而由于前两天的暴雨,河床的水量剧增了不少,而且泥黄色的河水还比较急,以至于那女子从大桥落水之处,已经被河水被冲下了很长一段距离。 再不救人也许真就迟了! 看着被灌了水之后,挣扎着半沉半浮的女子,很快就要被河水冲到贾宗面前的这一段河流之中。 终究不忍见死不救,只见贾宗三两下脱掉皮鞋,然后在人们的惊呼声中毅然下了河,然后飞快的向那落水的女子游去。 贾宗出生的老家就有一条大河穿过村落,所以贾宗是比较精通水性的,要不然他也不敢下水救人。 然而贾宗却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几年的大学生活,不是在图书馆查资料,就是在电脑面前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由于常年缺乏锻炼,此时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外强内虚的空壳子身体了。 果然,经过了一番努力,贾宗奋力把那落水的女子推上岸边后,却由于先前救人时,已经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量,缺乏锻炼的身体这时突然抽起筋来。 河岸近在咫尺,贾宗几乎触手可及,然而一个浪头打来,在岸边围观者的惊呼声中,贾宗却就这样被河水生生的卷走了~ 由于身体已经透支了所有的力量,再加上腿部的剧烈抽筋,浑浊的河水无情的灌入贾宗的口鼻。 河水进入呼吸道后喉咙真的很疼,一直撕裂般疼痛至胸肺···窒息的几乎快要爆炸···这时贾宗双手脚本能拼命的乱划,但是这几乎是再做无用之功。 在陷入昏迷之前,贾宗最后只有一个念头:自己为救人而溺水死了,可能最后伤心的只有自己的家人了,为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到底是值还是不值~ 紧接着,贾宗的意识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之中······ “醒了,琮哥儿醒了,快去回老爷与太太话~”随着一声妇人的惊喜声,贾宗幽幽转醒。 自己难道也被救了? 只不过贾宗入眼的却是古色古香木房,自己躺的也是一座木制罗汉床上,没听说有那家医院是如此布置啊? 这让贾宗疑惑不已,再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锦绣被褥,扭头甚至还发现有一位身着古装的女子正关切的望着自己。 “谢天谢地,琮哥儿醒来就好,真真是菩萨保佑,哥儿可有何处感觉不适吗?”床边的古装的女子看见贾宗醒来,立即上前抚摸着贾宗的脸颊,关切的问候道。 这女人是谁?为何对自己这样热情,又为何叫自己做琮哥儿?贾宗隐约感觉的到这女人与自己定然是熟悉的,但是使劲回忆,却又记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贾宗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异,无端端的如何小了许多!?这手,这脚,这身子,仿佛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大惊之下,脑子了‘嗡’的一声响,然后贾宗嘴里“啊~!”的一声惨叫过后,脑海里仿佛突然多了大量的信息,接着两眼一黑,竟然就这样又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夜半时分,屋子里漆黑一片,而这时贾宗也已经理清了大脑中的思绪,同时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 荣国府,大房之庶子——贾琮。 没有错,正是曹雪芹红楼梦世界中,那出场不过几个回合,台词也少得可怜,整个荣国府都默默无闻的贾琮。 原来上一世贾宗为救人溺水而亡,而红楼世界中反而是贾琮乘舟游湖时,自己掉进了花园的湖里,却被自己的生母魏姨娘舍命相救,最终魏姨娘香消玉损,然而贾琮同样也没有逃过一劫,身子却意外被一个21世纪现代大学中文硕士生的灵魂所霸占。 一字之差,却是千里之别啊! 前世的贾宗善有善报,虽未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就为救人溺水身亡,好歹如今还能再重活一世。 而且如今的贾琮虽然只是荣国府大房庶子,但是荣国府终究是一顶一的新朝武勋贵族豪门,换到后世绝对是官三代富三代红三代~所以贾宗第一个感觉就是赚到了。 作为前世的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一文,中文系的贾宗自然是熟读了的。 大观园,金陵十二钗,还有那只管撩妹而丝毫没有担当的贾宝玉······ 如今结合自己大脑子中贾琮的记忆从而得知,当前乃是大晋王朝,当今圣上乃是第三代君王,只不过太上皇依然健在,只是禅位于当今皇帝,所以当今朝廷乃日月同辉之势。 而自己所在的荣国府,如今自然以贾母史太君为尊,又因为贾母偏爱二儿子贾政,更兼贾政的大女儿元春为了家族兴衰入了宫中,所以贾政陪着贾母住在荣国府正屋,也就是荣禧堂这边。 长子贾赦虽然继承了爵位,但是却依然只能住在旁边的西院,早晚过去给贾母磕头问安。 如今名义上的太太邢夫人,其实只是贾赦后来重娶,自己并无所出,而大哥贾瑚乃是原配所生的嫡长子,但是未成长就早夭了;二哥贾琏也是原配所生次子,如今捐了个同知的官身,只不过因为娶的是贾政夫人的内侄女,所以也并不在西院居住,而是跟在贾母那边帮忙料理家务。 而贾琮自己的身份,乃是贾赦的庶出第三子,今年刚六岁,虽名誉上也是荣国府长房的三爷,然而因为是庶出,其实并不得贾赦以及贾府众人的重视。 在原本的红楼世界中只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泥猴子;只不过如今换过了灵魂,那一切就要另说了。 至于宁荣二府最后虽然是被抄家破户,从此家败,十二钗结局个个悲惨,好在是还有十年左右才会发生,所以这些事以后再慢慢谋划。 大宅门中嫡庶动辄倾轧,就说这次落水虽说是意外,也许何尝又没有阴谋的影子。 既然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那就只有既来之则安之,以后世大学中文硕士生之灵魂,又有贾府作为台阶,何愁在这个时代不能出人头地? 因此贾宗暗自决定,从此之后,这世上在无贾宗而只有贾琮而已! 第二日天微明,贾琮就被腹中的饥饿唤醒。 睁开眼睛,却见昨日见过的妇女已经又坐在了自己的床边,只不过如今贾琮已经知道,此人乃是自己的乳母张氏。 这张氏本是魏姨娘的亲戚,自己也有一个与贾琮同岁的儿子周铁,如今也是贾琮的贴身小厮,所以平日里张氏待贾琮视如己出,贾琮也破了规矩叫张氏为姨。 “张姨,我娘怎么样了?”贾琮按照脑中的记忆低声问了一句,却有些不习惯自己这稚嫩的童音。 却只见张氏脸色一悲,缓缓的回答道:“哥儿好好养着,你姨娘好着呢。” “张姨休要瞒我,我娘若无事,为何不见来看我,不予我说我就自己寻去。”贾琮说着坐了起来,作势就要下床。 然而立时就被张氏给拦住了,只听张氏说道:“哥儿不可造次,待身体好些自然能相见,还有哥儿的娘是太太,若被别人听见可了不得,明白了吗?” 贾琮身小力弱,自然挣脱不了,于是只得默然说道:“我只记得我落水之后,只有娘奋不顾身的跳下湖里来救我,然而她同样也是不会水的~我被水呛着慌了神,只知道死死的抱住了她,但是最后的记忆却是我娘把我高高的举出了水面,而她,而她却整个人都被淹没在湖水之中~” 说到这里,贾琮已经泪流满面。 无论前世今生,母爱都是一样伟大的! “张姨,您就告诉我实话,我娘她到底怎么样了?难道你们还能瞒我一辈子不成?”贾琮泣不成声,虽未见过那魏姨娘一面,但是能够为了儿子牺牲自己的女性,绝对是值得贾琮发自内心的尊敬的。 就在乳母张氏不知如何应对之时,突然听见屋外传了了一阵脚步声。 不多时,只看见一位留着山羊胡须的清瘦中年男子,与身后的一群人走了进来。 第2章 心机 贾琮立马认出这是自己如今的老子贾赦,当下收住了哭泣,请安道:“孩儿见过老爷。” 只听贾赦应了一声:“醒了就好。”然后又扭头对着后面一人说道:“有劳王太医再给我这孽子号号脉。” 立时就只见常来贾府王太医上了前,然后不紧不慢的为贾琮把起脉来。 良久之后,王太医缓缓说道:“令公子虽受了一些惊吓,然并无大碍,老夫再开一副安神调理之药即可。” 贾赦听了点了点头,自有管家带着王太医去另外的地方开方抓药。 待闲杂人等都走开之后,贾赦又盯着贾琮端详了半响,最后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好生养着,没事不要再乱蹿了,这次幸亏有你姨娘救了你,再不改你这顽劣的性子,看我如何收拾你!” 说完之后,贾赦正欲转身离开。 只听床上贾琮急声问道:“敢问老爷,我,我姨娘她如何了?” 贾赦顿足半响,最后冷冷的看着贾琮说道:“死了,可是如了你的愿!” 贾琮虽然心里已然有所猜测,如今得到证实,眼泪不由自主的就留了出来,最后跪在床上对着贾赦恳求道:“求老爷准孩儿前去守灵。” 贾琮的生母魏姨娘只不过是贾赦的一名小妾,说起来好听是半个主子,其实地位比家里的丫鬟也高不了多少。 如此一来,魏姨娘的灵堂自然也不会设在贾府的正院大屋,偏僻的小院中停放了几日,只待略微做过了法事,然后就会被从后门抬出城外静悄悄的葬了。 如今贾琮提出了守灵,其实这已经是超出了法理,因为贾琮法理上的母亲可是贾赦的正室邢夫人。 然而贾赦终究念及魏姨娘生前的好处,加上又得下人禀告说魏姨娘以柔弱之躯高举贾琮于湖面,这才导致自己溺死而贾琮生还。 虽不过是奴婢一般的女子,终究给自己留下了骨血,想到这里,贾赦心中一叹,道了一句:“随你,跟着的人小心服侍。” 有了贾赦的应允,所以贾琮终于得到了为魏姨娘守灵的权利,每日都在那狭窄的灵堂烧纸添香,送这位伟大的母亲最后一程。 阖府的主子丫鬟看在眼里,虽诧异贾琮的沉稳懂事,但也只当是经过了一次生死,终于多少知些事罢了。 在荣国府,一切都是按照身份来分配,少爷、小姐每人除了乳母之外,还另有四个教引嬷嬷,贴身大丫鬟二人,加上五六个洒扫使役的小丫鬟。 当然,这也不是统一标准,贾琮是大房庶子,往日里顽劣不堪也不得贾赦太多喜爱。 再加上生母魏姨娘如今也没了,所以贾琮如今的待遇只是:几间偏房小院居住,乳母张氏总揽暂替教养管教,丫鬟也就只有以前魏姨娘的小丫鬟秋雨,洒扫使役的丫鬟更是一个也无。 这样的配置只能用寒酸来形容,但是不受宠的庶子也就是如此了,好在温饱是不缺的。 对于内宅的这些待遇,贾琮其实也并不太在意,现代的灵魂也不太习惯一大群丫鬟前呼后拥的生活。 生活上虽然嫡庶不公,但是贾氏子弟接受教育的权利却是一样的,到了适学的年龄都会一样去家塾读书,而且读书耗费笔墨纸砚的月银都是一样的十两,每月还要二两零嘴花费,这些银子倒是不分嫡庶来分配。 这样算来每月十二两银子,倒比普通人家一年的花费还要多些,虽不能说如何奢侈,至少可保贾琮衣食无忧。 又因为魏姨娘只是贾赦一名身份低微的小妾,虽说生了一个儿子贾琮,但是法理上贾琮的母亲却是邢夫人。 所以这样一来,只不过是死了一个姨娘,贾琮这个小主子能够守灵几日已经是破格,守孝一年却是不用。 半个月之后,贾琮很快逐渐适应了自己的身份,也终于要回归贾府里的正常生活了。 这一日,丫鬟秋雨乖巧的替贾琮整理好衣服,张氏在一旁叮嘱道:“哥儿如今已经大好,再不可像以前那般由着性子了,待会子去给老爷太太请安,也要机灵着点知道吗?” “知道了张姨。”贾琮非常顺从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就转身出门而去。 张氏看着贾琮离开的背影,若不是自己从小奶大的哥儿,张氏几乎要以为贾琮是换了一个人了。 因为这半个多月以来,贾琮一夜之间就变得稳重懂事了起来,几乎再用不着她半点的操心,哪里还有以前那些毛躁的影子。 来到贾赦的屋子,贾琮现在外面凝了凝神,然后走了进去。 此刻贾赦与邢夫人刚用过早餐,正随意说这话,这时看见贾琮进来,也就停下不说了。 拥有现代灵魂的贾琮虽然内心愤恨这古代礼仪,此时还是端端正正的跪下请安,口中说道:“儿子给老爷,太太请安。” “起来,这次得此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顽劣了!”贾赦依然是那种不冷不热的语气。 贾琮已猜出,由于自己往日里就不喜读书只会以为胡闹,这次又闹出了人命,这才招惹了贾赦对自己更加的不喜,好在虎毒不食子,虽说贾赦口气不佳,但也不会就此把自己打死了账,所以贾琮被训斥后只得默默的起身站立一旁。 倒是邢夫人比较亲热,拉着贾琮的手坐下笑道:“身子可大好了,这次逃过大难,日后哥儿必是个有福的,来,挨着我坐着,可用过早点了?” 说完,又命丫鬟端上来几色点心,亲手给贾琮递过一块。 贾琮接过轻咬了一口,味道不错,于是说道:“味道很好呢,谢谢太太。” 邢夫人笑道:“喜欢吃待会子我让丫鬟给你多送一些去,以后想要什么只管来说。” 贾琮记不得以前邢夫人对自己是否也是这样的慈爱,但是这次落水卧床修养时也不见她来看望几次,所以不知为何这时却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心里想着红楼原著中邢夫人,几乎只是一个自私自利只知道迎合贾赦的反面人物,如果一直是这般对待自己倒是不错的。 就在贾琮胡思乱想之际,却只听邢夫人在对贾赦说道:“老爷,如今魏姨娘没了,只有张嬷嬷管教琮哥儿只怕不太妥,再加上琮哥儿年幼,每月十几两银子的花销全在奴才手里更不妥,依我说,不如让我这个做太太的接过手来方才妥当。” 听了这话,贾赦还未说话,贾琮心中顿时大惊: ‘我说原著中贾琮为何会是那般模样呢,恐怕邢夫人名誉上亲自管教,其实不过是为了每月的那十几两银子,到时每月随便打发自己三瓜两枣,难怪自己的前身不去读书也无人管,而逐渐变成一个只知玩闹的泥猴儿。亏自己先前还几乎上了这老女人的当,看来要在这大宅门里生活果然是处处危机啊~’ 想到这里,贾琮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点心,急急的说道:“多谢太太的好意,只不过儿子却不敢搬过来扰了太太的安静。” “哦~母子之间,琮哥儿这说的是哪里的话,难道还怕我苛待于你不成?”邢夫人声音虽然依然温柔,但是贾琮却从其中听出了一股阴森的味道。 但是从法理上来说,贾琮的嫡母却是邢夫人,冒然断然反驳,自然是万万不可。 于是只听贾琮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谁不知道太太疼爱孩儿,只不过孩儿却顽劣惯了的,只怕吵了太太的清净就是孩儿的不孝了;再说纵然孩儿虽幼,但是乳母张嬷嬷却也是处处为孩儿着想的,如此孩儿早晚过来给老爷太太请安岂不是一样的。” “老爷您看看,我这一片好心倒叫琮哥儿当做了驴肝肺了~”看见贾琮不受摆弄,邢夫人转而向贾赦吹起了歪风。 贾琮连忙辩道:“太太误会了,儿子岂不知老爷太太的疼爱,只是儿子已经住习惯了原来的地方,再说了,府里的哥儿们姐儿们都是跟这自己嬷嬷,若唯独儿子在太太身边,但凡有一点扰了太太清净,岂不是儿子的不孝了,就是其他的兄弟姊妹也会嫉妒的。” 听贾琮如此一说,邢夫人一时倒也不好再过分强求。 而贾赦可能还真不想贾琮搬来碍眼,于是说道:“既是如此,那也就罢了,只不过让我再听见你顽劣,仔细我揭了你的皮就是!” “是!”贾琮连忙唯唯答应着说道:“孩儿得了此番教训,定然痛改前非,绝不敢再胡作非为了,等会子就去塾里好好听先生的教导。” 对于贾琮的保证贾赦不以为意,但是至少态度还算不错,于是贾赦挥了挥手,令贾琮出去了,至于再给贾琮添上一两个得力的大丫鬟却也别妄想了。 贾琮施礼拜别,直接无视了背后传来邢夫人那阴寒的话语:“老爷,你也看见了,大的恨不得生在二房,如今这小的也如此不听管教,罢了,都是我福薄,自己不能生养······”然后隐约就是贾赦安慰之音。 出得西跨院,却只见小丫鬟秋雨早就在院外翘首以待,看见贾琮出来,连忙脆脆的问道:“三爷没事,老爷如何说?” 贾琮道了一句:“无事,回去再说。” 待贾琮与小丫鬟秋雨回到自己的小院,只见乳母张氏同样是在焦急的等候着消息。 “哥儿,老爷如何说?”因为事关己身,所以张氏开口就直奔主题。 贾琮撇了撇嘴,笑道:“太太想要接我过去,我没有同意,所以以前怎样今后还是怎样,只是并没有给我增派丫鬟什么的,今后却是要苦了张姨与秋雨了。” 听了这话,张氏欲言又止,最后说道:“服侍哥儿本就是我与秋雨的本分,这何来苦不苦这一说,只不过既然太太有心亲自教哥儿,哥儿何不就顺水推舟了呢?” 却只见贾琮冷冷一笑,道了一句:“谁知道呢,依我看以其说是亲自教养于我,还不知道真正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呢,如今这样就很好,我亲娘死了,也不奢求她能待我如亲子,所以这事就不用再说了。” 如今贾琮虽然还年幼,但如何说也是主子份,再加上邢夫人的为人整个府里又谁人不晓,再说自己还能每日看着贾琮长大也是张氏所喜,如此张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又说了些闲话之后,贾琮就出了小院,往家塾的方向走去。 第3章 蒙学 出了西跨院,外宅二门处早有一名小童抱着贾琮的书包用具在等候着了。 “小铁~”贾琮根据脑海中的记忆,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捧书小童这才回过神来,看见是贾琮到了,哈腰笑道:“三爷早。” 这小童自然就是张氏的儿子,贾琮的贴身小厮周铁了。 贾琮微微点了点头,问道:“书本笔墨可曾带齐了?” “三爷放心,齐着呢。”周铁虽说是贾琮的乳兄弟,奈何身份差距如此,所以在贾琮跟前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前面走着~”虽然脑中对去家塾的道路还有些模糊的映像,但贾琮还是不着痕迹的命令周铁在前面带路。 来到课室,只见大大小小许多贾氏子弟都已经先到了,贾琮没心思与这些小屁孩胡闹,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然而不防就被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孩童拦住了肩膀:“琮哥儿,如何这许久不来,听说你是病了,可曾大好了,要知道你不在,我一人玩起来也没意思。” 贾琮扭头一看,发现拦着自己说话的却正是自己以前的朋友贾环,由于二人都是庶出,同样又都是不爱读书的,所以一直算是比较好的朋友。 然而此时的贾琮终非原来的贾琮,只见他不着痕迹的挣脱一边,说道:“多谢环哥儿挂心了,病了一遭,如今已无大碍,只不过我来时看见先生就在后面,环哥儿你还是快回去坐好,免的又触了霉头。” 倒不是贾琮看不起贾环,只不过如今他六七岁的身子里住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灵魂,自然不习惯再与贾环这样的小顽童亲热。 听见先生顷刻会来,贾环眨眼之间就蹦回了自己的座位,也令贾琮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如今在贾府书房中教授课业的是一名寓居京城准备考举的秀才先生,姓吴,为人不仅懂得变通,且颇有学识,只不过运气不佳,所以如今五十多岁尚不曾中举,但是教授贾氏子弟蒙学却是足够的。 这个时代孩童启蒙读书读的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幼学琼林》、《朱子家训》、《古文观止》,《声律启蒙》,《增广贤文》,《笠翁对韵》,直到把这些蒙学读通透,然后才会正式开读四书五经。 如今朝廷以文章取士,所以四书五经就是进学为官的敲门砖。 不多时,吴秀才进来,先是检查了一遍昨日留下的功课,一阵褒贬之后,对着贾琮说道:“你因病缺了一段课程,我们却不能因你一人而误了进度,闲事自己要多多用功,不懂之处也可以来问我。” 贾琮连忙点头应是,吴秀才这才开始讲授今日的课业。 就在满室蒙童大声跟着吴秀才朗读之际,突然门角姗姗来迟一位粉雕玉琢的公子哥。 贾宝玉?果然生的好样貌,竟与书中写的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面,面如桃瓣,目若秋波一样。 只见迟到的贾宝玉对着吴秀才弯腰一礼,然而吴秀才却正眼看也不看他一眼,贾宝玉只得讪讪自己走进座位,掏出书本小声的跟读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上午课毕,吴秀才留下下午的功课就离开了。 先生一走,课室里的顽童们顿时就三五成群的嬉闹起来。 贾琮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笔墨课本,看着多数孩童都围绕在贾宝玉的左右奉承不已,心中微叹:谁说小孩子就不是势利眼。 反倒是贾环带着一个更小些的孩童来到了贾琮的旁边,说道:“我们可不能同他比,纵然上课迟到先生也不会责罚,换做我等这手心岂不打烂。” 贾琮才想起贾环的旁边的可不正是贾兰,于是笑着说道:“业精于勤荒于嬉,我们羡慕迟到不受罚又有何好处。” 只不过这话一说,不仅贾兰一脸古怪的看着贾琮,就是贾环也在嘀咕:“说这话你还是我的好兄弟吗?”满脸不相信的样子。 这时贾琮才想起,自己以前貌似也是一个不爱上学的,又哪有资格说上面那句话,换做是贾兰来说还差不多。 “哈哈,走了,走了。”贾琮只得打个哈哈掩饰过去,然后三人相邀离开了家塾。 之后谢绝了贾环热情的一再相邀去外面胡闹,贾琮独自回到自己的小院。 此时张氏不在,小丫头秋雨立刻端上了茶水,然后接过贾琮的书包说道:“三爷,今儿如何把这笨重的笔墨课本都带回来了,往日你不是嫌它们碍事,都是让小铁收着的吗?” 额~看来往日的贾琮确实是不喜读书的,就连书本都是让小厮带着,然后每日上学去时拿着应应景,如今的贾琮前世好歹是中文硕士学历,自然不能够再同往日那般厮混度日。 而且上午吴秀才授课时,贾琮发现自己一个后世的中文硕士,如今来重读古代蒙学,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简直就是在欺负古人,这岂不就是自己穿越自带的金手指嘛。 有金手指不用,那可是要天诛地灭的! 纵然后世通用的是简体字与白话文,但是这繁体字与古文,又如何能够难得到一个堂堂华夏的中文硕士呢? 贾琮盘坐在炕上,把毡布书包里的课本全部拿了出来,然后先从三字经看起,接着读百家姓,然后是千字文······一遍过后,贾琮发现自己竟然把这些启蒙书本全部能够背下了。 难道是穿越还有增加记忆的功能,还是说这一世有了两世人的记忆能力! 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有了后世的记忆,这红楼世界还不任自己遨游。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深秋的寒风呜呜吹打着小院中的花草,然而小屋内贾琮的心情却是一片阳光。 对了,先生还留有一百个小字的功课未写呢,“秋雨,进来为我磨墨~” 在秋雨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贾琮气势十足的提笔开始在竹纸上着墨写字。 良久之后,在秋雨满怀笑意的目光之下,贾琮看着小案竹纸上那些歪歪扭扭的毛笔小字,不由的有些脸颊发烧。 如此看来,练习毛笔字反倒是贾琮目前迫在眉睫之事了。 第4章 小亭 时光流逝,转眼就是两个月之后,已是隆冬时节。 贾琮的小院之中,三间小屋门窗紧闭,唯恐有一丝冷风吹进来,最左边的小屋内,贾琮正手握一本《诗经》细细的默读着。 不错,这两三个月的时间,在贾府其他人看来,贾琮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往日调皮捣蛋的性子全然不见,更为惊人的是他竟然学业都超过了贾兰,如今甚至都可以同贾宝玉一样泛泛读一些四书五经了。 如此一来,还是让整个贾府震惊,最后只能归纳为贾琮大难不死脱胎换骨,虽说因为庶子的身份生活上并没有多大的改善,但是至少贾赦倒是对贾琮改观了不少。 屋子的另一端,丫鬟秋雨静静的学做着女红,不时偷偷的瞟一眼贾琮,然后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秋雨,倒杯茶来。”贾琮看完一篇,转头吩咐道。 “只有桑菊茶了。”秋雨端过茶来给贾琮倒了一杯,然后继续说道:“三爷,就是这以前剩下的茶叶也没多少了,太太以三爷您年纪小,不益多饮茶的名义停了我们的茶叶,要不要请张妈妈外面买些来?” 看来邢夫人还是不甘心呐,如今这样处处受制,必须尽快弄的自己的银子了,贾琮暗想,然后才说道:“算了,先用着,没了我再想办法。” 贾琮如今虽说一个月有十二两的银子花销,但是除了要买笔墨等学习用品,平日里还少不了一些必要的花费,如此一来也剩不了多少。 所以以其去买一些劣茶,还不如就喝白开水呢。 “少爷也歇歇,整天看书对眼睛也不好,要不,我陪去院子里逛逛可好?” “外边寒风要冻死人,有什么好逛的。” “不怕,多穿件袍子就是了,我给少爷找来,老是窝在屋子里都要发霉了。” 秋雨在屋子里做了一个上午的针线早就腻味了,生怕贾琮反悔,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件青布厚袍子。 贾琮端坐着,眯着眼睛想了一下,然后笑道:“好,那我们就去逛逛。” 出了门,虽然寒风吹着果然冷了一些,但是却让人心情开朗不少。 一路上,秋雨不停的在贾琮前后左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贾琮虽只是微笑听着,却也并不感到烦,只不过要让他像秋雨这样天真烂漫却是不能的了。 “三爷,如今你每日里不是看书就是写字,你就不烦吗?”看着贾琮仿佛心情不错,秋雨终于问出了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贾琮微微一笑,反问道:“这样不好吗?” “自然是好的,如今老太太老爷太太奶奶们都说三爷您上进了,奴婢自然是最欢喜不过的了,要是姨娘在天有灵知道了,想必也是会高兴的。” 秋雨说道后面不自觉的就小声了起来,生怕勾起了贾琮的伤心,但是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三爷,怎么就好象有一种让秋雨生出陌生和敬畏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主仆二人就走到了贾琮几个月前落水的那个小湖边,秋雨回过神来紧张要引贾琮往别处走。 只见贾琮摆了摆手,说道:“如何就这样弓杯蛇影了,我也走累了,去那边的亭子里歇歇再走不迟。” 秋雨相持不过,只得一起去了亭子歇息。 然而二人走到那亭子近处,才发现已有人先占了这好地方,仔细一看却是贾宝玉三春在下围棋,旁边又有一众丫鬟们伺候着。 既然是这几位小主,贾琮也没心情去迎合几个小屁孩,使了个眼色就准备与秋雨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见亭子里贾宝玉的声音说道:“可是琮兄弟,如何见了我们就走,何不进来大家一起玩笑一会子?” “只因怕扰了宝二哥与姐妹们的雅兴。”贾琮无法,只得进了亭子与大家见了礼。 进了亭子,才看清正是贾宝玉在与探春对弈,迎春惜春一旁观战。 只见棋面上黑白二子密布,正是势均力敌之态。 “琮哥哥可看出这局谁会赢?” 虽叫了贾琮进亭子,但是无论是贾宝玉还是迎春探春都并没有太过于关注贾琮,反而是惜春在一旁天真烂漫的问道。 贾琮扭头一看,很明显探春持白子棋力要高过贾宝玉许多,只不过探春一项是惯会做人的,贾宝玉在贾府就是宝贝一样的人物,这才费尽心思下了一个旗鼓相当之态。 有道是看破不说破,于是贾琮笑了笑回了一句:“我也看不出来哦~” 对于两个孩童对弈,贾琮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兴趣,以其看棋还不如就看三春这三个小萝莉还更加赏心悦目呢。 贾琮回答过后,就径直找了一个角落坐下,然后思绪高飞,又因丫鬟们也不敢出声扰到二人下棋,所以亭中一时颇为寂静,只听得缓缓的落子声。 就在贾琮与秋雨一旁静静的歇息之际,突然从寒风隐约带来缥缈的歌声,似仙似幻。 秋雨顿时兴奋的小声道:“三爷,听,好像是东府里又开始唱曲了!要不我们也过去玩一会子?呆在这里好闷的。” 贾琮侧耳细听,箫笛悠扬伴奏,声调柔缓婉转,字字隐约入耳: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宁国府如今贾珍当家,纸醉金迷日日昇歌自然不在话下。 贾琮也觉着这样坐着还不如会屋里再看两篇书,于是说道:“外面坐久了还是凉,我还是回屋子里暖和些,你想去那边瞧热闹就自己去。” “三爷,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秋雨虽是爱热闹的年纪,但是却是非常识得眼角高低的。 就在贾琮要先告辞离开之际,突然只听贾宝玉自哀自叹一句:“哎,我输了,三妹妹果然其高一筹。” 贾琮闻声瞟了一眼棋盘,只见果然是探春花大心思弄了一个险胜。 大胜,说不得会令贾宝玉恼羞成怒;故意败阵,也受不到贾宝玉的重视;如此险胜才是刚刚好,探春小小年纪就能做到如此,也由此可以看出为何后来她一个庶女,反而能够令王熙凤这样的狠角色也要给三分颜色。 想到这里,贾琮不自觉的就撇嘴无声的笑了一笑。 然而就是这无心的一笑,却令贾宝玉以为贾琮在嘲笑自己棋艺不精,于是有些怒道:“琮哥儿你别忙着走,这段时间你哄所有人都说你好话,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今日正好看看你棋力如何,我俩对上一局如何?” 第5章 对弈 外面寒风凛然,但因为贾宝玉等人在此下棋不肯离去,此时早有妇人用布帘子把亭子围了一个严实,地上又放上了一盆炭火,所以亭子里其实比贾琮的房子还要暖和一些。 只不过贾琮却没心思在此陪贾宝玉下棋,因为自己一个二十几岁的灵魂,前世因为钟爱围棋还是业余三段的段位,此时与贾宝玉下棋,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小孩子嘛,贾琮可不想学探春还要弄个旗鼓相当什么的。 于是只见贾琮笑道:“我自然是下不过宝二哥的,还是你们自己下。” 只不过贾宝玉却只会对如花似玉的姐妹们百般迁就,如今听见贾琮拒绝,只当是扫了面子,于是冷声道:“都说琮哥儿自从上次大难不死,反而因祸得福得了宿慧,读书过目不忘,如今就连我这个哥哥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贾琮倒不是害怕贾宝玉,虽然贾宝玉比贾琮大那么几个月,还是荣国府最受宠的公子哥,但是君不见他原著中那般厌恶贾环,也并不能真正把贾环怎么样,这就是贾宝玉的心性,更何况贾琮与贾宝玉还只是堂兄弟。 然而贾琮又想着自己日后终归还是要生活在这府里,弄的太僵也不好,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说道:“宝二哥既然有兴致,那我们就下一局也是无妨,只不过我们就这样对弈也没意思,不如各添一点彩头如何?” 说完,贾琮就坐在黄花梨木棋桌旁探春刚才坐的位置。 “哦~你想要赌什么?”贾宝玉也没有想到贾琮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只不过在三个妹妹面前,他是绝对不会退缩的。 贾琮眼珠一转,说道:“我瞧着宝二哥你这套棋桌棋子倒是不错,宝二哥若是不慎输了,就请把它赠与弟弟我如何?” 看见贾琮如此自信,贾宝玉反而被气笑了,要知道往日里二人也不是没有下过棋,每次就没有贾琮嬴的时候,贾宝玉不相信才这么两三个月,这贾琮不仅读书厉害了,就连这围棋也厉害? “就依你,我输了这棋盘棋子全给你,若你输了又如何?”贾宝玉受了激,但是总算没忘了问贾琮的赌注,虽说贾琮的那些玩意他也是看不上眼的。 “我输了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都可以,如何?”贾琮随口就许下了一个空头支票。 但是贾宝玉也不以为意的点头答应了,于是二人猜先,贾琮执白先行。 只见贾琮右手的食指与中指轻轻的夹起一粒白子,然后就随意的放在了去位人官位上。 这第一手其实就是星位小飞挂,把围棋分成四大区域,东北是去位、西北是上位、东南是入位、西南是平位,然后再把十九道用十九个字来标识,这十九个字是“天地人时行官斗方州日冬月闰雉望相生松客”。 开头几手自然用不着太多的思考,贾宝玉便拈一颗白子落在“去位人官”那个点上。 三春笑盈盈的在一旁观战,虽说都希望贾宝玉嬴的多些,倒不是怕贾宝玉输了黄花梨木棋桌与赤玉玛瑙围棋,在她们如今的年纪和所处的家庭环境也不会意识到这些东西的昂贵,只不过是因为平日了与谁亲近就希望谁嬴罢了。 几十手棋过后,贾琮已经基本胜利在握。 后世业余三段的灵魂,如今欺负贾宝玉这样一个小童子,简直就是用大炮打蚊子嘛。 再看执黑的贾宝玉,虽说才仅仅五十手,却已经是让他越下越吃惊,虽说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只要是懂得下围棋的就可以看出黑棋已经尽落下风。 二人又下了几个回合,贾宝玉突然抬头盯着贾琮默默不语,他实在想不明白,贾琮的围棋如何就突然这般犀利了? 这时小亭外的风仿佛更大了一些,堆在天边的灰暗云层象吹气一般膨胀起来,云层的颜色逐渐变浓变黑,然后竟然有闪电噼啪作响,接着就是雷声隆隆,眼看一场冬雨即将滂沱而下。 “我们输了。”贾宝玉之所以说我们,是因为六十手之后探春就一直在一旁帮着他支招。 “这盘是我大意了,我们再来一盘!”说完之后,贾宝玉急急的把玛瑙棋子重新归位。 贾琮呵呵一笑,说道:“宝二哥说的极是,其实今日是宝二哥与三妹妹先下的几盘费了太多的心思,所以这才叫我捡了一个便宜,其实若论棋力我还是不如宝二哥的,所以也不用再下,这盘的彩头也就算了,不过是兄弟之间说笑罢了。” 贾宝玉与三春都没有想到贾琮会变得如此会说话,纵然是输棋的贾宝玉也发不出火来。 只不过贾宝玉是何许人也,再贵重的器皿玩物在他看来也只不过是一些俗物罢了,但是在弟弟妹妹面前面子却是不能丢的。 “这盘是你赢了,喏,棋盘连带棋子现在都是你的了,又值当个什么,改日我定在赢你回来!不过现在你还要再陪我下一盘!” 贾琮得了实惠,自然也不会与贾宝玉争辩什么,这黄花梨木棋桌一套与赤玉玛瑙棋子要是放在后世,随随便便也能卖上六位数;如今贾琮虽说也并不会带出去卖银子,但是留在屋里也能够提升自己的品味不是。 就如今贾琮住的那几间小屋,还有屋里的那些器皿,真是妥妥的太寒酸了,实在配不上他这荣国府公子的身份啊! 只不过得不到长辈的疼爱,所以只能自己自力更生,努力积攒了。 然而纵然贾宝玉不把这黄花梨木棋桌与赤玉玛瑙棋子当一回事,一旁的探春却是个识货的,只听她一旁冷不防插口说道:“琮哥儿,这黄花梨木棋桌与赤玉玛瑙棋子可是老太太赏二哥哥的,你只不过是嬴了一盘就敢要走,不太好?” 探春一心恨不得自己脱胎在王夫人的肚子里生出来,再说贾琮还是大房的庶子,心里自然要向着贾宝玉多一些。 只见贾琮微微一笑,说道:“三妹妹说笑了,这是可不是我自己硬要的,而是宝二哥哥一诺千金给我的,哥哥给弟弟一套围棋玩物,弟弟不要岂不是不给哥哥脸面吗?宝二哥哥,你说是不是?” 这时贾宝玉已经性急的把黑白儿子都归在了紫砂钵里,听了二人的对话不以为意的说道:“三妹妹不用说了,琮弟喜欢给他就是了,改日我们再去老祖宗哪里再要一副好的就是了,现在我们再来一盘,定要赢了琮弟不可。” 探春听了莫可奈何,神情复杂的盯着贾琮直看。 就在此时,只听亭外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吆~让我这一顿好找,原来你们大家是藏在这里玩呢~!外面这般干冷的也不怕冻着吗?” 随着声音落下,一位漂亮的女子带着一队丫鬟婆子翩然而至。 贾琮侧身看去,只见这名女子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流,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这不是王熙凤又能是谁。 亭中几人看见来人都笑着叫了声‘凤姐姐’,王熙凤这时才看见贾琮也在,于是说道:“今日你们先生过府来辞了馆,二位老爷正在设宴款待,如今正要招你们过去拜谢先生,正好琮哥儿也在,宝玉你们两个快过去,省的迟了受罚。” 贾琮偷偷的打量着此时才十五六岁的王熙凤,暗想这时只怕她才与自己那便宜哥哥才成亲也不久,果然是好一个风流人物,不愧是十二钗正册上的人物,白白的便宜了贾琏那厮了,扭头再看看如今还未长成的三春,很明显是还不能比较的。 只是贾宝玉听见贾政召唤,立刻就仿佛慌了神,只见他急急的过去拉着王熙凤的衣袖问道:“好姐姐,老爷唤我们除了拜谢先生可还有其它事,好歹告诉我一两句,我也好有个底。” 王熙凤娇笑道:“瞧把你吓的,你们先生要走也是早就定下的,难道辞师祝词也不会了吗?你看看琮兄弟就不见一点慌乱。” 听见说到自己,贾琮这才笑道:“凤姐姐说笑了,我哪里是不怕,只不过是皮糙肉厚反正也是受惯了家法的,大不了再添一顿也是无碍,所以这才显得无动于衷,没想到如此反倒叫凤姐姐高看了一眼。” 大伙儿听贾琮如此自嘲,顿时都大笑了起来,贾宝玉因为先前输棋心情不快,此时看贾琮竟也顺眼了不少。 王熙凤妩媚的白了贾琮一眼,道了一句:“谁不知如今的琮哥儿好学上进,那先生可没有少在两位老爷面前少说琮哥儿的好话,如今又哪里还用得着家法,也就更用不着害怕了。” 贾琮隐约有些明白王熙凤为什么想要挑起自己与贾宝玉的争端,但是这是大宅门组成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只要没过了底线,贾琮倒也不会太过介意。 王熙凤看见贾琮不接茬,于是继续说道:“让你们过去辞师只是其一,另外可能还有考校一二的意思,宝兄弟过去的路上不妨把近日的功课在温一温,宝玉与琮兄弟还是快先去,免得太迟了受罚。” 贾宝玉贾琮谢过了王熙凤,带着各自的丫鬟急忙而去。 刚走了两步,贾宝玉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急急的又交代了一句:“凤姐姐,劳烦你使人把那一套围棋连带座椅都送到琮哥儿屋里去。” 王熙凤不解何意,一旁的惜春顿时笑嘻嘻的解释了起来。 第6章 考校 负责教授家塾蒙童的先生吴秀才辞馆一事,其实是早就定下了的,如今距离过年还有月余,学童可以放假,吴秀才也正好能赶回老家去过节。 贾琮跟着贾宝玉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花厅之中,只见花厅之中置有两席,上席之上贾赦贾政坐在主位,左手下就是家塾先生吴秀才,更有几位清客门人一旁相陪。 而下首一席却只见贾环贾兰在坐,贾兰仿佛对满桌美味都视而不见,正在临危正坐;倒是贾环那双眼睛贼眉鼠眼的到处乱看,不时还偷着抓一两块小点心吃。 由于贾政总以儒雅自居,每每厚爱于读书人,这才有了这么一场辞师宴,至于贾赦原本是不愿来的,但是由于贾政极力相邀,更兼之高堂贾母也知晓,言道:先生高义,不可轻慢。所以贾赦才捏着鼻子以一等将军的身份来陪同一个落第秀才。 如此,家塾的学童也只唤来了荣国府的贾宝玉,贾琮,贾环,贾兰四人。 贾宝玉与贾琮先见过了礼之后,就同贾环贾兰一桌坐下,只见贾环立刻悄悄的拉着贾琮的衣袖问道:“琮哥儿,听说待会子先生还要考校我们,你可知会考校些什么吗?” 贾琮也小声回答道:“我也是突然被唤来,哪里能知道会考校的内容,不过想来逃不过就是背诵文章,或者是吟诗作对。” 贾环贾琮这边在小声说话,贾兰与贾宝玉那边也少不了在悄悄议论。 突然间,只见贾政站了起来对着贾宝玉等四人朗声道:“你们先生教了你们两年,少不了为你们日日操心,今日离别在即,还不过来齐敬先生一杯,祝你们先生来年金榜题名!” 贾琮这才知道吴秀才之所以辞馆,却是为了准备明年的秋试,当下连忙与大家一起起立敬了一杯谢师酒。 吴秀才含笑谦虚了几句,欣然一饮而尽,接着又勉励了四人几句。 然后只听吴秀才说道:“这两年承蒙二位世翁关照,贵府里四位公子都是天资聪颖,如今蒙学已通,然在下不才,学识有限,并不敢为他们开经授业,只请二位世翁开年另请贤明,方不负公子们的天资。” 在座之人虽都知吴秀才不过是谦逊之语,但是自己家儿郎被先生夸赞总是好事,更何况一旁还有清客们绵绵不绝的迎合,倒让原本不愿来的贾赦心情好了许多。 就在众人一片阿谀奉承之际,只见贾政摆了摆手,说道:“顽劣子何以当得先生夸奖,诸位也快不要如此繆赞,只怕他们听了更加不知天高地厚,不如就请先生当着我等的面出一题,也能让他们认清自己的长短。” 此言一出,大家都知道重头戏来了,清客们也停下了劝酒,意味深长的笑看着下席的四童,场面立即就静了下来。 一旁的贾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目光所及下方的四个孩童身上,心想:果然又是这一套,不就是要借别人的嘴来传唱他的儿子优秀嘛,奈何每次都要让自己的儿子来做这陪衬! 虽如此想,但是贾赦到底还是没有出声,只不过偷偷看向贾琮的目光没来由的热切了许多。 吴秀才其实早就得到了示意,此刻屋外突然隐约传来有人高呼‘下雪了,下雪了~’。 就只见吴秀才轻抚了一下自己下巴的胡须,然后笑呵呵的说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然而诗词最具文章之灵气,也更显个人之才华,此刻正巧遇上今冬第一场雪,不如就请四位小公子以雪为题,各自作诗一首,最后我等再一起品鉴,如何?” 酒宴在座之清客听了全部连连附和,纷纷说道:“此题大善,蒙师远行,弟子别诗,或许将来又是一段佳话~!” “此言极是,此言极是啊~” 然而谁不知道,四个孩童之中,贾宝玉的诗句最具灵气,如此另外三童不过是陪衬罢了。 最后贾政一锤定音:“一炷香时间,你们四个都去偏厅好好做,做得好有赏,若敢有半点不尽力,少不了也是要罚的!” 四人自然不敢违背,到了偏厅之中,自有丫鬟和婆子捧来笔墨纸砚,有仆妇将备好的条桌清理开,东南西北分作四处。 “琮哥儿,果然是写诗啊,倒是真叫你说对了,只不过这先生临走还来这一遭,真是气煞人了!”四人之中只有贾环还在滔滔不绝的小声抱怨着。 “好好写你的就是了,自己不会写可别扰了我们一起受罚。”贾宝玉一句过后,贾环虽然心中不服,但嘴里终究不敢再念念叨叨,埋头想自己的去了。 对此,贾琮报以微笑,贾兰仿若未闻。 又没过多久,四人还在偏厅之中绞尽脑汁,突然贾母的大丫鬟鸳鸯走了进来,宣告道:“老太太说了,今日作诗最优者老太太也要赏一个彩头~” 看来内宅的贾母等人也是在时刻关注着这里的动静的,如今得知题目是写诗,都以为写诗是贾宝玉的拿手好戏,所以贾母也亲自为贾宝玉来造势了。 外间的花厅里,众人虽然还在喝酒吃菜,但是交谈自然而然都小声了很多,就连一旁伺候的丫鬟,也在不时的偷偷关注着偏厅里的四位小主子。 偏厅之中,贾环愁眉苦脸,是因为写诗真是他的硬伤;贾兰泰然自若,因为他知道自己纵然不如宝玉,至少不会丢了母亲的脸;贾宝玉胸有成竹,因为诗词正是他所喜的;只有贾琮面无表情,其实内心并不是构造诗句,而是在琢磨这次自己要不要抢了贾宝玉的风头。 后世是信息爆炸时代,什么样的诗句没有,贾琮作为一个中文硕士生,虽然作诗说不上擅长,但是博闻强记却是一等一的。 到底还不要一鸣惊人呢? 抄一首好诗震动贾府虽然是轻而易举,但是以自己如今的年纪,以自己往日的经历,还是不能太过于造次啊! 贾琮想了半柱香的时间,心里终于有了计较,然后提笔落墨。 第7章 讨赏 一炷香之后,贾政拿着手里几张诗稿,捻须翻看,看完之后也不点评,转手递给了吴秀才,说道:“还是由先生来点评最公。” 吴秀才含笑接过,先把四首都粗略的看了一遍,然后指着最上的一首说道:“兰公子这一首虽差了一些,但是以他如今的年纪能作出来已是难得。” “谢先生。”说完之后贾兰就垂下了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吴秀才点了点头,继续点评道:“环公子这首就有些不通了,日后要多读《声律启蒙》与《笠翁对韵》,自然也会进益的。” 这话一出,几乎就确定了贾环今日的命运,贾环立刻就犹如霜打茄子一般焉了,但是到底礼不可废,沮丧的道了一句:“谢先生指点。” “最后宝二爷与琮公子的大作,不才看来却是各有千秋,不如就请他们各自吟诵出来,我等一起品评如何?”吴秀才微笑着说道,也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 立即有清客附和道:“想来二位公子都作出了佳作,吟诵出来正好一饱我等耳福。” 贾政对宝玉与贾琮的诗作还是满意的,笑道:“既然先生抬爱,就叫他二人诵来。” 前面贾宝玉刚输了围棋给贾琮,如今正好找回面子,于是抢先上前一步,朗声道:“就由我来抛砖引玉好了。” 众人听了,为之一静,然后只听贾宝玉吟诵道:“飞雪带冬风,裴回舞绕空。六凌似花落,穿庭化华琼。” “好~!”清客们争先恐后的奉承道:“不愧是我们宝二爷,这逐字逐句都是这般华丽灵动,这样的年纪能写出这样的诗句,堪称灵气逼人啊~!” 贾宝玉对自己这首诗还是比较自得的,如今听得大家夸赞,得意的抬头看向贾琮,其意不言而喻。 只见贾琮慢慢站了起来,先抱拳施了一礼,然后开口朗声吟诵道:“寒风凛凛雪满天,云淡风轻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冻,只留洁白在人间。” 此诗一出,却是让满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不是贾琮的这首诗不好,而是太好了,甚至比贾宝玉的那首也要好上很多!言词虽不如贾宝玉那首华丽,但是却能引人深思。 但是贾琮是什么身份,说好的今日是要捧我们的宝二爷,为我们宝二爷扬名的!如今贾琮这样一弄,难怪平日里能说会道的清客们都集体失语了,更难怪先前吴秀才不直接点评,而是婉转的让大家公评。 贾赦虽然只爱声色不爱诗词,但是贾琮终究是他的儿子,某方面也代表着他的脸面,如今看着贾琮诗句一出满屋寂静,心中不由有些不忿。 于是指着贾琮大声吼道:“不争气的东西,也配与你宝二哥哥一较长短,如此没有眼力劲,出去别说是我的儿子!” 贾赦大声斥责着自己的儿子,然而贾琮却只傲然回望,不见半点胆怯之色,一时间竟然更加的冷场。 无论是贾政,还是吴秀才与几位清客,纵然不说满腹经纶,但至少都是懂诗的,若真就这样看人评诗,只怕传了出去也是自己没脸。 只见清客中一人首先对着贾赦说道:“老世翁且慢动怒,琮公子虽然年幼,今日所作确实不错,兄弟二人堪称一时瑜亮。” 吴秀才也接着道:“说的极是,宝玉言词华美,琮公子意境深远,真是不相上下啊~!” 只见贾政又拿起二人的诗稿,自己细细的琢磨了一回,越发觉得贾琮的那首更加精妙,心里也明白大家的心思,但是当众指鹿为马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再说传了出去也是伤自己的人品,于是断然宣布道:“今晚以琮哥儿这首诗为最佳!” 说完之后,贾政又对着贾宝玉问道:“为父如此评断,你可服气?” 其实在贾琮念出自己的诗句之时,贾宝玉两相比较就觉得自己有所不如,此刻贾政询问又哪里敢不服,急忙回答道:“老爷评的公允,这次本来就是琮弟做的好些,儿子自然叹服的。” 贾赦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庶子今日能够在诗词力压那宝玉一头,虽早听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也早就收到贾琮仿若改头换面的消息,但是他只以为是旁人对自己的奉承而已,如今看来,自己往日那顽劣不堪的庶子,如今确实还能上的了一些台面的。 ”恭喜老世翁有此佳子,公子小小年纪就能做出如此佳句,料来几年之后金榜题名不在话下啊~!“清客们虽然是贾政所请,但是此时此刻也少不了要恭维起贾赦来,倒引得贾赦颇为兴奋起来,大方赏下了四块玉佩给在场的四童。 反倒是贾政赏罚分明,先赏了贾琮,贾宝玉,贾兰文房四宝一套;至于贾环,却是要回去抄写《声律启蒙》与《笠翁对韵》十遍作为惩罚。 到此时,考校之事告一段落,贾政遣退了四童,然后继续与吴秀才践行,至于心情是否还愉快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贾赦是兴奋异常的。 四人出了花厅,早有鸳鸯等在了外面。 如今看见四人出来,里面诗作的评定鸳鸯也是知道的,只听她笑盈盈的说道:”听屋里的老爷们都在夸赞宝二爷与琮三爷,二位爷快去老太太那领赏,可别让老太太等急了。” 金鸳鸯自然知道贾母独爱宝玉,所以此时只说贾宝玉与贾琮都受了夸奖,却不提贾琮最后独占鳌头,至于贾兰与贾环没人提,自然也就不用去了。 贾琮本不会计较这虚名,反而觉得鸳鸯这样做对自己更加要好一些,若是只是自己一人去贾母处领赏,而贾母最爱的宝玉却没份,贾琮想来领了赏然后也是落不下好!心想如今这样却是刚刚好,自己说不得还能沾沾贾宝玉的光,在贾母哪里捞点好处。 二人跟着鸳鸯来到贾母处,远远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阵附和的轻笑。 守门的丫鬟撩开帘子,贾琮跟在贾宝玉后面走了进去,只见贾母在最上方的榻上歪坐,左右陪着邢王二位夫人,下首坐着三春姐妹,更有王熙凤与李纨四下服侍。 “孙子给老祖宗磕头请安。”贾琮跟着贾宝玉首先跪拜了贾母。 “好,起来,听说外面的先生相公们都夸赞你们兄弟两个的诗句做的好,快起来见过了你们娘,然后说给我们听。”贾母自然是先得到了鸳鸯的传话,所以这时附带上贾琮反而让贾母更加的高兴,因为在贾母想来,宝玉作诗第一自然是不在话下的,然而往日里上不得台面的贾琮,如今也做出了好诗,自然也是整个荣国府欣欣向荣的表现,多一个争气的子孙总是好事。 这边贾宝玉与贾琮又拜见了邢王二位夫人,然后贾宝玉自然而然的就钻进贾母的怀里撒娇去了,而贾琮则悄然找了一个凳子坐下。 贾母与贾宝玉腻歪了许久之后,贾宝玉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时贾母仿佛也才想起贾琮这个孙子,于是斟酌了一下,问道:“琮哥儿,你今日能与你宝哥哥齐头并进,老太太说了要给彩头,如今你宝哥哥的已经得了,你有什么想要的?” 此言一出,满屋里的众人也都看着贾琮。 只见贾琮神情自若的站起,躬声说道:“老祖宗,我不敢要求和宝二哥一样的,这次侥幸没有给府里丢人,能让老祖宗高兴,孙儿就斗胆求老祖宗把这桌上的美食给赐孙子一些。” 说完这些,贾琮又仿佛害怕别人误会似地,紧接着解释说道:“不是孙子嘴馋,只是就想着屋里的张嬷嬷,还有跟着孙子的小丫鬟秋雨,如今她们早晚辛苦照顾我,我给她们带些好东西回去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贾琮的这个要求很过份吗?一点都不过份,甚至还是那样的卑微。 堂堂荣国府子孙,平日里竟然要一点美食也难得吗?还用的着这样大张旗鼓的向贾母讨要~ 一时之间,自贾母一下,王夫人面无表情的木然,邢夫人却是一脸隐晦的愤恨,李纨仿佛充耳不闻,王熙凤双眼精光一闪,心里倒是又高看了贾琮一眼。 只有贾宝玉想当然的觉得:原来琮弟过的是这样的苦日子,难怪他看见自己那围棋不错就想要,也是可怜见地。 “琮哥儿,你平日里都没好东西吃吗?”贾母突然听见贾琮这样上不了台面的请求,再看看自己面前这个衣着素净的小小个人儿,再想到前两月这小人儿的亲娘刚死,然后眼神复杂的看了邢夫人一眼,接着冷冷的问道。 “外面胡乱买过一些吃的,原先看着都不错,如今见到老祖宗这里的没吃过······”贾琮故作憨状回答道。 贾母不认为贾琮这样小小的人儿会有什么心机,这样的要求只是小孩子最直观的表现罢了,某些人做事也太不顾及堂堂国公府的脸面了! 想到这里,贾母脸上的笑容顿时又冷了许多,半响之后,才幽幽的对着贾琮说道:“琮哥儿,你也是一个好孩子,你且先去,放心,你要的点心祖母很快就命人给你送过来,但是琮哥儿你要记住,你高低都是我们荣国府子孙,要什么好的没有,以后再不许这样没眼界了。” 第8章 小红 贾琮离开贾母处之后,丝毫不顾还在飘落的雪花,带着秋雨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然后就一头扎在床上也不说话。 其实在秋雨看来,今日自家三爷先是赢了宝二爷的棋,然后作诗还得了老爷的夸奖,最后就连老太太都还会有赏赐下来,这岂不是大欢喜的事吗! 秋雨搞不懂贾琮为什么回来的路上就不见多少笑容,如今还把自己闷在房里也不搭理人,但是秋雨想到自家三爷在老太太跟前还想着自己与张嬷嬷,心里没来由甜滋滋的。 屋里贾琮正一点一点回忆今日之事是否还有漏洞,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就睡着了。 直到月上梢头,贾琮才被肚子饿醒。 秋雨连忙再去厨房里端贾琮的晚饭,回来的时候一边摆放一边笑嘻嘻的说道:“三爷,你说厨房里的婆子们势利不势利,见今天三爷出了风头,得了老太太还有老爷的彩头,刚才我去端饭竟然还帮我们温在锅里的,嘴里也没了往日的那些浑话。” 贾琮听了笑道:“与那些婆子计较个什么,多半也是被人当做棒槌使罢了,你与张姨好歹再辛苦一段时间,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嗯,我不是觉着苦才说的,只是看不惯那些人说几句闲话罢了,再说跟着三爷,就算苦一些我也愿意的~” 奶妈张嬷嬷晚上会出府去在自己的小家住,白日里也不是时刻都在,所以小院里多半都是贾琮与秋雨日夜相对,若是不论身份出身,二小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贾琮其实知道秋雨的心思,像秋雨这样的身份,日后最大的希望也不过是想做自己的小妾,只是如今大家的年纪都还小,也不用忙着许诺什么,到时候再说。 胡乱吃了一点之后,如今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贾琮又练了一个时辰的毛笔字,然后只能入乡随俗早早的睡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贾琮还在洗漱时,就隐约听见小院外有人说话的声音。 秋雨出去看了,很快又挑起门帘快步进来回话道:“三爷,是琏二奶奶带着人来了。” “哦~那我出去迎迎。”贾琮说着放下毛巾就要迎出去。 却突然只听见王熙凤那标志性的银铃笑声,话也传进了屋内:“也不用琮兄弟迎了,吃的用的使唤的我都给你送来了。” 随着声音落下,王熙凤毫不客气的径直来到了屋内,身边除了平儿之外,还带着另外一个叫不上名字的丫鬟。 “凤姐姐早,平儿姐姐早。”贾琮微笑着打着招呼。 “你倒是一觉好睡,为了你的事,昨儿老太太好一阵不自在,还累了我半宿才把事情理清,喏,这丫头叫做小红,原本是跟在老太太边上的四等小丫头,如今老太太开了口,提了一等,以后就跟在你身边伺候着,以后要什么只管差使她,还有,以后你这里的月银读书花费什么的,也都叫她直接去领。”王熙凤边说边指着站在平儿身边的那个小丫鬟。 贾琮也没有想到这小丫头就是小红,要知道小红可是十二钗又副册排名第三的美婢,而且还是荣国府外房管事之一林之孝的女儿。 扭头一看,小姑娘穿着青白色的掐牙背心和褂子,提着个蓝色的包裹,眉清目秀容颜标致,而且纤腰如细柳,果然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我只不过是要几样点心而已,如何把这位姐姐也送过来了?”贾琮故作惊讶。 “你少来这一套,若不是昨儿亲眼看见你的所作所为,我非要被你骗了不可,亏你哥哥还一直夸你是个好的,没曾想也是个小滑头。”王熙凤捏着兰花指白了贾琮一眼,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了别样的妩媚。 贾琮讪讪一笑,倒也没有多少不好意思,喃喃道:“可能是凤姐姐真的误会了。” 当下秋雨端了茶来,贾琮请王熙凤与平儿坐下来喝杯茶。 王熙凤接过茶杯,用茶盖轻轻拨了几下,然后没有喝直接就放下了。 又闲谈几句,王熙凤含笑着道:“琮兄弟,关起门来说话,你与你琏二哥哥可是最亲的兄弟,这般论起来你凤姐姐我也不是外人,如今老太太只管纳福,二位太太又着我管着家,所以以后有事只管来找我说话也是一样的,可再不许像昨儿一样弄的人措手不及的了,知道了吗?” 贾琮知道王熙凤的意思,不过就是拿话点自己不要再闹腾罢了,于是故作憨厚的挠了挠后脑勺,道:“小弟知道了,多谢凤姐姐提点。” “好了,你爱装就装,心里明白就行,时候不早了,还一大堆事等着我呢,我走了。”王熙凤说完,带着平儿以及留在外间的仆妇丫鬟翩然而去。 行至外间不远处,只听平儿在问:“二奶奶,今日如何这般好心情,看起来你还挺高看我们这位三爷一眼的。” 王熙凤听了,偏过头去看着平儿回答道:“刚才他那里的茶你看了吗?我就不信他屋里的小丫头敢拿连府里奴才都不喝的碎茶末来糊弄我,可想而知先前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些人确实是做的有些过了;刚才看着他那么个小小的人儿,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咱们家的琏二爷来,敲打的心思自然也就散了。” “他如何能与二爷相比较,虽生母都早早的没了,但二爷可是老爷的嫡子,只不过是二奶奶爱屋及乌~”平儿作为王熙凤的心腹,看着王熙凤心情不错不由调笑起来。 “好你个骚蹄子,大清早就一口一个爱不爱的,这冬天还没过,你这就思春了······” 再说贾琮这边,屋子里小红垂头而立,被贾琮看的脸颊发烫,当时一旁的秋雨有些气闷不已。 “林之孝林管家是你的父亲?”半响之后,贾琮开口就直接问道。 “是的。”小红回答。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你指到我这里来,但是到了这里我也不会苛待于你,你也看见了,我这里就三间小院,日常杂务你与秋雨一起做,我也没什么机会,只是我书房里的东西不要乱动就行了;秋雨,你带小红去收拾一下行礼,以后你们就住一间,不懂的你告诉她。” 看着小红跟着秋雨出了门,其实贾琮内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 不说小红好歹也是十二钗又副册上的人物,而且她的到来还能算是一个风向标,是表示自己如今已经稍稍入了贾母的眼,有些人想要拿捏自己也多少会有了一丝顾忌! 再说小红的父亲林之孝,也算是荣国府家奴中比较有面子和能力的,将来说不得还可以借助一二,贾琮缓缓的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第9章 茗月轩 时光流逝,小红很快就习惯了与秋雨一起服侍贾琮的生活,而整个荣国府却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年关忙碌着。 至于我们的贾琮三爷,由于家塾早已经停课,所以贾琮最近每日在家中练两个时辰的毛笔字,大多空闲的时间就会带着小厮周铁出了荣国府,去京城各条大街小巷闲逛。 用贾琮的话还美其名曰:考察! 按说贾琮一个月有十二三两银子花费,其实只要在笔墨纸张方面节省一些,比如说把平常写字用的宣纸换做便宜的竹纸,其它生活方面还真用不了多少银子,十两银子都够让普通农户一家三口活一年的,一个小童如何也是够使的了。 但是这样伸手拿银子也不是贾琮的性格,再说贾琮总要长大,难道还真就顶着一个荣国府庶子的身份混吃等死不成?再说长大之后这点银子就连应酬也不够了。 思前想后,贾琮觉的首先一定要有自己独立的经济来源!有了经济基础才能再论及其它。 随着年关将近,京都城内格外热闹,走在大街上简直就是人山人海,行人熙熙攘攘,双耳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叫卖声,吆喝声。 这一日,贾琮又出门,自然不可能就跟着周铁一个小厮,周铁的父亲就是贾琮的长随,一旁还跟着林之孝。 这里且不细说林之孝这个荣国府的田房管事,是如何与贾琮勾搭上的,总之因为小红的关系,再加上贾琮那三寸不烂之舌,一切就是那么顺理成章了。 “三爷,老字号万庆当铺到了。”周大壮是一个比较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他一家人都是荣国府的下人,老婆张氏是贾琮的奶妈,儿子周铁是贾琮的贴身小厮,可以说一家的身家性命都压在贾琮的手上,自然对贾琮的话是言听计从。 “嗯。”贾琮应了一声也不进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正是那日为吴秀才辞行,贾赦赏下的那块。 当下递给林之孝,说道:“林管家,我就不进去了,劳烦你拿进去给我当了银子,死契。” 林之孝如今早就习惯了贾琮不合年纪的沉稳,这样的一块玉佩在普通人家也许会是件好东西,但是放在荣国府里都算不上档次,所以经过自己的手当个死契也没什么。 “好的三爷,要不然让大壮与我一起进去。”林之孝接过玉佩说道。 “用不着,这谈买卖我们都没经验,请你来帮我自然就是信的过你,没那么复杂,我们就在对面酒楼等你。”贾琮挥了挥手,转身就往街对面走去。 到了街对面的小酒店里,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四菜一汤刚刚端上,那边林之孝也办好事回来了。 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在贾琮的强硬要求之下,林之孝和周家父子勉强与贾琮一张桌子坐下了。 然后只听林之孝说道:“三爷,好说歹说当了六十两银子,这是当票和银票。” 说着,林之孝当场就掏出了当票文契与一张六十两的银票,恭敬的递给贾琮。 贾琮接过,看也不看就收了起来,然后说道:“辛苦林管家了,大家先吃饭,然后争取今天就把事情搞定。” 因为早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四人当下就用起饭来。 贾琮边吃心中也在寻思:这当玉佩得六十两,加上自己的便宜母亲魏姨娘遗留下来的两百多两,还有这几个月自己攒下二十几两,一共三百来两银子应该差不多了,若还不够,就只能动用其它的遗物了。 这里就不得不说了,当初魏姨娘随然意外亡故,但是依旧下来的两百多两银子,还有一些金银首饰等遗物,随后就被贾赦给了贾琮,当初邢夫人提出把贾琮亲自教养,说不得有一部分也有打这些银子首饰主意的意思。 银子反正是用来花的,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贾琮真心不想动用魏姨娘的其它遗物,虽然未见过一眼自己这具身体的生母,但是贾琮还是发自内心的敬重这位从未蒙面的母亲! 就在贾琮盘算着自己心事的时候,耳朵突然听见了周大壮的声音:“三爷,你真要我帮你开茶楼?我做粗活还行,这茶楼买卖我怕真的做不来。” 周大壮只是一个荣国府的下人,如今贾琮要他兼顾着照看生意,事到临头不由时患得患失起来,这时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贾琮听了微微一笑,说道:“大壮叔你不用担心,并不是要你一下子就自己管理,不是还请了林管家来帮衬嘛,你开始也不用如何管理,先在一旁学着,到了晚上打烊了就把银钱收一下就行了。” “替三爷你收收银钱我能做,而且保证分文不差的交给小铁他娘手里,第二日再给三爷带去。”周大壮憨厚的笑了。 用过饭后,雇了一顶小轿给贾琮乘坐,然后四人直奔早就看好的城南。 在城南大街要靠近城门五百米的一个拐角处,有一座叫做茗月轩的茶楼,茶楼分作两层,由于经营不善早就放出风声想要转兑。 而贾琮的目标就是这里,进了茶楼之后,贾琮只管安坐饮茶,具体细节自然是交由林之孝去做,周大壮在一旁学习经验。 此时虽然天气寒冷,外面街上的行人也不多,但是上下两层只有贾琮这一桌客人,也能说明这座茶楼的生意确实不怎么样。 跟了一天的小铁,看着自家三爷波澜不惊的样子,在看着这茶楼生意如此萧条,心里替主子着急,忍不住说了一句:“三爷,您看这生意,我们接过手去能行吗?” 贾琮笑道:“这里有条还算热闹的街道,还靠近城门不太远,来往的客商与贩夫走卒进出南门都要打此经过,这茶楼占地不小,还是上下两层,而且又是在拐角处位置显眼,正是开茶楼酒肆的最佳位置。” “说的这么好,那您瞧这空旷的~”小铁说着又示意了一下左右无人的事实。 “做买卖各人有个人的秘诀,放心,我不会让你一家跟着我后面挨饿的。”贾琮再说这一句,也就不再耐烦解释了。 续了三杯茶之后,林之孝与周大壮终于回来了,后面还跟着这茶楼的主人。 “三爷,事情都商议妥当了,姚掌柜也就是这茶楼房子的东主,所以这茶楼所有的家具用具,还有余下的各种茶叶合算八十两银子,房屋租子每月十二两银子,一年一次性付清要一百三十两银子,三爷您看如何?”林之孝含笑回话,自认为谈到这个价钱已经算是极致了。 贾琮听了点了点头,转头对着那姚掌柜说道:“租金一次交一年,不过这房子我要改动一些格局,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姚掌柜笑答道:“这是应该的,您也看见了,我做这买卖也不得头绪,当也希望您接盘发财,我这租子每年收起来也安稳不是。” “这就好。”贾琮事先说清楚也是不想将来麻烦。 双方最终谈定,贾琮当场就付出了两百一十两银子,收下了姚掌柜写下的收据,同时也在文契上落下了张大壮的名字。 尘埃落定,姚掌柜仿佛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讪讪一笑,说道:“冒昧敢问三爷一句,原本这里还有两个伙计,一位说书先生,不知道您还方不方便赏口饭吃?当然,若是三爷另有安排也就算了。” 贾琮还要继续做茶楼,当然少不了要用人,这熟手更比新手更好。 扭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伙计,加上一个年过半百的说书先生,早就远远的围在了几人的四周,时刻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于是贾琮把三人请了过来,先对着两位伙计说道:“日后这里还是开茶楼,你们要想留下也可以,月钱就按照原来的给,做得好再加。” 两伙计连忙千恩万谢。 贾琮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对说书先生更加客气了许多:“先生贵姓?” “小老儿免贵姓侯,公子爷叫小老儿侯三就是了。” 说起来这侯三也算是一个读书人,然而科考蹉跎偏偏又家境贫寒,这才做了这不入流的说书先生为生,如今虽盼能继续在此讨生活,但是说话间任隐隐有一股书生气。 如此一来贾琮反倒对这说书先生欣赏了几分,说道:“侯三爷,您若愿意继续在此说书,所说的话本我来提供,月钱先添两层,做得好每个月还有分红,您看如何?” 第10章 开门红 侯三只不过是一个说书养家的穷酸儒,能够继续有一个安稳讨生活的地方就已经不错了。 如今换了新东家,不仅月银上涨两成,甚至还许诺月底分红,当下也马上一口答应了下来。 姚掌柜看着老伙计们都已经妥善安置,欣慰的告辞而去。 接着贾琮又把如何改变茶楼的布局详细的说了一遍,重点拜托了林之孝帮着请一个能管账的掌柜。 宣布明天开始暂停营业,全力改装,当然,伙计与说书先生的月钱照算,每日过来帮衬就是了。 如此贾琮又给了林之孝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道:“不要怕多费银子,只求尽快完工。” 林之孝接过收好,笑道:“多谢三爷如此信任,每笔花费我都会详细记录,到时再请三爷看账簿。” 贾琮点了点头,又掏出一锭大约十两的银子拍在林之孝手里,笑道:“那就要多多辛苦林管家了,这银子你拿去买酒喝。” 林之孝还待推迟,只听贾琮又道:“这是你应得的,就是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说起来我劳累你还多些,只不过如今我身上也没多少银子了,只能等以后茶楼见了利再好好谢谢林管家。” 这么说林之孝也就收下了,日后果然也是更加尽心的帮贾琮办事。 时光流逝,进入腊月的第一天茶楼终于焕然一新,人手也全部到位,林之孝让小铁请了贾琮来看。 贾琮来到茶楼,看着果然改头换面。 只见一楼把说书人的位置放在了正中间,四面围绕着放了十六张八仙桌。 二楼的中间开了一个大大的天井,上面形成了一个回字格局,装饰成了一间间包厢一共八个,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来命名。 最妙的是每间包厢靠近天井的窗户,都能居高临下的通过天井看见一楼正中间的说书人,清静且具备一定的隐秘性,是为达官贵人乡绅之首选。 贾琮上下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古代匠人做事就是实诚,不见半点偷工减料的地方,一切都让贾琮很满意。 如今茶楼还请了一位姓沈的掌柜,和一名厨房里烧水打杂的田婆子,加上原来的说书先生侯三爷,两个跑堂的伙计,方方面面都已齐全,周大壮果然只用管给贾琮收收银钱就好了。 这时只听新来的沈掌柜说道:“如今万事俱备,只等三爷您从新题了店名,再挑个好日子就可开业大吉了。” “还有三爷答应我的新话本。”侯三爷连忙搭上一句。 贾琮听了笑道:“我看店名就沿用原来的就行,日子嘛择日不如撞日,就定明日!” 说完用手示意了一下侯三爷稍安勿躁,从小铁手里取来一个小布包裹,里面正是贾琮这几个月练字,根据前世脑海中的回忆誊写树下野狐的成名作《搜神记》。 全文描写传说中的三皇五帝洪荒时代,随着天下公认的领袖神农氏的去世,各族群雄都开始蠢蠢欲动。 就在此波涛暗涌动荡的荒蛮时代,少年拓拔野横空出世,在机缘巧合下开始了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历程,演绎一个充满神话色彩的大荒时代。 文中神农氏、黄帝、乔蚩尤、西王母、夸父、刑天、祝融、赤松子……传说中的神话人物尽数登场,不仅有英雄游侠、妖女灵兽、奇门异术,更有恢宏的战斗场面的描述。 如今贾琮依靠超强的记忆誊写出来,虽不敢说是百分之百的原汁原味,但是经过贾琮润色之后绝对不会输于原文。 侯三爷到底是识货之人,一辈子跟各种故事打交道,匆匆浏览了前面的几回,立马就被其中的新颖情节所吸引,好在知道此刻不是一鼓作气看完的时候,然而当场表示了对新话本非常满意。 “三爷,如此恢宏大作,却不知写出此大作的贾十五郎,可是贵府里的哪位前辈?”侯三爷盯着封面上的落款,眼巴巴的问道。 贾琮笑着回答:“如果我说是我写的,侯三爷你信不信?” 侯三爷听了一脸茫然,显然是不信的,但是碍于贾琮的身份也不好反驳,就连旁边的沈掌柜等人听见,也只当是贾琮在开玩笑。 看见众人不信,小铁倒是急了:“嘿,你们还别不信,这就是我们三爷一个字一个字写的,你们可知道,我们三爷在家族玉字辈大排行可不就是十五嘛!” 贾琮阻止了小铁继续往下说,笑道:“你们就别管这话本是哪来的了,也别管这贾十五郎又是谁,就先说这话本,回头还有新的,今天侯三爷你先把这话本熟悉熟悉,其他人也做好准备,明天开门大吉!” 第二日辰时,贾琮早早的就溜到了茶楼,一万响的炮竹过后,装饰一新的茗月轩茶楼正式重新开张了。 贾琮按照后世的思路,宣布开张前三天一楼茶水,二楼包厢半价,又让两个跑堂伙计轮流在大门处吆喝,先用新颖的话本故事提高人气与知名度。 有的茶水喝,还有说书听,街坊邻居,经过的闲汉路人自然不会错过机会,快到中午时,一楼基本上已经坐满,后来甚至还有一张八仙桌坐十一二个人的。 只不过却无人问津二楼包厢,所以旁晚打烊的时候竟然是亏的。 到了第二日还是这样,所以又亏了一天。 第三日二楼包厢终于开张了,但是一天算下来还是白做,贾琮这个东主甚至还要亏人工钱。 好在这三日的亏本宣传,再加上侯三爷说的搜神记话本故事新颖离奇,所以听过的人绝大多数已经欲罢不能。 如此一来,第四日虽然正常收费了,但是客流量却并不见短少,反而二楼的包厢也没空几个。 这一天下来,到了傍晚打烊的时候算账,茶水点心,瓜果小吃,不算有客人给侯三爷的打赏,再除去所有的成本,净利润竟然有十几两银子。 这还只是开业的第四天,照这个势头下去,只怕不用一个月贾琮所有的成本就能收回来了。 而且茶楼里现在还只有世面上供应的普通茶叶,若是能够再新进一两种稀有好茶,只能够留住那些真正的达官贵人,到时利润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茗月轩茶楼在这京都中以好茶而闻名,那时说书才是特色之一,茗月轩才算是真正的立足于京都了。 沈掌柜把账目算好,然后把盈利交给贾琮过目了之后,又交给了旁边的周大壮。 到此时,茶楼里人人士气大振,要知道,贾琮可承诺过,做得好月底人人都是少不了红包的。 好在侯三爷见过的场面多还算清醒,当下对着贾琮说道:”三爷,目前势头虽然旺盛,但是大多数都是冲着新话本来的,若想保持住这势头,可少不了这样同样精彩的话本。“ 贾琮自然明白侯三爷的言外之意,想了想之后说道:”这样,现在上午人不算太多,先用你以前说的老话本顶上,中午过后再说新话本;我回去这几天再赶一本新话本出来,保证故事同样精彩!“ 到此时大家才终于有些相信话本是贾琮写的了,然而侯三爷却知道写一个好话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担忧的问道:”三爷,几天时间够吗?要不然您也别那么急,我瞧着那搜神记再重复说几遍也不会少人来,只要不是长久没有新话本就行了。“ 贾琮听了摆了摆手,心想这可是自己挖的第一桶金,大不了就当做熬夜练字了。 第11章 腊八 看见银子贾琮就有了动力,回到府里之后就废寝忘食的写起新话本来。 好在如今贾琮的记忆力惊人,前是熟读的各类小说,如今竟然都有一种记忆犹新的感觉。 贾琮要写的第二本小说是金庸先生的鹿鼎记,文中描写的是韦小宝一介无赖,如何做了假太监,讨得皇帝欢心,又帮助少年皇帝除鳌拜,废三藩,灭江湖邪教,成功以草根平民封爵,迎娶公主在内七个夫人的故事。 如果说搜神记是以宏大的神话世界取胜,那鹿鼎记明显的就是再走平民路线,以诙谐与奇遇捕获人心。 想想一介无赖少年竟然都能封爵,最后功成名就迎娶公主和其他六名美女,享尽齐人之福,谁听了不幻想自己也能够得到这种际遇呢? 贾琮用毛笔写字自然写的不快,加上还有意练习提高自己的毛笔书法,所以贾琮写的就更慢了,好在这本书在写搜神记的同时也已经写了一大半,如今这几天只不过是要写完结尾而已。 到了腊月初七这天晚上,鹿鼎记话本终于完成了。 第二天也就是腊八节,由于昨晚熬夜,所以贾琮一觉醒来已经快是中午,好在他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也没人有兴趣管他。 随便用过了一点大厨房送来的腊八粥之后,贾琮就想出门去茗月轩。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被小红叫住了:“三爷,今儿可是腊八节,你一觉睡到大中午不说,难道老太太,老爷太太那里也不去请安了吗?” 是了,腊八节,俗称“腊八”,古人有祭祀祖先和神灵、祈求丰收吉祥的传统,还有有喝腊八粥的习俗;更相传这一天还是佛祖释迦牟尼成道之日,称为“法宝节”。 这样的日子,贾琮这个荣国府子孙,不去给长辈请安还真是说不过去的,哪怕贾琮只是不受待见的庶子,但还是要去做做样子的。 “哈,我竟忘了,亏刚才喝的还是腊八粥呢,却没想到这个,多谢小红你提醒了。”贾琮打着哈哈说道。 这一点秋雨就不如小红,如今小红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在人情世故方面极为通透,口才也伶俐,难怪原著中,小红再长大些会被王熙凤看重,开口向贾宝玉要人。 既然还不能出门,贾琮当下就把写好的鹿鼎记让小铁送去给侯三爷,然后就先去给贾赦邢夫人请安。 来到贾赦处,从丫鬟处得知贾赦去东府祭祖去了,邢夫人在贾母那里也还没回来。 贾琮还乐的不见他们,反正他们回来之后丫鬟会禀告自己来请过安就行了。 接着贾琮又往贾母处而去,只不过还没有进门就被鸳鸯拦住了。 贾琮觉着奇怪,问道:“鸳鸯姐姐,你不在老祖宗身边服侍着,如何亲自守起门来了,莫不是你知道我要来,专门在这儿等着我说说话的。” 鸳鸯听了白了贾琮一眼,心里也诧异贾琮几个月来的变化,她是贾母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别说是贾琮,就是贾琏王熙凤来了照样也敢摆脸子! “三爷你如今也变得油口滑舌了,竟戏弄我们奴才做什么。” “真不是戏弄姐姐,看见姐姐心里欢喜,想到什么就说了,还请姐姐不要见怪才是。”贾琮又在故意利用自己年纪小的身体卖萌了。 说起来贾家的基因还不错,而魏姨娘能够被贾赦看上纳做小妾姿色自然也是漂亮的,所以如今的贾琮也能算是帅气的小太正一枚,前世之所以不讨喜,大概多是被上不了台面的气质所影响。 如今贾琮气质大变,看着也丰俊爽朗,所以鸳鸯也乐意与贾琮说笑几句。 就在这时,不妨又一道声音插进来:“鸳鸯姐姐,你同琮哥儿说什么呢,这般欢喜竟然也没看见我过来。” 鸳鸯与贾琮齐扭头一看,却是贾宝玉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 贾琮忍不住心中乱想:这家伙与老太太住的这么近,如何也现在才过来请安,难道是昨晚与袭人玩的太晚了?算算时间如今林妹妹都还没来荣国府,贾宝玉应该还没去过秦可卿的房子睡觉,梦中意·淫了秦可卿之后与袭人偷吃禁果。 耳边只听鸳鸯笑道:“宝二爷如何走路不声不响的,这突然出声倒吓了人一跳。” 贾宝玉笑道:“是你们说的太投入了,竟不知道有人进来,如何站在这里说话,进去说岂不是更好?” 鸳鸯当即解释道:“琮三爷来请老太太的安,只不过老太太正在里面与太太奶奶们议事,所以就叫我拦住了,才不过说了两句,到叫你拿住了。” “哦,议什么事还不能让人知道,琮哥儿不能进去那我能吗?”贾宝玉到不忘在哪里都要秀自己的优越感。 只不过这次鸳鸯很没给面子的摇了摇头,看着贾宝玉脸色有些不愉,立即又小声解释说道:“谁都不能进,听说是扬州那边来了消息,那边的姑奶奶只怕要不好了,老太太听到了如今正伤心呢,两位爷你们还是先去别处去玩,待老太太心情好些,我会说你们来过了的。” 从贾宝玉来后,贾琮便一直没有说话,如今才知道原来贾母不见人原来是林黛玉的母亲病危,这样说来,林黛玉明年开春就会动身来荣国府了。 这时却只听贾宝玉不着边际的喃喃说了一句:“听说姑姑家还有一个比我小一岁漂亮的妹妹,如今她母亲病重,那她岂不是要很难过~” 这逻辑贾琮也是服了,你姑姑病重你不见关心难过,反倒关心起你漂亮的妹妹来了,幸好知道贾宝玉就是这么一个为人,也难怪外人都评价我们的宝二爷虽然生的灵气,然而思想却是离经叛道的。 贾琮却不耐烦还在这里耗着听贾宝玉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于是开口告辞,想着还是去自己的茗月轩盯着。 然而这时贾宝玉仿佛又回过神来了,立马又缠着贾琮要去下棋。 贾琮被缠不过,又不好太生硬的拒绝,怎么说贾宝玉都是贾母的心尖尖,整个荣国府最大的宝贝,谁招惹了他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于是笑道:“宝二哥,你还不服气吗?你想想这两个月来你不仅没拿回最初的玛瑙棋,反而给我搭上了多少好东西,今儿还要再战吗?” 原来贾琮为了不想被贾宝玉缠着下棋,所以提出每盘必需有彩头,所以几个月来还真赢了不少玩意,虽哪件也没有最初的黄花梨木棋桌,紫砂棋钵与赤玉玛瑙棋子值钱,但是其中也有不少好东西。 贾琮在接手茗月轩最初时就想过,若银子还有短少,说不得就要挑几件再去当了,就算最后贾宝玉把这事闹出来,上面要自己还回去,少个几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只见贾宝玉得意的一笑,说道:“围棋一道为兄暂时就不挑战了,把我放在你那里的东西收好,我早晚还要赢回来的!这段时间我又与外面的清客们新学了一种棋,叫做象棋,你会下吗?” 贾琮听了两眼一翻,这家伙竟然还要挑战自己的象棋,他不知道在后世的时候,自己象棋比围棋的业余段位还要高一点吗? 第12章 袭人 好,既然贾宝玉要下象棋,那么又让贾琮非常容易的赚了贾宝玉十来件玉佩吊坠什么的。 这样一来,不仅贾宝玉神情沮丧,就连后来闻讯而来的三春小姐妹脸色古怪。 然而贾琮却在暗想:如今自己已经有了茗月轩,银钱已经不再是问题,真心不想再这么赢贾宝玉的东西,但是不这样又怕被缠个没完没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贾宝玉这样的公子哥儿平日里消遣的玩意原本就少的可怜,不过就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什么的。 想喝个花酒,就贾宝玉贾琮的年纪,也还要再长几年再说。 “琮哥哥,你每次都要赢宝哥哥一大堆东西,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惜春天真的说道。 贾琮呵呵一笑,说道:“四妹妹,你也知道几个月以前我差点淹死,在我昏迷了之后,灵魂好像就到了另一个世界,还在那个世界生活了几十年,学了许多东西~” 说到这里,贾琮又想到了自己上一世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在得到自己噩耗的时候肯定非常伤心… 想到这些,贾琮的双眼不由自主的留下了眼泪。 大家只以为贾琮是又想起了魏姨娘所以伤心,到底是迎春最心善,立即安慰说道:“琮兄弟你也不用太伤心了,人死也不能复生,你以后有了大出息,魏姨娘在天有灵也会开心的。” 贾琮收拾好心情,对着迎春微微一笑。 还没来的及说话,却只听贾宝玉微微一叹:“哎,真羡慕琮哥儿有此奇遇,我怎么就遇不上呢!” “宝兄弟(宝哥哥),你混说什么呢!”这下引起三春一块对着贾宝玉娇斥。 贾宝玉才想到自己无心说的话也太犯忌讳了,只的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笑道:“呵呵,我,我胡说的,你们只当没听见就是了。” 探春白了贾宝玉一眼,娇声道:“你也真是的,琮兄弟随口说说哄四妹妹呢,这你竟也信了;只是琮兄弟如今也不同往日了,兄弟姐妹们下棋玩笑还非要彩头不可,依我说日后也不能多与琮兄弟玩了。” 贾琮自然听出了探春的言下之意,只不过自己现在也正好没心思陪着这些贵公子娇小姐。 当下也不接话,微笑着拿起自己赢得的东西,正待告辞离开。 突然这时只见王熙凤阴着脸走了进来,看见贾宝玉三春这才又改了笑容,又看着贾琮拿着一堆东西仿佛要走的样子,于是说道:“听说你们都在这里玩,怎么琮兄弟这是要走?” 贾琮笑答道:“下了许久的象棋了,这午饭还没吃呢,凤姐姐不来我们也就散了。” 王熙凤掩嘴一笑,说道:“这边还会少了你午饭不成,老太太正传饭呢,早上有事也没见着你们,如今让你们一块去,琮兄弟也一块去,下午你们再接着玩,也让老太太瞧着高兴高兴。” 这时原本伺候在一旁的袭人突然插嘴说道:“二奶奶,还是玩别的,反正这围棋象棋都是不能再玩了,再玩下去我们宝二爷好东西都要输光了。” 王熙凤是知道贾宝玉与贾琮下棋是有彩头的,但是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下人们吃酒斗牌还要赌银子呢。 只不过如今听袭人这一说,难道宝玉竟是只输不赢不成? 当下脸色古怪的看了贾琮一眼,指着贾琮手里的东西说道:“这些都是赢你宝兄弟的?” 贾琮还未回答,贾宝玉只觉得袭人扫了自己面子,抢先说道:“只是暂时让琮哥儿多赢了几局,早晚我都是要赢回来的,琮哥儿,就先放你那儿,要好好替我保管知道吗?” 贾琮两世为人自然知道这些半大小子死要面子的心思,当下回答道:“那是自然,我们兄弟下棋只为一个雅趣,这些俗物只是个添头,宝哥哥你说是不是?” 不待贾宝玉回答,贾琮又继续说道:“对了,既然袭人姐姐不喜欢我们赌这些俗物,下次不如我们就换一个更雅的如何?” “琮哥儿你想赌什么!”贾宝玉在大小美女面前自然不会示弱。 只见贾琮意味深长的看着袭人回答道:“都知道袭人姐姐服侍宝二哥哥尽心尽力,弟弟那儿只有秋雨和小红两个,模样也算周正,不如我们就赌下次谁再输了,就让自己的丫鬟服侍赢的一天可好?” 别人还没怎么样,只袭人一听这话,再配合刚才看见贾琮瞧自己那邪邪的眼神,袭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向脑门。 这时袭人顿时知道是自己刚才的话恼了这琮三爷,心里懊悔如何就迷了心窍,有话不会待这小爷走了再说吗!这小爷再如何说也是主子份,自己再受看重,难道还能骑在主子头上不成? 其实贾琮就是故意的,回想原著中袭人貌似全身心的围着贾宝玉打转,甚至还会是贾宝玉的第一个女人,但是荣国府落难败落了之后,袭人还不是同样另外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贾琮不是说就觉得人人都应该死守这贾府,后世离婚再婚也是家常便饭,只不过是看不惯袭人这种作态罢了。 “宝二爷,求求你不要啊~”袭人哀求着就跪了下去。 贾宝玉当然不会赌袭人,但是自己也不好为此事斥责贾琮,毕竟袭人再好也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世人还以相互赠送小妾为雅事呢,这样说来贾琮也算不上过份。 “袭人姐姐你快起来说话,我自然不会拿你来做赌注,琮哥儿,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贾宝玉说着径自去扶袭人。 贾琮嘿嘿一笑,说道:“还是宝二哥会怜香惜玉,是弟弟冒失了,只不过有一天宝二哥若改变了心意,记得随时与我说,弟弟随时恭候。” 好嘛,这样一说袭人吓的抖的更厉害了,谁能保证自己就能一辈子讨得主子的欢心呢。 倒是王熙凤在一旁看了一场好戏,心想:这琮老三果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看来自己以后要替自家二爷多留意一下这个弟弟了。 嘴里却不动声色的笑道:“琮兄弟好不害臊,就你屋里那两个黄毛丫头,还能比宝兄弟屋里的袭人,哪有你这样占便宜的,难怪宝兄弟要输给你。” 贾琮听了,仿若天真无邪的一笑,回答道:“这都被凤姐姐你看出来了,宝哥哥做兄长的大度,这才让我占了便宜。” 这话一说,王熙凤听出的是狡猾,却能让贾宝玉面子上好看了起来,当下又恢复了其乐融融。 “就你会说,来,把你骗来的好东西让丫头带回去,现在跟我们去老太太那儿吃饭,看你在老太太跟前还是不是这么会说。”王熙凤说着又招呼了贾宝玉与三春,然后大家往贾母处走去。 贾琮心想:今儿茗月轩是注定去不了了,明儿再去也一样,到是今儿能在贾母处过腊八节,也不知道原著中的贾琮有没有这个机会。 看着大家已走在了前面,贾琮只得甩开胡思乱想跟上。 第13章 茗月轩火了 这还是贾琮第一次在贾母处用饭,在邢夫人奇怪的眼神下,贾琮先对长辈一一见了礼,然后就静悄悄的找了一个末尾的位置坐下。 王熙凤笑着解释了一句:“琮哥儿也与宝兄弟姊妹几个在一块儿玩,我就一块叫来了。” 贾母听了也没说什么,接着就示意大家先用饭。 贾府里用正餐时讲究个食不言寝不语,所以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王熙凤与李纨布菜的声音。 贾琮觉得这么吃饭还不如自己小屋子里吃呢,虽然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但是这气氛也太拘束了。 当然,能在这里吃饭也算是入了贾母的眼,至少能威慑府里那些以贾母为风向标的奴才们,所以贾琮就像乖宝宝一样挑自己面前的随便吃几口。 用饭后,又是漱口茶水一气,这时才到了闲话家常的时间。 只听贾母说道:“一家人这样团团圆圆的吃顿饭真好,你们想来还不知道,你们扬州的姑姑病重,只怕是我这白发人要送黑发人了,最可怜的是你们那扬州的妹妹,若是这么小小的年纪就没有了娘,日后可怎么办才好……” 眼看贾母又悲伤了起来,王夫人连忙劝慰道:“老太太快别伤心了,不是已经商量好了,有琏儿过去探望,就算姑奶奶真不好了,也会把林姑娘带回我们府里来,老太太快别伤心了。” 贾母听了微微点头,收拾了一下情绪,转而对慈爱的贾宝玉说道:“若你那妹妹真要来了,你高不高心?” 贾宝玉连忙回答:“自然是高兴的,我那妹妹长的什么模样?” “你那妹妹啊~说起来我也没见过呢,就这么想着,应该就与你们姑奶奶小时候一个模样……” 贾琮耳中听着贾母与贾宝玉融洽对话,心里却想着:难怪王熙凤原先脸色难看,贾琏这个时候去扬州,这一来一回路上都要两三月,加上在扬州少不了还要耽误,反正这年是回来过不成了。 说起来贾琏确实还挺可怜的,荣国府玉字辈就他一个成年,所以无论是贾赦的事,还是荣国府里的事,只要是要出远门的,基本上就是贾琏的事了,也难怪原著与王熙凤只生养了巧姐一个,聚少离多啊! 就在贾琮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见贾母在说:“琮哥儿,以前你只知道一味胡闹,如今难得你宝哥哥愿意带你玩,这样就很好,跟着你哥哥好好学,知道了吗?” 贾琮连忙回答:“以前孙子过的混混沌沌的,这几个月经常跟着宝二哥,仿佛还真沾了哥哥不少灵气。” 说到这里,贾琮还装模作样的对着贾宝玉作了一揖,说道:“日后还请宝二哥继续提携。” 这半真半假的动作,引的大家都笑了起来,王夫人笑道:“老太太瞧见没,如今琮哥儿做事不扭捏,说话条理也明白,懂事的倒似个小大人似的,从哪里看都要比那环哥儿强多了。” 因为贾琮不会直接威胁到贾宝玉,所以王夫人也不会吝啬几句夸赞,甚至王夫人还想着若贾琮日后当真不错,到时再从自己王家配一庶女过来也是可以的,如同贾琏就是很好的例子。 至于拿贾环来抬高贾琮,只不过是王夫人的习惯罢了。 “这样就挺好的,以后琮哥儿也可以多过来,与兄弟姊妹大家一起玩笑一阵子。” 有了贾母这句话,贾琮当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待贾琮回自己屋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应酬凑趣时间久了也挺累的,所以也没有每天的毛笔字练习,小红与秋雨服侍洗漱了一番就睡觉了。 第二天,贾琮这次出门再没人耽误了。 到了茗月轩,只见这么早一楼大厅已经有了不少人,只不过侯三爷并不是在说搜神记和鹿鼎记,而是在说一本以前的老话本。 还能不时听见有人在大声的叫喊:“侯三爷,快换说搜神记~就算换鹿鼎记也行啊~” “就是,就是~”另外几桌也有人附和。 贾琮听着暗自呵呵一笑,看来昨日鹿鼎记已经开说了,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 这时沈掌柜忙完手上的事,看见贾琮到来立即就迎了上去。 “三爷,您来了,昨儿您送来的那话本,可把侯三爷高兴坏了,下午试说了一两段,果然是一片叫好。” “叫座就好,也不枉费我点灯熬夜。”贾琮说着就来到柜台后面坐下,他相信鹿鼎记是因为刚开始说的缘故,所以目前还没有搜神记那么高人气,假以时日定然能发酵到应有的高度,金庸先生的巨著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这边两人在说着话,那里侯三爷瞅着润嗓子的空隙就走了过来,笑吟吟的说道:“三爷您真是神了,果然又是一本精彩绝伦的好话本。” 贾琮微微摆了摆手,说道:“还是侯三爷你说的好,嗓音浑厚引人入胜,功不可没啊!” 侯三爷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若自己这么有能耐,上一任东家也就不用转兑这茶楼了。 寒暄过后开始说起正事,只听沈掌柜先说道:“果然如三爷所料,这几天我们茶楼生意好了,那些牛鬼蛇神也开始上门来打秋风,好在有三爷给我的帖子,果然真的好使。” 沈掌柜说的帖子其实就是贾赦的名帖,荣国府一等将军的名头震慑宵小自然是无往不利,贾琮偷贾赦这么一张名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压力。 “这些事你看着处理就好,就是打发三瓜两枣也无妨,记住万不可招摇,我的要求是低调的赚钱;当然,若真遇上不开眼的也不用怕,我自然有整治的手段。” 贾琮一个十岁不到的小童,郑重其事的交代两个年过四十的长者,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违和,但是沈掌柜与侯三爷却仿佛毫不觉得。 “三爷,还有就是街斜对面的书店梅掌柜,说是想与我们合作把话本刊印成书,放在他那书店卖,这事还得三爷您拿主意。” 沈掌柜的话刚落音,侯三爷倒先不屑的插嘴说了一句:“那姓梅的倒是会做生意,先是派人来我们这儿偷偷抄录,后来知道我们这是荣国府的生意,这才又改成谈合作,当然一切还是三爷做主,把话本刊印成文,日后也有利于三爷的文名。” “知道那书店的底细吗?”贾琮问道。 侯三爷立即回答:“听说是梅翰林家的铺子,那梅掌柜其实也是梅家的一个管事。” 其实贾琮也想过自己刊印,但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知识版权保护,一旦成书,若卖的好别的书铺必然迅速翻印跟风,自己只有一间茶楼能卖的了多少,如此一来还不如与一家大书铺合作,这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发化! 贾琮想到这里,这才决定道:“不忙答应梅掌柜,同时去其它几家大书铺放放风声,然后挑选一家条件最好的合作,要知道以后我少不了还有新话本,可不能马虎行事。” “还能有新话本!三爷这么快又有了新故事?”说到话本侯三爷就兴奋。 然而侯三爷立即又苦笑着说道:“三爷,可能您还得再请一位说书先生了,不是我偷懒,能说您的话本也是我的荣幸,只不过如今这一天到晚客人就没断货,没个人轮流顶着还真吃不消了……” 第14章 成书 商人的嗅觉永远都是敏锐的,茗月轩茶楼由于话本新颖而生意火爆,很快就打出了自己的名气。 由于搜神记与鹿鼎记的名声越来越大,不是只有梅家的书铺在打刊印的主意,然而侯三爷说书每天都只说三四回新内容,然后就是回过头来反复说,还美其名曰要照顾后面才来的新客。 如此一来,这两本话本原本就是大长篇,如今十天过去了还只说了一半不到,不说各家书铺前面偷记的如何,就这么有了前面的内容,后面的内容却没人敢说自己能够续写好。 几百年的时间差异,现代人的巨著可不是红楼世界里的大儒可以轻易揣测透的,一个不好就是狗尾续貂,平白坏了自己的名声。 如此一来,与茗月轩合作无疑就是各大书铺最好的选择了。 贾琮多方比较之后,最后选择了一家叫做浩然居的书铺。 这浩然居不仅同样有深厚的后台,乃是当朝大儒,官居一品文渊阁大学士孟礼老大人的家族产业,而且这浩然居还在金陵,苏杭,扬州等各大城府都有店铺。 这妥妥的就是红楼世界里的书城连锁店啊!如此也难怪贾琮会弃梅家而选择浩然居了。 经过商议,签订了文契之后,浩然居首先安排了《搜神记》的刊印事宜,而《鹿鼎记》等待侯三爷再说一段时间接进结尾时再刊印不迟。 三日之后,一共一千本搜神记已经刊印成书,首先同时在京都的浩然居与茗月轩试卖。 由于两家店都同时对这本书重点推荐,所以这本《搜神记》很快就在京都口口相传,成为炙手可热的文中新秀。 同时,贾十五郎也第一次正式在京都中扬名。 大家纷纷猜测:贾明显是姓氏,那十五郎岂不就是排行了? 这京都之中,贾氏最大的家族就是包含宁荣两府一族,难道这十五郎真是出至这一族之中? 再加上沈掌柜用过贾赦的名帖应付前来占便宜的三教九流,所以外界很快就证实了茗月轩乃是荣国府的产业。 只不过由于茗月轩已经交由沈掌柜全权打理,加上贾琮又下令不许随意透露自己就是这话本的作者,所以并没有几人知道贾十五郎就是贾琮罢了。 与此同时,荣国府荣禧堂之内贾赦贾政贾珍三人依次在坐,闲杂人等一个不见,显然正在商议要事。 这时只听贾政说道:“大哥果然就对此事半点也不知吗?” 贾赦阴沉着脸色回答:“我那逆子,虽说经过上次死里逃生之后略有上进,但是无论如何我也不敢相信他能有如此大的能耐!” 贾政与贾珍听了同时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然后贾珍说道:“看来我们全被琮哥儿蒙在鼓里。” “我已经查过了,那茗月轩最先正是琮哥儿让林之孝帮着接手的,这一点我已经在林之孝那儿得到了证实,并且茗月轩还对外使用过大叔父您的名帖;其次,我还查了族谱,琮哥儿家族里玉字辈可不就是排行十五嘛!如此一来,这名声鹤起的贾十五郎,不是琮哥儿还能是谁?” “真是我那逆子?”到此时贾赦不敢相信贾珍所说。 反倒是贾政另一旁话有所指:“若真是琮哥儿,也是我们贾氏一族之幸,只不知他为何要这般保密,小小年纪这心思藏的太深了。” “既然你们都如此说,是与不是把他唤来一问便知,难道他还敢在我这个老子面前撒谎不成!” 贾赦说完,当即就叫来下人去传唤贾琮。 待贾琮来到荣禧堂时,看见这三堂会审的架势就心里有了谱,当下不慌不忙的先依次作揖见了礼。 只听贾赦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我来问你,城南那茗月轩茶楼是你开的?” “回老爷,是孩儿开的。”贾琮回答。 贾赦再问:“那最近贾十五郎可也是你?” “是。”贾琮还是那不温不火的神态。 “孽子!你哪来这天大的胆子敢欺瞒于我,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快说!是谁让你借此名声,行了此事!?”贾赦突然暴怒。 只见贾琮毫无畏惧之色,条理分明的回答道:“老爷息怒,茶楼是孩儿用您赏的玉佩当了银子,再加上我姨娘死后遗留下的银子开的;而那两本话本是孩儿日常练字时写下的,孩儿不明白,这有何不妥当之处,竟让老爷您如此大怒?” 贾赦听了为之语塞:是啊,自己这儿子如此年纪就能做到名利双收,自己为何还要大怒呢?只怕多是恨这小子对自己不贴心,有事瞒着自己老子,却还要从外人口里得知。 看见贾赦不说话了,贾珍圆场说道:“琮哥儿你误会大叔父了,我们不过是怕你年纪小上了别人的当,要知道我们乃一家人,可都是为了你好的。” 贾政也道:“琮哥儿,那《搜神记》我也买了一本,粗略翻看了一遍,虽算不上锦绣文章,但是也能算得故事新颖,很难相信是你这年纪能写出的,那你告诉我们,你是如何写出来的?” 贾琮早料到回有此问,于是又用糊弄贾宝玉三春的那套,什么几个月前溺水那次因祸得福,昏迷之际灵魂仿佛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了几十年,并看见也学会了许多东西来搪塞。 反正如今的世界也没人会抓他去切片研究,所以贾琮也就毫无顾忌的胡说了。 贾赦贾政贾珍三人听了将信将疑,但是贾琮一直就生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也只有这样的解释还能勉强说的通了。 良久之后,贾政回过神来,问道:“在那个世界可曾学过八股文章?” “没有,那个世界四书五经都没有,甚至两个世界的字体都是不一样的。”贾琮这样回答也不算说谎,后世研读国学的人数原本就不多。 听见贾琮如此回答,贾政不由的一阵失望,因为在他看来四书五经之外的书籍,那都不过是异志杂谈。 就如贾琮如今写的两本话本,在贾政看来也不过是供人消遣的杂书罢了,于是贾政也就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贾珍站在一旁,看着贾政不再说话了,贾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沉默着,当下心中暗恨:商议好的事都忘了吗! 于是只得自己开口说道:“琮哥儿真乃有福之人,有此奇缘将来肯定前途无量,只是我们觉得你年纪还小,管理茶楼只怕会分了你读书的心,不如你把茶楼让家族来帮你打理如何?” 第15章 各取所需 贾珍做为贾氏一族的族长,为人虽然荒诞,但是却也不是一个纯粹的酒囊饭袋。 自从茗月轩茶楼火爆以来,他也去过那二楼包厢喝茶听书,如今得知这茶楼竟然是自己族里贾琮的生意,大致算了一笔帐之后,当时就有了吞并的心思。 虽说贾琮也是荣国府子孙,但是一个年幼的庶子,在贾珍想来还不是任他拿捏摆布。 只不过今日会面之后,从贾琮的言谈举止,反而让贾珍一而再再而三的高看一眼,但是事关银子,最后还是忍不住出言试探。 贾琮听后,先看了看自己的老子贾赦,却只见贾赦仿佛魂飘天外,表情木然;再看贾政也仿佛对生意之事没什么兴趣;只有贾珍眯着三角小眼,隐晦的透出阴毒。 如此看来,打自己主意的就是这贾珍了! 贾琮心里得到了答案,嘴里却笑盈盈的回答道:“倒叫珍大哥费心了,只不过那茗月轩区区一座茶楼而已,也不过是因为有了两个新话本一时还算红火,如今话本已经与浩然居合伙刊印成书,琐事都有掌柜伙计们去办,我自在家中稳拿红利,又何来分心一说。” “话虽如此说,但是外面的掌柜伙计终究是外人,如何能放心使用,还是交给我们族里人自己过手更放心些;再则琮弟你终究还未成年,每月还使着族里公中的银子花费,如今就独自在外经营着自己的买卖,一是族中没有这样的先例,二来你珍大哥我作为一族之长,凡事不平也难服众不是。”贾珍终于图穷匕见。 却只见贾琮虽人小,气势却也不弱:“珍大哥此言差矣,我开这茗月轩可没用族里一分一毫的银子,这个前面我就已经向我父亲禀告过了;再说我使着公中银子办自己买卖的事,难道这样做的就只有我贾琮一个不成?同有些人比起来,我这还只怕是小巫见大巫,别叫我都翻出来有人脸上不好看!又难道是珍大哥你这个族长欺我年幼不成?最后多说一句,你认为以后若没有了我的新话本,这茗月轩茶楼还能继续这样红火下去吗?” 是啊!没有了贾琮的新话本,茗月轩茶楼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茶楼罢了,恶了贾琮,今后必然得不到新话本,一座半死不活的茶楼挣不了银子,自己拿来又有何用? 想通了这一点,贾珍暗恨自己被银子晃花了眼,今日还平白做了恶人,再看贾政不说话,只怕是早想通了这一点,贾珍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糊涂’。 然后笑道:“瞧琮弟说着说着如何就怒了起来,得,珍大哥这里给你陪个不是还不行吗,我其实也是为了琮弟你着想,既然琮弟你不愿意也就算了,族里有人说嘴珍大哥也一力承担了,这样可好?” 看着贾珍虚伪的笑脸,贾琮倒也没有再不依不饶,回答道:“如此就多谢珍大哥了。” 搞定了贾珍,接着贾政又勉励了贾琮几句,然后四人就结束了此次会谈。 贾琮默默的跟在贾赦身后回到西跨院,冷不防忽见贾赦反过身来说道:“你哪来我的名帖在外面张扬!” “在您的书房里拿的。”这个贾琮倒是狡辩不了,心想这下少不了要破财了。 “是偷的,我倒奇怪你如今哪来的这么大胆,不仅做事肆无忌惮,今日还敢顶撞你珍大哥,你倒是仗的谁的势!”贾赦果然继续黑着脸。 贾琮知道自己便宜老子为人最是贪财,突然提这一遭也只不过是想拿捏点好处罢了,当下嘿嘿一笑,说道:“我这仗的不就是老爷您一等大将军的势嘛~” 不待贾赦发怒,贾琮就收起笑脸,继续说道:“再说了,珍大哥黑着心就想把我们家的摇钱树挖走,孩儿怎能如了他的意!而且孩儿更知道,老爷您虽承了祖父大人的爵位,但是方方面面牵掣不少,要花费银子的地方就更多了,所以孩儿是想着赚到银子也能孝敬老爷,为老爷分忧一二。” 听贾琮如此说,贾赦就如同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般舒爽,能平白来银子如何叫人不高兴呢。 “哦~你真是这样想的?”贾赦心中高兴,脸上还要保持着严父的威仪。 贾琮直接回答道:“孩儿大致算了一下,一年大概也能孝敬老爷一千两银子。” 贾赦听见每年能平白得一千两银子,顿时大喜过望,当下也忘记了保持父亲的威严,愤愤的说道:“你那珍大哥果然是个黑心的,先前还与我说,每年三五百两银子的生意不能交给外人打理~” 脱口而出了上面那句之后,贾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然后又恢复面无表情,说道:“你果然还是有孝心的,既然每年能孝敬我一千两银子,想来你还能赚到更多,这些我也不会多管,如今看来你年纪虽小,但是却是个有主意的,以后你只管大胆行事,书房里的名帖你也可随意使用~“ “是,多谢老爷。” 到此时,父子两各取所需,达成了双赢的合作协议:贪财的贾赦每年能平白拿一千两银子,而如今还羽翼未丰的贾琮,也如愿可以光明正大的以贾赦的名义行事了。 贾琮对这样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若真把生意交给贾珍打理,自己只怕连汤也喝不着,还不如每年拿一千两换得贾赦的支持,而且有了贾赦一等将军的名头,以后做事也会方便许多。 回到自己的小院,小红与秋雨立即围了上来,齐问道:“三爷,二位老爷还有那边的大爷唤你何事?” 贾琮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小红又垂下头说道:“我爹传了话进来,说珍大爷亲自问了他茶楼的事,他不敢不说实话,对不住三爷了。” 看着小红愧疚的样子,贾琮微微一笑,说道:“明儿告诉你父亲,这原本也是瞒不住的事,我也不会怪他,让他不要多心。” “真的吗?”小红还有些凝迟着。 秋雨也道:”今儿两位老爷还有珍大爷就是为这事难为三爷了吗?“ 贾琮哈哈一笑,走过去轻轻拉住二女的小手,说道:“你们放心好了,这点小事还能难住三爷我不成,如今我有了大老爷的支持,以后行事只会更加的顺畅。” 两小婢女如今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贾琮抓着小手感觉还不错,于是又继续轻柔了两下。 小红与秋雨这才同时反应过来,小脸一红,纷纷快速抽回小手,一人说:“三爷今儿要沐浴,我去准备用具。”另一人说:“我去打热水。”然后飞快的逃出门去。 留下贾琮一个人在屋子里暗恨:自己如今这具身体就是想做坏事也不能啊! 第16章 年关将近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着这腊月将尽年关马上就要到来,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正是京都最热闹的时节。 无论是哪家哪户,这时候不要给孩子扯两尺布缝制一套过年穿的新衣裳,再加上吃的用的一样也不能少。 人多,对于商家来说就意味着商机也多。 此时茗月轩已经打开了人气,每日里上下两层基本上都是爆满,贾琮又请侯三爷介绍了一位说书先生,与侯三爷一起轮流说书。 刊印成文的《搜神记》如今也是大卖,有闲钱的不是谁都耐烦每日去茗月轩听上几回,读书人识字之人卖一本回去一次就可以看个痛快。 商家逐利,由于《搜神记》刊印成书贩卖,所以也有别的茶楼买了回去开始说这《搜神记》,虽然吸引了一些客源,但是已经打出名气的茗月轩生意同样还是最好的,别忘了茗月轩同时还在说着《鹿鼎记》呢。 由于《搜神记》大卖,浩然居立即又与贾琮商议接着刊印《鹿鼎记》,但是被贾琮暂时拒绝了,卖书分红虽然丰厚,但是也不能不照顾茗月轩不是。 到此时,贾十五郎的大名在京都几乎已经是家喻户晓,随着明年浩然居会在其它分店铺货销售,想来贾十五郎的名气还会更加提高。 而且由于贾赦贾政贾珍三人有意无意的传播,如今京都中有些渊源世家贵族,谁不知道贾十五郎就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之三子贾琮,所以前来拜会的故交好友络绎不绝。 初时贾琮还跟着贾赦贾政前去应酬了几回,之后来客更多,贾琮不胜烦躁起来,于是假托身体不适闭门不再出去应酬。 这时贾琮终于有些体会到名人的痛苦,连续不断的应酬,出门就会被指点甚至围观,但是果真在自己的小屋里闭门不出,每天无所事事时间也是难熬。 于是乎贾琮只好继续提笔练字打发时间,第三本话本相信很快就能有着落了。 一直到了腊月二十八日,且说宁国府那边开了宗祠,收拾供器,请神主,以备悬供遗真影像,供贾氏一族按照辈分祭奠先人。 到了腊月二十九日,宁荣两府中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年庆的一切事物具备充分。 贾琮的那三间小屋,也被张嬷嬷带着小红秋雨两个小丫头里里外外打扫的十分干净,然后贾琮提笔亲写了一副对联:春红柳发岁更新,爆竹花开灯结彩。 几个月来,贾琮临摹灵飞经字体,又仿灵飞经字体撰写了《搜神记》与《鹿鼎记》两部长篇,洋洋洒洒百万多字的练习,如今贾琮的毛笔字虽然还显得稚嫩,但是也算的上是勉强能看了。 待墨干之后,小红与秋雨欢欢喜喜的贴上,倒也增添了几分年味。 主仆三人说笑间,贾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急吼吼的嚷道:“琮哥儿,我刚才在东府就不见你,猜着你还窝在自己屋里呢,快,年祭就快要开始了,我特意回来叫你,我们快去。” 贾氏一族每年的年祭都十分隆重,只不过此时离吉时还在,从荣国府去宁国府也不过只相隔一条街,但是贾琮还是被贾环纠缠不过早早的去了。 贾环一路上不断的在贾琮耳边叽叽喳喳:“琮哥儿你真是太厉害了,谢谢你送给我那本你写的搜神记,真是太有意思了…还有前儿我带着金荣几个去了茗月轩,果然只要报琮哥儿你的名号,掌柜的再问了一下我的身份,立即就给我们安排了二楼包间。 那茶我倒是没喝出什么味道,但是听书与自己看书果然感觉不一样,还有那鹿鼎记听起来还真痛快…就是说的回数少了些,什么时候能刊印成书啊…还有我下次再去还能不用银子吗…” 贾环一路兴奋个不停,在他看来琮哥儿如今发达了还没忘记自己这个朋友,不愧是当年一起玩泥巴的好兄弟。 到了宁国府,只见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二人自然不会往正屋里凑,那里多半贾赦贾政都在。 贾琮倒想找个安静的厢房等候就是了,但是贾环如何又能坐的住,更不肯放了自己朋友枯坐,非要讲义气带着贾琮哪里热闹往哪里乱钻。 一路过去不是撞翻了座椅,就是打碎了茶碗,闹的一阵鸡飞狗跳,下人们连连告饶:“二位三爷,你们就饶了我们去别处去玩……” 就在贾琮不能摆脱贾环胡闹之际,忍受着下人们白眼之时,好不容易有一道天籁之音传了过来:“琮弟,你如何在这儿,这里乱七八糟的,走,快跟我去后花园~” 贾琮扭头一看,不是那粉雕玉琢的贾宝玉又是谁。 “见过宝二哥。”贾琮含笑见礼,接着说道:“宝二哥你是何时来的,我与环哥儿也来了好一阵子,可四处也没见你在何处?” 只见贾宝玉先鄙视的看了贾环一眼,然后说道:“先前听下人们说你跟着老三在胡闹,你是如何跟他厮混在一块了,还是快跟我去后花园。” 贾琮看着贾环脸色难看,却又不敢反驳的样子,倒也替他感到憋屈,只不过打抱不平还是算了,于是问道:“去后花园?下棋吗?”心想这个时候去后花园下一盘棋消磨时间倒是不错。 贾宝玉回答道:“今儿却不是下棋的好时候,如今老太太也过来了,还有凤姐姐都过来了,大家都在后花园饮茶说笑呢,我们去那里岂不比在这儿乱窜好些?” 这里就要说明一下,其实贾宝玉也并不是非美丽的女孩子不交朋友,从后面的秦钟,柳湘莲,蒋玉菡,甚至北静王水溶,这些俊秀不俗的男子都能算是贾宝玉的朋友,就可以看出贾宝玉交友唯一的条件就是非风·流俊雅之男子不交,非钟灵毓秀之女子不爱。 现在的贾琮气质大变,再不仅无先前半点唯唯诺诺,甚至无论下棋作诗,还是写话本,这些都是能让贾宝玉由衷钦佩的!而且这些还都不是那些经济仕途文章可比的!如此一来,贾宝玉渐渐倒有心与贾琮相交了。 “我跟你去后花园只怕不太好~”贾琮这样回答,第一层意思是自己可不是与你一样惯混后宅的,第二层意思也说自己与贾环一块儿过来的,如今抛下他走了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刚才凤姐姐还说笑要让你来当一回说书先生,亲自给大家讲一遍《搜神记》的故事呢,快走~”贾宝玉不由分说的拉着贾琮就走,丝毫不顾及贾环那幽怨的眼神。 第17章 秦可卿 贾琮跟着宝玉一路来到宁国府后花园,只见在那一片梅花之中的亭子里,早已袭地铺满红毡,当地放着像鼻三足鳅沿鎏金珐琅大火盆,四周又严严实实的围着厚厚的青布幔子。 走进其中,外面的腊月寒风丝毫不透,亭内温暖如春。 贾琮只见贾母正坐在铺了皮褥的太师椅上,后背靠着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外另在座的还有邢王二位夫人,以及几位辈分与邢王一辈的夫人妯娌等人。 而四下里前后忙着服侍的,正是那王熙凤和东府里的尤氏,还有一个贾琮从未见过的漂亮女子。 王熙凤眼尖,远远的就看见宝玉带着贾琮过来,顿时笑道:“宝兄弟,如今你到哪儿也忘不了琮哥儿,真真堂兄弟胜似亲兄弟了。” 贾宝玉与王熙凤说笑惯了的,只听他回答道:“凤姐姐这次可是说差了。” “哦?那宝兄弟倒是说说看我哪里说错了。”王熙凤笑问。 只见贾宝玉不紧不慢的走到贾母跟前,说道:“老祖宗您说,我们又没有分家,大家兄弟姐妹自然都是一般的,如今琮弟与我兴趣相投,我自然就同他玩的多些,心里可没分过亲疏,如此凤姐姐可不就是说差了嘛。” 贾母听了呵呵大笑,慈爱的说道:“宝玉这次说的不错,我们都是一大家人,所以每年的今天才会聚在一起祭拜先祖,凤丫头到底还是小气了一些;你啊,爱与兄弟姊妹那个玩就与那个兄弟姊妹玩。” 得了贾母的支持,贾宝玉得意的回望着王熙凤,扬眉不止。 王熙凤一跺脚,故意自贬道:“好好好,就算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其实我早就说过我是个口笨嘴拙的,不会讨老祖宗欢喜不说,这一上来就又把我们的小爷给得罪了。” 周围众人听了大笑,尤氏笑道:“就你平日里牙尖嘴利的,不知道只在我等面前逞威风也就罢了,宝兄弟可是读书识理之人,这下知道自己的胡搅蛮缠不管用了。” 如此一说,大家笑的更欢了。 贾琮立在一旁笑看着几人逗趣,心中暗叹这豪门内宅之中能出头的果然都是非常之人,一番逗趣却都不着痕迹的抬高着贾宝玉,这让贾母如何能不欢喜。 好不容易待大家的笑声渐停,贾琮这才寻了机会上前先拜见了贾母。 贾母此时心情不错,微笑着让贾琮起了身,说道:“听说前一段时间你在外面弄了个茶楼,还写了两个风评不错的话本,宝玉拿回来了一个叫做什么《搜神记》的念给我听,虽说里面那些荒诞故事我不是很喜欢,但是既然宝玉和外面那么多人都喜欢,想来也是好的;对了,听说还有另外一本,不如今天就让你来当一回说书先生给我们说说。” 贾琮一听顿时吓了一跳,这鹿鼎记里好些情节还真不好与这些妇人说,那可是爷们的YY神书,所以就算勉强说了,相信也讨不了贾母等人的欢心。 想到这里,贾琮于是回答道:“不敢瞒着老祖宗,老祖宗愿意听孙儿说书原本是孙儿的荣耀,只是另一本《鹿鼎记》的故事更加粗俗不堪,只恐污了老祖宗与太太们的耳朵;再则年祭在即,说那话本时间也不够,不如就由孙子讲个笑话给老祖宗逗闷如何?” 贾母听了觉着不错,就准了贾琮说笑话。 只见贾琮略作思考,然后说道:“前朝有一个秀才,自以为满腹经纶,诗词歌赋无所不能。有一年秀才所在之地时值大旱,于是县令下令筑高台祈雨,命秀才作诗一首,以记此盛况。秀才作诗曰:县令祈雨泽,万民感恩德,昨夜推窗看,见月! 祈雨失败,县令大怒,将秀才发配边疆。临行之前,秀才瞎了一只眼的老舅前来相送,秀才有感而发:发配到边疆,见舅如见娘;舅甥齐泪下,三行。 到了边疆配所,配所主官最爱能作诗之人,于是指着夫人命秀才作诗一首,秀才张口就来:环佩叮当响,夫人出后堂,三寸小金莲,横量。配所主官听了恼羞成怒,又给秀才吃了一顿板子。” 一个笑话,三首歪诗,惹得贾母往下乐成一片。 贾宝玉乐歪在贾母的怀里,岔着气说道:“琮哥儿就会杜撰,一个秀才如何就做出那点子水平的诗来,只怕是庄家田汉作的打油歪诗还差不多。” “宝兄弟说的对,作那些几句也算秀才,岂不是我这水平也同秀才差不多的了~”王熙凤总是不甘寂寞。 贾琮听了倒也不以为意,微笑道:“哪有那许多考究,只不过说来博大家乐一乐罢了。” “我倒觉得十五叔说的挺好的,先是求雨推窗见月,接着与瞎舅泪眼三行,最后最为好笑,不直接说人肥胖,却说人三寸金莲横量~仓促而作,就能如此诙谐,十五叔果然真真不愧是能成书之人。”接口说这话的却是那贾琮不认识的美丽女子。 贾琮略敢诧异,联想到她称呼自己为叔,心中有了思量,于是扭头细看,果然只见这女子美的惊艳无比,与王熙凤站在一块更有三分别样的风.流。 “她是蓉哥儿媳妇,想来你还没见过。”邢夫人最近得了贾赦的交代,所以对贾琮的态度改观了不少,这时看见贾琮发愣,开口介绍了一句。 听见果然是秦可卿,贾琮回过神来笑道:“你为何与别人不同,偏偏叫我做十五叔?” 秦可卿嫣然一笑,回答:“若是叫三叔,我们府里三叔也忒多了一些;再则,如今满京都谁不知道贾十五郎大名,所以我倒觉得叫十五叔更配一些。” 贾琮看着如今十五六岁花儿般娇艳的秦可卿,心想按照原著中的轨迹,只怕不出一两年就要香消玉损。 对于秦可卿的死,后世红迷褒贬不一,但是绝多数人还是更加同情秦可卿的悲惨,痛恨贾珍的无耻,和贾蓉的懦弱! 就在贾琮胡思乱想之际,贾母身边的贾宝玉听了秦可卿的话,兀然站了起来拍手称赞道:“这话说的极是,十五郎名扬京都,反正我以后就叫琮哥儿十五郎了。” 第18章 龌蹉 贾琮说完笑话,大家又说笑了一回,然后年祭的吉时将至,贾政贾赦一起来请贾母。 到了吉时,贾母立于宗族祠堂最前方,余者凡从文旁之名者,贾敬为首;下则从玉者,贾珍为首;再下从草头者,贾蓉为首;俟贾母拈香祷告下拜,众人方一齐跪下叩拜。 贾琮站在玉字辈贾宝玉的身后,随着众人一起手拿三柱香三跪九叩,随着宗族祠堂里的香烟渺渺,贾琮仿佛对自己贾氏子弟的身份也多了几分认同。 待礼成,贾母就转到内室去坐,宝玉本就不喜乱哄哄的人多,拉着贾琮又跟了进去。 稍时,尤氏又立即给贾母奉上了贾母爱吃的茶水老君眉,贾琮沾光也喝了一杯,觉着果然比自己茶楼里的所有茶叶都要好些,心中暗想日后还得找个机会弄个好茶的门路。 大家又闲话了两三句,贾母乏了要回,鸳鸯便命看轿,王熙凤忙上去挽起来。 尤氏笑道:“已经预备下老太太的晚饭,今年就赏些体面用过饭再过去,果然我们就不及凤丫头不成?” 王熙凤搀着贾母笑道:“你倒是会要体面,老祖宗我们偏偏不给。” 贾母笑道:“你这里供着祖宗,忙的什么似的,那里搁得住我闹。况且每年我不吃,你们也要送去的。不如还送了去,我吃不了留着明儿再吃,岂不多吃些。” 说的众人都笑了,相送贾母至外面暖阁前上了轿,浩浩荡荡回荣国府这边。 贾琮这次托了宝玉的福,也跟着混上了一顶青布小轿跟宝玉一同乘坐,如今二人年纪尚小,所以同坐也不嫌挤。 第一次坐轿子难免觉着新鲜,只不过还不等贾琮过瘾,临出宁国府大门时,突然有一下人前来传贾珍的话给宝玉和贾琮,只说贾珍稍后便至,请宝玉与贾琮稍后片刻。 二人不知贾珍还有何事交代,于是就落了轿暂候着。 果然不多时贾珍就行了出来,上来就说道:“老太太年纪大乏了回去也就罢了,二位贤弟如何也不多坐一会子就走,如此岂不是我这做大哥的不是了。” 贾宝玉笑道:“珍大哥说的哪里话,今儿大哥哥这边必然忙乱,你是知道我不惯这些人多的场面,还是改日再来大哥哥这边玩就是了。” 贾琮也道:“宝二哥说的不错,我们在珍大哥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尽添乱了,今日还是先回去,过一两日再来给珍大哥拜年。” 然而贾珍却执意相邀:“二位贤弟说的哪里话,这满府里也就是我等兄弟最亲热,今儿我那戏班还排了一出新戏,不如我们高乐一回,也请二位贤弟斧正一二。” 不待二人说话,贾珍继续说道:“知道宝兄弟不喜人多,我单独安排了一阁楼,位置绝佳又无外人来打扰,如此岂不是好?”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如何还能推辞,纵然贾琮推测贾珍可能另有所图,但是抹不开情面还是与贾宝玉一块答应了下来。 当下派了人去告知贾母一声,然后由贾珍引路,三人来到一座精致的阁楼之中。 这座阁楼位置果然不错,开窗正好可以看见戏台,只见阁楼里空无一人,显然就是专为二人设置。 三人入座,戏台上也开始唱起戏来,贾珍又刻意安排了适合二人年纪喝的果酒,然后频频举杯相邀,说起闲文趣事来。 贾宝玉原本就爱戏曲,如今既能听曲看戏,还能喝酒玩笑,在贾珍刻意的迎奉之下,不由的就酒到杯干。 “宝二哥,若你这般喝法,只怕果酒也要醉的。”贾琮好心劝道。 然而贾宝玉来了兴致,身边又无让他惧怕的人,当下哪里肯依:“十五郎看不起人吗?这果酒我自幼就喝惯了,哪里就会醉,难得珍大哥盛情款待,扭扭捏捏岂不扫兴,来,我们同干了这杯!” 旁边贾珍笑着举杯,道:“宝玉说的好,喝酒就当尽兴,就算醉了也没事,府里面我会去说,今日二位贤弟只管在我这儿高乐一回!琮弟,两个哥哥都举杯了,你做兄弟的切勿扫兴啊。” 到此时贾琮算是看出来了,今儿贾珍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怕想灌醉自己与贾宝玉定是必有所图。贾宝玉乃是真正的贵公子,贾母的心肝宝贝,无论如何贾珍也不敢胡乱打主意的;如此一想,贾琮立刻就推断出贾珍今日的目标定是自己了。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贾珍既然刻意劝酒,但是贾琮也不会怕他,这区区果酒最多只有后世啤酒的酒精度,刚才贾琮喝了几杯已经知道,如今自己这具小小的身体解酒的速度只怕比后世还要强些。 如此贾琮索性也不再劝,举起酒杯与二人一干而尽。 “好,痛快,再满上!”贾珍仿佛非常高兴。 服侍的丫鬟听了连忙上前斟酒,斟到贾宝玉酒杯时,却不防贾宝玉看着戏文高兴突然站起,手臂意外碰上了丫鬟手上的酒壶,酒壶虽未被碰掉在地上,却把贾宝玉的衣服撒了些酒水。 “对不起,对不起宝二爷,都怪奴婢没有看见~”宁国府贾珍对待下人比较严厉,丫鬟惶恐着连忙掏出手绢为贾宝玉擦拭。 “蠢才,真是笨手笨脚的,一点子小事也做不好,我留你这样吃闲饭的奴才何用,明儿统统给你们打发了!”贾珍怒骂。 贾珍发怒,屋子里的三个服侍的丫鬟吓得急急跪倒在地。 倒是贾宝玉对女孩子一向宽容,当下不以为意的对着贾珍笑道:“原也不怪这位姐姐,要怪就怪我突然站起,只不过是撒了几滴酒水在衣服上,并不碍事的,珍大哥还请饶了这位姐姐。” “哼,还不多谢二爷给你求情。”贾珍知道宝玉的心性,顺势就卖了一个情面。 跪在地上的三个丫鬟立即齐齐的给贾宝玉磕了一个头,口中谢道:“多谢宝二爷,多谢宝二爷。” 有了这个插曲,酒兴也算是坏了一半,却只听贾珍喝骂道:“都滚出去,看看蓉哥儿在哪里,问问他知不知道他老子在与他两位叔叔喝酒,平日里我就是这样教他礼数的吗!” 丫鬟退下,不多时贾蓉就带着秦可卿急急的赶了过来。 贾珍看见贾蓉就破口大骂:“不知礼数的东西,只知道自己四处闲逛,半点眼色劲也没有,还不快过来敬你两位叔叔一杯。” 贾蓉心里嘀咕:不是你交代不让人打扰,再说自己又哪里闲逛了,外面那么多来人来客还不是我在招待。但是嘴里却不敢反驳半句,迅速的弓着腰把酒桌上的酒全部倒满,然后举杯敬宝玉与贾琮道:“二位叔叔勿怪,蓉儿敬二位叔叔一杯。” 说实话,其实贾蓉相貌生的不错,唇红齿白,标准的一个贵二代,只不过配上他那卑微懦弱的表情神态,看着就平白多了几分猥琐不堪。 贾宝玉与贾琮自然不会刻意刁难,都满饮了杯中之酒。 只不过几人都还未放下酒杯,就听见贾珍继续骂道:“看你那畏畏缩缩的模样,哪有半点我们大户人家公子哥的样子,我也懒得管你了,眼不见心不烦,你还是快滚,让你媳妇在这里给你两位叔叔斟酒夹菜。” 贾蓉不敢反驳,颜色复杂的偷偷看了秦可卿一眼,对着三人作了一揖之后无声而退。 秦可卿看着自己的丈夫仿若三岁小孩一般被呼来骂去,成亲近一年她对此情景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再联想到贾蓉身为自己的夫君,成亲当日就醉的人事不知~接下来的日子,平日里人前装装样子,独处时却不敢对自己稍有亲近,甚至多是夜不归宿······反倒是自己的公公却对自己嘘寒问暖~这样的司马昭之心,秦可卿心中虽苦,但是她一个柔弱女子嫁入豪门又能怎样? 甚至有时秦可卿还会想:这样的日子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多久?若是公公忍不住对自己用强又当如何······ 秦可卿脑子里翻腾覆海,脸上却神情不变,微笑着为贾珍宝玉贾琮三人斟酒。 第19章 酒 宁国府中,戏台上,花旦飚着高腔,武生在卖力翻滚;而阁楼之内,秦可卿在斟酒,贾珍宝玉贾琮三兄弟在推杯换盏。 只不过此时贾宝玉已经是醉眼朦胧,摇摇欲醉。 一旁斟酒服侍的秦可卿劝了一句:“宝二叔只怕不能再喝了。” 只不过醉酒之人哪有肯听劝的,秦可卿好心这一劝,贾宝玉反倒更加逞强起来,又喝了两三杯之后,贾宝玉终于把自己成功醉倒在桌子上。 “老爷,宝二叔醉了如何是好?”秦可卿问道。 贾珍笑答道:“不料宝兄弟这就醉了,却也无妨,叫人扶下去躺着,好生照顾,若醒来再送回去,若未醒,明日醒了再送不迟,别忘了着人过去给老太太说一声也就罢了。” 秦可卿听了,一一按照交代让丫鬟们办理,待丫鬟们扶走贾宝玉之后,贾琮也站了起来请辞。 却只见贾珍笑笑说道:“琮弟何必急于回去,看琮弟神态就知道是善饮的,不如我们再饮几杯。” 不待贾琮反对,贾珍又转头对着秦可卿说道:“二人不成席,你也坐下给我们斟酒,一同喝上几杯。” 秦可卿无奈只得坐下,先斟了酒,然后举杯说道:“老爷有命,媳妇不敢不听从,只不过媳妇酒量浅,唯恐失态,只能敬老爷与十五叔一杯,还请老爷与十五叔多多担待。” 说完之后,秦可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红晕立刻就上了脸颊,更显的娇艳欲滴。 贾珍看着秦可卿心中垂涎三尺,恨不能扑上去就地正法,好歹还记得有贾琮这个外人在场,当下强行压下邪念,故作爽朗笑道:“琮弟你看如何,蓉儿媳妇都巾帼不让须眉,琮弟还要再推辞吗?” 贾琮推辞不得,当即又坐下跟着喝了一杯。 之后贾珍仿若更来了兴致,哪管秦可卿早说过不善饮酒只敬一杯,连连使用宁国府家长的权威,迫的秦可卿又连干了几杯,当然最后也少不了要贾琮同饮。 果酒的酒精度数低,贾琮多喝几杯倒是无所谓,只可怜秦可卿一个柔弱女子这般急饮,顷刻间脸颊已经是红云密布。 贾琮不知贾珍往日里是怎样在宁国府中称王称霸的,但是今日自己在场,终究还是看不过名列十二钗的绝世美女被这样灌酒,当下就站了起来,举杯说道:“珍大哥,今日我等兄弟喝酒尽兴就好,我看蓉儿媳妇也已不胜酒力,不如就让她先回去休息,我们接着再喝个痛快。” 贾珍不防贾琮会突然有这样一说,凝迟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如此也好,一时倒忘了蓉儿媳妇不胜酒力,就依琮弟,蓉儿媳妇不要再喝,就在一旁斟酒服侍。” 秦可卿听了感激的看了贾琮一眼,勉强笑道:“是媳妇酒力太差,就给老爷与十五叔斟酒赔罪。” “且慢!”只听贾琮又说道:“今日既然舍命陪珍大哥尽兴,这果酒终究少了些酒兴,不如换过酒来。” 秦可卿听了稍有迟疑,就听见贾珍笑道:“琮弟爽快,我正觉得这果酒不烈,来人,换宫里赐下的桑落酒~!” 唯恐贾珍发怒,下人们很快换了酒来,秦可卿分别给二人倒上一杯。 贾琮端起轻闻,顿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再看酒质清澈明亮,遥敬贾珍之后,贾琮一饮而尽,只觉清香纯正、酒体醇厚、入口绵甜、回味较长、余香较浓,大致估计有38度左右,果然不愧是皇家御赐的上乘白酒,比后世著名品牌的勾兑酒不知好过凡几。 一杯下肚,贾琮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己后世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两句诗来,嘴里不自觉的就吟诵了出来:“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 贾珍虽不懂诗,但是也能听出贾琮吟诵这两句诗与自己刚命人拿来桑落酒的契合,当下赞道:“果然不愧是我贾府十五郎,这好诗张口就来,将来十五郎之名必定能传扬天下,想来先前宝玉一直称琮弟为十五弟,必然是为此缘故,如此大哥我也从善如流,以后同称琮弟为十五弟了。” 说完之后,贾珍也把杯中桑落酒一饮而尽。 倒是秦可卿再次偷偷打量着贾琮,原先只闻得贾琮的奇遇,大难不死之后顷刻顿悟,不仅接人待物大方妥当,更兼文才一日千里,如今两本话本让贾十五郎之名在京都之中家喻户晓,此刻又亲眼所见贾珍待之格外不同,贾蓉与之相比仿佛云泥之别,所以再看贾琮那小小的身板,倒让秦可卿觉着有那么些卓尔不凡的感觉了。 就在秦可卿走神之际,耳中又听得贾珍说道:“十五弟,恕不相瞒,今日与十五弟痛饮才知十五弟的才情,大哥有一事相求,还望十五弟应允。” 贾琮虽说喝了不少酒,但是脑子还很清醒,心知今日的肉戏来了,嘴里说道:“珍大哥说的哪里话,大哥执掌宁国府,而琮尚一事无成,如何当的起珍大哥一个求字。” 只见贾珍苦笑道:“外人只看见我们大家豪门的风光,谁又知道这些多不过是硬撑场面罢了,就说今年,府里十来处庄子一起上供,折合现银拢共也只收了三四千两银子,这点子银子要养活府里这么多人,还有各处打点,人情来往,如何够使得?这担子如今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也没个人去说说。” 说到这里,贾珍干了杯中酒,继续说道:“虽说京城里还有些买卖,但是一年下来盈利不多,亏损之处却又不少,若不是祖宗替我们这些不肖子孙还留了些好东西,只怕我这边府上连脸面也要保不住了。” “珍大哥为我贾氏一族未雨绸缪之心让人敬佩,奈何小弟年纪太小却是爱莫能助~” 只要是看过红楼之人,谁不知道贾珍只是个一味高乐,吃酒赌钱玩女人的败家玩意!连自己儿媳妇都要霸占的人,如今倒假惺惺说起贾氏一族的未来,岂不是令人发笑。 但是此刻贾琮看了他的煽情表演,心里虽然腻味,嘴里却还不得不恭维两句。 然而却只见贾珍立刻打蛇随棍说道:“有志岂在年高,十五弟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所以还请看在本是同根生的份上,指教大哥一二。” 其实贾琮知道,贾珍是眼见茗月轩茶楼火爆,他自己却分不到一杯羹,所以终究是不肯死心! 贾琮有心置之不理,但是又想自己的目标乃是金榜题名,有个举人进士之内的身份,从而挣得在这封建社会逍遥生活的最低保障,如此一来,适当的施舍贾珍这样的小人一点蝇头小利,或许还能收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想到这里,贾琮于是说道:“珍大哥既如此说,小弟就把一点不成器的想法说说,若是说的不对,珍大哥就当是小弟酒后胡说。” “十五弟请说,大哥我洗耳恭听。”贾珍听见贾琮松口,当下大喜。 贾琮道:“大哥知道如今我城南的茶楼茗月轩办的还不错,我是这样想的,大哥若是有兴趣我们就合作,在城东城西城北分别再开一家茶楼,年后我还有个新话本很快能写出来,到时候四家茶楼同时开说新话本,若是其它茶楼敢跟风相信珍大哥也有的是手段应对,如此一来,打出名声之后,虽挣不了大钱,但是一年几千两银子还是有的,珍大哥以为如何?” 贾珍今日正事不做,费心费力陪宝玉与贾琮两个半大童子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看好贾琮的茶楼生意想要插一手吗! 如今贾琮已经同意合作,而且开口就是三家分店,贾珍岂有退缩之理。 “十五弟爽快,有了十五弟源源不断的新话本,而且不是大哥吹牛,我们合作以后,真有不开眼的想吃现成,到时再让他瞧瞧你珍大哥的手段,十五弟只管说如何合作就好。” 面对贾珍的热情,却只见贾琮微微摆手,说道:“好叫珍大哥知道,一家茗月轩就够小弟忙乱的了,在说小弟还要写话本,将来还要进学读书,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经商,所以如何合作你还是与我家老爷商量,若抛下他只怕我什么也做不成,到时我只以新话本入股,具体多少具体再定,珍大哥以为如何?” 贾珍虽有独吞之心,但是贾琮此刻把贾赦推了出来却也是事实,贾珍虽然看不上贾赦,但是谁叫贾赦能生了一个好儿子呢。 想到这里,贾珍当即笑道:“就如十五弟之意,之后我会与叔父大人去具体商议,到时定不会忘了十五弟的好处就是了,如今正事谈完,我们兄弟再干一杯,预祝合作愉快。” 贾珍要喝酒贾琮自然奉陪到底,在秦可卿的惊讶中,贾琮以七八岁的年纪,竟然放到了酒精考验的贾珍。 “十五叔果然海量,如今我家老爷已经醉倒,叔叔还喝吗?”秦可卿说话举止之间媚态天成。 贾琮摆了摆手,说道:“凡事过量必然伤身,酒就罢了,今日能得你亲手斟酒服侍,我这且也有一首诗要送给你。”然后也不顾秦可卿疑云未定,当即诵道:“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秦氏,你还请好自为之。” 秦可卿先前还以为贾琮是喝多酒了也与贾珍一样,不顾辈分说些浑话来撩拨自己,如今一听,虽前两句全是情字,但是再结合后两句,还有最后的好自为之来看,仿佛倒是在规劝提醒自己什么? “十五叔,有话还请明言。”自己的苦恼自己知道,秦可卿立即追问。 却只见贾琮摇了摇头,神情严重的说了一句:“每个人能保护自己的其实唯有自己。” 说完这一句,贾琮不再管秦可卿的反应,而是高喊一声:“外面伺候的人进来,你们大爷醉了,好生服侍着~” 待外面的丫鬟进来之后,贾琮毅然转身离开了这间阁楼。 第20章 年 贾琮喝了酒,一时兴起就把红楼梦中关于秦可卿的判词说给了秦可卿听。 然而临别时贾琮又想着秦可卿出事可能就是这一两年之内的事,有心相助,奈何无论身份还是年纪都只能有心无力,所以最后贾琮才会画蛇添足般说了句:能救自己的唯有自己。以求仁至义尽。 且不管秦可卿回房后如何费尽心思猜测贾琮话中之意,也不说因为贾宝玉醉酒,被王夫人知道后如何埋怨贾珍与贾琮。 第二日乃是大年三十,贾琮还在美梦与秦可卿相会,就再要快亲上小嘴的时候,却被小红秋雨两个小丫头无情的摇醒。 “既然不用上学又不用上班,天还未大亮,你们催我干嘛?”被坏了春·梦,加上还有些起床气,所以贾琮说话语气并不是太好。 然而经过了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两个小丫头显然已经摸透了贾琮的脾气,不仅不怕反而不依不饶,只听秋雨说道:“三爷您倒是好睡,今儿可是大年三十,仔细老太太那儿去迟了可没我们好处。” 一旁小红立即附和:“就是,听说昨儿因为宝二爷醉酒的事,二太太就大发雷霆,虽说二太太不大管我们这边,但我们也没来由要去自己讨不自在。” 贾琮知道自己是睡不成了,嘀咕了一句:“二太太要怪也是怪珍大哥,与我有何相干…”然后还是只得起身,任由两丫鬟帮着穿衣洗簌。 待贾琮来到贾母这边,只见宁荣两府的嫡系子弟基本上已经都来了。 贾琮先给贾赦贾政见了礼,左右一看却不见贾宝玉到来,心想难道昨儿白天的酒,贾宝玉竟醉到如今还未醒不成。 趁着贾母未起身还有点时间,贾琮就来到贾赦身边小声把与贾珍合作的事大致一说。 贾赦边听眼睛越亮,最后忍不住打岔道:“竟能如此来银子,你为何不与我先说,我们父子自己做又何须让珍哥儿插一手。” 贾琮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贾赦的贪婪,奈何对方是自己老子,于是还得耐心解释道:“这开店做买卖不仅只要有本金和人脉,还需花费很多心思去管理,开春之后儿子还要读书,老爷您只爱古董只怕也没心思操心这茶楼买卖,如今把珍大哥拉进来更好,甚至他要监管也行,我们只要管理好账目,然后坐等红利岂不是美事。” 贾赦听了捻着胡须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悠悠说道:“琮儿,我看你这脑袋经过那次的事后还真开窍了,有没有想过出来帮我分忧分忧,以前你不是也不喜欢读书的嘛。” 贾琮一听吓了一大跳,这绕来绕去最后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要是真按照贾赦的话,贾琮不读书出来给贾赦捞银子,纵然一时能受宠于贾赦,但是这辈子贾琮也就别再想有出头之日了。 这个时代若是空有巨量的银子,而没有相应的社会地位,那就如同三岁顽童手捧金砖穿街过市,等待自己的一定是财失人亡的下场。 贾琮深知自己这个荣国府庶子身份的尴尬,所以才早早的给自己定下了科举之路,如今岂能自断前程! “老爷明鉴,儿子如今虽说有些小聪明,但是这些小聪明总有用尽之时,到时自己一事无成事小,污了老爷的名声就是儿子的大不孝了。” 说完这一句,贾琮先左右一看,然后才更小声的说道:“儿子让珍大哥出面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如今我们与二叔还未分家,只儿子城南一家小买卖也就罢了,这再连开三家,二房岂能不眼红,到时候二太太再去老太太那里吹吹风,以老太太的偏心,我们最后还不是要为他人做嫁衣!而拉上珍大哥就不同了,二房以老太太辖制我们,难道还能辖制到东府珍大哥不成?” 听了贾琮这一大堆话,最后贾赦终于被说服,无论如何让二房得利的事贾赦都是要杜绝的! “好,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如何能有这许多心思,这次就依你,之后我也会与珍哥儿去商议细节,你还想再读几年书也可以,但是有一点你却不能跟你琏二哥学,你知道是哪一点吗?” 糊弄住了贾赦,终于让贾琮心中悄悄舒了一口大气,看着贾赦心情还不错,贾琮也随意回了一句:“其实老爷也用不着刻意叮嘱,只要老爷不要再给儿子娶一个王家媳妇不就行了~” 贾赦一听,刚喝了一口的茶“噗”的喷了出来,然后笑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如今长了些本事,竟敢编排起我来~屁大点的小人儿,竟还好意思说起媳妇,倒也不会害臊······” 就在这时,贾宝玉与王熙凤一起走了进来,正好看见贾赦贾琮两父子仿佛有说有笑的样子,贾宝玉倒没什么感觉,然而王熙凤的心里却顿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二人先给贾赦贾政见了礼,贾政黑着脸训了宝玉一句:“以后再敢贪杯,看我怎么收拾你!”终究因为今儿过年,倒也不再往下深究。 另一旁贾赦看见自己儿媳妇与宝玉一起进来,心里顿时也老大不自在,倒不是疑心王熙凤不守妇道,毕竟宝玉如今年纪在那儿,让贾赦不自在的是自己儿媳妇公然心向二房,却又把自己置于何地! “一旁候着。”贾赦不耐烦的挥挥手。 王熙凤退下,冷眼瞧着站在贾赦身边的贾琮,心里忍不住想道:今日乃大年三十,自家二爷却远在扬州不通音讯,也不知道独自在外过年如何凄惶;自从自己嫁入荣国府以来,二爷为这一大家子在外奔波,一年也难得几个月着家,而自己费尽心思才讨得老太太欢心,如今姑姑又把掌握内宅的大权交给自己,纵然操心也算是值得;原以为二爷乃是大老爷嫡子,就算大老爷对二爷和自己亲近二房有些怨言,但是也不足为虑,如今看来也不尽然,昔日那上不了台面的泥猴子,如今倒成了孙猴子了。 大家在这花厅之中又等了一会儿,贾母终于起身洗漱完毕走了出来,笑道:“一年价难为你们,不行礼罢。” 只见大家以贾赦贾政为首,按照辈分年龄一次排列站好,一面男一起,女一起,一起一起俱行过了礼。 贾母笑呵呵的虚扶起众人,然后散押岁钱、荷包、金银锞,最后摆上合欢宴来,荣国府又是一个团圆年。 第21章 作画 过年是孩童们最快乐的时候,新衣,美食,红包······还有就算闯祸,也不会被大人过份的打骂。 然而,此时贾琮只感到自己来到红楼世界过的第一个年只有无聊。 自从初一开始,宁荣两府就如同赶集一般,前来拜年请安的一波接着一波。 贾琮被贾赦强迫去应酬了几次,场面无聊透顶,于是立即就以赶写新话本之名,无论如何也不去了。 然而呆在自己的小院里,屋外是寒风凛冽,这日又下起了沙沙的小雨,贾琮在书房内一笔一划的写着新话本,手冻僵了就放下笔用手炉暖暖。 如此写了一个时辰,贾琮终究还是窝不住走出了书房,却只见身穿着粉色襦裙的小红坐在门口练习刺绣,秋雨却在一旁不时指手画脚,两个小丫头显然没发觉贾琮出来了,叽叽喳喳不时发出几句欢快的笑声。 两个小丫鬟的天真烂漫,让贾琮忽然感觉这一切又都是这样的美好,这不就是自己梦中向往的红楼生活吗?贾琮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把眼前这幅美景画下来。 贾琮自然不会毛笔作画,但是后世的贾琮除了对下棋有兴趣之外,还比较擅长的就是素描画,而之所以擅长素描画,那就要从贾琮后世那美术专业的初恋女友说起了,只不过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所以不提也罢。 而小红与秋雨听见自家三爷要给自己画像,顿时兴奋的不得了,当下刺绣也不做了,拉着手跑回自己屋里去换上最好看的衣服。 贾琮看着二女迫不及待的样子摇了摇头,然后开始准备画素描的用具:上好的宣纸自己书房里有的是,但是炭条与画板就没有了。 只不过这区区小事也难贾琮,如今京都之中就有不少西方的传教士,于是贾琮就让小铁拿了银子去蕃坊询问购买,果然不多时就给买来了。 架好画板,贾琮一边用小刀削着炭条,一面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这样可以让自己的注意力更加集中,毕竟绘画是一件需要专注的事,任何分心都可能会导致画作的瑕疵。 待贾琮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然后吩咐小红秋雨从新摆上刚才小红刺绣,秋雨围观的姿势,这才开始作起素描画来。 自从来到红楼世界后,贾琮先是适应自己的身份,熟悉了自己庶子身份后,贾琮又忙着集赞自己的小金库,时隔几个月在这红楼世界再画笔,却不知道还能发挥多少功力? 多想无益,贾琮手中的碳条开始在宣纸上构造线条,也不知为何,贾琮画下第一条线条,就能感觉到自己今天的手感很好,难道是因为现在的心境比前世更适合作画了? 接下来贾琮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果然没有错,无论是整体还是局部的构图,过程都十分的顺利,对明暗的把握也是得心应手,不出意外最后定能得出一张超出贾琮往日水准的素描画。 由于作画过程得心应手,所以贾琮作画的速度很快。 一个时辰之后,一张二女刺绣图就已经栩栩如生的出现在画纸上。 “哇~,这,这画的好像真是我们呢~”秋雨双手捧着完成了素描画惊叹。 凑在她身边的小红也是同样惊叹的表情:“三爷画的真好看,只是画里的人真是我们吗?我们哪有画的好看~” 两个小丫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素描画,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嘴巴更是震惊的一直没有合拢。 其实这也不怪两个小丫头惊讶,只因为贾琮画的素描十分写实,无论是人物表情还是衣着服饰,全比如今的毛笔画作要细腻精致许多,看起来整个人物像是凸出在画纸上,极有立体感,第一次见到这种画法的两个小丫头,自然会被震惊的一塌糊涂。 “当然是我们最漂亮的秋雨小红了,难道你们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吗,还是在说三爷我画的一点也不像!”贾琮也十分满意自己这幅刚出炉的作品,要知道如今这素描画不敢说第一无二,但是绝对还是极为少见的。 贾琮能够预感,若自己把这种画技传扬出去,到时就靠这给达官贵人画像,自己也能够在这红楼世界混的风生水起。 当然,纵然拥有如今少见的素描画技能,但是贾琮也不会专心去做一个画师,科举改变命运才是贾琮在这个世界的立足之本,只不过如今贾琮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攉,绘画也是君子六艺之一,刷名声的有一大利器,闲暇时还要多练练,倒是不能就此搁置了这份技能。 就在贾琮神游天外的时候,不想小红与秋雨这两个小丫头却在为这幅独一无二的二女刺绣图苦恼不已,要知道如今二女同吃同住,感情自然很好,然而这刺绣图却只有一副,而画中二人俱在,那这画该让谁来保管呢? “三爷,您可不可以把这副画再画一张,最好是再画一张一模一样的。”秋雨满怀希望的盯着贾琮问道。 贾琮虽不知秋雨为何有此求,但是看着二人都对这素描画爱不释手的样子,心里倒也能猜上几分,然而画画最是讲究意境,再临摹一副自然不是不可,但却最多只能做到形似,绝不会再有第一幅那种少女天真活泼的传神意境。 “世上哪能有一模一样的画,你们还当这作画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吗?”贾琮笑着拒绝道。 不过小红与秋雨倒不觉得贾琮是在敷衍自己,在她们看来,能画出这样漂亮的画作已经是极难之事了,倒是自己二人不知天高地厚贪得无厌了。 “那三爷您把这幅画送给我们哪一个?”小红倒是聪明,把问题踢到贾琮身上,无论贾琮把画给了谁,也不会影响两个小姐妹之间的感情。 贾琮如何能不知道小红的心思,只不过自己同样单给谁都不好,想了想之后笑道:“依我看不如这样,这幅画你们就把它粘在你们的屋子里面,日后我再给你们每人单独再画一副,如此可好?” 听了这个提议,小红与秋雨立时雀跃了起来:“如此最好,我们要让小铁去外面帮这副画装裱起来,然后就挂在我们的屋子里,让其它园子里的小蹄子们看见了羡慕死她们。” 秋雨接着又哀求道:“三爷,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您今天就给我们各自再画一副如何?” 贾琮笑着轻点了一下秋雨的额头,说道:“刚说了这作画不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你现在要我立即再给你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画的不漂亮你可不要怪我。” 秋雨立即吓的摇头道:“那,那就算了,三爷先歇着,多歇息几天再画我也能等,一定要画的像今天这幅一样的好看才行。” “不行,三爷偏要给你画一副丑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缠腻我。” “好三爷,您不能这样啊,大不了以后我都听您的还不行吗?”······ 就在贾琮与自己丫鬟玩笑逗趣之际,突然有人来到了自己这个小院。 贾琮转头一看,却见是贾赦院里的丫鬟,于是笑问道:“姐姐来我这是来玩,还是有事?” 丫鬟回答道:“三爷的嘴可真甜,我是来传老爷的话,老爷让三爷你元宵节那日不要出去,老爷要带着三爷去参加一个文会。 第22章 元宵 得知贾赦正月十五元宵节要带自己去参加文会,贾琮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丫鬟传错话了,以贾赦的平生喜好,带自己去喝花酒,参加无遮无拦大会还差不多! 但是贾琮立即又想到如今自己貌是贾赦的儿子,去那些成人场面必是不会带着自己的!如此说来,正月十五元宵节贾赦要带自己去参加文会极有可能是真的了。 虽然不知道贾赦脑子里是那条神经又发作了,但是贾琮还是笑着谢过了前来传话的丫鬟,并让小红塞了她几钱银子,令前来传话的丫鬟笑嘻嘻的回去了。 只不过到了正月十四日,贾赦却又让丫鬟来唤贾琮去书房见他。 “姐姐可知道老爷何事唤我?”贾琮仿佛随意问道。 好在如今贾琮有了茶楼生意,身家逐渐丰厚,所以贾赦那里的大小丫鬟谁来贾琮这边跑腿都不会少了赏钱,如今问点什么倒也容易。 只听丫鬟笑道:“并不知道有何事,只不过老爷看来心情很好,所以三爷只管去就是了,想来多半也是好事。” 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倒让贾琮可以放松了一些,不一会,就跟着丫鬟来到了贾赦的书房,按规矩见了礼。 贾赦果然心情很好,看着贾琮的目光也充满了笑意。 “老爷看起来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发生,何不说出来让儿子也高兴高兴。”贾琮笑道。 贾赦如今也习惯了贾琮的早慧,再说贾琮争气他这个做老子的也有面子,想想这段时间以来贾珍那从未有过的低姿态,曾几何时他自以为是族长,又何曾真正把自己这个大叔父放在心上。 想到这些贾赦于是笑答道:“明天是元宵节,当朝大儒,官居一品文渊阁大学士孟礼孟大人的家里会举行一场元宵文会,孟大人平生最为爱才,每年举行文会一张请柬千金难求;前几天你老爷我也收到了一张请帖,知道你有科举之心,所以就想着带你去见见世面,若有幸能被孟大人高看一眼,岂不也是你的造化。” 孟礼?贾琮只觉得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然后立即就想起不正是自己合作出书那家浩然居真正的东家嘛,此次文会贾赦能够得到请柬,与自己到底有没有关系呢?按说以贾赦的文采,一位当朝大儒,官居一品的文渊阁大学士也用不着给贾赦面子。 既然想不通,贾琮就直接问道:“敢问老爷,这请柬如此难求,那老爷是每年都收到还是今年才收到呢?“ 却只见贾赦装·B不成略显尴尬,最后怒道:”好心为你谋划,你倒是会揭你老子的短,真真是不当人子!“ “老爷息怒,儿子并无冒犯之意,只不过这位孟大人与儿子合作出书的浩然居有些关联,所以才有这一问,多知道些根底,儿子届时也才好发挥不是。”贾琮解释道。 贾赦看着贾琮果然不是有心冒犯,脸色这才好些,说道:“算了,为父也不知人家孟大学士今年如何想到要发请柬给我,往年却是没有的,只不过听说今年你二叔那里同样也收到了一张请柬,可想而知宝玉到时候也定是会去的,宝玉别的不行,诗词倒是还有几分灵气,为父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要交代你几句,我无论别人如何,但文会时一定不能让宝玉压你一头,你可能做到?” 说起来贾赦也是可怜,虽说以长子的身份继承了一等将军的爵位,但是由于贾母的偏爱,却让自己的弟弟一辈子都生生的硬压一头,如今也只好把扬眉吐气的希望放在贾琮身上,宁可负于外人也不想在二房面前认输。 “老爷的话儿子记住了,只不过文会出题难测,儿子也不敢保证就嬴过宝二哥,但是为了我们大房的荣誉,儿子一定会竭尽所能的。”贾琮看过红楼原著,倒是理解贾赦的心思,只不过他虽是两世为人却也不敢把话说满,毕竟古人的智慧也不可轻辱。 贾赦听了点了点头,对于贾琮说为了大房的荣誉竭尽所能他是非常高兴的,如今嫡子贾琏娶了王家女,虽明面上还听着自己的话,但是只怕心里向着二房还要多些,如今这庶子能明辨是非倒也算是好的了。 “我虽也不常参加文会,但想来总绕不开诗词歌赋,年前你那首‘雪’就强过了宝玉一头,如今还自己能写话本,虽比不了八股时文,但是你的捷才有目共睹,今晚可事先想一些腹案,若明日用的上岂不就先了别人一头?” “我听老爷的,等会子回去就把此时节应景的诗句想一想。” 对于贾赦的建议贾琮虽只是保留态度,但是表面上还是要恭敬的,难道还能告诉贾赦自己脑中后世经典无数,无论是诗词文章,太早拿出来只怕惊骇世俗,毕竟自己十岁不到还没读几年书呢。 贾赦很满意贾琮的态度,为了贾琮能有更多的时间构思诗词,挥挥手就让贾琮回去了。 这一夜,贾琮写完每日定下的话本进度之后就呼呼大睡,半句诗词也没有想过。 第二天一大早,因为知道贾琮要参加重要的文会,所以贾琮的奶妈张嬷嬷早早的就来了,如今小红与秋雨服侍贾琮已经做的很好,张嬷嬷每日进来也只是做些洗洗刷刷的事,但是到了重要场合,张嬷嬷还是一定要亲自监督的。 收拾清爽之后,只见贾琮身穿一套天蓝锦衣,外面罩着银灰色袍子,头发被小红梳的一丝不苟,倒能算是一个俊俏少年郎。 这次不用别人叫,贾琮早早的就去了贾赦哪里请安,就在贾赦这儿用过早餐之后,由于今儿是元宵节,二人又一起去给贾母请安。 来到贾母处,正好贾政也带着宝玉刚至,贾母看见两个儿子两个孙子一起来请安心里欢喜,嘴里笑道:“常言道正月没完年没完,外面还有多少事情等着你们两个忙乱,就不用在我这儿多礼了,把宝玉还有琮哥儿留下,我们自己乐呵一天,你们自去应酬外面的事去。” 贾政笑着把要去孟府参加文会的事情解释了一遍,贾母又笑道:“那孟大人乃是当朝大儒,清流士林之中名望极高,而且向来不大与我们这些武勋家族来往,今年如何就这样突然发帖子请你们参加文会?不过这也是好事,你们就带着宝玉与琮哥儿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辞别贾母,荣国府大门外早就备好了两座马车,以及随行的下人。 于是贾赦贾琮共坐一辆,贾政贾宝玉共坐一辆,两辆马车前后出发。 这孟府也是在西城,与贾府相隔也不过是几条街,并不算太远。 贾赦贾政出门虽不算迟,但是来到孟府门外时已经是人声沸腾,吴新登上前投送请帖,随即孟府门子接过帖子,立即躬身道:“二位老爷公子里面请,我们家大公子就在前厅恭候。” 此时在前厅负责接待的是孟礼的大儿子孟杰,二十来岁年纪生的一表人才,如今已有秀才功名在身,算得上一位真正的青年才俊。 京都之中权贵之间的圈子原本就不大,所以贾孟两家虽无深交,但是主要当家之人彼此也认识,孟杰远远看见贾赦贾政父子到来,立即左右交代了两句,然后快步走来。 “恭迎二位世翁,因为今日人多,家父不能亲迎,还请二位叔翁恕罪。”孟杰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其父的熏陶下如今已能独当一面。 贾赦笑答:“世兄客气了,岂敢有劳孟大学士。” 贾政也道:“孟大人乃当世大儒,能够拜会已是三生有幸,不知孟大人如今在何处,容我等前去拜见。” 贾琮在一旁难得看见贾赦贾政如此低调,心中暗想:虽说这孟杰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才,但是谁让其父亲却是官居一品文渊阁大学士,这可不是贾赦一个一等将军的虚爵可以相比较的,更何况贾政这从五品工部员外郎了。 只听孟杰笑道:“二位世翁稍安,如今家父进宫面圣还未归,今日乃元宵佳节,所以文会安排在花园之中,今日一面赏灯游园,一面以文会友,届时家父少不了要亲自敬上二位世翁几杯。” 贾赦贾政连道不敢,表示客随主便全由孟杰安排。 与贾赦贾政寒暄了几句,孟杰又看向贾琮宝玉问道:“敢问哪位是衔玉而生的世兄,哪位又是鼎鼎大名的贾十五郎?” 第23章 梅亭 听闻孟杰问到宝玉与贾琮,贾政便指着身后的贾宝玉说道:“此乃犬子贾瑛,小名宝玉。”接着又指着贾琮说道:“此乃我大兄之子贾琮,家族中排行十五。” 当下孟杰就与贾宝玉贾琮以平辈身份见了礼,然后只听孟杰先笑着对贾宝玉说道:“恕在下唐突,衔那宝贝可否能够一观?” 不是单孟杰初见有此好奇,贾宝玉对此见怪不怪,当下从项圈上取下那玉石递与过去。 孟杰接过细细的看了,顺口念道:“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反复又把玩了几遍,之后还给贾宝玉时赞道:“在下虽不懂鉴赏,但也能看出此宝贝不是凡物,世兄还请收好。” 看完宝玉,只见孟杰又转而对着贾琮笑道:“早闻贾十五郎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才知世上竟有如此神童,以总角之龄竟能成书立传,为兄虚长岁月,如今一事无成,实在汗颜。” 贾琮自然知道孟杰说的不过是吹捧之词,话本虽易于流传,但是在这个时代文学地位最低,勉强能说是成书,但是立传却还差的远呢,于是笑答道:“孟兄繆赞了,写话本只不过是闲暇时消遣的玩意罢了,如何能与孟兄的秀才功名相比,弟有幸能参加此次文会,就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 孟杰见宝玉贾琮二人年纪虽小,但是语言清楚,谈吐有致,心中又高看了二人几分,这时又有其他人来,倒不好再深谈,于是说道:“此地待客未免太怠慢,还请二位世翁及二位世兄先往花园游玩,在下耽误片刻就来相陪,到时再好生请教。” 四人都看见孟杰正是忙的脱不开身,能单独与自己说这么多已是高看,当下由贾赦回答道:“大公子先忙着,我等先去一饱眼福。” 孟杰歉意的点了点头,挥手招来一小厮,交代道:“好生给贵客带路,若有半点不周之处,我定不饶你。” 小厮立即躬身回答:“大公子放心,小的绝不敢有半点怠慢。” 四人跟着小厮,也不用进孟府正屋,走过前院天井之后就往左走,穿过几条抄手回廊,就看见前面有一个园门,门上题有一匾,匾上题有''拙园''二字。 “四位贵人请看,前面就是我们孟家的拙园了,今日文会就安排在其中。”小厮说着,脸上藏不住的自得。 进入孟府拙园,只见其中果然不凡,琼楼玉宇,雕梁画栋,怪石假山,雅趣异常,更有那冬季开放的杜鹃,山茶,一品红,君子兰······争奇斗艳,丝毫不见寒冬的荒寂。 接着往下走,只见园中各处已有不少文士流连,而那一个个凉亭之中,更是处处都准备好了笔墨纸砚,更有俏丽丫鬟研磨斟茶,有人得了灵感,自去亭中挥毫洒墨,三五好友再品鉴一番,果然是好一场文会盛事。 不多时,贾赦贾政正好遇见几位官场同僚,交代了宝玉贾琮几句之后,就与同僚去别处清谈了。 宝玉贾琮巴不得二人快走,没有了拘束贾宝玉才恢复了往日的灵动,拉着贾琮任意而行,觉着有趣之地便请小厮讲解,然后游玩一二好不快活。 如今贾府的大观园还未修建,二府里虽也有两个园子,但是却比不上这孟府的拙园,一路游览下来,宝玉贾琮早就忘了来此的目的,诗词一句也没想到,但是小厮介绍的美景却一处也不愿意落下,这园子平日里可不是想来就来的。 这时二人来到一片梅林之前,只见这梅开的不俗,竟然不是红色却是黄色,而且面积宽广。 “这是素心蜡梅,是我们家老爷特意请人从江南一代移栽过来的,原本这梅花是在腊月开放,想来到了这里因为水土天气的原因,如今每年正月才开,只怕整个京都也没几处有。”小厮立刻介绍道。 虽看不惯这小厮夜郎自大的嘴脸,但是贾琮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拙园果然不错,就是这素心腊梅林就只得自己今日一行,于是说道:“宝二哥,我观此梅林不错,不如我们进入其中游玩,如何?” 贾宝玉回答道:“十五弟此意正和我意,回去时再采几支送给家中姐妹,今日岂不就没白来。” 听见二人要游梅林,小厮立即笑道:“这梅林中有一梅亭,就在山腰梅林之间,去那赏梅最好不过。” 二人自然不会拒绝小厮的建议,沿着石板小路穿入梅林之间,大约千步过后,果然见有一亭竖立在这梅林之间,那处山势略高,四处梅花环绕,果然是赏花最佳之地。 “十五弟快走,今日登高寻梅,到了梅亭之内十五弟何不作诗一首,方不负此情此景。”贾宝玉兴致勃然。 贾琮笑答:“宝二哥何必过谦,谁不知道宝二哥诗词最佳,弟写个白话话本倒还勉强,要论诗词,就不在宝二哥面前班门弄斧了。” 兄弟二人说着笑,很快就来到梅亭之外,却只见已现有四五个身穿文士袍的书生先在其中,其中一个手持毛笔似在写什么,其余之人都围在一旁观看。 林中安静,所以这些人也早就听见了宝玉贾琮二人的对话,此时才见进来的是两个总角少年。 当下就有一人笑道:“梅兄这最后一句构思了这般久竟还未得,不如把这桌案让与这二位小友如何?” 宝玉贾琮进入亭中就听见这句话,知道是自己兄弟刚才的话被别人听了,如今拿来挤兑这还少最后一句诗而不得的梅姓书生。 能进入这孟府文会的只怕都不是泛泛之辈,所以贾琮倒不想平白得罪人,正想解释两句,却只见那持笔书生愤然摔笔于桌案,把只写了三句诗那上好的宣纸染了一片黑墨,然后盯着宝玉贾琮怒道:“黄口总角小儿,竟然也配谈诗论词,千字文学全了吗,也敢来此口出狂言!” 宝玉贾琮二人也没有想到这书生火起这般大,自己作诗不成,别人稍一撩拨,竟然就对着自己兄弟二人发起火来。 任谁无缘无故被人迁怒,只怕都会暴跳如雷,但是贾宝玉往日在哪里不是被呵护惯了的,如今平白被骂,他竟然只能愤然指着那书生不知如何回骂。 却只见贾琮挺身走出一步,昂首吟诵道:“韦编屡绝铁砚穿,口诵手钞那计年,不是爱书即欲死,任从人笑作书颠。” 这首南宋诗人陆游的寒夜读书,说的就是读书人爱书,若是无书不如死去。如今被贾琮拿出指责刚才那书生摔笔损坏笔纸,可以说是正和适宜。 你一个读书人不爱惜读书用具,那还不如去死!贾琮要表达的正是这个意思,但是却惊的众书生目瞪口呆。 就在这梅亭之内空气凝结之际,突然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哈~不愧是名扬京城的贾十五郎,出口成诗竟说的诸位兄台哑口无言,看诸君还敢欺人年少否~” 众人扭头一看,说话间进来正是这孟府的少主孟杰,后面还跟着一群青年才俊,一时间,亭内包括那梅姓的几名书生俱都表情精彩之极。 第24章 文会 孟杰在前厅迎完此次文会的宾客,当下也进入拙园陪客。 而如贾赦贾政这般有官职在身者,自然聚作自己一个小圈子风花雪月。 孟杰虽是少东家,但是年龄的差距也难融进去,所以去告了声罪,然后就陪一些尚无官职在身书生们游园赏玩。 众书生哪里愿意跟在一群官长前辈身后挨训,如此竟慢慢都聚集在一块跟着孟杰游园。 也许是巧合,大家来到梅亭附近,正好听见了贾琮以南宋陆游之读书诗,驳的亭内几人哑口无言。 眼见梅秀才有恼羞成怒之意,孟杰身为东道主,自然要出言接过这一茬。 大家看见孟杰到来,先相互见了礼,孟杰当场又把不认识的青年才俊相互介绍了一遍。 最后才指着宝玉与贾琮说道:“这位世兄乃是荣国府衔玉而生的贾瑛贾小友,相信这桩奇事诸君也有耳闻,有此奇缘者将来必是不凡;而这位世兄真名大家或许不知,只不过贾十五郎的大名相信大家已经是耳熟能详的,同样也出自身荣国府。” 一众青年才俊初时见二人年纪小还不以为意,这时听孟杰介绍二童都出自荣国府豪门,一人衔玉而生,成为京都一时佳话;另一人凭着两个话本,如今在京都之中却已扬名。 如今二人身上虽还未有功名,但这却是年纪还小的缘故,相信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一时之间,梅亭之内众人纷纷与宝玉贾环见礼,把二人以平辈小友待之。 就连先前挑拨梅秀才动怒的姚秀才,这时也对着宝玉贾琮赔罪道:“刚才之事也是姚某孟浪,倒叫贤伯仲受了这无妄之灾,这里给二位赔个不是。” 孟杰也在一遍圆场:“今日以文会友,若不辩论,岂能知自身之不足而促进提高,相信二位贾贤弟不是没有气量之人。” 宝玉贾琮原本还对着姚秀才感官不善,如今看他倒还算坦荡,坦然道歉不失君子行径,心中的芥蒂也消散了。 “姚兄光明磊落,任谁也能听出姚兄先前不过是友人之间的戏语,只不过是某些人太过于不分青红皂白罢了。” 贾宝玉哄女孩子很有一手,但是外面的人情应酬就相对很差,或者说是不屑,所以如今倒多是贾琮再与大家交流。 姚秀才也有心结交二贾,所以冷眼看着梅秀才单站在另一边,于是小声解释道:“二位有所不知,这梅兄家学渊源,之父乃是堂堂翰林,士林清流颇有名望,梅兄又十七岁中了秀才,难免就傲气了一些,还请贤伯仲不要把刚才之事放在心上。” 贾琮回答道:“姚兄说笑了,我兄弟二人今日参加文会,就是抱着以文会友的目前来,就算偶有争执也不过是书生意气,无论辩论输赢却不会记恨于心,只不过,有些人只怕就不这么想了。” 说完这话,只见贾琮的目光似有所指,这时大家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梅秀才正冷着脸向这边走来。 原来这梅秀才被贾琮先前一顿呛,由于是自己有错在先,所以一时难以反驳;如今又见众人围绕着这贾氏二童亲热无比,倒把自己冷落一边;再加上听文那二童之一就是贾十五郎,想当初自家书店要与他合作刊印话本,没想到却被拒绝,反而与孟家的浩然居合作,这段时间把自家商铺的生意打压不小。 新仇加上旧恨,梅秀才自认惹不起孟家,难道还会惧怕一个没落的勋贵之家吗? 只见梅秀才冷脸走了过来,开口就说道:“今日乃是文会,诸位不论诗词文章,却围住二童阿谀奉承,国公府子弟又如何,读书人气节何在,在下羞与趋炎附势之徒为伍,告辞!” 众人听梅秀才出口无礼,甚至直接把在场之人比作趋炎附势之徒,顿时不忿起来,孟杰作为主人,当先喝道:“梅兄且慢!” 若真让梅秀才就这样走了出去,外面就真只当孟府文会乃是以身份论高低了,孟杰如何能让府门蒙羞,于是说道:“我孟家每年文会宗旨乃是以文会友,文会只论文章诗词佳次,不论出身高低!如今梅兄你不服,只管那文章诗词前来说话,又何必要故作清高,拿话来挤兑。” 有书生接口道:“孟兄说的不错,二位贾小友门第虽高,难道以孟兄的家世还要趋炎附势不成?还有姚季姚兄,李宇李兄,张迁张兄,更多的我就不一一指出,你说哪一位家世不能与国公府相当,难道大家都需要趋炎附势,只有你梅秀才一人有读书人风骨不成?” 这时梅秀才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开口得罪人太多,如今已成众矢之的了,只怕一个不好,还真就给家中招灾惹祸也不一定。 就在梅秀才还在计较得失之际,又有人高声道:“说得对,就算我等乃是寒门出身,但是自认也不是趋炎附势之徒,比如你姓梅的虽然是翰林之子,今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就休想这样辱人之后就走!” 能考上秀才之辈,自然不会有愚蠢之人,梅秀才这时已知自己犯了众怒,若不平息就此离去只怕日后难以收场,还不如今日事今日毕,都怪姓贾的才有此难堪,自己不好过却更不能叫他如了意。 梅秀才打定了主意,只见他先是连连作揖,然后大声说道:“诸位兄台原谅在下一时口不择言,明日在一品居,我摆酒给大家赔个不是。” 此言一出,倒叫大家不好再加以指责了,毕竟许多人都是与梅秀才旧识,如今梅秀才当众赔礼道歉,就算不认识的也慢慢平息了怒火,梅亭之内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只听梅秀才又道:“在下之所以口不择言,也是一时激愤,诸位试想,年纪不过总角的少年郎,就算写过两本话本,难道就真有真才实学了吗?岂不知,世上还有些不知廉耻之徒,只为扬名请人代笔也不少见,所以明日道歉酒就不请某些神童了。” 如今梅秀才学了聪明,撇开众书生,话语直指贾琮乃不知廉耻之徒,为扬名请人代笔写话本。 这样一来,大家看贾琮的眼光就有些变了,谁让贾琮年纪实在太小,众人又没人亲眼见过贾琮显露才学。 毁人名声就如断人前程,若贾琮不反击,将来纵然再有作品面世,只怕还有人会说贾琮是请人代笔的无耻之徒。 只见贾琮上前几步,径直来到梅秀才身前,昂首凝望着梅秀才寒声道:“我要你收回刚才的话,为刚才的话给我道歉!” 梅秀才冷笑:“这不过是我的推断,如你不心虚又何必发怒。” 贾琮道:“你既无真凭实据,就可以空口诬赖于人吗?如此,我岂不也可以说你梅秀才乃一草包,腹中毫无点墨,只因有一翰林父亲,这才用卑鄙手段蒙混了一个秀才功名~” “你~!”梅秀才为之气结。 因为贾琮之言,不过是借用他先前之言罢了,用的就是你既然能怀疑我,那我自然也就能怀疑你,要臭名声大家就一起臭。 只不过如今贾琮只不过乃一总角小童,失些面子也没什么太大不了的,京都百姓能有好话本听就行了,又管它话本是谁写的呢。 而梅秀才又不同,若传出他秀才功名乃是靠他父亲以翰林的手段谋得,自身草包一个,虽朝廷不会因传言就革去他秀才的功名,但是梅秀才的名声真算是在读书人里臭大街了,将来影响考举人也不一定。 然而不等梅秀才说话,贾琮就对着孟杰抱拳说道:“还请孟兄说句公道话!” 孟杰点头,然后先四方作了一揖,然后扬声说道:“诸位,今日文会,乃以文会友之盛事,如泼妇骂街般随意猜测辱骂,都有失我等读书人的身份,如今梅兄与贾兄既然争执不下,不如就以诗词文章论高低,输者端茶道歉,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响应:“好,就该如此~!” “造谣中伤乃是小人行径,君子所不为~” “不错,有才无才不是说出来的,还请孟兄出题,再有异议者赶出文会!”······ 孟杰转而又问梅秀才与贾琮道:“如此公议二位可同意。” 梅秀才贾琮齐道:“请孟兄出题,诸位见证。” “好,这才是文会景象!”孟杰赞完继续说道:“总所周知,梅兄善八股制艺,贾世兄年不过总角尚未学制艺却善话本,我以为公平起见,二人善长皆不能选为题,而二人又由诗词相起争端,不如就以诗词为题一定高下,诸位以为如何?” 诸书生都称公道,孟杰又问贾琮梅秀才,二人也无异议。 如此孟杰大声宣布:“今日虽是梅贾二位世兄意气之争,如今我等身处梅林,就拟定以梅为题,一炷香时间为限,也不限定只有梅贾二位世兄能作,其他各位兄台若有所得,也可一并做出,然后大家公议,也算全了此次文会,届时我等评出最佳,晚宴之上再请我家老爷品评。” “好~孟兄此言正合我意!大家同作梅花诗!” 单看梅秀才贾琮二人作诗,哪有大家一起作来的有趣,如能拔得头筹,获得让孟老大人的青睐,必然能够传名京都,此次文会就不虚此行了。 第25章 咏梅 孟杰拟定以梅花为题,一炷香为时限,让贾琮与梅秀才作诗一较高下,最后有请在场的书生齐作,承诺最优者能得到当朝大儒,文渊阁大学士孟礼的亲自点评。 如此一来,众书生立刻四散于梅亭内外,观赏梅花以求灵感。 然而俏丫鬟刚把香点燃插好,却只见贾琮就信步走到书案之前,然后开始提笔沾墨。 “哦~贾世兄这样快就有了,如此捷才真不愧十五郎之名,快快写来让愚兄一饱眼福。”孟杰笑说着也来到了案旁。 只见贾琮微微点头,然后凝神静气,手里龙飞蛇舞,一首咏梅已然写好。 不待墨干,孟杰就扬声念道:“几经磨练落伤痕,赖有柔情雪里温。不畏凌寒凭傲骨,独怜冷暖育刚魂。香飘百步知千户,蕊艳多方晓万村。墨客诗中抒雅意,才高何用出豪门。” 随着孟杰最后一句念完,还在构思自己诗句的书生们都被吸引了过来。 “这十五郎好快的捷才,比曹子建七步作诗还快。” “兄台所言既是,最后那句‘才高何用出豪门’我最喜欢,道尽了梅花风骨~” “不仅如此,难道诸位不觉得十五郎正是以物喻人,先前梅公子说十五郎只不过是豪门小童,如今十五郎立即借诗反驳:才高何用出豪门,何其快哉!”······ 说实话,贾琮这首出自后世网络的咏梅,并算不得多么的惊艳,但是好在最适合此时拿出,加上外人看他构思时间极短,倒也能震住不少人,这其实也就是贾琮所要达到的目的。 另一旁梅秀才原本还窃喜,以梅为题,先前自己已得三句,如今只要再得一句,岂不首先就在时间上力压众人。 只不过现实立即就给了他一巴掌,还未等他想好最后一句,贾琮一首七言八句的咏梅,就把梅秀才来了一个当头棒喝。 “不可能,他如何可能如此快就能成诗,这不可能~”梅秀才喃喃自语,突然又听他一声惊呼:“对了,一定是昔日旧作,我们都上了这总角小童的当了,梅花诗常见,诸位兄台往日谁未做过一两首?” 梅秀才的话,虽听起来风度全无,但是也不能否认有一定的道理,所以众书生的眼光又齐齐看向了贾琮。 却只见贾琮微微一笑,手中未放下的毛笔继续沾墨,接着第二首咏梅又是一挥而就。 这次却是贾宝玉抢先吟诵:“一身傲气向冬阳,独秀冰姿漫野乡。恰比春园桃杏艳,难如夏圃荷莲香。非干寂寞开无主,原是清心为破荒。占得人间名誉好,皆因雅态缀寒霜。” “好!好诗!看谁还敢说这首又是我十五弟昔日旧作。”贾宝玉吟完诗句自先叫好,此刻他还真有些佩服贾琮的诗才了。 而众书生听了同样大惊失色,又是一首七言八句的咏梅诗,诗韵手法与上一首一脉相承,不敢说在场之人就无一人能写出超出这两首的梅花诗,但是众人自问,这样短时间之内要写出超过这两首的却是不能。 “梅兄,难道这也是我的昔日旧作吗?那我再写一首如何?” 贾琮说完,也不等梅秀才有所表示,第三首咏梅顷刻之间又被写在宣纸之上。 “繁英满树俏枝头,无尽娇羞眼底收。玉笔难描风里影,冷香可醉画中舟。亭亭写意方舒寂,素素忘情渐荡愁。不觉柔依心语约,来年再聚作春游。” 这第三首咏梅诗,却是被包括孟杰贾宝玉在内,与书案近前几名书生一起吟出。 梅花傲雪,自古就被无数文人骚·客说青睐,所以咏梅诗不胜繁几,今日贾琮三首咏梅,虽不敢说出类拔萃,但也能算是首首俱佳。 更为难得的是,贾琮一气呵成接连三首,加上誊写的时间,如今半柱香都还未烧过,如此敏锐诗才,已然让众书生由衷钦佩。 就在众人都被贾琮的诗才所震惊时,梅秀才却只感觉到浑身冰凉,周身的锦袍仿佛也挡不住外界那凌冽的寒风。 顷刻之间三首咏梅诗,无一首不是佳作,他如何就能作的出来的?此时此刻,梅秀才只恨不得有一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 “梅大秀才,难道这后面两首也是昔日旧作?若你还这样认为,那我还可再作新的。” 不是贾琮吹牛,清朝以后同样有咏梅诗无数,得益于贾琮如今超常的记忆力,后世只要是看过的如今贾琮都能记起,再来个几首丝毫不是问题。 只是如今梅秀才也不敢再说什么昔日旧作了,这时贾琮年纪才不过总角,一首昔日旧作也就罢了,若是首首都是,想想昔日更幼时都能作出这许多佳作,岂不是更加扬这十五郎之名? 想到这些,梅秀才嘴角泛苦,半响竟说不出话来。 然而其他书生就顾及不了梅秀才的心情了,当下就有人说道:“十五郎还能再作?” 贾琮回答:“只要梅秀才开口说我这三首都是昔日旧作,那我绞尽脑汁再作三首又有何妨。” “还能再作三首~!”众人为之动容。 贾宝玉代为回答道:“我十五弟写话本时能日过万言,若无超人一等的捷才又岂能够,一首诗才几言?如何就作不出!” 作诗与写话本虽不能以字数来比较,但是如今众人也没心情与之计较了。 却只见孟杰这时走到梅秀才旁边,说道:“梅兄,如今还有时间,且不论十五郎有捷才能作几首,你只要能作出一首上上佳作,超出了十五郎那三首,同样还是你为胜。” 孟杰能说此话,倒也体现了东道主的气度。 然而却只见梅秀才垂头凝神了一会儿,然后沉声道:“我认输。” 孟杰听了安慰道:“或是十五郎对梅花情有独钟,梅兄也不必太介怀了,想来十五郎也是大度之人,倒不至于真要梅兄端茶道歉……。” 只是还不待孟杰说完,却只见梅秀才黑沉着脸,默不作声的走到另一旁的茶案边端起一杯新茶,然后径直走到贾琮面前,单手递给贾琮,说道:“这次是我看走了眼,以后我们走着瞧。” 贾琮也不计较梅秀才的态度,同样单手接过茶杯,轻饮一口,然后神情自得的说道:“好茶,秀才相公亲手斟的茶就是香啊~” 成王败寇,只见梅秀才冷着脸对着众人一抱拳,道了一句:“告辞~!”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梅亭而去,这次再无人挽留了。 第26章 爱才 梅秀才身为堂堂翰林之子,如今丢了脸面,自然无颜继续留在文会。 他这一走,也在众人意料之中,只听孟杰笑道:“梅兄学识不错,但到底气度还少了些,如今他既已走,且不管他,大家还是继续作咏梅诗。” 众人大笑,姚秀才说道:“孟兄说笑了,如今十五郎顷刻之间连昨咏梅三首,吓跑了梅士仁,此刻只剩下半柱香时间,如何还能作出更好的,罢了,今日文会咏梅诗魁首只怕要落在十五郎身上了。” 有书生附和:“我等空长年岁,今日咏梅诗齐败于一总角少年之下,真是惭愧,回去之后必然加倍苦读,以期迎头赶上。” 众人都齐笑道:“罢了罢了,我等今日俱败于贾十五郎也~” 有贾琮三首珠玉在前,如今所剩时间不多,众人也就失了争锋的心思,此次咏梅最佳自然也就是贾琮三首之一了。 大家又在这梅亭内品鉴了一会贾琮的咏梅诗,突然有下人来回报,孟大学士终于面圣回归,如今请众人前去沧澜别院相见。 沧澜别院是这拙园的主要庭院之一,由于距离梅亭较远,待孟杰率领一众青年才俊来到时,沧澜别院已经是人声鼎沸。 只见这别院内外两厅共设下十几桌筵席,如贾赦贾政这般有官身者俱在内厅,此刻正与孟大学士谈笑生风。 无官身者自然只能就坐于外厅,当然也有少主孟杰热情相陪。 也许是先前贾琮梅花诗大出风头,此刻就连贾宝玉也沾光能就坐于靠近内厅第一桌,目光穿过人缝依稀可见孟大学士。 与时刻留意内厅动静的其他人不同,贾琮明显更关注宴席上的佳肴,只见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爆炒田鸡,芫爆仔鸽,干连福海参,花菇鸭掌,五彩牛柳······色香味俱全,就乃御赐桑落酒,就连米饭也是御田胭脂米,令贾琮食指大动。 文会宴八人一席,贾琮这桌除了贾宝玉,还有孟杰,姚季,李宇,张迁,周兴,高成,共八人,除了二贾之外余者俱是秀才。 这时只见厅内孟礼大学士站起高声笑道:“此次文会,全得各位抬爱才有此盛事,老夫敬大家一杯。” 众人听了全举起酒杯站起陪饮。 待众人落座,然后再听孟礼说道:“老夫因故来迟,还未闻得今日佳作,如今齐聚,何不以佳作下酒,我等共饮之~” 众人当下大声叫好,然后内厅中立刻就有人拿出自己先前游园所得之诗词,然后孟礼与另几位同样德高望重者一起品论,若遇上好诗好词,果然就浮一大白。 一时之间,内厅热闹非凡。 而外厅之上,诸生虽恨不得自己能以身代替,进去与孟大学士把酒论诗,然而身份的天然差距,只能干坐羡慕着。” 坐在贾琮对面的姚季姚秀才,仿佛始终对贾琮格外关注,这时只听他对着贾琮问道:“十五郎,你平时除读书外都做些什么?” 好,谁让自己年纪最小,如今都只叫自己十五郎了,贾琮如此暗想,嘴里回答道:“少年人玩的都玩,下棋斗虫、蹴鞠画画、钓鱼射箭,我都会一点,姚兄平时玩些什么?” 姚秀才放下手里的筷子,回答说道:“我偶尔下棋之外就全是读书了。”然后又问贾琮:“你竟有如此多的空闲,不怕耽误读书吗?尊家大人也不管你?” 这时贾宝玉抢着说道:“我最羡慕的就是十五弟这一点,平日里也不怎么见他看书,诗词话本张口就来,还有那围棋也是不俗,甚至想要外出上街也是说走就走,最妙的是大伯父还从不会斥责于他,真是羡煞人。” 姚秀才道:“果真如此自由,倒真是叫人羡慕。” 这时孟杰突然笑着插话道:“姚兄你是想都别想,尊大人身为正三品吏部左侍郎,还望着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贾琮此刻才知道,这姚秀才还是正三品吏部左侍郎之子,难怪先前有人说,他与在座的其他几人身份也不下于自己,却不知道都具体是什么身份,然而孟杰没有主动介绍,贾琮也不好细问。 就在贾琮几人聊的正欢之时,突然又听见里面孟礼的声音在大声道:“拜读了各位大人们的大作,不如再看看外面俊才们又有何佳作,如何?” 众人齐称大善,于是孟礼这才又让孟杰把各位书生们作的诗词呈上。 孟杰早有准备,把大约十篇诗词亲自递了进去,这些诗词全是诸位书生先前公议过最好的,其中就包括了贾琮的三首咏梅诗。 只见孟礼与几位大儒接过诗词稿纸一起品鉴,先是排除了几首,又夸赞了几人,然后只剩下贾琮的那三首没评。 其实孟礼与其他大儒看见三首咏梅,同出一名叫做贾十五郎之手,心中诧意就询问了旁边的孟杰几句,孟杰把梅亭当时的情景大约一说之后,大家顿时对这年纪不过总角的贾十五郎更有了一见的兴趣。 只听孟礼笑着对贾赦说道:“贾将军,这十五郎是贵公子否?” 贾赦笑答道:“正是犬子。” 孟礼环顾四周笑道:“想来也许还有人不知,贾将军这位公子年纪不过总角,如今两本风靡京都的话本,俱是出自此童之手。” 立刻就有人问:“莫非就是写出《搜神记》与《鹿鼎记》的贾十五郎?” 孟礼回答:“正是。”然后又对着贾赦道:“贾将军有如此佳子,何不叫进来一叙,相信还有各位大人们是对这神秘的十五郎很感兴趣的。” 贾赦自然乐于看见自己的儿子扬名,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昨日交代的任务,今日会被贾琮完成的如此之好,如此高的评价,何止是让孟大学士高看一眼而已。 正要亲自开口叫贾琮进来,却见一旁孟杰抢先道:“老世翁请安坐,晚辈去请贾世兄。” 然后就见孟杰飞快跑出内厅,走到自己原先的位置坐下,略显诡诈的说道:“十五郎,里面诸位大人要见你,还有,我家老爷说不得还要亲自考你,如何,有些紧张的感觉吗?” 只见贾琮笑指着孟杰道了一句:“孟兄你一定是故意的。”然后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进了内厅,来到首席前,躬身见礼道:“见过各位大人。” 厅内在座之人无不是饱学之士,这时仔细打量了稳步进入的贾琮,只见其眉疏目朗,模样不错,神态举止从容大方,心想到底是豪门大家出身的哥儿。 孟礼身为主人,官职又最高,所以首先问道:“你就是写出那《搜神记》的贾十五郎?” 贾琮回答道:“《搜神记》也只不过是玩笑之作,晚辈家族排行十五,因年纪小还没取字,所以就胡乱以十五郎落了款。” 听见贾琮回答条理清晰,孟礼点了点头,又问:“在何处进的学,先生又是哪位,如今在读哪些书?” 贾琮回答:“晚辈进学于族内家塾,先前有吴先生教导启蒙,如今吴先生回乡,就自己在家目下正读春秋三传。” 孟礼越发有了兴趣问道:“已学制艺否?” 贾琮道:“还未曾学过,原本定下今年开春就开经学习制艺,只不过如今吴先生已经辞馆,晚辈纵然有心想学,也还得待家塾中聘得名师了。” 孟礼拊掌笑道:“延师一事暂且不说,听你之言看来你倒是个有力健行远之策的,如今我等都已知你作诗与写话本之才,却不知你在四书五经是否也同样有天份!刚才你说你正读春秋三传,那我问你左传读了没有?” 贾琮道:“看过,只能背诵到桓公18年,且还不能详知文中意韵。” 如今贾琮无名师教导,已然能够自己先行熟读背诵,再别人看来贾琮确实是爱读书的。 要知道,如今可是讲究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的年代,肯下苦功夫背书且又天资聪慧者,总是能让人高看一眼。 孟礼点点头,心知贾琮绝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谎,但还是继续考验道:“既如此,你就从隐公1年开始背一段如何?” 《左传》是春秋末年鲁国的左丘明为《春秋》做注解的一部史书,与《公羊传》、《谷梁传》合称“春秋三传”。 记叙范围起自鲁隐公元年(前722年),迄于鲁哀公二十七年(前468年)。主要记载了东周前期二百五十四年间各国政治、经济、军事、外交和文化方面的重要事件和重要人物,是如今科考的五经之一。 全文正是从隐公1年开始,到哀公27年结束,共18万字左右。 此时只听贾琮徐徐背诵,声音阴阳顿挫,吐字清晰,很快就背诵到隐公5年,其中并无一处错误,可见贾琮先前绝不是任意夸口。 “可以停下了,一处未错,可见你果真是用心了。”隐公5年刚背完,孟礼觉得已经不用再考下去了。 大厅之内除了贾赦如今荒废了诗书,其他人谁不熟读四书五经,如今见贾琮小小年纪竟能如此了得,俱都生起了爱才之心。 又听孟礼对着贾赦赞道:“令郎天资过人,小小年纪又有苦读之决心,实为难得,贾将军当好好培养才是。” 贾赦道:“在下何尝不做此想,然而名师难求,惭愧啊~” 此时孟礼却指着同席一人笑道:“贾将军真是说笑了,听闻你与祭酒李大人乃是姻亲,如此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第27章 拜师 李守中身为国子监祭酒,相当于现代清华北大的校长,某些方面甚至比北大清华的校长还要牛! 能够担任一个朝廷最高学府校长之人,自身的学问可想而知。 他有一女,正是嫁给了贾宝玉的亡兄贾珠,如今贾兰的母亲李纨。 如此算来,李守中与贾赦倒真是名副其实的姻亲。 这时只听李守中笑道:“孟兄,你既起了爱才之心,何不自己收入门下?” 孟礼道:“我倒是真喜十五郎之才,奈何政务俗务太多,若不能竭力教导,反倒是误人子弟了;而李大人你却不同,不仅自身满腹经纶,而且还善于教授,师择徒徒也择师,如此良才璞玉李大人就忍心视而不见?” 李守中原本就是爱才之人,遥想当年贾珠12岁中秀才,李守中爱其文才,这才把爱女李纨下嫁。 否则他一堂堂国子监祭酒,官位品级虽不算太高,但是可以说桃李满天下,朝中各部哪处没有几个门生弟子,纵然首辅宰相也要给其三分薄面。 荣国府虽说来名义好听,但是别忘了贾珠之父贾政并未承爵,只受皇恩萌了一个从五品的官,所以这里说李纨下嫁,是具有一定的道理的。 如今贾珠早逝,荣国府又出一名杰出子弟,李守中就算爱屋及乌,也会对贾琮高看一眼,此刻被孟礼激将,当下也不再遮掩,笑道“你我二人倒是在此自说自话,还未请问我那亲家翁意下如何呢~” 贾赦听了急忙回答道:“能受二位大人青眼,真乃十五郎之大造化也~” 然后接着对李守中说道:“赦早有拜求亲家翁之心,但又唯恐十五郎不堪造就,反而污了亲家翁清名,如今亲家翁既抬爱十五郎,以后就全全让亲家翁受累了。” 最后只听贾赦对着贾琮喝道:“你也听见了,还不快拜谢孟大人推荐,然后磕头拜师。” 能够拜师于李守中,贾琮自然是愿意的,这里的拜师可要比国子监里的书生称李守中为先生关系更加亲密,乃是亲传弟子的意思。 在古代,亲传弟子与师傅关系,有时候甚至不比师傅与自己儿子的关系差,而且亲传弟子同样有继承师傅衣钵传承的权利。 待贾琮拜师之后,只说李守中在朝中的人脉,就可使贾琮在科考之道凭空增添三分助力! 在外厅众书生羡慕的眼光中,只见贾琮先叩拜了孟礼孟大人的爱才举荐,然后又给李守中磕了三个响头,算是定下了师徒名份,正式的拜师礼再另挑吉日完成。 李守中含笑受了贾琮大礼,然后问道:“跟着我学习儒学,不仅要通读四书五经学习制艺时文,还要要坚守六德(智、信、圣、仁、义、忠),兼施六行(孝、友、睦、姻、任,恤)、通晓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你可能做到?” 贾琮回答:“学生能做到。” 李守中又问:“那我再问你,你读书识字是为的什么?” 贾琮回答:“读书明理,追慕先贤,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李守中三问:“既有心科举,为何做官?” 贾琮毫不犹豫的答道:“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我想做官,只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最后这个问题有些尖锐,贾琮却直接沿用《春秋左传》与《礼记·大学》里的两句回答,虽有夸夸其谈的嫌疑,然而此时却颇长读书人的气势,引来一片叫好之声。 直到此时,李守中这才让贾琮起身,然后交代了完了正月贾琮再去过府拜见,可想而知,就表明贾琮通过了李守中的问询,正式的拜师礼定在了二月初一这一日。 而一旁的贾政早就心里着急,眼见贾琮寻得名师,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而自己的的宝玉如今还默默无闻的坐在外厅,再看大哥贾赦那得意洋洋的嘴脸,贾政觉得自己不开口是不行了。 只见贾政寻了一个空隙,起身先恭贺了李守中喜得佳徒,然后才说道:“亲家翁融弟厚颜相求,如今既答应教导琮哥儿,而弟那二子与琮哥儿年纪相仿,读书也相差不多,不如烦请亲家翁劳累一并收下如何?” 贾政为人端方正直,谦恭厚道,惟失之于迂腐,如今能出言开口相求已是极致。 为人父,贾政平时虽从未对贾宝玉几分好脸,但是疼爱宝玉是无可置疑的。 而李守中作为贾政直接的姻亲,对宝玉为人秉性早有耳闻,知道宝玉颇具灵性,然而思想却是离经叛道,却不是个能沉下心来读书的。 然而如今贾政已然开口,当着众人之面倒是不好一口回绝,李守中只得略做思考后说道:“谁不知道亲家翁那衔玉公子独具灵气,只不过在我门下读书不免枯燥乏味,不如请宝玉进来,由我亲自询问过后再说其它。” 贾政知道李守中这是要亲自考验宝玉的学问了,心中只盼宝玉能够争气,同时高呼贾宝玉快快进来。 贾宝玉先前得知贾琮已拜李守中为师还颇为羡慕,如今闻得自己也有机会,当下倒是高兴,心想若是要自己与十五郎一样做几首梅花诗,那自己却是不怕的。 然而只听李守中开口就问道:“宝玉如今正读什么书?” 贾宝玉聪慧不假,但是却只爱看些杂书,四书五经之中《诗经》还勉强看了一些。 如今听见问自己在读什么书,贾宝玉自然不能把正读的杂书作为答案,于是只得答道:“正读《诗经》。” “进度如何?”李守中又问。 “开读不久,才读到《风》召南十四篇。”贾宝玉回答。 李守中听了点了点头,又说道:“如此可能在此试着背诵几篇,就从召南第一篇开始如何?” 贾宝玉读诗经,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感兴趣的就多读几遍,不感兴趣的草草看过就算了,如今李守中让他背诵,如何又能背诵的出来。 然而在贾政严厉的眼神之下,贾宝玉又不敢不从,只得凭借记忆期期艾艾的勉强背诵,不说声情并茂,就连通畅也说不上,甚至还有几处错误的地方。 贾政越听脸色越黑,目光盯着贾宝玉仿佛要择人而噬。 如此一来,原本就畏惧贾政如虎的贾宝玉更加紧张,反倒背诵的更乱了。 贾政听的火起,终于按耐不住一声暴喝:“够了!你这逆子,平日里在家就是如此读书的吗!给我滚到外面去,不要在我这里丢人现眼,看我回去之后如何收拾你!” 贾宝玉顿时吓的脸色发青,停下背诵,浑身抖擞的不知所措。 李守中劝道:”亲家翁不必动怒,宝玉想来是太紧张的缘故,料是年纪还小,待其再长几岁我再教他如何?“ 却只见贾政对着李守中深深作了一揖,悲声道:“是我管教无妨,倒叫亲家翁笑话了,如此朽木自再不敢劳烦,既是不堪造就之徒,且让他自生自灭去。” 第28章 泥猴 文会结束之后,贾琮原本还想邀贾宝玉去逛灯会,只不过看着贾宝玉畏畏缩缩跟在贾政身后的模样,贾琮就果断的打消了这念头。 相较之下,倒是贾赦容易说话,以前贾赦对贾琮基本上就是放任自流,更何况如今贾琮大放异彩,随意交代了一句:“跟着的好生伺候着。”随后贾赦同样也不知何处继续喝酒取乐去了。 贾琮在后世的电视上经常看见元宵灯会的镜头,如今身临其境,果然热闹非凡。 各式各样的花灯,各式各样的灯谜,各式各样的街头小贩…… 贾琮行走在街头,看着喜笑颜开的人们,自己也被这普天同庆的氛围所感染。 直到尽兴回府,贾琮唯一遗憾就是没能上演一出才子佳人的戏码,只得盯着自己小小的身体暗叹:终究还是太小的缘故,熬着。 一夜无话,第二日贾琮醒来,梳洗的空隙就听小红说起,昨儿晚间贾宝玉挨了一顿好打。 听说在贾政的暴怒之下,贾宝玉被打的不轻,若不是下人看着不对,悄悄禀告了贾母,后来有贾母出面这才救下了宝玉,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打成什么样。 “三爷,听大家都说,宝二爷之所以挨打,是因为昨儿宝二爷在外面背书比不上三爷您,是不是真的?”小红眨着眼睛狡黠的问道。 贾琮听了愣了愣,然后回答道:“你是听谁如此说的?” 小红活灵活现的学舌回答道:“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都传遍了,听说是二老爷在打宝二爷的时候边打边骂:琮哥儿背诵春秋一字不差,你背诗经却把诗经糟蹋的不堪入目,亏我还在孟李两位大人面前厚颜恳求,早知道你如此不堪,还不如早早打死了账……” 看着小红那神气的样子,就连秋雨仿佛也非常傲娇,贾琮内心却有一丝苦涩。 与这两个小丫头不同,身为丫鬟自己的主子盖过别人一头,盖过的还是整个荣国府里的心尖肉宝二爷,做为丫鬟仿佛也是非常光荣的。 然而贾琮却能够预见,如果大家把贾宝玉挨打的账算在自己身上,说不定多少人会因此而迁怒于自己呢。 原著中贾环就是如此,每次贾宝玉挨打或者挨训,也不管是不是贾环使得坏,反正到最后要背锅的总是贾环。 贾琮虽不至于因此就会惧怕,但也不屑于与几个妇人一般见识,而且家中逞能也不是贾琮的性格。 “如今我宝二哥伤的如何了?”贾琮问道。 这次是秋雨抢着回答:“我知道我知道,先前我就看见袭人姐姐带着王太医进去,我就过去说闲话,听说是宝二爷如今已下不了床,只不过后来我看袭人姐姐脸色不好就回来了。” 贾琮听了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别听别人胡说八道,用过饭后我去看看宝二哥。” 如今贾宝玉就住在贾母旁边的碧纱橱里,贾琮去探望贾宝玉少不得还要先去请贾母的安。 而饭后待贾琮去请贾母安时,得知贾母已经去看望贾宝玉了。 如此贾琮就直接去了碧纱橱,果然看见贾母王夫人俱在,还有李纨王熙凤也在一旁服侍。 贾琮上前请安,贾母王夫人都知神情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就把贾琮晾在了一边。 然而如此场面贾琮却仿若不见一般,径直走近贾宝玉的床边,问候道:“宝二哥可好些了?” 贾宝玉心中倒不恨贾琮,只因为贾琮虽也热衷于经济仕途,但是贾琮的诗词才华,同样是让贾宝玉感到钦佩的。 这时只见贾宝玉趴在床上,嗡着声音回答道:“先前还火辣辣的,换了王太医的膏药,如今倒是清凉了些,想来是要在床上躺几日方能好了。” 看着贾宝玉对贾琮毫无芥蒂的样子,王夫人没来由的就是一阵气闷,然后忍不住对王熙凤使了一个眼色。 做为王夫人的内侄女,王熙凤自然心领神会,于是故作随意的问道:“三弟,昨儿你与宝兄弟一同出去的,最后如何就宝兄弟挨了老爷的家法,听说反倒是你颇得孟家老大人的青眼,听说还要被国子监祭酒李大人收为弟子门生?” 说到国子监祭酒李大人,满屋中人都忍不住看了李纨一眼。 却只见李纨仿佛说的是别人的父亲一般波澜不惊,只有贾琮发现了李纨偶尔看向自己时候,眼神深处的那一丝光芒。 说实话,如今二十出头的李纨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她平日虽总是素衣居多,但是若让贾琮评定此时荣国府里的美女,也只有王熙凤与她分列前两位。 以老司机的目光看来,三春此时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如何能比王熙凤李纨二位少妇凹凸有致,媚态天成。 然而此时却不是胡思乱想的好时机,王熙凤看似平淡的问话,然而其中何尝没有陷阱,一个回答不慎,只怕自己更会恶了贾母。 “宝二哥没说过吗?”贾琮先搪塞了一句。 王熙凤娇声道:“宝兄弟受了这么大的罪,如何还有精力细说,如今你来的正好,不问你问谁。” 只怕是贾宝玉也不好实话实说,难道贾宝玉还能说,自己老子厚着脸皮好不容易给自己求来一个机会,但自己却玩砸了,丢了自己老子所有的里子面子,回来不拿自己出气拿谁出气。 贾琮想通此节,于是回答道:“说来也是宝二哥运气不佳,昨日文会,我兄弟二人诗压群英,大大的扬了我们荣国府的名声,后来才引得各位大人们的关注,破格请进内厅问话。 孟大人最是爱才,要当场考验我与宝二哥,我运气好只要背诵春秋左转的几段,勉强倒是应付了下来;宝二哥却运气不佳,让他背诵的诗经若让我来同样不会,更何况宝二哥还能背诵一些,只不过是二老爷对宝二哥太过于严厉,这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贾琮这样回答其实是用了春秋笔法,却能很好的避开了令贾政丢脸的一段,就连贾宝玉也被解释的有一种虽败犹荣的感觉。 满屋的女人除了李纨,如何能分得清春秋与诗经这样她们看来高大上的学问,听了贾琮的话,只当是春秋比诗经容易罢了。 只不过李纨心里虽然明白,但是贾琮如此一说,就连自己父亲择徒庶子贾琮,丢弃嫡子贾宝玉的事也算是遮拦过去,再加上她在荣国府一贯是从不得罪人,所以当下又哪里会说破。 “果然是这样吗?”贾母心中一直认定贾宝玉是最好的,总觉得无论作诗还是文章,如何会比不过琮哥儿,如今贾琮这样解释反倒合了情理。 贾琮如何不知道贾母的心思,当下笃定道:“可不就是这样,不然你问宝二哥,当着宝二哥的面我还敢撒谎不成,若是我老爷也同二老爷一般严厉,只怕我今儿比宝二哥还要再惨三分~” 贾宝玉原本还害怕贾琮实话实说自己太过于丢脸,如今贾琮这样有意抬高了他,倒叫贾宝玉对贾琮心存感激起来。 而贾琮的这番故意耍宝,终于惹笑了贾母:“你倒是个胆大包天的,竟连你老子也敢编排,如今刚好一些,难道就忘了谁先前那泥猴儿般的模样了?” 看见贾母一笑,贾琮就知道今日自己算是过关了,正要回话,却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好听的声音:“老祖宗,哪里有泥猴,我要看呢~” 贾琮扭头一看,却只见三春姐妹与一个不认识的漂亮女孩走了进来。 第29章 史湘云 刚才说话的声音明显不是三春,如此那就是贾琮不认识的那个漂亮女孩了。 再联想那女孩刚才也称贾母为老祖宗,贾琮结合原著,立即就猜出这女孩一定就是史湘云了。 果然,只见贾母看着刚进来的女孩,慈爱的说道:“云丫头这么早就来了,昨儿让你陪我睡还偏不肯,只怕又与姐姐妹妹闹到很晚才睡。” 史湘云撒娇道:“我也是太久没见到二姐姐三姐姐和四妹妹了,倒还真是说了半宿的话,要不是想着还要来看爱哥哥,我倒还想再睡一会子呢。” 听着史湘云叫贾宝玉二哥哥和爱哥哥分不清,贾琮心想如今林黛玉还没来,却是没人敢因此调笑史湘云的。 史湘云说完上面那句,马上又拜见了王夫人,然后蹦蹦跳跳的来到贾宝玉的床前,问候道:“爱哥哥,你可好些了,伤口还疼吗?” 贾宝玉立即回答道:“有劳云妹妹挂念,如今已经好了许多,只是云妹妹昨儿刚来,我却只能躺在床上不能陪云妹妹玩耍,这才是真真罪过了。” 史湘云道:“没事没事,爱哥哥不能下床也没关系,我们同样还可以下棋说话什么的,有我们陪着,爱哥哥也不会闷……” 看着史湘云一来就与贾宝玉说个不停,一旁的探春忍不住笑道:“我就说这云丫头是个话唠子,昨晚拉着我们不许睡说到半夜,今儿一来却又只记得他二哥哥倒把我们满屋子的人都忘了。” 此话一说,众人俱笑,史湘云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时,史湘云才发现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在场,然后立即走到贾母的身后,拉着贾母的衣襟,指着贾琮小声的问道:“如何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哥哥在呢。” 贾母笑道:“你才看见呢,他也是你的哥哥,你叫他琮三哥就是了,还有,你进来不是要看泥猴儿吗,喏,泥猴儿就是你这琮三哥了。” “老祖宗骗人~”史湘云盯着贾琮看了半响,然后突然走到贾琮面前,盯着贾琮说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害的我爱哥哥挨打的那什么十五郎对不对,如何又是什么琮三哥了?” 贾琮看着如今年纪还小的史湘云哭笑不得,心想她那心直口快的性子果然是天生的,当下只得含笑回答道:“十五郎就是琮老三,琮老三也是十五郎,云妹妹喜欢如何叫都可以,只不过宝二哥挨打虽有我的缘故,但却不是我害的,云妹妹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问宝二哥。” 然而不等史湘云去问,贾宝玉就在床上说道:“云妹妹别闹,我这事却怪不得十五弟,这几日我下不得床,正好叫十五弟代我陪云妹妹玩笑,十五弟无论诗词下棋都是极好的,而且还会说话本~” 史湘云听了眼睛一亮,跑到贾琮跟前说道:“果然都是那些个下人们喜欢乱嚼舌头,对了,既然爱哥哥把你说的这样厉害,那老祖宗为何又说你是泥猴儿?” 贾琮苦笑着回答:“那时因为我再小一点的时候却是个调皮捣蛋的,上树掏鸟窝,下水抓泥鳅,每天都弄得一身泥一身水,可不就是泥猴儿又是什么。” “哈哈哈哈,真好玩。”史湘云听着有趣,然后又笑着对贾母说道:“老祖宗,这琮三哥可真有意思,以前我如何就不认识他?” 贾母回答:“这有什么有趣的,若他还是先前那样,今儿同样不能叫你们认识,我们这样人家出身的公子哥,如何能做乡下小子的玩意。” “那我就请他给我们讲话本,爱哥哥说他会说,爱哥哥是不会骗我的。”史湘云对贾琮感了兴趣,继续对着贾母歪缠。 贾母被缠不过,只得答应了下来,然后对着王夫人等人笑道:“如今小家伙们到齐,我们反倒成了碍事的人了,如此我们就去别处,让他们姊妹一起陪宝玉玩笑逗闷好了。” 贾母发话,众人自然无不允的,王夫人又交代了贾宝玉几句,然后也跟着贾母出了屋子。 倒是走在最后的王熙凤心情颇为复杂,看看如今与众姊妹一处说笑的贾琮,一时反倒难以与以前那个顽童联系在一起。 难道果然是大难不死就必有后福吗? 前几个月王熙凤还用怜悯的目光看待这个庶出的三弟,如今这小小的人儿不仅已经讨得老爷的欢心,就连老太太宝玉也对他彻底改观,马上他还要拜那李祭酒为师,真不能再小觑这个弟弟了,只可惜自家二爷还没回来,一时倒不好计较,还是等二爷回来再好好合计合计。 王熙凤脑子里想着这些,嘴里却习惯性的说道:“你们好好玩,想要什么就叫人来与我说,只有一点,云妹妹是客人,你们可都要尽让一些。” 三春齐笑道:“知道了,偏要你来做好人。” “嘿,不识好人心,哭鼻子的时候可别来找我~”王熙凤说完,一阵风似的追贾母而去。 贾琮原本就想探望一下贾宝玉,然后就回去看书或者是写字,就算是出去巡视一下茗月轩,也要比整天与宝玉在一起要强。 只不过如今意外遇上了史湘云,贾琮倒不介意与史湘云先交流交流。 “我在家里就听叔父提起过十五郎的名字,提及这十五郎最会写话本,如今才知道十五郎就是琮三哥,此刻爱哥哥还不能下床,不如就请琮三哥当一次说书先生,为我们说几段好不好?” 这个提议立刻就得到了三春与宝玉的拥护,只听贾宝玉说道:“这个提议好,《搜神记》;我虽看过书了,但是听说另一个叫《鹿鼎记》的话本也非常不错,可惜还没有刊印成书,我也不得自由去外面听书,要不十五郎今儿就先说这《鹿鼎记》如何?” 三春以及史湘云不了结《鹿鼎记》具体内容为何,但是贾琮却知道《鹿鼎记》在茶楼之内说说倒无所谓,就是贾宝玉听了也无事,但是说给四个未成年深闺少女听就不合适了,毕竟其中的内容还稍显粗俗。 既然不能说《鹿鼎记》,而《搜神记》贾宝玉也看过了,贾琮稍微想了一想立即就想到可以说什么了。 然后就只听贾琮说道:“那《鹿鼎记》的内容有些粗俗,并不适合妹妹们听,不如我另换一个如何?” 贾宝玉道:“要说《搜神记》吗?我虽看过,再听你说一遍也是无妨。” 贾琮摇头回答道:“不是,《搜神记》篇幅太长,一时也是说不完的,有时间云妹妹自己看书就好了,今天我说一出新故事,既不那样繁长,还保证同样精彩。” “什么新故事?”贾宝玉的兴趣又高了起来。 “从前,在某个城镇上,有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她不仅聪明漂亮而且心地善良。这个女孩没有母亲,因为她的妈妈,在她还小的时后,就病逝了。女孩的父亲,娶了个新妈妈回来,新妈妈还带来两个新姐姐。“哇,这下家里可热闹了。”女孩非常地高兴。家里突然间变的生气勃勃,热闹起来,女孩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她不但有爸爸有新妈妈,同时还有两个姐姐。可是,女孩的兴奋是短暂的。因为,新妈妈根本就不疼爱女孩,甚至还虐待她······” 没错,贾琮讲的这个故事就是《安徒生童话》里面《灰姑娘的故事》! 经过贾琮略作改编后的《灰姑娘的故事》,很快就吸引住了三春以及史湘云,就连身为男孩子的贾宝玉同样也是听的津津有味。 不知道什么时候,甚至连袭人,麝月,媚人,茜雪,秋纹,绮霰,碧痕这些服侍贾宝玉的丫鬟们都被吸引了进来,房间里只听见贾琮那不疾不徐说故事的声音。 第30章 问心 每年正月里,如荣国府这样的世家贵族都是最忙碌的时节,迎来送往,走亲访友络绎不绝。 只不过这一切与贾琮并无太大的关系,反倒是因为那日一个灰姑娘的故事,如今倒让史湘云不时的就邀三春一起来贾琮的小屋听故事。 直到正月将尽时,史湘云回了自己家,贾琮也要准备去李府的拜师事宜了。 然而让贾琮感到意外的是,直到二月初一那日,他才知道竟不是贾赦带他去李府拜师,而是跟着李纨贾兰同去。 贾母给出的理由是贾赦有事脱不开身,而李纨正好要带着贾兰回娘家看外祖父外祖母,如此一来就顺理成章了。 贾琮倒不是反感与李纨同行,与贾兰虽谈不上太亲密,但以前同在家塾上学至少相互是友善的,然而贾赦对贾琮的忽视,更让他认清了自己庶子不受重视的身份,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计划。 自从贾珠亡故之后,李纨便一心扑在贾兰身上,娘家虽同在京都,但是李纨几年来却还从未回去探望过,反倒是贾兰的外祖母思念时偶尔过府来看望。 此次李纨带着贾兰回娘家看望外祖父外祖母,只为荣国府的排场,贾母也少不了交代王熙凤准备了不少礼物,大包小包往马车上搬;反倒是贾琮拜师的贽礼无人准备,最后贾琮也不去求人,只命周铁去外面买来新鲜蔬菜四色、米糕一砖、美酒一壶、肉两斤,全部装在一个大篮子里,上面用布盖上,这是寒门子弟最基本的拜师贽礼。 由此贾琮知道是有人给自己小鞋穿了,略作一想就能得出结论,只怕还是因为抢了贾宝玉风头的缘故,王夫人故意指使,王熙凤听命行事。 这种小手段虽并不能阻止贾琮什么,但是却成功的恶心到了贾琮。 他一点也不喜欢宅斗,更不喜大宅门里这种龌蹉的勾角斗心,要不是如今这个时代没有一个清白的身份寸步难行,贾琮只怕自己早离了这外面看起来好看的荣国府。 也正是因为如此,贾琮才更坚定了科考举业之心,一个庶子,只有功名在身,将来纵然分府出户才不会受到欺辱,待到宁荣二府抄家之时,甚至还能拯救一些自己认为可救之人。 “小铁,马上去雇一顶小轿来。”贾琮看着大门那边还在装着大包小包,心中没来由一阵烦闷,好在如今他不缺银子,也可以任性一回。 “三爷,不等那边一起了吗?”周铁不解,他虽然看出自己主子仿佛有些不太高兴。 “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贾琮少有的对周铁用了重语气。 周铁听了,脑袋一缩立刻就跑去雇轿,好在富贵人家附近多有雇轿的地方,而且贾琮常外出去城南茗月轩也经常差周铁雇轿,所以没多大功夫,周铁就引着轿夫抬着一顶青布小轿跑了过来。 贾琮拿着拜师的贽礼上了轿,给轿夫说了地方之后,又对小铁说道:“你去那边给大奶奶道一声,就说唯恐迟到老师不喜,所以我先走一步,你传完了话再跟上来。” 交代完之后,贾琮就命轿夫先行。 周铁看着贾琮离开,立刻往荣国府里面跑去,到了内宅二门,又托了看门的婆子往李纨的院子传话。 不多时,李纨的丫鬟素云走了出来,周铁就把贾琮的话重复了一遍。 素云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自己又去回给李纨知道,周铁自然返身去追贾琮。 再说素云去给李纨回话时,王熙凤正在一旁与李纨说话,听了贾琮的传话,王熙凤愣了愣说道:“瞧不出我们这琮三爷倒是个气性大的,他这是再给谁摆脸子看呢。” 李纨此次回娘家,其实只是也想自己父亲亲自教导贾兰学问,其它之事一概也不想理,此时摇头笑道:“依我说琮哥儿那样聪明之人,你又何必出这个头,只怕如今他连我也一块记恨上了。” 王熙凤笑道:“你我还怕他不成,只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就算以前我看走了眼,日后我早晚要叫他知道不可目中无人的道理。” 看着王熙凤强势之态,李纨也没了接话的欲·望,于是转过话题,对着素云吩咐道:“再去外面看看,时辰不早了,催促他们快点,再把兰哥儿叫到这边来。” 李府门外,周铁紧赶慢赶终于刚赶上贾琮下轿。 待周铁喘均了气,贾琮就命其上前敲门,等门子开门后,贾琮亲自上前道明来意,之后就被请了进去。 想来是李守中早有交代,所以李府的家仆直接就把贾琮请进了大堂,然后又有丫鬟奉上热茶糕点。 贾琮暗自观察这李府,虽不如荣国府华贵,但是布局倒要清雅许多,大堂之上一副堂联一看就是出自名家,只见上面写着:正色立朝,声重千秋金鉴;懿文华国,名高万选青钱。 就在贾琮观赏这副堂联之时,书房之中,李府那家仆正手拿着贾琮那一篮子拜师的贽礼在给李守中回话。 只听李守中正问道:“只他一人独自前来,不见大小姐带着兰哥儿?” 家仆回答:“还带着一个小厮,但是却不见大小姐与小小少爷。” 荣国府那边早就派人送信,说明今日是李纨会带着贾兰与贾琮一起过来,李守中不知道如今为何只贾琮一个人来了,若是有了变故,如何却又不见贾赦亲自前来?而且这拜师的贽礼一看就不会是荣国府的手笔。 但是李守中爱贾琮之才,当下虽不解,但还是亲自去见贾琮。 到了大堂看见贾琮正盯着堂联入神,李守中微微有些自得,这可是他最钟意的一副堂联,可见贾琮年纪虽小,但是却还算是有些见识。 ‘嗯,嗯。“李守中轻咳两下,贾琮立刻回过神来,然后欲行大礼拜见。 李守中却把他轻轻一托,说道:“不忙,我还有话要问你。” 贾琮依言只抱拳道:“请老师提问。” 只听李守中问道:“我知道你聪慧过人,素有捷才,且善诗词会话本,但是当今天子重文章,科举考的是四书五经八股时文,纵观至隋唐以来,多少天资过人的神童才俊,蹉跎一生而举业无门,你立志举业又可有所持?” 这一问,问的是贾琮的心性,也是拜师之前必有的一问。 贾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毅然回答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这句话出自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意思是如果你想要成功到知识的山峰,勤奋就是那登顶的唯一路径;如果你想在知识海洋里畅游,刻苦将是一艘载你驶向成功彼岸的小船。 贾琮用这两句诗表达了自己勤奋刻苦读书的决心,自然使得李守中暗自称赞。 第31章 同学 贾琮通过了李守中最后的考验,当即就端茶叩拜行了拜师之礼。 就在礼成之际,有家仆进来回话说小姐带着兰哥儿回来了,随后果然就见李纨带着贾兰走了进来。 李纨先带着贾兰拜见了李守中,接着只听李纨笑道:“琮兄弟如何这般性急,竟不等我与兰哥儿就自己来了。” 贾琮回答道:“因心急着前来来拜见老师,今儿天微亮就起身,又见那些下人慢慢吞吞,急不可耐就先行一步,这里给大嫂子道声不是。” 李纨听了笑笑,这话题就此揭过,转而对李守中说道:“恭喜父亲收得佳徒,琮兄弟天资过人,必能将父亲的衣钵发扬光大。” 李守中颔首说道:“好了,快带着兰哥儿去后面看你母亲,这几日正念叨着你们呢,为父再与十五郎说说课业之事。” 然而李纨此次回娘家,最主要就是想趁贾琮拜师的机会,把贾兰也塞过来请李守中一并教导。此刻李守中要与贾琮安排课业,李纨如何愿意离开。 “兰哥儿去见他外祖母也不急于一时,女儿这次回来总要住上几天的,倒是还有一事女儿要求父亲应允。”李纨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李守中。 李守中有一子二女,儿子在江南为官,几年也难得回来一趟,长女李雪嫁入金陵黄家,同样难得回来,只有次女李纨嫁给荣国府贾珠,只不过贾珠在世之时还能常陪李纨回娘家探亲,如今李纨守寡,同样只能困在荣国府死守贾兰了。 李守中如何不知李纨之苦,但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青春守寡那也是命,只不过如今看着李纨彷如当年少女在家时那样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李守中一时感慨良多,但是嘴里却道:“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有事就说,以你公婆的家世,还有办不成的要你来求我?” 因有贾琮在场,有些话李纨也不方便直说,于是摇头说道:“人力有尽时,更何况其他,兰哥儿命苦,自小就没有了父亲,女儿此生唯一的希望就是看着兰哥儿出人头地,所以请父亲教导琮兄弟的同时,也教教兰哥儿。” 李守中听了之后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此事只怕不妥,兰哥儿尚且年幼,每日两府之间往来多有不便,你们母子若常住这边不回或是每日奔走,你家里的老太太想必也不会乐意,长此以往反倒还会招惹是非口舌,且再过几年待兰哥儿大些再说。” 李纨其实也早有此虑,立即回答道:“女儿自然知道不能久住娘家,而兰哥儿年岁还小外出行走不便,但如今父亲正好收了琮兄弟做学生,兰哥儿出行自然就可跟着他琮三叔可保安全无忧,如此又有何不能放心的。” 说完这句,李纨当即有对贾琮纳了一福,说道:“这事嫂子事先还未来得及求琮兄弟,还望琮兄弟能够答应,嫂子我就感激不尽了。” 贾琮连忙回礼道:“只要大嫂子放心,日后出门我与兰哥儿结伴而行就是了。” 李纨这才又对着李守中说道:“如此父亲可还有顾虑?” 只见李守中走到贾兰身边,抚摸着贾兰的后脑勺对李纨说道:“看来你是早就考虑周全,你们母子今日能来,想必也已说服了贾老太太,如此只要兰哥儿吃的苦头,只管跟着十五郎一块学就是了,我这做外祖父的教了一辈子学生,难道还会对自己的外孙藏拙不成。” 李纨看见目的达成,喜极而泣,连忙对着贾兰说道:“兰哥儿还不快谢谢外祖父。” 贾兰立刻就跪拜道:“谢谢外祖父成全,我定然会努力上进,不负母亲与外祖父的期望。” 李守中含笑点头,道了一声‘好孩子’,亲自扶起贾兰之后又对李纨说道:“既然兰哥儿要与十五郎一起读书,如此你就自己去后面看望你母亲去,我与他们还要话说。” 李纨暗道:父亲果然还是与从前一样,在谈论学问的时候不喜闲杂人等在场,自己虽是她的女儿,但是自小父亲都只会精心教授哥哥李俊学问,而对于自己和姐姐李雪却谓之“女子无才便为德”的思想,,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教教,认得几个字也就罢了,自己更多的知识还是同哥哥李俊学的。 待李纨走后,李守中先让贾琮贾兰二人坐下,然后才问道:“你们先前的先生都教了你们哪些书,可曾为你们开讲过四书五经?” 二人一起回答:“我们学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幼学琼林》、《朱子家训》、《古文观止》《声律启蒙》《增广贤文》《笠翁对韵》这几本,四书五经却还未曾细讲。” 李守中道:“如此也好,你二人虽份属叔侄,但是年岁相差也只有几岁,共同蒙学,如今又共同开经进学,正好相互监督进步,十五郎多照顾兰哥儿一些。” 贾琮当即回答:“学生会的。” 李守中颔首继续说道:“朱子有言,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定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处。所以这四书乃有意科举者必须熟记背诵的,而且四书倒背如流还不够,还要能聚能分,所谓能聚能分,就是信手从四书中摘一句,比如夫子说‘巧言令色,鲜矣仁’,你就得把四书中与这句意义相近的其他句子全部背诵出来······ 如今李守中身为国子监祭酒,国子监里学生虽多,但是却不用他亲自教授学问,因为具体教授学问的自有讲郎,祭酒只用统揽国子监良好运转就行。 此刻重新亲自教授贾琮贾兰,这让李守中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亲自教授儿子李俊光景,概而简要的说了一大堆之后,李守中当即就命人找来两套全新的《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书本,分别赠送给了贾琮贾兰。 贾琮粗略翻了翻,估计《大学》和《中庸》都是几千字左右,《论语》有一万多字,《孟子》篇幅稍长,应该会有三万多字,这四本拗口的古文全部都要倒背如流,甚至还要如李守中说的要能聚能分,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古人考取功名难度果然不亚于后世高考的难度,就不知道自己如今超强的记忆力多久才能把这些全部背下,贾琮看着四本书发愁,转头看向一旁的贾兰,果然只见贾兰也正对着自己苦笑。 第32章 亲情 因为今日是拜师的第一日,所以李守中并没有具体开讲四书五经,分别赠送给贾琮贾兰一套四书之后,又大致的说了一些学习方法,和要注意的事项,在不知不觉间已是午时。 挥手遣退家仆之后,只听李守中说道:“学问不是一日作成的,贵在专,贵在持之以恒,现在我们一起去吃饭。” 贾琮如今已拜李守中为师,所以在李府也算不上外人,拜见师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三人来到后宅,只见丫鬟已经摆上了一桌丰富的饭菜,而李纨正陪着一位四十多岁的雍容妇人在说话。 这妇人一见三人进来,立刻快步上前一把把贾兰拉进怀里,口中溺爱道:“我的好乖孙,想死外祖母了~” 李守中对此情景仿佛不以为意,淡淡的对贾琮介绍道:“这就是你师母,许久不见兰哥儿就热情了一些。” 贾琮示意理解,待李夫人与贾兰终于分开,才上前一步拜见道:“学生贾琮,拜见师母。” 李夫人心情很好,笑道:“琮哥儿不用多礼,快起来,今后常来常往的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就好了。” 贾琮对李夫人的感觉很不错,这是完全不同于邢夫人王夫人给贾琮的感觉,就是一种很纯粹的慈祥。 于是说道:“谢谢师母,今后少不了还要多多打扰,有不对的地方请师母尽管斥责。” 李夫人笑道:“一听你说话就知道是个知礼的哥儿,以后有你每日带着兰哥儿过来很好,我以后也就每日都可以看见我这乖外孙了。” 贾琮倒不怪李夫人打的小算盘,毕竟如今她子女都不在身边,李守中又要忙碌国子监的事,她一妇人碍于如今的礼法困守后宅,孤寂在所难免,如今只不过是想有外孙陪伴值得理解。 “你想得到美,我哪有时间每日教他们。”李守中说着,率先在主位坐下,然后又招呼众人入座。 听了这话,只见李夫人快步走到李守中旁边急道:“老爷,你说什么?你不教还收的哪门子学生,我不管,依我说你就辞了那国子监的差事,好好教授琮哥儿和兰儿学问好了,就如同当年你教授俊哥儿一般。” 李守中苦笑道:“哪就是你说的那样简单,只不过你也不用跟我急,我早就想好了,他们贾家不是有家塾吗,平日里他们叔侄二人还是正常去家塾学习,以后只我休沐之日过来,如此一来既能兼顾他们的学习,同时女儿在那边的老太太面前也不用太难做。” 李夫人闻言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李纨,心想那边的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但是自己却领教过,知道那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而兰哥儿是她家的嫡出玄长孙,若是每日都来这边,那家的老爷太太们难免都会生别的心思,只怕还会拖累女儿在那个家难做人,如今也只能按老头子说的这样了。 想通了这一点,李夫人当下就对着贾琮笑道:“这样也行,你师傅是隔五日就休沐两日,以后你就带着兰哥儿早早的就过来,然后学习晚了就在这边住一晚,琮哥儿今日回去之后就去请示你家老爷太太。” 贾琮当即回答:“老师与师母也不是外人,说了也不怕你们见笑,我父亲对我一贯是放任自流的态度,所以我这里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今日贾琮拜师这样的大事贾赦也没有出现,李守中夫妇再联想到贾琮早上带来的那拜师礼,明显就是贾琮自己在街面上购置,以李府的家资自然不会在意贾琮的拜师礼是否贵重,却由此可以看出贾琮在荣国府不受重视的事实。 李守中看着贾琮年纪不过总角,却能如此知礼,胜过多少目光短浅之辈,心中对贾琮更高看一眼,于是说道:“你年纪虽小但是有常人不及的早慧,所以平日里不要为琐事分了心,好好读书自有你扬眉吐气之时。” 李夫人也说道:“你老师说的对,外面总有些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好好读书上进,到时候再吓他们一跳,以后来这边也不用太局促,弟子也是子嘛。” 说实话,此刻贾琮倒真让李守中夫妇给感动了,这种真心实意的关怀是贾琮在荣国府里感受不到的,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凝聚成了一句话:“是,弟子就当老师与师母是再生父母一般。” 老妇人看出贾琮心情颇为激动,所以笑笑之后就不再与他多说什么,转头去对李纨问道:“到时兰哥儿偶尔这边住上一晚,会不会令你在那边为难?” 李纨回答道:“哪有什么为难的,兰哥儿是为读书上进,若有所得也是为贾家光宗耀祖,在外祖父外祖母家住一晚又有什么,再说还有他琮三叔一起呢,我回去自会老太太那儿回明白。” 说定了贾琮贾兰的读书事宜,李守中吩咐开饭,饭菜虽不如贾母吃的那般奢侈,但是贾琮却感到十分温馨,就仿佛是真正的一家人在吃饭一般。 下午李守中也没有讲述学问,只让李夫人亲自陪着李纨贾兰贾琮随意走走,贾琮自然知道其实是在陪自己熟悉环境。 李府不是很大,但是错落有致布局很好,因为才是二月初,所以日头很短,全部走遍之后已是日落时分。 贾琮不待李守中留晚饭就要辞行,不想李守中却让李纨贾兰都跟着一块回去。 李纨对着李夫人撒娇道:“母亲你看,女儿已经在老太太那儿说好住个二三日再回,如今父亲却要赶我回去,世上哪有这样做父亲的。” 李夫人虽恨不得李纨母子就此留下不走了,但是最终还是说道:“我们又何曾想你回去,只是你如今的身份······就听你父亲的,以后兰哥儿能常常来这边,我们还能奢求什么呢~回去之后,好好孝敬公婆和老太太,我们这边勿以为念,只要你过的稍微好些,我与你父亲也就······” 说到这儿,李夫人再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李纨被李夫人的眼泪所感染,再想起自己如今顶着一个寡妇的名分,就连回娘家也受限制,悲从中来与李夫人抱头痛哭。 待母女两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李守中也在一旁收拾好了心情,恢复平淡的声音说道:“好了,时辰已是不早,就让他们都回去。” “今日是你外祖父休沐的第二日,所以时隔五日之后你再跟着你琮三叔过来,兰哥儿,你记住了吗?”在李夫人对贾兰不厌其烦的嘱咐声中,贾兰跟着李纨上了轿,三人乘坐两顶轿子回荣国府而去。 第33章 计较 三人回到了荣国府大门外,贾琮下了轿,而抬着李纨贾兰的那顶轿子,轿夫却换了四名健妇,然后继续抬进了二门之内。 待李纨贾兰下了轿之后,贾琮正要告辞回自己的小院,却只听李纨先一步说道:“今日谢谢琮兄弟了,五日之后我不能出门,就要拜托琮兄弟一路照顾兰哥儿。” 贾琮笑道:“都是一家人,大嫂太客气了,有兰哥儿一起,我也正好有人做伴。” 李纨听了点了点头,想了一想然后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听说你琏二哥就从扬州动身回来了,你,你以后行事要更加谨慎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贾琮简直不敢相信李纨会对自己说这番话,要知道李纨在原著中是出了名的明哲保身,心中暗想:难道是自己今日正式拜了她父亲为师,所以李纨也把自己当做了自己人?还是因为今后要拜托自己陪贾兰读书,所以给自己一个善意的提醒? 但不管怎么说,贾琮知道自己如今突破了原著中的轨迹,拜得李守中为师,那改善与李纨的关系也只是蝴蝶效应之一。 无论如何,贾琮知道李纨是善意的这就够了,于是眼珠一转,狡黠的回答道:“多谢师姐,我会注意的。” 李纨听忽然听见这一句师姐的称呼,自然知道贾琮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是继续就这样站在回廊里叙话终归不妥,于是拉着贾兰率先离去。 看着李纨与贾兰离开,贾琮也回了自己的小院,只不过才刚进屋,秋雨小红二丫鬟就告知今日贾赦派人来过,让贾琮回来了立即去见他。 贾琮不知贾赦唤自己有何事,虽然贾赦的忽视已让贾琮心灰意冷,但是既然身在荣国府,那贾赦目前就还是贾琮天然的屏障,同时也执掌着贾琮的生死大权,所以容不得贾琮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又想起前一刻李纨的那番点醒,当下贾琮也顾不上用晚饭,与秋雨小红说了一声,就直接快步往贾赦的住处走去。 到了贾赦的院子,才从丫鬟的嘴里得知贾赦与邢夫人竟然都不在,邢夫人在贾母那边服侍,贾赦却是被贾珍叫去东府喝酒议事去了。 贾琮没法子,只得又往宁国府赶去。 宁荣二府原本占地就广,贾琮如此两趟折腾下来,来到宁国府时,这末冬时节竟然鬓角见汗,口喘大气。 往门子上一问,贾赦果然还在,门子于是把贾琮带进二门,又换了一个当值丫鬟为贾琮引路进去。 贾琮很快就来到了贾珍贾赦喝酒的花厅,只见贾赦贾珍二人正在喝酒商议着什么,而贾蓉在一旁斟酒伺候着。 进去之后,贾琮先躬身对着贾赦说道:“拜见老爷。”然后又对贾珍抱拳施礼道:“见过珍大哥。” 贾赦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如何这么久才回来,拜师的事如何了?” 贾琮回答道:“拜师一切顺利,只因要等兰哥儿一同回来,所以才回来晚了一些,听说老爷唤我,我立刻就找来了。” 这时贾珍接口说道:“十五弟也跑了一天了,叔父何不让十五弟坐下说话。” 待贾赦点头应允了,贾珍转头就对着贾蓉喝道:“没个眼力劲的东西,还不快请你十五叔坐下,然后替你十五叔倒酒,杵在那里像根木头似地。” 贾蓉显然是被打骂惯了的,当下连忙诺诺的替贾琮移开座椅,低声笑道:“十五叔请坐。”接着先替贾琮倒了一杯酒,又吩咐丫鬟去添碗筷。 贾琮倒是不客气的坐下了,然后说道:“谢谢珍大哥款待,回来还没用过饭呢,正好珍大哥这里多吃一些。” 贾珍笑道:“那感情好,十五弟不用客气,只管放开了吃,还要什么只管吩咐你侄儿去跑腿就是了。” 说完这句,贾珍又对着贾赦笑道:“叔父请看,我说如何,我先前就说十五弟不凡,如今你看十五弟这洒脱劲,再看看旁边蓉哥儿那不争气的样子,有时我都恨不得只当没有这个儿子~” 贾蓉又无辜躺枪,只得把头垂的更低了。 “你快别夸他了,自小就没安生过一天,我看来倒是蓉哥儿不错。”贾赦回了一句,然后又对着贾琮说道:“饿死鬼投胎似地,那李祭酒就那么小气,晚饭也不留你?” “倒不是这样的,只因今日珠大嫂子带着兰哥儿都在,老师唯恐误了回来的时辰,这才没有留饭······”当下贾琮就把今日李守中府里发生的事大致的说了一遍。 贾琮说完之后,不想却只听贾赦说道:“其实我早就说过,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原不必读什么书,只要认识几个字,到时不怕没有一个官儿做,依我说你老师那儿去不去都可,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写两个话本,或是多照看照看茶楼的生意还实在些。” 贾琮听了简直不敢相信,此番言论居然从一个钟鸣鼎食、翰墨诗书之族的长辈口中说出,这不得不令人觉得其人昏聩愚昧,一时倒忘了贾赦身上的官位爵位,都是如他自己说的那般,时候到了自然就继承得到的。 难道真无人能看得出,贾氏一族如今已是日落西山的最后辉煌了吗?贾琮愣在一旁暗自想道:如今宁荣两府看似子孙安富尊荣,如贾赦贾珍之辈自知捞银子享乐,不求上进,只靠祖宗留下的家业,坐吃山空,如今贾赦还敢蔑视读书的重要性。 在贾琮想来,贾氏一族若想振兴祖业,其可行的办法只有两条,要么扶持贾氏子弟勤奋读书,考取功名,进阶仕途;要么安排贾氏子弟效力疆场,建功立业,只有此二途方是贾氏一族中兴之希望。 眼见贾琮半响没有答话,只见贾珍笑道:“十五弟只怕还不知道,我与叔父如今在城东与城西繁华之地已盘下了两栋临街房子,如今正按照你城南的格局装饰,掌柜伙计说书先生俱已妥当,只等你新话本一出,我们就可开门做买卖。” “哦~这么快?”贾琮回了一句。 贾珍道:“为这事,你珍大哥我几乎是跑断了腿,只不过城北那边多是贱民,有闲钱喝茶听书的只怕不多,所以我与叔父合计只在城东城西各开一家就行了,而十五弟你的新话本,到底何时能写出来?” 贾琮敷衍道:“快了,每日都在写着呢。” 贾珍哪里听不出贾琮话中的敷衍之意,但是贾琮不比贾蓉可以随意打骂,当下只得对贾赦使了一个眼色。 然后只听贾赦说道:“我与你珍大哥商议好了,如今城东城西各开一店,这样的小买卖也用不着合伙一起算账,城东的归你珍大哥,城西的归我们,以后你同现在城南的茗月轩一块管着,名义都挂在你珍大哥身上,你珍大哥也负责处理一些突发情况,同时以后你每写出一本新话本,你珍大哥还给你一百两银子;所以你好好先替为父做几年,待你再大些为父也给你捐个官,岂不比你读书考取功名还要快些,想当初你琏二哥身上同知的官身不就是这么来的。” 听了贾赦的话,贾琮仿佛有一万头*****从头上飞过,捐的虚官能与科举的官相提并论吗! 说到底,贾赦还是只想贾琮为他挣银子,至于贾琮前途什么的,在贾赦想来最后也捐个官就是天大的恩德了。 贾琮暗恨贾赦的浅见与贪婪,但是如今却还不到明面上反对贾赦的时候,于是只得回答道:“老爷即与珍大哥商定,那就按照老爷的话去办,只有一点我想请珍大哥同意。” 贾珍笑问:“十五弟还有何提议?” 贾琮回答道:“为了茶楼的生意,我每年至少写两三本新话本出来,但是我不要珍大哥你的银子,如今家塾中吴先生已辞馆,只请珍大哥速速再请一先生前来教授课业,而且所请的先生至少也要有秀才的功名。” 第34章 懦弱的心 贾珍在脑子里暗自盘算:金举人银进士穷秀才,请一位有秀才功名先生去家塾授课,奉银加上年节礼,一年下来也只不过是一二百两银子,按照贾琮所说,他一年至少写两三本新话本,如此算下来不亏还赚。 再说了,为家族家塾聘请先生,也是贾珍这个族长原本就该做的事,如今有贾琮出银子,倒是又替贾珍省了一笔。 如此贾珍正要答应下来,却只听贾赦先问贾琮:“这样说来,你还不放弃读书?” 贾琮回答道:“回老爷的话,不说读书做官,只说不去读书,孩儿迟早有油尽灯枯之日,伤仲永就是前车之鉴。” 看着贾赦仿佛不为所动,贾琮又继续说道:“这只是其一,同时孩儿也可以向老爷您保证,茶楼的生意半点也不会耽误,以后每个月的账本必然拿给老爷您来过目,若有差池老爷只管罚我。” 贾赦其实就是想贾琮替他管理茶楼买卖,好帮他多挣银子,如今既然贾琮保证不会误了茶楼的生意,读不读书贾赦自然也不愿多管。 这时贾琮又乘机道:“还有一事要回明老爷,如今孩儿要管理两座茶楼,所以还请老爷交代下去,允许孩儿随时出府,否则若每次出门都层层通报,难免会误事。” 贾赦点头道:“按说你的年纪还不是可以任意出府的时候,但是你有早慧安全倒是无忧,我会交代下去的。” 贾珍看见这父子两已经谈妥,当下也跟着表态道:“十五弟只管放心,如今已经临近开春,我会尽快一个有学问的先生前来家塾教授学问,就如十五弟所说,先生至少要有秀才功名,或能请到一位举人也未可知,大哥我一定尽力就是了。” 贾琮不是不知道,请一位秀才功名的先生来家塾授课,每年花不了二三百两银子,但是贾琮如今年纪太小又无功名在身,还真没有资格去外面与那些会讲课的秀才相公,或举人老爷打交道,所以这才只得交换利益,让贾珍出面去请。 茶楼的事情谈妥了,贾赦贾珍基本上都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是与一名七八岁的小孩同桌喝酒到底还是无趣,于是贾珍提议,请贾赦外面再去巡视一遍茶楼可有差漏。 贾琮嗤之以鼻:如今天色已黑,所谓巡视只不过是掩人耳目,还不是去外面玩些成人游戏,看见贾赦一脸心领神会,就知道二人虽是叔侄,但是往日决没少在外面联手驰骋花丛。 “蓉哥儿,你留在家里好好陪你十五叔喝两杯,若敢怠慢仔细我回来揭了你的皮!” 贾珍先对贾蓉发了威风,然后又转为笑脸对着贾琮说道:“十五弟到底年纪还小,今日也跑了一天了,就在大哥这里吃好喝好,需要什么只管吩咐蓉哥儿就是了,可千万不要见外,大哥我就少陪了。” 贾琮点头,站起来先对贾赦道:“老爷辛苦,老爷一路走好~”然后再对贾珍说道:“珍大哥你只管去,我在你这儿就当在自家一样。” 贾赦贾珍走后,贾琮看见贾蓉还是先前那般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不由笑道:“好了,你父亲都走了,你还在那儿装什么孝子贤孙,过来一同坐下。” 贾蓉干干一笑,说道:“十五叔说的哪里话。”虽如此说,但人还是坐了过来,看着也放松了许多。 贾琮看着贾蓉虽感到好笑,但是也能理解一二,如今时代孝大过天,儿子不能半点忤逆,而老子执掌家法打死儿子却是轻松平常。 如今贾珍对自己儿媳妇已是虎视眈眈不能得手,若贾蓉还稍有不识相,贾珍找个理由打死贾蓉真不是不可能,如此贾蓉怎能不怕贾珍。 然后贾琮又再联想到自己身上:贾赦虽不如贾珍那样丧心病狂,但是自己刚才若没有顺从他的意思,乖乖的替他打理茶楼捞银子,贾赦不说会打死自己,但是只要贾赦动动嘴皮子,自己首先就会困死在荣国府内,然后城南的茶楼也会连渣都不剩,最后所有的理想抱负都会化作东流。 如此一来,某些方面贾琮倒对贾蓉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于是长叹一声,苦笑道:“说起来你我头上都有老爷管着,这一点我们倒是一样的。” 贾蓉殷勤的给贾琮满上了酒杯,笑道:“侄儿如何能与十五叔相比,说句不敬的话,十五叔这么点年纪,就能有如此成就,连我父亲在内谁不高看一眼;而侄儿我空长年岁,到如今却还一事无成,只得仰仗家里的鼻息生活,如何能与十五叔相比。” 此刻贾蓉还没捐官,身上只挂着一个国子监监生的身份,没有半点进项要花银子全靠贾珍施舍,自然羡慕贾琮有茶楼的进项。 看着贾蓉自然流露出的那种羡慕之色,贾琮会心一笑,然后仿佛又找回了自信,笃定的说道:“却是如此!” 然后贾琮突然靠近了贾蓉,说道:“你知道我与你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贾蓉一愣,但还是回答道:“不知道,请十五叔指教。” 只见贾琮坐正了身子,说道:“你我出生在这侯门大族,外人只看见我等之光鲜,谁又了解我们毫无自由可言,而我与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敢于去追求,敢于去争取!而你却只会唯唯诺诺的听命行事。” 贾蓉惊呆了,他想也想不到贾琮竟敢这样的大胆,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但是贾蓉不能否定,刚才那番话真是说到自己心底里去了。 然而只见贾蓉却立即像一头被吓到了的小鹿,飞快的在身后查看了一下,待见到最近的丫鬟也在门口,贾珍贾赦早就走的不见踪影,这时贾蓉才放下心来。 “十五叔饶了我~被我父亲听见自然不能拿十五叔你如何,可怜侄儿我就要遭大罪了~” 贾蓉说完,又对着门口的丫鬟说道:“这里用不着你们了,都退下,记住管好自己的嘴!” 丫鬟们依言退下,然而却紧接着又走进来一人,贾蓉看见立刻紧张的问道:“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贾琮扭头一看,进来的却意外是秦可卿。 只见秦可卿款款靠近,然后自己找了椅子坐下,说道:“得知西府大老爷与我们老爷离开我就来了,先前一直就站在外面,刚好听见了十五叔的话。” “那,那是十五叔说的,我可什么也没说。”贾蓉看见秦可卿却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贾琮看着好笑,也不说话,埋头吃着美味佳肴,只当是在看一部肥皂剧。 却只见秦可卿嫣然一笑,温柔的说道:“相公你到底在怕些什么,十五叔说的对,你只管一味的唯唯诺诺,不敢发表自己半点意见,甚至是,甚至是正常人伦都不敢,难道你就想一辈子都这样吗?” 秦可卿真是受够了贾蓉的懦弱,今儿当着贾琮的面,把能说的和不能说的都说了出来,或许是觉得贾琮年纪还小听不懂,或许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激发出贾蓉的男子汉气概。 贾琮此刻看着绝色秦可卿如此激励贾蓉,心想贾蓉再无所动还是个男人吗?自己这么小的身体,看着都丹田发烫,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了。 然而贾琮与秦可卿都小觑了贾珍在贾蓉心目中的可怕,只见贾蓉愤然起身,气急败坏的道了一句:“你,你胡说些什么,我懒得与你说话!” 说完之后,贾蓉也不待秦可卿再说话,摇晃着离座出门而去,把自己的媳妇与隔房的堂叔留在一室。 好,如今贾琮年纪还小,倒用不着忌讳太多。 第35章 再赠诗 宁国府一花厅之中,贾琮与秦可卿相对而坐。 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丫鬟也不见,然而秦可卿却在扶着桌子埋头低泣。 对面的贾琮就那样无声的坐着,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食而无味,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好在秦可卿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掏出手绢擦干了泪水,说道:“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叫十五叔看笑话了。” 刚才看着秦可卿哭泣,贾琮几乎就有一种要把她揽在怀里的冲动,好在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一自己如今的身体什么也做不了,冒然而动只会把事情弄的更糟,甚至是护花不成自己反倒变成了花泥。 “没什么,舌头与牙齿都还会磕磕碰碰,蓉哥儿那边我有机会会去说他的。”以贾琮如今的年纪,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有些滑稽。 但是秦可卿明显并不这样认为,甚至仿佛已经把贾琮当做了一个成年人看待,只见她勉强一笑,说道:“若是劝说有用,又如何会是今天这个样子,至我入府里半年多以来,明里暗里不知劝慰了多少遍,呵呵~根源解决不了,到底还是无用,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贾琮听见秦可卿仿佛已经开始有一种认命的想法了,心中思量原著中秦可卿被贾珍得手之后,并不敢声张反抗,也许就是长久以来对贾蓉的失望所致,所以才有了事败后秦可卿魂散天香楼。 既然来到红楼世界,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秦可卿这样的绝世美女,被贾珍这样的色中恶魔糟蹋最后凄凉而死?于是贾琮凝视着秦可卿说道:“还记得那日我送你的诗吗?今日我就再送你一首。” 然后在秦可卿泪光波动的期盼下,只听贾琮吟诵道:“秋菊能傲霜,风霜重重恶。本性能耐寒,风霜其奈何。” 这首后世陈毅将军的《秋菊》一诗,此刻虽不合季节,但是却最能告诉秦可卿要怎么做,相信以秦可卿的聪明才智,自然能明白贾琮指的是什么,但是能不能做到就不是贾琮能够左右的了。 只见秦可卿慢慢站起身来,缓缓度步低吟:“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秋菊能傲霜,风霜重重恶。本性能耐寒,风霜其奈何。” 秦可卿连续低吟了几遍,突然眼光一亮,对着贾琮施了一个万福,柔声说道:“多谢十五叔指点迷津,我知道要如何做了。” 贾琮不知道秦可卿到底是如何理解的,但是看着此刻的她不复先前的颓态,就知道自己的努力多少已经起了一点作用,至少让秦可卿如今已有了提防,想来也不会那么快被那贾珍得逞。再等几年,事情拖久了或许就会生出与原著不一样的变化;又或者是,再过几年自己有了力量······ “谢我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倒是要多谢蓉哥媳妇你好酒好菜的招待,如今天色不早了,我已酒足饭饱,就先回去了。”贾琮笑道。 秦可卿也嫣然一笑,点头说道:“十五叔慢走~” 贾琮颔首出了宁国府,一路上脑子里还竟是秦可卿的笑容身姿,直到回到自己的小院门前,才苦笑一声甩开了脑子里昏乱的思绪。 两日之后,贾琮终于加班加点完成了新话本。 正好这时贾珍又派人来请,贾琮猜想是为了茶楼之事,去了之后果然是这样。 贾珍一看见贾琮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十五弟,如今两边茶楼都已万事俱备,只等十五弟的新话本出来,今日十五弟你却是要给一个准话,新话本何时能完成?“ 只见贾琮微微一笑,挥手示意,身后的周铁立即托着一个小包袱递给了贾珍。 “这就是新话本?”贾珍问道。 “珍大哥何不亲自打开一看。”贾琮回答。 贾珍心中惊喜,连忙三两下打开了包袱,只见其中果然是厚厚的一叠手稿,最上面的一张只有《封神演义》四个大字。 话本就在眼前,贾珍自然要先睹为快,于是也顾不上再招待贾琮,当场就坐在太师椅上翻看起来。 贾琮编写的这本《封神演义》,原型是借鉴了《武王伐纣平话》,《商周演义》,又结合了后世封神榜电视的精彩场面,如今经过贾琮润色后的《封神演义》。 全文主要以姜子牙辅佐周室(周文王、周武王)讨伐商纣的历史为背景,描写了昆仑山元始天尊为代表的阐教、东海蓬莱岛通天教主为代表截教,诸仙斗智斗勇、破阵斩将封神的故事。 若说上一本《搜神记》描写的是三皇五帝荒蛮时代的神话故事,这本《封神演义》就是紧接其下商周封神传说。 全书共一百回,书中包含了大量民间传说和神话,更打造姜子牙、哪吒、杨戬,申公豹,闻太师等生动、鲜明的神话人物形象,最后以大周取代大商,姜子牙封诸神和周武王封诸侯结尾。 贾琮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流传明代道士陆西星,(一说为许仲琳)所著的神魔小说《封神榜》,但是贾琮敢说自己如今编写的《封神演义》只会更加精彩! 贾珍虽四书五经不成,但是看一个话本还是能够品味其是否精彩的,只看了前几回之后,突然只见他拍案大喝一声:“精彩~!”然后才察觉自己已经被话本说深深的吸引。 贾琮喝着茶,仿佛不经意的问道:“珍大哥,话本是否还过的去?” 贾珍放下话本笑答道:“何止是过得去,简直就是精彩绝伦!以前我也看过有关于商周的神话演义,只不过比起十五弟这本简直就差之太多了,今日又见十五弟大才,大哥再无忧虑矣。” “珍大哥满意就好,还请珍大哥让可靠的清客先生们誊抄三本,珍大哥可留下一本,然后把原本与另两本誊抄本一同还给小弟。”说实话贾琮还是颇为自得的,虽有抄袭前人的事实,但是自己终究也归纳增添了不少内容不是,更难得的是还兼顾了联系毛笔小楷,如今贾琮一首灵飞经小楷已能勉强入目了。 “哈哈哈哈~满意,一百个满意~”贾珍大笑道:“誊抄之事包在大哥身上,誊抄三本不难,只二三日就可完成,如今既然有了话本,今日十五弟何不就随大哥再去茶楼查看一二,若有不足之处也好尽快完善。” 于是在贾珍的带领下,二人先是花了一天的时间去看了贾珍城东茶楼,贾琮提出了一些建议;第二日也是如此,又花了一天时间用在了城西。 如今两座茶楼都已布置的差不多,而且名字也都同样叫做茗月轩,京都同时三家茗月轩也可以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贾赦贾珍二人财大气粗,所以这两座茶楼还比贾琮城南的茗月轩还要大许多。 然而贾琮却在抱怨京城实在太大,来回坐轿实在是太耽误时间了,再有一日就要去李守中那而学习两日,自己这几日忙着写话本照看茶楼,竟然只有晚间才背诵一点四书中的《大学》一书。 达不到李守中的要求少不了要受惩罚,时间紧迫啊,看来自己学骑马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第36章 进学 因明日就要去李守中那儿进行第一次学习,所以贾琮这日婉拒了贾珍的邀请,专心在自己的小屋里背诵四书中的《大学》一书。 《大学》全文虽不过只有几千字,但是其每句话后有深刻的含义,但又不同于后世之文前后连贯,所以背诵起来难度倍加。 贾琮不知道贾兰如今背诵的如何了,但是他却知道自己如今的记忆力超强,但就算是如此,这一日过去贾琮才勉强做到背熟,再不能言及其他了。 第二日,贾兰早早的就来了贾琮这边,此时贾琮不过刚醒,正在洗漱。 “兰哥儿早啊~”贾琮放下手帕打着招呼。 只见贾兰拘谨的施了一礼,问候道:“琮三叔早安。” 贾琮看着贾兰那正儿八经的样子笑道:“虽说你我乃是叔侄,但是年纪也相差只有几岁,如今又一同在老师门下学习四书五经,以后与我见面尽可随意一些,那样中规中矩的让人瞧着难受。” 其实贾兰自己何尝又愿意这样,小小的年纪正是活泼的时候,但是李纨自小教他礼不可废,只见他闻言笑道:“既然琮三叔平易近人,那侄儿日后就只敬在心里就是了,以后我也称琮三叔为十五叔如何?” “都随你。”接着贾琮又问道:“这么早过来,可曾用过早点了?” “早上刚起还不饿,但是我母亲给我带了好些点心,说是到这边与十五叔一块吃。”贾兰回答之后,果然只见李纨的丫鬟素云把手上的食盒放在了桌上。 接着只见素云把碧粳粥、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吉祥果,这些糕点一一摆放,嘴里说道:“我们奶奶就知道琮三爷这边只怕还没去厨房要早点,所以就让我多带了一些,也不知道够不够。” 贾琮心里吐槽:荣国府里果然是看人下菜,这样精美的糕点只怕也只有王熙凤李纨以上的人才能享用的到,自己今日倒是沾了贾兰的光了,嘴里含笑道:“还是大嫂子想的周到,这么多好东西如何也是够了的,回去替我道声多谢。” 素云笑道:“琮三爷客气了,我们奶奶还说应该是她要谢谢琮三爷呢。” 贾琮当下就招呼贾兰来吃,然后还让秋雨小红素云都一起尝尝。 秋雨小红如何敢在外人面前没了规矩,素云也只当是贾琮在说客气话。 贾琮当下也不勉强,自与贾兰享用。 用过了早点,贾琮贾兰一起出了荣国府,门外早就有李纨安排好的一顶小轿,二人年纪还小,一起坐轿倒不算挤,轿子外面贾琮这边跟着周大壮周铁父子,贾兰那边只有素云一人跟随服侍。 到了李守中府门外,只见早有李府家仆在门外等候了。 看见二人下轿,其中一管家模样的人上前问安道:“小人李全有,添为李府二等管事,问琮三爷好,问兰少爷好。” 贾琮贾兰一起回礼:“不料途中耽误了这么久,有劳李管事久候了,还请带路。” 李全有笑答道:“小人做的就是这个差事,哪里值得两位贵人牵挂,就是我们老爷也能体恤途中可能会有耽搁,这才交代小人在此等候。” 进了李府,李全有原本要带二人去用餐,但是二人都表示已经用过了,所以李全有又转而带着二人往书房方向而去。 来到李守中书房旁边的另一间屋子门外,李全有说道:“这是我们老爷特意为二位准备的课室,其中桌椅笔墨纸砚俱齐,请二位进去看看还差什么,小人立刻就去添置。” 贾琮贾兰走进去一看,只见室内入眼就是三张书桌,成品字形摆放,书桌之上果然笔墨纸砚俱全,粗略一看就知道是上好之物;房间四个角落还摆放有盆景植物,墙壁上挂着名人字画,足见这几日收拾出这个课室是花了大心思的。 贾兰看了雀跃道:“十五叔,这儿读书真不错,比家里都要好呢。” 贾琮点头回答道:“却是这样,课室内一应俱全,室外就是美景花园,足见老师厚爱了。” 这时贾琮突然想到一事,于是转而对着李全有说道:“还有一事要劳烦李管事。” “琮三爷无需客气,只管吩咐就是了。”李全有知道贾琮被自家老爷看重,所以贾琮有事吩咐倒不敢怠慢。 贾琮含笑道:“如此就劳烦李管事,待会儿去我随从那儿去取在下的脩束,之后交给师母收下即可。” 李全有听了不解,先还以为贾琮是对课室还有要求,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事,问道:“琮三爷如何不亲自交给我家老爷?” 贾琮解释道:“老师高义,自然不会提脩束之事,但是在下却不能不表示心意,只不过区区小事也不用在老师面前提及,免得污了老师的耳朵。” 如今贾琮每隔五日就要来李府两日,一个月要在李府住八天,期间少不了要吃要用,不同于贾兰乃是李守中的外孙,李守中虽然可能也不会在意,但是自己却不能就此装聋作哑。 这原本应该是贾赦或者邢夫人操心之事,但是如今贾赦原就不支持贾琮读书,邢夫人就更疼惜银子,加之得知了贾赦的态度,所以当日连贾琮拜师垫礼都没准备,就更别想她出脩束银子了。 好在贾琮如今有茗月轩茶楼生意的收入,所以也懒得去求贾赦与邢夫人,自己封了一百两银子让周大壮背着,虽然对李守中来说可能不多,但是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李全有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满口答应了下来,然后就出去请自家老爷来,然后顺道再去找周大壮不提。 而此时李守中正在后宅与李夫人闲话,闻得二人到了李夫人当先按耐不住,说道:“他们来了,我先去看看兰哥儿。” 然而却被李守中阻止道:“你慌什么,这二日兰哥儿都在你还怕没时间,午时再见,现在上午正是授课好时辰。” 待李守中来到课室之时,贾琮贾兰已经不再闲话,而是自己坐在桌椅上默读文章。 为师者无不喜欢勤奋的学生,此时看见二童有此自觉颇感欣慰,含笑走到最上首的桌案前,说道:“读书百遍,其意自现!你们能够自觉读书,这样很好,以后也要保持下去。” 贾琮贾兰连忙站起抱拳口中称是。 李守中两手虚按,示意二人坐下,然后说道:“我上次要你们背诵四书,不知可有成果?” 贾琮贾兰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只见贾琮首先面带愧色说道:“学生愚昧,五日间竟只背得大学一文。” 贾兰也接着道:“我也只背了大学一文。” 五日背下大学已是不易,李守中听了颔首点头,继续说道:“如此你们就先背诵一遍,十五郎先来。” 这李守中上来第一件事检查背诵,好在贾琮并未说谎,于是站起来根据记忆开始背诵。 李守中暗自检查,果然一字不差,当下又叫贾兰来背。 贾兰可能是因为紧张,其中背错了几处,之后李守中一一指出,虽未责骂,但也让贾兰面红耳赤。 看二人既能背诵大学,接下来李守中就开始逐字逐句讲解:“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是大学的第一句,意思是……” 第37章 来客 贾琮与贾兰二人在李守中门下学习,上午开讲四书五经,研习八股时文;下午则学习六艺,锻炼身心。 这时贾琮才亲身体会到拜一位大儒为师的好处,不仅讲解四书五经通透易懂,而且李守中身为国子监祭酒,自然也是当今八股名家,随便指教一两句科考的经验之谈,全是极富真知灼见,若只靠自己揣摩领悟,却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融会贯通了。 同时李守中自喻为真正的儒家,要求学生掌握的六艺的基本才能,也就是包括礼、乐、射、御、书、数。礼即礼节,乐即音乐,射即射骑技术,御即驾驭马车的技术,书为书法,数为算数。 这些都是这时代很实用的技能,还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家塾私塾可以学到的。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贾琮贾兰都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但是李守中还要管理国子监一大滩的事,二人只得回贾府自己用功。 贾琮很喜欢如今跟着李守中读书的感觉,但是贾赦却由不得他如此安逸。 城东城西的两座茗月轩茶楼已全部完工,贾琮的新话本也到位,贾赦贾珍请了名仕为两座茶楼都题了牌匾,然后就轰轰烈烈的开业了。 不说贾珍城东的茶楼,只说贾琮替贾赦管理城西的茶楼,只开业那天,因茗月轩早就打响了名气,又有贾琮安排的伙计在门外高喊贾十五郎新话本开讲,再加上贾赦的故交好友捧场,一连三天,偌大的茶楼天天爆满,银子如流水一般淌进贾赦的口袋。 在贾赦赚银子开心的同时,贾琮也连续忙碌了三天,根据自己的经验指出从掌柜到伙计不足之处,三天之后终于差不多步入了正轨,只要以后贾琮不时前来查看一下就足以运行了。 搞定了茶楼的生意,贾琮又把《鹿鼎记》话本交给了浩然居刊印成书贩卖,之后才终于有时间专心于自己课业上。 时光流逝,转眼就到了四月初,正是鲜花盛开的好时节。 由于三座茗月轩都生意兴隆,所以此时贾珍果然守诺请了一位周秀才为家塾塾师。 这一日,家塾里周秀才刚宣布放学,贾琮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只见远处的贾环如野猴一般窜了过来,嬉笑道:“琮哥儿,你方不方便再,再借我一点银子使使?” 贾琮手上不停,嘴里问道:“这才又是什么缘故,要多少?” 贾环献媚似地先装模作样的帮贾琮收拾了两下,然后左右一看,悄声说道:“你可是不知道,我还有我姨娘那边这个月的银子又被扣着没发,如今这周先生,哪日不是让我们回去至少要写五十以上的大字第二天交上去,这笔墨纸张可不都是要用银子嘛,我又没有琮哥儿你那样的本事,所以~可不可以再借我几十文拿去买些竹纸应付过去。” 上个月的月银如今还没有发下来,这事贾琮自然是知道的,他甚至还知道,这些银子定都是被王熙凤挪用,去外面放‘印子钱’谋利了。 如今贾琮人微言轻,纵然知道说出去也只会平白得罪王熙凤贾琏夫妇,还不如隐忍不发把这个把柄攥在手里或许将来还有用。 而贾环前来找贾琮借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会没钱买纸也是贾环平日里胡乱花费的缘故,记得原文中还写过,贾环与丫鬟打牌,还因为几十文钱而起争执呢。 “喏,这大约也有一两银子,那且拿去使,也不用你还了,只是日后每月读书的银子还是要花的精细些才是。”贾琮随手掏出一小锭银子抛给了贾环。 贾环连忙接住,道了一句:“还是琮哥儿你够兄弟,谢了,我先去买纸了。”说完之后,贾环一咕噜就跑的无影无踪,谁知道又跑到哪里去玩了。 贾琮看着如今这般的贾环,暗想若自己还是原来的贾琮,只怕比他还要不如,贾环到底还有自己的娘呢。 正想的出神,另一边早就冷眼旁观的贾兰走了过来,不忿的说道:“十五叔,你如何又借银子给环三叔,却从未见环三叔与你还过。” 因为贾琮贾兰一起在李守中门下学习的关系,所以二人的关系如今倒是最好的,贾兰也才会说上面的那番话来。 贾琮听了一笑,说道:“反正也并没有多少,不还就不还,你收拾好了没有,我们一起走,明日去老师哪里,老师可能还要考校我们文章,早些回去做好准备,别到时候又哭鼻子~” “谁哭鼻子了,我那次是眼睛里落了灰!对了十五叔,你这又要写话本,外面还要照顾茶楼生意,如何老师那儿每次考校却总能在我之上呢?”说到读书贾兰就会忘了其他。 贾琮笑答道:“好歹我是你十五叔呢,若还不如你,那我这叔叔的脸面何在。” “哼,家里我叔叔多了,除了十五叔,也不是哪位叔叔都比我强。” “呵~你倒是又能了,论作诗你就不如你宝二叔。” “我外公说了,当今朝廷以文章取士,纵然诗词歌赋再有才华,也于科考无用。”…… 叔侄二人逗趣闲话,一路出了家塾往荣国府回走。 来到荣国府门前,却只见人声鼎沸,一长串的马车正在卸着大箱小箱往荣国府内办。 贾琮叫住一下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下人回答:“琏二爷从扬州回来了,把那边姑奶奶家的小姐也带回来了,这些都是带回来的家当礼物什么的,正先往里面库房搬呢。” 贾琮摆手令下人退下,心想原著中林黛玉可不就是这个时节第一次来荣国府的,此时只怕应该在贾母那里认亲。 金陵十二钗,林黛玉薛宝钗并列第一,贾琮见过秦可卿王熙凤李纨那样绝美的人物,不知还在排她们之上的林黛玉又是何等惊艳。 贾琮正忍不住想找个理由去贾母那里一睹芳容,突然看见旁边的贾兰,这才想起如今林黛玉也只有六七岁,还是如同三春一样的小萝莉,纵然古人早熟,只怕还得在等六七年才是林黛玉惊艳四方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贾琮贾兰同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咦,琮弟,兰哥儿,你们可是知道我回来了,专门在此候我呢,放心,你们的礼物我早就备下的,晚些理出来就派人另外给你们送过去了。” 二人回头一看,说话的不是贾琏又是哪个,当下一起抱拳见礼:“琏二哥(琏二叔)。” 第38章 林黛玉 贾琮看着笑吟吟的贾琏,长途跋涉虽略有倦态,而且眼底泛青一看就是纵情于声色过度,但是不可否认贾琏生的样貌当属英俊一流。 身为贾琏同父异母的弟弟,贾琏虽没有如同贾宝玉厌烦贾环那样厌烦贾琮,但是如今贾琏身为荣国府外事杂事总管,每年在外的日子多过在家,所以与贾琮的感情也只是一般。 谢过贾琏之后,贾琮贾兰自然也无多话,相互告别而去。 贾琮回到自己屋里,因看见了贾琏回来,不由又想起了几个月前李纨提醒自己的话。 若说贾宝玉以后争夺家产最大的敌人是贾环,那日后最有可能与贾琏争夺家业的就是贾琮了。 原著中只描写贾琏好色如命,尚有几分忠直,做事有那么一丝底线,但是贾琮却不敢用自己的前途来赌贾琏的人品,况且还有王熙凤那样厉害的人物站在贾琏身后,所以贾琮就不得不防了。 想到这些贾琮也再静不下心来看书,于是吩咐吩咐秋雨出去叫周大壮来见自己。 待周大壮来后,贾琮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 如今管着茶楼的周大壮已然多了几分干练,得命之后虽然脸色古怪,但还是按照贾琮的交代,出去找可靠之人去办了。 交代好了这件事,贾琮多少也心安了些,这才又去取书来看。 看书到了晚间,小红取来晚饭,贾琮正要吃呢,突然来了一个贾母那里的丫鬟,回话说因表小姐来了,也叫贾琮去贾母处用饭外带见一见远客。 贾琮心想原著中可没有这事,看来这又是蝴蝶效应之一了。 只是容不得贾琮多想,在荣国府丫鬟们看来,能与贾母吃饭可是非常荣耀之事,在秋雨小红的催促声下,贾琮当下就跟着贾母处的丫鬟去了。 来到贾母门外,正好遇见贾兰正要进去,二人相视一笑,当下连快入内。 只看见贾母,王夫人,三春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围坐在饭桌旁,李纨在盛饭,王熙凤在布菜。 当下贾琮贾兰先一一见了礼,然后只听贾母笑道:“想着你们如今读书辛苦,今日又有远客到来,所以就让你们来我这里用饭。” 此时林黛玉站起来,然后只见探春指着贾琮笑道:“这是大老爷家里的贾琮哥哥,还有个特别出名的名号叫做贾十五郎,写话本下棋都很厉害,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只管叫他十五哥就没错。” 林黛玉从善如流,微微纳了一福,红着脸低声叫了一声‘十五哥’。 贾琮偷看林黛玉,果然是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这才六七岁已能看出美态,将来再大几岁必然是绝色无疑。 待贾琮抱拳叫了一声‘林妹妹’之后,探春又指着贾兰介绍道:“这是兰哥儿,他母亲就是我们大嫂子。” 贾兰开口叫了一声‘表姑姑’,然后林黛玉点头事宜就算是认识了。 介绍完毕,贾琮贾兰就在下手找了留好的空位坐下,之后贾母吩咐用饭。 贾琮回想原著情节,果然留意到林黛玉无时无刻不在比照三春行事,当真是寄人篱下格外小心翼翼。 用过饭后,贾母先让王夫人李纨王熙凤都先散去了,只留三春林黛玉以及贾琮贾兰说话。 这时贾母正问黛玉在家中念何书? 林黛玉回答道:“只刚念了《四书》。”黛玉又问姊妹们读何书。 贾母道:“三春丫头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倒是琮哥儿和小兰哥儿还不错,如今不仅在家塾中多得先生夸赞,而且外面还拜了当今国子监祭酒为师,想来将来都是有出息的。” 林黛玉作为林如海独女,倒是知道国子监祭酒在科举一道上的权威,心中正感叹这一叔一侄果然不凡,难怪外祖母今日刻意叫来与自己相见。 正要开口随着贾母恭维几句,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二爷来了!” 丫鬟声音刚落,就只见贾宝玉穿着一件大红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闯了进来,然后一头就扑在贾母的怀里,腻声道:”老祖宗,外面都说扬州的妹妹来了,可在哪里,如何不见?“ 贾母溺爱拍着贾宝玉的后背,说道:“今儿跟着你老爷去庙里还愿,用过饭了没有,可曾有被责骂?” 贾宝玉撒娇道:”没有,菩萨面前老爷如何会骂我,老祖宗,你就告诉我扬州的妹妹到底来没来嘛。“ 这贾宝玉一回来就腻在贾母怀里,对在座的三春贾琮等人视而不见,自然也就没有发现还多了一个林黛玉。 而林黛玉因为热孝未过,所以从开始看见贾宝玉那身大红的衣裳心里就有些不喜,这时又看着贾宝玉半点礼数也无,对兄弟姊妹视而不见,赖在外祖母怀里如小孩一般撒娇打滚,心里更觉别扭。 林黛玉再看左右,三春姐妹仿佛对此见怪不怪,还微笑看着这宝玉胡闹;而另一边那对叔侄更有意思,竟然仿若不见一般,自顾自小声的说起其他来了。 只是林黛玉早闻得宝玉才是最得贾母疼爱的孙子,如今看着只怕不错,而自己以后还有借住荣国府,心里的不快也只得深藏了起来。 这时只听贾母笑道:“还说要找妹妹,你妹妹可不是就坐在那儿,还不赶紧去见过!” 贾宝玉听了这才抬头四望,果然看见多了一个漂亮妹妹,离开贾母跑到林黛玉身边痴痴的打量起来,羞的林黛玉只能垂头,许久这才听见贾宝玉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另一边,贾琮正与贾兰说着明日可能考校的范围,这时突然听到贾宝玉来这么一句,心想这贾宝玉的痴话果然来了,当下也不耐烦去听,反而专注与贾兰小声说起文章来。 有贾母在场,贾琮与贾兰说话到底不太方便,说了一会儿话正要告辞回去温书。 突然只听贾宝玉的声音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 贾琮贾兰齐齐扭头一看,只见贾宝玉一把扯下脖子下的玉,然后猛然就往地上摔了去。 众人阻拦不及,吓的一拥争去地上寻找。 又见贾母微微颤颤的走过去搂了宝玉道:“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这时有丫鬟拾到了玉,先是交给了袭人,袭人查看了完好无损,当下又交给了贾母,满屋子的人把贾宝玉团团转在中间,看着贾母又拿着玉亲自给贾宝玉系上。 这房间之内,只剩下贾琮贾兰站在角落看热闹,还有另一个角落呆站着不知所措的林黛玉。 林黛玉初来荣国府的第一天,竟然就遇见这样的事,想来自己也没说错那句话,这位表哥就突然发起这样的癫狂,看着乱作一团的众人,仿佛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才会被冷落遗忘在角落一般,这让冰心慧智的林黛玉心中十分难受。 角落的贾琮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把贾兰轻轻一拉,二人就走到林黛玉身边,然后只听贾琮说道:“林妹妹不用多心,宝二哥就是这么个性子,倒也不是有意使坏,你瞧我与兰哥儿可不就早习惯了,你只当看戏就是了。” 贾兰也道:“十五叔说的对,姑姑只当没这回事就罢了。” 林黛玉看着微笑安慰自己的贾琮贾兰叔侄,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的心,此刻竟然慢慢的平静了起来,然后轻轻的对二人说了一声:“谢谢。” 第39章 读书之余 在林黛玉来荣国府的第三天,贾琮收到了林黛玉让紫鹃送来的礼物。 礼物只是很大众化的文房四宝一套,想来是林如海早就准备好的,只要是荣国府里的哥儿都是一样,而三春小姐妹的礼物是什么贾琮就猜不到了。 紫鹃走后,秋雨就立即说道:“三爷,这位表小姐倒是会做人呢。” 贾琮道:“林妹妹是初来乍到,原本该是我们送她见面里才是,只是一时忘了,如今倒叫她先送了来。” 这时小红也走了进来,说道:“这也没什么,只是想来大家收到了林姑娘的礼物都是要回礼的,回的礼多了自然就有了比较,若是这样,在这回礼上三爷好歹多花些心思,没来由让别人比了下去。” “小红说的对,回礼不对等,就让人看轻了!”秋雨也觉得以自家三爷如今的身份,决不能低于任何人。 贾琮听了一笑,知道小红秋雨都是为自己着想,但是自己还真能如小孩一般这样计较高低吗?来到红楼世界大半年了,但贾琮还是经常习惯性的把自己当做一个成年人。 “哪有你们说的那样复杂,就是兄弟姊妹之间相互送点礼物,意思到了就行了,谁还会真比较个高低不成?等会子我家塾回来的路上,街面上去逛逛,给林妹妹带点新奇有趣的玩意回来当做回礼就是了。” 贾琮说着就准备出门去家塾,却被小红拉住衣角说道:“三爷,听说扬州那边也是繁华之地,街面上的新奇玩物什么没有,姑老爷姑奶奶又只有林姑娘一位掌上明珠,想来也是千依百顺的,依我说,还不如三爷自己写手诗词什么的,或者是画一幅画,这样虽没花多少银子,但是可不比花了银子的还好?” 作为贾琮的丫鬟,闲着无聊的时候,自然听贾琮为她们说了不少新鲜有趣的故事,还为她们画了不少素描画。 贾琮虽只当无事消遣,但是在两个小丫头看来,贾琮的故事那是闻所未闻的好听,让人着迷;那些素描画可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到如今不知被其他院子里多少小姐妹所羡慕呢。 “对对对,三爷你昨儿不是见过林姑娘了嘛,长得可真漂亮,你就给她画一幅画像,保管林姑娘一定会喜欢的。”秋雨拿着贾琮的书包,也跟着小红在起哄。 “只怕这可不行,林妹妹刚来,我就去给她画像,只怕是太唐突了。”贾琮到如今为止也只给秋雨小红画过素描画,相信只要在林黛玉那儿开了先例,只怕以后同样不好拒绝其他人。 因前一段时间贾赦的压迫,贾琮如今只一心科举求的改变身份的机会,所以要杜绝太多的浪费时间,毕竟每天抽空写一个时辰话本,还可以说是练习毛笔字,画素描画可与科举无关,就是不务正业了。 “三爷就喜欢骗人,前两次你给我和小红画画,就不用再对着我们比着也能画了,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不就是嫌画画耽误看书写字的时间,才不愿意画嘛。”秋雨撅着嘴说道。 “既然知道,那就不要歪缠了。”其实秋雨说的没错,以如今贾琮的记忆,看过的人短时间之内,贾琮倒是可以依靠回忆画出来。 或许是贾琮平日太平易近人了些,这次小红秋雨仿佛不达目的就誓不罢休了一样,只听小红继续说道:“依我说,三爷你平日读书就太过于辛苦了些,适当的时候更要换换脑子,适当的休息,比如下棋,作画都不错。” 或许是两个小丫头的过于坚持,贾琮想想这也不错,一味苦读还真就不见得就比劳逸结合更有效率,再加上真让自己去街面上去淘,以自己的眼光能不能挑到林黛玉喜欢的还真不好说,逛街同样也是耽误时间。贾琮于是答应道:“就你两个管的宽,好好,我今儿下学回来就画。” 秋雨小红成功取胜,顿时雀跃不已。 等到贾琮放学回来,果然就见秋雨小红把自己小书房收拾的妥妥帖帖,上好的宣纸夹在画板之上,碳笔条也准备妥当。 一个时辰之后,宣纸之上林黛玉的画像栩栩如生,甚至就连林黛玉那淡淡的哀思也一览无遗,素描画果然惟妙惟肖,引来秋雨小红两个小丫头的赞不绝口。 “你们收好,明日记得给林姑娘送去。”说完这句,贾琮就把素描画塞给其中一小丫头,然后开始做家塾周夫子留下的功课。 与此同时,碧纱橱中紫鹃雪雁也正与林黛玉说话。 只听雪雁说道:“小姐,今儿收到的回礼可真多,不过还属宝二爷送的那串手持佛珠最好看,还有琏二奶奶送的那只发钗也漂亮,只不过那个叫做环三爷的送的是什么嘛,一个手捏的泥像,难看死了。” 林黛玉笑道:“哪能如你这般计较,送什么回什么都是兄弟姊妹们的一点子心意,哪有好与不好的。” 雪雁撇了撇嘴,没有反驳,倒是紫鹃解释说道:“府里就宝二爷最得老太太疼爱,平日里好东西不知给了多少,就是这串手持佛珠,只怕也是从老太太那儿来的,如何会差的了;这琏二奶奶也一样,不仅最得老太太看重,而且如今还是管家奶奶,出手当然不凡;而环三爷平日里原本就是最不着调的,弄个自以为好的泥像做回礼也不算奇怪;只最奇怪的是,如何不见琮三爷的回礼送来,要知道琮三爷平日里做事可是最有条理的。” 紫鹃原本就是荣国府里的丫鬟,因为林黛玉从扬州带来的丫鬟只有雪雁一个,贾母看着雪雁年纪太小怕服侍不得力,就按照荣国府的惯例又给林黛玉配了几个,而紫鹃就是其中身份最高的一等丫鬟,所以很熟悉荣国府的人和事。 听紫鹃如此说,林黛玉不禁又想到自己初来荣国府的第一晚,众人都围着宝玉摔玉惊慌失措,只有贾琮带着兰哥儿不慌不忙的来安慰自己。 “或许是读书太忙了,我听外祖母说,他与兰哥儿可是要两边同时读书的。”林黛玉幽幽道。 “可兰哥儿的回礼都送来了啊?我听说大奶奶对兰少爷读书抓的可严了,而大太太可从来不管琮三爷读不读书的。”虽只来了几日,雪雁把荣国府里的事在其他丫鬟那里倒打听了不少。 “想必还在准备呢,也许还是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也不一定。”紫鹃说完这一句,主仆三人相视一笑,然后就换了话题。 是夜,林黛玉睡在床上忍不住会想,这十五哥到底会给自己什么回礼呢?真会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