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夏花出墙来》 第001章 人和神比,蝼蚁而已 漠北广袤的土地上,数十里不见人烟,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秋草,已经枯黄。 残阳之下,逾二百人的队伍,缓缓前行着。 一位英武的青年将军策马走在队伍最前边,身后紧跟着两队骑兵,再后面八名手持旌旗的士兵就要奔跑着才能跟上。 排列齐整的乐师们,手执乐器,并未吹奏,喁喁而行。 乐师身后是五彩旗阵,斑斓的彩旗在风中飘摇。漠北除了蔚蓝的天空就只有土黄的枯草,这样绚丽的色彩在蓝天之下显得分外耀眼。 这队人马走过,令寂静的大地都热闹了少许,扬起的尘土,缓慢的落下,那是人迹的喧嚣。 仪仗之后有三十六驾马车,唯有中间一驾最是华贵,车身是金色的,车顶四角悬了红色绸花,车窗被红色绣芍药花的布幔挡了个严实,此等大红色泽,必是嫁娶无疑。 马车之后有一百人的步兵后卫部队,穿戴着统一的铠甲,手握兵器,四色装束的队伍整齐划一地行进着。 所有这些人,都只为负责护送金色马车中的成安公主,远嫁阿尔泰。 轿中,成安公主正与匍匐在她膝头的蓝狐说着话,也不知她不远万里前来,将要嫁与的阿尔泰太子殿下是何等样人。 小狐狸如实答道:“虽然我出生在漠北以北,距离阿尔泰不远,但是尚未成年就被狐王带去了青丘,对阿尔泰的情况并不了解。不过,狐王曾说,阿尔泰的王妃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想来,太子殿下一定也长得很好看。” 成安公主名唤玉颜,她轻笑着道:“好不好看没有所谓,我千万里走来,只为嫁给他。若能与他一世安好,白头偕老,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暗,瞬时什么光都没有了。公主掀开帘子,唯见飞沙漫天,遮蔽了太阳,她以为是遇上北方的沙尘暴了,命梁将军赶紧带领大家避难。 此刻仙界的天宸太子正在她头顶的上空击杀北帝之子梼杌,两人斗起法来,梼杌使出飞山走石之能,刹那之间,刚才那只庞大而鲜活的送亲队伍,在一霎那之间覆灭了——人与神比,蝼蚁而已。 三千年后,人族。 夏姑娘出生那天是一个很普通的晴天,既没有五彩鸟儿绕着房子飞三天三夜不绝,也没有日食、月食、九星连珠之类的异象,就连她的名字也透着股浓浓的随意。 那还是个重男轻女思想有所遗留的年代,奶奶听医生说生下来的是个姑娘,甩脸子、扭屁股就走人了,气得姥姥在夏妈妈床边直叹气。 夏爸爸倒是挺高兴的,跑过来抱着孩子可劲儿看,夏妈妈说:“你该给咱姑娘想想名儿了吧。” 夏爸爸感觉到一阵温热手上就湿透了,他惊慌地叫了一声:“哗!” 第002章 姑娘,你仙缘未尽 夏妈妈听见了,自语道:“花?生如夏花,语出泰戈尔。不错,有文化,那就叫夏花吧。” 夏爸爸茫然的盯着孩子她妈,也不好意思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于是夏花姑娘的芳名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定下了。 从出生到名字都无比普通的夏花却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渐渐显现出了一些天赋异禀的地方,她经常会拉着大人说些奇怪的话,例如:“妈妈,狗狗它迷路了。” 夏妈妈不解,问她:“你怎么知道啊?” 她仰着天真的小脸说:“狗狗说的啊。” 夏妈妈嘴角一抽:丫头你四岁就开始异想天开和撒谎,这都是不对的! 于是黑着脸把她拉走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夏花渐渐懂了:有的事情就算你真的没撒谎也最好不要说给别人听,因为不是所有人的感知都是和你一样,而真理往往在多数人手里。 在怀疑的眼光中长大的夏花姑娘学会了自我保护以及独自享有一个秘密,直到现在她的发小都还会嘲笑她:“夏花,你既然听得懂动物在说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它不要拉屎在你身上?” 夏花盯着衬衣上的鸟屎也很郁闷:鸟兄你“嗯嗯”之前为什么不打招呼? 就是这么被挤兑和荚膜着长大的姑娘,练出了强悍的心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对任何事情都能泰然处之,淡定从容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和她以后将要面对的一切比起来,落差就像一粒芝麻和整个宇宙那么巨大。 那天春光明媚,树叶儿绿,百鸟儿啼,夏花姑娘出门的时候没有看黄历,否则她就该知道黄历写的是:今日大凶,不宜远行,忌行东方。 夏花原计划是出门买个火腿肠来配泡面,右转进东大门超市,买好走出来就觉得饿得慌的人撕了一根火腿肠正在啃。 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姑娘,你仙缘未尽啊。” 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会说这种话的人必须是神经病啊! 夏花装作完全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走,因为前车之鉴告诉我们,不管她转身看到的老乞丐是在兜售“如来神掌”还是“九阴真经”,目的都只有一个:骗光她口袋里的钱。 而且,现代科技社会,月球都上去过了,哪里来的什么仙? 她堂堂一个二次元控,他要敢说她有“查克拉”或者有“霸气”她可能还信! 结果这个声音还就是吃定她一样,接着说:“姑娘,再往前走就有危险了。” 夏花转身蹲下来干脆的问道:“你是不是想吃火腿肠?” 对面那头全身黑色只有脖子上一圈白毛的狗张着嘴,伸着舌头点头称是。 老狗忙着吃东西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夏花又剥了一根给它说:“吃了就回家吧,也不是人人都听得懂你说的话,要不是遇到我你也骗不到吃的。” 第003章 狐妖碧霄 周围的路人都奇怪的看着这个姑娘蹲在地上对一只狗念念有词,大家都觉得一定是神经病,吓得都有点绕着走的意思。 夏花留了最后一根火腿肠起身准备回家泡面吃,才刚走出去几步,老狗又叫道:“姑娘,你今天真的有危险,我闻得出来!” 夏花被他诅咒的很是生气,边走边回头说:“不能说点好听的吗?白给你吃了啊?就知道咒我!” 话音刚落,好心的夏花姑娘就踏入了她人生道路上的阴沟里。 现代社会的阴沟都已经被统称为下水道了,深度不可同日而语,她感觉到自己正往下坠落直接吓傻了,摔伤不要紧,摔的一身是屎的话,人生就真的结束在今天了啊! 她十分纠结的想着一会儿怎么有面目呼救,怎么有勇气顶着一身臭东西回家。 可是,翘到麻袋(等等)! 她都已经进行了这么多心理活动了,为什么还没有触到底部?就算是再深的下水道也不该下坠这么久啊! 等她“嗷嗷”叫着总算见到光明的时候她更傻眼了。 光明?她不是掉黑暗下水道里了吗?难道一不小心落入时光裂缝,穿越到西半球来了? 她猛地起身,发现置正身于一个光罩之中,身边有个声音在嘶喊:“花儿,花儿……” 她往下一看,找到那个撕心裂肺的发声源,居然是一只毛色泛着蓝光的狐狸:蓝狐吗?这么稀有的品种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市里? 小狐狸的身上斑斑点点到处都染着血,它在光罩外,她在光罩内。她茫然的看他徒劳地抓着光罩,不断地受到无形力量的伤害,爪子已经鲜血淋漓,看得她实在不忍。 夏花伸手想把小狐狸抱进来,但是她穿不透这个光罩,奇怪的是,她碰到光罩居然没受伤,只是穿透不过去,她疑惑地想着:我到底掉到哪离来了? 小狐狸见她坐起身正望着它,一阵狂喜,它激动地喊着:“花儿!” 一头又撞在了光罩之上,鲜血从它的嘴里涌了出来。 夏花吓坏了,急忙阻止道:“你流了好多血啊,快去找人来救我嘛,不要再撞了啊!” 小狐狸却是一脸绝望地望着她,凄苦地说:“我救不了你,大不了就陪着你死了,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哎? 这一切也太突然了吧?为什么她掉进下水道里就必须死啊?她一激动就感觉到一阵晕眩,然后也就真的晕倒不省人事了。 小狐狸见夏花晕了过去,更是不要命地以头冲撞上去,真的就要履行陪她一起死的诺言了。 它声音凄厉的喊着:“花儿,我找了五百年才找到你,不要丢下我一个。” 就在它声嘶力竭哀的嚎着、扑着,眼见命悬一线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非常淡漠的声音道:“你在做什么?” 它头也没回,只悲戚而绝望地说:“我想救她。” 身后发出一声“啧”,鄙视到底的口气。 第004章狼族少主 小狐狸只觉眼前一线荧光闪过,结界被击碎的同时它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飞出去老远。本来就只剩一口气的小狐狸摔到地上的时候直接就晕死了过去。 待到它转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周身有温暖的力量在流动,身上的痛楚也好了很多了。它睁眼看到一个青年,穿着一袭漆黑的衣衫,面容冷峻却正做着温暖的事,他在渡修为给它。 青年见它转醒,语气冷漠地说:“你修为尽失还硬闯结界才会受此重创,还好根基护住了,我渡了千年修为与你,化个人形当没问题。” 小狐狸从他膝上跳起身来,再落地的时候已经化作一个青衫少年,头上一根碧绿玉簪,再无其它装饰,只是如此简约的装扮反衬得他俊美不凡,神仪仙姿。 青年瞄了一眼小狐狸化作的人形,满眼的不以为然:狐族就因只知修炼皮相,术法才会这么差,这么简单的结界都破不了:明明就剩那点修为了,还要用幻术遮掩伤口,自恋! 青衫少年看到夏花躺在火堆边,赶紧跑了过去,握着她的手轻声喊道:“花儿,花儿。” 黑衣青年说:“她没有外伤,却是一直不醒,她还是个人族,你为何要救她?” 青衫少年刚才被隔在结界之外,感知不到里面的一切,现在靠得近了才觉查出有异。他又靠近了一点嗅了一下,蹙了眉,再贴着夏花的额头轻嗅起来,完全没听到黑衣青年在问什么。 夏花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一颗头在面前转来转去的嗅着,起身就一把推开他说:“变态!” 青衫少年本就瘦弱,又受了重伤,被她一推,疼得面色都发白了。待到呼吸一调整好就马上跪在她身旁关切道:“花儿,你醒了!” 青衫少年一双眼睛亮闪闪地凝视着她,见到她醒来激动得都快喷泪了,当然那泪水也有可能是伤口疼痛牵扯出来的。 夏花不敢贸然答话,因为她不仅不认识眼前的少年,更被他的打扮震惊了:“骚年,到底是我走错片场了还是你穿的太复古了?我睡过去一会儿而已,小狐狸不见了,倒是出现两个男人,什么情况?” 夏花是个沉得住气的主,以她的人生经验,她知道不能率先暴露自己的问题,所以她决定保持沉默,见机行事。 青衫少年抓着她的手激动的说:“花儿,我叫碧霄,是小狐狸啊。你没见过我化成人的样子,是不是吓到了?” 夏花刚才还在想,是不是有人趁着她晕过去的时候换了装扮玩COSPLAY,她一直不动声色地在找摄影机啊哪里。结果,人家现在告诉她,他是狐狸化人的! 夏花觉得她的心都揪紧了,难道这就是那条狗说的仙缘? 她理了理思路,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很奇怪了,这个自称碧霄的人说的话是类似闽南语的发音但又不完全一样的语言,好在她本身客是家人,闽南语杠杠的。 第005章势必是穿越了 刚才在光圈之中她被小狐狸的一身血吓到了也没注意听他究竟在说什么,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其实大半都听不懂,只能连蒙带猜。 她又看了下身上的衣服,古装没跑,还是一身白,古人不是不能随便穿白色吗?她有些疑惑,但也没敢问。 她想了想,选择了先从刚才她和小狐狸经历过的事说起,这样总是没错的。于是小心翼翼,拿腔拿调的学着碧霄的口音问:“我怎么出来的?” 碧霄将她扶起来行至黑衣青年身边说:“是他救了我们。” 然后便拜下去行了个大礼说:“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在下是青丘蓝狐碧霄,恩公日后有用的着的地方,只需支会一声,在下定当拼死报答。” 夏花愣愣的站在那里,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能大致猜测出他在说什么,不过:获救的是她吧?为什么是小狐狸在道谢又要报恩的? 黑衣青年开口依旧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冷空气,淡淡地说:“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碧霄惭愧的说:“在下修为浅薄,尚且看不出恩公来历,恩公渡千年修为与在下确是大恩,在下身无长物,只望从今往后能跟在恩公身侧,做个侍应,贴身伺候着,以报恩公救命之恩。” 这一口文绉绉的话,夏花都听晕了,只猜出一些重点来:小狐狸你这是要缠着他?可是为什么?而且你还把我也一起卖了,我也得伺候他?他冷口冷面的好可怕,看我的眼神也好犀利,好吓人啊! 黑衣青年摆了摆手说:“我是狼族少主夜刀,你要随在我身边也无不可,今后不用过分客气,跟族人一样唤我少主就好。” 他居然就是名动三界的夜刀少主? 碧霄听到他的名字已经是浑身为之一震,知道夜刀愿意带着他们两个拖油瓶在身边更是欢喜异常,拉着夏花说:“我二人谢少主收留。” 碧霄此刻攸关性命,急需一个大靠山护他二人周全,也没仔细想想,若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话,夜刀为什么会轻易收留他?而当初夜刀出手救他难道就没有别的目的吗? 夜刀听到“二人”两字,眼角一挑,命令似地说:“你把人族送回村落去,人和妖有别,她不能跟着我。” 夏花瞬间愣住了,心中万马奔腾地想着:村落?男耕女织的生活我真心过不来啊骚年!我一定会饿死的!小狐狸是我到这边以后唯一认识的妖,你为什么要冷着一张面瘫脸,以人和妖族群不同为由棒打伪.鸳鸯。拆散我们你能落到什么好处?你知道在我家乡只有“性别不同”才是不能相恋的理由吗? 微一思量他就语带悲切、声情并茂地说:“少主有所不知,花儿如今已经没了容身之地。就在今日她作为祭品被村民献祭给了蛟煞,我为救花儿才会被他打成重伤,本以为要陪她死在那里,幸得少主出手相救,才能保全性命。她身为祭品,如果安然回到村子的话,一定会被村民打死的。” 第006章六界安稳真无聊 夜刀听罢疑惑地问:“蛟煞何方神圣?” 他都没听说过这一角色,厉害吗?厉害的话就去找他打一架玩玩。 碧霄详细讲与他听:“蛟煞原形是头黑蛟,千年以前受了重伤,盘踞在此湖中疗伤。他知道少女的精魄可以助他修炼,便幻化成龙的样子欺骗了本地的村民。本村为求风调雨顺,千百年来每年都要献祭一名少女与他,今年居然就轮到了花儿头上。” 夜刀稍微掂量了一下,千年前蛟煞才受过伤,又只吃了上千名少女的精魄,就算是比普通的妖修炼得快速一些也不过是几千年修为,和他差的太远了,对手太弱让他顿时就失了兴趣。 至于人族是不是继续为蛟煞献祭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是为了维护人族世界才修炼到这么强的。 碧霄本是希望传说中强悍又嗜血的少主大人能被激起斗志去端了蛟煞的窝一报血仇,眼见他兴趣缺缺的样子也不再多言,他补充道:“少主,还恳请您带上花儿随侍在侧。她既然没有死,蛟煞也不会放过她的。她一个弱女子,没有您的庇护,是活不下去的。” 夜刀瞟了眼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少女,她站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身材纤细得,那白色衣服都快挂不住了,风一吹衣服就飘飘荡荡的看着更是空落落的,确实是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弱小人类。 夜刀发现她并不是个聒噪的人,于是便没有再出言赶她走,算是默许了。反正于他而言,多一个仆人还是两个,也没有太大区别,加之碧霄的话他也听懂了:我们跟着你的主要原因就是怕蛟煞来找麻烦,我们是打不赢的! 恩,打架他最喜欢了,要来找麻烦的请快点现身吧,六界安稳了这么多年,生活实在太平淡了,真的是好无聊啊。 夏花不说话是因为她完全不敢说,怕露馅啊。首先就根本没办法完全听懂两人的对话,她还在默默学习他们的奇怪发音方式,脑海里翻涌的都是捡捡起看哪些她会的词语可以拼凑出能表达正确意思的话。 不过她听懂了自己是祭品这茬,还有会被凶恶妖怪追杀的事。 不是说“仙缘未尽”吗?到这边来遇到的都是妖啊喂! 神仙在哪里?快来救救她吧。她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语言都有障碍的废材跟妖怪真的不熟,也打不了交道啊! 碧霄识相地赶紧拉了夏花去林子里找吃的,夏姑娘一个弱质女流,走起路来就觉得脚步虚浮,多半是这具身体开始被惊吓过头了,还没有恢复的关系。碧霄也怕她累着,让她坐在河边一块大石上等他,不多久就抓了一条小鹿来,他的长衫外袍已经扯掉了一块下来包着一些果子。 第007章抱着你睡,暖和 他让夏花把那包果子洗干净,抬手抽出发簪来,夏花只看到一线青光闪过,他手上那根碧玉的发簪就幻化成了一把碧莹莹的剑,剑身细长,晶莹的像一泓阳光下的清泉。 他熟练地用剑割开毛皮,剥皮、去内脏,最后串了拿去火上烤。 不管是狐狸还是狼,都是肉食动物,但是夏花可吃不下没有加调料的烤肉,只塞了一肚子水果算完事。 晚上睡觉的时候碧霄把外袍脱下来铺在火堆近旁地上说:“花儿,你睡这上面,别着凉了。” 夏花本来就很惧怕要睡在地上这件事,就算是睡在衣服上也一样让人不安,在这样的树林子里,蛇虫鼠蚁不要太多啊!可是只身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里,没有她挑肥拣瘦的余地。碧霄对她又是真的很好,什么都为她考虑到了,心中觉得一阵温暖,听话地躺下准备睡了。 碧霄一旋身变回本体的狐狸样子,钻进她的怀里说:“这样暖和。” 夏花抱紧了他,可劲憋出几个字来:“伤,没事吧?” 小狐狸耳朵动了动,不想她担心所以决定说谎道:“少主渡的修为已经把我的伤治好了,只是我现在施展不出术法,否则也不能让你睡在地上。待我把他的修为化为己用的时候就好了。” 其实他目前的修为只够他化个人形,根本就没有疗伤的功效,他现在用幻术隐藏了伤口就是不想她担心,他说谎也是因为花儿什么都不懂,容易骗才能瞒混过去。 夏花努力地挤出几个字:“抱着你,也暖和。” 夏花现在跟个呀呀学语的小孩子一样,话都说不全。但是这不妨碍她觉得感动,初到这个世界,睁眼就看到到一只妖,为了她命都不要,就要与她同生共死。和那尚且不知道在哪的“仙缘”比起来,她更在乎怀里真真切切为她着想的小狐狸。 好吧,碧霄也不是为了她,是为了“花儿”。这样一想,她现在正占据了这个身体,那原本的“花儿”呢?根据国际惯例,遭遇都不会太好,她不敢对碧霄说:“我不是你的花儿。” 她把小狐狸又抱紧了一点,慢慢的睡着了。 夜刀靠着树干坐得离火堆远远的,仿佛他根本不需要取暖一般,他睨了一眼抱成一团的两个仆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哪个女人对他看也不看,话也不说。有点儿意思。 第二天一早醒来,夏花就觉浑身酸痛,半天爬不起来,本来这副身子骨就弱吧,还睡在地上,根本是往死里作。 果然穿越不是她想干,想干就能干。 如果上天愿意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要穿越到古代来,怎么着也要赖在现代文明之下起码有床可以睡啊! 碧霄听见动静转脸对她笑道:“花儿去洗洗脸吧,可以吃饭了。” 第008章两千岁的未成年 夏花顿时就不好意思起来,说好两个人伺候少主的,现在变成碧霄一个人伺候他俩了。夜刀锋锐如刃的眼神夏花已经感觉到了,想来是在责怪她起得太晚,她觉得压力好大,埋头就往河边跑去。 夜刀好整以暇地吃着食物,看她落跑似的身影:很好,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才会正眼看我。 白天的河面跟镜子一样,碧汪汪的一片,没被污染过的水,别提多清亮。 夏花借着河水照了一下,映出一位清丽的女子,一张算得上漂亮的瓜子脸。年纪看着很小,和碧霄差不多一样十五、六岁的光景。脸色很苍白,血色全无的样子,难道是在这个时代吃的不好缺乏营养? 最大的问题是她一动就觉得头晕眼花,这副身体到底是有多差? 等夏花端详完自己回来的时候,少主已经吃完饭站起来进行晨间运动了,她轻飘飘地过去挨着碧霄坐了吃东西。自知做得不够好就只好拍马屁道:“你很会做饭呢,很好吃。” 碧霄斯斯文文地吃着食物,淡淡地一句:“什么事情做了上千年都会做得很好的。” 夏花被这句“上千年”勾起了好奇心,虽然知道人和妖是有别的,可她并不了解区别有多大。 于是抓心挠肺的组织起几个字问道:“你多大了?” 碧霄沉默了一会儿心算了一下说:“快两千岁了。” 两千岁! 夏花被这几个字砸晕了,他看着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实际上已经是只千年老狐狸了? 对上她明确疑惑不接的眼神碧霄笑道:“我们的年龄算法和人族不一样,我修成九尾之后才过了几百年,按照人族的说法就是,我快成年了。” “两千岁的未成年”几个字在夏花脑子里不断地回闪着:这是多么漫长的成长期啊! 碧霄既然是家事小能手,照顾少主势必他就是主力了,毕竟夏花对这个时空的东西完全不懂,也不知道哪些是可以吃哪些是不可以吃的,只有先跟着看默默地学起来,野外生存技能为零的人真心很难生存! 趁着吃饭的时间她就跟碧霄问东问西的,她用字很节省,一是想听碧霄说话,好学习语言,二是对这个世界很好奇,什么都想知道,不过还是把握了尺度,问的多是和妖有关的事。 既然碧霄在“花儿”面前连人形都没化过,想必没有跟花儿说过有关于妖的事情。 碧霄也是有问必答,轻声细语很是温柔,两人嘻嘻笑笑的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待到二人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温度明显有所降低的时候一抬首,少主已经倚在树干上眼神如刀的看着两人半晌了,那眼神无疑在说:你们一顿饭要吃多久? 两人聊得太开心,没有顾及到少主,夜刀明显被小伙伴排斥了,心情不是很好。 夜刀的身材高大,比碧霄高了一头,居高临下睨着他说:“我要赶回阿尔泰,你们俩脚程如何?” 第009章背着你跑 碧霄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故意刁难。花儿是人类,和他俩比起来哪里有什么“脚程”可言? 碧霄追问道:“少主是有什么急事要回去处理吗?” 夜刀的语气里也无任何焦急,淡淡地说:“有人带信说母亲病了,我要赶回去看她。” 话里完全听不出有对他母亲的任何关心之情和急切之感,只是陈述了一个普通事实。 夏花听了个大概,走过去说:“母亲病了是大事,不耽搁了,走吧。” 她说完抬腿就要走。 碧霄一把抓住她,眼神复杂地望了她几眼,最后下定决定咬牙说:“我背你。” 夏花从小就是个不求人的性子,还非常逞强。其实自从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她一直都觉得浑身不舒服。这个身体就像是空的一样,要力气没力气,要温度没温度,一直就有种虚弱得随时要晕倒的感觉,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都没诉苦过。现在她也还是坚持道:“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如果说连少主那么魁梧强悍的人都说要赶路,路途肯定很遥远,她不能一路上都被碧霄背着吧?那不是变成大累赘了? 夏花到现在依旧记得小狐狸当时浑身是血的样子,她相信,就算他是妖,伤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好,所以,她不想再增加他的负担了。 碧霄却是直接蹲在了她的面前说:“阿尔泰绝对不是用走的就能到达的地方。” 夏花的脑子打结了:不用走你们是要用飞吗? 她纠结的看着面前纤细单薄的青衫少年,难道她的存在真的就只能为他添麻烦而已吗? 夜刀最讨厌的事就是婆婆妈妈和耽误时间,冷冷地撇了她一眼说:“我可以让他现在就送你回村子里,还来得及。” 夏花被这句话吓得脸色更白了,果断地轻轻俯身到了碧霄背上,他轻松的背着她站起身来说:“少主,可以走了。” 夜刀缓缓站直身子说:“我殿后,有危险就交给我吧。” 就算嘴上说着冰冷的话,其实还是会保护别人的人呢。 碧霄对少主感激得无以复加,手上加力把夏花搂紧就率先在前面开路,他快速地进入状态,而且一直在加速,虽然他的动作应该被称作奔跑和跳跃,但是速度和高度都不是人类能企及的。 夏花这才切身体会到所谓的“脚程如何”的真正意思! 她被上下起伏,时高时低的跳跃弄得头晕目眩,好跟在坐云霄飞车一样,眼花缭乱得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景致,只觉一切都在快速的倒退: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速度啊?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起跳和落地时轻微的踏地声,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地在赶路。一路狂奔到中午时分,碧霄找了处柔软的草地把夏花放下来,第一句话竟是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第010章物种差异很明显 夏花面色色苍白,薄嘴紧抿,摇摇欲坠得好像随时都要晕厥过去。她勉力在地上坐直了身子说:“我没事,你累不累?” 碧霄是真正在耗力气的人,还反过来问被背的她,让她觉得很内疚,奔跑了改几个小时,碧霄的身体到底受不受得了? 碧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他也没理会,只顾笑着答她:“不累,你又不重。我去找些吃的,你休息一会儿吧。” 夏花抬起袖子帮他把额上的汗擦掉说:“对不起,我什么忙也帮不上,你太辛苦了。” 夏花觉得很着急,语言上的困难让她根本表达不出心中的歉疚和对碧霄感谢的万分之一,简单的话语无法完全传达出她想表达的意思,她急得手足无措。 碧霄眼神温柔的望着她,伸手抹平了她皱成川字的眉心,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不辛苦,只要你活着,我就不辛苦。” 夏花这两天也有深切地感受到,在这个时空里:生死都是可以轻言的事。 就像“花儿”,她只是个微薄的祭品,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上。就像碧霄是妖,而她是人,他在两千岁的时候才刚刚成年,这一生是无休无止的漫长,她却不过是百年身,转瞬即逝。 可是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他一直强调的只有一个句话:你活我生,你死我亡。 明明是时间都不对等的两种生命体,他为什么总要求同生共死呢?他和“花儿”之间到底有怎样刻骨铭心的过往呢? 在夏花陷入沉思的时候碧霄已经去找食物了,夜刀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他抬手放在她的背心上。夏花感到背上一热,吓了一跳,想清楚是谁也不敢回头,只端正地坐着喊道:“少主。” 夜刀一路上见她始终苍白着一张脸,好像一直在鬼门关徘徊一般,强悍如他实在是看不过眼:人族就是没出息,一不能打,二不能扛,三不能跑,这么脆弱的族类到底是怎么维持生生不息的? 夜刀是仙、妖、魔三界公认数一数二的强者,他十分看不过眼居然有这么脆弱的生命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所以像救碧霄一样的要渡些修为给她,一试之下发现居然完全没有用。 他从未和人族打过交道,本以为身体的构造都是一样的,现在看来是完全不一样,人族难道是没有修为这个东西的?他有些纳闷,就坐在她背后沉思起来。 夏花见他半天没动静又不言不语的,不知道在干嘛,她悄悄地回头偷觑了他一眼。这还是第一次,夏花那么近距离地看他。 少主有着英挺的眉眼,眼神时刻都是犀利的,看谁都跟在看敌人似的,这点她早领教过了。 夜刀的头发很特别,他有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但是正中间却有一指白发。夏花有些好奇,通过碧霄的事,她知道妖的年龄是没办法通过外貌来判断的,但是少主到底多少岁了? 第011章天字第一号拖油瓶 虽然他的脸看起来不过是二十二、三岁的光景,可是他已经有白头发了,难道,其实他已经是老头子? 在好奇心和求知欲的驱使下夏花第一次主动跟夜刀答话:“少主,请问您,贵庚啊?” 夜刀心不在焉地如实回答道:“四万多岁吧。” 他一直在思考要怎么做才能让夏花有个人样,起码不能行走坐卧都要人帮忙吧?那样哪里还是他的仆人,他还得找仆人伺候她不是?这个买一送一的赔钱货,当时真的应该坚决拒绝不带上的。 被“四万岁”几个字震惊得张口结舌的夏花深深的懂了: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少主大人,其实,真的是个老头子! 那为什么他还要顶着“少主”这么具有欺骗性的身份呢?难道他的父亲还没有让位吗?那他父亲得有多大岁数了啊?森森觉得年龄真真就是浮云的人彻底地算不过来了。 碧霄抱着食物回来的时候见他二人挨得很近的坐着,却是一言不发地在各自沉思。笑着走过去把荷叶铺开在地上让大家快些吃东西。 夜刀瞄了眼荷叶里的素食果类就不满的撇了撇嘴,并没有伸手拿的意思,碧霄赶忙陪着小心说:“我们白天要赶路,现在先简单点对付着,晚上休息的时候再慢慢做好吃的可好?” 知道晚上能开荤,少主的心情总算美丽了一点,伸手抓了几个果子啃了,也算不想为难碧霄。 下午碧霄依旧负责背着夏花在前面带路,夜刀在离他三尺远的距离跟着。 晚上在一片树林子里停下来的时候,夏花赶紧发挥余热主动去周围拾柴火去了,虽然她不会男耕女织,但是看过古装片的都知道柴火不会从天而降,都是要靠自己去捡来升火的。 等她在附近周边转了一圈,抱着些小柴薪回来的时候,火堆早就依旧升起来了,而且,架子上已经有烤肉的香味传来。 夏花挫败地把小柴薪加到旺盛燃烧着的火堆里,碧霄正拿着簪子化成的剑在劈柴,他温和地笑道:“你在我背上一直呆着不对对筋脉不好,走一走好一些了吗?” 夏花确实胳膊腿儿都挺僵硬酸痛的,刚才活动一下好多了,她点头应了说:“好多了。” 这才知道碧霄是想让她去散散步才没阻止她说要捡柴的事。 看着火堆里整齐码放着的块状木柴,她已经被妖族自带的各种种族天赋打击到无力了:果然少主嫌弃人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次元级还怎么做朋友?这么厚的次元壁,真心是无法穿透了。认命吧少女,我就是天字第一号拖油瓶。 从他一日多过一日的出汗量就看得出来,他体能的消耗加快了,直到那天,尚且还没到午时,他就停了下来说:“少主,先在此休息一下吧。” 第012章夜刀少主很温柔 夜刀早就知道他一定会受不了,现在这结局也是必然,他也不加逼,配合地停下来走到一边休息去了。 碧霄已是汗湿重衣,他小心地把夏花放下来说:“你歇息一下,我去找吃的。” 夏花一把抓了他的袖子说:“我去,你休息吧。” 碧霄这几天的脸色很不好,额发都已经汗湿了,明明都已经停下好一会儿了,他竟然还在喘气,看着都特别累。 碧霄却温柔地一笑道:“这地方人烟罕至,路都没有,你走不远的。你好好地呆在少主身边,他能护你安全,知道吗?” 夏花的愧疚之情无言以表,她自知是个天下第一大累赘,顶了别人的身份不说,还厚颜无耻地继续享受着碧霄的全部付出。就算是为了保命,这样的行为也太猥琐了。 她恨不得现在干脆就告诉他,其实她不是花儿,她不配被他这样全情以待。 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那你稍微休息一会儿再去,可好?” “我没事,阿尔泰这两天就能到了,再坚持一下,到了那里我再休息。” 碧霄说着就起身要走,一转身就撞到夜刀站在那,他手上抓着两只巨大的瓜,毫无表情地说:“应该够吃了。” 夜刀丢了一个瓜给碧霄,自己抱了另一个坐一边啃去了。 碧霄拿着瓜愣神了半晌,笑了起来,少主真是个好心肠的人,只是不爱说话罢了。碧霄用剑把瓜分开,和夏花分食得很开心,因为少主的体贴,夏花心中感激,不觉偷偷地望了他好几眼。 少主只顾着吃东西,对投过去的目光也当没感觉一样,她便有些大胆的多看了一会:黑色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可以看出他精壮的身材,每一寸肌肉仿佛都是为了战斗而练就,有种力量喷薄的感觉。领口处只开了一寸,和印象中行走江湖的豪迈大侠打扮并不一致,他完全吝于露出肌肤来。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吧,不知道他年少时行走江湖的时候又是怎样一番风流模样。 少主的脸最是具有迷惑性,怎么看都一张很年轻、很好看,正当年华的脸,居然其实已经是个老爷爷了,太具有欺诈性了! 人类的老爷爷都是鸡皮鹤发的驼背阿公,狼族为什么到老了都还是英俊青年? 上天果然不公,不公至此! 夏花又一次被少主的种族天赋深深地伤害到了。 吃罢东西稍事休息,碧霄便准备背上夏花赶路,夏花见他衣衫半干就又要辛苦正想请求少主今天就不赶路了行不行。 夜刀却已经先走了过来说:“这些天一直没闲下来,你也没时间融合我的修为收为己用,现在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你还是要背着她?” 夜刀斜睨了他一眼,意思是:你骗得到我吗? 第013章抱着你赶路 碧霄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最怕的事情就是少主会抛弃花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副决绝的模样子。他望着夜刀一言不发,眼神却是坚定的,他的意思很明白:无论如何,我和她生死与共。 夜刀根本不懂男女感情,也不懂碧霄历经千难万劫才修成九尾神狐,却又为什么要为一个人族搞到如今这副样子,还有与她同生共死的决心。 只是,夜刀他是一个很护短的人,他怎么会允许他的仆人死在自己眼前呢? 夜刀弯腰将夏花一把抱了起来,那是一个过于突然和快速的动作,夏花一点准备都没有,突然间离了地,吓得尖叫一声,双手乱抓之间反射性搂紧了夜刀的脖子。 夜刀对突然靠近的人族身体有些不耐,微蹙了下眉,终究忍住不快说:“带路。” 碧霄松了一口气,开始运功修炼起来,在前边带路走了。不用背着夏花,他就能分心融合一些少主的修为,这样他的体力就能得到不少提高。 夏花却是一脸的惊恐,一路上都在心中哀嚎:求别抛弃,别放弃啊碧霄!这个大冰块真的好可怕,我不敢面对他一张绝对零度的脸!不面对的话迎面的风速就要将我窒息了!面对的话我又要被他冻成冰了! 不用背着夏花,碧霄的速度提升了不少,夜刀就算抱了个人在手上也是轻松状态,这前所未有的奔跑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夏花连说话的可能性都没有,又是被夜刀抱着的,和碧霄背着她不一样,迎面而来的风无遮无拦的刮得异常猛烈,她又没有胆子躲到夜刀大冰块面瘫王的怀里,只好迎着风,咬着牙强忍着,最后就果不出意料的晕了过去。 夜刀抱着她就发现她体温较低,她又总是安安静静的,所以连她已经晕了过去他也没注意。直到晚上放下她来,才发现她紧闭着双眼已经没有了知觉,他也不晓得夏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只觉得人族真的弱得超越想象跌破底线。 碧霄焦急地围着夏花,急得团团转,两人都不懂人族要怎么治疗,渡她修为也如泥牛入海,她身体给人一种空空如也的无底之感。 最后碧霄升了火堆,抱着她挨在火边坐了,为她维持体温,可她一直也没有转醒的迹象。碧霄抱着她坐了一夜,心中焦虑也未曾合眼,第二天早上她依旧昏迷不醒。 碧霄和夜刀与人族接触都太少,完全不知道她昏迷多久就算是很危险了,加之她平时面色就是惨白的,现在看起来也并无区别。碧霄本是彻夜未眠,脸上憔悴之色更加明显。 夜刀比碧霄镇定得多,阿尔泰又是他的地盘,只要到了那里,再求医都好说。于是问道:“你还能更快些吗?” 夜刀将夏花背在背上说:“今天赶得到阿尔泰吗?” 第014章少主回家了 碧霄深吸一口气,仿佛拼了命也要到达一般地应承道:“行。” 他脱下身上的外袍裹在夏花身上,旋身就先跑了出去。夜刀紧随其后,两人一路风驰电掣,丝毫未停,水米未进,大清早出发也在子夜十分才终于赶到了阿尔泰。 水米未进可完全不是少主大人的意思,而是碧霄一路毫不停歇,冷凝着一张脸只管跑得疾风闪电一般,仆人都这么有斗志,强悍的少主大人怎么可能露怯?自然是速度不落人后,一直跟上。 遥遥看到阿尔泰高耸的城墙上几点星星火光,碧霄总算松出一口气来,他微弱地叹息道:“到了,阿尔泰。” 然后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昏迷了过去。 少主大人冷着一张不能更酷的脸,周围的温度瞬间降到六月飞霜的程度:所以,现在的意思是,我要背两个仆人咯? 奈何两个人都已是晕死状态,根本没人来顾及他的脸色,就算再生气他也只能把碧霄甩上肩头,背一个,扛一个,几个起落之后就已经很靠近城墙了。 墙上值夜的小兵正在巡逻,仿佛见着一物飞驰而来,还没张望清楚呢,身前就已经突然站了一人。 那人身着黑色衣物在暗夜中隐藏性太好了,身上又挂着两人,难怪他刚才不管如何推断也没想明白那是什么奇怪的物体在移动。 来人拿了块令牌出来,瞬间阻止了小兵即将惊呼的行为。他冷冷地表明身份道:“不要惊慌,我是夜刀。” 小兵看清令牌上的内容,马上放弃了抵抗的姿态,热切地惊呼道:“少主!您终于回来了!我马上去通知夫人!” 夜刀嘴角一抽,即刻阻止道:“不用,明日我再去请安。” 他可不想累了一天之后还要被母亲大人绕床啰嗦一夜,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回来的事,谁也别说。” 夜刀少主当年为了逃婚,悄然而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上千年,好容易回来了这么高兴的事,他居然还不许别人知道? 小兵内心各种纠结沸腾,这么大的喜事他根本藏不住,恨不得现在就去敲锣打鼓把全族人吵起来告诉他们:少主回来了! 可是少主冷口冷面的酷劲吓得他硬是熄灭了心中的八卦热血,目送他轻身一跃下了城墙。 负重两人对夜刀来说也是如若无物。 此时已经太晚,族中人都已歇下,路上少见灯火。两个仆人现在都危在旦夕,他可不想万里之遥带两个死物回来,于是就算再晚,他也不得不打扰了,于是直奔族中大夫家里。 已经睡下的大夫被刚劲有力的踹门声吵醒,真是想装听不见都难,这么自顾自的踹门方式倒是让她想起了千年未见过面的少主大人,大夫迷迷糊糊之间想着:不会是他回来了吧? 这三更半夜的又是不耐烦的起身,大夫只随意披挂了一件中衣,她又是胸大腰细的主,夜风一吹,更是露出纤腰款款。 第015章药石无效 夜刀就跟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毫不滞留地一步跨进屋内,将身上二人放在屋中间的榻上,轻飘飘一句:“看看还有救没。” 大夫就那么愣在了门口,怔了有一刻,转身望着他,不可思议地说:“这么久没见,你还是一点没变,只管自说自话。” 大夫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男人,一个大美女在他面前衣不蔽体的样子,不好看吗?不吸引吗?他却是连一瞬都没有停留地与她擦身而过了。 夜刀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了,自顾自倒了杯冷茶喝。整整十个时辰没有喝过水了,让他多说一个字他都不耐烦,清冷的声音占尽了道理:“你是大夫,不让你救人找你作甚?” 大夫无语地先去把衣服穿好,然后走到榻边看了一眼,碧霄的伤口因为不再有幻术的遮掩,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皮开肉绽得很是厉害,很多地方是已经结痂之后又撕裂开了,愈合情况很糟糕。现在碧霄一身是血,有的地方已经化脓,需要尽快清洗上药。 大夫给昏死的二人都把了脉说:“这个少年倒是好治,只是重伤和过度劳累,既然是狐族,外伤用我的独家伤药很快就能好。休息几日,好好地修炼,融了你的修为也就没大碍了。人族嘛,很麻烦,相当麻烦。” 大夫蹙着眉,担心诊断有误,又细细地检查了夏花的身体。分明没有外伤,但是脉象若有似无,如果不是还在轻浅地呼吸着,和死了也没有区别了。 夜刀喝了些水,情绪好了一点,淡淡开口询问道:“需要什么就说,族里药材不少。” 大夫起身一边着手为碧霄清洗伤口一边道:“先用千年人参吊着气吧,她的情况,已非药石之力可治了。” 大夫行医数万年,还没见过夏花身上这种病症,办法倒不是没有,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这姑娘的性命,也就是按时日计算了。 夜刀听了这话也不免眉头深锁起来,洛英大夫的医术在这天上地上也算是独一无二的了,要是她都说没救了,难道真的只能眼看着她死吗?小狐狸醒来若是知道了,岂不是又要寻死觅活?这还真是,两条命的事啊。 眼看这就是个赔本买卖,夜刀为这两个要死不活的仆人得罪了蛟煞,又带着那个超级拖油瓶一路走了万里之遥,结果:马上要变成两具尸体了。 夜刀望着洛英追问道:“你当年为钻研医术,还去人族居住过几百年,这个人族的病因究竟在哪里?为什么连你都束手无策?” 洛英与他解释道:“人族的病都来自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这些我都都研习过可以治料。但是她不同,她并无外伤,应是魂离。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魂是游离的和这身体不匹配。” 夜刀不是很懂洛英说的病理,只跟她说了他之前了解的情况:“在我到达之前,蛟煞好像动了她的精魄,是不是这个原因所致?既然药石无效,你可有别的办法?” 第016章两具尸体 洛英叹出一口气来,这两人和夜刀是什么关系她尚且不知,只是夜刀这人既然要弄个水落石出她也没办法隐瞒,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详细地说与他听:“办法倒是有一个,如果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内丹给她,倒是可以外力助她锁住魂魄。可是你也知道咱们妖一旦没了内丹那就是寻死,应该没人会愿意。还有个办法就是有人愿意用万年修为炼化一颗内丹给她,只是这需要十年到百年的时间,她是拖不到那个时候的。人族魂魄离体至多三日,身体各部分就会开始坏死,到时候就算有内丹也没救了。” 夜刀听完眉头锁得更紧了:“三天?她昏迷不醒已经一天一夜,还有两天就要没救了?小狐狸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把内丹给她。” 夜刀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是一场麻烦事,当时就不该一时顾虑到她孤苦无依,顺手带走。人族果然是不能接触的,除了给他找麻烦完全没有半点作用! 最后他还嘱咐洛英道:“你别告诉小狐狸人族的事,就按你说的,先用人参吊着气,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洛英为碧霄敷了药,在他伤口上仔细的裹上了透气的布条,转身又去熬参汤,等她端着热气腾腾、色泽金黄的汤出来的时候夜刀居然还坐在那里没有走。 她坐在榻边给夏花吹凉了参汤灌下去一些,顺口问夜刀道:“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啊?” 夜刀眼望着床上两个仆人,闲散地答着:“到处走走。” 洛英不无鄙夷地说:“出息,为了逃婚就失踪一千多年,还以为你真就永远不回来了呢。” 夜刀无奈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母亲的性格,哪次不是为达目的手段尽出,死缠烂打到底?我不一走了之,她肯定会让父亲用绑的把我丢进洞房里。” 洛英笑道:“夫人那是一片好心,谁叫你一把年纪了还不想成家啊。” 夜刀满是嫌弃的口吻说:“你们为什么老爱操心这事?要不要跟女人在一起是我的事吧?” 洛英喂完了参汤,又给夏花把了脉,观察了一阵子,她的脸色有了些微起色,明天应该就会醒过来。她转身望着夜刀说:“夫人希望你传宗接代也没错啊,你都快五万岁的人了,居然还是这么讨厌女人,连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能开枝散叶了,不行我也帮你把把脉吧?” 夜刀眼神锋锐的瞪了她一眼,丢出一句:“瞎操心!” 他起身就往庭院的里间走去。 洛英追上去说:“这间有人住了,你去住西边那间客房吧。” 对夜刀少主来说,一千年真的只不过是离开了一下子罢了,可对其他人来说,一千年已经足够代替他的位置了。洛英解释道:“这间是吱吱在住,他今天出诊去了,明天才会回来。” 第017章我喜欢 夜刀更疑惑了:“吱吱?” 谁啊? 洛英愉快地笑道:“你忘了吗?他是我的宠物啊。修成人形有几百年了,跟着我学了几十年医术,最近常常去人族出诊,算是我的小徒弟吧。” 夜刀眉头一皱:他的床位被一只老鼠占了? 洛英温柔地笑着,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一样推着他的背往西边走说:“平日他睡这地儿方便,晚上有患者都是他负责接待的,我好偷懒呢。今天这么晚了,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还想好好问问你那个人族的事呢。” 洛英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八卦之心已经沸腾了的热切。 夜刀四万年来不近女色的事人尽皆知,这次居然带回一个美少年和一个人族少女,到底哪一个才是他心仪的人?她得等睡精神了再慢慢拷问! 夜刀也已经累了,几步走去了西边房间,他夜视甚好,灯也没燃,两下除了外衫就躺下了,身体虽然很累,脑子却是清醒的,一时睡不着。 回到族里的事应该很快会被家里人知道了,他躲在这里最多也就躲得了这一夜,想到明天开始就会被母亲啰嗦到死,他就头疼。再想到那个命悬一线的人族没有解救办法就觉得更烦了。 在这三界和平了几万年以后,他也开始见不得生死了,那一点怜悯之心真是折磨人。 洛英大夫和夜刀少主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夜刀从小就爱打架,从小孩打到大人,从族内打到族外,再从地上打到了水里,除了九重天上的仙界他没有办法前去挑战以外,这世间他已难寻敌手。 后来魔界坐大扰攘不休,他正值热血方刚的年岁,带领着族人和仙界一起联合对抗魔界宵小。上百年的仗打下来,大大小小受过多少伤,早就已经不计其数。 洛英的父亲是狼族的医圣,从小夜刀最常来的地方就是她家里,有时候是来了很快就走,有时候是一住好些天,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慢慢也就熟悉了。 那时候的洛英还是个天真窈窕的小姑娘,起初见着他来都还会红了脸怯生生地说:“少主,您又受伤了。” 夜刀从小性子就冷,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听到她说话,冷冷看她一眼就算是打了招呼。后来洛英继承父业,也开始学医。到得后来还会代替父亲为他换药。 夜刀多数都伤在四肢上,大多是些皮外伤,唯有一次,和东海龙王的太子宣棋约战那一架,伤到了腰部。 那次换药,他就脱了上衣,赤裸着精壮的身躯,坐得四平八稳的让她换药。 洛英羞红着脸围着他团团转,看到他身上都是旧伤疤,除了胸口以上没有伤痕以外,周身其它部位皆是疤痕累累,虬结一身。 夜刀平静无波地说:“我喜欢。” 第018章青梅竹马 疤痕多好啊,这样才像个男人,每一条旧伤疤都彰显着一场胜利,他的勋章,统统镌刻在身上,这是强者的印记。 洛英被他三个字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脸红心跳的为他换完药,关好门让他休息。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二去地过了上万年,他总是受了伤就过来,伤好就走,也没有一句多的话。 洛英小女儿心思,对他自然和别人不一样,也算是表现得够热情明显了,可他完全就是一块顽石,无知无觉了上万年,心里眼里除了修炼、打架、变强,再装不下其他的事情。 洛英也想得开,举得夜刀看不到她,自然也看不到别的女人,所以她还是有优势的。以夜刀的火爆脾性和对强悍的追求,这辈子也注定了是离不开大夫的,洛英当时就发愿要成为这三界之中最好的大夫,做他最坚实的后盾和依靠。 就因为这个决心,洛英后来才会那么执着于医术,甚至离开狼族去外界游学多年,只为研习各族的医学典籍、独门偏方,融汇贯通为己所用。 当初为了试药,洛英还狠心地去抓了鼠族的小妖来,只是每当她把不明药性的草药喂给它吃的时候,它黑汪汪的眼睛望着她,闪闪发光的就像蒙着层水雾。一直悬壶济世很多年的洛英神医实在于心不忍,下不了手,最后还是以自身试药,养着小老鼠做宠物,与她作个伴儿。 后来的日子里,严寒酷暑、夏日流火,小老鼠伴着洛英在三界里游学,走了一程又一程。 小老鼠很有灵性,洛英去不到的地方它能到,地下深处的草药根也能帮洛英挖出来,洛英后来倒是有点庆幸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小老鼠修为浅薄,多少年来都一直是老鼠的样子,洛英常常笑他:“同样是妖,我不到千年就修出了人形,你也太没用了吧。” 小老鼠很惭愧,但是他也没办法,他父母终其一生到死都是老鼠的样子,他的根骨差造化自然也高不到哪去。洛英的医圣父亲年逾十万岁,修为自不在话下,指导洛英的修炼也是倾心尽力,她自然早早就开了灵窍修成人形。而小老鼠自身条件太普通,又没有高人指导,慢是不用说的了。 因它总是“吱吱”地叫着,最喜欢人立起来作揖惹给洛英看,意思是:我会努力的,请主人不要抛弃我。 洛英被他憨傻的样子逗得笑个不住,给他起名:吱吱 后来洛英常常和它采完药之后一起坐在山巅,任山岚拂过长发,掠过脖颈,带着不小的风压,吹过她的心田。 偶尔,她会望着万顷空谷,碧浪远山,幽幽地问:“你说我这么努力,有一天,他会正眼看我吗?” 洛英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因为常年在外行走,攀山越岭的,打扮得比较精干,衣服都是贴身穿的,长长的黑发束成马尾,扎得紧紧的,就算疾奔和攀爬也不会弄乱她的发型。 第019章神医洛英 可她术法很差,一是因为术法修炼起来很枯燥,需要经常冥坐,她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喜欢在外面跑。二来她一直憧憬着,夜刀的武力值那么高,终有一天她们在一起的话,就是文武双全最完美的结合,他武,她文,不能更般配了。 可是行走江湖难免会遇到意料之外的危险,比如东海龙王那个已经变了态的儿子:宣棋太子。 宣棋本也是个百世难遇的奇才,在整个妖族里那都是年少成名,声名在外的强者。 他又是个长相风流的翩翩美男子,爱穿流水华彩、水波滟潋的发光面料衣衫,走到哪绝对就是瞩目的焦点。 他本就是妖上之妖,心高气傲得紧,妖族的任何人他都不曾看在眼里,一心想要修仙。他认为脱离六道轮回才是真正超脱的事儿,可以俯瞰芸芸众生,居最高之位。 就是这样声名鹊起的一个人,让远在漠北的夜刀都听说了他的骁勇善战。 年少气盛的夜刀兴冲冲地亲自上门邀战,自负如宣棋者,早就没将妖族的任何人放在眼里,拿了他的金翅方天戟就在东海之上应战。 两个年轻人都是这一辈的翘楚,对自己的武力值极其有自信,两人摈退身边众仆从就开始大动干戈。 打得那是风云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东海之上一时激起万重浪,狂潮汹浪,把就近的树林都冲毁了。那些早就料必然是这种到结果的仆从早就退到几十里之外,极目远眺观战着的众妖都在庆幸他们的直觉是对的,那两人术法太强,催动起来波及范围太广,跑这么远来站着才能报平安。 那二人遇强则更强,拼命催动法术相斗的同时,体术的交手也是已经精妙至化境,两人攻防均强,一时竟分不出胜负来。 其是时,海浪已呈遮天蔽日之像,周围的天色都被遮蔽得阴暗了下来,远处的众仆从只能看见宣棋挥动金翅戟所留下的金色残像。 夜刀的焚刀亦有微弱的荧光,在暗处反倒更为明显,于是大家都惊叹地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不断短兵相交的二人所划下的刀光戟影。 那个时候,夜刀还太年轻,心性未定,争强斗狠之心太盛,“杀过之心”正炙,浑身都透着股子狠劲,还有他那个时期所认定的:不获胜毋宁死的信念。 所以他在明知道两个人本是势均力敌难分轩轾的程度时做了一个决定,他让宣棋的金翅戟嵌进了他的肉里。 宣棋太子是个典型的公子哥儿,一生未曾受过挫折,虽然强悍又自负,却并没有像夜刀那么强烈的争强斗狠之心,他是个睥睨众生的清高太子,所以在伤了夜刀的时候他便放松了警惕,他认为比试到此已然该结束了。 自负得已近自恋的宣棋断了一臂,神智如遭雷击,纵身捡了断臂,第一时间就潜回水底疗伤去了。 第020章少主重伤 夜刀伤到腰腹,又是被水系法术所创,伤口极难愈合,血流不止,刚才之惊险,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真的是年轻武勇才会用这种不计后果,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几十里开外的仆从飞奔而来的时候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瘫倒在地,如果宣棋不是那么慌张地捡了手臂就跑,如果他有夜刀的那股狠劲,手刃夜刀的时机就是现在。 夜刀那次是被仆从们抬回阿尔泰的,他们日夜兼程,跑得气都没敢喘口大的,到族里的时候夜刀也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他的伤口依旧没能愈合,渗出的血水颜色已经变得十分清浅。 族里乱成了一团,夜刀的父母赶到医圣家里来,不断地渡修为给他保命,又找了修炼火系法术的长老来烙了他的伤口,这才凝止了血。 就这样,虽然捡回一条小命,夜刀也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大半年。洛英羞涩地给他换药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夜刀和宣棋的那次比武,各自都有些难言之隐。夜刀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赢了,结果是身受重伤外加卧床不起,他觉得很丢脸,现场观战的仆从们也知道少主最是心高气傲,根本不敢声张,被问起也只是含糊其辞,说是比武受了伤,也没点名指姓说是和谁比武。 宣棋那边也是遭遇了断臂之耻,他的仆从们肯定不敢到处宣扬太子的丑事,一个个都是三缄其口。这一场撼天动地的比武就这么被埋在了时间的尘埃之下。 同样一件事,对两人造成的影响很不一样。 夜刀从小就很独立有主见,又被父母粗糙放养长大,早就惯于打架、厮杀。虽然看重胜负,却是心智坚强之人,无论胜败都能催发他力求更强的心境。说好听点他是个正面思考的人,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单细胞生物不会想得太多,也不太去计较过去的事的性格。 宣棋就不一样了,他一直被锦衣玉食、呵护备至地养大,未曾尝过半点痛苦和求不得,早已心高气傲到目空一切的程度。是夜刀将他从九重天上打到了地下淤泥里,击碎了他的信心,打破了他的神话。 断臂之后所带来的肉体上的痛楚,和完美主义者如他所遭受的精神上的折磨,简直让他痛得撕心裂肺。 不管过去多少年,他永远都会清晰的记得他曾因夜刀而受的痛苦。就算已经接上的手臂早就可以灵活地运用,可是每次使用的时候,那点微妙的违和感都足以让他恨夜刀,恨到骨子里。 原本一心想修仙的他在这个时候就走上了岔路,他的心里入了魔,那是被称作“挫折”的魔。他终于明白他其实没有与别不同,他一样会输,一样会狼狈逃窜,一样的技不如人。 他对夜刀有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他忘不了夜刀当时那一刀下来的时候,让他感到绝望的触感。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觉得冷,冷到心里,他总会不自觉地抱紧自己,冷得抖成一团。 第021章宣棋太子 越是这样的被煎熬着,越是恨夜刀到骨子里。 可是宣棋拿夜刀没有办法,他的一只手臂而已,还不足以成为发动两族的战争理由。他的脸面没人为他争回来,他的创伤无人可以抚平,经年累月,那就成了心魔,终于入了魂,他偏激地找到了缓解的办法。 每年的那一天,他都会离开东海,抓回他遇到的第一个人,不管它是哪一族,是人还是妖都可以。 他会在他独有的秘密房间里,慢慢地,用不同的方法,让他们受尽折磨、痛苦、尖叫、失魂落魄,最后求他给他们一个痛快。 他会如神一般挥手赐给他们解脱,然后用他们的血,沐浴身体。 摧残别人的意志,掌控别人的生死,心情不能更好了。他终于可以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在那个黑暗的纪念日,伴随冰冷的笑声,顺利地度过那一天。 洛英和吱吱的脚步遍及广袤的大陆各地,她想尝遍世间草药,一直听闻东海之滨有灵草枳郁,那草有生筋续骨之神效,洛英一直对灵草的传说倍感神往。 她一直觉得夜刀那样冲动的性子,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比他更强大的人真的将他伤筋断骨了呢?不管枳郁灵草是否有此神奇功效,以最好大夫作为终生目标的她也很想亲眼见识一下这种草药。 她和吱吱的方向一直向东,东海之滨的春天非常美丽,繁花似锦,草长莺飞,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洛英已经和吱吱在此处呆了几天,并没有发现任何没有见过的药草,只有些因为生长的土壤条件和气候不同,长相略有偏差罢了。 东海太子宣棋一年一度的“黑暗之日”,就在那天如期来临。 他的纸扇轻晃,已经在远处观察半晌了,那个撅着腚满地在找着什么的姑娘,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尤其是臀大腰细的背影,她的正面很值得期待。 他飘然过去,语音轻柔地问道:“姑娘,在找东西?” 洛英跪坐在草地上,抬头看到一位身着华服的美男子笑得一脸和煦。 说实在的,要说到吃穿用度的精致程度,妖族里面没有哪一族比得过狐族。若要说到吃得如猪食,穿的是粗麻布,又没有哪一族比得过狼族。漠北民风粗狂,常年酷寒,主要目标就是要管饱和管暖,花俏的东西就没人喜欢。 在那个年代,人族还没发展起来,正处于氏族社会,衣不蔽体,毫无美感可言。 所以眼前这个华贵的翩翩佳公子惊艳了没见过世面的洛英。 虽然夜刀单说长相,是要比眼前人好看一些,但是他随时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看人。妄图垂涎他美色的人被凶戾的眼神吓得心脏突突跳,他的美貌就打了折扣。 洛英那时候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性情温婉贤淑,根本不知道提防人,她甜甜地老实答道:“你住在这附近吗?可认识一种叫枳郁草的药草?” 第022章自投罗网 锦秀衣衫的公子摇摇纸扇道:“我当然知道,姑娘想要?” 洛英光听传言就知道那是极贵重的药草,也并没有强取豪夺的心,她觉得自己的目的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于是马上应道:“你若有,可否借我看一看,我是个大夫,对天下药草都很有兴趣。” 公子轻笑道:“这枳郁草于别人可能是珍稀之物,于我也不过是阶前苔。我是东海太子宣棋,遇到姑娘就是缘分,请随我回宫里拿一些便是了。” 洛英高兴得跳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连忙作揖道:“没曾想会遇到太子殿下,真是出门遇贵人,既然您都说方便了,我也就不跟您客气了。” 洛英跃跃欲试地就要赶紧随他去宫中拿灵草。宣棋总算看到了她的全身,高挑的身材,紧致的衣物,勾勒出丰满的身段,曲线很好,脸也可以打高分。 这么容易轻信人,必定是个雏儿,再加一次分,结论:运气不错,出门遇尤物。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何须客气,今天,就.玩.枳.郁.草。 吱吱感觉到周围空气里涌动着的不安气息,让它感到非常不舒服,它从洛英的领口处探出头来。宣棋看到探头探脑的小动物,眼神一凝,吱吱就不自觉地打了个抖,有种被蛇盯住了的感觉,它全身都僵硬得不能动弹,错过了警告洛英此行有危险的时机。 宣棋布下了隔水的结界带着洛英顺溜地来到了他的秘密房间里,房内的摆设很正常,一如普通的行宫。只是似乎有些偏僻,一路过来都没见着有别的房屋也就算了,就连水族的旁人都没遇到一个。 狼族所居的阿尔泰里也有一座狼王府邸,不仅大门口有卫兵把守,周围也是高屋矮房、酒楼茶肆、贩夫走卒聚集,好不热闹,怎么水族太子的宫殿会这么冷清的? 洛英有些好奇就问了,宣棋笑道:“我性喜安静,这是父王赐给我的别院,姑娘可以放心,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他亲自去为她布了茶来说:“姑娘试试我东海的香茗,看看与你喝过的茶可有不同?” 洛英心急,性子又粗狂,最是不会寒暄一套,婉拒道:“茶就不喝了,太子可否先让我一睹枳郁草?我心里惦记着,没有心思慢慢喝茶。” 宣棋笑笑,也不再劝她饮茶,转身去里间拿了个小小的玳瑁盒子出来,打开给洛英看。里面都是如米粒大小的果实,珍珠色,发出淡淡荧光,莹润可爱,圆溜溜的一颗颗甚是漂亮。 这灵草是真的圣药,否则,他的手臂,也不能接得上。思及此处,他就勾起了唇角,展出一摸冷酷的笑。 第023章枳郁灵草 洛英想摸一摸那果子,奈何太子没有给她的意思将果子又盖了起来。洛英抓心挠肺地,望眼欲穿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一阵紧张之下她不自觉得就举起茶杯来灌了半杯下去,待到喉咙总算不发紧了,她有些羞敛地说:“那,那如此贵重之物,太子还肯赠与我吗?” 太子十分大方地将整盒都递给她说:“都给你,又有何妨?” 洛英激动得手都在抖,一整盒都给她? 这可是三千一百年才孕育得出一批果实的枳郁灵草啊!她伸双手接了盒子,激动得抖个不住,都没办法顺利地掰开盒盖。 宣棋好整以暇地撑着脸看着她,洛英渐渐就觉得有点头晕,她想可能是自己太激动,脑充血,也没有理会,接着就发现越来越晕眩,甚至看东西都爱开始有了重影子,她至此才有点警觉。只是她不明白,她一生与药草为伴,任何毒药她都应该会及时发现啊,怎会已经中毒了却丝毫未有察觉呢? 宣棋从她无力的双手里夺过盒子来说:“灵草嘛,你看看就好。这东西的产量着实不高。至于你为什么晕了嘛……” 他把盒子放在洛英的鼻端让她闻了一下说:“味道很淡是不是?但我确实抹了药在上面,接触肌肤就会渗透进去,你喝的茶是药引,一催发,就是你现在的情况了。” 洛英听他一说,终究发现他其实是有预谋的,此刻已经落入圈套里,顿觉天旋地转。她浑身无力,勉强靠在桌子上,疑惑地看着他。 宣棋劈手撕开她衣服的领口,冷空气灌了进去,她身上条件反射地起了鸡皮疙瘩,他又伸出手想抓一把已经暴露在空气里,雪白浑圆的温软,吱吱却滑到洛英深深的沟里,张牙舞爪地“吱吱”叫着不让他落手。 宣棋哂然一笑,收回手问:“你是不是个雏?” 洛英的脸早就已经红透了,她是个害羞到看了夜刀半裸着上身都会脸红的姑娘,更何况像现在这般暴露于人前,还被问了如此羞于回答的问题。 答案不言而喻。 宣棋拿了盒子里的枳郁草果实出来说:“你不是想要吗?我给你。你知道此果的功效是生筋续骨吧?你说,我要是把它放到你身体里,以它的再生功效之下,你是不是永远都是个雏儿?那多好,不管怎么玩儿都和全新的一样呢。” 洛英的脸色在红白之间来回地变换着,现在想什么都已经晚了,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人。他纯粹是没有目的性,随机的,不管对方是谁,他都要拿来玩弄施虐以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需求。 洛英狠狠地闭上了双眼,今日这一场,注定在劫难逃,她如果还有机会逃出生天,一定不会再如此单纯地轻易跟人走了。 宣棋一巴掌就将它拍晕在地上,他说:“等我玩够了,再吃了你这小东西。” 第024章洛英有难 这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是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 没有了吱吱的叫声,洛英心里更加害怕了起来,她感觉到彻底的孤苦无援。 她这一生,心心念念爱着的那个人都还没有正眼翘过她呢,她就要被别的男人凌辱致死了,这是怎样的造化弄人,思及此处,她的眼泪就涌了出来:那是她的不甘心。 她此生不曾作恶,一直悬壶济世,是人,是妖,她都救治,却落得如斯下场,上天待她不公。 宣棋取了几颗枳郁草果子在手说:“你没尝过又怎知不是销魂滋味?现在哭还太早,一会指不定你就求我抱你了。” 虽然说着猥亵的话,语调却是冷漠到死的,好像与他而言,一切都很无聊,万年来每年的这一天都玩着不同的游戏,可惜敏感度早就大大降低了,现在不管玩什么,他都感觉不到任何刺激了。 他没什么激情,似乎也不太期待地把洛英扛起来丢到了榻上,不过是一具血肉身躯,和过去那千万具也没有任何区别,最后都会成为一具干尸的。 洛英浑身无力,连说话也困难,只是不断地涌着泪。 宣棋伸手扯破了她的裤子,露出里面贴身穿着的亵裤。他要先把果实放进去,试试再生的速度,再决定要用什么样的强度与之对抗,才能玩得刚刚好,这个游戏还没有玩过,突然就觉得有点期待,于是他就阴测测地笑了出来。 布料破碎的声响让洛英一瞬间如坠悬崖,明知道这个光景之下,她是没有救了,不过是任人鱼肉的命运,她还是因为太害怕而呼喊出了那个在心中百转千回着的名字:“夜……刀……” 她喊得很小声很小声,轻得如一声蝴蝶的悲鸣。她以为只是在心里千百遍的呼唤,却不曾想,她蠕动着嘴唇,还是摩擦出了那两个字。 抓住她亵裤的手顿时停止了动作,宣棋想确认一次,于是笑着说:“再说一遍。” 没有人比他对这两个字更敏感了,那是缠绕了万年的名字,是他从天子骄子沦落为不变态不成活的魔物的根源,是他心中最大的阴影。 洛英却只是哭泣,再不出声了,因为她只想象了一瞬,如果让夜刀看到她现在的样子,知道即将发生的事,她就恨不能立刻死了。 宣棋一把抓住她脖颈,用术法探查她的元神,有了结果以后他大笑出声道:“上天果然开始眷顾我了,你居然是狼族的女人!” 他笑得惊天动地,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了。半晌之后他才停下,温柔地问她:“你是不是夜刀的女人?我要是把你分成很多块,一样样的还给他,他会高兴吗?” 过了半晌他又说:“你身上没有他的气息,难道只是单相思?他知道吗?” 他望着屋顶看了半晌之后又问道:“这万年来,也有很多传言抵达了东海。听说他成仙了?那他有没有慈悲心肠,只因你是同族就来救赴一场必死的约只为你?” 第026章 好久不见 吱吱想不清楚,这样做到底对夜刀公不公平,它只知道,洛英那样好的人,不应该死。 在吱吱的指引下,夜刀飞速赶到了东海,但那也已经是宣棋定下的期限里最后一天了。 那座弥漫着诡异阴暗气息的房屋笼罩在结界之中,夜刀召出焚刀,一挥之下就劈开了结界,爆发出去的余威甚至撕裂了房屋的一角。 宣棋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榻边,手下是洛英细白的颈子,他在夜刀踏入东海范围的那一刻已经感知到他的存在,他就是专门在此等夜刀自投罗网。 宣棋笑起来道:“再见到你,真好。” 洛英被宣棋喂了药,无法行动,又饿了这么多天,早就是奄奄一了息,虽然她已然放弃了抵抗,见到夜刀还是百感交集,她颤声说:“你来干嘛?” 出口之后大家都是一惊,她本是个嗓音清亮的姑娘,现在这几个字说出来,如砂砾般粗糙,沧桑无际。 夜刀抬眼看到她平躺在榻上衣不蔽体的样子,皱了眉头说:“我既然来了,就悉听尊便,你放她走吧。” 宣棋哂笑一声,左手一抖,一根乌黑油亮的细鞭子就甩向了夜刀的脸。他站着没有动,硬受了那一下,只一下就拉开一条皮开肉绽的血痕,从左脸额角到右脸下颚,伤口深可见骨。 夜刀却仿佛一点知觉也无,挨了那么重一鞭子也未吭一声,只语气未变地淡淡道:“当年那场比试你我不分轩轾,万年之后,你敢不敢与我再战一场?” 不提还好,一提到那年的比武,那宣棋就不能成活,他站起身来将鞭子换到惯用的右手中说:“你动一下,我就取了她的性命。” 一轮飞快的鞭子劈头盖脸地甩到夜刀的身上,打得他衣服碎裂,无处不伤,血从各处伤口喷涌出来,最后都滴到了地上,发出细碎的“嘀嗒”之声。但夜刀果真巍然不动,硬生生地受了下来,就连眼神都没闪躲一下,看到他玄色的衣服都被血染成了棕褐色,宣棋总算有了点满足,笑道:“早知道她对你这么重要,我就该先试试味道的。不过,在你面前 试,味道应该更好。” 被打得伤痕累累的时候夜刀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反倒是现在,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宣棋说:“你竟已沦落至此?” 夜刀向来说话都很冷漠,不带任何感情,这一句话却带着痛心疾首的语气。 宣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再也笑不出来。他的眼睛一下变成了血红色,头发因周身喷薄的力量激荡而猖狂地乱舞着,他一步步朝着夜刀走过去,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这是因为什么?” 夜刀讽刺道:“想必是因你输不起。”宣棋笑起来,笑声震得他的胸口不断地起伏,他的牙齿开始变得尖锐,耳朵退化至腮,脸上渐渐有了墨色花纹显现出来,从脖子起始,一路延伸到脸部,直到攀爬上额头。他本来清俊的脸此刻只能用狰狞来形容,一切都更接近水族本体的原始状态,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魔化了。 第027章 对不起 宣棋再出声的时候已经不是原来的声音,他粗糙的声音划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道:“难道你就输得起吗?”宣棋说着就冲上前去一爪划开了夜刀胸口的衣襟,从左胸到右腹,他留给夜刀深深的几道伤痕,白森森的肋骨已经现了出来,和原来的鞭伤混合在一起,纵横斑驳在夜刀的身躯上,已经找不到完好的肌肤 了。 夜刀又是被水系法术所伤,身体里的血液如同被召唤一般,争先恐后地往外奔流着。夜刀感知着自己的失血量,掐算着他再流多久血就会陷入休克,而宣棋还需要靠他多近他才能反击。 宣棋看了看残留在他指甲里的碎肉,高兴地舔了起来说:“我不会杀你的,我要你活着,每天都后悔怎么没有死在昨天。” 夜刀的血是最美味的药,能滋养他心中阴暗角落里的花,这样的强悍人终究也只能匍匐在他脚下,求他给个痛快。 这样的明天,太值得期待了。 宣棋想用牙齿撕裂夜刀的喉咙,直接把他的生命之力一点点地吸干,然后再帮他治好,再吸干。每天,都要让他领略濒临死亡的美妙感觉。 这个想法让他心动到颤抖,终于,有一件事能让他觉得:活着真好啊。 但是首先,要报那一刀之仇,他说:“给我你的刀。” 夜刀很配合的召出焚刀来丢到他怀里,宣棋倒要看看,没有了手臂的夜刀,是不是依旧是一副倔强不屈、毫不畏惧的样子。 焚刀的触感他是领教过的,他要让夜刀充分地体会到当年他在失去手臂的那一瞬间里,就连灵魂都结了冰的恐惧感受。他抽出刀就斩了下去,却听到一声钝响,和一声轻响。 夜刀的肩胛骨被他一击打断了,手臂却没有如预想那样的掉下来,锋利无俦的焚刀在宣棋的手里竟然连刀刃都没有,更别提爆发出夜刀使用时一样的威力,倒更像是轮着一根钝器在攻击。 宣棋觉得胸口有些冷,好像有风透过了他的身体,脸上的墨色花纹渐渐消退了,他也慢慢恢复成了曾经清俊的模样,只是脸色惨白得很是难看。 宣棋突然轻笑了起来,努了努嘴轻声道出一句:“好久不见。” 夜刀淡淡应道:“你说过了。” 宣棋伸手扶在夜刀被打断了的那只肩膀上说:“我已经沉睡了一万年之久,睡着以前和醒来之后,看到的都是你。” 夜刀其实被压得很痛,毕竟他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但他坚持挺立着没有动。他这一生,从没有向谁低过头,生死于他也不过是头点地的事。 可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比生死更让人难以跨越。 一万年之后,他愿意对宣棋说一声:“对不起。”那时候的夜刀还太年轻,争强斗狠一意孤行,结果牵扯进了宣棋这一生,他没想到会把宣棋逼到这个地步,他以为所有的人都跟他一样,只为修炼变强,不为名利表象,他太自以为是了。 第028章 连累了你,我很愧疚 宣棋一笑,嘴角就有血流出来,他说:“那是一场公平的比武,你无需介怀。” 夜刀皱眉道:“你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何还要我亲自前来?” 宣棋始终是笑着的,不得不说,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曾经是那样得天独厚的俊美男子,就算有过再多的阴霾,一旦雾散开了,还是会露出他原本好看的样子来。 宣棋觉得他有些累了,慢慢趴在夜刀的肩头,嘴角噙着一丝笑道:“这万年来的日子,活着和死了也没有区别,我却连死的勇气都没有,只有你,可以让我脱离魔道。我该谢谢你。” 宣棋的心脏在夜刀的手里慢慢地停止了跳动,他安心地永久沉眠在他最恨的人的肩膀上,死是唯一的解脱,他把所有罪恶感全都留给活着的人来承受了。 这件事的开始和结束就像是画了一个圈,宣棋把夜刀牢牢地圈在了凶手的位置上。 夜刀知道心高气傲如宣棋这样的人,忍受不了他的本心被魔欲占据以后做出来的那些丧尽天良的污秽之事,就算是死,也要回归本心,尘归尘,土归土,以本来的样子,走完此生。 洛英艰难地开口道:“玳瑁盒子里的果实,你磨碎撒在伤口上,可以止血疗伤。” 此地不宜久留,夜刀本就是悄没声息地独自前来的,也必须尽快离开。 夜刀按照洛英说的做了,把深一些的伤口都撒了药粉暂时止住了血流不止的情况。 夜刀背上洛英,装着吱吱和枳郁草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阿尔泰。他这次虽然伤得不轻,可多亏灵草确有奇效,不仅伤口愈合得快,而且没有下留疤,再生能力真的很强。可是夜刀心中的负罪感却是无法消减的,一万年过去了,他的“杀过”之心早已度过,争强斗狠之心也在师傅的引导下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可是从前的债,他还有多少未还?他当年挑战过的人,还有多少 变成了宣棋那个样子? 洛英身上并无外伤,只是受到了惊吓,夜刀不惜以命相救让她感动不已,她想,或许,她在夜刀的心里其实是很重要的一个人,只是他不善于表达而已? 那是个无风、阳光正好的烂漫早晨,洛英检查完夜刀伤口的恢复情况,然后羞涩地坐在他身边说:“那个……谢谢你啊,还好你赶去救我了,否则……” 现在想来,那件事依旧太可怕了,洛英每次午夜梦回都还会被吓醒。现在一提起都还有些后怕,她红了脸顿住了没再继续说下去。 夜刀活动了下肩膀,感觉到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他难道对人温柔一次,轻声安慰道:“不好的回忆就忘了吧。这件事情因我而起,却连累了你,我很愧疚。” 洛英激动地清了下嗓子,酝酿了一会儿,终于第一次出口喊道:“夜刀。” 洛英此前一直都是唤他少主。夜刀本是个不介意这些虚礼的人,对于细微的称呼差别,他也不觉有什么不同,直接应道:“嗯?” 第029章 我喜欢你很久了 洛英紧张得脸更红了,叫名字这么亲昵的事!他还即刻就答应了这么配合的事!此刻的气氛这么好,再不表白更待何时? 洛英提了几口真气起来,豁出去地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夜刀这句话还是听得懂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罢了,他愣了半晌说:“我……” 夜刀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却在面对这样一句简单的话时卡住了。他还没被谁当面表白过,不擅应对。 洛英于他来说个很重要人,是唯一一个和他关系还不错的异性,但是他对她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听到她的表白,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我要怎样回答,她才不会难过呢? 夜刀喜欢速战速决,搞暧昧和拖延都不是他会做的事,最终还是决定对她如实以告,他说:“我不懂你说的那种感情。” 洛英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脸都变形了,她夸张地叫着:“哎?你说什么?”夜刀想了一会,用上了他平生全部的温柔,尽量柔和地说:“那次的事,无论宣棋抓走的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赶去的。我自己的责任,我会扛,所以并不是因为对象是你才去的。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 人,我们都认识几万年了,一直拿你当朋友,而你希望我回报你的那种感情,我现在还不懂。” 洛英被360度全方位地拒绝掉,人都呆傻了,她站起身来直愣愣地走了出去。 吱吱见她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对,叫着跳着问她怎么了。她把吱吱捧手心里,双眼无神地说:“吱吱,夜刀是天下第一大石头。” 然后她站在院子里,一反常态地仰头大声咆哮道:“我才不喜欢石头呢!” 从那天起,洛英失了恋,那是上万年来刻骨铭心的一段单恋,排山倒海的失落感将她打击得性情大变。 至此以后她就成了一个性格粗糙的女汉纸,和夜刀继续保持着好朋友的关系,以前那些对夜刀的小女儿心思再没有了,她看不惯夜刀总是冷着脸。便很喜欢调侃他,两人的关系轻松愉快。 只是,洛英后来都没再离开过阿尔泰,她知道,就算她的性格再如何粗糙不羁,也改变不了她的女儿身,而女人行走江湖总是要面临更多危险的。 洛英那天晚上为两个病号折腾到很晚,快天亮的时候才睡下,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起来活动。 她起身之后只随意披了件外套就去外间查看病人的情况,跨进厅里就见狐族少年已经坐在榻边,正望着人族少女的睡脸温柔地微笑着。 碧霄听到脚步声响,抬头见到一个高挑美女衣衫不整地踱步而来。洛英的外套随着身体的移动,不是掀开露出胸口小衣就是雪白细腰若隐若现。 碧霄竟也仿若未见一般,只笑着轻声行李:“碧霄见过神医,谢神医救命之恩。”洛英昨夜没听夜刀提过两人名姓,现在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碧霄先是一惊,听他直接称呼她的名字更是一愣,随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第030章 世上最美的蓝狐 碧霄脸上挂着清浅笑容,从容作了一揖道:“狼族洛英神医,悬壶济世万余年,慈悲心肠声名远播,在下虽然年幼,也曾早有耳闻。我二人能蒙少主搭救,已是此生之幸,不曾想还能获神医施药,真是三生 修得的福分。” 碧霄在洛英面前自称一声“年幼”是必须的,他还没有洛英活的年岁的零头那么久。 洛英看着眼前灵动聪慧的少年,想起昨日他伤痕累累,脸无血色,都还是能看出他隽秀的轮廓。今日他用幻术遮掩了伤口,完美的容颜展现眼前,竟是如此俊美不凡。 难得他美貌无双却又只着一身青衫,古朴飘逸,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装饰,给人一种极致简单的美。 他浅浅含笑的样子,竟让洛英有一种清风徐来之感,只觉一瞬之间春意盎然,仿佛都能闻到草儿迅速萌了嫩芽的清新香味。 洛英这一生见过的美男子不多,自从被宣棋挟持过以后,她对雄性就有些莫名的恐惧,现在除了族人,她基本不见外人。她这一生里,觉得长好最好看的男人非夜刀莫属。夜刀的脸有刀削斧凿般的轮廓,每一个角度都俊美得很精准,奈何他的气质太冰冷,连爱慕的视线都会被冰冻在三尺开外,所以没人敢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个清楚明白。独独洛英与夜刀的关系,让她足以将 他欣赏了数万年。洛英许是这世间唯一有资格品鉴二人容颜高低的人,她发现碧霄和夜刀都有一个共同点,看到她的时候也不会像别人一样露出害羞或是贪婪的神情。只是单纯地望着她,眼神一点也不慌乱,含笑的双眸在 顾盼流转间,尽是风情。他的分寸拿捏得实在太好,让人不自觉的陷入他温柔的眼神里。 不愧是狐族,果然施得一手好媚术。 洛英明显感觉到一阵脸红耳热、心跳加快,她强行移开视线,微微喘了口气说:“你们狐族,都说是这么不管不顾地魅惑人吗?” 碧霄移开视线不再看她,坐回榻上去,用手指轻拭去花儿脸上飘落的一点尘埃,他浅笑着道:“狐族天赋与生俱来,并不是在下可以控制的,还请神医见谅。” 狐族修皮相,皮相属媚术。 碧霄并未刻意修炼媚术,他只是想修成人形。既然不修媚术为何还长得这般倾城绝色? 纯粹是因为他的原本就是一只太美的蓝狐。 青丘狐狸千千万,蓝狐却有且仅有一只,皆因蓝狐是白狐的变种,世间本就少有。 狐王白瑜是只活了十数万年的老狐狸,第一次见到还未成年的小蓝狐就起了私藏之心,也是他俩有缘,小蓝狐被他拐回青丘抚养后,一千五百年的时光悄然滑过。 小蓝狐化人的那天,白瑜比谁都期盼。 青丘是个美人窝,聚集了这世间最玲琅满目的美人们。阅尽天下之美的狐王万万年来都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一只狐狸,待到他化成少年之后,真不知要将这天下苍生迷成什么样子。 第031章 碧霄之名 小蓝狐匍匐在床榻之上挣扎了半晌,身子轻轻颤抖着,仿佛在挣脱一件过小的衣裳。待到最后他终于舒展开了身体,慢慢伸展成一具修长的少年身躯。白瑜在旁边看得屏住了呼吸,只是一个背影而已,已 经让他想用这世间最美好的词句去赞扬。 小蓝狐慢慢适应了身体的变化,上半身撑起来一些,转头,找到白瑜的脸,他感激地一笑,轻轻唤道:“狐王。” 这是小蓝狐第一次用人的声音说话,如雨滴,敲打在银质器皿上,清脆婉转,全不是狐族惯有的软糯娇嗲。 他浓墨色的发垂在胸口,欲露未露,欲语还休。 白瑜倒吸一口气,拿了青衫为他披上。他的双手因为激动而轻颤,他清风一样的声音为他命名:“以后,你就叫碧霄。” 为什么叫碧霄?只因对狐王而言,他就是云在青天水在瓶的美,只有那高高在上的九重天方能衬得上他的气质。 碧霄化人的那天成全了狐王对美人的全部想象, 所以,其实是洛英误会了,碧霄根本没有对她施展媚术,她感到的心跳不适,只不过是看到美男子所应有的正常反应罢了。 碧霄一直都知道和他对视的异性会被迷惑,所以从来都尽量回避直视对方,只因洛英是恩人,他诚心的感激她才会抬眸打量清楚她的模样,发现她也出现了异常之后便不再看她了。 他坐在榻边,感受着手指下花儿脸上的温度,比之前些微高了一点,呼吸也不再是断断续续、时快时慢的了,他有些期待地轻声问:“花儿今天会醒吗?” 夏花已经两天未醒,这是碧霄唯一关心的问题。 夜刀也已有很久没有舒服地睡在床榻之上了,族中熟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安心,第二天起得也比较晚。 他一踏入厅中就听见碧霄的问题,在洛英回答之前便先答道:“会。” 为了不让碧霄继续追问这个话题,他很理所当然地说:“我饿了。” 碧霄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向洛英询问了厨房的位置,闪身出去忙活了。 洛英贴过去小声跟夜刀问道:“你快说,他俩哪一个是你虏回来的压寨夫人?” 夜刀走到榻边俯身探了下夏花的鼻息,平稳清浅,比昨天的时有时无要好多了,他不自觉地松出一口气来。 至于洛英问的那个一点营养也没有的问题,他根本不屑于回答,只问道:“枳郁草还有吗?”自从魔族在两万余年前被战场上的修罗——夜刀,追杀得肝胆俱裂,听到他的名字都恨不能马上退避三舍,最后夹着尾巴退居东海一隅以来,这些年三界太平,夜刀也不到处惹是生非了,根本就没有再受 过伤的机会,所以一万多年前他们拿回来那么一小盒,除了当年夜刀用掉一些外,其它的都还小心收捡着。洛英点头之后夜刀安排道:“一会给小狐狸敷上,狐族就知道臭美,他身子都枯竭成那样子了,还不要命地使用幻术。你尽快把他的伤治好,免得他再为遮遮掩掩而浪费精力。” 第032章 绝世美少年 当年这枳郁草本就是给夜刀备着的,他说怎么用便怎么用,只是:对小狐狸这么紧张?难道夜刀大石头离家出走一千多年以后终于搞懂他的真爱其实是男人?眼光挺不错的啊,选了个绝世美少年。 洛英觉得她已经知道一切了,不禁在心中狂笑三声:“要是夫人知道夜刀喜欢的其实是男人应该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吧?好精彩!” 所以说看热闹的从来都不嫌事大。 碧霄第一次在屋檐下做饭,有柴火有灶,终于可以施展真本事。 当他端着精致可口的菜肴上桌的时候洛英眼睛都快掉在菜里了:我没看错吧?这是我那厨房里的悲摧食材做得出的菜色?那为什么我平日吃得跟猪食一样? 所以说,享受生活啊、爱美穿着啊、烹饪美食啊,和狼族真的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大家种族技能点都完全加在不同的方向。 碧霄额外做了碗碧莹莹的粥单独放在一边晾着,没有给那两人吃的意思。 洛英忍不住好奇瞄了一眼,粥里的米都粘在一起,很浓稠的样子,还有极细的碎肉沫子,之所以是绿色,应该是只取了青菜汁熬粥的关系,那冒着腾腾热气的一碗粥应该比这几道菜花的功夫还多。 不用细想也知道是给谁准备的,洛英不免叹惋:“夜刀喜欢碧霄,碧霄喜欢人族。啧啧,这玄妙又错乱关系。实在是,太期待人族醒过来了!” 所以说,脑补什么的,真的是既随意,又煞有介事,很容易就走上了驷马难追的康庄大道。 饭后洛英为碧霄上了药,美少年的身体什么的再看一遍,简直迫不及待好吗? 枳郁草历经万年也没有失去药效,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洛英善意地提醒道:“在融合夜刀的修为以前,你最好不要再使用法术了,你的身体消耗不起。” 碧霄应下,找着世间就开始打坐修炼起来。 洛英跑到后面院子里捣腾房间去了,屋里突然多了两个病号,在治好之前只能让他们住在这里吧?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被碧霄一顿饭蛊惑,超希望他能住在这里然后每天为她做饭吃的!碧霄进入冥想之境以后明显感觉到少主的修为在身体里集中了起来,他现在只需要慢慢把它搬运到全身各处,储藏起来就好了。一旦进入冥想之境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待到他再睁眼的时候太阳已经 西移。 他又去到榻边看花儿的情况,她仍是一动未动的依旧保持着平躺,他握了她的手在手心,不无担心,已经两天没听见过她的声音,他轻轻唤道:“花儿,你是不是该醒了?” 顿了一会儿,他就笑了起来,将她的手牵到他的颊边,嘴角微微扬起,刚好触到她的掌心。 时光终于静好,此后他们不用再东躲西藏担惊受怕,如果不是她一直不醒的话,现在本应该是最好的时光。碧霄云淡风轻地说着仿若誓言的话:“你再不醒,我就来陪你,可好?” 第033章 碧霄,早上好 碧霄温热的呼吸拂过夏花的手心,有细细的瘙痒,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就看见碧霄的笑容。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总是对她笑,笑得那样好看,对她这个百无一用的人,那样的好。她动了下手指,指腹划过他伤痕未愈的脸颊,她也牵出一个笑容来说:“碧霄,早上好。” 碧霄不懂什么是“早上好”,他只知道花儿醒了,他的心才总算落了下来,再也不是被一根极细的线捆绑着,疼痛缠绵,却解不开那个结。 他温柔的问她:“饿不饿?” 被这样提醒,夏花顿时觉得饿极了,她诚实的说:“嗯。” 已经一天两夜没吃东西,身体的反应是很老实的。 碧霄扶着她靠坐起来说:“你等我啊,马上就来。” 夏花靠坐着环视了一下房间四周,她到了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有片瓦遮头。她看到灰白色石头堆砌而成的墙壁,石头的缝隙间灌了深灰色像水泥样的浆液,防风性很好。屋内有一组大约是饭桌的木制桌椅,一组太师椅,一张书案上放着半人高的铜制宫灯,房顶上又悬挂着精致漂 亮的木制宫灯,远方还有不明所以的侍女图案屏风。 夏花被这一屋子时空错乱的家具摆设震得一愣一愣的,这些物件起码横跨了千年的历史。 她的这个想法是没有错的,这些不明所以的家私都是洛英不同时期从人族带回来的东西。凡是她觉得有意思的,好看的,也不管堆在一起配不配,一股脑儿地塞在了一间屋子里。 这一天两夜的时间对夏花来说只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睡了一觉而已,她并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只猜测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或许就是少主说过的:阿尔泰。 碧霄端着微热的清粥出来,想也没想,在她身边坐了就开始喂她吃饭。 夏花对着眼前那勺碧绿的肉粥激动得眼泪花都包起了:穿过来这么长时间,我还没吃过米呢! 碧霄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服,觉得不够干净,便用清洗过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眼睛,好言劝道:“不哭好吗?我们已经安全了。” 夏花本来只是为终于不用啃野果了而激动,被他这样一说就想起他为了她出生入死,拼命保护的样子来,又思及她只身来到这个时空里,孤苦无依,身子骨又单薄得不像话,真的是活下去都成问题。 夏花顿觉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睛一眨,温热的眼泪就漫过了他的指尖。 碧霄像是被灼痛了一般,指尖轻颤,任她的泪滑落过手背,最后滴入他宽大的衣袖里。他才知道原来人的眼泪,会这么烫人,他的心就像是被火焰炙烤着一般疼痛了起来。 他在身上翻找半晌,最后觉得中衣的胸口处还算得上干净,“唰”地撕了一块下来为她抹眼泪。夏花见他突然撕破了衣服,惊得她眼泪也收住了,从这一刻起她懂得了一件事:碧霄把“花儿”看得太重了,就算是为了报答他的恩情,也得要让这具身体好好活下去。 第034章 玉颜,这名字很衬你 待到夏花止住了眼泪,碧霄才又勺了粥给她吃,或许是他无论对她多好、多亲昵,都因为太过自然而然,不会让她感到不自在吧,她也未曾想过要拒绝,只是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就吃了起来。 咽着他不疾不徐送到嘴边的热粥,夏花感到心里暖融融的、甜丝丝的,从没有被人这样珍而重之的对待过,连她都开始觉得自己似乎变得重要了起来。 这碗暖了心的热粥,让夏花第一次对这个时空有了一点归属感,不像才来的那几天,只是盲目的跟随着他们,游离于时空之外。她一直不觉得眼前的人和事是真的与她有关,只希望明天再睁开眼,什么狐族、狼族,什么少年、青年不过是南柯一梦。但是无论她多少次醒来,总是能看到这个温柔的少年温柔的笑脸,他深情缱绻、萦 绕在眼前。 时间就在他们脉脉温情的两两相望中流逝了过去。 洛英总算收拾好了房间,累得她发丝都有些凌乱了,她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两套衣裳。 洛英算着人族差不多也该醒了,出来一见她都吃过饭了,正好,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应对她的盘问呢? 她过去在榻边坐下来,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夏花可算是见到这个世界的女性了,还是个大美女呢! 她本来是想立马回答洛英的问题的,可是却硬生生地哽住了。 碧霄一直喊她“花儿”,虽然夏花的名字里也确实有一个花字,可是“花儿”到底姓什么?她有点慌乱地看了一眼碧霄,他微笑着说:“是洛英神医救治了我们,我们要好好谢谢她。” 夏花一下子就被推到没有退路的境地了,她纠结地蹙眉想了一瞬,豁出去地说:“夏花谢神医相救,我感觉好多了,您的医术很高明。” 此刻,知道“花儿”身份的人唯有碧霄一人。不管“花儿”是不是姓夏,夏花都不想再顶着“花儿”的身份继续欺骗下去了。 有的事情,早晚是要面对的,有的人,不属于你,便不要强求,早些说清,对彼此都好。 碧霄唇角勾起,并未言语,只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夏花”:生如夏花,灿烂短暂。玉颜,这名字很衬你。 洛英并不知道两人之间有那么复杂的牵扯,只是笑着摇手道:“可别再说什么神医,太见外了。夜刀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就和他一样叫我洛英就好。” 她并不知道这两人和夜刀是主仆关系,而是直接脑补成了三角恋情关系,所以对二人毫不见外。 碧霄却是知道洛英和少主也差不了多少岁数,怎么着也得尊称着。 夏花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就被科普了一遍:人形的妖都是起码万儿八千岁的年龄。 夏花也不敢直呼其名。 最后两人叫出口,碧霄尊她:“洛英姑娘。” 夏花恭敬道:“洛英姐姐。”洛英脸都笑烂了,这二人如此乖巧可爱,直让她想要好好疼爱之、保护之。 第035章 我想要看的是三角恋! 狼族盛行粗狂不羁之风,哪里有人家狐族的秀美内敛,人族的软萌乖巧,两人都如小动物似的惹人怜爱,洛英的母性泛滥如江河决堤,赶忙应了道:“哎,哎,夏花,碧霄,你们就在我这儿住着吧,我家屋 子多,人少,平日里我们几个说说话,一起吃饭,岂不热闹?” 不难看出,这句话的重点绝对是在“一起吃饭”,这件事上。 碧霄笑道:“洛英姑娘菩萨心肠,愿意收留无家可归的我们,着实感激不尽。只是,因我二人都是少主的仆人,去留起居,势必还是得听从他的安排。” 洛英一拍大腿惊诧地道:“仆人?你们?” 她很想问:就你俩这样的身体质素,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服侍夜刀的啊。更何况,昨夜还是他把你们扛来的呢。 只是这话也太伤自尊了,她忍着没有说出口。 碧霄将两人遇到少主的经过缓缓和洛英讲了。洛英疑惑着:夫人确实有谎称过身体抱恙,可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当时也有派人去夜刀暂居的虎族送信通知他。只是夫人装了个把月之后仍不见夜刀回来,便也就不装了。夜刀几十年之后突然出现 在南边,还赶着要回来,这是怎么样奇怪的节奏啊? 按着碧霄所言,那这两个仆人根本就是:夜刀回家路上随手捡的嘛! 洛英顿觉很失望,没有狗血、爆料、激情和三角恋的故事,有什么好看的? 洛英迅速地翻过了这一页,开始找寻新的了去。她将找出来的衣物献宝一样放在榻上说:“这些都是吱吱从人族带回来的就诊费。你们的衣物也都脏了,先去换过一身吧。” 碧霄和夏花在野外风餐露宿的这些日子,既没洗过澡也没洗过衣裳,要说,两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真的可以直接烧掉了。 夏花并不会穿古代的衣服,哪样穿在里,哪样穿在外的都分不清楚,奈何洛英也是个不会的主,两人忙活了半晌,总算是把一套衣服全给穿上了,甭管对不对,反正都套上去了。 碧霄沐浴更衣结束穿好新衣服来到厅里的时候就见夏花站在那里,正低头翻检、查看着身上的衣物,好像很新奇。 他走过去帮她重新绑了衣服上的绳,扎出一个又一个漂亮又飘逸的结。 洛英在旁边看着两人,一个穿着莲青色小袄,月白蝶纹的留仙裙,一个身着翡翠色长衫,颜色配得是相得益彰,看起来就如画里人一般飘飘欲仙。 她激动地想着:我的眼光可真好!衣裳挑得这么合适!明天开始就让他俩把那一屋子衣服通通穿过一遍,展示给我看! 就在三个人和乐融融,相谈甚欢的时候,夜刀突然从后院冲进屋子里来,有些慌张地说:“我们走!” 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大冰块少主突然出现,导致周围的温度瞬时间降低了不少,更让大家感到不适的是,少主居然也会有神情慌乱的时候,大家无所适从地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第036章 天上掉下个神仙姐姐 碧霄最先冷静下来,问道:“去哪里?” 这个问题让夜刀甚感头疼,他也只是反射性地想跑,但是现在身处阿尔泰城中,也确实无所遁形。就在他愁眉苦脸,纠结成一团的时候,门上传来不轻不重的敲击声。 夜刀果断地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神色更慌张了。 碧霄不解地想着:少主还有害怕的人? 碧霄这一路的殷勤伺候,将作为仆人的使命感都激发出来了,他见无人行动便主动去开了门。 一股清冷的花香袭进了温暖的屋子里。 站在门口的来人,一头罕有的雪色长发盘成了大气的十字髻,头上那八根比普通发簪要长得多的绒花头白玉簪子,左右对称地装饰着,花色并不繁复却是极简的张扬。 她全身上下白衣皎皎,只衣服的边口处有细密的银线刺绣着绒花,浮凸其上,低调而华贵。 她那一身做工精致的衣衫和首饰,在喜穿皮草且无织布技艺又不善雕刻工艺的狼族来说,她的装扮就代表着两个字:尊贵。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站在那里,未发一言,就像是从皑皑冬季飘来的一朵雪绒花,气质着实清冷。 夏花已经看呆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神仙一样的姐姐真真当得起“秀色绝世,馨香外传”的形容。 一屋子人安静得连呼吸都变得清浅起来,来人在大家的注视中款步走进来。 夜刀反射性地又想逃走,却因为她直直地奔着夏花走去了,而不得不稳住了下意识想溜走的身形。 来人展颜一笑方桃譬李,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她注视着夏花问道:“你是人族?” 夏花从未曾见过白发如雪的美人,早已惊艳不已,又被她如花笑颜蛊惑得五迷三道,顺从地如实回答道:“是的,神仙姐姐。” 夏花以为,只有神话传说里的月宫仙子才会这样一身雪白,不染纤尘,而这个世界的妖她已经见了不少,此刻眼前的这个神仙一样的姐姐,她必须是仙了吧! 夏花话一出口,洛英第一个忍不住,“噗”地一生就笑喷了。 夜刀被她一句“神仙姐姐”震得肝胆俱裂,他瞬间就比夏花矮了一辈,这当然是不可以的! 来人抬手捂了嘴“咯咯”地笑起来,然后伸手摸着夏花的头顶说:“嘴真甜,我喜欢。” 被神仙姐姐夸奖之后只会傻笑的夏花很是服帖地任她摸着头顶,被美人顺毛,她感觉很荣幸。 洛英忍住笑走过去施礼道:“夫人怎么来了。” 被唤作“夫人”的那位就是狼王大名鼎鼎的夫人雪姬了,她转身质问洛英道:“刀儿回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遣人通知我?” 洛英早就想好应对说辞,轻巧地答答:“吱吱去出诊了,我这里哪还有可以使唤的人啊?”为朋友两肋插刀说的就是洛英了,虽然作为好友,她也会想要看夜刀的笑话,可她也知道夜刀最怕什么,所以既然来到她这避难,自然是相信她不是会出卖队友的妖。 第037章 占了少主的大便宜 雪姬转头扫了眼落落大方地站在一旁的狐族少年,眉头一蹙:“这不是白瑜的心头肉吗?刀儿怎么把他带回族中来了?” 夜刀见母亲这架势,知道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节奏,挺身而出道:“母亲,我回来了。” 母亲! 夏花被这个称呼震得瞠目结舌,神仙姐姐就是少主提到过的生病的母亲? 微微掐指一算,少主都已经四万多岁了,他母亲的年龄真的是:深不可测!夏花觉得更过分的是,实际年龄明明已经大得足以让人觉得岁月就是虚空里的浮云,夫人的外表看起来只比少主大不了几岁。夏花激动了:你们妖族真的是要逆天啊!敢给我看个正常老人该有的模样吗? 种族天赋不带这样随意甩卖好吗? 等等!那她刚才岂不是无意中占了少主一个大便宜? 顿时就觉得闯了大祸的人悄悄地往碧霄身边挪动着。碧霄了然一笑,走过来把她挡在了身后。 雪姬转身望着夜刀,两人半天都不再言语。夏花从碧霄身后探出头来,默默欣赏两个美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夜刀的气质跟他母亲很相似,都冷,脸倒并不太像,难道少主长得像父亲? 大家都沉默着,大约过了三分钟,雪姬拿出一方丝帕来,眼泪就那么簌簌地滚落了下来,她呜咽着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为什么要叫我‘母亲’?你就不能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叫我‘娘’吗?” 周围的围观群众都震惊了! 这个自带浓重冬雪气息的冰山美人,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啊!而且,控诉的内容也:太孩子气了吧? 夜刀从小就只称呼她为“母亲”打死都不改口,也是有很深远的原因。 雪姬是名动妖族的绝代双花之一,另一朵是花族的族长华苑。 花族和狐族历来就是修皮相的种族,一族出美女,一族出美男,平分天下美色,相安无事万万年。 花族就算美人如云那也还是有层次的,美人也分三六九等,一族族长总是最美的那一个。族长最终会与另一个美人结合,产出青出于蓝的下一代,再接替族长的位置。 雪姬出生的时候花族的华苑已经万把岁,早已经艳名远播,名动妖族,享尽天下雄性的仰慕、恋慕、追求、苦恋、死缠烂打、寻死觅活、以死相逼等等一切属于美人的专利。 这样独领风骚的好时光没有持续多久,在华苑尚且走在于众追求者中选出如意郎君的康庄大道上时,已有传言在说“北有雪姬众神赞,南有华苑仙子舞”。作为名冠天下的美人华苑,怎么受得了突然出现一个和她相抗衡的角色,而且还是来自并不盛产美人的北方呢?她觉得大家一定有什么误会,多半是因为北方狼族里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人,误以 为他们族中长得五官端正的就足以与她其名了。但是传言还是以第三宇宙速度病毒式传播到整个妖族,人们对美人本就是心向往之,加之狼族并不修皮相,要真出了那么一个“天上有地上无冰美人”,那确实是万万年难遇的奇事,大家在谈论的时候也很热烈。 第038章 女人就是麻烦 当然,为这件事的传播不遗余力者众多,尤其是各族的雌性。她们万万年来皆被花族的美人们碾压得毫无翻身之力,却苦于没有与华苑抗衡的美貌,于是心生怨怼。 她们倾慕的男人,就算嘴上说着“世间只得一个华苑,又岂是人人都可与之相守的”,这番话怎么听说的都是“我对她神往已久,可我自觉配不上她”:那么,我就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咯? 女人的怨恨是积累型,现在,终于有一个和华苑旗鼓相当的对手出现了,她们能不,极力宣传吗! 雪姬的声名远播是一场无知无觉的被动,她天生貌美,尤其她一头独一无二的白发,让人一见难忘。雪姬本也无心争夺妖族第一美人的称号,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被舆论推上了风口浪尖。 十万年前那场激烈的天下第一美人的争夺战最终为外人所知的结果是——平手。于是有了“绝代双花”的赞叹,而不为外人知的是真正赢家就是——雪姬。 而胜利者的果实就是:夜刀。 就因着雪姬是那样稀有的美人,夜摩对她真真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百依百顺。 自夜刀记事以来,他见了无数次母亲的无理取闹,父亲的纵容溺爱,他永远记得,父亲的口头禅是:夫人高兴就好,我来善后。 夜摩将雪姬宠爱得无法无天,任性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了再说,从不考虑后果。 这就导致夜刀从小就偏执地讨厌和排斥女人,在他眼里,女人除了闯祸、惹麻烦和无理取闹以外并无其他作用,而男人的责任却太多,还包括为她们收拾首尾。 他觉得和女人在一起这种事,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当他把这个意思告诉父亲的时候,夜摩只是豪爽地笑道:“刀儿,女人是用来疼的。一个男人的成功并不只因他有多强悍,他的女人足够幸福,才是更难的成功。” 夜刀对此说法嗤之以鼻,在他眼里女人就等同于:麻烦。 夜刀很早熟,他的性格很固执,当他为女人定了性以后就一直试图避免惹麻烦上身,自动自发地和女人们保持着距离。他从小就只喊“母亲”,有时候,尊称,就是最大的疏离。 现在雪姬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也是他早就见惯了的招数,雪姬最喜欢扮演的角色就是:慈母。 而夜刀从不想给她机会演戏。雪姬只有夜刀一个儿子,从小就非常疼爱,可夜刀每每表现出来的都是对她的抗拒,于是她换着法子地尝试。从一开的啰嗦说教,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到最后上演苦情戏,哭得泪水连连,她也常常倾诉 自己的含辛茹苦,扮演的都是弱势无助的母亲角色,不同的戏码只有一个中心思想:苦情慈母多爱儿。 这都几万年了,夜刀能不免疫吗?他知道母亲既然亲自到洛英家来了,不过就是要把带他回家去罢了,他若不走,她定要开始在众人面前上演几场大戏,没观众的时候她都演得欲罢不能,今天这么多围观者,只怕她演得不想走。 第039章 一物降一物 深觉家丑不可外扬,夜刀抬腿就往出走说:“有事回家再说。” 雪姬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诉:“刀儿你长大了,也不爱听娘说的话了。现在带了朋友回来,也不介绍给为娘了。” 夜刀不管不顾的往出走,早就放弃与她对话了,因为她一定会找到任何切入点来述说她的“很受伤”,此刻,沉默是金。 夜刀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两个仆人的事情来,回身交代道:“你们暂时住在洛英这里,活动范围只限阿尔泰城内,其它的自便。”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疾步走了,他无法承受母亲在仆人面前上演的戏,太丢脸了! 碧霄在他身后应道:“是,少主。” 夏花手里拽着碧霄的袖子,紧张的地送浩浩荡荡一行人前前后后地离开,她舒出口气来,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夫人真是说变脸就变脸,让人完全猜不透啊。” 洛英笑得“咯咯”的:“以后见多了就习惯了,夜刀就是最怕她这招,每次都不得不投降。” 夏花想到大冰块也有变脸的时候,嘿然一笑道:“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啊。” 洛英看了下天色,时辰差不多了,她去端了熬好的参汤出来给夏花:“喝点汤吧。” 夏花见只有她的一碗,小心地询问道:“没有碧霄的吗?” 洛英眼睛一转:这是两情相悦的意思? 她嘴上答道:“你身子弱,又风餐露宿这么久,得多喝点汤补补。碧霄是妖,哪里需要这些东西?” 夏花感激地捧起来一饮而尽,味道微苦,并不难喝。喝下去就觉得身体暖融融的,气息也通畅,果然是好汤。 碧霄静静坐在她身侧,只安静看她一举一动,待她喝完就问:“想不想出去走走?” 当然想!妖族的城市呢,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夏花点着头就跟碧霄两人一起逛街去了。 洛英待两人出了门,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黯然地拿起碗去了厨房。灶台上一口箱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纤瘦的千年山参,个个手脚皆有,根须密实。 阿尔泰位于漠北,临崇山峻岭,以石料围建坚固城墙。四季物产丰富,靠山吃山,族人以打猎和采集为生,并不耕种。狼族本没有采参的习惯,只是人族喜用此味药材,随着人族的扩张,渐渐地来此采参的人竟是有增无减,惊扰了狼族的安宁。狼王派了族人在几百里开外竖阿尔泰国界碑,人族一律不许入内。一开始拎不 清的人族还有偷偷来采参的,见识过狼族的手段以后,再也不敢来了,百年下来已经没有人族敢踏足此地了。 奈何雪姬独独喜欢人族的衣饰和食物,狼王并不是个蛮横的人,就算对待低一等的族类,也是以礼相待,并不用强。于是狼族有人专门上山挖参,这么些年挖下来,狼族山参的储存量就很惊人,而于狼族来说,此物除了拿来和人族换取一些不切实际的物品回来外,并无任何用处。 第040章 少主是为了狐狸精才逃婚的! 后来吱吱学医,洛英让他出门巡诊拿人族练手。以吱吱百年医术,治好人族的疑难杂症,不是问题,他还会背一些千年山参随行,就是濒死的人也能给救回来一口气,很受人族尊敬,大家给金银财宝他也 不收,因为阿尔泰不用钱。 吱吱知道夫人喜欢人族服饰,推此即彼,以为洛英也一样,于是成了一位诊金只收衣物、首饰的怪神医。这些年洛英陆续不断地收到莫名其妙的衣服不计其数,男款、女款都有,各个民族、颜色、质地的衣服玲琅满目。奈何她就是没有小女儿家爱打扮的心思,从来只随意拿起一件感觉厚实耐用的,随便披挂 着就算穿了。 就算她只取之万一,吱吱也还是很高兴,于是便有了一屋子各色衣物经年累月地敬候着主人临幸。 这些人族视为珍宝的千年山参于狼族而言和路边枯枝也没什么区别,洛英用起来的时候,还要在箱子里挑拣年岁最大的,每一根都只熬过一次就不要了,再取新的。 这碗参汤的价格,举世难估,关键是可遇不可求,人族活十辈子才等得着一根的山参,于妖族而言却像是季节到了就可以收割的麦苗,这就是时间流逝的不平等。 现在夏花用参汤吊着命,目前看起来也和正常人无异,只是,她什么时候会再次昏迷,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洛英心里却是没底。 她抬手倒掉了罐里的天价药渣,放了新参进气,兑满水又开始熬煮起来:夜刀说了,药材有的是。等她睡下前,再喝一次吧。 既然夜刀愿意回家去,必定是去想办法了。狼王见多识广,交友广泛,足迹遍天下,兴许有偏方也不一定。时间虽然有限,大家各自尽力,挽救那脆弱生命的机会也就大一点吧?夏花从落英家出来一看,入眼皆是灰、白二色。白色的石头房屋,灰色的房顶,路面也用浅浅的灰白色石头平铺而成。单纯的色调、干净的街道,灰白色的朴素。夕阳的余辉洒落在白色的墙面上,印出斑 斓又温暖的光圈,阿尔泰是这样古朴又美丽的地方。 没有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安宁如一座希腊偏远的小镇,这就是妖族的聚居地,比人类的乡村更简洁,美好得让人仿佛置身旅游胜地。 街道上行人不多,已是黄昏,出外打猎的也早就带着猎物回家了。与他们擦身而过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高矮胖瘦,见到碧霄皆是一愣。 有害羞一点的姑娘,脸红心跳地跑远一些,找个自以为能遮挡自己的墙根处,光明正大地悄悄偷看。有大胆点的,便直直地看着他,迎面走过来,直到交会而过以后,还转头来凝望着他的背影。 碧霄一路只微笑颔首,对每一个或直接,或间接的注视都以礼相待。 八卦终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扩散了开去:“少主带回来的狐族少年好美貌!” “可惜他是少主的人,不能碰啊,真真让人扼腕!” “少主千年前逃婚莫非就是为了他?换作是我也逃了!”“天下又有哪个女子比得过他呢?夫人今天是哭着回家的,怕是不能面对少主喜欢男人的事吧!” 第041章 简单爱 族人由衷地欣赏举世无双的美人,同时也脑补得一骑红尘,八卦的热血沸腾起来之后撒丫子偏离主题的速度总是望尘莫及的。 碧霄身边明明还有一位正常女性夏花,可是她早已被他的光辉完全遮盖,族人从根本上就彻底无视了她的存在。这一切只深刻表明了一点:灯台之下是最暗之处,没事别杵在发光体旁边的真理。 那条干净而整洁的大路,延伸到未知的彼方,两人都很好奇,顺着这条路走,最终会去到哪里。碧霄自然而地牵起她的手说:“我们,走到尽头去看看,好不好?” 夏花还是第一次和少年模样的碧霄直接身体接触,虽然有点小紧张,但是他的手温热又干燥,还挺大的,轻松握着她的手,让她觉得娇小的身躯在这一刻,很棒。 夏花接受了他的主动,笑得一脸阳光灿烂:这种情侣散步一样情调,她在穿越过来之前都没有机会体验。现在被如斯美少年主动牵着,人生已经进入小巅峰了! 高心的心情传递开去,夏花摇晃着和碧霄相握的手,欢快地唱到:“我想和你骑单车, 我想和你看棒球, 想这样没担忧, 唱着歌一直走。” 碧霄听不懂,什么是“单车”,什么是“棒球”,他只任她晃着,看她身形雀跃地蹦着,满眼的慰足。他只真心祈盼着一件事:能一直像这样就好了,我只愿你,永远开心。 夏花反反复复只哼哼着那几句歌词,碧霄听她吟唱奇怪的调子,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多好,就这样“唱着歌,一直走。” 走过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无论何时,身边都有她在,要能这样,多好。 这条路是阿尔泰的主路,最终它通向了狼王的府邸,说是府邸,也不过是门口比别家多了十几级阶梯,房子比普通民居大很多罢了,望着它古朴巍峨的门楣,碧霄说:“没有路了,我们走到了尽头。” 夏花讪讪地,依旧握着他的手不舍得放开,她提议道:“那我们回去吧?该吃晚饭了。” 碧霄温柔地笑道:“我有礼物要送你。” 夏花睁大了双眼,惊诧的“哎”了一声:这,这古人是不能乱送东西的吧?这一送就是要定情吗?定情什么的,就算是和碧霄,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夏花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和碧霄定情之后应该会发生的很多事,最后她嘴角牵出上翘的弧度:如此宜家宜室的温柔美人,我到底是修了几辈子才能修得与他的缘分啊? 原本夏花最担心的就是碧霄知道她不是“花儿”以后就不会再搭理她了,所以在告诉洛英她的真实名姓之前,她是非常纠结又惴惴不安的。 可她不想再以谎言换取他的殷勤,也不想碧霄继续错付他的感情。结果碧霄在听她说出真实姓名以后并无任何改变,还是像之前一样对她那么好。她不禁在想:我改变不了“花儿”已经遭遇不幸的事情,却想对他真心以待,如果我来这个时空见到他是必然,那我也会尝试着去争取这份感情。 第042章 你抱我回家,好不好? 思及此,她便高兴又期待地问道:“你想送我什么?” 碧霄伸手在怀里摸索一阵,拿出一颗晶亮的珠子来,珠子发出温润的光芒,在夕阳下也看得很清楚。 夏花疑惑起来:就算是夜明珠在白天也是看不见发光的吧?这是什么宝贝,如此厉害? 碧霄告诉她说:“这是我族的护身符,可保平安。” 碧霄虽是一句轻描淡写,夏花却觉着他贴身收着的东西必定是很贵重的,一时不敢接:虽然定情信物可以很贵重,可她又没有拿得出手的回礼想赠,这可怎么办? 碧霄并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只将珠子放于她心口,轻轻一推,便融进了她的身体里。 眼见着碧霄摸她的胸,夏花吓了一跳:妖族的节奏有点微快啊!这么直接地袭胸? 待到发光的珠子消失不见,她又惊得把“第一跳”的内容忘记了,只咋咋呼呼地说:“糟了!珠子哪去了?” 碧霄握着她乱摸的双手说:“我族的护身符和你们的不一样,是形影相伴的,这样,才能时刻保护你啊。” 夏花摸门不到,从来碧霄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根本没有反驳的理论和基础,即刻就信了,只惊诧地问他:“你怎么放进去的?好神奇啊!” 碧霄一笑不答:内丹这东西,肉眼所见不过是它的表象,其实并无实质,任何地方,它也是可以穿透进去的。 碧霄感觉到,他很快就要保持不住人形了,内丹离体,他就会变成一只普通的狐狸,然后度过短暂的十年或者十五年生命,经历生老病死,走完仓促得不像话的一生。 不过没关系,早就决定了,这一次,一定:“要么一起死,要么我先死。我真的很自私,又懦弱。我已经无法面对你的再次离去,却把痛苦,留给你来承受。” 碧霄用最后一点时间,握住她绵软的双手,觉得它们就像天上的云一样轻柔,都是抓不住的东西,最终也只能选择对她撒谎:“我有些累了,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夏花愣神了:你虽然很瘦,可是真要我用“抱”的?有点太考验人了啊。少年,用“背”的可以吗? 她脸上的神情是,既然碧霄愿意和她生死相依,她也愿意为碧霄做任何事的决绝! 碧霄知道她想错了,笑道:“我的旧伤未愈,最近不太能化成人形了,你不要担心。” 夏花茫然地点着头,只见碧霄已经化身为蓝狐,站在地上。 夏花“嘿嘿”笑着,伸手抱了小狐狸在怀里,抬腿往路的另一头走,一边絮叨道:“好久没见你这个样子了,好可爱啊。” 说着就在他光滑的毛皮上抚摸起来。 碧霄蜷缩在她怀里,耳朵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抖动,曾经,玉颜也很喜欢这样顺他的毛,他很怀念这样的感觉。夏花路也不大看,只顾望着怀里的小狐狸,嬉笑道:“是不是我睡着这两天你赶路累到了?小狐狸的样子比较节省体力吗?这样也好,你背过我,我抱着你,嘿嘿。” 第043章 你是我生命的延续 夏花会那么开心,只因她觉得,百无一用的她终于能为碧霄做点事了,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事,她也希望竭尽所能地,对他好,要很好、很好,就像他对她一样,那么倾心以待、不遗余力的好。 小狐狸一一应了,夏花听得懂动物的语言,两人交流起来很顺畅。 快到洛英家里时她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虽然不一定有你做的那么好,嘿嘿。”自从把小狐狸抱在怀里开始,她就只会“嘿嘿”地傻笑了,因她收了碧霄的定情信物,本来是要上演欲说还休或是深情告白戏码的,她本来还很期待碧霄的表白,谁知道剧情急转直下,她的另一半直接变身 小动物窝在她怀里了,这感觉和身份的转变让她觉得很神奇,同时又很开心:谁能把自己喜欢的男生抱在怀里?不能?所以别人不懂她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小狐狸这次却没再应下,只淡淡道:“不用麻烦了。” 夏花是个大呆瓜,听不出什么是“婉拒”,还坚持道:“不麻烦!狐狸都喜欢吃鱼吧?我做鱼给你吃。” 正说着,她就和小狐狸跨进了洛英的屋子里。 洛英坐在厅里等着碧霄回来开饭,等得甚是焦躁,听到脚步声,她赶忙堆了一脸笑转身说:“你们回来了!” 翻译成白话就是——有饭吃了! 结果这一眼就让她的笑僵在了脸上,虽然她没见过碧霄的原型,但是,夏花怀里的抱着的那个怎么看都是一只蓝狐吧? 洛英在心中尖叫了一声,风驰电掣地冲过去,一把抓了正在休憩的蓝狐在手,双手掐住了就使劲摇晃起来! 小狐狸被她摇得晕头转向,只能“呜呜”叫着,头晕到不行。 夏花乍见神医发疯,不知道该如何阻止。洛英身材高大,她根本抢不到被高高举着的小狐狸,急得只好大喊:“洛英姐姐,碧霄说他快吐了!” 洛英收不住一脸狰狞,转头瞪着夏花说:“你听得懂他说什么?” 夏花被吓得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怯生生地说:“听得懂。” 洛英咬牙切齿地说:“好,那一会他说了什么记得告诉我。”说完她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凝聚了力量开始新一轮的猛烈摇晃,一边就狂吼道:“你这是作死啊?到底是什么时候听到的?你怎么敢背着我做出这种事啊?你知道我现在多惨吗?我这是背叛了朋友的信任 啊!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呢?不能跟我们一起想办法吗?她如果知道了,会高兴吗?你就忍心看她自责吗?” 小狐狸偶尔会断断续续的呜咽两声,基本只顾得上承受“咆哮弹”的攻击,还被摇得两眼乱飘,找不到焦距。 夏花紧张兮兮地在旁边几次试图跳起来解救小狐狸都失败了,洛英一气吼完,垂着手,喘着气问:“他说了什么?”夏花伸手把小狐狸一把抢过来抱回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压惊,她说:“大多没听清,只听到一句话‘别告诉它’,告诉谁?” 第044章 这是人兽恋吗? 小狐狸的耳朵轻扇了几下,洛英瞥了他一眼,信口雌黄道:“少主。” 夏花追问:“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他吗?” 洛英眼神又飘到小狐狸身上,只见他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万般求饶的样子。她叹息一声只好继续编故事:“他偷懒不好好修炼,到现在都融不了夜刀的修为,人形都没保住,让我帮他隐瞒着。” 夏花不无担心地问道:“修炼是不是很辛苦啊?” 小狐狸只好点了点头。 夏花忙道:“那就慢慢来吧,不着急。少主太严厉了,你很怕他吗?我……我明天去跟他求情,让他别逼你了。” 小狐狸无从反驳,只好唬她道:“你不怕少主吗?” 想到少主万年不融冰块脸,夏花心里就凉飕飕的,可是人一旦有了信念,就会变得很勇敢,比如她现在的坚持就是:护着碧霄, 为了碧霄可以轻松一点,她已经决定要去找少主谈一谈。 虽然她和碧霄都是仆人身份,但是一路上只有碧霄履行了仆人的职责。她今天醒来就觉得身体状况不错,刚才出去散步之后回来,更觉得浑身都是力量。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这个意思了。她有了喜欢的人,就像有了支撑一般,再也不是和这个世界没有关联了,她喜欢的人既然是妖族,那她,也要习惯这个世界,融入进来,活在当下,脚踏实地的 ,开始新的人生。 21世纪的女性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夏花自认是动手能力很强的实战派代表,先从照顾少主的饮食起居学起,除了不学侍寝,她应该都能做得很好。 她将碧霄放在榻上,蹲在榻边望着他说:“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说完就十分自然地前倾了身体,在小狐狸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她收了碧霄很贵重的礼物,现在没有合适的东西回赠,这个吻,就当是“欠条”了。 洛英在旁边看得都傻眼了:你们这唱的是“两情相悦”?可你们已经是“人兽恋”了好吗? 小狐狸不曾经历情爱,并不懂这样的动作是属于很亲昵的人之间才有的行为,只觉得被她的呼吸轻缭着额头很舒服,也忘记了再阻止她去见少主,满足地趴在前腿上休息。 夏花一旦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意义,意识到被碧霄依靠着的使命感,加之终于正常了的身体机能,立马就激发了她来自普通老百姓家庭的勤劳、智慧、充满创造力等等特性。 她跑洛英的厨房一看,炉灶和农村里用的差不多一个原理,这种石头围砌的圆灶,她操作过,于是轻车熟路地发挥起来,当她忙出一身大汗,灶前灶后团团转得如飞陀螺一般之后总算做出了三菜一汤。 待到夏花把东西上桌,洛英眼前又是一亮,她以前在人族呆过几百年,吃遍了人族的美食,这些年足不出阿尔泰,唯一遗憾的事就是再享用不到人族美食。而阿尔泰的烹饪则是毁灭性的灾难:把肉丢水里煮熟,端上桌来,加盐或者胡椒,自己随意,然后就吃吧。 第045章 短命的小狐狸 只有人族会换着花样地把同样的原材料烹调成不同的口感和味道,虽然很费事,但是吃起来就是很享受啊! 本来被吃不到碧霄做的饭这件事打击得不轻,又被碧霄把内丹给了夏花这事,烦得她一个头两个大,现在美食当前,她只能化烦恼为食量,甩开膀子就大吃起来。 夏花赶紧又去厨房端了蒸好的鱼来给小狐狸道:“碧霄,开饭了。鱼肉对伤口的愈合最好了,多吃点。” 她相信他说的,不能保持人形是因为受了伤。 犹记得,“花儿”的烹调技术是很可怕的,简直是杀人于无形的绝技,所以以前都是碧霄自己觅食,现在,眼前这个人做的就算再无法下口,只要没有性命之忧,碧霄都决定要忍受着吃完。 吃下去才发现,居然很好吃。 和他的烹饪方式不同,做出来的口感也不一样,要更加鲜嫩一些,食材的原汁原味也保持得很足,同样的调料,不同的配比,产生的味道,非常微妙的美味。 小狐狸抬眼看了看她,沉思了起来:夏花,你从哪里来?你和玉颜的关系,竟比“花儿”更深。 夏花正守着小狐狸吃鱼,笑的一脸幸福的时候,门开了。 一个灰袍的青年走了进来,他都发丝有些凌乱,风尘仆仆的样子,给屋子里带进了不属于阿尔泰的尘土。 洛英听到声响,转头自然地说了一句:“吱吱回来了,辛苦了,来吃饭吧。” 被唤作吱吱的青年,高高瘦瘦身材,有一张很普通的脸,是让人见过一次绝对抓不住任何特征的脸,落在人堆里,都不太挑得出来的那种人。 他将背上的箱子卸下来,轻轻放到地上,屋里居然会出现不应该存在于妖族的人族,他非常好奇,走到榻边去,先和夏花对视了半晌,又望了小狐狸半天。 被近距离观察也并不着恼的夏花非常客气地与他打招呼:“吱吱哥哥,你好。” 第一次被人唤作“吱吱哥哥”的青年,明显羞涩了其它,他挠了挠头,从怀里摸出一只绿色的小青蛙面塑放在榻上说:“见面礼。” 夏花惊喜的捧起那只碧莹莹、栩栩如生的小青蛙,可劲儿跟吱吱道谢。 这门手艺在21世纪都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在个世界还是能随意地购得,不同的时空,同样的东西,让夏花倍觉亲切:总算找到一点两个时空的联系了。 她笑得合不拢嘴地跟小狐狸说话:“等你好了,我们也去人族逛逛好吗?我想让人捏一只狐狸,要像你一样漂亮。” 小狐狸只能点头。 有时候约定并不是为了实现而定下的,只是为了让人觉得安心然后继续生活下去罢了。 何必让她从现在就开始难过呢? 阿尔泰有这么多人,洛英姑娘、少主还有夫人,要照顾夏花一个人,并不是难事。碧霄撒谎只是缓兵之计,一天不够,就一年,一年不够就一百年、一千年。她总会慢慢忘记和她相识不久的碧霄,终有一天忘记一只短命的小狐狸。 第046章 时光会书写我的结局 和她即将度过的漫漫岁月相比,小狐狸的存在还不如流星一瞬划过的长度,他只能,把结局交给时光来书写了。 吱吱坐到饭桌边,伸手又摸出一只白色的小老鼠面塑说:“我让工匠,捏的。”洛英吃得正兴起,本是不想停下来的节奏,看到桌上惟妙惟肖的老鼠面塑立马就笑喷饭了。她已有几百年没见过吱吱的原型了,这只面塑捏得太神似,尤其是一双黑黝黝的小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吱吱 千万年来望着她“吱吱”叫着的样子。 她抓着吱吱的胳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你,你做老鼠做了上万年,才,才修成人形,还,还怀念那个样子啊?” 吱吱被她笑得很窘迫,却还是任她抓着他笑得发抖。洛英时常拿他修炼的事取笑,他都习惯了,花了一万多年才修炼成人的模样,放眼整个妖族都没有比他更慢的了。可就凭他万年来都不曾放弃,最后终于成为第一只修成人形的鼠妖来说,他又是前无古人 ,目前也没有来者的。 在吱吱面前从来形象全无的洛英总算停下笑来说:“这是人族新流行的新玩意?挺有意思的。” 说着就拿在手里细细把玩起来,吱吱坐在她身边,慢慢地跟她讲述这次出去的见闻和碰到的病症,洛英边吃边“嗯嗯”应着,最后问:“怎么回来的时候慌慌张张的?惹了麻烦吗?” 吱吱头一偏,不让她看到他尴尬的表情说:“我饿了,先吃饭。” 吱吱起身去了厨房拿碗。他并不想让洛英知道,他在城门口被大家奔走相告“少主回来了”,他才会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其实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才想明白:我赶回来又如何?心在她身上,我还管的着吗?少主人中龙凤,我算什么? 吱吱本是想把自己送给她,又怕她不收,一起买了只小青蛙,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地,总怕她发现了他那点肮脏心思就不再理他了。 心事重重的人端碗出来,夏花已经坐在桌上一起吃了,她开心地笑着说:“吱吱哥哥,我是夏花。我没有见面礼送你,但是以后你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厨艺还可以。” 吱吱在狼族不算被族人看不起,但也是绝对被另眼相看的。首先,狼族擅长打猎,他不行。其次,妖族不生病,他的手艺没有用。所以他在狼族的地位可想而知,基本上就等同于——洛英家吃闲饭的。 唯一能体现他价值的就是为人族治病,他们总是殷切地喊他“支大夫”,因为他没有姓,便说自己姓“支”。 靠着医术和施药,能换来很多东西,衣食住行,其实样样都能轻易地拥有,可是洛英不愿意走出阿尔泰,他就只好取能带走的诊金,像面塑泥人,衣物、发饰,都是女人喜欢的东西。洛英呢,浑身上下除了一根绑头发的带子外没有第二样饰品,真的是任万千珍宝,放着发霉,暴殄天物。 第047章 晚上一起睡 一直找不到存在感的吱吱,特别能理解和他一样没能力的普通人,所以,对待人的夏花不自觉地就有了亲切感,想对她好一些。夏花很乖巧,对他客气又尊重,让他越发觉得在阿尔泰能有一个说话的人是 多么珍贵的事,他轻轻笑起来,语音柔和的说:“夏花不用客气,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洛英震惊的看着他俩,自从吱吱修成人形之后就没有以前话多了,他总是安安静静的,跟着她鞍前马后地学习和忙碌,一直也不爱搭理她以外的人。几百年来,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送礼物又对别人笑的温柔。洛英顿时发觉夏花身上有挺多秘密的,本是一个濒死的人族,却可以让狐族少年甘愿为她舍弃妖途,性命不顾,还能让讨厌女人的夜刀带她回 来,有能和吱吱相谈甚欢。 洛英自从一万多年前把吱吱从鼠族抓回来就一直和他相依相伴,别的不说,单是这一万多年的朝夕相对,不产生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觉得这更像是一种习惯,习惯了身边有那样一个人,在清晨或黄昏,想见的时候就能见到,永远知道他在哪里,不会觉得找不到或者失去了。 这是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完全的拥有,让她从未有过不安,现在看到他突然对她以外的人热情,心里居然有点奇怪的感觉。 洛英定了定心神,摈除掉了不应有的奇怪思绪,友好地对夏花说:“你们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就在后院里,一会儿带你去看看,有需要添置的东西告诉我就是了,库房里东西很多。”夏花收拾好碗筷就抱了碧霄去看房间,洛英人真的很好,也或许她库房里东西又真的是太多了。那间卧室依旧秉持了她一贯意义不明的混搭风格,各种时代的产物充斥其间,颜色搭配得还算和谐,都是浅 色。 夏花在一架漂亮的绣床上坐了说:“这晚上肯定是伸手不见五指,又没个路灯什么的,我很怕黑啊,所以,我晚上可以抱着你睡吗?” 小狐狸知道,他这一生能和她产生的最深的羁绊都只可能是,作为夏花的宠物了。 所以男女有别什么的已然是浮云了,再说,他的时间是过一天就少一天的,能离她近一点,也好。 晚上夏花只脱了外衣,抱着小狐狸,缩在薄薄的毯子里,阿尔泰的夏天,因为纬度高的原因是比较凉爽的。她闭了眼睛和他说话,有件事她早就想问了:“碧霄,你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吗?” 小狐狸想了一会,人族确实有习惯这样称呼他们,所以他不得不点头。 夏花高兴地继续问道:“你们狐族的人是不是都很美,而且很会迷惑人哪?”小狐狸语调有些叹惋的说:“那是因为古籍上记载,狐族若要修炼成人,必须吃掉心爱之人的心脏,所以她们才会倾尽全力修炼皮相,再用尽手段迷惑对方爱上自己。” 第048章 越漂亮的女人,越讨厌 “吃掉心脏”什么的,在黑暗里听起来真的好可怕啊,夏花花有些被吓到了。 小狐狸说的内容和她想象的“美貌的狐狸精和书生才子的艳情戏码”不一样,怎么陡然就变成恐怖故事了?她哆哆嗦嗦地问道:“这个修炼方法是真的吗?” 小狐狸的语气充满了悲伤,感慨的说:“不管方法是真是假,皆是因为她们不懂感情,才会按照此法修炼。殊不知,若是真的相爱,又怎么会舍得吃下呢?一定只希望对方好好活着啊。” 夏花听出他语气里的叹惋,安慰的贴过来一些,鼻尖触到了小狐狸的耳朵,热热的气息喷洒了上去,小狐狸不自觉地抖了抖耳朵。 夏花觉得鼻子痒,“咯咯”笑着把他往怀里搂了些,她小声地诉说着:“那你暂时不要修成人,我还想陪你久一点。” 小狐狸也早已做出了同样的选择,看算只能苟延残喘,他也想尽量地陪她久一点。他想她是有点被吓到了,轻声安抚道:“我从没想过要修成人的。” 是的,从他知道修炼成人的方法之后就从未想过要变成人,因为他早就懂得了什么是感情,所以清楚的知道,他做不到。 夜刀少主回家的事在族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涛,毕竟为逃婚就离家出走千百年的,他也真是千古第一人了。 虽说妖族并不像人族那样兴三妻四妾,但是少主这样的强者,就得要有几个女人伺候着,方显霸气。 长老们非常殷切地期盼着少主能在四万多岁的高龄上为狼族制造小少主、开枝散叶。强者的队伍越壮大,一族的安全越有保障,所以,长老们十分关注夜刀的个人繁衍问题。 多少年来,大家都在等夜刀自主发情,谁知他却是天下第一大顽石,异性对他来说如草,如木,从不曾见他产生过一丢丢兴趣。 在人族好男风的传闻渐渐飘入狼族耳里的时候,长老们觉得不好,很不好,他们十分担惊受怕,就怕少主有朝一日会成为同道中人走上那条不归路,长老们只好去找雪姬商议对策。 雪姬多威武霸气、独断专行一人?二话不说派人出访整个妖族,收集了各族所有适龄、没定亲的姑娘们的名册回来。这事办得特别顺利的主要原因是夜刀早就名声在外,妖族都是强者崇拜,且不说凡是见过夜刀的姑娘魂早丢了至今没找回来,单说他的赫赫战绩、传奇一生早已让他成为各族姑娘的香闺梦里人,芳心暗许 的更是不知几何。 当她们知道有机会成为这位妖族最难攻克的万古冰山级美男的妻子时,纷纷主动贿赂画师务必要将她们描绘得人比花娇、仙姿佚貌,以此提高中选的几率。雪姬自觉她是了解自己儿子的,夜刀四方山河踏遍,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终是未曾情动,肯定是因为眼光过高。狼族的姑娘多是直率、野性、粗狂的类型,他肯定不待见,那就把各族美人汇集起来, 总有一款他喜欢吧?当年夜刀很是被各族美女的画像摧残了一轮,也不知道画师在想什么,反正个个都是搔首弄姿,很欢快的造型,背景必须是各种花,都说美人一笑如花开,确实美得相得益彰,可是夜刀看到女人就厌烦,越美的就越是抗拒。 第049章 少主有繁衍生息的责任 因为他一直觉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越美的女子越难养,详情参照母亲。 其实他真的小瞧了一个女人的执着,这不,事隔都一千五百年了,他一回到家里就继续被娶亲一事围剿,母亲的老三招依旧管用。他现在正坐在几案边,撑着头,两眼放空地听着几位长老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少主,您就看一眼吧,这凤族、狐族、花族、水族的女子在妖族里的口碑是最好的,个个美若天仙、环肥燕瘦、各有春秋啊! ” 离家出走之前已经看过了好吗? “少主,您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份啊。您都四万多岁了,再不娶妻肯定是说不过去的了。” 夜刀换了下撑脸的手:我都不着急,你们急什么? “少主,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是大事,您有必要做出表率,不能再助长不婚不育的风气了,您知道这些年族人的数量增长有多缓慢吗?” 长老你上纲上线一把好手,我不跟你争。 “少主,王和王后就是八万岁上才孕育子女,所以只得您一个独子,我们不能再让您也拖到那时了!您不得不考虑狼族这些年越发势微,和族人数量增长过慢是脱不了关系的!” 说别的夜刀都可以置之不理,但是狼族作为战斗种族,在妖族中的地位一直很高,尤其是夜刀在对抗魔族的战争中一战成名,自魔界之战结束后,各族唯狼族马首是瞻,这是夜刀很骄傲的一点。 只不过一个强者敌不过一只军队,单打独斗再厉害,也只能是一个勇悍的统帅,而不能一个人战斗,所以一说到“势微”,夜刀的魂就被拉回来了。 一直以来妖族的繁衍都是大问题,原因只有一个,生长期太长了。人族不到二十年就能制造下一代,妖族要成长到发情期都是以千年时光为单位的,更别说还有不少像夜刀这样动情时间不明确的。所以别看妖族强悍,可是地盘却一直在缩小,就是因为人族繁衍得过快, 不断拓张疆土,扰了他们的清静。 于妖族而言,人族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他们不屑与之较量,大多都选择固守一方领土,坚决不许人族踏足,只是随着人族数量的不断增长,数万年迁徙下来,距离妖族的领地也就越来越近了。 当妖族终于觉查到周遭烟火气的时候,人族已经在距离他们几百里外的地方定居了很多年。 妖族的繁衍虽然漫长又艰难,却是各有各的法子维持繁荣。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从很久很久以前,各族的美人就是大家竞相追求的目标,花族作为口碑良好、自带美人免检属性的大族,婚配情况十分理想。 妖族的后裔绝大多数都会继承母亲的种族特性,所以花族的人口增长非常有保障。狐族则是发情期一到就会不受控制、自动自发的找异性交媾,是妖族里最难洁身自好的一族。而狐族天性放纵,是滥交爱好者,尤其喜欢与人族纠缠,既然喜好做爱做的事,繁衍自然不是问题。 第050章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水族不太喜欢异族通婚,生性也较为冷漠,对繁衍之事不太有激情,可水族有生多胞胎的特质,他们一次制造的后代数量就够别的种族再继续努力很多年了。提到繁衍问题最头大的,莫过于狼族和凤族。凤族性子清高,又深情缱绻,都有是坚贞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婚配方式。他们的配偶若是遭遇不测,则终生都不会再动情,几万年来繁衍量一直在降低,其实大 家都心照不宣地在担心着,再过些年,凤族可能就要成为传说了。 而狼族,民风粗狂,婚配简单,规矩少,看对眼了就在一起,就算制造出下一代了也不一定会请大家吃喜酒。 可是因为地处漠北,条件苦寒,很少有别族的姑娘愿意嫁过来受苦,基本只能族内通婚,这就导致了后代的质量不高,一代不如一代强的衰败模式。 而狼族又是坚定的强者崇拜,对于不能和同族产生优秀后代这一点耿耿于怀,于是大家婚兴缺缺。又因一代偶像少主大人也表现得十足十的独善其身,对女人完全绝缘的样子,族人也跟着效仿起来。 夜刀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责任重大,他是族人的风尚标,必须做出正确的表率!正在他沉吟着是不是干脆眼睛一闭,手指一点,随便选哪位佳丽成婚完成使命的时候,夏花抱着小狐狸在门口探头探脑,还笑得一脸幸灾乐祸地对小狐狸说:“原来少主在忙着看美女,那凭什么强迫你修炼 啊?” 小狐狸耳朵动了动,“拂拂”叫着不知道说了什么。 夜刀却是“唰”地一下从几案后站了起来:小狐狸还是做了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 长老们见夜刀站起来以为他要走,立马围上去说:“少主,请为我族的未来着想!” “少主,此事再耽误不得了!” “少主,水族的姑娘如何?一次生几个的体质,很适合嫁来我族。” 所以说好听点是给少主找妻子,其实少主和少主夫人都是为了完成族人的期待所需的生产工具罢了。 夜刀眼见小狐狸没了内丹,已经焦躁得要死,还被长老抓着唠叨个没完没了,他必须先脱身,才有办法解决小狐狸的事情。 这个世界虽然人、妖、仙、魔共存,其实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唯独仙界比较爱管人族的闲事,两族走得要近些。 妖族和人族之间虽然矛盾不大,但是一个惧怕对方的存在,一个鄙视对方的存在,强悍的妖族从来看不起脆弱的人族,更别说通婚了。 除了没节操的狐族,其它妖族都是不会和人族来往的。夜刀在见到夏花出现的时候忽然就有了主意,他并不想娶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共度一生,目的还只为繁衍,他决定先给长老们出个难题,等他们烦恼一阵子,他就可以清闲一阵子,等到时候解决了小狐狸的 事情再离家出走,简直完美计策。夜刀定定地望着在门口窃窃私语的一人一狐说:“各位长老不必再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第051章 我喜欢人族姑娘 大厅里顿时一丝声息都没有了,按大家的了解,就少主这尿性,四万年来都没正眼瞧过女人的主:“您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猛然听到劲爆消息的一人一狐也停止了交谈,屏气凝神的竖着耳朵继续偷听后续。 夜刀淡淡地说:“就是我带回来的人族姑娘。” 此刻,全部的呼吸都停止了,可是只停顿了约0.01秒,大厅里就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总算解决了我族一件大事啊!” “少主顽石开花,不容易啊!” “恭喜少主,您早说我们也不费这半天劲儿了啊!” “此等喜事,速速通知夫人去。” 夜刀是完全没想到长老们竟然会对他喜欢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族这件是这么欢呼雀跃!在夜刀的算盘里,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该丢下满脸“吃到苍蝇一样的表情”的长老们潇洒离去,留他们痛苦不堪,想方设法地要拆散他和人族姑娘,而他一定要表现出非卿不娶的坚决姿态来,这样就可以暂 时不和别族的姑娘结婚,先拖时间,再离家出走! 可是千算万算他没算到,一千多年前,仙界的太子天宸率先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族为妻,有了这样的先例以后,近年来效仿者众多。现在妖族和人族通婚就像妖族之间的异族通婚一样普遍,况且人族数量众多,可选择性大,生命又短,妖族一生之中可以娶很多个人族妻子。人族的繁衍能力也非常强,为增加妖族后代数量做出了不可磨 灭的贡献,与人族通婚已经成为现目前最流行的通婚形式。 所以夜刀完全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他才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夏花早上起来遇到吱吱在院子里晒草药,他细细地把各种药草铺在簸箕里,端到院子里慢慢翻拣着。他每次去人族出诊都会顺便采些药回来,尤其是漠北没有的品种,俨然一个尽职尽责的大夫正在作药草 储备。 洛英支了椅子在院子里迎着初升的太阳喝早茶,看着吱吱劳作的身影,时不时聊上一两句话,十足十老夫老妻的氛围满满。 夏花不忍打搅这温馨的早晨,抱着小狐狸看了半晌才笑道:“洛英姐姐早,我和碧霄一会去见少主,我们尽量赶在午饭前回来。” 洛英起身走过来,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叹道:“这下你可怎么办?” 夏花眨巴着眼睛说:“并不是人人都像少主一样想要名扬四海,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碧霄和我,只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洛英摸在小狐狸头上的手一颤:“碧霄和我”。昨晚上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啊?这“人兽恋”还真的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这水太浑浊了,神医大人决定不去搅和,她摸了块莹白的玉牌给夏花:“这是代表我身份的牌子,你拿着它就能见到夜刀了。”夏花接了,只见玉牌上方雕刻着狼首,并不是凶狠的表情,只是静静地望着人的样子都充满了威压,明明是白色的图案却让人觉察到凌厉的被瞪视着的感觉。 第052章 我只是个传说 这狼首给人的感觉,像极了夜刀周身时刻散发出的气场:冷。 玉牌中间两个不认识的像字又像画的东西,估摸着是“洛英”两字。 夏花收好玉牌,抱着小狐狸,踩着昨天走过的道慢悠悠地去了,她并不知道,那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正正说中了她的事。出示了洛英的玉牌,门口的守卫二话不说就引了她进去,少主带回一人一狐的事早就传遍整个阿尔泰了,就是没那玉牌,夫人也已经下令:全族不可为难人族的小姑娘,有挑衅滋事、想惹麻烦的,动手之 前先考虑下我的手段。 就为这一道命令,那些对夏花充满了好奇心想去围观的人,以及被碧霄的美貌吸引了想前去染指的人,生生忍住了:夫人的后台是狼王,再如何胆大妄为的人都不敢越矩。 所以夏花自以为阿尔泰的人民很和平,对她很友善,根本就是错觉!强权底下才有顺民啊! 下人带夏花在前厅坐了,端了上好的茶奉上,期间拿眼睛不住地偷觑她:这就是人族啊?好弱的样子,这么瘦,生得出孩子吗?少主就喜欢这种类型?看着还青涩得很啊,口味真重呢!夏花被告知少主正在议事中,只好无所事事地在大厅里东瞄西看地等,哪想到一直等得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还没有议完的迹象,考虑到答应了洛英要回家做饭,于是便跟下人询问道:“请问少主什么时 候能议完啊?” “不一定的,有时候议个几天也是有的。” 几天!坑爹呢! 早说我就不等了啊!现在白耗在这儿一个上午了! 夏花与那人商量道:“您看我都等一个上午了,就几句话的事,能带我插个队先见少主一面吗?” 狼族其实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加之少主在议什么事儿大家是再清楚不过的。 那事,上次议了多少天之后还不是打了水漂,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结果呢。于是便带了她到后面议事厅去,边走边说:“待会儿全看少主的意思,他要愿意先听你的事就行了。” 夏花连连答应着。刚进到后边的院子,便有下人走过来两人交头接耳了一番,接待夏花的那位就说:“刚好夫人让拿些点心给少主送去,你等我一会儿,我送点心进去的时候正好为你传话。” 夏花“哎哎”地应着,站在原地等候。 不一会儿她就听得那边屋子里传来争执之声,她好奇心起跟小狐狸说:“少主是不是就在那边议事啊?我们悄悄过去看看在吵些什么。” 一人一狐躲着听墙根,实在很好奇少主被逼着谈论“繁衍”这么高端的命题,会是怎样的一张脸,于是悄悄朝里张望起来。 只见夜刀百无聊赖的一张脸,昏昏欲睡半眯着眼,在眼角撇到她俩身影的时候,顿时就睁开了。 事情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急转直下,当夏花听到并清楚懂少主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对不起,她吓呆了。 当长老们涌出议事厅忙着去跟夫人报告天大的喜讯的时候:对不起,夜刀也惊呆了。 于是现场就只剩下那两人隔着一道门槛两两相望,此情此景,各自心里的算盘都打得噼里啪啦的响,脑子里却都是炸开了花。夏花呆滞的半张着嘴:“少主,麻烦您考虑下自己的年龄!虽然我知道您未婚娶过,但是我配您真的是太幼齿了一点。您这高龄搁我家乡比杨振宁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可我却没有老夫少妻的打算。更何况 ,我早已经心有所属,定情信物都收了。对不起,请忘了我吧,我只是个传说。”夜刀虽然思绪万千,表面还是滴水成冰的冷漠:“这事闹到母亲那里去了,我们应该会被最快速度地丢入洞房。没想到我英明一世,却会栽在个一根手指就可以按死的女人身上,这一定是天妒英才,她的存 在就是为了拉低我的战斗力!目前唯一可行之事就是先让母亲沉浸在我愿意娶妻的喜悦里,然后再想办法摆脱这个女人。虽说男子汉一诺千金,我说过的事情自然会承认,可是区区人族,不过百年寿数,于我不过弹指一挥之间就已过 完。就算给她名分,我也能拖到她化作白骨。 看她痴痴望着我的样子,和那些痴缠献媚的女人无异。哎,我确实不应该给她这么大的惊喜,最终只会留她一人孤独寂寞,相思成疾。对不起,请忘了我吧,我只是个传说。” 于是这两个传说就那么心里万马奔腾、面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对方,这事看在急急赶过来的雪姬眼里则是:“我的眼里只有你。好一对痴情人啊,为娘好感动。” 雪姬走过去亲切地拉了夏花的手说:“走,到为娘的房里慢慢说。” 夜刀迅速回神,跟着两个女人一起进了雪姬的房间。 雪姬让人端了各种人族喜欢的糕点、果子摆了满满一桌,笑望着夏花,不住地拿了往她手上塞:这是刀儿喜欢的人,刀儿四万岁上才动了的情。这幼小的苗苗得好好呵护着,呵护着啊! 夏花各种受宠若惊,雪姬的眼神分明是在看儿媳妇,这种误会可不能再继续下去,。她多次想启口解释,都被她热情的招待打断了。 小狐狸看出她的挣扎,轻轻告诉她:“你不要鲁莽行事,以免坏了少主的计划。” 夏花虽然不懂少主有什么计划,但是碧霄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她便和顺地应对着雪姬。 雪姬热情得不得了,一轮招待之后握了她的手温柔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夏花。” “好名字啊,和我家刀儿好般配啊。” 夏花不敢问这驴唇不对马嘴的两个名字哪里配了?只敢点头“哎哎”地应着,反正:你高兴就好。 雪姬亲切地拍着她的手背又问道:“你同刀儿是怎么认识的啊?”夏花回忆了一下,简略地说:“少主在我们有难的时候出手相助,后来就带我们一起回阿尔泰了。” 第053章 恭喜少夫人 雪姬听了眼冒星光的想着:这不就是人族戏本子上写的“英雄救美”吗?刀儿自然是当世英雄!夏花嘛……有碧霄在侧,平衡下来也算美吧。无论如何,这戏本子上才有的事就这么发生了!刀儿果然眼光独 到,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也是正常,没有天雷勾地火的相遇,怎么产生得了炽烈的感情?真爱就是在彼此没有准备的时候闯入对方生活里的啊! 雪姬此人,生平没有什么爱好,唯爱两件事:操心夜刀的终身大事。喜欢人族的戏本子。 这样的综合体,简单的说就是:脑洞开很大。 所以在她的眼里,夜刀和夏花那就是在危难时刻的惊鸿一瞥里造就的一见钟情,暮然回首才发现,等了几万年的人原来就是她!两人在回来的路上一定又增进了许多感情,否则万年冰山状的夜刀怎么会亲口认了喜欢她的事情。现在他又跟着夏花进了雪姬的房间,平日夜刀是绝对不会进她房间的,今天则是分分秒秒都要跟在夏花姑 娘身畔,这样一对离不得彼此的人儿,真是绝配! 雪姬于千年前为谋划夜刀的婚事操碎了心,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他却还是逃了婚,未曾想会在千年以后,他自愿走入温柔乡,主动带了一个姑娘回族里。 雪姬顿时原谅了他之前的不告而别和长期离家出走,既然是出门找真爱去了,那么现在回来了就好。 雪姬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极好的娘亲,当然也是这世间最好的婆婆,于是和蔼地对夏花说:“你家里可还有人?” 夏花一路上差不多也察觉到了,“花儿”肯定是孤身一人,否则碧霄不能一个字都没提过她家人的事,于是摇了摇头。 雪姬疼惜地望着她说:“夏花,从今而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夏花被这句话惊到了:夫人,您的节奏有点微快啊!像您这样的豪门世家我真的高攀不起,求放过!求挑剔!求甩我一脸金银珠宝,然后告诉我“说吧,要多少钱你才肯离开我儿子”。我一定抱了珠宝就跑 ,不~带~回~头~的!求一定要相信我!雪姬望着夏花睁大的双眼和一脸的真诚,以为她是被自己的深明大义感动得无以复加,完全不给她机会插话地继续道:“刀儿自小性子就冷,如果待你不周,你尽管来告诉娘,娘一定替你做主。他爹爹近日 就会回族里,到时候你再去拜见。” 夏花觉得再让她说下去此事实在不妥,很不妥:怎么如此神速,才说两句话就是要见家长的局面了!求给我机会解释误会,不要脑补得欲罢不能! 夏花吸了一口长气,已经汇聚力量于丹田,准备好一口气把她和碧霄之间的感情公之于众,让大家都知道她和少主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交集的时候,雪姬从袖袋里摸出一颗莹润的珠子来。 屋里瞬间传来屏气之声,夏花感到怀里的小狐狸身体僵了一下,而她也觉得这颗珠子和碧霄给她的那一颗分外相似,于是问道:“碧霄,狼族也有和你一样的护身符吗?” 雪姬听了,探手在夏花和小狐狸身上摸了一圈,笑意盈盈地说:“是啊,妖族都有这样东西。夏花既然是我家的儿媳妇自然该用我族的护符。” 说着就见珠子消失于她指尖,没入了夏花身体里。 雪姬伸手又在小狐狸身上拂了一下说:“物归原主。” 所以说“次元壁高大强”真的不是说着玩的,这事的中心人物夏花从头至尾都没搞明白情况,完全是被迫接受的份儿,这“护身符”到底是怎么来又怎么去的,都没有人问她的意见。只是此刻碧霄送的“定情信物”被夫人不问意见就直接归还了,还塞了代表狼族的信物给她,她瞬间眼眶儿就红了,喉咙也憋得发紧,心绪激动得一时话都说不出来,只在心中喊道:“您不问我意见就把碧霄 送我的东西还回去了,这算个什么事啊?我不愿意收您家的东西,您干嘛强塞给我!” 雪姬见夏花红着眼睛,几欲垂泪的样子,心想着:“哎,看在你这么感动的份上,这万年修为送给你也算值了。虽然这颗内丹并不是为你所炼,却为你所用,这大约就是人族所言的缘分。” 大家都不容易,雪姬盼了上万年才盼到个活着的儿媳妇出现在眼前,夏花机缘巧合地得了个千年前的便宜。 夜刀震惊于母亲居然会有现成的内丹解决了目前最大的难题,但是情况越发复杂起来。 夏花现在已经完全被当成他未过门的妻子对待,这时候他敢跳出来说个“不”字,大概会因为破坏了母亲的终极期盼而被眼泪攻势从头浇湿到脚。 碧霄内丹回体轻轻道了句:“谢谢夫人。”雪姬对他颔首一下,接着说:“夏花,狼族没有人族那么多规矩,你家中也已没有旁人,那以后就无牵无挂地在阿尔泰住下吧。完婚的事,等刀儿的父亲回来就商定,若你要我们按人族的婚娶制度,三媒六 聘地把你迎进门来也可以,一切只看你喜欢。” 只这一下功夫都在说结婚的事了,就算少主再有什么深邃的计划,夏花再顾全大局也已经憋不住了,挣扎着说:“我,我已经……有喜欢……” 一直趴在她腿上的小狐狸轻轻跃到地上,旋身化作人形,才一天不见罢了,那个碧衣青衫的少年,她想念死了,此时此刻她只想扑到碧霄怀里告诉所有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当她身随心动,站起来准备扑过去的时候,碧霄微微一笑,就是倾国倾城之貌,他作揖道:“恭喜少夫人。” 有时候,只是一个称呼,就将我们隔成了,咫尺天涯。 夏花被这一声“少夫人”震得呆立当场。有些时候,当你以为有人相伴就会勇气无限,你会觉得和他就是一眼万年,从此相携一生,笑谈浮生流年。 第054章 我只是想亲见你的幸福 却原来,最苦莫过相思苦,最怕莫过会错意,碧霄看重的果然只是“花儿”而不是瞒天过海最终暴露了身份的夏花。 她鸠占鹊巢,本就没有资格接受碧霄的殷勤奉献,都因他待她实在太好,好到就算是心碎了一地的现在,她依旧觉得他是世间最好、最好的那个人。 既然碧霄希望她是“少夫人”那么她就不会再让他为难。 她不懂这个世界的格局、阶层,但是看得出来,以仆人身份来到阿尔泰的碧霄和自己,地位必定是不高的,寄人篱下,矮人一截,碧霄所处的位置难不难?这是她唯一的顾虑。 一路行来,都不断受到碧霄的照拂,如今她似乎阴差阳错地攀上了权贵,那么就由她来照顾他吧。 有些话,就算要说也不用在此时此刻,以扫了当权者颜面的形式说出口。思前想后,情商以超高速度增长的夏花生生忍住了满腹的话语,咬着唇不说话了。 雪姬美目流盼间,各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她笑道:“刀儿,你和夏花先去用饭,然后带她到处走走消消食。她暂时还是先住洛英那里,等过了门,再搬进家里来。”夜刀现在也很烦恼,从母亲把内丹给夏花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木已成舟的局面,洛英说过,万年修为,方可炼成内丹,母亲出手如此大方,就没拿她当外人,她又急需内丹保命,当是时,他根本没办法阻止 。 从偶然相遇并把她捡回来,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面前。 事已至此,夜刀自问:男子汉大丈夫,还怕娶妻么? 夜刀心一横,走过去牵了夏花就往出走。夏花的手在衣袖里缩了缩,回头看了碧霄一眼,他站在那里动也未动,云淡风轻地望着她悠然一笑。 夏花有种父亲看着女儿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笑容里似乎充满了祝福一般的心安。 待到夜刀走远了,雪姬脸上的笑容便敛了,淡淡道:“坐,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碧霄早就从雪姬的字里行间里听出不许他去打扰少主和夏花的意思,所以并没有不识相地跟上去,而现在,夏花有少主在身侧,他不需要亦步亦趋地担心她的安危了。 他顺从地坐于雪姬面前,闲适自得的姿态,落落大方的样子,让本来有些绷紧的空气都放松了下来,他礼貌地说:“谨听夫人教诲。”雪姬一直以来对“美”这个东西是极为不屑的,因为她本人已经把“美”之一字抬高到了极致,所以,近年来疯传说:狐王白瑜得一绝世蓝狐,美得惊天泣地,见过他的人都不能成活,思之若狂,夜不能寐, 只想据为己有,却求而不得,让人几欲成魔。 对此传言雪姬是嗤之以鼻的,因为当年也传言花族华苑美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还不是输在她手上? 可是今日一见,她才知道传说并未言过其实,世间美人不少,难得的是鲜少有人能让她有如沐春风之感,这个碧衫少年就像春天里破土而出的第一丝嫩芽,让人极想好好呵护。 雪姬觉得,也难怪夏花会动心,和冰冻三尺、生人勿进的刀儿比起来,碧霄是太过理想的对象。但是既然刀儿选择了夏花,那么,所有的障碍都要帮他扫除。 雪姬徐徐地问道:“白瑜可知你在我族里?” “狐王并不知晓。” “我近日会派人知会他,免得他担心你。” “谢过夫人。” “虽说你以刀儿的仆人身份来到族里,其实完全不必介怀,他不缺伺候的人,以后你想在这里长住可以,想走也随时都方便,我会派人护送你回青丘。” 碧霄听完这话就懂了,雪姬是希望他走。 他心中了然必定是刚才夏花的神情没有逃过她的法眼,现在是为少主铲除障碍来了。他微一思索就客气却坚决的说:“谢夫人为晚辈设想周全,不过晚辈寻了500年才找到夏花,此生,是不会再离开她的。” 雪姬面色微变,她本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也不再与他客气地直接道:“内丹已经还给了你,夏花从此也就是我家的人了,你早些断了此等妄念,否则,我有的是办法送你回青丘。” 碧霄一脸的光明磊落,不疾不徐地解道:“夫人,您误会了。晚辈对她并无任何妄念,只是希望能在她身边,伴她一生一世,见她生儿育女,开枝散叶,世代绵延,已是最大的奢望。” 雪姬望了他半晌,他眉眼清澈,泛着柔和的微光,仿佛看到了夏花儿女成群的幸福画面一般。 她不知道一个两千来岁的小少年为什么有如此深远的向往,只是他潋滟的眸子里竟透出许多沧桑。 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爱情无关的期望,既然他的梦想就是她喜闻乐见的景象,她倒不便于再强硬地要赶他走了。 不过还是要防范,毕竟,狐狸善于说谎。雪姬嘱咐他道:“你身体不适,修为不稳,即日起就在我族里闭关修炼吧。夏花现在有内丹护体,寿命远远超过普通人族,你要伴她也需有相应的本事。我会告诉她你的去处,有刀儿护着她,你也大可放心 。” 言下之意就是不让两人见面了。 碧霄了然,他目前的情况确实不乐观,基本上一直也是在透支生命。夫人说的对,夏花的寿命已经得到延长,来日方长,他顺从应下:“谨尊夫人安排。” 雪姬命人带他去了山月之间,那是这一大片连绵的建筑群的最里进,因为依山而建,取名山月。 那是个安静到只能听见冷月清辉滑过地面发出微弱声响的地方,非常适合安心修炼,甚至常常会让人忘却时间依旧在流逝这件事。 夜刀依着雪姬的意思带夏花去花厅里用饭,一顿饭吃得真是应了“食不言,寝不语”的状态。夏花心情复杂,本来饥肠辘辘,此刻却像喉咙里堵着什么一样,一点胃口也无,随便夹了一点,吃得不欢乐。 第055章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夜刀在自己家中,菜色精美,吃得很随意,见她扭扭捏捏地小口小口吃东西像猫儿一样,非常顺手的就为她盛了菜说:“在此你不必拘束,就同在自己家里一样。” 夏花吓了一跳,少主性子冷得不一般,根本从来就没把谁看在眼里过,现在居然关心她吃没吃好,这事不妥,很不妥! 但是她从来就怕少主,他散发出来的气压实在是太强大了,让她本能地想要避免冲突他,这是物种差异造成的,就好像:猴子感觉到老虎的气场就不会去主动挑衅一样,是自我保护意识作祟。 于是只能低头乖乖吃菜的人看在夜刀眼里就颇满意:动不动就昏倒的人就是必须好好吃饭补身体。 饭罢两人坐着喝了一会茶,夏花便说:“碧霄也该饿了,我去看看他们谈完了没有。” 夜刀眉头一皱说:“我让下人去问,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夏花本来就很怕他,平时他什么表情也没有心里都觉得发憷,现在居然皱眉头,于是就被钉在凳子上了一样完全不敢动了,等着他发问。 夜刀见她那鹌鹑样儿畏畏缩缩的,有点于心不忍,收敛了煞气,尽量语调温和地问道:“我想知道,你和小狐狸是什么关系?”夏花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其实她是真不知道碧霄和“花儿”是什么关系,一直也没敢问,就怕碧霄发现她不是原主,连蒙带猜的也没猜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来,只知道碧霄很着紧“花儿”,至于原因,她真的 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以少主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和人多言多语的,所以不管她说了什么,应该都不会传到别人的耳朵里,于是镇定地说起了实话道:“我不记得了。” 夜刀眉一挑,意味深长的一声:“哦?” 夏花赶紧补充:“遇到少主以前的事我都记不清了,也还没来得及问过碧霄,所以我也不清楚和他之间有些什么过往。” 不过不管和碧霄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夏花都希望能跟他一起开创将来,可是这种话,她可没敢说,现在形势如此复杂,她觉得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保命要紧。 夜刀饶有兴趣地问道:“如此说来,你只有遇到我之后的记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她不记得和碧霄的曾经,与少主相遇到现在莫名其妙地就被凑成了对的事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夏花自认说的都是实话,所以也就问心无愧的点了点头。 夜刀怕她因为失忆之事而难过神伤,开解道:“忘了也罢,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只要记得我就够了。” 夏花跟见了鬼一样抬头望着他,极度惊恐到瞳孔都收缩了,“我的人”几个字真真是要砸死她了。夜刀此人经历比较复杂,劫难也罢,生死也罢,他都已经司空见惯,从一开始的狂暴嗜血到如今的不动如山,他已经看过了太多的风光,时光流年对他来说已是浮云,再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兴趣,也不能 让他古井无波的心再起任何涟漪。 反倒是这个对他而言像初生婴儿一样弱小的夏花,有能力乱了他的步调和节奏。 夜刀的前半生都在追求最强的称号,除此之外的事情他都没有兴趣了解,也就导致了他对弱者的不喜,他往往鄙视之,唾弃之,认为世间唯强者方可立命,所以从未将弱小的人族看进眼里过。 第一次对夏花感到好奇是因为碧霄:“一个濒死的人族,为什么有力量让一个滥情的狐族为她生死相随?” 再次好奇是因为:“所有的女人不管是偷偷的也好,大胆的也好,总归都是顾盼于他的。而夏花,从头到尾就没在他脸上留恋过。他不禁开始思考人族的审美是不是和妖族的不一样。”走到如今的局面也是因他想找个挡箭牌,结果却很自然地说出了她来。在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起任何其他女人可以扮演那个角色,仿佛水到渠成,十分自然地就说了出来,后来连自己都被吓到:“原来在 我心里,她是一个女人。” 做了自己不习惯的事,夜刀的第一反应是——拒不承认。 所以他脑子里飞转的就是怎样在以后的岁月里摆脱她,可是雪姬横插一手,完全扭转了局面,阻断了他这样做的后路。妖族虽然寿命很长,其实最为在乎修为,不修炼就会死,而修炼的结果有三种:成人,然后历经人族的生老病死,入六道轮回,生生不息。成仙,成功历经天劫以后,脱离六道轮回,一直活到灰飞烟灭的 那一天。成妖,保持现状持续修炼,修为越高活得越长,直到修为散尽殒命的那天。 所以,就算雪姬活了十数万年,万年修为也不是说给就给的无关痛痒的身外之物,可以说:夏花的命是雪姬给的,说她是吸食雪姬的生命活着也不为过。 是这一点真正的触动了夜刀,夏花已经不是百年寿数的普通人族,单纯的躲着她再也不是解决办法。 夜刀真正愿意直面娶一个妻子这件事,也是在那一刻生发的,他的师傅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变强呢?” 现在想来,或许是像他这样的强者,就意味着必须有担当,要负责。和完全不同种族的人族在一起也算有趣,她似乎有很多秘密,这样漫长的时光里,慢慢去开启尘封的往事,也是一件值得期盼的事。 夏花对夜刀而言可谓是从未见过的类型,完全就是脆弱的代名词,他觉得这样的生命能活过十几个年头已经是个奇迹。 老天让他遇到夏花,必定是因为别人没有能里可以保护她。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她那样的弱小就该依靠像他一样的强者,方才互补。 所以夜刀心安理得地认为,夏花的存在以及她的全部特征都表明了:我俩是绝配。虽然夜刀不曾与女性交往,不懂怎样讨女生欢心,但是他自幼就见父亲对母亲百依百顺,要他做到那样定然不可能,可是对一个人好,是不需要人教的,他只管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就好。 第056章 爱上你的爱情 这个从未动过情的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脸红心跳的爱情,却知道什么是该负的责任。既然夏花从此就是他的女人了,自然要什么就给什么,他的就都是她的。 以后,但凡有人欺负她,那就是和他过不去,就是对他的挑衅。 当时他牵着夏花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些打算,他以为夏花会感恩戴德,知道这是她数辈子修来的福分才攀附上了他这样的夫君。 奈何她却是一点喜悦的表情也无,对他也漠不关心,并不搭理,没有一点为人妻子应有的作态。 他觉得有必要提醒她目前的新身份,以及别忘了自己的立场。前尘往事他都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今日起她必须要懂得谨慎避嫌了,再和他以外的男人勾勾搭搭,牵扯不清肯定是不可以的。 就在夏花被少主的话震惊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的时候下人来回话了:“禀告少主,碧霄公子已经去山月之间闭关修炼,夫人说他近期不会出关。” 夏花被这消息惊到了,今日来此本就是为说服少主不要逼迫碧霄修炼,结果却让他都闭关了这么严重,马上问道:“他可有话带给我?” 下人只见到了雪姬要他转达夏花这番话,根本没见过碧霄本人,所以直接道:“公子并没有话传给少夫人。”夏花眉头一蹙便不再言语了:我本想问你,为何叫我“少夫人”,是暗示我要委曲求全吗?还是你决定把我这个陌生的负担移交给别人?本想问你,我们有办法远走高飞吗?却连面也见不到了。来到这世上 ,我便一直受你照顾,你突然不在身边,我一点都不习惯。如此境况,你只字不留,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夜刀听了倒是点了点头,他早就觉得小狐狸那一身千疮百孔是该好好闭关修炼,就算母亲不安排,他也马上会同样做的,所以很认同这件事,并没有作他想。 夜刀看了眼天色,记起母亲嘱咐他要带夏花走走消食,他不懂男女相处之道,只是母亲既然如此安排必定是正常男女都会做的事,于是主动提出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歇下吧。” 两个人来,却要一个人回去,夏花心里空落落的,挣扎了半晌还是问道:“请问,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见见碧霄呢?” 夜刀觉得她话少本是件好事,他本不喜欢聒噪的人,只是她开口闭口就是“碧霄”不知为何他有些不舒适,声音听起来便有些不耐烦地道:“既然是闭关,出关之前自然是不见人的。” 夏花愁苦起来,虽然已经察觉出少主的语气有些不耐,她很怕,却还是坚持追问道:“闭关一般是要多久呢?” 夜刀原谅人族无知,并不清楚修炼之事,好心地告诉她:“几年还是几十年,视他的情况而定。” 夏花又被吓呆掉了:几十年?以目前少主完全认了真的尿性和夫人积极撮合直奔主题的状态,碧霄出关的时候大概我的孩子都该喊他叔叔了,我怎么可能撑得到再见他啊! 夜刀觉得人族就是这么少见多怪,随便听说个什么事都会被惊住了身形,于是不屑的情绪就又涌上来了,以城里人怜悯没见识的乡下人的语气道:“先回去歇息吧。” 说完便自顾自地先走了,下人拉了拉还在呆滞状态的夏花,示意她快些跟上少主的步伐。 夏花回神才想起少主方才说要送她回洛英那里,此刻已经落后他一大截,她嘴角抽搐地想着:“少主您真的懂什么是“送”?您确定您这不是‘开道’吗?” 在夏花和夜刀吃饭期间,雪姬已经传了话下去:晚上少主要送少夫人回去,全族注意闪避,所有人必须关门闭户呆在家里,别出来游荡,惊扰了少主的好事。翻译成白话就是:情窦初开的夜刀,万一冲动起来在风高月黑的时候要对夏花动手动脚却被撞破就不好了,所以你们都不许出来打扰!最好夜刀能既成事实,一击即中,三年抱两!为娘把野战的场地都为 你清理好了,不用谢。 于是当晚夜黑风不高、万籁寂静,周围连点月光、星灯都没有,完全是伸手不见六指,双眼一抹黑。 夏花追在夜刀后面却被远远甩开。他夜视甚好,步履又快,行走起来完全没有障碍,对他而言,现在和白日里也是没有两样的。 这可苦了夏花,一离开夜刀家就开始摔跤,跌跌撞撞了好几次,她多次都想说:少主您倒是等等我,我完全看不见啊! 可是夜刀渐行渐远,她又被跌的没脾气,每一步都是踩空的感觉,摔得痛极了,心又像是被细线密密地缠绕着,悬吊了起来,没一念及碧霄,就觉得心被拉扯起来总是疼。 这条路,第一次是碧霄牵了她走,她说要“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今日白天还是这条路,她抱着碧霄来。现在终是她一个人走了,一抬头她已经再看不到夜刀的身影。这样永暗的夜晚,她迷失在了这条路上,迷失在了这个陌生时空里,再没有一个温润如水的少年牵了她的手给她温暖,他说“恭喜少夫人”,定 然就是不要她了。 想到此处,痛彻心扉,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他。夏花只想问一声:“换了我就不行吗?” 如果碧霄只因为她是“花儿”而对她好,那她爱上的就是碧霄与花儿的爱情:“爱上你的爱情。我真卑微。” 夏花并不知道她的体质已经发生了改变,她只知道,几十年过去的话,红颜白骨,她和碧霄至此一别就是永年了。 想到再也见不到他,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分开,她不得不愤恨当权者的强权,只为自己高兴就生生拆散了她和碧霄,而她又毫无反抗之力,又气又急就哭了起来。夜刀听不到她的脚步声,已经返身回来寻她,走近了却见她跪坐在地上抹眼泪,顿觉头大:“要不要弱成这样?走个路都能哭一回!” 第057章 定情信物你收好 他很是郁闷的蹲下来,尽量压制了想发脾气的冲动问她:“哭什么?” 夏花自然不敢说:没见过别人失恋啊! 只好弱弱地说:“看不到路,跌了几下,膝盖疼。” 夜刀挑眉:真的不是我种族歧视,人族到底有什么擅长的事可以告诉我一件吗? 勉强说起来的话,大概擅长添乱吧…… 他觉得夏花的存在就是在挑战他的认知底线:人族真的可以一无是处到这个地步! 更可悲的是,他居然还决定了要娶这样的人。 夜刀拿她没有办法,从怀里摸出一颗明珠来。狼族的族人都有一样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洛英是一块白玉牌子,夜刀则是一个鸽蛋大小的夜明珠,被黑白二色丝绦绑缚,结成宫绦样式,在暗夜中发出月辉一样的光,今天这样无月的夜晚它的光足以照 亮周遭 此珠整个狼族也就这一颗,是雪姬在怀他的时候寻得,亲手编织而成。 这是狼族的传统,怀孕期间要以父母二人的头发编织成宫绦,坠宝物,附结界,以保孩子安康,也便于随时感知孩子的安危。 说到结发夫妻这个概念,其实也是人族效仿妖族的所为。只是人族的毛发没有妖族的强韧,无法完成这个过程。而妖族的头发长度和修为也有关系,比如雪姬,她长发及地,光泽柔软,倾泻如瀑,一见就知修为纯厚,因为头发有这样的表征在里面,导致妖族个个视发如命。因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亵的 概念,也是人族跟妖族学的。普通妖族一般会给孩子坠金、吊玉是个意思,狼王和夫人由于太紧张夜刀这根独苗,不仅寻了稀世明珠让他随身携带,还以二人修为融入龙骨之中为他铸成焚刀。此刀纯黑刀鞘,莹白刀身,平日隐匿,用 时才召唤而出,只为夜刀一人打造,铸好之后就滴血认了主,所以别人无法催发它的力量,使用起来只如钝器凡物一般。 当年,宣棋为报一刀之仇,企图以牙还牙,奈何他根本无法驾驭焚刀之力才让夜刀抓到一丝破绽,趁机要了他的命。 谁又能想到,有父母愿意为孩子牺牲至此呢?所以投胎是个技术活,投对了可以让你少奋斗几万年。 夜刀此生并不恋物,只随身带着这颗明珠,那是他对家和父母的牵挂,此时拿出来为夏花挂在腰际,就是拿她当家人看了。 夏花觉得很神奇,这世间居然真的有夜明珠这种东西存在,基于这个时空里没有电,这东西的功能真的有点像——手电筒。她从小就最怕黑,总觉得黑暗中有什么可怕又不可预知的东西存在,所以一旦没有光,心里就发憷。以前晚上不开着床头灯都是不能睡的,现在又没了小狐狸陪着睡,她本来还在担心以后可怎么睡得着, 夜刀就拿了这样好的宝贝出来,她真心是很想要! 可是少主会随身携带着的东西,定然不是凡品,就算再想要,也不敢收,于是慌慌张张的就去往下扯说:“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 贵不贵重夜刀不清楚,但是随身带了四万年的贴身物什也就两件,都说定情信物要送家传的东西,这个也算吧? 于是握了她乱扯的手说:“不是看不到吗?就着光能看见路了吗?” 夏花被他握了手就跟被电到了一般,吓得心都在颤。 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却是悄悄地在往回抽手,一边陪着小心道:“没关系,我晚上不外出就是了。这样的宝贝给我着实是暴殄天物,还请少主收回去。”夜刀另一手握住垂于她裙摆上的珠子,她还以为他要扯走,谁知他念念有词一番,一阵红光闪过在他松手之后珠子又亮了不少,他说:“我附了结界在珠子上,以后你有危险我会知晓,谁敢伤你就是与我为 敌。再者,你是我的未婚妻,没有什么是你配不上的,收着就是了。” “未婚妻”几个字算不算告白? 夏花没有想透,只觉得夜刀就连说着承诺般温馨话语的时候,都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她感觉不到幸福和悸动,只知道她要敢在这个当口驳斥他,大概他只需要散发出杀气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还想要活着见到碧霄的人呢,生生不敢反抗地,任由他牵着,一步步走回了洛英家。 这次倒是再没有跌到了,只是一路都紧张得屏气凝神,走到洛英家的时候已经憋红了双颊。 夜刀眼角余光在她脸上瞟过,以为她是害羞了,心中竟是有些快慰:人族果然要矜持的多,若是妖族,刚才就会热烈回应了。不过她这样也好,我暂时没有更进一步的冲动,先试着相处看看吧。 夏花来到这个时空之前的人生如果要算作“上辈子”的话,那她短暂的一生真的是很悲摧。本来疼爱她的家人于长辈多年的施压,开始变得不胜其扰,渐渐地也有些嫌弃她是个女孩。 为了传宗接代的愿景,多年来夏花的妈妈也一直努力地想要再怀一个男孩。 夏花觉得她比表姐夏小余唯一幸运的地方就是:父母一直没能成功制造出第二个孩子。不管父母是否情愿,她还是一人享受了父母为数不多的全部关爱。 只是关注也分种类的,比如她的父母对她更多的是担忧:从小就满口胡话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所以渐渐地有了自己的心事和秘密的夏花就把二次元看的比三次元重要,简单的说就是——宅 宅多了自然什么千奇百怪的设定都见过了,所以到了这个世界,遇到各种事情也能淡定处之并且一切以保命为先,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想来,世间任何一部穿越类的作品里,女主都是至关重要的存在。一定要穿得沉鱼落雁,用紫色的眸子惊艳全世界。女主她不是世界的中心就是最强男人的女人,还顺带被各路皇亲国戚垂涎欲滴,各种威武霸气侧漏不解释,金手指开得duangduang的。一路上收各色美男最后实现NP人生,想起来还有点小激动呢。 第058章 我只想与你朝朝暮暮 奈何她命运多舛,连穿越这么极品的事被她遇上之后也完全不能常理论之,什么诗词歌赋、出口成章 、发明创造、见多识广、拿个玻璃珠出来哄美男、用打火机装神弄鬼等等手段一概用不上。 直接一句人、妖有别告诉你什么叫:次元壁高厚强! 夏花最近几日冷静的反思了她不算长的前世一生,最后得出结论:“我就一根废柴,根本没有收美男做后宫的命不说,连跟真爱在一起都没办法。神啊,你为什么要这么玩我啊!摔!” 不过最让夏花头疼的是,她是一个很感恩的人,所以碧霄对她的好,她铭记于心,渐渐地被他吸引,想与他朝朝暮暮。现在少主对她也很好,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寡言少语,却是处处透着关心,一个在“前世”被嫌弃惯了的人,突然被人关心,感觉特别受宠若惊。加之失恋之后的胡思乱想,心情很是不好,越发地沉默了起 来。 奈何夜刀也是个爱好奇葩的主,主动扑上来的他向来嗤之以鼻,就爱有挑战性的,所以还就阴差阳错的对了胃口。 夜刀不忙的时候就会到洛英家来找她,带她到家中吃饭或者让她和雪姬唠嗑。 夏花顺从地去跟夫人絮叨其真是目的是想探知碧霄的事情,首先得知道他在哪闭关才能找到契机看能不能见到吧? 此时此刻她深恨自己没有过耳不忘的本事,完全想不起那天晚上下人说的地方是哪里,加之当夜心潮澎湃几起几落,惊吓太多以至于很多事情都被冲淡了,只余下“未婚妻”的身份森森地震撼着她。 雪姬何等样人,早就叮嘱过全族上下收紧了口风,硬是一问三不知。 夏花每每绕到那个话题上她便当没听明白,转了弯儿,只着紧她和夜刀的进度,一脸温柔和煦地问她:“近日刀儿可有主动亲近你?只听闻他成日去见你,也没在你那里过夜,真是个木头。” 夏花被夫人的大胆提议羞得脸红红,马上摇手快速辩白道:“我们,还没到那一步。” 雪姬极度有兴致地追问道:“哦,你们到哪一步了?” 夏花觉得坑都是自己挖的,活该把自己埋了。于是无奈了贡献了一点进度说:“牵手吧……” 雪姬撑着脸颊笑的很开心:“这也算不小的进步了,刀儿可是从不近女色的。”雪姬又瞟了眼她腰上的珠子乐呵呵地说:“动作还挺快的,定情信物也懂得送,刀儿对你很上心啊。夏花啊,倒也不是我夸自己的儿子,刀儿在着三界之中都算是名震九霄的英雄,仰慕者众多,你可要抓紧 了,不能给别人可趁之机啊。”夏花心中升腾起无法扑灭的怒意:穿过来之前就听闻远房同班辈的表姐妹夏小余同志靠着一身蛮力,一手搓背技能,硬是傍上了红三代富可敌国的谢大帅,还被谢母银行卡抽脸要求她拿钱滚走。当是时她是多么地为表姐扼腕,同样都是姓夏,此等美差为何就不能落到她头上?如今她际遇非凡,不管是否自愿也总算是傍上了个权二代,完全没有上演金银珠宝砸脸的戏码也就忍了,为什么只有“情敌很多”这 一点符合攀上权贵的模式?这种只让劳动不给报酬的人生真的让人很想,摔啊! 雪姬此番说辞一是替夜刀宣传,二是以目前的情形掣肘她再心念碧霄。夏花如何听不明白?只是心不由己,就算不见,就能不念?你在我心中,谁也抢不走。 过得几日狼王就回族了,夏花被夜刀接去在门口恭迎她未来的公公回家,她有种越陷越深的感觉,还完全无法自救。 夜摩是骑马回来的,遥遥的就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过来。 夏花只听见马蹄“嘚嘚”声不绝耳,霎时便见面前一黑一白两匹骏马,速度那么快的情况下,仅只昂首嘶鸣一声,奋鬃举蹄一瞬,便安安静静地立于她身前两米处不再动了。 望着两匹颜色纯正的神驹,夏花只觉杜甫诚不欺人,果然是: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 马上那人年龄也就26、7岁的模样,一身玄色劲装打扮,脸和夜刀有七分相似,是一位英姿勃发的俊美青年,实在没办法和“狼王”以及“夜刀的父亲”这样威严的身份联系起来的人。 夜摩翻身下马直奔雪姬而去,牵了她的手左右打量了一番问道:“夫人盛装前来迎接我,是有喜事?” 雪姬本人日常穿着追求舒适就好,只重要场合穿得较为华丽,其它时间皆是一身素白,今日发饰齐全,衣着华贵,夜摩一眼便觉不同。 雪姬展颜一笑道:“你初次见刀儿未过门的妻子,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夜摩倒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出,他眼里只有雪姬一个人,刚才直直地奔了过来并未留神,现在侧首一看才发现千年未归家的夜刀回来了,身边还站了个小女人。 不管千年万年,自己的孩子都是永恒不变的冰块脸,就算这么久没见过面,夜刀也没有一丝表情,只静静望着他。 夜摩高兴地走过去望着一对年轻人,伸手拍了拍夜刀的肩膀说:“刀儿终于开窍了,实属不易啊。” 夜刀只规矩地作揖道:“父亲旅途辛苦了。她是我的未婚妻夏花。” 夏花被介绍,只好行礼:“夏花见过狼王。”夜摩笑得爽朗道:“乖,乖。初次见面总得送样见面礼,我就将今次的战利品送与你俩。本因夫人羡慕人族信马由缰的惬意,我便亲自去捕了最好的妖马回来,这一对马能日行千里,疾若流星,就送给你俩 感受下纵马驰骋的乐趣吧。” 夏花看了眼从始至终都昂着头用鼻孔看她的两匹高冷黑白色马一眼,便不敢妄想实现狼王的期盼了。根本没有马鞍好吗!骣骑什么的她做不到好吗?前世连真的马都没见过好吗?没有马镫要上马绝对不可能好吗? 第059章 承君一诺,信守一生 于是低头装羞涩,纯当没听到。 夜摩继续道:“夏花,马儿送你了便为他们起个名字吧。妖马都听得懂人话,以后你就是它们的主人了。” 夏花绞尽脑汁想了一气,奈何她本不是个学富五车的人,最后只好引经据典地说:“谢谢狼王的美意。我也不会起名,只这黑马毛色如此纯正,宛如暗夜黑影,就叫绝影如何?白马皎洁,就叫皎雪可好?” 说完夏花就在心里不断的道歉:各路历史人物各种对不起,急中生智的时候只能抄古你们懂的! 三人相视一眼,均觉妥帖。 两匹马听了以后打了一个响鼻,黑马说:“皎雪,哈哈哈哈哈。” 白马说着:“你找死!” 前蹄扬起就去踩黑马,黑马一边闪躲一边说:“你有了个女人名字!哈哈哈哈。” 两匹马就那么旁若无人的用前蹄互殴起来,夏花一脸的黑线:白马原来是公的啊,这可怎么办? 大家本来见着绝影逗皎雪打闹得很开心都觉得很有趣,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却忽然眼前一花,夜刀已经飞身骑上绝影,一拉缰绳,他就再不能动弹了,只得乖乖站在那里。 皎雪见绝影不跟他闹了也就停了动作,站那里看着夜刀。夜刀居高临下地问他:“名字不满意?” 皎雪本想说“是”,奈何下一瞬间夜刀的杀气已经蔓延过来,将他整个覆盖住了,他觉得好冷,好可怕,生生打了个响鼻,咽下到嘴的话,改口道:“没有。” 皎雪低了头,服帖地垂首站在那里。 夜刀满意地蔑了他一眼:算你识时务。 他坐在马上招呼道:“夏花,上马。” 这是夜刀第一次叫夏花的名字,没想到却无比顺口,或许有些名字早在心中百转千回,终于出口的那一刻,就是那么自然亲切。 夏花死的心都有了:谁上得去啊! 她极不情愿地蹭到皎雪身边望着高大的白马友好地和他商量道:“你……能不能跪下来让我上去啊?” 皎雪气得要死,他可是妖马里的王者贵族,血统纯正的马王之子! 一个人族小破孩年龄还没他零头大居然敢给他起个娘气的名不说,还胆敢要他跪下。皎雪转头望着她,露齿一笑,意思就是:你做梦! 夏花看到皎雪暴露出来的尖锐獠牙,吓得“啊”的一声尖叫,捂了脸就往后退。 夜刀见她踉跄着,眼看着就要跌倒,旋身下来将她抱在怀里。 夜刀的身形都还没站定,就已经抬手召出了焚刀,下一瞬就要抽刀砍下去。 夜摩实在看不过眼,这两匹马确实因为血统高贵,捕获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这才刚刚送出手就要死在当场的节奏。他出声喝道:“刀儿!” 夜刀停手望着夜摩,身上杀气未减,神情冷漠地道:“父亲,我对她承诺过,谁与她为难,就是与我为敌,区区一匹妖马也敢欺负她,应该是不想活了。” 夜摩的人生准则就是——夫人大过天。所以他觉得夜刀说得也没有错,如果不是因为这两匹马着实难得的话,杀了也就杀了。可他这一路上为了驯化他们到愿意让人骑乘的地步,花了很多精力,马王之子的性子又最是高傲,一时不愿受人族的 驾驭也是可以理解的。 夜摩出面给了两马一条活路,他说:“马是送给夏花的,让她决定他们是死是活好了。” 夏花受到了惊吓,根本再也不敢妄图骑皎雪了,可夜刀喊打喊杀的行径她却不喜。 妖族如此轻贱生命,和当初要吃人族少女精魄修炼的蛟煞有何区别?夏花因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严厉地教训道:“我不喜欢你动不动就杀生。这么小的事,也值得打打杀杀?下次动手之前,你能不能先想一想对方做的事是不是严重到必须杀了他 的地步。” 夜刀好战,三界驰名。 夏花的话一出口周围立时万籁俱寂,连被夜刀吓得都快尿了的皎雪都在心中哀叹:姑娘你保重啊! 谁知夜刀收了焚刀,伸手摸着她的头说:“好,我知道了。” 雪姬和夜摩对视一眼:真是一物降一物,刀儿很听媳妇儿的话啊。 面对这样的结果,皎雪总算吐出一口浊气来:没想到主人的男人脾气这么火爆,更没想到胆小如鼠的主人竟然震得住这样的火爆浪子……:多谢主人救命之恩。 夜刀转身对皎雪和绝影说:“以后再吓着她,我有的是办法惩罚你们。” 两匹马噤若寒蝉,不自觉地挤挨到一起站着,都不敢再露獠牙出来了。 其实獠牙只是妖马的种族特征,他们以后可再也不敢在主人面前张嘴了。 这时几个风尘仆仆的下人奔了过来,每人都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了近旁跪下去行了礼。 夜摩高兴道:“鞍辔到了,这几日我让下人给马装上,再训练一番就可供你们纵马驰骋了。再过几日就是人族的乞巧节,城里一定热闹得很,刀儿到时候带夏花去逛逛啊。” 夏花听了还真有点期待。她来这里这么久了,除了阿尔泰,还没去过任何城镇,去看看也是蛮好的,还可以遇到别的人族,她很好奇现在的人族是什么时代了。 至于乞巧节,就是情人节的意思吗?和少主一起去的话,就……一点都不好玩的样子! 想来骑着这马踏飞燕的神驹去人族玩的节奏,放在夏花的时代就是“开着布加迪带女朋友去游车河”的节奏啊! 这样一想顿觉还挺高端洋气上档次的,不自觉的就有点小激动呢! 所以,夏花要到什么时候才想得起来她连骑马这一关都还没攻克,以及乞巧节的彪悍内涵呢? 以她的反射弧,可能事到临头才会想得起来吧。洛英听闻夏花要和夜刀相约乞巧节逛街,高兴得颠颠的,跑仓库里去翻箱倒柜地找衣服,直说:“第一次约会必须要美美的啊。” 第060章 闺蜜比男人重要 所以洛英真的是个好基友不解释,自己的旧爱都有新欢了还能坦然待之的都不多,更别说像她这样倾情祝福加撮合的了。 吱吱在获悉少主已经宣布夏花是他喜欢的人的时候,非常怕洛英知道了不开心,几度想出言安慰,都没找到合适的说辞,后来发现洛英和夏花照旧还是谈笑风生,一点异样也无,深怕她是郁结于胸。 吱吱趁着夏花去夜刀府里了便寻思着开口道:“要不,我去跟少主说,让夏花尽快搬走吧?” 洛英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多个人多热闹啊,她做的饭我也喜欢吃。” 说完就“嘿嘿”地笑着继续吃她喜欢的菜。吱吱又纠结了半晌,始终没敢把话挑明了说,毕竟不能主动戳她的伤口啊。 洛英又吃了一阵脑子才转过弯儿来,吱吱又不是个长舌的人怎么会突然议论起夏花的去留来? 想通这一层洛英抬头望着吱吱说:“呃,你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吱吱因为当了她万年的宠物,又被她各种取笑、羞辱、调戏,这就导致他在洛英面前是很自卑的,一直也无法明确定义他和洛英之间的关系,只是他心中一直认定洛英是他的主人,他就是个仆人。 虽说大家同吃同住,可他却从来不敢忘记两人之间的界限,从不敢哪敢蹬鼻子上脸。就连关心她这件事,对他来说都有些逾越:下人还敢管主子的私事么? 所以他听洛英那样问差点就要把脸埋在碗里了,只顾着拔饭不敢再说话。洛英吃饱了,放下筷子来,很认真的跟他说:“吱吱,我和夜刀的事都过去万年有余了,对我而言现在他就是一个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好兄弟,早就不再有别的感情了。有些事情,我试过了,失败了,所以 我放下了。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个求不得的人吗?” 吱吱没想到她会这么坦诚地跟他谈起那一场惨痛的感情,想必是真的已经放下了,才能笑着面对过去的自己。想到万年前那一场浩劫,夜刀为她杀了东海太子,却不接受她的感情,她为此性情大变,时至今日,都无人再敢提起。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吱吱更是三缄其口,一字不敢泄露。今天为了扫清他的担心,她自 己主动提起,让吱吱心中有些难受,他并不想她回忆起不开心的事。 吱吱歉然地说:“是我瞎操心了。” 洛英轻松地笑道:“其实现在想来,简直恍如隔世,时间轻飘飘地就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也都改变了许多。这世间哪有什么永生不灭的感情呢?就算当时痛苦,终有一天也可以像我这样,笑着谈起了。” 吱吱望着她笑靥如花的侧颜在心中自问:那要多少时光,才能消磨掉我对你的感情呢?洛英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笑得一脸俏皮地对他说:“吱吱,你这些年越发的少年老成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哥呢。你能不能像个正常的少年一样,别那么沉重啊?你们一个个啊,你是这样,碧 霄也是满腹沧桑的样子,真不懂你们这些小孩子在想什么。” 吱吱苦笑一下:因为我们想要的,都是求不得。 他难得敢于洛英对视,很郑重地说:“哥哥也好,弟弟也罢,就让我,陪你到老。” 洛英听了这话就有点脸红心跳,马上鄙视自己:你都一把年纪了被小朋友一句纯洁天真的话感动是不是太缺爱了?人家小朋友是很善良无邪地以家人身份跟你说话,想歪了快去面壁! 于是她嘿然道:“好啊,好啊,我都习惯你在我身边的日子了。” 所以,姐弟恋什么的,真的很辛苦,尤其是,对吱吱这种少年来说,路还很太长。至少也得等到他弄懂什么是“发情”了,才会明白,相爱不只是似水无波的相守,还得靠别的运动来推动和维系感情。 乞巧节那天洛英势必要夏花盛装赴约,所以她倾尽全力,在库房里找了很多不得了的衣裳出来。 樱红色上装配莲青色齐腰襦裙,群上是银线绣的白荷花,腰带选了霞影纱,颜色呼应上襦和下裙,再将夜刀送的明珠往上一佩,确实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洛英望着自己的作品瞅了半晌又去挑了只蝴蝶式样的水晶发钗佩上,洛英这下总算满意了,这飘飘若仙、冰清玉洁的一套装扮,完全就是“蝶恋花”的意境。 夏花被她搭配来去,穿穿脱脱,折腾了几个时辰累得要死,早就想伸胳膊伸腿地活动一下了,见她总算把头饰也戴上了,立马毫无形象地做了几个深蹲,然后满脸期待地问:“洛英姐,我可以走了吗?” 洛英一脸黑线的看着她,明明穿了如此柔美娴静的一身衣服,却随手就来几个深蹲动作。 洛英抖着嗓子说:“虽然也没指望你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地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样配得上这身打扮,但是表情能别这么百无聊赖吗?你不是很期待今天的吗?” 夏花超级想翻白眼的,只是为了配得上这身装扮,忍了又忍。她是很期待去玩,可是并不是期待和夜刀一起啊。 这种事怎么敢说呢? 只好端出一副笑容来,拿腔拿调地柔声道:“洛英姐姐觉得这样可好?” 洛英气得伸手捏着她的脸颊说:“甚好。”沉默了一下,洛英叹息了一口气,又劝道:“夏花,缘起缘灭,自有定数。夜刀是很好很好的人,你可以试着慢慢了解他,再作选择也不迟。不过,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会帮你的,这样也不枉你叫我一声 姐姐。” 夏花和碧霄的关系看在洛英眼里,本就觉得不简单,现在事已发展至此,她当然要帮她青梅竹马的损友博得夏花的青睐。可是同样作为女人,如果夏花不愿意,那洛英也是绝对不会把她往火坑里推的。听了洛英的话,夏花心中一热,在这个举目无亲的时空里,有这样一位可爱的姑娘,不管不顾地对她好,还原意支持她的决定,只因她叫了一声姐姐,这是怎样的古道热肠,正义与善良的化身。 第061章 逆风狂奔 夏花感激的无以复加,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洛英姐姐关心,等我有了决定,你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两个女人相识而笑,闺蜜身份自此确立,很多事情心照不宣。 吱吱在屋里取了个淡金色绣花的钱袋给夏花说:“到了城里,若有想要的东西尽情买就是了,我们都用不上这些银钱。” 夏花接过来,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金银锞子都有,她翻找半晌也没有铜钱,便问他:“没有铜钱怎么找小贩买东西?” 吱吱不解地说:“每次买东西,我随便放一锭金银也没人不许我拿走东西啊。” 夏花一头一脸的黑线:你给了人家不知道多少倍的钱,也不会有人嘴贱告诉你给多了吧……:没看出来大哥你才是真土豪啊!求抱大腿! 吱吱着实很少花钱,所以对钱也没什么概念,人族每次给他的诊金也都各异,其中不止有银钱,他把相似的东西归类起来,金银就用钱袋装了,百年下来,夏花手上拿着的这种袋子他有一大箱…… 什么是让人发指的隐形土豪?就是其貌不扬的“支大夫”! 原来医生这个行业,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高薪的代名词。 夏花抓着钱袋,问洛英:“有没有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洛英摇头道:“不用,你好好玩就是了,人族的稀罕玩意吱吱每次都会给我带,我家现在最缺的就是库房。” 吱吱几不可见的脸红了一瞬: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好样样都拿回来是我不对。 几人听见马蹄声响的时候都知道是夜刀来接夏花了,她跟两人道了别就往中庭走去。 夜刀在绝影背上,皎雪立在旁边,安静地等着夏花,两匹马今天都是很低眉顺眼的样子。 妖族都是这样的,强者崇拜是天生融在骨子里的东西,夜刀给过他们一次教训就再不敢反抗了,虽然皎雪从心底里不服气要被人族骑,奈何人家背后有人呢。绝影和皎雪都已经被拾掇了一番,胸带上挂了红色流苏,随着呼吸摆荡着。两匹马的背上均没有配鞍,只用虎皮和豹皮做了障泥,一整块光亮的毛皮长度垂过了马腹。用动物皮毛搭配纯色马,低调华丽, 蝤带上一溜金质的团花装饰,奢华爆了。 夜刀带着两匹马来,就是要和夏花策马奔腾的意思,可是打量完她的装扮便发觉不可行了。 他蹙眉问道:“你这身衣服,怎么骑马?” 重点完全错的开场好吗? 当一个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站在他面,他却只关心对方能不能骑马:活该单身四万年。 夏花更想掀桌:我就算换身衣服也还是不会骑马啊!今儿被洛英姐折腾昏了,完全忘记还有骑马这一茬了。 于是她揪着月白色的裙子低着头,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她想着有没有不骑马也能到人族去的办法。 夜刀见她低头不说话,以为她是在难过不能出行,伸手将皎雪的缰绳甩在他背上说:“你回府吧,我和她一起骑绝影去就好。” 皎雪听说自己不用被人族骑,撒着欢儿地跑了,头都不带回的。 绝影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身影在心中狂骂:看你撤退的如此之快招呼都不带打的,也不谢我把你的工作一起扛了,等回来再收拾你啊!小!皎!雪! 夏花还没想明白她要怎么样在这个通信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时空,只身去到不知道离这几里地的人族城市,就听见皎雪远去的“嘚嘚”声。 她抬头想问问少主还有没有别的交通工具的时候,只见他正倾身下来,以一个完全背驰地心引力的角度伸手将她一把捞到了马背上。 因为她穿的是裙子只能侧坐,夜刀两手执了缰绳刚好把她圈在怀里,他并不打马,只喝到:“走。” 绝影听话地小跑着出了洛英家的中庭,慢悠悠地一路出了城门,夜刀一手执着缰绳一手十分自然地扣紧了夏花的腰说:“躲到我怀里。” 坐的如标杆一样笔直的夏花姑娘此刻深深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姑且不论马背只有那么一点长度,她无论如何也得在绝影行走间有意无意地和夜刀产生身体擦撞,她自我开解,这是同乘以骑无法避免的状况所产生的自然结果。 可是现在被少主动手揽了小腰什么的就完全是两回事了,更休提要她主动投怀送抱到他怀里去。 她仰头望着夜刀想告诉他不要随意轻嫚她,就算两人名义上是未婚夫妻关系,可实际上她目前不能接受两人有肢体接触,她刚刚气沉丹田地张口,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化作了一声很有气势的惊呼:“哇!” 然后就二话不说地就主动扑进了夜刀怀里死死抱着他再也不撒手了。 夜摩说过这两匹马可以日行千里,疾如流星,她以为这八个字就是夸张的修辞手法,谁知道夜摩说的是实话呢! 此刻绝影全速奔跑起来比当日碧霄背着她的时候只快不慢,她觉得如腾云驾雾一般,人都快被甩飞出去了,好在夜刀搂紧了她,还往前倾了身子,为她挡了迎面而来的巨大风压。 饶是如此也把她吓得使劲回抱着他,深怕一个没抓稳掉下马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此刻深深的觉得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布加迪和妖马完全不能划等号,求更安全的交通工具啊,呜呜呜…… 夏花一开始就错了,她本意是想趁着此次出行可以去探探路,为将来和碧霄落跑做打算,却忘记问人族的城市离阿尔泰有多远了。 结果是最近的一座城也有百里之遥,所以绝影脚程不够快的话他们当天怎么来回?原以为是信马由缰,出城逛个庙会的节奏,导致了她现在如此狼狈地缩夜刀怀里抖成一团。最后到达人族城门外的时候已近黄昏,夜刀抱着她翻身下马,她紧闭着双眼只顾用力搂着他,一时都还没缓过气来。 第062章 你的眼睛好看,我喜欢 夜刀柔声地询问道:“你睡着了吗?” 夏花被这一声问话惊回神,睁开眼睛望着他:这么颠簸的一路睡得着才有鬼啊!我只是骨头都被震散架了此刻手软脚软啊,呜呜呜…… 此刻暮色将临,霞光晚照,一切看起来都镀上了瑰丽的色彩,有些虚实难分,如梦似幻。 夜刀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一位姑娘,这一刻有机会细细打量,只觉她双眼波光潋滟,盈盈欲滴地望着他,让他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来。 他也没想明白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只知道怀里抱着的娇小姑娘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有些顺应感觉的亲昵举止实属正常。 夏花眼见他靠了过来,她又避无可避,唬得心肝乱颤就要出口制止,却一时想不起在这种姿势之下要如何说才既能阻止他,又能不惹他生气。 夜刀只专注凝视着她,看清她眼里只有他的倒影,便满足地扬起唇角笑了起来,低头在她眼睫上轻轻一吻。夏花本就被吓得大睁着眼睛,被他亲吻便条件反射地眨了几下眼。 她的睫毛就像这世间最柔软的小刷子,轻轻拂过他微凉的唇,挠得他心里都痒痒的。 夏花已经完全呆滞了,她脑子里终于只有一个想法:不常笑的人还是不要笑的好。这世间笑起来会如泉水般清冽的也只有少主一人了。我现在心跳得这么快,他肯定听到了吧…… 夜刀将她搂在怀里并没有松开的意思,轻声道:“你不常说话,眼神倒是很生动,挺好的,我很喜欢。” 夏花本来已经被少主春暖冰破、万年难遇的一笑晃花了眼,此刻正忙着心跳如擂鼓,他还乘胜追击地送上四万年来第一遭的表白。 夏花顿觉浑身的血液全部往脑子里涌,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她觉得脸一定烫得快要烧起来了,一半是害羞了,一半是她觉得已然无路可退。她焦躁地想着:这可怎么办啊?亲了也就算了,还表白!我心里有人了这种事,我敢说?说了我和碧霄都是死无全尸的下场吧?此时此刻,绝对只能选择装矜持,不回答了啊。少主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 不常说话”的姑娘啊!我根本就一话唠只是在你面前不敢说话罢了!算了,既然他喜欢高冷姑娘,大不了以后我啰嗦死他,让他知难而退!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打定了主意的夏花姑娘把脸埋在夜刀的怀里装羞涩。 夜刀一个铁血真汉子,举世纯爷们儿,怎么可能会喜欢和女生亲亲我我说情话这样的桥段?他早就自顾自地将夏花归类到爱他爱得要死,没有他不成活的境地了,所以她的沉默就意味着:默认 夜刀甚是满足地搂紧她,对绝影交代了一句:“自己觅食。” 接着他一个纵身就越过了城墙:人族的城市要从城门口正常进入是要验身份牌子的,他哪里会有?当然只有飞进去了。城里已经张灯结彩地布置妥当,街道两旁的商家都准备点灯开始迎接夜市的喧闹了,小摊贩们准备了充足的货品各就各位的等待迎接人潮的来袭。一看就是非常有经验的备战状态,看来乞巧节的传统已经 延续多年,变成了成熟的商业链。 夏花想起她前世的各种节日消费,觉得挺好玩的,中国人自古就很有生意头脑,这基因一直延续到了不知多少年以后,源远流长。 夜刀越过城墙以后站在一家酒楼的房顶上,他看了一圈地势,就抱着夏花跳到了隐蔽的角落里将她放下之后,领着她去酒楼里要了个雅间坐了。已经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当然要吃饱了才能玩。 夜刀刚才迎风而立现在临风而坐的这家酒楼就是在任何朝代都会出现一两家,贯穿整个中国古代史的全国连锁酒楼之一——留仙楼。 要说这酒楼今儿个蓬荜生辉还真没说错,因为它虽然是开了百十年的老字号,却一直名不副实,今儿夜刀大仙往这一坐才算是真的把它的名字坐实了,算得上是真有个仙在此停留过了。 小伙计肉眼凡胎就算看不出夜刀大仙的真身,也已经被他非凡的气度折服,他虽只着一身鸦羽色长袍看起来并不华贵,腰间却系着条一点都不寻常的金玉蹀躞带,上面挂着一个素白的荷包。 在人族,衣着都是有讲究的,蹀躞带本就不是寻常百姓能用的装饰,这留仙楼伙计也算是见过大世面接待过达官贵客的否则他也不能认识此物。 而夜刀今儿这一身打扮纯粹是雪姬软磨硬泡才让他穿上的,还告诉他:“去人族就要扮的跟真的一样,否则引来别人纷纷侧目你可好受?”夜刀不喜欢被围观,便依言穿了母亲准备的衣衫,她不仅配了蹀躞带这种官员才能使用的腰带给他,还用了同色白玉冠为他束发,夜刀本来发色就是罕有的黑白二色,今日搭配也只两色,显得越发清俊无 双。 从进店的那一刻起,伙计就被他看人时睥睨天下的气势镇住了,他又贴身带一衣着清雅的小姑娘,伙计直觉:这是哪家小王爷微服出来打野食还带丫鬟伺候的。于是颠颠的把两人引去了最好的临窗雅间,从这间窗户望出去刚好能看清整个热闹喧嚣的主街,他能轻易的居高临下细细打望街上走的人,别人却不会抬头来望他的:小王爷要是看到合适的指不定就打赏 我了!点菜的时候伙计激动的狗腿,因为认定女子是丫鬟,便只不管不顾的问夜刀:“客官,本店有最全的鲍参鱼翅,您点什么菜大厨都能做的和京城酒楼一样儿水准,保管您满意。我们还有最好的佳酿千里醉, 您可要试试?”夜刀从头到尾也没正眼看过他,只引着夏花坐下,望了眼窗外景色觉得视野开阔,清风怡人,是个进餐的好场所,便回头望着夏花问:“你想吃什么?” 第063章 留仙楼上留仙人 夏花姑娘时刻谨记要发挥话唠真.本色,先把少主唬退再说,于是勾唇一笑,气沉丹田的开始与伙计询问酒楼的特色菜、拿手菜、招牌菜、地方菜、功夫菜最后点了一荤一素不要酒。完了转头眨着眼一脸 无辜的询问少主:“您看够吃不?” 夜刀难得见她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还问的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最后却只点了那么一点,心中顿然一酸:她以前过的日子定然不好,如此小心翼翼询问却只敢点这么一点,真是苦了她了。 他想让夏花知道跟他在一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吃什么都能买,再也不用节衣缩食,战战兢兢了,于是对伙计说:“把刚才她问过的菜,都上来。” 夏花讲了那一大气,正在喝茶润喉,听了这奢侈无度的话,顿时就要喷茶,生生使劲咬牙闭嘴忍住了,直接把脸整个憋成了血红色。夜刀见她那上不得台面的窘迫样儿,以为是心事被戳破的羞敛所致,怜惜她没见过世面,柔声安抚:“夏花,以后你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这世间,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你不要再担心任何事, 你有我了。”夏花激动的一把揪住了自己的大腿,疼的她在心里百转千回的哀嚎,但是肉体的疼痛哪及的上内心的震惊:少主,您的感情来得太快了我跟不上节奏求放过!我想要碧霄,您能答应让我们双宿双飞吗?而 且“有你了”这件事才是我感情路上最大的障碍,如今您把障碍扩张的比天还要高,我好惨!夏花吞了几口口水,觉得这事无论如何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虽然她还没有找到两全其美以及拒绝少主之后还能活着的办法,但是再让他误会下去最终也是个死!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准备从被误会那天开始说 起,好好的跟他谈一谈。 店小二被夜刀的霸气镇住,怯生生的问:“客官,全部都要上吗?” 夜刀被人打断谈话心里不爽,一个眼刀飞过去,伙计吓得两股战战,还是坚强的扎稳了马步,等待客人示下,夜刀蹙眉问:“不是什么都能做的和京城一个味儿吗?有问题?” 伙计好心提醒:“没问题,没问题,我只是担心二位吃不完,关心一下。” 夜刀伸手在腰际的荷包里拿了根金条出来放桌上说:“我先付账,有多的就打赏给你了,下去吧。” 伙计颤颤巍巍的双手捧了金条,抖抖索索不由自主的说:“谢小王爷,谢小王爷打赏。” 好吧,在这种一辈子都没见过金元宝的小伙计面前甩出金条打赏什么的,已经不是威武霸气可以形容了,那根本是神一般的存在。 夜刀总算赶走多嘴多舌的电灯泡,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转头就见夏花双手捂了脸直摇头。她刚才好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被伙计一闹已经打散了,现在再也说不出方才心中所想的话了…… 夜刀见她那样,以为是听了承诺太害羞了,也不好过于步步紧逼,便执了茶杯在手,云淡风轻的小口抿着望窗外景色。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华灯初上,整条街道光影交错,依红倚翠,绚烂非常。人渐渐多了起来,鼎沸的喧嚣声开始传到楼上来,夏花侧了头看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男男女女盛装出游,都张望着,眼神 到处乱飘。这个节日的目的就是:配对。说白了就是全民相亲的一天,因为是如此名正言顺的时日,大家都少了羞敛,多了一分直接,加之这个时代民风还是很淳朴彪悍的。夏花看的有趣,心中烦闷也少了很多,眼睛随着流动的人群看去,单身 男女们不是在搭讪,就是在交换信物,一片粉色暧昧气息。 看了半晌她发现了好玩的事情捂着嘴就“哈哈”笑起来,夜刀本不是多话的人,又从没来过人族,见这么多人聚集到街上很是稀罕,一直在留心他们在做什么,听见她笑便收回目光望着她问:“笑什么?” 夏花实在笑的刹不住车,袖子遮着嘴断断续续的说:“那些男的鬓边都簪了花,还有的人帽檐上戴了好多,可是,那个一脸横肉的哪里适合簪花了,好像八戒戴花的具象化,哈哈哈……” 她话都说不完整,笑的死去活来,楼下的男子不管是清秀肤白的,还是粗壮黝黑的纷纷戴了鲜艳的真花或绢花,一个个如开屏的孔雀般耀目,誓要吸引异性目光一般自顾自的招展着。夜刀不知道什么是“八戒戴花的具象化”,只是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突然想起遇见她以来也没见她笑过,她总是苍白了一张脸命悬一线的活着,自从她有了内丹护体,脸上便有了血色,如今见她这样 无忧无虑的为一点小事也开心成这样,他心里居然涌起了一股成就感和满足感:我愿你,一直都这样开心就好。 后来上的菜虽然精致可口,可都太过大鱼大肉,夏花不是很爱吃,独独萝卜蟹肉蒸蛋羹和土罐野菌汤清香可口,她很喜欢,吃了不少。 夜刀是绝对的肉食动物,见她鱼肉都不爱碰,只勺着一小杯蛋羹吃便把自己那一份也递给她说:“喜欢吃就多吃些。” 这道菜是放在瓷杯里隔水蒸熟的,现做现上,非常烫,夏花喜欢吃有点烫的口感,本来吃的很小心,却被他献殷勤这一下惊的“咕嘟”一口把勺子里整块蛋羹都吞下去了。 到了嘴里她本想吐出来,但是觉得太没形象了忍了一瞬,结果食物太滑,顺着喉咙就往下滚,烫的她死去活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顾拿手使劲扇嘴。 夜刀见她那样马上起身过来伸手罩住她脖颈,一股清凉之气徐徐散开,透过皮肤,慢慢渗了进去。夏花被迫仰着脖子,看见凝视着她的少主眼神中竟有一丝担忧的慌乱,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064章 看对眼了要怎么表示? 曾几何时,少主的眼神波澜不兴到看见她和看见一棵树没有区别;曾几何时,少主根本不管她的死活,甚至不愿意带她同行;曾几何时,少主抱着她赶路的时候根本不顾她的感受。 而现在,他会为她挡风,会担心她的身体,会为她出头,会紧张她,亲吻她,还说喜欢她。 夏花感觉到好受多了之后就伸手拨开少主的手说:“谢谢,我已经好了。” 夜刀松了口气,放在她背上的手轻抚她的头发,帮她顺了几下背,才道:“不要急,你慢慢吃。”说完就坐回对面的位置,继续吃饭,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再自然不过。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当你开始关心一个人的时候,对她的关心就会变成一种习惯,你总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劲,然后在想清 楚以前已经本能的做出了反应。甚至,你都不会去思考你以前是怎样漠视别人的需求的,而如今又是怎样在乎她的一举一动。 当你还在计较这场感情中的得失的时候,说明你还没有动真感情,而当你真的动了心,你只怕她对你客气,你只愿她对你予取予求,因为没有需求,说明她对你没有要求,她都不需要你,还会喜欢你么?所以,夜刀根本不在乎夏花有没有亲口表达过喜欢他,也不在乎,她有没有正面回应他,他只觉得她那样弱小,离了他哪里生存的下去?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以最伟岸自信的形象屹立在她身旁,随时为 她提供依靠。 夏花低头一口口喝着汤,脑子里却乱作一团,有的事情可以装傻一时,难道还能装傻一世?夜刀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态度非常明确,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扭捏作态,就是非常大方的对她好。 为了再见到碧霄,她一直拖延回避,可这已然不是长久之计,欺骗感情,本已是不可取,欺骗少主的感情,一定会:死的很惨! 奈何少主的战斗力实在太可怕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真相:果然还是只有在让他主动讨厌我这条路上努力了! 两人饭罢走到酒楼门口的时候街上依旧人潮汹涌,不过,很多已经成双成对,眼神暧昧的交流着,或一起买着红线,给对方绑在手上,或在看街边的发簪首饰,互相赠送着,空气里都是甜腻的蜜味。 夏花话唠模式随时记得开启,咋咋呼呼的表达自己那点微末的东拼西凑的本事,唬一唬对人族一无所知的少主,她问:“少主,您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过乞巧节吗?” 夜刀见她一脸得色,十分配合的说:“你讲给我听,我就知道了。”夏花“嘿嘿”一笑,用有点猥琐的小口气说着:“我们的女性平日里是不许出门的,除了几个大节日,像乞巧节和上元节之类才允许她们出来看看。而乞巧节尤其重要,因为这一天,上街来的男女,凡是看对 眼的便可以定下终身,更直接一点的,当天就行周公之礼了,这是当权者为解决男女婚配问题实施的特别策略。” 她半真半假的说完,心想自己的口无遮拦以及猥琐形象必定已经深入少主心里,什么小清新,什么话不多,什么眼神会唱歌,都是浮云:一心一意,求嫌弃! 夜刀听了她的话思索一瞬问道:“‘看对眼’要怎么表示?”夏花继续猥琐的瞎掰:“乞巧节的时候大家都热情着呢,如果看对眼了便上前答话,对方愿意一起逛就算是初步成功了,接下来就是买点纪念品,送送定情信物。当然也有干柴烈火型,找个合意的场所直奔 主题的也多。” 夜刀对她的很多词语都不是很理解,但是大意听懂了,牵了她的手说:“定情信物,我那天便送你了,而你非干柴,我非烈火,那我们便去逛逛,买点‘纪念品’吧。” 夏花当即肠子都悔青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为什么我话如此之多你也不嫌弃啊?这么猥琐又粗糙你也不嫌弃是要闹哪样啊!我摔! 主要是她不知道,狼族民风更彪悍,哪里需要乞巧节,一年四季随时都可以发情,也能找个合意的场合直奔主题的。 夏花冷静了一瞬,开启Plan B,状似随意的把手抽了回来,伸手理了理裙摆,说:“少主您怎么会对这些无聊的事有兴趣嘛,不用勉强配合我的程度,嘿嘿嘿……” 夏花腰上的明珠在这样的无月之夜,很是耀眼的发着荧光,人族哪里见过这样稀奇的物什,但凡眼角余光瞄到的,无不纷纷侧目打量许久,直到看不到了,才恋恋不舍的转回头去。 这些人看在夜刀眼里,却变成了夏花说的想要和她“看对眼”的那种人了:觊觎他的女人,那真的是不允许。 于是伸手自然的扣了她的腰说:“既然来了,便按你们的规矩来,还是你想和我‘直奔主题’?” 夏花从来不觉得少主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所以被这句话吓得背都绷直了,马上打着哈哈说:“少主真爱说笑,走,走,买纪念品去。” 率先一步跨了出去,离开了他的怀抱,马上转身主动抓了他的手说:“这样好走些。”苍天怜见啊!为了不被他搂着走,她必须抓住他的手防止他乱放啊!成天和少主斗智斗勇,夏花觉得心力交瘁极了,此时此刻,牵牵小手什么的,已经是最微末的牺牲了,毕竟少主都提出要:直奔主题了 ! 当然不能让这样的惨案发生!所以给点甜头是必须的节奏啊! 夜刀第一次被她主动牵了手,心中激荡的都是一种全新的感觉,这种感觉传递出来最终化成一抹微笑挂在唇角。 夏花和夜刀融入了人群之中,她一路瞧着各种小贩兜售的物品,觉得有趣的便多看一会,夜刀只静静站在她身侧,陪她随意走走停停。周围的男男女女无不纷纷投来恋慕眼光,毕竟夜刀这样俊美得如此登峰造极的男人,人世间是很少见的。 第065章 我对你好,是我的事 何况他还一身华贵,气质不凡,站在灯火辉煌处,就如画中谪仙一般如梦似幻,加之他发色很特别,大家对他又是好奇,又是是爱慕,可惜他身边有人了,只好看了又看,恋恋不舍,一路徘徊。 夏花虽然貌似在瞎逛,其实她的目的一直很明确,她说过的,要和碧霄到人族来捏一个小狐狸面塑,所以,她一直在找的商贩只有那一个。 一路分花拂柳的过去,总算在快到街尽头的角落里见到捏面塑的老人,他很认真的忙于捏今日卖的最好的面塑“顶针”,乞巧节的时候女生都要买面做的顶针吃,以求心灵手更巧,女红越做越好。夏花眉开眼笑的靠过去,细细看老人架子上摆着的面人儿,一个个实在是精致漂亮得无与伦比,不仅人物脸部五官捏的栩栩如生,面容温婉,发丝可见,就连少女裙裾上的花纹都用不同颜色的面细细捏了 ,少女手上所执的小小绢扇上还有娇艳欲滴的红荷碧莲图案,实乃巧夺天工的手艺。夏花一直在细看一位半躺卧花间,穿着有些大胆的红衣女子塑像,她觉得这豪爽风格的女子有些像洛英,想买来送给她。夜刀在看的却是一位手执纨扇的粉衣少女,他觉得少女窈窕的身材,清爽温婉的气 质,侧着头不言不语的样子,像极了夏花,他想买来送给她。 夏花正在思索:怎么才能在少主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老人做一只蓝狐给我? 夜刀的眼角余光却猛然撇到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一闪而过,他在心中惊道:师傅! 便马上对夏花说:“你在此等我,不要乱跑,我去去就来。”夜刀的师傅是上古战神寞阎,那才真的是传说中的传说,她性子很随和,喜欢吟风咏月,奈何武力值完全承袭了父神,万万年下来也没有一个男人能胜过她,最终沦落成了一位终极剩女。其实这是十分好 理解的,就跟现代的女博士后也同样让人高山仰止、望而却步一样。她喜穿白衣,爱云游四方,穿行于山水之间,游历于人族之中,因此她居无定所,谁都不知道她的确切行踪,要遇到她,纯粹是运气。夜刀当年在她手下修炼的唯一方式就是和她对战,两人打了上千年感 情越打越好,夜刀成仙之后她又丢心乐意的玩去了,他已经很多年未曾见过她,此刻看到她的身影便不管不顾的追了上去。 夏花只觉一瞬就不见了他的身影,也不知他是迅速融入了人群中还是飞身而去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机会了! 夏花冲上前去,把吱吱给她的钱包拿出来,抓了一个金锞子放在老人摊位上说:“我包场了!大家要做什么都算我账上,但是必须让我先订做个东西!” 周围的姑娘被她出手如此大方惊到,大家都不想跟土豪过不去,于是自动闪开一点,等她先来。夏花内心溢满激动:有钱真爽啊!插队都这么酷炫狂霸拽!拿钱砸人的感觉真爽啊! 老人看了眼他这一年到头捏死捏活也赚不到那么多的金锞子,十分识时务的说:“姑娘您想让老朽做什么?” 夏花十分高兴的问:“老爷爷,你会捏狐狸吗?我想要一只蓝色的,特别、特别漂亮的蓝色狐狸。” 老人一生都靠捏面塑泥人为生,捏个狐狸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这“特别、特别漂亮”比较考验人的审美,可她算是找对人了,因为他审美情趣很高,尤擅少女塑像和小动物。 老人开心于金锞子就这么简单的赚到手了,高高兴兴的捏了起来。 夏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等着,深怕少主太快回来她来不及藏匿起小狐狸,有点着急的催促:“我不是催您啊,但是可以的话,麻烦您快点,我稍微有点赶时间。”夏花说着就偷偷摸摸地转头看四周,唯恐少主已经在不远处了。就在她转头乱看的时候,老人完成了最后给小狐狸点睛的工作,满意的把那只弧线流畅,表情生动可爱的蓝狐递给她。她拿到手中小心翼翼 的托在掌心,因为是面塑,她很怕压坏了,要悄悄藏起来,下次见到碧霄:给他个惊喜。 想到见到碧霄,就仿佛看到了清风明月的他,温柔的对她笑,他定会说:“花儿,你胖了。” 或者别的,但一定是她最想听的声音,不管他说什么,都是这世间,她最想听的话。而她只想说:“你看,我把你时时带在身边,你再也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了。” 就在她甜蜜的幻想着最想见的人的时候,身侧一人拂了一下她腰间的明珠问:“这是夜刀的?” 夏花吓了一跳,她在这个时空里认识的人很有限,她敢确定没见过这个人,来人摸到明珠,珠子周身便发出了红色的光,他看了眼已经被结界灼伤的手指,舔了下迸射而出的血,笑道:“是他。” 夏花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只见他一挥手,她便觉得腹间一凉,第一反应并不是疼,而是觉得:人的身体好脆弱,像豆腐一样被人切开了。那人又转动了一下刀柄,夏花才深切的感觉到绞痛,那种疼,让她在痛到昏死和从昏死中痛醒之间循环往复,一切都像慢动作,拉长了时间和痛苦,她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手上的小狐狸终于拿不住,掉 到了地上,那人扶着她的肩膀说:“算你倒霉。” 那人记得刚才主人的交代:不要让她立刻死了,要让他有充足的时间感受痛苦。 所以,取下她项上人头很简单,让她的生不如死折磨夜刀才是主人的目的。夏花觉得自己确实很倒霉,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却会被人杀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前世那样短,短得她来不及尝试恋爱的滋味,她的这一生更短,短得来不及再见他一面,可这一刻她却有些任性的想着:你活该,我死了,你才会后悔。 第066章 师父寞阎 夜刀追出去很远也没追到寞阎,正在思量是不是他看错了,却感觉到结界被人触动了,马上返身往回赶,路上远远的已经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这让他的心跳都全乱了,也不管多少人在看着他,只管飞跃 腾挪在屋宇之间,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身边。 夜刀见到眼前场景的时候,愤怒到眼睛都在一瞬间变得赤红了,他来不及思考前因后果,只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便将他甩了出去,那人被他甩飞到几十米外的城墙上,重重的撞了上去,发出一声巨响。 随之而来的还有两处尖叫,一处是周围的女生终于发现夏花白色的裙摆已经被血染红,一处是城墙附近亲昵的情侣被突然的巨响吓得惊呼出声。 夜刀一把抱了夏花在怀里,焦急的问道:“医馆在哪?” 他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心思,只觉得双手都在打颤,唯一想得起的事情就是:找大夫。 被忽略了的男人慢慢滑到城墙根,看了眼被夜刀抓过的手臂:已经断了。 他此刻伤的不轻,刚才的撞击让他的肋骨和内脏都受了伤,可他还是当机立断的在夜刀想起追杀他之前负着重伤,尽快爬过了城墙,逃之夭夭。夜刀周围的人尖叫着混乱的奔跑了起来,他此刻完全一副煞神模样,双眼在暗夜中发出锋锐的光,浑身释放出来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人们作鸟兽散,纷乱的踩踏过去,老人刚才捏的小狐狸,也不知道在 谁的脚下,化成了脏污不堪的一片面皮,很快此地就只剩下三个人。面塑摊子的老翁也被吓的不轻,刚才还活蹦乱跳,大方开朗的小姑娘此刻已经苍白了脸,血流不止,而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人眼睛是红色的实在好吓人这件事,他已经顾不上了,只稳了稳心神起身说:“不 远,我带你去,你慢点,她……她腰上……”老人想说的,夜刀懂。夏花此刻腹中还没着一把匕首,他根本不敢拔出来,尽量放轻了脚步紧跟在老人身后疾步走着,饶是如此,每一步对夏花来说都还是最深切的折磨,任何轻微的抖动都让她疼的冷汗 涔涔,但她没有叫出声来,只顾咬紧了牙齿,最后连血也咬出来了。 老人把夜刀领进一间灯火辉煌的药铺说:“这是本城最大的医馆。” 伙计从柜台后转出来想招呼客人,仔细一看就吓软了双腿,一屁股坐在地上杀猪一样大叫着:“妖怪啊!杀人了啊!” 坐诊的大夫听到,急急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后院的家丁也往前堂跑来,手上都拿着棍棍棒棒准备抵御妖怪。 带夜刀来的老翁赶紧拿了夏花给的金锞子出来说:“小姑娘不是妖怪,她被歹人所伤,大夫快救救她,她有钱。” 夜刀瞪视着一屋子的男人,他们有老有少,相同的是对他都充满了敌意,他双手不空抱着夏花不敢撒手,冷哼一声道:“马上救她,否则,我要你们,的命。” 在这炎炎夏日,大家觉得燥热非常的一个夜晚,随着夜刀的闯入,周围的温度已经降低了不少,现在他一句话说完,大家仿佛突然进入了滴水成冰的冬日,冷的抖了几抖。 大夫不敢看他妖异又凶恶的红色眼眸,低着头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查看夏花的伤口。他靠近一细看就发现几十年的医术白学了:还没见过血不是渗出而是奔流而出的,仿佛流水一般。大夫招呼伙计拿了镇店款止血灵药来,试着往伤口上撒了大半瓶,都被血直接冲走了,他急出一头大汗,用衣袖擦拭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夏花苍白的脸,她下颚紧咬,嘴角挂着血丝,他在怀里摸了方洁白 的娟帕,叠成个方块,跪在夜刀身前把娟帕举过头顶说:“大爷,这位姑娘的伤不是我一介凡夫俗子可治,若没有神仙显灵,只怕……只怕……” 大夫不敢说,这样失血下去,很快便会殒命了。他只敢说:“还请大爷尽快另寻高明,这方丝帕请给姑娘咬着,以免她咬到自己舌头。”夏花迷迷蒙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脑子越来越不清醒,身体越来越冷,偏偏伤口却越发火烧火燎的疼痛着,让她在昏迷和清醒之间跌宕起伏,耗尽心力,只能软绵绵的瘫在夜刀怀里,那是此刻唯一能让她 感到一点心安的位置。 夜刀听了大夫的话,二话不说就往堂外走,大夫心中有愧,又见夜刀并未狂性大发要了他们性命,关切的补充道:“姑娘受不得颠簸,还请大爷,路上慢点。” 大夫都不敢说:颠簸会加速她伤势的恶化。 夜刀出得医馆,门外已经被一小队官兵围了,他们手执武器和火把,把灯火辉煌的医馆照的更亮堂了一些。领队的大喊道:“何妨妖孽!胆敢现身伤人!还不束手就擒。” 看来事情已经以不可控制的方向传播了出去,到达官兵耳朵里就是夜刀伤了夏花。 夜刀仿若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眼前有人一般,只抱紧了夏花说:“你忍一下。”言罢,便跃上了不知何时飘在上空的一朵祥云里,夏花被如此一颠簸,疼的张嘴就惊呼出声,夜刀趁机放了手指到她嘴里,她再度咬紧牙关的时候才惊觉口中有异物,并且已经被她咬伤,浑浑噩噩的想明 白是少主的手之后,她虚弱的用舌头顶了一下,意思是不要他这样。 夜刀只轻言细语的说:“你不要担心,我的手就算断了,也能轻易接上,你别咬伤了自己。” 地下的人群眼看着他腾云驾雾的往城外飘去,不自觉的骚动起来,大家小声的交流着:难道不是妖怪是神仙?哪有那样浑身煞气的神仙?可是,不是神仙怎么能腾云驾雾?只有捏面塑的老翁,悄悄松了一口气:大夫说,小姑娘要得救只有神仙相助,看来,小姑娘福缘不浅啊。 第067章 情伤致伤 夜刀到得城外打了一个急促的呼哨,尖锐的声音破空而去,绝影听到这一声,全速奔了过来。夜刀跪在云头,夏花躺在他腿上,他轻轻拥着她对绝影说:“回家。” 绝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又见少主居然驾云便知事情严重性,四蹄翻飞,风驰电掣的朝阿尔泰飞奔起来。 夜刀在云头之上,紧紧跟在绝影身侧,一直留神注意夏花的情况,她的眼睛一直似闭非闭,缓慢的眨着,他很怕,怕哪一下闭上了,她就再不睁开了。所以他反复的叨念着:“你不要睡着了,看着我。”如果,她哪一次闭上眼睛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他便会动动手指,牵扯她面部的肌肉,让她又清醒一点。夏花真的很努力,想要不睡过去,可是渐渐的就感觉不到疼痛了,她觉得自己飘了起来,到很高很 高的地方,可以俯瞰这个世界。这是个很神奇的世界,有人的地方都可以看清楚,其它四方边角处比较远的几处怎么都看不真切,还有空中也有一片如梦如雾的地方,她不知道那些都意味着什么,只觉她这一缕异时空的游魂,浮萍一般 无依无靠。 夏花想了很多次,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以她的天资,以她对这个世界能产生的影响,都不是符合穿越铁律的人,可为什么是她?最后她得出了有且仅有的一个结论:是宿命。她也曾试图寻找宿命的源头,可是一无所获,因为没有花儿的记忆,身世也还一概不知,毫无线索,她觉得没有她这样无用的人,也没有她这样无用的魂,脑子不够用,推理又不及格,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 夜刀这一夜,深切的懂得了什么是煎熬。他这辈子从来没觉得怕过,就算是万年前他在历天劫的时候,都是淡然处之。在他选择修仙一途开始,就知道终有一天要受那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真的事到临头的时候,反倒让他深信这将是他生命里的又 一次胜利。所以当时就算他被天雷劈的皮焦肉绽,连原形都现了,就算,洛英包着眼泪花儿给他疗伤,他也全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是自己的选择,所以就坚定的走下去,现在,他活着,脱离六道轮回成了仙,他赢 了,不觉得有何处值得她哭。 今夜还是生平第一次,他懂得了害怕的感觉。他想保护的东西太脆弱,脆弱到他怕弹指一挥间,她就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以前他横行三界,树敌不少,却从来不怕他们报复、寻仇,甚至期望他们找上门来排解他无聊的时光,现在他却怕了。 他现在要保护的是任何人都可以对她造成威胁的品种,卑微到一匹马,乃至他单手就能捏死的家伙,都能让她生命垂危。 夜刀感觉到她的齿关慢慢松开了,再也感觉不到咬合的力量,他的心凌乱的狂跳了起来,却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夏花,到家了,你醒醒。”绝影听到少主这样说,本已经是尽了全力在奔跑,这时不得不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拼命来,直跑的他快口吐白沫了,终于遥遥看到了阿尔泰的城墙,他已经完全无法发出声音,用了去时不到一半的时间 赶回来,他命都快没了。 夜刀看到阿尔泰在望,告诉他:“休息好了再进城。” 话音未落,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夜刀闯入洛英家的时候,洛英和吱吱正坐在厅堂里玩人族流行的棋子,只两人都不懂规则,还在研究棋谱。夜刀疾风一般卷了进来,哑着嗓子说:“你快看看她。” 洛英急忙奔了过去,衣袖带着棋子摔了一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在深夜里,响声破碎的传了开去,应和的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洛英二话不说,抬手一摸,人还有体温,心中就是一舒,感觉到心跳虽慢,但节奏规律,心中又有了底,马上交代:“送到药房。” 夜刀早已心慌意乱,医术之上他完全帮不上忙,只一句一个动作的把夏花抱到了药房。 洛英脱了碍事的大袖外衣,只穿了贴身小衣走进来,见他还抱着人,吩咐道:“放榻上,我要缝合伤口。” 夜刀这才把夏花放下,又站到洛英对面焦躁的等待着。 洛英上手一刀就划开了夏花的衣服,正待处理伤口,吱吱走进来说:“少主请到外间等候。” 夜刀摇头道:“我在这里就好。” 吱吱坚持道:“少主,我们给夏花姑娘治伤要脱她衣衫,她是人族,嫁人之前是不能被看到身体的。” 夜刀很想说:“她都是我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但他印象中的夏花确实非常害羞,他要娶她,也该尊重她的习俗,所以他就算再担心也只好交代道:“洛英,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其它的哪里还需要多说?如果洛英都救不活她,那真的是,神仙也没办法了。 洛英根本听不见任何人的任何声音,她只全身心的投入到营救夏花的工作中去了。吱吱在旁边为她加灯,药房里越来越明亮,暖黄的光从窗户透出去,给了院落里心高高吊起的那个人一丝微渺的希望。夜刀看着满天的星斗,他们高高悬在空中明明暗暗之间闪耀着孤傲的光辉,他突然觉得他和那些星星好像,在旁人眼中是那样的明亮闪耀,却孤独清冷。他从来孑然一人,所以只需想他一人的事,近来他 懂了什么是担心、关心和爱护,整个人越来越圆满了起来,一天比一天胸中充溢了更多未曾体会过的感觉,虽然陌生,却觉得期待,他还想体会更多不同的感觉。他仰望着星空,神情无比寂寞,只在心中一遍遍的质问:只有你给了我不一样的感觉,你让我牵挂,你让我心动,你让我害怕。如果,你就这样丢下我走了,不管你如何转世轮回,我都会把你找出来。 第068章 等你好了,我再不离开你 夏花在空中看到少主独立中宵的样子,很是不忍,真不知命运的线是怎样奇怪的纠缠才会把她们三人拉到了一起,只是线终归只有两头,她早就选择了要绑谁的红线,对于少主,她只能说抱歉了。 晨曦的光划破了黑暗,新的一天到来了。夜刀被吱吱往返于厨房和药房之间的声响惊回神,他端了一盆又又一盆鲜红的水出来,夜刀都不敢问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他只觉得嘴里发苦,那些蹦出口的字也必定也是苦涩难当的,所以他一个字也说不 出口。 最后吱吱从药房出来说:“少主,夏花姑娘暂时无碍了,您也梳洗一下,休息会吧。” 夜刀无言的看了眼自己,夏花的血已经干在他的手上和衣服上,被她咬伤的手指已经开始愈合,他苦笑了一下:为什么偏偏你是人族呢。 夜刀走进药房就见洛英脸色苍白,正在看一只匕首,他一眼看到她手臂上一道伤,走过去说:“你累了一夜,去睡会,我来陪她。” 洛英摇摇头说:“夏花的伤口很深,切口也很大,这人下手果断狠辣却故意不要她的命。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夜刀牵了她的手臂看了,问道:“你给她过血了?怎么不叫我?” 洛英把手抽回来,只道:“身体虚弱也不过是一时,我足不出城,不会有危险,你还有事要做不是吗?” 夜刀把她手上的匕首拿了过来,说:“所以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有打算。” 洛英点了点头告诉他:“虽然伤口缝合了,也已经止血,可是愈合很慢,人族的身体比不得我们,如有异常马上找我。”两人正说着,吱吱端了补血的药进来,洛英医者不自医,从小就讨厌吃药的,皱着眉捏着鼻子,吱吱一点点喂着她喝。夜刀看到两人的情景,已经冷了一夜的心,居然有一丝回暖:情不知所起,但求善终 。 后来,他握到夏花的手,有些凉,小小的,蜷在他的掌心,他说:“等你好了,我再不会离开你。” 夏花飘飘荡荡的在榻边看着他:为什么对我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你呢。 夏花见少主握着她的手趴在榻边就睡了,心中不无叹息:我们从一个慌慌张张的指认开始,终将走向哪里呢? 艳阳高照的时候,夜摩和雪姬火急火燎的赶来了,绝影天亮的时候才拖着半条残命走回去,二老知晓夏花出了事赶忙过来看情况。 洛英失血过多晕头转向的,被吱吱扶着出来见人,雪姬见一个生死未卜,一个脸色煞白,自家儿子又水米不进,急得抓着夜摩就闹:“到底是谁伤了夏花?这事你要不查个水落石出我就亲自去找凶手!” 夜刀劝道:“母亲,这事我心中有数,不劳你们插手。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先醒来。”雪姬调了家仆过来洛英家伺候,让一有消息就马上回报。夜刀也在洛英家住下了,每日大半时间都在药房里陪夏花,洛英换药的时候他也知道主动回避了,每次也会问她大概什么时候会醒,洛英摇头的次 数多了,他便也不再问了。 后来有一天洛英换完药在榻边坐下了,她说:“你准备什么时候才醒?我听说狐王要来狼族了,肯定是来带碧霄走的,如果你再不醒,就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夏花一直在榻边飘来荡去的,看着大家围着她团团转,那样关心她,劳累得她都觉得心酸,可她就是进不去那个身体,她也没办法啊。 每日,少主坐那不言不语像是入定了般,她好奇的飘他面前看,却发现他念念有词,她靠过去一些,听见他是在数数,她一直没搞懂他在数什么,直到有一天他说:“198,左边的睫毛要多一点。” 夏花当时就囧住了:少主大人您已经无聊到开始数睫毛混时间了啊! 夏花很感激少主,对她的照顾和不嫌弃,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让她牵挂,这一切都让她想逃避,回应不了的感情,她不敢接受。 直到洛英说碧霄要走,夏花知道在这个时空里,找人有多难,如果碧霄真的回家了,她势必只能嫁给少主,这一生和他就真的再无交集。只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那个温暖的少年了,不管岁月长短,她和他之间就隔着永远了,她便心痛到不可抑制的哭了起来。虽然这段时间她都觉得要再见他是那么无望,可都没有走到绝望,他始终在这座城里 ,她终归是会找到他的,可是出了这城,天大地大,她定将错过他了。 待到她哭累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还在奇怪:魂魄也会睡觉的吗? 然后就感觉到腹部的疼痛伴随着瘙痒,这么多天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感觉,她试着动了下手,发现很难,浑身酸疼无力,渐渐恢复的各种知觉,都意味着她又回到那具身体里了。 洛英见她手动了一下,赶忙伏身过来问:“夏花,听的到我说话吗?” 夏花牵扯嘴角,试了几次,终于说出了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也是这句话,改变了她今后的人生。 夏花醒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府里,她未来的公婆又带了一对人马来。二老先去去药房探望她,雪姬垂着泪安慰了一番,叫她不要害怕,已经加强了护卫,再也不会让歹人近身,这次的事情着实是个意外,以后再不会发生,让她好生养伤,族里什么都有,她很快就能健康的 活蹦乱跳了云云。考虑到她刚醒,精神萎顿,很快便留下她休息,起身离开了。 出来便在院子里吩咐道:“少夫人大病初愈,身子虚弱,你们好生伺候,仔细些!” 一群人领了命,各自散开,进药房守着等夏花差遣的,在后院收拾夏花房间的,进厨房做饭的,搬花种草的,忙的跟小蜜蜂一样,洛英一直喜欢热闹,现在是真的热闹的过头了。洛英把夜刀一家请到主厅坐了,雪姬最是性急,赶着问:“夏花情况怎么样?既然醒了,是大好了吧?” 第069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 洛英摇头说:“人族肉身最是脆弱,夏花的伤口愈合如此缓慢,夫人也见着了。” 雪姬叹息到:“哎……这样的伤,若是你我,三天五天便好了,她躺了这么久才醒,着实出乎意料。” 洛英安慰道:“能醒来已经是大幸,就让她留在我这慢慢养伤吧。” 雪姬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思量的,夏花受此无妄之灾,怕是吓坏了,你和她感情最好,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洛英思索了一阵,有些难以启齿的说:“有一事,是关于夏花的,我想,还是单独跟夫人说的好。” 雪姬有些惊慌,她现在最怕就是夏花有什么事,夜刀在这些天里衣不解带只睡在药房的事她都是听了报告的,现在洛英这样说,她的心就突突的跳个不住。 夜刀清冷的声音飘了过来:“她的事,我都要知道,你直接说吧。” 洛英咬着嘴唇,似乎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说辞,一点不像她平日豪爽的性子,吱吱见她为难,轻声劝道:“你是大夫,是必须告诉他们的。” 夜刀一家子听了这话,心都被高高提起来了,开始有点害怕洛英嘴里说出来的话,会太出乎他们的意料。 洛英最后心一横,字正腔圆的正式宣布道:“夏花,伤的位置不太好,以后,是不能生育了。” 这话一出,只有雪姬惊诧的发出了一声:“啊?” 夜刀只冷静的问:“她知道吗?” “不知道。” “那便不要告诉她。” 洛英点了点头,蹙眉望着夜刀,他一脸平静,并无任何反应。 雪姬抓着夜摩问:“这可如何是好!”夜摩叹息一声,看了眼波澜不兴的儿子和惊慌失措的妻子,他太了解这两个人了,一个是为了儿子的终生大事和后代繁衍不遗余力,一个是兴趣缺缺,死水无澜,如今又遇上这样关系后世子孙的大事,终 将又是一场较量。每到这种时刻,他的立场都会变得无比艰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叫他支持谁好呢? 夜摩只好安抚的拍着雪姬的背说:“这事,咱们再从长计议。” 夜刀起身问:“都说完了?我想去看看她。” 见大家都没说话,他径直出了主厅直奔药房。夏花半梦半醒间听见周围吵吵嚷嚷的,不断有东西挪动的声音,她睡的不太好,但是洛英给她的药有安眠成分,所以她总是迷迷糊糊的。 夜刀进来问道:“都收拾好了吗?” 仆人们连连称是,他把夏花轻轻抱了起来,看她眼睫动了几下,便说:“你可以睡床上了。” 她朦胧中嘟哝了一句:“嗯。” 仆人会收拾夏花的房间是因为夜刀要和她住在一起,但是吱吱说这于理不合,于是便加了屏风隔断,其实也于理不合,但已经是夜刀能做的最大妥协。 虽然每天仆人都会仔细的帮夏花擦身子,但是洗头却是不现实也不被洛英大夫允许的,所以当夏花白天醒着的时间多起来的时候渐渐的就闻到来自头顶的酸臭味。 她哀求洛英:“洛英姐,我又不是坐月子,为什么不能洗头啊?” “因为伤口没好。” “我已经好了呀!” “那你自己站起来。” 腰部完全用不上力,连翻身都做不到的人,只能瘪着嘴“嘤嘤嘤”的哭起来。 夜刀听到声响进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眼见他越走越近,夏花叫道:“你别过来!” 说的太大声了点扯到腹部的伤口,疼的她“嘶嘶”的哀叫了起来。 夜刀见状马上定住脚步问:“怎么了?” 夏花哭丧着脸说:“我好臭啊,你别靠近我。” 夜刀笑了一下说:“我已经习惯了。” 狼族的嗅觉,那真的不是一般的灵敏,夏花的血味他在半个城外都能闻到,而她现在的臭味,早就把他臭的自动关闭嗅觉了,否则他能被熏晕过去,所以嗅觉太灵敏也有弊端。夏花本来还想再挣扎一下,奈何又见君一笑,看得眼都直了。这么久以来压抑的气氛都在这一瞬冰破消融了,还是这样轻松闲适的日子适合她,什么打打杀杀,半生不死,都像个醒不来的梦,这个梦飘散 出去,笼罩了大家,让他们都忧愁焦急起来,她不喜欢那样的场景。 就这样慢慢的养伤,夏花除了不能离床,渐渐的也能坐起来了,她靠在软垫上,夜刀坐在床边,陪她说些闲话,最近两人都是这样消磨时光。 夏花趁机问了很多她不懂的事,在少主面前,她顾及少的多,因为从前不认识,所以再无知都不怕他觉得自己不对劲。 最后她终于貌似随意的问:“狼族在漠北的话,狐族在哪?” 夜刀也只清清淡淡的答:“在南面青丘,那里气候好,四季常春。” 她怕自己问的太刻意,便饶有兴趣的继续问:“妖族还有哪些种族啊?”夜刀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游历也是对的,都可以讲游记与她听了,便娓娓道来:“花族和狐族毗邻而居,两族经常通婚。虎族离漠北最近,我在那里住了些时日。龙族在东面海域,蛇族偏居腹地辽阔的西面。 中间是仙界,妖族进不去,人族倒是偶尔能闯进去。凤族是唯一被仙界接受的妖族,偶有往来,住的比较近。” 夜刀不是个多话的人,只捡了大概的说,也并没有提三界之中还有个魔族,他不想再吓到她,在这个和平了上万年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死心不息,原来平静也只是暴风雨的前兆。夏花点头听着,慢慢回忆她魂魄状态在空中看到的情景,渐渐的就能把方向结合起来,只是东面海域更远的地方也有一处看不清的地方,和其它几处不同,那里暗红色的血雾弥漫,看着就让人不安,她也 没敢问那是哪个族。 夏花因为非常怕黑,夜里她都很想确认身边有人,睡前她总会怯怯的问:“少主,你睡了吗?”夜刀听出她声音里的胆怯,会轻声答她:“你别怕,我会等你睡着了再睡。” 第070章 狐王白瑜 夏花不无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睡着了?” 夜刀带着笑意的声音透过屏风穿过去,轻飘飘的,他说:“你睡着了会磨牙。” 夏花一口咬着被角才压住了尖叫出声的冲动:一个少女!在一个男人面前磨牙!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我摔!碧霄和我睡了很多次,也知道我磨牙的事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我再摔! 觉得自己丢脸丢到了世界尽头的少女,面红耳赤的再也无法考虑害不害怕这个问题了,只觉人生已经尴尬到死,咬着被角愤愤的睡了。 不久夜刀就如愿听到了老鼠啃木头一样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翻身躺了个舒适的姿势,噙着一丝笑就睡了过去,这些日子,他都习惯伴着这有节奏的声音入眠了。夏花终于能活蹦乱跳的时候下床第一件事就是要洗头,她已经无法直视自己臭到癫狂这件事了,更觉得抱歉的是,日夜和她同吃同住的少主,居然能忍受这样的气味,他简直必须是一个内心伟光正的人啊 ! 终于让自己一身清爽的夏花姑娘兴高采烈的直想奔跑起来庆祝一下重生,洛英大夫很是时候的出现说:“牵扯了伤口又躺床上的话,半年不许再下地。” 夏花已经抬在空中的一只脚就乖乖的,轻轻的放到了地上,以极慢的步伐踱步到她身边说:“洛英姐,谨遵医嘱是我最崇高的使命啊!您真的是多虑了。” 听不懂她在瞎扯什么的人瞅了她一眼说:“跟我去换衣服。” 夏花瞅瞅自己刚换的一身衣衫,不解的问:“为啥?”洛英觉得这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和初见的时候比,越来越粗糙了,难道是跟她在一起生活久了,越来越不像女人了,她摇头叹息一番,还是答她:“狐王来了,夫人让夜刀回家见客,他说和你寸步不离,所 以你也得去。” 听说狐王来了,夏花浑身都绷紧了,他来了,就意味着碧霄要走吗?那就能见面了吧,见了又能如何呢?她却也不知道了: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是很累的,我心中坚持的那些信念,也想获得你的肯定。 衣服是早已经搭配好的,洛英一样样的帮她穿好,然后还戴了一堆繁琐的首饰,夏花觉得头好重,坚强的抬起脖子问:“我陪少主见客而已,为什么要穿这么隆重?” 洛英恨铁不成钢的说:“想想狐王和碧霄的关系吧!入不得他的法眼,你还有将来吗?” 夏花眼皮跳了几跳,意思是:这是见未来公公?突然觉得好紧张怎么办! 夏花不无担忧的说:“你戴这么多金银珠宝在我头上,万一他觉得我奢靡无度怎么办?” 洛英忙完,瞅着她亮瞎眼的一身说:“那就对了,他就喜欢这个调调。” “哎?” “狐王名声在外,我可是迎合着他的口味去的,你好好表现!”于是夏花就带着洛英不切实际的期望跟着夜刀去了,夜刀一路上都听她一身环佩叮当的响着,头上的步摇随着身体的晃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觉得她整个人就像个乐队了,于是笑道:“洛英也不念你刚能下 地,给你穿戴这么多,就不怕你累着?” 夏花坚强的为洛英辩护:“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重。” 夜刀伸手摘了一根凤凰展翅六面嵌玉金步摇,拿在手里掂了一下,起码三两重,她头上还有其它好多发簪,于是便无声的笑望着她,意思是:比看起来更重。 夏花无语,她不记得少主是会动手动脚的人啊,难道是最近住在一起熟络了,他就随便了起来?而且最近老望着她笑是什么意思,难道今天这一身穿戴很滑稽吗?刚才也忘记照镜子了,悲了个剧! 夜刀见她只埋头走,便问:“要戴上吗?还是我再帮你摘一只下来好对称?” 夏花思考了一瞬:指望少主帮忙戴发簪?别天真了啊少女!少主下手哪里会有轻重?一簪子扎死我算谁的? 于是毫不犹豫的说:“再取一只下来吧。” 把玩着步摇正思量着怎么帮他戴的人也确实想减轻她头上的负担,把配对的那一只也摘了下来收进了袖袋里。 夏花果觉头上一轻,挺直了脊背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少主见客去了。下人通报之后夜刀顺手就牵起她往厅堂里去,夏花当时就觉得完了:在狐王面前和少主牵扯不清什么的,我还有未来吗?我摔啊! 其实她也不想想,不管牵不牵吧,见面夜刀说:“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还能有任何退路吗? 所幸狐王根本不是一般人,思维也比较奇葩,所以见面的场景相对的也出乎意料很多。 夏花进得厅堂就在奇怪为什么室内比室外还要明亮,远远就见一人衣着华丽到让人发指的程度,如果那人的衣饰应该被称作“奢华”的话,她这一身根本就是“赤贫”的级别。 不用说那个人肯定是狐王了,只是它一头赤红的长发,如瀑如缎光泽莹润,头上戴了珍珠冠束发,又用碧玉簪把头发高高挑起,还用宝石发簪修饰发型,光头上的装饰就比夏花戴的还多!身上更是珍珠、宝石不一而足,连袖口都缝满了珠宝,腰带更是用珍珠密密串成。白色的外袍下露出正红色的里衬,很配它的发色。它望着门口羽扇轻摇,那扇子直接闪瞎夏花的眼,也不知是什么鸟的羽 毛那么鲜亮红艳,单说金为边、玉为骨、扇柄镶嵌宝石的扇子她还真没见过。 她终于懂得洛英说的狐王的名声在外是什么意思了,此名声绝对是:华丽到死! 而一直“它”“它”的说,是因为夏花没搞清楚面前那张可男可女的美丽脸庞的主人性别到底是什么,而且它妖娆华丽到爆的服装品味也让她很难准确猜测。 夜摩见二人走近便亲切的引见道:“刀儿,夏花,过来拜见狐王。”本来狐王白瑜与夜摩同辈,夜刀本属晚辈,夏花更是晚得找不到辈分,只是攀上夜刀这层关系,所以在狐王眼里勉强算看的到这号人。 第071章 我最爱调戏性子刚烈的人 只是狐王兴趣与别不同,性子也与别大大的不同,按说活了十几万年也该是止水无波、繁华烟柳看遍的内敛了,奈何,他十数万年如一日的只好那一口:见到美男就挪不动脚。 于是如今见到倾世如夜刀这样的清绝男子,和他平日所见狐族的妩媚男子大大的不同,两眼便直了,也没等两人上前行礼,直接飘然到了夜刀身前对夏花说:“你拉低了在场的美貌度,请回避一下。” 夏花只见它浑身一动便是叮当作响,绝美的脸庞瞬间近在咫尺,本来还在心中感慨狐王不愧是狐狸精的王,简直是:天生妖娆难自弃。 就被他完全嫌弃了:人艰不拆您是不懂吧?我堂堂一个人族当然没有你们的种族优势啊!呜呜……为什么声音也这么好听?就算在骂我也觉得好悠扬怎么破?因为自己的容貌确实连洛英也不及,所以在此间站了几位三界都知名的美人的情况下,如果真要打分并且算平均值的话,她真的是拉低分数的那一个。于是被骂的口都无法回,至此算是知道了一件事:要 狐王接受我和碧霄压根是没戏了!不过狐王和碧霄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必须要它接受才行啊?看着夏花识相的向后退了一步,狐王满足的轻摇着羽扇,媚眼儿如丝的赞叹道:“早就听闻狼族少主丰神俊朗,原以为我族碧霄才是三界真绝色,其它任何浪得虚名者,皆因世人不曾见过他,今日一见,才 知你俩是真的不分轩轾。碧霄儿是我的翡翠,你是最好的黑曜石呢。” 狐王甚喜爱华丽璀璨的珠宝,他愿意把一个人比喻为宝石,那是最大的赞美了。 可夜刀这一生也未曾被人调戏过,此时被一个男人评头论足的玩赏半晌,早已是一肚子火,此刻怒极反笑着说:“刚才你对夏花无理,我念你是客,没跟你计较。殊不知你一点不知收敛。” 说着便召了焚刀出来继续道:“我要叫你知道胡言乱语的后果。”白瑜见夜刀的衣衫无风轻扬,眼神凌厉,杀气大盛,下一刻就是要动手的趋势。他一扬手,羽扇就化作一把嵌满宝石的剑,指着夜刀笑道:“你这脾性我很欣赏,更期待看见你受伤的样子,我最喜欢烈性的 人一脸倔强的望着我。” 夜刀在心中默念一声:杀了你! 所以当个性耿直的人和变态短兵相接的时候,场面很容易就会走向极端,就在两人就要打的天昏地暗的时候,早就蓄势待发的夜摩和雪姬适时出手一人一个拦住了。 夜摩很严肃的质问道:“你置夏花的生死何顾?” 雪姬则是轻飘飘的说:“白瑜,你老毛病犯了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与刀儿打也讨不得便宜,可是如若你真伤了刀儿,我十倍奉还给碧霄。” 两人的软肋被拿,一瞬都消弭了气焰,各自退了一步。白瑜毕竟在狼族地盘上,不能太嚣张,还是先给了台阶下,嬉笑道:“夜摩性子沉稳,看来夜刀是像雪姬你啊。” 几人各自就坐,好像并没有闹出刚才的不愉快一般,夜刀刚才一时气急,没顾及到大动干戈最遭殃的是夏花会受波及,此刻冷静下来背后一阵毛毛汗,还好夜摩出手阻止,否则此刻就该他后悔了。 夏花没搞清楚状况,不知道二人为什么剑拔弩张又消弭无形了,只懵懂的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夜刀牵了她过去给狐王恭顺的行了礼:“见过狐王。” 白瑜知他调戏不得,碧霄又在人家手上,只好在心中默默垂涎,不再明目张胆的示爱了,于是客气的还了礼,也不好再挤兑夏花。只夜刀知觉甚是敏锐,光在他流连的目光下便觉得受不了,好像身上没穿衣服一般,被他的目光轻抚而过,痒的他浑身只想打哆嗦,于是借口道:“夏花身体不好,刚能下床,现在已经累了,我陪她回去休 息,先失陪了。” 雪姬知道白瑜的毛病,夜刀在此他眼神就没老实过,加之没想到夜刀会带夏花来,一直这样回避谈碧霄的事也不是个办法,于是赶紧附和:“那就快去吧,没事就不用过来了,让夏花好好养伤。” 夏花很想听他们要怎样和狐王谈碧霄的事,可少主拉她走她敢不走?于是一步一回头的巴望着,奈何剩下三人老神在在的根本没说话,她偷听都没偷听到任何风吹草动。回到洛英家里夏花便说要去找她帮忙把这一身夸张的穿戴先脱了,夜刀也有事,便告知她不可出洛英的家,只能在此老实呆着等他回来。这么久以来终于能离开少主一套房子的距离了,夏花感动莫名,直 点头保证自己会乖乖呆着哪也不去。 夜刀一走她就抓了洛英到她房里,周围门窗紧紧关闭之后又脱了鞋子,躲到床上,才在洛英耳边小小声说:“你在夜刀家里有人不?能不能把狐王他们的谈话传递出来的?” 洛英也在她耳边问:“你想知道碧霄的事?” 见夏花直点头,她说:“这事我让吱吱去听下墙角就是了,等他回来就知晓了。” 不一会夏花就听到吱吱的声音:“我不想变回原形。” 洛英哄道:“我觉得你原形很好很可爱啊,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因为配不上你。 洛英见他不语,又哄道:“夏花是我姐妹,你就当是为了我,行不?” 为了你还有啥事是不行的? 所以吱吱高高兴兴小心肝跳的蹦蹦的变身小白鼠听墙角去了。谁知厅堂里人不少,不仅夜刀在,还多了位仙使。其实刚才回来的路上夜刀便见远方瑞气万千又有祥云笼罩,便知是有仙使来了,把夏花安置好他就回来等人。既然有仙使驾到,那是天宸收到他的话了,前些日子他让人九曲十八弯的传了句话给天宸:找个理由办个宴会,把我师父也请来。 第072章 来自天族的邀请 没曾想这损友办事效率还挺高,今儿都来送帖子了。夜刀接了帖子一看,当时眼皮就跳了几跳:理由敢不敢更烂一点? 那帖子翻译成白话的意思就是:仙界太子天宸的太子妃缪清妍怀孕了,简直应该普天同庆,特邀好友玄翳天君到仙界一聚。 因为妖族和仙界的关系实在是属于:你看不起我粗糙,我还见不得你假正经的状态。 来往着实不密切,只夜刀万年前是妖族抗击魔族的风云人物,当时他已经是打遍妖界无敌手,正是无聊到快要挠墙的时候,听说魔族扰攘,高兴的颠颠儿的,跟着夜摩带领狼族抗击的尤其激烈。 仙界恨透了魔族奸狡,诱人堕魔,一向是与之势不两立,当时天宸还是烈火一样的性子,战场上都是打前锋的,冲锋陷阵比谁都勇猛。那次大战甫一开始,仙界就派人急忙的去凤鸣山请寞阎亲自领军,她只轻巧道:“是让年轻人锻炼的时候了,上古大战已经远去,不能让他们过的太安然忘了危机。等输了再来找我吧,魔族肖小何足挂齿。 ” 就因她不愿意主持大局,天宸作为仙界太子,退一步身后就是四海安危,反倒是激起了斗志,首当其冲起来。而夜刀本就对战事热血沸腾,表现的异常亢奋,杀敌更是不遗余力。由于一场战争冉冉升起两颗耀眼的战斗之星,时常被下面的士兵兴奋的谈论比较,加之两人又分别代表两股势力,倒是有点两族不分高下的味道,谁也不愿意自己的英雄不如对方,在两个表率气势如虹的 鼓动下,士气自然高涨,那几场战争的胜利毫无悬念,魔族节节败退,元气大伤,最后退守东海一隅,万年都没能卷土重来。 天宸当时虽然杀伐决绝,但是甚少单兵突围,而夜刀最喜小队纵深,杀的对方找不着北,乱做一团,他还要穷追不舍,那时候魔族最怕遇到他,也最怕他说一句话:“要么战,要么死。” 魔族一个个抖得筛糠一样,心中都在怒骂:结果不是都一样吗!你玩我们啊! 他当时杀心实在太重,死在他手上的魔族不计其数,后来魔族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觉得背脊发寒,大家叫他:战场修罗。 战事平息之后夜摩深感夜刀过于嗜血,一己之勇,难当大任,深思熟虑之后便带他去拜入寞阎门下修仙。 寞阎虽是仙界战神却住在凤鸣山,只因她天生喜欢自由自在,觉得仙界呆的人束手束脚,毅然跑来与凤族为伴。 夜刀的名声她早已经有所耳闻,因她也是好战之人,初见时夜刀霸气外露,一脸不屑的看着她说:“女人凭什么做我师父?” 脖子一仰,高傲的转身便走。 寞阎对夜摩一笑道:“这徒弟合我心意,我收下了他的命就是我的了,你请回吧。”说完便到了屋外,抓住夜刀不管不顾的带去了演武场,不一会,坐在厅内还在喝一杯滚烫热茶的夜摩就听见远方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传来,他施施然的喝完那杯茶,便听见夜刀被击倒在地的巨大声响:为什 么夜摩知道倒地的一定是夜刀?寞阎会倒下的话他能带夜刀来拜师吗? 夜刀悟性甚高,从小跟夜摩习武之后便未尝败绩,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倒下,他高兴的站起来说:“有两下子。” 越发兴奋的投入到又一轮搏杀之中,结果是被打的再也爬不起来,寞阎问他:“你可怕我?” 夜刀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出气多,进气少,还是坚韧的说:“我什么都不怕。” 寞阎声音冰凉,说出来的话让夜刀浑身如坠冰窖般寒冷刺骨:“那便打到你怕为止。” 寞阎要夜刀怕是因为:不懂得怕的人,就不懂得珍惜,珍惜生命,珍惜别人。真正的强者并不是什么都不怕。心中有信念的人才会变得更强。 这一打就是上千年,从一开始被打得鼻青脸肿到后来的平分秋色,寞阎都相当感慨:这孩子悟性太高了。 跟着寞阎当然不会只学术法,每天也是有修身养性的文化课的,只是这种课上起来无滋无味,师徒两个都不是很喜欢,一日夜刀问她:“师傅,修仙讲究慈悲之心,慈悲就是不杀生吗?” 寞阎笑道:“我的慈悲绝对不是对所有的人,身后就是我想保护的世界,战场之上我绝不退让一步。你呢?有想保护的人吗?” 一个简单的问题,让他深思了好久,他想保护什么?最后他想明白,作为狼族的少主,他身后一步就是整个狼族的荣辱兴衰。他也终于想明白,真正的强者并不是通过残暴的杀害比自己弱小的人来证明,而应该去保护重要的人,自此他心性大变,度过了“杀 过”的阶段,修为大涨,在修仙路上迈进了一大步。 夜刀在凤鸣山修行的时间很长,其间也经常不见寞阎的身影,她时不时就要消失一段时间再回来,她说:“人族的繁衍和进步很快,你别看妖族眼下强盛,很快你们便会知道人族很强了。” 夜刀不屑:“人族蝼蚁之邦,男弱女小,哪里是妖族的对手。” 寞阎笑道:“人族的生命力很顽强,进步迅速,学习、复制能力很强,妖族和仙界确已停滞不前,垂垂老矣、早已无法焕发生机,未来终将是人族的天下。” 夜刀问:“师傅,你这样危言耸听,仙界知道吗?” 寞阎笑道:“就是受不了那些一板一眼假正经的神仙,我才眼不见为净的搬出来啊。” “既然搬出来了,干嘛还操这么多心?” “我战神的身份卸不掉嘛,总归要霸气威武一点,心怀天下一点才像样啊。” “只一个你就能把整个人族灭了,你又何须忧虑?”“我们都不会死于战争,而会死于安乐。人族看起来武力最低,没有威胁,其实不然。我们将来,要么避世,要么融合,终将和他们和平共处。” 第073章 今晚可到我房中一叙 两人嬉笑间的谈话,后来还是被印证了,寞阎是相当有远见的,万年后,妖族就被繁衍迅速,势力不断扩张的人族挤的纷纷用结界阻断了和人族的往来,都偏居一隅安闲度日了。后来,寞阎掐指算到夜刀是要到渡劫成仙的日子了,便告诉他:“时至今日,为师已尽所能、倾囊相授,接下来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雷劫将至能不能挨过去还要看你的造化,即日你就回家去吧,如果渡不 了劫,在父母身边总是好的。” 伺候夜刀的几个仆人收拾好细软准备回阿尔泰的时候寞阎又来送行:“当你心中有信念的时候,雷劫就能过去。” 夜刀当时的信念就是要变得更强,强到可以保护他的族人安居乐业,永享太平。 寞阎听了笑道:“甚好,此乃狼族之幸,为师愿你心想事成。以后不用来凤鸣山找我了,此生我就收了你这一个徒弟,说实在的,教的人甚是累心,即日起我要去游山玩水了,有缘或会相遇吧。” 夜刀并不是儿女情长、期期艾艾之人,师父如是说他并未想到至此一别竟是万年。 后来夜刀在阿尔泰历劫成功,飞升成仙,当时是,瑞气千条,彩虹从阿尔泰搭到了仙界,原来升仙之后是要走彩虹之桥的,这样就学会了驾云。 那天来了很多仙使迎接夜刀去仙界,因为他是寞阎的弟子,背景和面子着实都太大,仙界还不敢怠慢了,稍留几日就择吉时册封他为:玄翳天君玄是他黑衣、黑发、黑着脸,升仙了这么高兴的事都兴味索然的样子,翳是翳泽一方,主要咏诵他在魔族大战之时功勋卓著:所以说,黑白分说,就算你是为了一己之欲杀人无数,也能给你掰成战功赫赫 。 夜刀在仙界驻留的那几日巧遇太子天宸,两人虽然一起打了几百年的仗早就是老战友了,可是因为归属不同、种族不同,遇到也只互看一眼并无闲话,现在居然在仙界碰到立场就大不一样了。 天宸十分爽快的搭话:“千年不见,你竟又精进了,切磋切磋?” 夜刀一直对和他名声一样响亮的仙界太子饶有兴趣,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喜好勇斗狠,但是比武他是绝对欢迎的,立马应道:“你带路。”两人后来在青霄之上驾云而斗,打的甚是酣畅淋漓,不过二人旨在切磋点到即止,打了半日也没尽全力分出胜负,只是越打心情就越好,天宸干脆携了他到明玥宫中饮酒:“既然比武你不尽全力,喝酒总可 以放开了来吧?” 夜刀生于漠北,喝酒那是从小练就的,于是当夜就宿在了明玥宫中,说是宿,其实是和天宸斗酒到醉的狠了,一人爬了一头床,倒下便乎乎大睡:这都是年轻时候的糊涂事了。 这样一打,一喝,一睡,就成好兄弟,后因夜刀不喜仙界规行矩步的调调,住不到几日,领了封号,入了仙册,拍拍屁股就走了。 后来仙界办起各种宴会、喜事来都会给他发来帖子,和天宸有关的他或会备了礼物来露个面,其它的大小神仙他一概不认,来往甚是稀疏。 上次袭击夏花的人他虽只碰触了一瞬,但是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有魔族的气息,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他太熟悉魔族,用闻的都能区分出来。魔族自从上次败走东海以后万年都不敢再踏足这片土地,如今胆敢冲着他来定然有人在背后唆使,而且,经过万年休养生息,这是魔族蠢动的前兆。他想跟天宸见面商议部署,可又不想过早打草惊蛇,于 是让天宸下个帖子请他去玩,别显得太刻意了,结果损友不愧是日理万机导致情商欠费,自家娘子怀孕都成了大宴宾客的理由。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雪姬更任性的女人,就如没有比狐王更爱美的男人,所以,雪姬不仅因为美的撼天动地早早成名,后来到处闯祸也是一把好手。而狐王则因自恋过头,在这世间还没遇到比他更美的女子 ,所以到现在依旧孑然一人。 不明真相的观众们误以为狐王清心寡欲,莫不是想修仙? 其实狐王根本不屑为仙,他生来就美,又喜奢华,是个人见了纤尘不染又雍容华贵的他都以为是仙人临世:他是最仙范儿的妖。 加之他极度留恋美好的事物,想方设法的都要据为己有,物欲如此强,哪里适合仙家的无欲无求了?所以更不愿意修仙。 今日来的仙使和夜刀是很熟的,但是没见过狐王,他有些不由自主的眼睛就往狐王身上滴溜起来:实在是美的耀眼,着装比美貌更耀眼的一位佳人啊。狐族擅诱,有意无意的都透着股子魅惑,狐王并不恼怒别人关注他,因为那是他想要的,只这仙使长的清清俊俊,一板一眼,不对他胃口,于是妖娆启齿,瞬间打发:“小仙使若还没瞧够,今夜可到我房中 一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样热情的邀请当然不敢答应啊:你若有意,私下跟我说嘛!现在就算我有心也不能去了啊! 仙使被羞的耳根都红透了,讪讪的说:“不打扰诸位议事,小仙累了,先去休息。”下人把仙使引去客房歇着,剩下四人总算可以谈碧霄的事了,狐王羽扇轻摇,坐没坐相的软在椅背上:“传话的说碧霄儿在你们家打扰了些日子,我也几百年没见他了,这不就是赶着来接他的么?到底什么 时候才让我见他呀?” 那小口气,吴侬软语的调调像撒娇又像唱歌似的,听的一屋子人背脊一阵阵的发麻,雪姬强忍着不适说:“他在后山闭关养伤。” 狐王听说碧霄受伤也并不惊讶:“他走之前我就算到他有此一劫,泉剑在他身上,保住性命是没问题的,何况他命里有贵人,只没想到贵人是你。”说着目光就又在夜刀身上扫来扫去,简直不放过任何骚扰的机会。 第074章 可爱的太子妃 夜刀铁青着脸瞪视他,他却毫不以为然,只想:这样的冷美人,什么时候对我笑一个该多好啊。 夜摩见两人又是要起冲突的架势,赶忙起身把白瑜抓起来说:“先去看看碧霄吧。” 不等他反应直接拖着往山月之间去了。夜刀也有正事,等两人一离开就跟雪姬说:“母亲,麻烦您备下送太子妃的礼物,我即日会带夏花去仙界赴宴。” 雪姬知道夜刀这话就是要断了话头再不想谈夏花的事了,可是有些事,早说晚说都得说。 她叹息一声道:“刀儿,你对夏花不离不弃,为娘深感欣慰,你是个有担当的男子,娘觉得很骄傲。可夏花的事,你还需再斟酌一下,我们家是不能无后的。” 夜刀这些日子一直住在洛英家,这事雪姬早就想跟他谈了,一直没找着机会,今日说起还是觉得难以启齿,雪姬并不是个坏婆婆,可后代繁衍,兹事体大,她不得不扮演坏人了。 夜刀还是一如往常的冷静,他只说:“母亲,我不是为了让她生育才和她在一起的。” 雪姬见他不动如山的冷淡,反倒激的她越发着急了,她说:“可我是!娶妻生子,这是正常的伦序!” 夜刀只不疾不徐的说:“她受伤是被我牵连,我会承担这一切后果。” 雪姬劝道:“你和她定了亲是事实,我也支持你娶她,我的意思是,你要说服她让你再娶一个妻子。” 夜刀听了这话,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后来他想通了就笑起来:“母亲,我连一个夏花都没守好,你都在计划第二个了?” 雪姬又叹了口气:“娘也不想啊,可事已至此,叫我如何是好?总得有个人扮演坏人吧?” 说着就拿了娟帕出来抹眼泪,夜刀一见她的架势就是在凝聚力量,马上就要开始创作俱佳的哭戏了,于是适时站起来请辞:“母亲,准备礼物的还要您费心了,我先走了。” 给她找点事做,就免得她老想着为他物色妻子二号人选了。 吱吱听完墙根就回去给二人汇报,却略去了雪姬和夜刀的谈话,这事关键看少主的意思,既然他没有那个想法,夏花就不会下堂。 夏花知道夜刀要带她去仙界玩,还有点小激动呢,神啊仙的,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啊,她也真的非常好奇,非常期待出行的日子。 所以说远香近臭,其实有什么好好奇的?夜刀不就是仙吗?也没有三头六臂嘛,只是夏花不知道罢了,她在云上的时候已经是晕厥状态。 仙界的臭脾气烂规矩是最为妖族所不齿的,尤对其中的一条意见最大:妖族与魔族不得进入仙界。 仙界四方之门都有重兵把守,没有仙使引领,要找到门都很难,门外百里就设有结界。偶有人族体质特异会无意穿过结界,在里面迷路,仙界的人找到他会悄悄送出去,并不为难。 对待妖族就不一样了,凡是硬闯结界的都是打趴下丢出去,对待魔族是直接杀了或者活捉丢镇魔塔下,永永远远的关起来。 所以此刻夜刀的仆从和仙界的守卫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对方,都有些不知所措,引路的仙使打着圆场:“礼物放下各位就请回吧,我们会招呼好玄翳天君的,过得几日再仔细护送他回去。”仆从和夜刀拜了别还一步一回头的看,仙气飘飘,云腾雾绕间,看不到仙界是什么样的,只见巍峨大门高耸入云,连牌匾上的字也因为入云太深,看不到内容,仙界给他们的感觉就是:门高高,雾濛濛。 虚幻!后来又有一群仙使出来搬夜刀带来的东西,一路就送到了明玥宫,说是太子特意安排的住所,他熟门熟路住惯了的地方,这宫殿自上次他和天宸在此醉酒宿了一宿之后,就成他专用的了,天宸对朋友,那 是没话说。夏花本被安排在离他较远的地方,和其他赴宴的女宾宫殿较近,但他以不安全为由,要她也必须住在明玥宫不许离开他的左右,夏花无法,在阿尔泰必须听少主的,到了仙界更是人生地不熟,他说什么就 是什么,反正在洛英家两人也是一帘之隔,夏花觉得换个地方罢了睡还是一样的睡便也没有过多反抗。待到宾客都到齐了仙使便来引二人前去碧落里赴宴,夏花一路看过去,只觉仙界琼花碧树,朱栏玉雕,比阿尔泰不知精致了多少倍。就连路上见着行色匆匆的仙使们个个也是锦衣华服,顶着超然物外,不 动烟火的脸,却都在不自觉的偷偷打量夜刀。 夏花在心中一声叹息:求你们别偷瞧行吗?觉得喜欢敢勇敢点扑上来吗? 正在夏花各种腹诽没有真的女勇士敢于站出来扑倒少主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时候只听一个声音道:“太子妃您慢点,您别跑啊,您要摔着我就死定了!” 一把娇软至极,让人耳朵都化了的声音说:“听说有个人族来仙界了,我好想见见同族。” “一会宴会上就见了啊,不急在这一时吧?” “我都1500年没见过人了,等不及了。” 正说着呢,夏花就见迎面一人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完全没顾及前面是不是有人,闷头闷脑的往前跑着,夜刀见状,一手抱了夏花轻轻避开,一手扶了来人一把说:“太子妃请小心。” 缪清妍站定望着对面二人,看了一会便笑了:“玄翳天君?” 夜刀轻点了下头,她便过去拉了夏花的手兴奋的说:“你就是夏花?我是缪清妍,我和你是同族哦。” 夏花眨巴了下眼睛看着眼前自称同族的美女,她凤钗、高鬓,额间一朵花,取义“玉腕枕香腮,桃花脸上开”的美人妆。手臂上挂着绣有精致图案的披帛,兴的是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的着装。她看着不过20岁上下,一双眼睛里满是纯真,有种喜形于色的简单快乐,就如此刻,她看着夏花,就是满心欢喜。 第075章 少主威武,纯爷们儿 夏花被她拉着无法行礼,客气的道:“见过太子妃。”她拉着夏花就朝碧落里走,边走就十分熟络的絮叨道:“你不知道,我夫君天宸和你未来夫君玄翳天君兄弟相称。当年我们大喜之时他四处打听玄翳天君的去处未果,总觉得遗憾,最好的朋友没能来参加他 的婚礼,这次举办宴会说是祝我有孕,其实是他想见玄翳天君吧?” 说着便“咯咯”的笑起来,然后继续道:“所以你我二人不必客气,就以姐妹相称可好?” 夏花吓都吓死了,攀上少主的关系之后一不小心就成了仙界太子妃的姐妹什么的,真心受不起,于是呐呐的说:“那怎么合适。”缪清妍本来极度欢喜,一路笑的眉飞色舞,现在听她这口气,顿然很受伤,幽幽的说:“夏花妹妹,你不知这仙界规矩大,自我嫁与天宸这1500年都没能出这地界,再没见过同族之人。为了他,我也愿意舍 弃一切,可我本是人族,今日见着同族的你有些太开心了,想跟你说些姐妹之间的闲话来,妹妹既然看不上我做你姐姐,也不便强求。” 夏花听她说的可怜,又思及她是一个孕妇,总不好让她神伤,又怜她思念家乡、亲人,如果能在同族身上找到一些安慰,倒也是好的,于是便只好硬着头皮说:“如此,是我高攀姐姐了。” 缪清妍高兴的笑起来,都说美人一笑如花开,夏花觉得,她看到了百花盛开般动人的笑颜。 几人说笑着走到碧落里的时候客人都已经就位,就差主角姗姗来迟,所以可想,夏花一行受到的瞩目是多么的集中,加之她身侧两位美的惊天泣地的绝色男女,一出场就引来惊呼一片。这声响倒主要是冲着夜刀来的,因为大家就算不认识太子妃,天宸亲自来扶她在身侧落了坐,大家也都懂了。只是夜刀甚少出席这样的场合,他一身清冷气质,走入宴会席间,大家都在纷纷询问他是谁, 如此面生、如此俊美还带着一个人族少女。 仙使适时解决了大家的困扰,他朗声道:“玄翳天君到~” 于是各路大仙议论的更起劲了:传说中的狼族少主啊!成仙万年了我都没见过他!以前给他发帖子从没出现过的那位天君啊!还是太子厉害,此等大仙都请动了。 女性的议论则完全是另一个层面:好英俊!气质好冷漠!哎呀,他在看这边了!身边的女人真碍眼!一会要去跟他喝酒!所以说,人还是沉默点的好,把一切交给别人去想象,往往,比自己主动表现效果更好,而夜刀之所以会望一眼女宾那边,是因为他在看寞阎来没有,他有叮嘱天宸邀请她:看来师傅依旧没回凤鸣山,神 龙见首不见尾。 宴会开始之后照惯例要欣赏歌舞表演,这次有特别来宾。花族善舞,华苑为恭贺太子妃,特派族中少女来仙界献舞,以博她开心。华苑的夫君凤桐是凤族前任族长,为了她,入赘到花族,族长都弃之不做了,放到人间,就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佳话。凤族善鸣,和长袖善舞的花族配的相得益彰,此次花族会专门来参加宴会也是因为凤 桐和仙界来往甚密,才开的特例。夏花激动的端端正正跪坐在少主身侧,眼睛都用不过来了,只见一群春花碧柳般美丽的少女们,身着暖色五彩衣衫,衣袂飘飘,穿花蝴蝶样的轻灵舞动,最后托出一个菊色衣衫的姑娘,身段更是轻盈优美 ,柔若无骨,配以仙音妙乐,让人如醉梦幻。 夏花就只剩一抹痴痴笑容,完全合不拢嘴的惊诧着:在哪找的少女如此善舞不说,眉目传神更是一把好手,她已经第N次对着少主笑了。姑娘我看好你哦!一会我会为你制造机会的! 各路天君仙姑在仙乐飘飘、衣袂招招之间把酒言欢,兴致甚高,舞毕便有好事之人站起来说:“如此良辰美景,何不吟诗作对一番,才不辜负了好韶光啊。”缪清妍嫁入仙界以前本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从小也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学过,来了仙界不兴玩这个,她已沉寂了千年,说话的那位天君是人族修仙飞升的,以前也是饱读诗书的角色,就喜欢舞文弄墨 ,此刻提出来,倒是对了缪清妍的胃口,于是马上附和:“如此甚好,那就请天君出题吧。” 那人接口道:“值此百花盛开的时节,碧落里繁花似锦,我们便咏花可好?” 赴宴的天君们也有不善诗文的武将,喊他们咏花……还不如让他们舞刀弄剑打套拳呢,于是纷纷表态:“我来舞剑可好?” “我就清歌一曲,可能作数?” “我可以表演一口气喝下一整坛琼花玉露!” 周围的人都嬉笑起来,气氛热闹欢愉,大家都很放松,缪清妍笑道:“好,好,那众位有什么拿手绝活便使出来,只要开心就好。” 于是从那位天君咏花开始,大家就热烈的加入了游戏的队伍,场上一时热闹非凡,虽以诗歌为主,上去舞刀弄枪的也不少,夏花看的眼热,高兴的问少主:“少主您一会要表演什么?” 夜刀拿了酒杯在手,淡幽幽的问:“依你看呢?” 夏花激动的说:“少主自然是表演刀法!绝对力压群雄,成为今晚最出彩的一位来宾啊!”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你去耍个大刀,反正你动不动就打架斗狠,当然很多小姑娘很好这一口,就是喜欢威武霸气的纯爷们儿,指不定你表演完对面那位头戴一朵大菊花,已经对这你送了一晚上秋波的绝 色美女就扑上来献身呢,哎哟好期待! 夜刀凉冰冰的一如往常,他说:“我的刀,不是拿来耍的。”夏花被他冰凉气场一震,顿时噤若寒蝉,夜刀见她那怯生生的样子,换了口气,温和的说:“你告诉我首咏花的诗,我一会说出来便是,你们人族,人人都会吧?” 第076章 我有话与夏花姐姐说 夏花好想吐槽其实也不是人人都会,不过让她想首诗倒不是难事,她望了对面那位菊色衣衫的姑娘一眼,友善的对她笑了一下,俯在少主耳边说了一首诗。 夜刀觉得甚满意,此诗词意向威武气势霸道很对他的胃口,于是轮到他的时候,他朗声说到:“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九宸,三清尽戴金黄甲。” 周围的人都在纷纷鼓掌说:“好气魄!” “原来菊花还有这般英武神勇的气势。” “玄翳天君醉翁之意啊。” “天君虽然没有指明姑娘的名讳,这赞颂之情,溢于言表啊。” “呵呵,那……那位人族姑娘……” 纷纷扰扰的议论声中,菊色衣服的姑娘脸红了个透,她马上端了酒来到夜刀面前说:“夜刀少主,请满饮此杯。” 夏花见点鸳鸯目的达到了,高高兴兴的就准备离远一点,让两人好好相处,夜刀不知道被夏花陷害,念了一首咏菊花的诗已经让这位姑娘误会他对她也有意,只大大方方的说:“好。” 一口喝下之后就伸手抓了正在往一边悄悄挪动的夏花说:“不可离开我身边。”菊香姑娘出身高贵,知书达理,这样人多眼杂的场合,她点到即止,对着夜刀嫣然一笑,身姿婀娜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只是她第一个给夜刀敬酒以后,那些蠢蠢欲动的仙姑便都不再行动了:花魁在此 ,何必自取其辱。 酒过三巡太子天宸便先行离开了,他百事缠身,忙的起早贪黑全年无休,能陪缪清妍玩这么久,已经是难能可贵。仙界的琼花玉露喝着没什么味道,其实后劲大,过不多久,众位也纷纷醉的醉,睡的睡,仙使们在旁边伺候着。碧落里温暖如春,幕天席地而眠,也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旁边还有一株盘根错节的大树,, 枝繁叶茂高耸入云,纷纷落落的一直飘下淡色花瓣来,所谓仙境,就是此般梦幻迷离,大家在花树之下,或赏花,或闲聊,笑笑闹闹倒成一团。 夜刀牵了夏花回明玥宫,缪清妍追了上来:“夏花妹妹,刚才人太多我们姐妹也没说上话,我到你宫里和你聊会可好?” “好的。” 于是一群人又涌往明玥宫,夜刀见一群天兵天将在宫外严密把守着,缪清妍还带了一队仙使,便跟夏花说:“你在此处等我,不可乱跑,我一会就回来。” 夏花觉着这话耳熟,只上次他走后她就受了重伤,现在再听到这话倒有些心惊。夜刀也觉得不祥,马上说:“太子妃可以陪着她等我回来吗?” 缪清妍高兴的点头:“嗯,玄翳天君请放心去吧。” 夜刀又叮嘱道:“你别怕,宫外有重兵把守,不会有事的。” 夏花听话的点头:“那,少主您自己也多小心。” 虽然不知道他是要去做什么,但是仙界不比阿尔泰,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夏花很顺口的就说了关心的话,夜刀第一次听到她的担忧,高兴的笑了起来说:“好。”下一瞬便消失了身影,缪清妍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一直沉着脸的天君笑,原来他笑起来是那样温柔的感觉,突然就觉得他和天宸好像,都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对她却是极好的,想必,玄翳天君,对夏花也 是很宠爱的。缪清妍从袖袋里拿出一枚玉佩来,上面雕着一头龙,龙爪雄劲,体态矫健,似奔腾在云雾波涛之中,雕工十分精致,龙鳞一片片的都能看清楚,她放在夏花手上说:“这块牌子是我独有的,以后你若有机会 来仙界,只需出示牌子就会有天将带你来找我。虽然希望渺茫,可我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见你。我也希望,能尽早听闻你和玄翳天君的喜讯。” 夏花不敢收,推回给她说:“我怎么能收姐姐的东西呢?这使不得的。” 缪清妍并未收回,只握着她手道:“以玄翳天君的出身,婚礼肯定是在狼族举办,届时,姐姐是不能去参加的,就当是我提前送你的贺礼,不要跟我客气。” 夏花很想告诉她,不仅婚礼遥遥无期,而且她真正想举行婚礼的人也另有其人,可这样打少主脸的事情,怎么好说?只好把玉牌收下,想着以后再给少主,让他带回给太子妃也就是了。 两人正说着人族如何变迁的闲话便有人通报说花族的菊香姑娘来访,夏花和缪清妍都是一脸的懵懂,不知道她来做什么,只好让她先进来。 菊香姑娘一进来就施礼道:“见过太子妃,夏花姐姐好。” 夏花更愕然了,不管是仙界还是妖族,要找个比她小的,还真的很难,这菊香姑娘有点意思啊,于是也没反驳,只等她开锣。 结果菊香姑娘也没让她失望,坐下之后笑的十分动人,熟门熟路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问道:“夜刀少主不在吗?” 夏花老实的汇报:“他有事出去了。” 菊香姑娘笑的更灿烂了,头上的菊花都被衬托的明艳了不少,神采奕奕的开口:“这样也好,我有些话想跟夏花姐姐说,还怕他在不方便呢。” 夏花呆呆的也不懂迂回,直杠杠的说:“哎,好,你说吧。”菊香见缪清妍在场,却也没有要她回避的意思。这个年龄的姑娘大多还是武勇的,总觉得真爱大过天,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于是朗朗开口道:“我以前是见过夜刀少主的,万年前他到我族赴宴,曾搭救过我,当时情况十分凶险,若不是他及时出手,我也不能活到今天,救命之恩本当涌泉相报,奈何夜刀少主盖世英豪,根本未将区区小事放于心上,但是于我,却是铭记在心,从未敢忘,这些年,我总想着 要怎样报答于他。”夏花听完这段英雄救美的故事,有些激动:少主你原来挺热心一人啊?人姑娘这话说的,是不是有以身相许的意思啊?那我该作何表示?说姑娘你赶紧的吧,我就靠你拯救了,这样好吗? 第077章 我愿意二女共侍一夫 最后夏花只好引导性的问道:“那姑娘你现在作何打算?” 菊香走过来一把抓了夏花的手激动的说:“姐姐,我对夜刀少主一颗真心,从未改变,现今他有了你,我本该断了此等妄念,奈何,心不由己,今日一见,才发现,哪能忘得掉呢? 我想恳求姐姐,就算为奴为仆也好,请你,让我在夜刀少主身边伺候。”夏花见着如此戏剧化的走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缪清妍却开口了:“我劝你还是打这消念头吧,你堂堂花族族长孙女,且不说你出身高贵,单说你和玄翳天君还差着辈分呢,你起这等妄念就不怕入魔吗 ?”菊香姑娘却并未被“伦理”之事吓到,妖族繁衍周期漫长,根本没有辈分一说,何况还是不同族,伦常更是无从说起,于是只纠缠夏花:“姐姐,你就当是可怜我万年相思苦,我就只认准了夜刀少主一个,求 你一定要成全我啊。” 夏花觉得,早晚有一天,她是要跟碧霄私奔的,所以少主身边有个真正爱他的人倒是好的,于是说:“好,你等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夜刀清冷的声音传来:“姑娘哪里来的请回哪里,烦请以后也不要再找她了。 当日之事不过是我碰巧遇到,并不值得姑娘挂怀。 多谢姑娘的错爱,而今我已有了婚约,还望姑娘不要再说些让她为难的话,请吧。” 菊香听夜刀这样决绝的赶她走,伤心的眼泪瞬间就决堤了,她期期艾艾的看着走过来的他,咬着唇小声嗫嚅道:“我只是……想在你身边,伺候你也好。” 夜刀走过去牵了夏花,语气甚凉的说:“那是她的事,不需要姑娘代劳。” 菊香泪流满面,眼里还噙着没落下的泪水,楚楚可怜的一张小脸,真如梨花带雨般美艳,哭起来都好看的美女,才是真美女。她哽咽着说:“我……我不会跟她抢的,她是姐姐,我……” 夜刀蹙眉打断她的话头道:“姑娘你比她大了上万岁,她哪能做你姐姐? 花族和人族来往甚密,姑娘莫不是以为狼族也沾染上人族的恶习,要我二女一夫? 我若是那样的人才真的辜负了姑娘的欣赏,还请姑娘回吧,不送。” 菊香委曲求全至此地步本来都感觉自尊心已经被她自己践踏的稀碎,奈何一眼万年,当年就是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相遇让她爱上这样一个身心高洁的英雄,是她的幸也是不幸。 夏花看她哭的可怜,很想安抚,可夜刀死死扣着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她痛得心里嗷嗷叫,脸色都变了也不敢说出口,最后只能眼见菊香姑娘失魂落魄、飘飘荡荡的离开了。 菊香姑娘的身影刚消失夜刀就转身问她:“你刚才准备说什么?‘好’是什么意思?你要带她回狼族伺候我?” 既然已经被少主听到了,夏花倒也不怕了,轻巧的转移话题:“少主,菊香姑娘那么明艳动人一大美女,你不满意她哪里?” 夜刀眉头一蹙,不解的说:“她来参加太子妃的宴会居然穿的灰灰褐褐的,不仅失仪不说,到底哪里明艳了?” 夏花和缪清妍都惊诧的看着他:菊香一身秋香色衣装,任何意义上来说都非常鲜亮,怎么在他眼里是灰褐色呢? 夏花指着自己的裙子问:“少主我穿的什么颜色?” 夜刀看了一眼她的桃粉色百蝶穿花云缎裙,如实道:“粉色,怎么了?” 眼睛没问题啊,只有看菊香姑娘的时候出状况?夏花抬眼看到窗外在轻风中招展的繁盛花树,指道:“少主,这些花都是我没见过的,你帮我摘几朵可好?” 话说完,夜刀已经站在大树的枝桠上,问道:“哪一朵?” 夏花拉了缪清妍跑到窗户边说:“左边蓝色的,还有那个一串一串紫色的,白色的也好漂亮哦!”夜刀一听居然要摘不少,于是分了个影子出来,一人一边找到目标就摘了下来,一会她就被几串花砸中了,查看了一下都摘对了,夏花更觉奇怪了,从少主表现出来的看他肯定是蓝色色盲没跑,为什么蓝 色的花会摘对了? 她好奇的举着蓝色花朵问:“少主,这是什么颜色?” 夜刀瞄了眼说:“绿色。” 夏花已经要笑场了,颤抖着问:“我要的是蓝色,你为什么摘绿色给我?” 夜刀冷静的说:“你指的是这里。” 好吧你赢了。夏花继续刁难:“我还要开的最大的黄色花朵!” 这次是影子摘到花砸中了她,她笑看着还在找花的少主:“影子都比你快啊。” 夜刀反倒是很诚实的说:“因为他不用思考什么是黄色。” 夏花捧着肚子使劲笑,少主是色盲的事情简直板上钉钉啊,一个威风到横扫三界的人连颜色都分不清楚,要说出真会成为三界最大的笑谈啊。夜刀这辈子最头痛的事情就是颜色,因为对有些颜色不自信,导致了他遇到颜色的事情就要慢半拍。所以菊香姑娘一身黄灿灿的衣服完全没吸引到他的注意,在他眼里,那就是褐色,他还觉得一个姑娘家 穿那么诡异的颜色来参加宴会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菊香和夜刀的相遇要追溯到万年前,因为华苑和雪姬是情敌这件事被埋葬在历史的尘埃里,只有当事三人知道,所以虽然两族之间维持着基本的礼仪性往来,夜摩却从未踏足过花族。当年华苑情场失意归家途中路过凤鸣山小住了一段时间,凤族族长凤桐对她一见倾心,百般追求,最后舍下身份、家族硬是追到花族,很多很多年后修成正果,凤凰就是这么痴心的种族,一旦认定了,就 不会再改了。花族的后代多随母亲,华苑却破例生了个男孩,几万年后听说雪姬生了夜刀,华苑当时一声叹息道:“我还以为,子辈们能结个姻缘,了却我一生遗憾,看来,天不随我愿。” 第078章 那年的英雄救美 华苑的儿子华瑞随母亲,情窦开的早,发情期后就和族中花魁成了亲,生了菊香。所以缪清妍说菊香和夜刀差着辈分,是这个意思。万年前,华瑞的儿子出生摆宴庆祝,雪姬惯例让夜刀代表出席,夜刀对这样的行程最没有兴趣了,他只喜欢修炼、打架和上战场,沉迷酒色跟本不是他的爱好。但是磨不过母亲絮絮叨叨天天摧残他的耳朵 ,最后带了几个仆人负责抬礼物,磨磨唧唧的还是启程去了。 花族一直阴盛阳衰,近年来多和外族通婚,摆宴这样的大日子简直是族人挑选如意佳婿的大好时机。所以凡是来访的单身男青年都是花族姑娘们的目标。 其中又以夜刀为首最受青睐,人都有这样的心理,越是遥不可及的,越是心向往之,所以就算夜刀在整个宴会表现出来的都是:喝花酿玉露什么的真寡淡。鱼、肉皆无,这些看起来花俏的食物好难吃。 他夹起一块莲花状的食物吃下去:真的是莲花! 夜刀只想掀桌,这些甜丝丝、清淡淡的食物吃的饱才有鬼呢!于是沉着脸,挨着饿,心情超不好的神游天外。 这看到周围的小少女眼里却是:好冷漠!好想靠近他!好想温暖他!好想做饭给他吃!少主我要给你生孩子。 好吧最后一句也不晓得是哪位正值发情期的花族姑娘想的这么赤果果。菊香姑娘当时也被他的高贵冷艳所吸引,当然,脸是决定性因素,和他一比,其它妖族的少年根本只能用五官端正来形容,花族本身修皮相又和狐族比邻而居,从小美人就见的不少,眼光自然高的很。席 间几位凤族的少年倒是清俊和煦,只可惜,美女爱英雄,不好花美男那一口,于是夜刀万众瞩目不在话下。华苑见了他便频频点头,夜刀和夜摩有七分相似,还有三分雪姬的美貌柔和了眉眼,其实五官并不冷峻,只是气质太过冷漠,让人觉得疏离,她没能和夜摩共结连理,一直想着能让后代结个亲,所以眼见 菊香频频打望,心中甚欢喜。夜刀因为饿的慌,筵席还没散就先走了,花族的侍女以为他想休息,便引着他去了客房。菊香一直在偷看他自然发现他什么也没吃,想着狼族的生活习性,她准备去做个清蒸鱼给他送房里去,她也就起身 去厨房院落了。蛇族几个纨绔早就留意上了菊香,互相递了个眼色便找了个借口离席跟了上去。夜刀回房之后把侍女摈退了就从窗户跳了出去,嗅着食物的味道迅捷的赶去厨房院落,想在大家散席之前找点吃的,当他一路狂奔几个起落跳入院子的时候刚好看到蛇族几个青年围着一个少女说:“你们花 族男人太少你自然不懂男人的好。” “别挣扎了,以你的修为,这鞭子你是挣不断的。” “少爷,把她带去哪?” “听说花族有个醉花巷,堪比仙界的碧落里,不如去那儿。”菊香被绑缚了双手,急的眼泪哗哗的,她大声的呼救,周遭却没有人来救她,蛇族的一个青年拿着个瓶子从厨房走出来嬉笑道:“别白费力气了,他们嗅了我的‘相见欢’现在已经跟周公在一起了,打雷闪电 都不会起来的。” 夜刀没想到出来觅个食还能遇到这么龌龊的事,实在是看不下了,站定了说:“你们现在滚的话我就不追杀你们。” 这事要搁到他修仙以前,二话不说,地上就要多几具尸体,他现在修身养性了万把年,脾气没有那么火爆了,还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谁知道蛇族纨绔们年纪太小,出生的时候夜刀的风头已经过去了,加之蛇族风气并不崇尚英雄事迹,又深居西部腹地,消息闭塞的多,便不知道他来头甚大。蛇族的少爷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又见夜刀是个清清朗朗的绝色男子,还以为是狐族的绣花枕头,不过是想在佳人面前逞强罢了,于是轻巧的从怀中摸出一只碧蓝的瓶子来恐吓道:“你知道蛇族的毒,连妖的内 丹都能吞蚀掉吗?”夜刀本来看不起几人修为浅薄,杀气都懒得放,现在他明显是被人小看了,而且对方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节奏,于是也不再规劝,焚刀一亮,戾气暴增,几个闪身已经站在菊香身边,一刀砍了她手上的鞭 子抱起她就跃出了院落,问道:“你住哪?” 地上几个蛇族纨绔都被刀背击中,痛的不断打滚哀嚎,站都站不起来,夜刀觉得自己不愧是修了仙的,太仁慈了,都没下杀手,却还是被几个不知好歹的记了仇。菊香哭哭啼啼的指了路,夜刀把她送到房间里,随侍的丫鬟听她哭诉完,吓的赶紧去找族长,华苑一听,气的花容失色,未曾想蛇族一代不如一代,这一代少主居然如此色胆包天、猖狂至此,干出此等禽兽之事来,马上派人去抓捕,奈何几个不成行的反应倒快,拖伤带残的当即就相携相扶离开了花族,灰溜溜的回了蛇族,后来一打听,才知他们惹到的人是战神的徒弟夜刀,考虑到敌我差距过于巨大,只 能安抚自己:等待时机再报此仇。 花族至此和蛇族交恶,再也没有往来过。 华苑见夜刀和菊香如此有缘心中欢喜,便留夜刀在花族多待几日,名义上是感谢他相救的恩情,实质上是希望两人能趁机培养出感情。 奈何夜刀此刻饿的前胸贴后背,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既然庆祝已经结束,我就在此和族长别过了。” 干脆利落的让华苑无从挽留,也让她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夜摩,他也是这样果断的性子,爱就爱了,不管他爱的那个人有多任性,多无理取闹他都一一包容。华苑曾经问过他:“我究竟哪里不如她?”夜摩只浅笑道:“我不能细数出她哪里好,只知道我时时刻刻都想见到她,她在我身边做什么都好,只要她开心。而你,我觉得你很好,可我不曾心动,对不起。” 第079章 我喜欢你有没有错? 现在,夜刀和夜摩的身影重叠,记忆的凉风将她吹拂,让她不自主的一声叹息,凤桐揽着她问:“想起不开心的事了?” 华苑望着这个对她千依百顺、舍弃一切的男人,笑道:“有你在我身边,没有什么事会让我不开心。” 凤桐扶着她往外走,轻声道:“菊香还小,等再大点了,她若还是喜欢夜刀,我就陪你去狼族提亲。” 华苑笑的更开怀了:“哪有女孩儿家人去男方家提亲的。” 凤桐淡淡的说:“你就当是我,想见见夜摩。” 华苑睁大眼睛望着他,笑的灿烂:“我和他的故事,已经不是老故事,而是可以被称之为历史的东西了,你介怀吗?” 凤桐很是真诚的答:“不,我要感谢他把你推向了我。” 一对璧人说着细碎的闲话就那样飘然远去,菊香都听见了,心中泛着甜意,长辈愿意为她做主她很开心,而族长夫妇感情那样好让她很神往,这二人很具体的诠释了一个状态: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或许是身体里有凤桐1/4的血统的关系,菊香虽然是花族,骨子里却完全继承了凤族对感情的专一,一万年后,她依旧还只念着一个夜刀少主。 正在夏花为夜刀是色盲的事情笑的死去活来的时候缪清妍就被一个黑乎乎的人抓着消失了,一切都来的太快,夏花吓得大叫道:“姐姐!”就扑了过去。 夜刀听到叫声跃入房里,一把将她揽住了说:“别怕,是天宸来接她了。”夏花在筵席上是见过天宸太子的,他看着和少主年龄相当,一头光泽熠熠的银发用金龙冠束了起来,穿着云纹箭袖衣衫,围着攒珠银色腰带,是一位英姿飒爽的俊美男子。怎么都和刚才黑乎乎的人形对不 上号,夏花急急道:“那不对啊,太子怎么是一团黑的?” 夜刀招了他的影子进来指给她看:“神仙都会分离影子之术,刚才你看到的是他的影子。” 夏花松了口气,定睛一看,她还在少主怀里呢,顿觉不好,默默闪身出去说:“折腾一天也累了,我想歇下了,少主您睡外间还是里间?” 夜刀望了眼自己的手,刚才抱着她,感觉到她纤细的腰肢很柔软,可她不仅从不主动靠近他,还有些回避他的触碰:莫非这世间,还有比他更冷情的人? 他望着她十五六岁少女的脸,眯起眼睛来深深的思考了一下:还太小了吧?那就,再等她两年。 夏花虽然不知道少主在想什么,却觉得他的眼神瘆的慌,赶紧飘走说:“我睡里间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夜刀被侍女伺候着梳洗好之后施施然的走到里间去,夏花已经坐在床边宽衣了,一看到他进来吓得尖叫一声抬手护住了胸,舌头都打不直的叫道:“少主……您……您……您进来干嘛!”以前二人住在一间屋子里只隔着一个屏风的日子夏花都没有怕过,主要是因为她有伤在身又臭不可闻,根本就不担心少主会起歹念,而且在一起住了那么久,他一直规行矩步从未越过屏风半步,所以夏花 今夜半点防备也无。 夜刀穿着一身素色中衣走过去坐她身边说:“别遮了,胸这种东西,你现在又没有。” 夏花自己摸索了一下胸部,默默的和洛英的大小对比了一下,果觉少主说的很对,于是快速的把衣服绑好,往旁边挪了挪,顺势悄悄吞了口口水。平日里换来换去都是玄色衣衫穿戴的整整齐齐的少主,第一次见他穿了浅色贴身衣物,越发衬得肤白貌美,领口微开什么的,不要太诱惑。夏花深深觉得继续偷看下去的话绝对会怀孕,于是努力收回视线 盯着自己衣服下摆说:“您睡不着来找我说话的?” “我想起你还有问题没回答我,刚才是不是想带她回去伺候我?”夏花都快哭了,她这一夜拼命转移话题图什么啊?就是希望转移注意力让少主想不起这一茬啊!现在又被逼问只好尽量委婉的说:“菊香姑娘挺可怜的,她喜欢你,又没有错,你们妖族的生命那么长,等到 我死了,你再跟她在一起也行啊,我就想给她一个念想。” 夜刀转身望着她说:“那我喜欢你有没有错?你也给我个念想如何?”夏花听到这句晴天霹雳一样的话,惊得“唰”的一下站起身来死死盯着他,这下两人的视线交汇了不说,她的余光还能从上往下看进他衣服里,少主精壮的胸膛就这么跃入眼里,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眼前风 光太美好所致,夏花瞬时就面红耳赤了个透,血全涌脑子里去了。 此刻她的脑子绝对已经被惊吓得当机了,否则不会不管不顾不要命的说:“少主,您喜欢我哪,我改还不行吗?”夜刀眉眼一挑,他的猜测果然落实了,从她愿意让别的女人跟在他身边开始,从她愿意让人代替她的位置开始,他觉得这个表面上唯唯诺诺的姑娘,私心里,可能是有别的想法的,如今一激她就说出来了 。这样的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并不太惊讶。 只好整以暇的笑道:“我喜欢你不喜欢我,慢慢改吧。” 夏花被反将一军颤颤巍巍的企图转移话题:“少主喜欢这张床的话,我去外间睡好了。” 夜刀一把将她抓住说:“这么大张床,一起睡吧。” 一!起!睡! 夏花即刻就要疯了,干笑道:“少主我磨牙。” “我习惯了。” “少主我睡觉的姿势太差了。” “我让着你。” “少主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我看你和小狐狸一起睡的时候挺习惯的。” “少主你若化身为狼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睡!” 夜刀思考了一下说:“我顾虑到你还太小才没有化身为‘狼’,既然你主动要求……”说着就伸手扯开中衣的带子,素色衣衫的前襟一下滑落开去,露出结实的胸膛来。 第080章 与“狼”同床共枕 夏花被眼前风光美的头晕目眩,但是心中对碧霄的感情还是战胜了此刻空气中奔流不息的男性荷尔蒙的引诱。 果断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遮住他裸露在外的肌肤说:“少主,我的意思是你化做原形。” 说完就发现夜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说话,夏花感受了一下此刻她手掌按着的位置,当即就虎目含泪、无语问苍天了:她到底是放手任由他继续袒露胸膛呢?还是继续按在他胸肌上呢?这是一个问题……夜刀见她手抖个不住还强作镇定的模样真的让他很想笑,可他今夜心情很沉重,不管是刚才去找天宸商议的事情还是夏花的真正心思,都让他没有笑的心情,看她无措的反应倒是让他心情好了一些,轻轻 舒出一口气来,把她拉到身边坐着说:“我的原形比小狐狸大的多,会压伤你的,就这样睡吧。” 夏花揪着自己的裙摆谆谆善诱的科普道:“少主,我们人族在成亲之前是不能睡在一起的。”夜刀和天宸一番密谈,此刻觉得心特别累,已经不想在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刻再与她纠缠,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夏花任何时候都不忘眼疾手快的抓着他的衣襟帮他遮好胸膛,却还是垂死挣扎的惊呼道:“少主 ,你不是嫌我小吗!” 夜刀弯腰把她放在床的里边,再顺势躺她旁边,拉过薄被来把两人盖了说:“在陌生的地方你离我越近越好,当然,既然我们已经睡在一起了,按照人族规矩,回阿尔泰就完婚吧。”夏花平躺着不敢动弹,肩膀和手臂紧挨着少主的身体,他的体温和着青青的植物香气缓缓的传递过来,让她半身都麻了。从没和异性以这样的姿态靠的如此近的姑娘,实在是紧张的心跳都快停了,身体绷 直得像一具木乃伊,只嘴巴动道:“少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苍天可鉴!她绝对不是想催婚啊! 另,少主刚才去树上摘花现在身上好香什么的,真的是要命的考验着她的自制力。 夜刀仿若没听见,只继续道:“我不是‘嫌’你小,是担心你小,不过听说人族成婚都挺早的应该没问题。” 夏花巨汗,瀑布泪:少主我问题很大!你能不能听人说话啊!但是眼见少主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生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勾起不必要后果的夏花姑娘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只闭紧了嘴努力的想睡过去,时间太难熬了,仙界什么的真的不该因为好奇就来玩的:好想 回阿尔泰见碧霄!然后私奔的一骑红尘,再也不见! 夜刀静默了半晌也没听见习惯的磨牙声,而且她的呼吸也时轻时重的不规律,便问道:“睡不着?” 很想狡辩的人知道少主和她一个房间睡了那么久她睡没睡着他必然是最清楚的,只好应道:“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夜刀轻轻笑了一声说:“慢慢习惯吧,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夏花趁着他说话就悄悄往旁边挪了一点,不想和他贴的这么近,浑身僵硬还怎么睡?夜刀感觉到了,伸手一把抱了她往怀里圈了些说:“你旁边是床柱,小心头。” 这下好了,少主的手圈在她胸口上,把她整个人都抱住了:老天爷你玩我呢!夜刀侧身圈了她个满怀,两人离的更近了,他的呼吸划过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不断的轻拂而过,让她身上泛起异样的酥痒感觉。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游移,仿若有形之物一般,触过她的脸颊、眉眼,让她 更觉不适。而她初次隔着薄若无物的衣料紧靠着他的胸膛,坚实而炙热的触感,和她微低的体温形成鲜明的对比,是待久了就要将她灼伤的温度,一个过于火热的怀抱。 夏花慌乱的掀开他的手说:“我喘不过气了。” 然后心一横,翻身朝里背对着他,把他的手甩在了身后。夜刀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很想把她圈回到怀里来给她温暖、给她力量、给她生命,可她浑身散发出抗拒的气息,不管是因为害羞、不习惯还是别的原因,就像他说的,他不急:我们的时间,还很长。终有一 天,你会习惯、依赖、安心的躲在我怀里。 夜刀今夜去找天宸密议了重要的事情,这次的宴会他最想见的人是师傅寞阎,可她缺席了,天宸派去凤鸣山的人回报说:战神已经万年不曾回来,一直音讯全无。 夜刀坐在天宸的书房里眉头深锁:“我上次好像在人族见到她了。” 天宸批了一本折子丢到一边,眼皮也没抬的问:“确定是她?” “不确定,我没追上。” “既然你都觉得像,多半是她无疑。” “我倒希望不是她。” “今日你想印证什么?” 夜刀叹出一口气来说:“上次袭击夏花的人是魔族,目的肯定是为报复我。既然敢惹到我头上来,必然有人在背后撑腰,依我看,魔族近期就会有大动作,我们需要提前防备。” 天宸放下手中笔,望着夜刀:“距上次三界大战也有万余年了,魔族已经修养过来了?也好,我正想活动下筋骨,也让这些胆大妄为的魔族宵小见识下我天兵的力量。” “狼族也会尽快进入备战状态,近期我会走访其它妖族,此次一旦开战势必要让魔族再无翻身之日。” 天宸撑着下巴笑道:“我很期待和你再在战场上见,这次我们就来比看谁先抓到魔君。” 夜刀笑了一下,那笑容里竟有一丝苦涩:“一定是我。” “这么有自信?” “嗯,最终抓到魔君的人,必须是我。” 天宸笑望着不服输的他,不在那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调笑道:“我远在这九重天上都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这传言可真?” 夜刀毫不在意他的戏谑,爽快的认了:“不是带来了吗?你也见过了。”“没想到,与你结缘的居然也是人族。” 第081章 你是为我而生的 其实夜刀何曾想到呢?只是际遇就是这么的奇特,你无法预知今生会遇到谁,也无法决定是不是要喜欢她,事情发生了,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让他来不及思索曾经的坚持和好恶,只是有个人毫无征兆 的进入了他的生活,让他开始留意、在乎、花心思。 “你大婚的时候我不知晓,今日一并把贺礼送上。太子妃和夏花很投缘,以后有时间了我会多带她来坐坐。” 天宸晒然一笑,摸了折子过来继续批复,一边和夜刀闲话道:“那很好,你动作快点,我们的孩子也能在一起玩了。” 夜刀面色一变,轻轻叹出口气来,最后却只说:“她都还是个小孩,我们的孩子,还早。” 待到夜刀离开许久天宸都不见缪清妍过来陪他,抽空分离了影子出来,念念有词的道:“太晚了,接她回来休息。” 缪清妍被影子“绑架”到书房的时候各种不高兴,站在离天宸甚远的地方闹别扭:“你干什么呀?我难得遇到同族,在叙话呢,你为什么把我们分开?” “根据玄翳天君刚才的说辞,不难推断出他搞不定自己喜欢的女人,万一他丧心病狂被你迷住了怎么办?毕竟和你比起来,那位夏花姑娘姿色实在太平庸。” 缪清妍就算被他赞美了也不高兴,翘着嘴说:“花族的菊香姑娘刚才去找玄翳天君表白,还愿意做妾呢,都被他一顿抢白骂走了,他如果是在乎皮相的人,早就选花族姑娘了,你这飞醋吃的没有道理。” 天宸从堆叠的折子里抬起头来笑问:“还有这样的事,那夏花姑娘究竟好在哪里?” “那夫君你认为我好在哪里?”天宸很爱缪清妍,甚至不惜把她从人族带回仙界,在父君的殿前跪了三天三夜只求他允许他娶人族为妻,他以为,这个简单的问题他能回答的很圆满,结果他思考了很久,最终只说出一句:“我第一眼看到 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为我而生的。” 缪清妍“噗嗤”笑了,走过去为他磨墨,一边轻轻柔柔的说:“你又怎知,玄翳天君四万多年孑身一人,不是为等一个夏花的到来呢?” 天宸拉着她坐在腿上,双手圈了她:“帮我翻折子。” 缪清妍熟门熟路的边翻边问:“还有这么多,又要看完才歇下?” 天宸眼睛看着折子上的内容,手在她身上摸了几圈问道:“我送你的玉佩呢?” 缪清妍软软糯糯的撒娇道:“我送给夏花妹妹了。” 天宸叹道:“你啊,那可是我亲手为你雕的。” 缪清妍不以为意道:“夫君你空了再雕一块嘛,夏花妹妹以后来找我没个凭证不方便,谁叫你们仙界规矩这么大的!” 说来说去还是他的不是了,天宸看着她愤愤的小脸反倒不好再介意,只揽紧了她说:“我会在孩子出生之前再雕一块给你。” 缪清妍高兴的回身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嗯,这样我和夏花妹妹就是一对玉佩了,你说将来让我们的孩子结成兄弟姊妹可好?” 天宸被她在怀里扭来扭去撩拨的也无心看折子,抱起她往倾颜宫走,一边道:“我刚才也说了,被玄翳天君推辞了,这事你以后和夏花商议吧。” 缪清妍搂着他的脖子,乖乖的靠他肩膀上:“夫君我困了,你送我回宫就陪我们歇下吧,明日再看好吗?”现在都会加上孩子来逼迫他早些休息了,天宸虽然无奈,却也心中甜蜜,目的地是倾颜宫,天宸怀中是清妍,最终归宿是倾颜,他和她的那段往事轰轰烈烈却也平平常常,只是一个男人遇见了一个女人, 然后他们相爱了,就要永远在一起。生命是一个圈,宿命更是,他们的宿命和夜刀的,紧紧相连,虽然当事人都不知晓,事情却在一点点意想不到的影响下悄悄的改变,最后一对有情人成了眷属,一对本该有情的人在时光的罅隙里错过了彼 此。 北帝颛顼有子梼杌,凶狠难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嚣,以乱天常,轻则兴起杀过,重则飞山镇地,祸害一方。多年以前寞阎游历人间恰逢他滋事作乱,为祸一方,顺手将之降服,收为坐骑。这梼杌也老实安身了几万年,后来寞阎离开凤鸣山云游四方,将它丢在山上放养之,殊不知他记性不好,时间久了就忘记寞 阎的手段,老毛病就犯了,趁着没人管得了他便又去人间生事端。 梼杌生事,搅得百姓苦不堪言,纷纷到庙中求神拜佛,祈求天佑,怨气直达九重天上。 天宸此人虽然和夜刀一般对儿女私情没有兴趣,可他是因为太忧国忧民,管了仙界还要管人族的事忙的,夜刀是从小成长的环境影响,造成心理阴影,虽然结果一样,原因却是大相径庭。 当时天宸就去请求父君让他下界杀了梼杌为人族除害,天帝考虑到梼杌的后台,不看僧面看佛面,准是准了还是吩咐道:“尽量活捉了给北帝送去,这样也不至于得罪寞阎战神。” 天宸愤怒的哼道:“子不教父之过,北帝应该为梼杌的杀孽负责。寞阎战神没有妥善管好坐骑,我不找她要说法则已,还怕得罪了她么?” 天帝摇头道:“北帝此人极为护短,众人皆知梼杌行恶他却向来包庇放纵,上次若不是战神出面他也不会咽下那口气,为一点点人族动乱,没必要得罪于他。” 天宸蹙眉道:“父君,人族虔诚供奉于我,我自当为他们铲奸除恶,父君要顾忌北帝的情面我却不怕他,有什么后果冲我来就是了。” 说罢也不告辞,怒气冲冲的便只身下了界。 天帝摇头叹息:“这孩子急公好义至此,性子又如此焦躁,早晚要吃亏啊。”天宸下界以后查访被梼杌破坏过的村庄路线,一路搜寻他的气息,一直追到接近漠北才在一座大山腰处找到睡得正香的他。 第082章 那年,那人,因你而死 天宸怒喝道:“梼杌,你是让我绑了去北帝面前领罚,还是我把你的首级给北帝送去!”梼杌不能人言却听得懂话,被扰了大好清梦本就有气,来人还如此不客气,站起身来,“嗷”的一声长啸,抖了抖浑身如针如刺的藏青色长毛,顿时长毛直竖,身体看起来增大了倍许,他张着血盆大口,獠 牙毕现,根根如利剑锋锐,口涎从嘴唇上滴落下来,一股子要把来人吞吃入腹的气势伴着嘴里的腥臭,朝天宸扑了过去。天宸见状,知道指望他束手就擒让他绑了去见北帝已是不可能,于是招了寂灭刀出来横于胸前,作备战之势。天宸的寂灭刀和夜刀的焚刀一样,都是龙骨所铸,只天宸修炼的是火系术法,寂灭刀散发出来 的不是荧光而是火红之光。梼杌被艳艳红色一刺激,更加狂性大发,粗巨有力的尾巴横扫一记,身后一颗两人合抱那么巨大的树木立时就如风中之柳一般,柔顺的断在了地上,他顺势一个腾跃挥爪扑向天宸,两人霎时陷入近身战, 不消一刻,那片山头就被毁于一旦。天宸的寂灭刀破坏力极强,与梼杌凶猛的攻击刚好成硬碰硬之势,激斗的气流把周遭的树木都卷成了碎片,一时间直打的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天宸来时已经观察过,此山是一片连绵山峦的主 峰,巍峨险峻、高耸入云,且无任何人工开凿、修建道路的痕迹,可以断定此处渺无人烟,可以放开手的打,不用顾忌会伤及无辜。 是以天宸手下完全不留情,招式狠绝,以摧枯拉朽之势头逼的梼杌节节败退。梼杌何曾被人这般压着打过,终于恼羞成怒,使出最后一招:飞山镇地。 山上植被已经被破坏殆尽、土壤也已被二人激斗的气流激荡得松软,梼杌运起法力,周围巨大的石块纷纷漂浮了起来,以合围之势渐渐将天宸包围。天宸一面躲避巨石的高速袭击,一面执着的追击负伤而逃的梼杌,他特别后悔,刚才就因顾及父君的难处还是想活捉梼杌才没有下杀招,所以导致了此刻追击的局面,更让他恼恨的是,梼杌逃跑的方向, 明显是朝着人族聚居地去的,如果让他顺利逃到人族城镇,死伤会很大,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场面,是以天宸此刻下了决心:必须将他击杀在漠北边境梼杌受伤,逃窜的速度并不快,但是他知道距离人族城镇只有百里之遥,只要他撑到那里,后面那个仙风道骨的上神就不敢再与他大动干戈了,于是一边飞石拖延天宸的速度,一边笔直的朝人族逃窜而去 。 让人想不到的是,梼杌的救星,出现的比他预计的还早。 通往漠北的大道上有一对人马,为数不下二百人,典型的人族仪仗,被保护在最中间的是一驾金色马车,四角悬了红色绸花,看规模,应该是大臣之女的送亲级别,可仪仗却又是公主级别。 梼杌开心极了,跃到人族送亲队伍上空,伴随着一声长啸,周围山上的巨石纷纷拔地而起,汇聚到他身周。 人族被这一声从未听过的恐怖啸声惊到,又见周围尘土飞扬,暗无天日,很快就乱了阵脚,队伍里的女性都哆嗦着哭了起来:“哇!都说漠北是妖怪的领地,刚才那声肯定是妖怪叫的啊!” “妖怪是不是来吃人的啊!” “早就知道这趟出来是不能活着回去的,没想到还没到漠北就要死了啊!” “娘!我不想死啊!” 周围的哀嚎之声遍野,只听一个铿锵的男子朗声道:“不过是大风吹过山上的洞穴发出的响声罢了,你们哭什么!都闭嘴!”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递到了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只余下风声呜咽,此刻能见度低,大家看不到空中悬着的巨石,所以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确实是命悬一线。 花轿里的姑娘听到动静,掠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风沙滚滚,轻声道:“梁将军,我曾听闻漠北沙尘暴肆虐,我们也没有抵御的经验,你先带大家避一避风再走吧。” 梁将军得令,先去整理已经散乱的队伍,再带领大家避难。 卧于红衣姑娘膝头上的小狐狸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瑟瑟发抖起来,他修为实在太低,无法探知到两股巨大的力量来自何人,却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他颤抖着道:“玉颜,快跑,有危险!”天宸追到的时候只见梼杌已经布下石阵,周围沙尘滚滚,能见度极低,眼见着距离人族不到百里距离,他再不能犹豫,寂灭刀燃起冲天火光,直要将一切所触之物化为灰烬。梼杌本想以几百号人族的性命 相威胁,要天宸放他一条生路,奈何他揭山飞石,扬起的尘土一时半刻没有落下,天宸在半空之上又只专注于他,根本没有发现异常,狭路相逢,二话不说,又打成一团。两人相斗造成的力量激流将周遭的环境破坏的更彻底,当天宸不遗余力的最终将梼杌毙于刀下,收回一身杀气的时候,才发现周围有很浓重的血腥味,而且不同于梼杌的味道,待到尘埃落定,他才看清, 此处已经是一地狼藉,尸骸遍野。天宸内心激荡,下界格杀梼杌本是为保护人族,却牵连了这么多无辜之人,他悔恨不已,就近开始查看还有没有活口。不看还好,一看更是自责到内伤:那些人族竟没有一个尸体完好的,一具具残肢,血 肉模糊成一团,肮脏不堪的被尘土半掩。 天宸查看了一会便觉无法忍受,一刀切下梼杌的首级,驾云回了仙界。天帝见他风尘仆仆,脸色难看,虽然衣衫完好,却一身是血,而且没有沐浴更衣便来他殿中跪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梼杌尸体的臭味混合在一起,让周围的宫女都掩面要吐。天帝关切的说:“宸儿,你先起来说话。梼杌既然已经杀了,我与北帝交涉就是,你不要太自责了。” 第083章 你是我的情劫 天宸抬头望着天帝,悲切的说:“父君,我不怕北帝。只是……我追杀梼杌时误杀了很多人族,我心中……我愿意领罚,请父君责罚。” 天帝听他说完,手一抖,茶盏就掉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天帝叹息一声道:“宸儿你天劫将至,却犯下此等杀孽,看来,此次天劫将会很凶险啊。” 天宸跪在地上不言语,对他而言,什么北帝,什么天劫,都不重要,他现在脑子里都是那些无辜惨死的人们,他们一个个死不瞑目,面露惊恐,苍白无力的被风沙掩埋,生的卑微,死的微贱。 天帝知道天宸的性子,如果不处罚他,他能将自己虐死,所以出声道:“来人,将太子关押起来,等北帝到了再做处罚。”天宸低眉顺目的随着天兵走了,他知道不管现在做什么都不能换回那几百个鲜活的生命了,可他也不能就理所当然的继续当他高高在上的太子,活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他希望雷罚也好,水牢也好 ,能让他更离那些死去人们最后一刻的痛苦近些就好,就算微弱,他也希望能做出补偿。北帝听闻梼杌的死讯很快赶来找天帝讨公道,天帝早就知道有此一出,准备都做足了的,北帝一到就带他到天牢之中看了说:“小儿错手杀了北帝爱子,我已将他关押在此,随北帝处罚!如果北帝也要杀了 他才能解恨,我……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死,还请北帝高抬贵手。”北帝眼见天帝唱作俱佳,什么话都让他说了,他贵为一方帝君也不能因为一个孽子就发难要人家太子的性命,不过善罢甘休也不是他的作风,于是沉着脸道:“既然确是太子殿下杀了我儿子,还望天帝不要 包庇他,就让他一命赔一命吧。” 天帝没想到北帝这么睚眦必报,咬碎一口白牙,打落牙齿活血吞的挣扎道:“北帝果要如此,我也只有照办了。” 表情却不是照办,分明是:敢杀我儿子,我就跟你拼命。 北帝怎么会看不出来,话锋一转道:“天帝你就这一根独苗,我知你舍不得,就让他去下界历一世劫难好了,让他尝尝人族的三灾六病,生老病死,不知你可同意?” 天帝一听是转世成人历个劫这么小的事,百年就能完事,当即就舒出一口气来,应道:“那就这样办吧,只要北帝满意就好。”北帝一脸狡诈的笑道:“司命本就是你的人,如若你让司命给他一世享乐,毫无遗憾的度过一生就不叫历劫了,我要他——和我儿子一样是惨死的命运。还有,司命不能提前为他安排,他的命,由他自己走 。” 天帝望着北帝还没答话,坐在水牢之中不吃不喝了数日已经面色苍白的天宸说:“父君,就这么办吧。” 天宸从水牢出来之后就被直接押往轮回之镜准备下界历劫,司命和他私交本不错,闻讯赶来想叮嘱他几句,却碍于北帝在侧,根本没办法说话,眼睛都快眨抽筋了也没传递出有用的信息。 天宸看他急的那样,出声安抚道:“我很快就回来,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司命收到信号,微一点头就退下了。天宸最后跪下一拜说:“父君,孩儿不孝,要您操劳了。” 天帝伸出手轻轻抚摸过他银丝一样亮泽的秀发,颤抖着道:“人间不过镜花水月,你去匆匆走一遭,不要太执着,回来就忘了吧。” 北帝看着天帝父子二人依依惜别的样子觉得做作又恶心,不屑的撇了下嘴说:“人族一世不过百年,你们却像生离死别一般,我的儿子才是真的回不来了啊……”天宸对杀梼杌一事全无任何悔意,之所以深觉痛苦愿意下界历劫,不过是因为在水牢的这些天越发让他清晰的记起那片修罗场,那些惨死的人族,如今他就要亲自去历一下人族疾苦心中反倒是安宁的,听 了北帝的挖苦,他站起身来,干脆的一跃入了轮回之镜。天帝看着他在镜子之中渐渐失了仙骨,慢慢化为一头乘风而去的银龙,知道他是要投胎去了,他天生仙胎仙骨的孩子就要去卑微的人族膝下承欢,喊别人爹爹了,天帝不忍再看,微弯着背脊,慢慢的离开 了。 北帝望着他落寞的身影,突然觉得他在一瞬间老了很多,心情大好,满意的回了北方仙界,甫一坐定就召了蛇王来见。本来仙界和妖族是甚少往来的,可北帝的儿子们名声都不太好,虽是仙胎,根骨却都很差,如梼杌一样不会人言的有之,如刑天一样长的奇形怪状没个正型的有之,反正就没有一个儿子是如天宸一般英武俊朗的好模样。由于他那些天赋异禀的儿子们和仙风道骨的漂亮神仙们合不来,自然就和长相较为粗糙,性格更为阴险的蛇族走的要近一些,多年穿针引线下来,臭味相投互相吸引,蛇族和北帝一拍即合 ,关系紧密着呢。 北帝冷幽幽的问:“我失子之事你也已经听闻了吧?” 蛇王陪着小心应道:“北帝节哀。属下听闻天帝之子已经领罚,下界历劫去了,这样也算是一命还一命。这事天帝做的还算得宜,面子里子都顾及到了。”北帝不屑的哼道:“天帝那个伪君子,表面上是顾及我面子,大义灭亲让他儿子下界历劫,其实是怕即将到来的天劫伤了他,让他去人间避祸的,以为我不知道么?以他那护犊子性格,绝对会让天宸在人间 享一世繁华,百年之后寿终正寝,欢欢喜喜的回来继续做他的逍遥太子。”蛇王知道北帝召见他来必定是有用得着的地方,马上阴测测的道:“禀告北帝,属下可以派人盯着他,如若果真是个一帆风顺的命格,便可由我们生出些波折来。” 第084章 人生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北帝赞许的道:“既然说好是惨死的命运,就别让他死的太容易。”蛇王领了命,回族之后就点了蛟煞出来交代道:“你已经修炼了五千余年成了蛟,派你去对付个人族着实大材小用了些,不过,这人情是卖给北帝的,别人去我还不放心,让人惨死一向是你的兴趣所在,好 好表现,若被北帝看中,随便传你些修为,可以少奋斗一万年。” 蛟煞听的两眼放光,问清了天宸投胎的地方,连夜就急不可耐的赶了过去。 天宸此去投生在一个穷苦人家,父亲正当壮年,母亲身体不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终年总是咳嗽不止,家里只靠种田为生,日子十分清苦,天宸人族的名字叫江一可。 一可这个名字,伴随的往往都是父母的爱,意思是:一个就可以了,我将视你如珍宝 而江一可则不然,实在是因为家里太穷了,所以是:一个就可以了,再多我也养不起。蛟煞赶到的时候很容易就知道江一可是天宸的转世,因为他脖子上有一片龙鳞胎记,这是仙骨隐匿的位置,待到他历完劫,就能恢复仙身。蛟煞用法术隐了身形,除了睡觉吃饭的时间,都在江一可家附近 守着,看他渐渐从牙牙学语的孩子长大成个粉粉嫩嫩的漂亮小娃,他常常都流着口水想:好想现在就吃了他。可是他现在还无甚知觉,要待到他懂得什么是痛苦了,才好折磨他,再弄死他,好期待!穷人家的孩子一向是早当家的,江一可小小年纪就能上灶头,下田地,凡是他做得了的事,凡是他看的见的活都抢着做了,学着大人的样子,尽量做到最好,比如做饭、洗碗、熬药、洗衣、打扫、照顾母 亲。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早已经沉沉睡去,母亲轻声和父亲说:“一可才六岁,就这么懂事,真不知道我上辈子积了多少德,老天爷才将这么好一个孩儿赐给我。” 劳累了一天的父亲用冷水冲了澡,躺在她身边帮她拍了几下背说:“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债,我看一可却像是来还债的。我们这么穷,他要吃顿饱饭都难,真是苦了他了。”母亲把手上的银镯子退了下来放到父亲手中说:“一可今日在外面捡到一片竹简,问我那些画是什么,我告诉他是字,他叫我教他,我也不会的,他就说想学认字。你明日去把这镯子当些钱,送他去私塾读 书识字吧,够读几天,就读几天吧。” 父亲握着镯子的手轻轻颤抖着低声说:“这可是你的嫁妆……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有读书识字的闲钱呢?不若给他留着将来娶媳妇吧?” 母亲摇了摇头说:“一可从未对我提过要求,我希望他能高兴,也想他学会认字,将来指不定就不用种田了,我看他的面相,倒像个书生。” 父亲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一个银镯子,换不了几个钱,要给孩子吃顿肉是够了,真要交给私塾,三五七天就该把孩子赶回来了。 可他还是依了她,第二天,又背了一些粮食去街上卖了,合着当了镯子的钱拉着一可往本镇唯一的私塾去。一可还是第一次来镇上,觉得新鲜极了,那些闻着就香甜的吃食,那些看着就好玩的颜色鲜艳的器物,每一样对他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可他知道,一切东西都是需要钱买的,所以他虽然流连忘返却从没有 开口要过,他只用眼睛,把他们都纷纷烙印在心里。 父亲带着他来到明德书院门口的时候恰逢私塾放课,一群穿着灰蓝色统一衣衫的学生从大门涌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粗蛮男人和一个小小的穿着补丁衣服的孩童都好奇的张望了一番。 父亲见那些年龄不一的孩子个个干净整洁,头发挽起的一丝不苟,和他们比起来,他就是个纯粹的乡野莽夫,一看就是走错地方,对于他们投来的探寻目光,他有些想躲避,拉着江一可往旁边让了让。 江一可却不然,别人看他,他就大方的回视:你们和我长的也没区别,有什么好看的?待到学生散尽了,父亲才拉着他小心的进了书院的门,仆人客气的请两人到屋里坐了,客气的请了茶,然后就去禀报先生。茶还滚烫,一个年轻的儒雅先生着一身灰白色袍子,不疾不徐的过来在二人对面 站了。父亲本来端着瓷白的茶杯,小心翼翼又有些颤抖的准备喝口茶润润口,看到先生来了,马上匆匆放下就要站起来拜见,却由于放的力道重了点茶水撒到了几案上,他马上用袖子去擦拭,边说道:“哎……哎 ……对不起,先生见笑了。” 先生伸手把父亲的手扶着说:“没关系。来人,换茶。” 然后笑意盈盈的看了江一可一眼:“是这孩子想到书院来学习吗?” 父亲连忙点头,伸手到怀里摸出了装铜板的小布袋来,双手捧了放在几案上发出清亮的声响,他说:“这是学费,还请先生收下他,教他读书识字。” 先生仍然笑的很和煦的问:“你怎么知道我这学费是多少?” 父亲结结巴巴的道:“先生的书院如此气派,从大门到这都足足三亩有余,学费想必是不便宜的,只是我家只拿得出这些银钱,还望先生能破例收下一可,能学多久是多久。” 江一可一听父亲是拿了家里的全部银钱来给他上学,当即站起来道:“爹爹,我不上学,钱留着给娘亲抓药!” 父亲本就因为家里赤贫羞窘的一脑门子的汗,听他这样说更是窘迫异常,小声的问道:“你娘说你想识字,我们才……” 江一可一笑道:“那可以等我长大,我自己能种出粮食了,可以换到钱了,再来学也不迟。”先生听着两人的谈话,也并不插嘴,只面带微笑的静静听,顺便打量了一下江一可:清清俊俊的孩子,长的很好看。脖子上的胎记非常显眼,却也很漂亮,像个水滴形状的鳞片,外表和说话都没有农家的粗糙,小小年纪就如此乖巧懂事,是个惹人喜欢的孩子。可是没钱的话,我总不能白帮忙,开了这个先河的话,以后穷人家的孩子来,我都要收吗? 第085章 遇到你,是命中注定 考虑至此便也没有挽留,只道:“我让人送二位。” 父亲讪讪的收了桌上的钱袋子,小心的放在怀里,羞敛的说:“耽误先生了,对不起。” 先生舒朗的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既无挽留,也无恼怒,只平平和和的礼貌待之。 仆人带着父子二人顺着来路往门口走,正在途经一道围墙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声音嚷着:“就差一点了……你再把我举高一点啊!” 然后就有一片瓦掉了下来,砸在江一可脚边,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一个明眸善睐的可爱姑娘正大睁着眼睛叫道:“哇!”就从围墙的琉璃瓦挡雨边缘上滑了下来,当是时,江一可离围墙最近,仆人在前面十几步,父亲在他身前几步,他也没细想,只伸手去接小女孩,最后,两人都跌在了地上,女孩稳稳坐在他胸口上,吓得“ 嘤嘤”的哭了起来,他感觉到胸闷、背痛,手没什么知觉了,却一声不吭的咬着牙。 等到仆人火急火燎的去通知了先生,又叫人来把他抬到了客房里,很快有大夫赶来为他诊治,结果是胸口和手臂都骨折了,需要躺着静养几个月。 长的花儿一样的姑娘在他床边哭的如春雨梨花一般,一直在说:“对不起……” 江一可胸口太痛,无法说话,只好眼神温柔的望着她,希望她不要继续自责了,他毕竟是个男人,与其让她摔的断胳膊断腿的不如他来替她受了。先生十万分抱歉的跟江一可的父亲赔了罪,千恩万谢的表达了感激之情,最后亡羊补牢的说:“我姓缪,是明德书院的教书先生,也是这宅子的主人,刚才小女多得一可相救,不胜感激。现在一可伤势较重 ,大夫也嘱咐须得静养,我想留他在我这养伤,等好了以后,能下床了,就开始教他读书识字,至于学费,分文不取,请放心把孩子交给我吧。” 父亲紧张的拿出怀里的银钱来,塞过去说:“使不得,虽然一可是为小姑娘受了伤,可缪先生也请大夫给他治了,以后他还要在府上一直打扰,学费我们还是该给的。” 缪先生轻轻把钱推回去说:“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着实是个无价之宝,既然一可救了她,自当千金酬谢。” 父亲争辩不过,只好领了缪先生的情,最后去跟江一可道别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哭累了靠在他没受伤的那边手臂上睡着了,手上还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仆人正在费力的轻轻往出扯。 父亲眼眶儿有些红,颤声道:“一可,你痛不痛?” 江一可很痛、非常痛,每一次呼吸时候的胸腔起伏都让他觉得痛,可他还是坚强的笑着摇了摇头。父亲握了他的手,有些微凉,可能是麻药才散了的关系,体温较低,他温暖厚实又粗糙的大手磨过他小小的手背:“缪先生收你为弟子了,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他学习,你要听先生的话,好好用功,这机 会,是你用命换来的。” 江一可听说可以学习了,心里着实很高兴,可这也意味着他要跟父亲分离了,瞬间红了眼圈儿,泫然欲泣的看着父亲。 父亲伸手抚过他小小的脸颊,尖尖的下巴,最后把怀里的银钱拿出来放他枕头下说:“出门在外,身上还是要有钱才方便,你省着点花。” 江一可轻轻摇着头,意思是他不需要钱,要他拿回去给母亲买药。 父亲最后拍了拍他的手说:“你娘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会照顾好她。你要好好的,爹有时间了就来看你。” 后来,那个调皮的会上房揭瓦捡纸鸢的漂亮小姑娘才是真的“有时间就来看他”,基本上每天也是赖在他房里不走。 据她说,她比江一可小一些,所以甜滋滋的喊他:“一可哥哥。”据她说,她叫缪清妍,是先生的独生女,刚开始读书识字,于是分外的爱显摆,等到江一可能靠坐起来的时候她就跟个小老师一样,拿了竹简来教他认字,常常一片竹简上的字她也就认识一两个,还毫不 觉得自己在误人子弟的说:“你这么快都记住了?我学了一个月的字你三天就记住了啊?那等放课了我去问爹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好了。”直到江一可正式到学堂上读书之前,缪清妍已经教了他不少内容,因为他学习能力实在太强,基本上是过目不忘的程度,导致缪清妍也快速的学了很多内容,两人比在私塾里读了一年的孩子懂的都多,都 还要聪慧,缪先生高兴的直撸胡须,他那个调皮捣蛋的女儿,最近不揭瓦上房了不说还能静下心来看书写字了:江一可真是我的贵人! 于是看江一可就越发顺眼,还说他随时可以到书房里去请教学习,只要他没歇下。本来就是段两小无猜的关系,只是随着时光的翩然轻擦,无声的年华流逝,缪清妍顺着小时候的美人胚子成长为一个倾城绝世的姑娘,江一可气质儒雅,面容姣好,两人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缪先生常常 看着两人隔着几案写字、作诗都笑的合不拢嘴。最得意的门生和最宝贝的女儿,没有比这更赏心悦目的一双人了。同门不管是先入门的还是后来的,都看的出二人关系亲密无间,又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将来男婚女嫁简直是不能更自然,这样一来倒是没人对学院里唯一的女性同门缪清妍存过非分之想,加之江一可真的 是个忠厚老实的好人,跟他住过一屋的人都非常喜欢他,不仅爱干净,常常打扫屋子,洗衣服,关键是,他都会顺手帮同房的人做了,这是他从小照顾母亲形成的习惯。 人家感谢他,他只咧嘴笑道:“顺手而已,不客气。”就因为有他这样活雷锋式的标榜型人物,学院里风气就非常好,历年来来去去那么多学生却从来互相之间相处的十分融洽,就因为他是大家公认的聪明、学习好、热心、人格伟光正的存在,更没人企图去撬他的墙角了,所以缪清妍虽然美的惊才绝艳,却一直没出现过追求者。 第086章 世间最娇艳的花 江一可和缪清妍从五、六岁初识,到现在一晃十年,两人从小就走的很近,只是女生的情窦总是开的要早很多,缪清妍从五岁开始就认定了她的“一可哥哥”,而江一可却一直碍于他的出身不敢有非分之想 。他有今时今日无忧无虑的生活都是用身上的断骨换来的,是他沾了缪清妍的光,她实在是太光芒四射了,哪怕只分一点点余光给他,也够他享用一生,像这种应该被当作神一样供起来的姑娘,绝对不是他 可以亵渎的,所以,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妄想,他也不敢有。蛟煞在书院周围蛰伏了数十年,每一天,他都垂涎着渐渐长大,出落的越发精致的两人,很多次,他都忍不住要将他们生吞活剥、囫囵吞下了,可他都忍住了,他跟自己说:等待猎物的时间越长,最后享 受到的欢愉越大。 于是每日都不断的擦着口水,望着两个天仙一样的人,幻想着终于得手的那一天,该是多么的兴高采烈。 缪清妍十六岁生日那天,非要江一可陪她出去玩,他知道那天是乞巧节,不应该和她出去,可她赖定了他,还去找了父亲来劝说他,对着先生慈爱的目光,他无法拒绝,一前一后和缪清妍上了街。 缪清妍看着满街的灯火繁华,火树银花,高兴的挽了江一可的手臂:“一可哥哥,我怕被人群挤散了,还是抓着你好些。”江一可看了眼人头攒动的街道,只能默默接受了她的纠缠,陪着她一个个摊位的看过去,大多走马观花,她也什么都没买。后来在一个卖玉的地方她选了很久,最后拿着一个刻了龙的玉佩说:“一可哥哥, 这玉佩雕工真好,龙鳞都看的清清楚楚,而且和你脖子上的胎记好像哦!” 江一可扫了一眼,并未细看,只偏头遮住了脖子上的胎记说:“不像,我的胎记是水滴形状罢了,哪能和龙鳞比。” 缪清妍仰着脸看他,笑的美丽嫣然:“一可哥哥,这个玉佩我喜欢,你送我可好?就当是生日礼物好吗?”江一可拿她没办法,问了价格,却是要十两银子,他顿时就尴尬了,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银子的人是绝对买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的。缪清妍听了价格,马上把东西放下,拉了他就往外走:“一可哥哥手 那么巧,改明儿刻一个送我就是了,哪里需要买他们雕的,乱要价!” 江一可听了,真心记住了,他会雕一个龙形玉佩送她的,终有一天。 那天,两人吃了一些乞巧节特有的面食之后便动身回书院,本来是平淡无奇的一天却硬是生出了事端。在快到书院的时候江一可发现周围越来越安静,和刚才喧闹的节日氛围不同,静得诡异了起来。 江一可渐渐警觉起来,抓了缪清妍的手站定道:“现在不算晚,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太奇怪了,而且,这些房屋,我都没见过,不是明德书院附近的房子。” 缪清妍胆子一直算大,只是此刻,在这炎热的夏日夜晚,她居然觉得有一丝凉意从背后升腾起来,不由自主的抓着江一可的袖子,紧贴着他说:“一可哥哥,我们,不是遇上鬼打墙了吧……” 江一可安抚道:“或许是我路不熟,走错了也不一定,你别怕,别离开我,我们往回走看看能不能回到街上。” 缪清妍紧贴着他猛点头:“别离开我”什么的,真的是她最想听到的话,她死也不会离开他的。 两人回身走了没有几步就听一人阴测测的声音道:“嘻嘻,你们走不出这结界的,我劝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突然听到第三个声音,两人惊的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身着绚烂锦绣花纹衣衫的男子,过于浓烈的颜色衬的他苍白的脸更显邪魅,属于那种一眼看过去觉得很变态,再看觉得品味太差的类型。 两人听到“结界”这个词都是一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江一可开口道:“你是谁?” 那人“嘻嘻”笑道,“嘶嘶”的吸了几口口水说:“你没必要知道。” 一个正常人是绝对不会双眼泛绿光,舌头和蛇一样是分叉的呢,所以江一可和缪清妍此时已经吓的不轻,他拉紧缪清妍的手小声说:“跑!” 那人也并不追赶,只站在原地抄着手,过了一会就见两人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般,弹到了地上。他这才施施然的走过去,望着神情紧张的男女说:“知道你们不到黄河心不死,现在相信出不去了吧?” 江一可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他们出不去,却还是尽量镇定的问道:“你要什么?” 既然来人只独独困了他二人,必定是有所图。来人伸手背又抹了下嘴角的口水道:“你的命。” 缪清妍瞬间尖叫道:“为什么?” 说完她就上前一步挡在了江一可身前,无惧无畏的说:“你困住我们是不是想要钱?我爹爹很有钱!你留下我让一可哥哥回去报信,我保证你要多少爹爹绝对不会还价!” 蛟煞看着面前的绝美姑娘,一张脸因为紧张涨的通红,更显得吹弹可破,娇嫩异常,他伸出手轻轻捏了她的下巴:“我要钱做什么?还不如要你。” 江一可一把抱了缪清妍的腰把她推到自己身后藏好说:“我不认识你,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你吗?” 蛟煞轻嗅了下指尖的脂粉香,满足的仰着头,笑问:“你想不想活?” 江一可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 蛟煞笑的一脸邪恶,说道:“她留下,你就可以走了。” 缪清妍在江一可背后叫道:“好!” 江一可捏了捏她的手说:“我留下,你放她走。” 缪清妍声音颤抖的轻轻叫了声:“一可哥哥……” 蛟煞大笑了起来:“我跟着你十几年,倒没看出来她对你这么重要。”说罢一阵妖风刮起,等到二人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在一间密室之中。 第087章 白梅落胸前,从此绝音讯 江一可紧紧护着缪清妍,此刻两人抱做一团,生死当前,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他反倒能抛开出身、家世一切种种不重要的因素,只在命悬一线的此刻拥抱着自己喜欢的人。 蛟煞在一旁击掌笑道:“有意思,比我想的还要好,果然等待是值得的。” 他一招手,缪清妍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出了江一可的怀抱,被拉到了蛟煞身边站着,他嬉笑道:“你能不能活,就看她怎么选了。” 江一可叫道:“清妍,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他不会放过我们两人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亲密的叫她的名字,可这一刻,却让她感到了绝望,如果不是走到了尽头,江一可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感情外露的。缪清妍咬牙点了点头,一脸愤怒的瞪视着蛟煞那张诡异的像人又像 妖的脸。蛟煞带着缪清妍烟一样消失在江一可面前,待到缪清妍惊恐的看清了这间屋内的陈设,那张华丽的床真的太显眼,她退到桌边抓着桌沿,故作镇定的威胁道:“你别妄想碰我,找面墙撞死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 蛟煞笑的很愉悦的说:“你别紧张,像你这样的美人,不适合说这样的话。何况,我怎么舍得呢?我只是想与你打个赌。” 缪清妍蹙眉道:“赌什么?” 蛟煞娓娓说着游戏规则:“我赌你分不出我和你的‘一可哥哥’。” 缪清妍秒答:“不可能!” “那你是愿意赌了?” “我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赢了,我就放了你们,输了,我要你自愿在我身边,伺候我一辈子。” 很公平的赌约,既然有一丝生机,那她必须为江一可争取,和痛苦绝望相比,更可怕的其实是别人给与的“希望”。因为它会让人做出最错误的决定,也让她忘了,江一可让她什么事都不可以答应。 缪清妍应下来:“好,我同意。” 蛟煞见她上钩,心情特好,继续陷害:“我和他长的完全不一样,你用看的肯定能轻易分辨的~” “我可以把眼睛蒙起来!” “那也不是万无一失呢~” “你想如何?” “最好是,完全看不见呢~” 缪清妍被这句话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又朝后靠了一些。蛟煞见她一张脸吓的煞白,肌肤若雪啊,真是美丽极了,愉快的问:“不愿意?好吧,我现在去杀了他。” 缪清妍马上挺直了脊背,稳稳站着说:“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蛟煞伸出修长的手指来,“嗤”的一声就长出了尖锐的指甲,他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划,就是一道血口子,他温言安抚道:“别怕,很锋利的,一下就结束了。” 然后又好心的道:“我虽然喜欢听男人惨叫,却不会为难喜欢的女人,难得我这么喜欢你,让你少受痛苦好了。” 说罢就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来拿了两颗给她说:“吃了你就没知觉了,失去眼睛也不会觉得疼的。” 缪清妍果断的接了过来最后问道:“你说话可算话?” 蛟煞笑道:“面前的形式我完全占上风,有必要骗你吗?”缪清妍果断的吞了药,很快就顺着桌沿滑了下去,蛟煞伸手抱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望着她静默得很动人的睡颜看了半晌,想着以后在一起的快乐,让他稳定的手指都有点颤抖,不过还是十分顺利的抠出 了一对漂亮的眼珠。 蛟煞为她止了血,又把她的脸细细的洗干净,上了药,为她缠上了干净的纱布,看着她蒙着眼睛的样子更让人觉得美好的很神秘,果然是个怎么看都让人心动的美人。他拿着一对眼珠移动到关江一可的密室之中,只见他正在查看房屋的角落,似乎在找有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因为蛟煞来无影、去无踪的无声无息,他并没有发现坏人已经回来了,还在努力的寻找逃生的 机会。 蛟煞轻笑道:“别天真了,这里连老鼠洞都没有一个。” 江一可回身站直了身形问:“你把清妍怎么了?” 蛟煞“咯咯”的笑:“你有什么资格问我问题?” 江一可却仿若未闻,只继续问:“你是不是妖?”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我二人抓来,但是你想怎样便划下道来!别欺负弱女子!” “你怎知我欺负她?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江一可听了这话顿觉手脚冰凉,本来他生死不惧,可缪清妍那谪仙样的天真姑娘,真的不应该被任何肮脏玷污了,可现在他们似乎就要走向最坏的结果了,他保全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她,这是怎样的无 力挫败。 蛟煞见他神色委顿,痛彻心扉的样子,愉快的伸出手来:“她用一对眼珠换你自由,你可以走了。”江一可跑到蛟煞面前一把抢了他托在手上的东西,还能感觉到一点微温,他放在掌心细细的看了,却是对不上号,他无法肯定这眼球就是曾经生长于缪清妍眼眶里的那对,它们曾经那样灵动,曾经那样深 情脉脉的看过他无数次,曾经为他泪如泉涌,曾经柔情万种的望着他喊“一可哥哥”。 他胸中激荡,一股锥心之痛袭来,“噗”的吐出一口血来,滴落在雪白的衣襟上. 红梅落胸前,从此绝音讯。 他双手护着那对眼珠缓缓的坐在了地上,再不言语了。有些事情的结局,很明朗,根本不需要去追求不存在的希望,如果垂死挣扎,反倒是让看戏的人愉悦非常,最后才能更尽情的嘲笑他的天真。 蛟煞见他居然没有走,意兴阑珊的说:“还想看看你满怀希望然后又绝望的脸呢,你这样没有起承转合的情绪,让我看得很不爽快啊!”江一可胸中剧痛,仿若回到了他六岁受伤的那个时候,不同的是,这次,再没有一个天真善良的姑娘,为他哭的泪如雨下。 第088章 终究是劫数难逃 那些珍贵的眼泪,他都深深藏在心底。 十年,他没有回应过她真挚纯粹的感情,甚至装作浑然不觉的逃避,现在想来,那些一起走过的岁月,已经是他最美好的年华,如今忆起,仍然觉得此生无憾。 只是,终究欠她一声告白,如果有机会,他想为她刻出最细致的龙鳞,片片都如他脖子上的胎记,然后亲手送与她,再请求她:“清妍,我们在一起吧。” 蛟煞见他嘴角挂笑,眼神没有焦距,涣散的不知道在看哪里,想他是不是已经因太过悲伤而痴傻了,顿觉不好玩了。 既然已经是玩坏了的玩具,那就没必要在继续了,他觉得可以结束今晚的游戏了。 蛟煞拔出腰间一柄薄如蝉翼的刀来,轻轻弹了一下,发出“簌簌”的响声,他说:“我剥人皮的技术可好了,从脚开始,慢慢的剥下来,最后把头皮和头发一起扯下来,你还不会死的。” 江一可转头望着他问:“你只是,随意找了我二人来折磨?” “不,你是目标,她是附带的惊喜,你的命很好,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人陪你十年,我都看不下去了。” 江一可笑道:“我相信,善恶终有报,你将来的下场,必定比我更惨千万倍。” “你诅咒我又有什么意思?反正你不过是到这人间走一遭,何必当真。” 蛟煞很好色,看到美女就会想轻薄,也很喜欢撒谎,还喜欢折磨人看人痛苦的样子,不过,他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他剥皮的技术真的很好。 他很有耐心,一分一分的把江一可的皮以一种很均匀的厚度从他的身上剥离了出来,没有厚薄不一的地方,也没有破损的地方。最后他拿着满意的战利品看江一可蜷缩在地上奄奄一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笑道:“你如果还听得见的话,告诉你一件事。等我穿上你的皮,她绝对会把我当做你的,我喜欢女人,更喜欢女人投怀 送抱。” 江一可这一生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蛟煞猖狂又满足的笑声渐渐消失在耳际,他觉得就是化为灰烬,他也不会忘掉那个声音。 天宸回到仙界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了司命的府邸,看门的童子急匆匆的跟着脸色很难看的他边跑边喘的说:“太子殿下,司命真的不在府里!” “什么时候回来?” “他走的时候并未交代,我也不知道啊!” 天宸嗤笑道:“我认识他几万年了,都没见他出过这青霄的地界,你要我相信繁忙如他还会有时间去游山玩水么?” 小童咬了咬牙说:“司命突然想闲散一下也未尝不可呀。” 天宸点头道:“这话有理,既然他不在,那……” 他说着就招寂灭刀出来,一时间火光大炙,映照的整个大殿流光溢彩,小童的脸也红彤彤的,不过那不是映的,是吓的:整个仙界都知道,天宸太子性烈如火,今日小命要交代在这了啊! 天宸继续道:“我便拆了这宫殿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话音一落就见司命抱着命格薄子,抓着笔就从内殿火速跑了出来,边跑边说:“哎呀呀!快把刀收起来!鹤儿都要被你吓死了!”天宸见他愿意出来了,便收了刀静立当场,被唬得一口气上不来的鹤儿当即晕在了地上,司命唤人抱下去找太上老君瞧瞧赐些仙丹什么的压压惊,转身就对着横眉冷对的天宸哀叹道:“你这又是何苦,下界 的时候天帝就说了,人间不过镜花水月,你何必执着?” 天宸蹙眉道:“我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放不下,我须得看看此次历劫到底经历了什么事让我这般心绪不宁。” 司命抱着命格簿子劝道:“和你恒久的岁月比,这次历劫真是弹指一挥不过一霎,人间种种在你肉体凡胎死去的那刻就结束了,你应该没有关于那一世的记忆啊。” “我什么都不记得,只是觉得好像丢了重要的东西,我要看看,到底丢了什么。” 司命见他如此执着,最后规劝道:“你答应我,看过就放下吧,人仙殊途,终不可强求。”天宸以为他将会看到一个人族多么传奇的一生,或者发生了多么刻骨铭心的事才会让他就算恢复仙体也依旧被其影响,殊不知,实在是个无滋无味的寡淡人生,简简单单的记叙着一个叫江一可的少年,短 暂而平凡的一生,唯一出现过别人名字的地方是他六岁时候救了一个叫缪清妍的姑娘,两人什么事都没发生,接着就是:某年某月某日,江一可被妖怪所困,卒。 天宸问道:“被妖怪所困?卒?北帝不是说我必须惨死吗?到底怎么个惨法?” 司命眼睛看着别处说:“命格簿子怎么会记录的那么详细,反正就是死了。” 天宸见他不愿意说,也没为难,只问道:“仙界和人间的时间流逝不一样,从我回来到现在,人间过了多少天?” 司命蹙眉道:“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天宸招了寂灭刀出来笑道:“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已经知道江一可出生的地方,人族那么点大,我还会找不到一只妖么!” 说着就驾云而去,司命在他身后喊道:“你别乱来啊!” 天宸只回道:“杀只妖而已,用得着乱来么?”天宸此刻站在云头,立于半空之上,俯瞰整个城市,人族的城市里出现一个不小的结界是多么碍眼的事?他远远感受了下结界散发出来的气场: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妖,不过五千年修为罢了。可对人族而 言,却是致命的强大。遥想当年,天宸独身一人也曾踩踏魔族千万遍,战场之上遇到这点修为的肉脚,都不屑与之过招,却终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居然轮到个小妖欺负到他头上来了,虽然当是时他是个人族软脚虾,可这口气,怎么想都觉得咽不下。何况,他心中慌乱,总觉得有什么事要来不及了,催促着他来了人间。 第089章 神仙就可以轻薄我吗? 缪清妍吃了蛟煞的药昏迷了好几天,等再醒来的时候双眼不仅看不见,而且没有感觉,想必是那药的后遗症。她刚动了下手,便听一个声音哽咽道:“你醒了,痛不痛?” 缪清妍颤抖着抬起手虚抓着说:“一可哥哥,你没事吧?” 她的手马上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他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侧,摩挲道:“我没事,那妖怪要我来照顾你,他想必是垂涎于你,才将我们困于此,好在,他现在暂时没有杀我的打算。” 缪清妍伸手在他脸上缓缓抚摸过去,朝夕相对了那些年的熟悉的轮廓,早已经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的眉眼,此刻在手指下清晰的呈现,她叹出一口气来,问道:“一可哥哥,有吃的吗?我好饿啊。” 他马上端了白粥来,吹到温热,一口口的慢慢喂她吃,缪清妍吃了几口问道:“一可哥哥,这儿有糖吗?” “有。” 缪清妍笑道:“那你怎么不给我放些?你知道我只爱吃甜粥的。” 他温柔的说:“这碗是我准备自己吃的,现在就去给你加糖。” 缪清妍敛了笑容,冷冷道:“你别装了,我自小和一可哥哥同吃同住,他知道我从不吃甜粥,你变作他的样子便想瞒过我吗?现在我已经识破了你,按照赌约,你该放我们走了。” 蛟煞“哧哧”笑着说:“没想到,你眼睛瞎了,心却跟明镜似的~” “一可哥哥对我发乎情止乎礼,从来规规矩矩不曾肌肤相亲,又哪里会任我摸他?我从一开始就知你不是他,只纳闷为何那么像罢了。” “我穿了他的皮嘛,自然像的~” 缪清妍听到这一句,震惊的半张着嘴颤抖道:“你……你杀了他?” 蛟煞无奈的说:“我剥了他的皮而已,他自己耐不住痛死了,不是我不守约啊~” 缪清妍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她面前倾塌了,这时,结界也确实倾塌了,天宸刚好一刀劈开了结界,杀了蛟煞一个措手不及。 蛟煞慌张的又布了个小结界罩住他和缪清妍,抬头只见来人一身白色战袍,银发被气流激的在空中猎猎飞舞,寂灭刀红光炽烈,正待下一瞬更有力的攻击过来。蛟煞长年深居西北腹地,苦修勤练才有今日的修为,其实对外界的事知之甚少,此次蛇王让他来执行任务也是以北帝的修为诱惑他,所以他其实并不知晓这个转世的人族是什么来头,对于和仙界交情不深 又年幼的妖族来说,天宸成名的时候他们还未出生,根本错过了他风头正盛的时期。 只是此刻天宸气场如此强大,杀意这样明显,来的时间如此奇巧,倒是让他联系起来,前几日死掉的那个蠕虫一样的人族,莫非是这位大神的转世? 蛟煞知道此刻反抗的话肯定是被秒杀的命运,于是装作不知情的试探道:“大神破我结界所为何事?” 天宸看见蛟煞就有种发自内心的狂躁,冷冷地说:“你有资格发问吗?” 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站在力量上风的人,都是这样高贵冷艳的吧?蛇王曾告诉过蛟煞,转世历劫的仙都不会有人族的记忆,叫他放心大胆的放手去做,不用害怕被报复,所以他才那么嚣张的把江一可虐杀之,此刻他倒是有点怀疑蛇王是不是骗了他,如果没有记忆,又怎 会这么快的杀回来报复?于是问道:“大神今日要杀我,总也得给我个理由吧?” 天宸望了一眼他穿在身上的人皮说:“你就当我,是为民除害。” 听了这话,蛟煞反倒开心了,他一把抓了缪清妍过来说:“大神今日若放我一马,我便不杀她,否则,只能拖这美人陪我下黄泉了~”天宸因上次杀梼杌而害死几百人,心中对人族甚感愧疚,再不想因为他动武而殃及池鱼,思前想后,正准备应允,却只见缪清妍抓了蛟煞的手凄厉的叫道:“是有神仙来了吗?您不用顾忌我,连我一起砍杀 了吧!”缪清妍听到江一可已死就没有了再活下去的心思,恨只恨不能手刃凶手,现在有神仙显灵,是惩治凶手的唯一机会,只要可以杀了蛟煞,她怎样都好,而且:她也只想为江一可报仇以后赶快去陪他,黄泉 路上,他可有等她一时三刻,让她来得及追上他呢? 这句话不知为何,如一记重锤,砸痛了天宸的心:你就是缪清妍?是怎样的绝望,让你放弃了活下去的心呢?是因为江一可死了吗?那你是我的谁?我又是你的谁呢? 蛟煞见天宸因那一句话而明显的愣神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扛着缪清妍就飞速的逃窜了。只可惜,以天宸的速度和法力,他就是跑到了天涯海角,再找到他,也只是时间问题。 蛟煞跑了一路,回头没见天宸的身影便道:“虽然我舍不得美人你,可现在逃命要紧,改日我再来找你。” 说着就把缪清妍丢在了路上,轻巧的逃命去了。缪清妍被他一路颠簸的头昏脑涨,正泛着恶心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然后放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神仙?” 天宸见她衣衫凌乱,面色惨白,眼上裹着纱布,凝目一看,发现并无眼珠:“眼珠”二字如一把利剑直刺入他的心脏。 天宸一下跪在云上,捂着心口半天才缓过劲来:我明明没有江一可的记忆,却为何对她的伤痛均有反应?是不是有些感觉,早就超越肉体,镌刻进了灵魂里?是的,就如我此刻,只想杀了那条蛇! 他看缪清妍不习惯驾云,坐得颤颤巍巍的,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就把她拉了过来坐在他腿上,伸手把她抱了,圈得紧紧的。 缪清妍何曾被男子如此对待?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下去:“难道你是神仙就可以轻薄我吗?”天宸被她打一巴掌跟被蚊子咬一下有什么区别?只没想到他此生还有被女人打的时候,于是抱得她更紧,笑问:“手不疼吗?” 第090章 以后你再慢慢打我不迟 缪清妍这才觉得手指十分疼,可她还是握紧了拳头,又一个直拳砸他脸上,愤怒的吼道:“放开我!” 天宸望着她倔强而恼怒的脸,轻笑道:“我忘了所有人,却独独记得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带你回仙界。” 说着就真的驾云去了青霄,司命铁青着一张脸,看他抱着一个不断拳打脚踢的人族姑娘进了他的宫殿,预感很不好。 天宸此刻已经被缪清妍抓花了脸,嘴角却噙着笑,还在好声安抚她:“你歇会好吗?以后时间还很长,你再慢慢打我不迟。” 司命嘴角抽抽,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带个人族回来也就算了,跑来我这是几个意思?” 天宸抱着野猫一样难训的姑娘,抽空道:“信得过你的意思,我现在去杀条蛇,你帮我照顾下她。” 听了这句话,缪清妍瞬间就安静了。天宸摸着她的头顶说:“等我回来再慢慢跟你说,你先在这住着,等我。”天宸走之后司命只敢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人族姑娘,可也不敢声张,仙界出现个人族这是可大可小的事,要是被天帝知道天宸和人族纠缠不清,也不知道要如何发落,他又是个文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要是天兵来抢人,他都只有乖乖双手奉上,为了对得起朋友的信任,司命拼死保护着这个秘密。 天宸本以为蛟煞这样的肉脚定会逃去蛇族求保护,他就可以顺便大闹一下蛇族解气的,谁知道他居然朝南方逃逸了。 其实蛟煞自从知道招惹的是仙界太子之后就觉得蛇王是要害他,这么棘手的角色交给他对付,分明就是不顾他的生死,现在事已至此,他若是逃回蛇族大概会被蛇王亲手宰了送给天宸。天宸并不是个会玩弄弱小的人,所以在追上他以后也是明刀真枪的和他公平的打了一场,只是实力悬殊太大打得着实没劲得很,蛟煞此刻已经奄奄一息,现了原形,一条黑色的蛟蜷缩于地,浑身皮开肉绽 ,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从他嘴里不断的涌出,命在旦夕。天宸对他如此赶尽杀绝的下狠手主要还是为蛟煞伤了缪清妍的事,江一可是怎么死于蛟煞手下的已经不重要,那一具人族的皮囊不过是他历劫的道具,他犯了那么重的杀孽,有怎样的报应都是应该的,可 缪清妍被他牵连而有此遭遇让他心中一股邪火烧的很旺,不砍死他,不足以消弭火焰。 蛟煞感觉到生命之力正以可怕的速度在离他而去,可求生的欲望是那样的强烈,这使他开始了最后的挣扎,只听他断断续续的道:“大神,你若饶我一命,我就将,那女子的眼睛,还给你。” “你有资格讲条件?” “你舍得,让她做个瞎子,吗?” 蛟煞说完这句就不再费口舌了,“舍得”二字用的实在入木三分,这让天宸深深的自问了一番,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舍不得。 天宸最后收了刀说:“眼睛给我。” 蛟煞虚弱的道:“你先保证不杀我。” 天宸喝到:“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蛟煞蠕动半晌,从嘴里吐出一个瓶子来,透过浓厚的血液,天宸辨认出里面是一对眼珠,他脱了披风下来把瓶子裹了说:“不要让我再遇见你。”蛟煞等他一走便滑到水里疗伤了好几十年才勉强爬上岸来,被路过的村民看到误以为是龙,他便将计就计用仅存的一点法力化了龙鳞、龙爪让村民每年献祭少女给他,直到一千五百多年后轮到花儿做祭品 ,那已经是后话了。天宸回仙界找太白金星为缪清妍治了眼睛,这事就不胫而走,传了开去,天帝急火攻心的把他叫去一顿教训,再再提醒他和人族在一起无异于自杀,他只是执拗的跪在大殿之上动也不动,水米不进的顽抗 着,天帝气得拂袖而去,撂下狠话:“你跪到死我也不会同意的!”到得第三天,刀子嘴豆腐心的天帝就受不了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要什么都可以给他,但是想娶人族就是不行,于是又苦口婆心的转谆谆善诱、苦情路线道:“宸儿,不是我不让你娶她,实在是,人族百 年寿数弹指一挥,你又何必追求这样飘渺的关系呢?” “父君,既然我已经决定娶她,那便不会让她比我先死。” 天帝没想到他竟然下了此等决心,惊的变了脸色,站立不住,被身边的人扶着才没有跌倒在地,他深吸一口气,指着天宸怒道:“宸儿你太任性了!你这是在自寻死路知道吗?” “父君,谁又逃得过一死呢?我们虽然比人族活的长久,终归还是难逃灰飞烟灭的结局。而我跟她在一起,是连死也甘愿的,生死于我的区别,不过是有没有她罢了。” 天帝摇头道:“宸儿,你为一个女人,何至于啊!” “那是因为父君不知道,她也愿意为我死,还是成了凡人之后一无是处的我,她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我倾心以待吗?” 天帝被身边人扶着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无奈道:“宸儿,我这个位置终归是要传给你的,可你现在走的是一条绝路,我说服不了你回头,你就看在我上了年纪的份儿上,早点给我个继承者吧。” 天宸深深的拜了下去,头磕到了地板上,他朗声道:“请父君恕孩儿不孝。” 好一阵殿上都没了声响,只余下天帝悲伤的叹息,天宸缓缓抬起头来,却是笑着续道:“我会努力制造小天孙的。” 话是这样说,可也得看这件事的主角——缪清妍姑娘,是不是愿意配合吧? 很快缪清妍就被迫搬到了倾颜宫里,因为整个九霄的犄角嘎达都知道她缪清妍和太子天宸被赐婚了,指日完婚。缪清妍自从眼睛好了之后看清楚周围一片张灯结彩,十里红妆,搞清楚了在罔顾她意志的情况下就被强迫凑作了堆,于是无数次的试图逃跑。 第091章 他为爱所付出的代价 后来她发现根本没人监视她,也没人阻止她出去,逃跑根本不是难事,当她终于鼓起力气跑到边界上的时候只见周围云雾缭绕,云遮霞蔚,什么都看不到。 伸脚去探却发现踩不到底,捡了个石头丢出去,回响都没有一声! 正在她急得要揪头发的时候一个她最不想听见的优雅声音关切道:“走这么远累不累?我来接你回家了。” 缪清妍转身望着他英气逼人的俊美面庞,却不为眼前美色所迷惑,恼恨道:“我要回我家!我家不在这里!”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有新家了。” “无耻!” “你这样说自己的夫君,真的好吗?” 缪清妍被他气的要背过气去,指着他道:“你站住!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天宸被她的话吓到,真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只一脸受伤的望着她,仿佛不懂,他如今对她那样好,为何她再不像以前对江一可一般喜欢他了? 天宸幽幽的问她:“你为何这样讨厌我?我对你不好吗?” “我不要你们对我好!你们是神也好,妖也罢!都不是我要的!我只想回家,我要去找我的一可哥哥!” 缪清妍在这些天里,无数次的说起要去找江一可,他都当没听见,毕竟从来也没听说谁吃自己的醋的,所以他都默默忍了,而今天,或许是累积的不满终于爆发,他冷冷道:“你应该知道,他已经死了。”缪清妍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它们争先恐后的滑落了下来,冲刷过她线条柔和的脸颊,她一直以为,既然她能得神仙所救,指不定江一可也有奇遇的,现在连神仙也说他死了,那便是真的了吧。 她绝望的哭着嘶吼道:“你们都是坏人。” 仰身便倒了下去,落入了云海之中。云朵承不起她单薄的身体,她开始飞速的下坠,耳边风声飒飒,让她生出错觉来:就这样一直掉下去,是不是就能穿越时间,穿越一切,回到认识一可哥哥的那天?我想再见你一面,这已是我用尽生命的 期盼。天宸抱着她从云海之中跃出的时候她已经因为空气太稀薄而窒息了,他贴着她冰冰凉凉的嘴唇渡了一些气给她,她迷蒙转醒的时候对上一双熟悉的双眼,江一可曾经就是用这样的眼神宠溺的看着她,那么 多年,她伸手抚着他温热的脸颊,轻声唤道:“一可哥哥。” 声音轻的仿佛怕惊醒了这个美好的梦。天宸从未见她如此温顺,只知她没有反抗,那便尽情发挥好了,所以粘得如胶似漆的两个人一个是有意为之,一个是六神无主,待到天宸放开她的时候她已经是气喘吁吁,等意识清醒的时候她惊叫道:“你 这登徒子!” 说着就又要上手打他,天宸握了她的手放在心口:“清妍,江一可不过是我的转世,他死了,我恢复了真身。我在你面前,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缪清妍一把甩开他的手,叫道:“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被蛟煞骗过之后她就不再相信神啊妖啊的了,他们都是随便就撒谎的,什么剥皮,什么死了、什么转世,都是骗人的! 天宸也并不着急,反正他是不会放她走了,所以只是时间的问题,终有一天,她会看清,他的一颗真心。 后来他每日忙完便去找她,陪她到处走走,四处看看,告诉她这仙界的一花一木,一仙一事,缪清妍常常觉得他的原型必定是一卷很巨大的竹简,否则怎么能记住这么多事呢。就这样无风无浪、平静无波的日子一页页揭过去,一晃就是十年,缪清妍从十六岁长到了二十六岁,她生日那天,天宸照旧来看她,和十年前相比她的变化不大,只是更漂亮了些,眼神更冷了些。她每年的今天心情都不好,因为要不是她非去逛街的话,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一别,就是十年,她活着,他却死了,她每天要面对一个自称是他的人,迷惘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只知道这个企图代 替他的人,对她很好,很有耐心,可是,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的一可哥哥,善良、勤劳又温柔,而这个太子,霸道强悍有余,除了对她温柔些之外,对任何人都是命令式的口吻,哪里像她喜欢的那个谦逊有礼的少年了? 天宸觉得都十年了,她望着他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戒备,实在好笑:以他的能力,要对她怎么样的话,需要等这么久吗? 可他就是喜欢看她如一只竖着毛的猫一般瞪着他的样子,明明是柔弱又美丽的姑娘,偏要拿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来,真是太可爱了,不是吗? 他笑着说:“我有生日礼物要送你,很巧,赶在今天炼好了。” 缪清妍见他托着一颗夜明珠样的发光珠子在手心,不屑的撇嘴道:“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我不要。” 天宸笑道:“我想把你,留在最美的年华。” 说着就把手附于她胸口之上,让仙珠没入了她的身体里,此珠是天宸以万年修为炼成,作用和后来夏花身上的内丹一样,都有永葆青春,益寿延年的功效。 只是,修为炼化之后折损太大,往往只得十之一二,所以万年修为不过能让人族延长千年寿命,待到千年以后,如果没有新的仙珠,人族便会化为齑粉,连进入六道轮回的机会也没有。 是以天帝一直说天宸走的是绝路,就是因他绝对不会让缪清妍死,那就只能为她损耗修为,最后的结局,显而易见,两个人都将走向终章 ,所以他才要天宸赶快制造下一代。 有时候我们为爱付出的代价,并不见得都要让对方知晓。缪清妍见他居然突然对她动手动脚,挥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在倾颜宫里回响着。天宸并不撒手,只伸手划过她的后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下去。 第092章 我把自己送给你了 在清醒的状态下,在这十年之间,他都不曾非礼过她,他今天的行为如此越界倒是让她愣了半晌. 天宸并不得寸进尺,亲过以后便抵着她的额头温柔的告诉她:“我们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缪清妍最怕他这样柔情万种的看她,这会让她想起江一可,会让她真的试着去相信,他和江一可是同一个人。那天之后天宸好几天没来看她,这在往常是没有过的,无论再晚,就是她睡了,他也要来她床边看上她一会,再心满意足的走了。缪清妍瞌睡很浅,有人靠近,她是马上会醒觉的,所以她装睡很辛苦,尤 其是他的目光如有形之物一般触摸过她的眼角眉梢,让她常常忍不住睫毛轻颤,他会笑着轻声道:“对不起吵醒你了,睡吧,我走了。” 又过得几天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大白天的,打了很久很久的雷,缪清妍心惊胆颤的数了,有八十一道呢,她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天宸是会来看看她的,谁知道他还是没来。 她在殿里心慌意乱的踱了半天,总怕天宸出了什么事,最后实在忍不住,跟伺候的宫女问道:“天宸最近很忙吗?” 这宫女伺候了缪清妍十年,不是她自夸,这主子从来没问过太子的事,一句都没有! 宫女日日见太子来来去去,心心念念眼里心里只一个人族姑娘,早就希望两人能快点成婚了,于是积极配合道:“太子殿下总也是忙的,姑娘想见他?我去替姑娘跑一趟就是了。” 缪清妍听到“想见他”几个字就觉得不妥,可她想出声阻止的时候已经只见到宫女姐姐一个飘然远去的声影了:种族天赋什么的总也让人族很无力的…… 宫女怀着简直会被劈头盖脸一顿打赏的心火急火燎的飘到了太子的书房,却见他不在,一问才知在寝宫,当她赶到的时候却发现天帝也在,便悄悄站在一旁不敢过去。天宸此时已经化作原型,一头霸气侧漏的银龙盘踞在地上,他身上有伤,流了不少血,精神倒还好,天帝正焦急地望着那些仙君在为他疗伤,急起来就不无责怪地说:“你明知要历劫,还将修为给她,如此 不顾性命,你是想气死我吗?” 天宸听他提起缪清妍,只好强撑着道:“父君,我没事,可是她等不起,我已经让她等了两个十年。” 天帝叹道:“冤孽啊!” 天宸一眼看到缪清妍宫里的宫女在人群中闪过,内心狂喜:原来,你想我了。 他马上装作很虚弱的样子,柔弱道:“父君,我想休息了。” 天帝本也十分担心他,马上挥退众人,命人按时辰送药来,便也走了,留下他好好养伤。天宸见人一走,马上睁开眼睛唤道:“水清。” 被唤作水清的宫女飘然而出拜道:“太子殿下。” “清妍让你来找我?” “姑娘这几日没见着你,心绪不宁。” 天宸笑道:“真的?那你带她来这吧,我暂时动不了。”缪清妍一听说天宸受伤了便跟着水清急赶慢赶的跑来看他,开门只见一头银光闪闪,漂亮又强悍的银龙抬首望着她,这样威风凛凛的霸气神物,眼神却那样温柔。她有些不确定这就是那个银发白袍的天宸 ,直到看清他身上水滴样的鳞片,她用手拂过它们薄薄的边缘,手下触感冰凉又坚硬,和江一可脖子上的胎记形状一模一样的鳞片。 她曾说他脖子上是龙鳞,他还说不过是水滴形状而已。 她在这十年里,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贴着他冰凉的鳞片喊他:“一可哥哥。” 天宸动了下嘴角,说的却是:“我是天宸,你不要再叫那个名字。” 缪清妍笑问:“你吃自己的醋,合适吗?” 天宸不再言语,别扭的把头转向了一边,缪清妍转过去蹲在他眼前撑着脸笑问:“听说你受伤了,痛不痛?” “痛啊。你笑什么?” “听说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都打不死你,那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失去你了。” 天宸抬首看着她半晌,她只笑的如沐春风,静静望着他,仿若岁月静好,就此永恒。 他郑重的说:“我不会再让你担心。” 后来缪清妍就一直在天宸的寝宫陪他,直到他可以化作人形了才回去倾颜宫住,天宸追到倾颜宫来问她:“既然你喜欢这,我也搬过来。” 缪清妍羞红了脸,撅着嘴道:“还没成亲是不能住在一起的。” “我等你答应嫁给我都等十年了,你可知道?” 缪清妍背过身去,扭捏道:“定情信物都没送过,还说什么等。”天宸从背后伸手抱了她,她微微挣扎了一下,他手臂圈的很紧,手上拿着一块玉佩,玉佩上一头矫龙直欲飞天而去,龙身上的龙鳞清晰可见。他将玉佩放在她手上说:“我把自己送给你了,你嫁给我可好? ” 望着那只玉佩,缪清妍的眼泪无法抑制的一滴滴掉落了上去,泪水浸染,让碧色玉佩上,栩栩如生的龙,颜色更显青翠,简直像要马上腾空飞起一般活灵活现起来。 天宸抱着她问:“好好的,哭什么?” 缪清妍回身抱了他,哭的更厉害了,却还是断断续续的应道:“我嫁给你。” 从此,天宸便拥有了这世间最娇艳的花。有些事,有些人,路过她的岁月,没能一起走到永远,可他终归以不同的形式处处证明着他曾经的存在。就像没有那段记忆的天宸,还是会继续守着曾经的承诺为她刻一块玉佩。承诺兑现的有点迟,可是 一旦发生,就勾起了无尽回忆,只她一人记得曾经的点点滴滴也没关系,这更让她坚信,不管以何种身份,他和她终是要相遇、相知、相守。天宸不让她喊那个名字,她便再没有喊过,只在心中为他竖起一方小小的墓碑,那是天宸别样的十七年岁月,只有她一人知道的他的另一面,像一个小小的秘密,大大的惊喜,时时回味起来,还会悄悄和现在的他默默对比一番,更觉判若两人,却又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第093章 来不及发现我爱你 其实,无论外表怎样改变,身世出身如何,不变的是他待她真诚如昔,始终如一。 夜刀因为心系魔族作乱的事,在仙界也没多耽搁,没几天就告辞要走。缪清妍来送行的时候拉着夏花不放:“夏花妹妹你空了就来找姐姐玩啊,这仙界的好多地方我都没来得及带你去看呢。” 说着便看了夜刀一眼,意思是:你自己走就好了,干嘛不让夏花妹妹留下来陪我玩一段时间! 夜刀并不打扰两个小女人叙话,只和天宸辞别:“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天宸心照不宣的笑了:“我很期待。”两人被仙使恭送回阿尔泰之后夏花特别紧张,因为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少主这样言辞铿锵的人,说要完婚那是真的会去实施,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逃过这一劫的时候,她们离开期间在阿尔泰发生的事 却让她的婚事变得遥遥无期起来。 时也,命也。 有些时候,我们只是错过了一点点,可能不过是时空中一点小小的缝隙,却足以让我们永生错过彼此,生生世世。那天夜摩带白瑜去了山月之间,夏日白昼,那里却安静的不闻虫鸣鸟叫,连空气流动都仿若有了声音一般,这样一个寂寞得能清楚听到自己心跳声的清冷所在,唯一显出点生气的就只有那个站在崖底,碧 衣青衫的少年。碧霄行至此,看到怪石嶙峋之间一朵小小的蒲公英,它的叶有着营养不良的瘦弱,用尽全部生命也只开出一朵暖黄色的饥瘦小花。就这样年复一年,悄悄开放,安静落败,可能还是第一次,有一位人比花 娇的少年,把它仔细欣赏。 有些人自带天赋,不用努力属性点就加的比别人都到位,天生就是强者,他们永远不会懂,像夏花那样的人,只是活着都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碧霄望着那株瘦弱的小花,想起了很久没见的夏花:等我们再见的时候,你别来无恙?白瑜见他背影萧瑟,心事重重的样子,默默掐指一算,发现和他的缘分竟然就此尽了。上次他离开青丘之前也只能算到他有大劫难罢了,却怎么都算不出劫难之后的事,现在居然可以算出了,难道是:该 出现的人终于出现了? 白瑜养育碧霄上千年,舐犊情深,碧霄不论是蓝狐还是人形,无一不是他最喜欢的模样,现在知道就要永远失去他了,此生再不得见,却还是笑得风雅,温柔喊道:“碧霄儿。” 碧霄没想到这么快会有人来这找他,那人居然还是狐王,转身的时候已经是眼角含笑的轻声道:“狐王。” 白瑜望着阔别了几百年的少年,发现他的轮廓成熟了一点,眉眼之间除了温润如常还有了些看过了世事的沧桑:他的碧霄儿被这脏污的人间染指了。 夜摩不便打扰两人重聚,悄悄离开了。 碧霄虽然没有见过狼王,可是夜刀和他长那得样像,他疏朗的背影也让碧霄想起了夜刀,两父子都给人强悍的感觉,有着让人安心的气质:那样,我便更放心把你交给他了。 雪姬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很明显不希望他去破坏少主和夏花建立感情,呆在山月之间不出去,一是为修炼,二是给自己一个不能出去的借口。待到修炼结束,白驹过隙:再见时,你是不是已经儿女成群?白瑜随着碧霄在屋内坐了,那是间简朴又空旷的屋子,落寞的几样物件更衬托得此处越发萧瑟。白瑜是极爱漂亮和奢华的人,这样粗简的环境让他觉得不适。为了碧霄他却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关切又仔细 的询问了碧霄的身体状况,听闻他修为亏损的如此厉害,心中便满是担忧,最后皱着眉头,下了很大决心道:“我来助你修行,很快你就可以离开此地了。” 碧霄却淡淡道:“我不急的。” 快些出去做什么呢?不看见不是会好很多吗?当时过境迁的时候起码有一个理由给自己:我来不及争取你。 白瑜摇着他璀璨万般的宝石羽扇,蹙眉道:“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呆,更不能忍受你在此独居,你若不同意,我便带你回青丘再慢慢修炼不迟。” 碧霄了解狐王,他是会受不了这样冷清的地方,可是这地方正适合他。他想起了离开青丘之前发生的事,笑得很轻松地柔声道:“当年离开青丘的时候你送我泉剑,你说妖的父母都会为孩子打一把属于他的武器,我的父母不是妖,你便代劳了,这簪子我戴在头上,一天也不曾 离开,你于我,胜过父母,我心中无限感激。 可是,当年我会再回青丘修炼千年,又花几百年把人间走遍,都只为了寻找一个人的血脉后代,现在我找到她了,我不会再离开,更不会随你回青丘。” 他用温柔好听的嗓音,说着残忍决绝的话语,白瑜听他说完,终于知道刚才算出来的为什么是缘分已尽。 白瑜于碧霄,确是再生父母,恩重如山,可白瑜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他的皮相,那样浅薄的爱,碧霄一直都清楚这一点,便任他随意观看,任他用勾魂摄魄的眼神把他牢牢圈住,任他的视线胶着纠缠。 这些对碧霄而言都是不重要的,他唯一觉得重要的人,他爱着的那个人,在他发现已经爱上了她之前,就已经香消玉殒了,这世间,有一种爱,叫:来不及发现我爱你。 白瑜悠然摇晃扇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一直浮在脸上的笑容也撤走了,他望着碧霄十分郑重的说:“我的孩子不比夜摩的差,虽然你不曾喊过我一声‘父亲’,我却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碧霄并不惊讶狐王看透一切的口吻,可最后一句还是让他很感动:原来,他在这世间还能享有亲情。狐王擅卜算,能轻易的联系起很多看似不相关联的事情,碧霄和夜刀之间的那个夏花他也见过了,大抵猜测到了是怎么回事,护犊子的他,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呢?所以不容碧霄拒绝便留在山月之间助他修炼。 第094章 你想要的爱和自由 说是“助”,其实简直恨不能一日千里把修为多传一些给他,同族之间修炼的法门一样,也更容易融合对方的修为,碧霄精进的很快,身体的损耗恢复了不说,修为还大涨,到得后来几日,他总觉得身上燥 热异常,从没有领略过这种感觉的他,以为是修为陡增,身体不能适应的结果,于是日日静心打坐,以镇住一颗沸腾的心。白瑜本想传给碧霄万儿八千年修为,奈何碧霄本不是妖,根基太有限,吸收的极慢,到头来也不过涨了千年道行。白瑜知道这种事强求不来,在山月之间又住了几日,觉得实在难熬,一眼望去皆是不满, 最后终于到达忍耐的极限。活了十几万年的白瑜早就看透这世间变幻,也已经习惯了聚散,碧霄于他是绝无仅有的美好,可在他无限的生命长河里,还有机会遇到下一个更美的存在,他会时时怀念与碧霄度过的日子,也会常常想念 这个美好的少年,可他绝不会强留,就如他千年前允许他离开青丘,就如他几百年前明知他离开就有劫难也只是为他打造了一把剑,以保性命。 有种爱叫:给你自由。 有种爱叫:成全。狐王白瑜这样的人,你很难发现他的真实情感,狐狸擅长说谎,他说的话不能信,他做的事也有可能是有目的的,没有人真的懂他,他也不需要别人懂,就如他用一身的珠宝璀璨作为他的代名词,结果他 心里最喜欢的却是个简单到朴素的少年。而要和这个重要的少年分别,并且知道此生两人再不得见,他却只说:“碧霄儿,我见过那个姑娘了,和你挺般配的。你若喜欢,便去抢回来,我为你作主。”碧霄为了压制心中涌动的奇怪感觉,一直保持着打坐的姿势,此刻望着居高临下的狐王,觉得他火红的发好像燃烧一般明艳,衬的他唇红齿白,艳丽异常,他稳了稳心神,思索了半晌,最后起身拜了下去 道:“让您挂心了,我与她之间并不是您想的那样,不过……” 他突然用起尊称来,白瑜觉得很奇怪,静静望着他等下文,碧霄抬起头来眼里氤氲着柔润微光,他动情的说道:“多谢义父。” 白瑜当年偶然路过一个山谷并拐走一只美丽的蓝狐已经是两千多年前的事了,从狐狸到人,从蓝狐到碧霄,他一直只疏离的叫他:“狐王。” 这“义父”两字让白瑜心潮澎湃,却是没想到有生之年终于能听到他喊,思及两人再没有以后,再听不见他这样喊自己,白瑜转身道:“我回青丘了,你想我了就回去看看。” 碧霄跪在地上,轻轻应道:“好。” 白瑜听着这个“好”字,心知这是无法兑现的约定了,瞬间便流下了泪来。他深深爱着的这个孩子,因为太爱了,连强迫他留在身边都不忍心,只希望他开心就好,喜欢就好。 白瑜离开山月之间就去找了夜摩和雪姬,两人见他虽然笑得清风明月,眼眶却是泛红的,以为他带不走碧霄心中难过了,却听他道:“我儿碧霄要在府上继续叨扰些日子,还望你们照顾着些。”雪姬原本是希望白瑜此行能接走碧霄,才着人去青丘急急通知了他来,现在事情有变,夏花不能生育,夜刀又不离不弃,如果碧霄的存在会影响夏花的选择,那么她也只有一试,所以,其实此刻最不希望 碧霄离开的人反倒是她了。 雪姬马上笑道:“碧霄在我族已经住惯了,你放心吧。” 白瑜散散的坐在椅子里,羽扇轻晃,悠悠的说:“碧霄儿喜欢的姑娘好像和夜刀有些纠葛?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想干预,希望你们也袖手旁观,让他们自己决定可好?” 雪姬当然觉得甚好,只是夜摩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隐情,有些惊讶的问:“夏花和刀儿不是定了亲吗?怎么还跟碧霄有牵扯?” 雪姬安抚道:“这事说来话长,不过白瑜说的有理,我赞同。” 夜摩向来是——夫人大过天,所以雪姬的决定就等于是他的决定。白瑜此举也只为给碧霄争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得到满意的答案便告辞了。 夜刀和夏花回到阿尔泰的时候碧霄已经被请出了山月之间,在狼王的府邸住下了。 那天,毫无防备的,夏花在厅堂之上见到了他,仿若隔世,两人凝望着彼此,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夜刀站在夏花身侧,这种无声的沉默居然让他感觉到一丝紧张,不自觉的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却毫无知觉,只看着碧霄,眼角眉梢都挂着笑,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缓缓融合,温柔的要将彼此溺死一 般,深情无限。 曾经想过很多次,再见他的时候要说什么:是毫无保留的表达再见的喜悦?是哭着、笑着述说离愁别绪?是扑进他怀里要求他别再丢下她了? 这些想象都太戏剧化,此刻真的见到朝思暮想的人才发现,一切都已在不言之中。沉默坐在一旁的雪姬将眼前几人脸上不断变换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冷清又有些不愉快的声音打破了此时几人之间的无声胜有声:“刀儿,虽然你才回来,但是,却不能多做停留了,过得几日便是花族族长的 寿辰,礼物我已经备好了,你即日就启程吧。”夜刀此次回来本来有心要和夏花完婚,但是魔族的动向他很忧心,算起来第一要事怎么都应该是先联合妖族备战。从阿尔泰赶去花族,可以绕道虎族、凤族,从花族回来再去联合水族也行,如此,花族之 行也是必然了。 妖族的族长也不是每年都庆生的,一般一万年才庆祝一次,主要是昭告整个妖族:我又历劫成功了,还继续活着。 是非常重要的事。 而一族族长生辰这样的大事作为族长的夜摩不去反倒派小辈的夜刀去,纯粹是因为他年轻时候和华苑不得不说的故事,以致醋劲很大的雪姬这十几万年来都没有允许过他踏足花族一步。 第095章 少主连吻都是冰冷的吧? 夜刀出发之前需要和夜摩探讨对抗魔族的事,也需要部署族人,有些小的妖族他也没空亲自去联合了,派人去也就是,所以出行之前的几日他非常忙碌的做着安排。 夏花见他忙的见不到人,反倒是十分轻松,悄悄去到狼王的府邸找碧霄,奇怪的是以前各种要拆散她和碧霄的雪姬再也不现身了,仿若不知道她去了一般,从不出面打扰,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夏花那日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嗓音问:“碧霄,你身体可大好了?” 碧霄温柔的望着她,眼神润得都快滴出水来了,柔柔的应着:“嗯。”夏花正被喜欢的人近距离专注地看着,一下子就绯红了脸颊,不自觉的稍微拉开了一点两人过近的距离,以防止被流淌在二人之间醉人的暧昧气氛迷晕了无法讨论正事。她声音更低了一点,小心的问道:“ 那,你能带我走么?” 因为声音非常小,碧霄不得不又靠近了她一些,听真切了之后小声的应道:“你想去哪里?”夏花被他的呼吸拂过脸颊,搔的耳根都痒了起来,抬头不解的望着他:虽然碧霄平日就很温柔,但是多日不见,他好像不仅很温柔,还总让人有脸红心跳的感觉是为什么?难道喜欢一个人真的会“情人眼里 出西施”?为什么他看起来比平日美艳了许多似的?他以前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的吗?为什么我现在会觉得很紧张?碧霄见她不说话,视线便落在她的双唇上,等她启齿回答,这一看,就觉她唇色分外粉润,好像无声的述说,又像沉默的召唤。他有些不受控制的被吸引,还没想清楚便伸手指轻轻捏了她的下巴,轻柔的 重复问道:“想去哪里?”这是一句无意义的话,因为他脑子里很乱,满满当当的填塞的都是别的场景,别的感觉,嘴上重复的是刚才那句话的最后几个字,他其实已经不懂那几个字的意思。此刻他双眼迷离,雾霭霭的流淌出别样 情绪,如果夏花是一个有感情经历的姑娘就应该看的懂,他眼里流转的只有——情欲。 可她不懂,只以为碧霄是答应带他走,一把抓了他的手嚷道:“哪里都行!什么时候走?”被她的声音惊回神的碧霄思绪瞬间清明,望着被她握着的双手,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却记得夏花现在是“少夫人”的身份,这样的亲密行为是不可以的,于是赶紧把手抽了出来,茫然的问道:“ 去哪?”夏花被他问的一愣,看着他现在清澈的双眼,顿觉不紧张了,刚才奇怪的感觉也都消失了,难道是他身体才恢复有些怪怪的偶尔会失神?想着还是让他再静养些日子的夏花便主动转了话题,跟他讲在仙界 的见闻,两人随意的聊天,一晃便是一日。后来碧霄会去洛英家找她,她也会去碧霄房中坐。洛英见了碧霄之后提醒道:“我见碧霄近日怎的妩媚了许多,看人的时候让人一阵酥麻,我和他的眼神对上之后浑身都燥热难耐,难道他在修炼媚术?你小 心别中招,狐族施展媚术都是无意识的。” 夏花听了觉得或许是那么回事,便去问碧霄是不是这样的,如果是,希望他能别修炼了,媚术不用来勾引人修炼着作甚?而她自然不愿意碧霄勾引任何人。 碧霄听了很惊讶的说:“狐王说我不可修炼媚术,所以从未传授与我,洛英姑娘想来是对我有些误会。” 其实碧霄哪是不能修炼媚术,而是他本就倾国倾城,要再加上媚术,岂不是要引得狐族窝里斗?青丘还能有宁日吗?狐王出于想私藏他的考虑,自然不会教他那些惹麻烦的法术。 夏花听碧霄讲完,接到他一个眼波流转的秋波轻漾,被电的七晕八素,把他最近异常诱惑人的种种情态归咎为他的生来风流。 夏日炎炎,她和碧霄黄昏时候到一处鸟舞蝉鸣的林荫道散步,两人保持着一点不远不近的距离,徐徐而行,她想了又想最终站住抬头和他对视半晌。碧霄的眼神是初次见面就见惯的温暖,温温柔柔的将她笼在眸光之中。每次夏花都在想,他有专注看人的习惯,可是每一次,她又都觉得,他眼神里有太多的故事,太多的话没有说出口,是不是她不主动 问他就永远不说,是不是她读不懂,他就永远不会告诉她? 可是有个问题在她心中回荡了太久,此刻它涌到唇边,她声音有些干涩的问道:“你在看谁?” 这个问题很傻,她只是想确认,此刻碧霄用深情的眼神凝望的着人,到底是她还是“花儿”?虽然她也搞不清楚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她就是想问,这就是陷入爱河的人,无理取闹的地方。答案却是远远出乎她意料的,他勾起唇角,上扬成一个漂亮的弧度,笑容在他的脸上绽开,那一瞬间,夏花以为自己看到了整个夏天的繁花在眼前盛开,他用她从未听过的甜腻声音柔声道:“玉颜,我很想 你。”夏花想不起来他的手是何时抚上她脸颊的,因为她已经被那个从未听过的名字震惊了,原来不管是她还是“花儿”,都不是女主角,她一直以来介怀的,树立为障碍的,冒名顶替的“花儿”,在“玉颜”面前, 什么也不是。 她呆呆的望着他慢慢靠近的脸庞,清楚的看到他每一根纤长的睫毛,因为微笑而弯弯的轻颤着,她的心也在轻颤着,这一个吻,必定是献给“玉颜”的,她顶替了“花儿”的身份,此刻又要代替“玉颜”吗?可是她无从拒绝,也不想拒绝。此刻太阳已经渐渐落山,晚霞用仅剩的一片嫣红,辉映的此处如梦似幻:这就是个梦吧,从来规行矩步的他,会主动亲近我。就让这个梦继续吧,他也没在梦之外喜欢过我 。亲吻这种浪漫又亲密的举动,夏花不是没有幻想过,可是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少主那张冰块脸,她偶尔也会想:“少主大概连吻都是冰冷的吧。” 第096章 越来越狐媚 可是上次被他亲吻眼睫的时候,虽然微凉,她却感受到无尽的温柔和小心翼翼,那时候她是第一次意识到,少主冰冷的外表下,有着温热的感情。而和碧霄的亲密接触,她幻想过很多次,在许多次午夜梦回的时候,在许多个想念他的日夜,她一直以为那将会是一个幸福泛滥成灾的时刻,她会倾尽全部的爱意回应他的感情,殊不知,在此刻当下,她 却只有兵荒马乱的慌张情绪。 她觉得两人之间那一点点距离他似乎要用整个夜晚才能靠近,而当他真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的时候可能月已中天。正当她屏气凝神到快窒息的时候,突然觉得背脊一凉,周围温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骤降,她被冷的打了一个哆嗦,就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一线荧光划过,下一刻,碧霄的一头长发就被夜刀挥刀带起的风 吹的纷纷扬扬,飘洒的到处都是。 夏花先看清了站在碧霄身后冷着脸的少主,很惊讶他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再看清了碧霄的头发此刻从后脖颈处整齐的断了,一头短发在风中飘摇。 碧霄感觉到脖子一凉,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妖族从出生就开始蓄发,不要说什么修为的象征,单说剪短发是整个妖族史上都没有过的事,所以,他此刻的受震惊程度已经超越了可承受范围。他恍惚有些记得刚才的事情,他的行为怎么看都是逾矩的 ,而如此刺骨的杀气必须是少主刻意释放出来的,几个人,几重事情叠加到一起,碧霄第一次慌乱到不知所措,最终他选择落荒而逃:他需要到没人的地方好好冷静一下。夏花借着最后一点晚霞看见碧霄红着脸,尴尬得无以复加的跑走了,或许是被撞到亲密偷情场面的人总要更强词夺理一些,或许是明知道自己不对反倒更要恶人先告状一些,她恼羞成怒,踏前一步离夜刀 更近一点,昂着头,像一只准备战斗的小公鸡,先发制人的大声质问:“你为什么削断碧霄的头发?他刚才脸色都变了!”夜刀静静站在那里,与刚刚落下的夜色融为一体,天空中开始有星星闪耀,月冷清辉,一个普通的夏日夜晚刚刚开始。碧霄一走,他就敛了杀气,此刻声音也没什么情绪,只淡淡解释:“我听洛英说了他的 情况,有些怀疑就过来看看。狐王走前传了些修为给他,促进了他的成长,刚才一见我就知道,他是发情期到了。” 夏花听了一时舌头撸不直,差点咬到,本来有些扭捏却故作镇定的询问:“发……发情?”夜刀继续耐心解答:“狐族成年之后就会进入第一次发情期,而狐族的体质,只要是异性,不管喜不喜欢,都克制不了自身冲动,只想与之欢好。刚才我情急之下断了他的头发,也是损了他百年修为,除此 之外也没有办法阻止他发情。”夏花被科普的面红耳赤,夜刀说的虽然句句在理,可是碧霄刚才仓惶尴尬的脸在她面前不断闪现,那个俊雅飘逸神仙一样的少年,何曾被人置入这样的境地,他顶着凌乱的短发以后在妖族之间不也会沦为 百年笑柄?思及此处她便蹙眉怒道:“发情又如何?他发情,我愿意,与你何干!” 有些话,早就应该说出来,而我们因为自私和缺乏勇气往往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再见到碧霄的时候夏花就已经决定了,一眼万年,她选择的人,从始至终都只一个碧霄,所以,择日不如撞日,借着此刻的冲动把话说清楚了更好。夜刀虽然多次感觉到她对他的回避,却没想到在亲耳听到事实的时候,怒气还是一马当先的压过了理智。他以为只要徐徐图之,时间还很长,他可以用一生和全部来与她相携、相伴走到生命的尽头,现在 被她如此明确的当面拒绝,让他四万多年的理智和冷静都被一把熊熊怒火燃烧的渣都不剩。 他唇角一勾,笑的不带一丝温度,口气更是凉的渗人:“你说这话的时候,可曾想过你的身份?” 夏花被他吓的一抖,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嗫嚅道:“那……那都是你们单方面,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我,我又不是自愿的……我……” 她凌乱又慌张的解释着,试图推卸责任,却组织不起来有逻辑的语句,因为,“沉默”很多时候已经是大罪,现在才来把自己说的完全无辜一般,必然是不符合事实的。 夜刀也没有听她胡乱辩解的耐心,伸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甩在肩头,便不管不顾的朝他的房间飞奔而去。 夏花撅着个腚被扛在肩上,头朝着地,所有的血液都涌向了脑子,憋的她面色潮红,她大声呼喊着:“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只喊了几声便喊不出来了,这个姿势,加上夜刀飞速的跳跃起落,颠簸的她很想吐,也让她觉得很缺氧。 夜刀避开了府邸里的下人,悄无声息的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夜视甚好,借着一点月夜星光却什么都看的非常清楚,他有些粗暴的把夏花丢到了床榻的被褥之上。夏花晕头转向的打了几个滚,半天没能爬起身,缓了好一会喘匀了气才摸索着跪坐在软软的被褥上,她举目四望,一片漆黑,伸手不见六指,借着腰间的明珠能隐约看到少主一张冷透了的脸,从上至下凶 巴巴的睨视着她。 她“咕噜”吞了一口唾液,声音比刚才小了很多,仿佛怕惊扰了周围寂静的黑夜一般,有些委曲求全的道:“少主,您能把灯点上吗?我什么都看不到。” 夜刀一拂衣摆坐在榻边离她更近一些说:“不用,我看的到。”黑暗之中,他的气息离她更近一寸都让她极度敏感,黑夜总是带着危险气氛的,她赶紧往离他远的地方挪了一下说:“少主,您坐远一点说话我也能听见。” 第097章 少主的发情期 夜刀伸手握着她腰间的明珠,微光从他的指缝间透出来,他轻声问她:“你回答我,记得你的身份吗?” 夏花见两人不远反近,少主又散发着危险气息,十二分警惕的正襟危坐着,尽量抑制住发颤的声音,用认真平静又严肃的口气道:“少主,这件事,请容我解释……” 夜刀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手上一用力便扯下了那颗珠子,夏花吓得话也没说完,就见他摊开手心说:“就这么一颗,又是你的东西,一会要是扯不见就不好找了,我先帮你收好。”说完就将它放进了床头暗格的一个小木箱子里。夏花还在消化“一会扯不见就不好找了”这句话的意思,就觉得腰上一紧,此刻什么光都没了,她是真的眼前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却知道那是夜刀的 手。 她伸手去推,却被他抬手轻松的擒住了两只手腕,还剩一只手,不疾不徐的摸索着解她的腰带,夏花顿觉紧张得肚子都开始疼了起来。 少主这人动手快她是深有体会,可是此时场景太诡异了,她十分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可他的行为表现也非常明确,不像有第二条走向的样子。 她双手被擒无法反抗,只好出声询问道:“少主,您这是,要干嘛?” 夜刀似已经习惯了她天马行空、无知懵懂的节奏,有问必答的应道:“发情。” 少主绝对是一个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人这一点夏花从来也没怀疑过,所以简单的两个字背后蕴含的千万种意思她瞬间就懂了个透彻。眼前的事情要搁在现代,她还可以泼死亡命的喊个强奸非礼什么的,肯定还有一丝希望会有急公好义的人来拯救她于水深火热,可,她现在身在少主的家里,相信就算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敢破门而入帮她一 下。 可是要她认命的不能反抗强奸就享受,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就胡乱的大叫起来:“你放开我!来人啊,来人啊,我不愿意,不愿意,有没有人在外面!有没有!” 伴随着惊声尖叫,她用上还自由的双腿胡乱的蹬踢起来,场面一时混乱。 可如她预想的一般,外面寂静无声,除了她的呼喊,能感知到的只有少主平稳的呼吸,她的反抗连乱了他呼吸的强度都达不到。 夜刀也没脱过女生的衣服,一只手一时也没解开不知道怎么束起来的腰带,最后他把手化为爪,一下割开了繁复的腰封。伴着衣服渐渐散开,微凉的空气流进怀里,夏花惊的挣扎出来的一身汗瞬间就冷了下来,她停止了踢打,把双腿尽量曲起,贴着胸口,惶恐的望着夜刀的方向求饶道:“少主,您不要生气了,我……是我不 对,可,可您这样也是不对的。” 夜刀见她弱弱的缩成一团坐着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刚脱离母亲怀抱的小动物,让人有,势必要欺负下去的欲望。 他伸手抓到她纤细脖颈旁边轻薄的衣领,淡淡道:“你知道错了?很好。” 夏花见他总算说话,以为事态有所缓和,抬头期盼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就此住手,大家明天还是朋友。 夜刀手上一用力,“嘶啦”一声,夏花的衣领伴着袖子就被扯了下来,他把掌中轻柔的布料一丢,迎着她惊恐的眼神说:“我说过,你是我的人,所以,我对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在仙界我就该这样做,你也不至于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夏花这才真的清楚明白,今夜的事情,她已经逃不掉了。一直坚强的面对一切未知的夏花姑娘在和碧霄分开之后就没再哭过,因为只有在那个少年面前她才可以心安理得的哭泣,因为等待她的一定是一个温暖的胸膛,因为他会用心口的衣裳为她抹眼泪,因为她 一个人的时候必须更坚强。 现在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少主要迫使她进入的是一个未知的世界,那个世界的一切都让她害怕,而且她清楚,一旦踏足,她就完了,以后只能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她不仅不会爱他,甚至会恨他。 想到那样凄惨的结局,她心就绞痛起来,很快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流满面的请求道:“求您放开我吧,我真的不愿意。”夜刀被怒气燃烧殆尽的理智在她的眼泪面前其实恢复了一些,可是,对狼族而言,不要说他俩是订了亲的身份,就算没名没分看对眼了就滚个床单也是常事,而他堂堂狼族少主,要和自己的夫人滚床单, 这是多么理所应当的事,所以夏花说的也并不能阻止他继续下去。哭的浑身脱力的夏花喊的声音也嘶哑了,她现在心跳极快,脑子里翻涌过以前看过的连续剧,似乎每一个处于她这样局面的女生都没有好下场,而她的情况更糟糕一些,因为她就算是用咬的,那一点微末 的伤害,少主也不会有任何一丝动容的。夏花用最后一丝力气撑着自己跪坐起来,再拜俯下去,把衣不蔽体的自己尽量贴在腿上,她浑身都因为害怕而颤抖着,用黯哑的声音坚定的说:“少主,您若执意要继续的话,我一定会死在您面前的。不是 今天,就是明天。” 夜刀感觉到她的手腕在剧烈的挣扎过程中有一只已经脱臼了,可他还是执意紧紧的捏着不让她脱离掌控。 有时候我们太想得到一样东西,却往往让它伤痕累累。 夏花决绝的话他听到了,但他觉得就是之前太顺着她、顾虑她,也太迁就她了,才会出现此刻的局面。他决定要用狼族的规矩来办事了,就让人族的矜持见鬼去吧。 夜刀抓住她背上的衣衫一用力就扯了下来,这下夏花是真的是不着寸缕了。夏花保持着开始的动作没有变,只有那个姿势能让她稍微遮挡自己,可此刻绝望已经迎面向她铺天盖地的砸来,让她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和希望,她开始迷糊的喃喃道:“碧霄……碧霄……” 第098章 我们总是假装很坚强 人们都是光裸着来到这个世上,夏花此刻蜷缩成在母亲身体里婴儿的姿势,浑身散发出来的都是无助。 夜刀望着那个筋疲力尽的姑娘。她一动不动地趴伏在那里,手腕无力地垂在他的手心里,再没有挣扎的力气。她骨头明显的脊背,伴随着轻微的呼吸,小幅度地起伏着,现在正是任由他随意摆布的时刻,他却一下没了刚才狂躁的心思,只觉得心里针扎一样地难受起来:“我有千万种方法囚禁她,占有她,不让她死 ,可这就是我想要的吗?把她逼迫到这样的地步,我就这点能耐吗?” 安静的像地狱最底层永远也不会天明似的暗夜中传来了轻微的叩门声,伴着几下轻轻的敲击,是碧霄春雨一般清润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少主,夏花她不愿意,还请您让我带她走。” 夜刀看着跪在床榻之上浑身散发出绝望气息的姑娘,一时后悔不跌,强悍如他这般的男人,何至于把一个一根手指就能摁死的姑娘逼迫到这般境地,这也算本事吗? 眼前的场景让他很难收场,因为他明确的感觉到,如果再碰她一下,她绝对会兑现刚才的诺言,早晚是要死给他看。 夜刀松开她的双手,转身去为碧霄开了门,他已经取下了头上的碧玉簪,让余下的头发披了下来,搭在肩膀上,虽然是有些奇怪的长度却比开始的样子好了很多。当然夜刀也没数漏,这个院落的周围,到处都是屏息凝神的下人,不知道他们已经在外面听了多久,藏的都很远,但是他光听呼吸声都数出了不下五十人,只不过个个都不敢在这样尴尬的场合下现身罢了 。 碧霄抬头望着夜刀冷凝的脸,非常郑重的道:“少主,我此生活着就是为了一生一世保护她,如果您不能照顾好她,我是不会将她交给您的。” 这种娘家人责怪女婿的说辞让夜刀整个陷入了沉思。 碧霄闪身进去脱下身上的外袍将夏花裹了起来抱在怀里,耳里听着她微弱的不断呢喃着他的名字,他心中一动,把脸贴在她额头上,轻声安抚道:“我在,你不要怕。” 碧霄已经恢复了正常,脑子也很清明,他脸颊触到夏花因为过度惊吓而微凉的皮肤觉得无限唏嘘,如果他没能及时出现,明日就只剩下无限后悔了,此刻心中翻涌着的唯有能拥她在怀里的庆幸感觉。以前背着浑浑噩噩的她赶路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触动,那时候他救不了她,只想陪她一起死了,现在抱着虚弱无助的她心中却涌起无限的勇气,只想和她一起好好活下去,走很多路,看很多风景,在岁月 流转之后,对她知道的更多一些。 月朗星稀的夜晚,洛英在院子里坐没坐相的纳凉,一边摇着十分精致的绢扇一边嚷道:“夏花什么时候回来啊?她上次说会做什么糖水的,我好想吃啊!吱吱你去给我熬糖水!” 根本不知道“糖水”为何物的吱吱已经起身往厨房走去,前不久去人族采了些莲子回来,准备熬些下火的莲子羹给她吃。 碧霄的突然出现却打断了这个平凡又温馨的夜晚,他进门便道:“洛英姑娘,麻烦你,帮她治一下手。” 洛英望着二人奇妙的姿势呆愣了片刻,然后跳起来引着碧霄往夏花的房间去了。吱吱担忧的紧随其后,待到碧霄将夏花放在床榻之上,用薄被盖了,他和洛英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略一猜想:夏花在阿尔泰遭受到外族伤害的可能性是零。碧霄是不可能用强的,所以 肯定不是他干的。 凶手是夜刀。 想清楚这一点,洛英一言不发的为夏花做了手腕的复位,又将手腕固定住说:“一个月不能拆,也不能用力,不然以后会经常脱位。” 碧霄在榻边站着,担忧的问:“她是不是生病了?脸很红,人也迷迷糊糊的不醒。” 洛英给夏花淤青的手腕上了一些药,又把了脉,奇怪的说:“吱吱你来看看。” 吱吱靠过去又把了一番脉也一脸疑惑的望着洛英道:“真的发烧了,怎么会这样。” 碧霄虽然不解夏花生病是很正常的事,为什么两位大夫好像不敢置信的样子,便道:“她身体一直都不好,今夜受了凉的关系吧?” 洛英摇头道:“夏花有了内丹体质便更接近妖族,是不应该生病的,可是吱吱和我探了她的脉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吱吱想了片刻,突然忆起一事:“以前我治疗过一位妇人,她因嫁人之后一年多都没能有孕而备感不安,找了各种偏方试了,后来她终于有了身孕,当时她胃口变好,葵水停了,肚子也一天天的大起来,一切都是妊娠反应,可我给她号脉却发现她并没有怀孕,她当然不相信,将我怒斥一番轰了出去,后来怀足十月她却什么都没能产下。这事让我发现人族是很奇特的,她们心中所想会反应到身体上,不管事 实如何,她笃定的坚信了,身体便跟随起了相应的反应。夏花此刻应该也是如此,她并不知道体质已经改变,按照常理,她着了凉就应该发烧,所以待到她觉得自己该好的时候应该就不药而愈了。” 两人听吱吱说完都安下心来,洛英交代道:“你可以熬些粥给她备着,醒来就让她吃些东西。” 碧霄闻言便去厨房里忙活,洛英对吱吱说:“我要去找夜刀,你在这守着她好让碧霄放心。”吱吱望了一眼榻上烧的脸颊通红的姑娘,她嘟嘟哝哝的说着胡话。少主那样冷情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弱女子动手,那只能判断他已经因为初次尝到感情的挫折而丧心病狂了,所以怎么能让洛英一个人去见他 呢?他毫不犹豫的选择:“我陪你去,我们快去快回就是了。” 第099章 因为喜欢你,所以伤害你 今夜洛英觉得心特别累,一边是闺蜜,一边是发小,她早就知道二人会有开门见山的一天,却不曾想竟然弄到此等地步。夜刀的性子,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他哪里听的进去别人的话呢?所以洛英就算知道一切也什么都没有说。感情的事情,掺杂的人越多,只会让事态更复杂,她不愿意夏花为难,也觉得终于懂得感情是 什么的夜刀应该亲自体会,爱情它有多美好,就有多伤人。 一如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最终只换得一句:我不懂。 所以,她内心深处或许是想报复他当年的无情辜负吧。洛英找到夜刀的时候他还融在黑暗之中,仿佛入定了一般,背脊笔挺的僵直坐着。吱吱点起了房中的灯,洛英在轻摇的烛火中看到他在光影之中时隐时现的冰冷表情。她一路走来,都只为找夜刀说理,要 他认识到他做的事情是多么的不应该,应该受到全世界女性的集体谴责。 夜刀被人打扰了静思,转头看到是洛英便下意识的问道:“她没事吧?” 洛英仿佛被这句话点着了引线一般,拍桌跳起来凶道:“你说呢?” 夜刀自知理亏,被她大声喝斥也只安静的不言语,既然洛英找来,想必已经将她妥善安置,他也就放下心来。洛英并没有因为他态度好而有任何放过的意思,她大声教训道:“夜刀你太让我失望了,认识你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就算是天下第一大石头,那也是块好石头,就算你不懂我对你的感情,那也不妨碍你成为一个光明磊落的英雄,而你当年来救我的事让我永生感激,可你今日做的事和宣棋有什么区别?你已经沦落成那样的人了吗?如果你真的喜欢夏花,难道连尊重她都做不到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 对我们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当洛英声泪俱下的说到“我们”的时候,夜刀和吱吱都惊诧的望着她。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万余年,可是从她突变的性格和再也不走出阿尔泰的行径,不难看出当年的一场灾难给她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只是夜刀不知道,这伤害根植在她心中,就算埋在心底最深处,永远拒绝翻看回忆,也还是会在某个不合时宜的场合被翻开旧伤疤。吱吱忧心的蹙着眉,伸手轻拍她的肩膀,洛英此刻无比痛苦,那些讨厌的回忆和害怕到绝望的胆战心惊一一袭来,让她深深回忆起当时的境况来,她反身趴在吱吱的肩膀上,抱紧他的脖子就“呜呜”的哭起 来。 从没和她这样近距离接触过的吱吱有些心猿意马的脸红了起来,纠结在到底要不要回抱她的挣扎之间大约0.1秒之后,很顺从自己心意的将她抱在怀里。 夜刀觉得今晚他听到的哭泣太多了,多到,让他深深的后悔起来。 要伤害一个人是这样容易的事,要成全一个人却不是简单的事。 夏花醒来的时候,入眼是碧霄疲惫的脸,这是一张,让她心安的脸。陷入在永暗一样的梦靥之中挣扎的时候,她只想着,要再见见他,能把有些话和他说清楚就好了。 碧霄学着她上次醒来时候对他说过的话:“早上好。” 夏花笑起来,略一动作,就听肚子咕噜噜的叫个不休,问道:“我睡了多久?” “有两天了,你着了凉,发烧了。我去拿吃的给你。” 饿的手脚无力的人,只有再次被碧霄喂饭,夏花觉得他不仅貌美而且贤惠居家,特别适合娶回家里圈养起来。洛英被请来看她,给她复诊,确认她大好了之后,便握了她的手,小小心的跟她解释:“夏花,我们狼族和你们人族外表看来无甚差别,但,到底是妖,要狂放得多,也没你们人族那么多礼仪规矩,凡事动 手总是快些。 夜刀的行为你可能无法理解,可这在狼族看来,却是很自然的事情。 不过,他既然决定娶你,就应该按人族的规矩来办事,可他也是因为喜欢你,才会控制不住。 那晚我已经去找过他,以后,他不会再那样对你。 你好好养伤,不要多想,这件事,你念在他粗蛮不懂规矩的份儿上,不要跟他计较。” 夏花受伤的手腕吊挂在脖子上,洛英的医术甚好,此刻已经不太疼痛,她用好的那只手反握洛英的手说:“洛英姐姐,我的心事,你比谁人都清楚,还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呢?” 洛英叹道:“夜刀这般对你,我也是很生气的,那晚赶去也是为骂他,可是,一见他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也是后悔了。 我也看出来,他是真的在乎你。 我知道你心中的人是碧霄,可是,你毕竟和他有婚约在先,各方来说,你是不是应该让他公平竞争?” 夏花眼圈儿一红,差点就要落下泪来,稳了稳心神道:“感情的事,哪里有公平竞争一说呢? 喜欢就是喜欢了,难道你以为我还会改变心意吗? 认识碧霄的第一天,他就为我出生入死,愿意以性命护我,我若还有心去比较二人长短,我不仅不是人,我也没有良心。 少主和我之间,并无情义可言,你觉得他喜欢我,也只是错觉罢了。 他身边一直没有近身的女性,对我也不过是好奇使然。 那晚的事,我已经忘记了,大家以后都不必提起。”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心意已决,婚约之事,我会跟夫人说清楚,还请她为少主另觅良人。” 洛英叹出一口气来:“夫人本来一心要促成你俩的婚事,现如今闹成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吧。 那,你以后……” 夏花知道洛英欲言又止是想问什么,淡淡道:“我会离开阿尔泰,不管是去哪里,只要和碧霄在一起,我都愿意。” 洛英知道,如果婚约真的解除了,这两人是绝对不可能继续在阿尔泰生活的。想到自己从不离开阿尔泰,就觉两人以后也没机会再见,顿觉无限伤感。 第100章 从此我们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好容易有了个可以一起玩闹的姐妹,却这么快就要失去了,关键是,夏花的身份如此尴尬,就连邀请她有时间来阿尔泰玩的话都说不出口:生离和死别,都是如此突然又轻而易举的事。 碧霄待到两人絮完话才进来,扶着夏花下床转悠,她在病榻上沉睡了几日,又瘦了一些,看着如纸片般单薄,真担心风大一些,就将她吹飞了去。夏花一路也不说话,落落寡欢的很是忧郁,当初若不是被少主搭救,她和碧霄两人已然天人永隔,而后少主待她不薄,她心里清楚,可是,在洛英面前,她却不能表现出对少主有半分情义,既然已经做出 了选择,任何的优柔寡断都是对少主的残忍。 碧霄见她神情不断变化,很是挣扎的样子,想带她去散散心,早些忘记不愉快的事,便问道:“我想带你去个地方,离这里不远。 我也多年不曾回去了,一起去看看,那里变成什么样了吧?” 夏花答应以后碧霄将她抱在怀里,朝着目的地奔去。守门的小兵见两人出了城,也未阻拦,只去向上级汇报,待到夜刀知情后只淡淡道:“派一队人马跟着,护两人万全,有事及时回报。” 下属领了命,调了一队人马不远不近的跟随着,也未惊扰二人。 碧霄在人族只长期定居过一个地方,就是玉颜的家。 距离此处有百里地,中间还隔着一座雄伟的飞来峰,阻断了道路,因为交通不畅,这一千多年来,阿尔泰和人族几乎没有交集。 出外应诊的吱吱也是单向的去人族,想要找他是找不见的,所以人族都觉得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散仙。 碧霄一路都知道有人跟着,因为并无此去不回的心,所以也未声张。 夜刀并不知两人此去作何打算,他正忙于部署应战之事,抽不开身,只派出属下跟随,两人若是想私奔,他也是不会放任的。 夏花伏在碧霄肩头,伸手摸到他及肩的发,叹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你为我所累。” “没有关系的,头发自己会长出来。 而且,也没有连累之说,是我无法护你周全,才让你担惊受怕,还受伤了。” 夏花鼻子一酸,就流下泪来:“不是的,是我太过懦弱,依附少主保护,让他误会了,才会让我们身陷僵局。 那日我见他对候选名册并无任何兴趣,以为他只是拿我做缓兵之计,而他对你我有救命的恩情,由我来报答也是对的,谁知后来竟会发生那样多事。 上次我被刺伤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完全变了,我以为是因他丢下我,致我受伤,所以觉得愧疚,对我不免有心补偿。 现在想来,感情这样复杂的事,一旦产生了,谁又分的清,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紧张呢……” 夏花一直很惧怕少主,对自己不知道深浅,甚至有次元墙的人,有惧怕之心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少主也是个感情深藏不露的人,这就更导致了她,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从夜刀上次独立深宵以后,她便感到,两人再继续走下去,势必要出问题,可是,她也没有勇气告诉少主,她的真心。她怕,他徒手就能将她撕成两半。 这种保命的做法,致少主发火,她受伤事小,却连累了碧霄。 她在洛英家养伤暂避,可心中也明白,如若少主不放人,天涯海角,也是没有他俩的去处,她不想碧霄再为她涉险,所以,早也打消了一走了之的心。 碧霄带着她出了阿尔泰,天空海阔,绿树荫荫,世界如此大,世界又如此小,大到她到现在也不知东南西北,小到,她不偏不倚,遇到少主。 碧霄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你不要哭了,我带你出来散心是希望你能高兴一些。 少主的事,待我们回阿尔泰再思量应对。 我只一句话,生死不离。” 以前碧霄不在身边的时候,夏花一个人扛,都坚持了下来,现在,有他一句话,她再无顾虑,无论明天的天,是否会放晴:我们生死不离。 碧霄对花儿的感情比较复杂,她是他找了五百年的人,是玉颜在世间唯一的后人。唯一就意味着,如果花儿没有后代的话,玉颜的血脉,也就断在她这里了。 玉颜作为人族,只享有几十年的寿数,碧霄当年眼见她阖然长逝,将两人一起历经的岁月过往,留与碧霄一人承载,她说:“你看,他们都是我留给你的温暖。” 可是,他们都不是玉颜。 但是,他们身上都有玉颜的味道,这世间,还有这一丝余味,就是他活下去的依赖。 碧霄出生的时候就因为是变种而不被母狐所喜,那一胎产下的八个兄弟姊妹最后只成活了四只,其中还有一个瘦的厉害的碧霄。 狐狸是很活泼的,兄妹们日常就是打闹在一起,翻滚在初生的草茬子上,开心的享受初春的阳光照耀,舒服又惬意,到傍晚时分才去觅食,黎明回到洞里休息,白日继续玩乐。 就是这般舒适的家庭生活,碧霄却是无法参与的,母狐不喜欢他,兄妹们也感受得到,从不与他玩闹。他夜间也会去觅食,可是在成年之前就因抢不到食物而身体瘦弱,自己觅食了也没能改变现状。 他总在离他们几米远的草丛里趴伏着,安静的望着他们玩闹的场景,那时候就知道了,什么是孤独,什么是寂寞。 寂寞就是别人的欢乐你看着,然后永远不属于你。 他们都是雪一样洁白的白狐,而他的皮毛泛着蓝光,那是脏兮兮的瑕疵,在雪地上尤其显眼。 碧霄常常在想,他要是,没出生就好了,这样被嫌弃孤立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痛苦。 直到那个着一身华丽衣装的人,发现了宝贝一样,高兴的说:“好漂亮的蓝狐,你愿意随我回青丘吗?”碧霄初次见到狐王的时候,还以为见到了神仙。 第101章 岁月弹指间 白瑜一身的珠光宝气,衣袂飘飘,笑的和蔼可亲,他清越的嗓音,说出的不管是“漂亮”还是“随我走”,都让碧霄心中一暖:原来,有人喜欢这样的我。 碧霄毫不犹豫的一下跃入白瑜怀中,他抚着碧霄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粗糙的皮毛笑道:“这么好的底子,只需在青丘调理百年,一定会油光水滑的呢!” 母狐望了一眼白瑜,动物的本能让她感知到他身上同类的味道,白瑜优雅地颔首道:“我带他走了,你可愿意?” 对碧霄本就无甚感情的母狐淡淡瞥了他一眼,便跳到旁边的草垛上晒太阳去了。 白瑜高高兴兴的抱着他新得的美丽物事回了青丘,那是个四季长春,鸟语花香的所在,在漠北以北极寒气候下长大的碧霄不习惯青丘的温暖,一开始热得东西也吃不下,只不断的掉毛。 白瑜见他日渐憔悴,哪里还能养成个油光水滑的倾世蓝狐,急得携了他到储冰的地窖里,教他修炼之法。 碧霄本不是妖,虽然有些灵性,修炼却着实不易,好在白瑜喜欢的紧,日日伴他身边也不腻,一点一滴的教他修炼出内丹来。 有了内丹以后,他便不再怕热喜冷,终于出了地窖,可以到外面行走。 其时,他在青丘已经呆过百年光阴,只是不见日升月落,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青丘是个很美的地方,不仅山美水美,人也美。 那些漂亮的男男女女都很喜欢狐王身边的蓝狐,他一个人跑出来散步的时候,见着他的人都会抱起他来把玩一会,人们热热闹闹的围着他谈笑:“狐王去一趟漠北就带了个美人回来呢。” “你可是咱们青丘唯一的蓝狐哟。” “好想看看你修炼成人的样子啊。” “得魅成啥样啊。” “到时候只怕咱们狐王也要动凡心了。” 狐王白瑜的眼光甚高,整个青丘的美人,没一个能入他眼的,女的不能,男的更不能。 这一切,皆因他的标准高得有些过分了,女的没他漂亮的,他都懒怠看一眼,男的要长的比他还好看的,只怕还未出生。 这世间,白瑜承认的美人唯只两个,这两个还偏生在他遇到以前都婚配了,青丘和花族毗邻而居,想见华苑不是难事,倒是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找夜摩喝酒饮茶,为的,不过是看看雪姬。 谁让他喜欢美丽的物事呢,哪怕万水千山,他也是乐此不疲的。 上次去阿尔泰拜访之后,他见冰消雪融了,便顺路去了漠北以北,青丘以赤狐居多,修出的皮相在他眼里都是不入流的,他想去看看有没有漂亮的白狐,抓一只回去做宠物也不错。 这一去,就碰到了碧霄。 狐王带回一只蓝狐的事儿,青丘早就传开了,只是等了百年才得见,其时,碧霄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油光水滑”了。狐族爱美,与生俱来,没有节操,也是与生俱来,所以他们也不管碧霄本是男儿身,如若狐王喜欢,青丘有两个王也是不错的,于是早早把碧霄和白瑜配了对,亏得碧霄那时候还小,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否则要知道自己是个童养媳,还不早就吓死了。 只是,在青丘的日子,过的甚是惬意,那里不愁吃喝,大家对他都好,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飞逝而过,三百年弹指一挥间,无知无觉。 碧霄那时候未修成人形不能人言,白瑜听的懂他的话,平日交流很顺畅,但是听他说想回家看看母亲和兄妹还是呆愣住了。 白瑜不知道应该怎样告诉他:普通的白狐不过十几年寿数,你回去也再见不到他们。 他清浅的笑问道:“你是不是想家了?若是怀念,去走走也是好的,你这些年都在青丘,恐怕是枯燥了些。” 碧霄赶忙摇着脑袋解释道:“青丘很好,大家待我很好,狐王也待我好。 我只是想回去看看大家过的好不好,如果还是缺吃少喝的,我可以带他们来青丘一起生活吗?” 成长所伴随的痛苦以及亲逝,是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与其对一张白纸样的他,科普已经修炼成妖的他,和普通的白狐已经完全不是一路的,还不如让他自己亲自去发现。 就算是母狮也会将爱子推落悬崖,让他靠自己的力量爬上来,以此茁壮呢。 初为人父或者说有初为人父心情的白瑜,觉得让碧霄自己去揭开事实的真相比较好。 白瑜叮嘱碧霄路上要小心,他本是狐狸,就要尽量走人烟稀少的路,一路向北,就能回家了,不管家中如何,都要记得回来。 碧霄一一应下,白瑜最后摸着他的头道:“你术法不精,到现在也仅只能开一点结界自保,记得每日也要按习得的要领修炼,不要离开青丘就懒怠了。” 碧霄并不知道人世间的险恶,怀着衣锦还乡的心情,高高兴兴的上路了。 千年前,雪姬为了夜刀的婚事,费尽心力,就连皇帝选妃也没那么多候选人,更没有那么自由,不计较身家、年龄,但凡是妖族的未婚女性,都搜罗齐,入了名册。 可奈何,她和长老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破了嘴,夜刀愣是没有挑出一个看得上的来。 雪姬的动作如此大,妖族都知道了夜刀要娶亲,主动想要攀亲的人海了去,那段时间各族的族长带着自家闺女儿,纷至沓来,络绎不绝,以各种理由住在阿尔泰不走,只为让女儿和夜刀有机会接触。 一家家的慢慢来也就罢了,奈何大家心情都太急切,扎堆儿的来了,这下就不是和夜刀接触与否的问题了,直接演变成了后宫大乱斗的局面。 狼王的府邸虽大,也阻隔不了争风吃醋的小姐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妖族和人族不一样,什么琴棋书画,什么嘲讽模式,全都不会,两句话不对盘,直接动起手来打的鸡飞狗跳。雪姬和夜摩那段时间就忙着平息这些大小姐们之间的纷争,夜刀本就对女性避之唯恐不及,收到风声,第一时间避入了山月之间。 第102章 谁打赢了就能嫁给夜刀 结界一张,谁都进不去,他在里面的日子虽然过的清苦一点,但是,要他应付那么多主动上门的女性,他宁愿再清苦一点。 本来,主角避世,女主角们又忙于斗殴,主人家送客也就结了,可是,雪姬这次是铁了心,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如果还不能选出个儿媳妇,那数万年之内到哪去找合适的人选呢? 所以,必须破釜沉舟,既然夜刀两手一甩,避而不见,那就别怪她自作主张,一旦人选定下来,那就是用绑的,夜刀也得完婚。 雪姬见大家平日动不动就会动起手来,想必这些强悍的小姐们是要用拳头说话,干脆的摆了擂台,让大家公平争斗,胜利者,就可以见夜刀。 事情至此,那些大小姐们已然忘记来时的初衷,完全是争强好胜的心熊熊燃烧着,个个拼尽了全力,都不想离开擂台。 夜刀是妖族的偶像,长的好看只是附带的惊喜,当年他可是强悍之名在外,让崇拜强者的各族小姐们芳心暗许多年。 妖族本就尚武,可别小瞧了她们是女性,术法一斗起来,风云为之变色,整个狼王府邸都被激荡的在晃动。 听说府里在摆擂,这种事情夜刀可最是热衷,哪里少得了他,一个忍不住,悄悄出来,默默站在台下观战。 小姐们是耳闻过夜刀的,可是,也未曾得见,狼族的人都来围观了,台下人山人海,多个俊美的青年也没引起注意。 夜刀透过人群看到洛英站在远处的走廊里,笑的见牙不见眼,对着台上比试的人指指点点,和捧在手里的小老鼠吱吱说着什么。 他挤身过去问道:“为什么上场的都是女人?” 洛英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相信,捏了捏他的胳膊道:“真是你啊! 哟,你也知道今天这擂台打完就决定谁是你媳妇儿了,忍不住来看看啊?” 夜刀蹙眉道:“赢了的就要跟我成亲?” 洛英这辈子都没看过夜刀的笑话,未曾想,他的婚姻大事是如此荒唐的一场盛世,越发笑的无法自抑道:“你不知道? 我刚还在跟吱吱说现在台上这个猴族的姑娘绝对是实打实的冠军相啊! 虽然人长得……磕碜了点,反正你也不看脸的,无所谓嘛。 如果今日她技压群芳,你又是妖族最强,你们二人,倒也般配。” 吱吱见夜刀的脸越来越冷,伸出小爪子在洛英手心里挠着,示意她不要再落井下石,惹火了少主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洛英从小就是个不怕死的性子,尤其是对夜刀,无论何时想来,他当年若是接受了自己,哪里有今日的纷乱,还有可能不得不娶一个尖嘴猴腮的猴族姑娘,何苦来哉。 洛英认为他根本是咎由自取,所以越发取笑道:“夫人说既然你选不出来,她就替你做主了。 夫人最近戏本子看多了,人族有个说法叫‘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觉得甚有道理。 但凡是夫人觉得有道理的事,狼王也觉得那就是道理,所以,没人站在你这边,你趁现在还得闲,快去洗洗干净,准备迎娶猴族姑娘吧。 哦,你还不知道是哪一位吧? 呐,就是穿金色箭袖的那位,据说是只金丝猴呢,难怪汗毛那么长。” 夜刀在洛英的嘲讽攻势下气得咬牙切齿,却并不言语,只淡淡望着擂台上打得风起云涌的女人们,只能说,洛英看人很准,那位金丝猴小姐,还真是最后的赢家。 或许是先天习性难扭转,在雪姬宣布猴族姑娘获胜的那一刻,她高兴的摆了个猴子举臂的动作,就差捶胸了,还呲着牙,发出了“唧唧”的叫声。 洛英简直不能忍,捧着吱吱笑得花枝乱颤,觉得此刻简直有大仇得报的爽快,吱吱哪里敢笑,可劲儿挠她的手心,示意她倒是看看夜刀的眼睛都红了,再笑下去会出人命。雪姬虽然对猴族姑娘的容貌不甚满意,但是,她够强悍啊,夜刀那样偏执的性子,指不定能和雄壮威武的猴族姑娘惺惺相惜,生一堆小猴子也未可知,正笑着道:“姑娘辛苦了,请先下去休息,我很快会将 刀儿带来与你相见。” 台下输了的姑娘们一听,这是要单独相见的节奏。连打输了擂台都只觉是技不如人理当如此,不觉得委屈的姑娘们,此刻听说此行就算是白来了,别说嫁给他了,连面都不给见,顿时就纷纷红了眼眶儿。 这感觉,搁在三千年后,就和千里迢迢去接机,到了之后被告知偶像已经从VIP通道走了一般,相当的想哭。 就在猴族姑娘还没下台之前,一人飘然而至,站定了道:“且慢。” 此刻别说台下众位输了擂的姑娘,台上的猴族姑娘也是一呆,各自脑中电转的皆是:说好娶妻的啊!男人也想来打擂?少主避而不见这么多日,莫不是在等他? 就在夜刀分分钟要被判定为断袖之际,雪姬笑道:“刀儿,还说晚点才让你和她正式见面,你就忍不住来了,看来你对娘为你选的妻子很满意呢。” 夜刀知道与雪姬纠缠,永远没有胜算,只单刀直入的问道:“听说我必须迎娶打赢了擂台的人?也就是说,谁强谁就可以嫁给我了?” “是的,这位姑娘已经获胜了。” 夜刀本来怒极,此刻反倒轻笑道:“母亲的这个选法我赞同,不过,在我看来,所谓强,就唯只一人,如果我必须迎娶一个强者,那么,她起码得胜过我。” 本来被他的笑容迷的神魂颠倒,非君不嫁的姑娘们一听这话,瞬时就清醒了过来。 夜刀三界至强,不用说在妖族那是没有敌手的,修仙以后,算上仙界,能和他打个平手的也只天宸太子一人,若说谁有万全的把握可以胜过他,世间也唯只他的师傅:战神寞阎。 好死不死,寞阎还真是个女的……好在她现在正云游四方,居无定所,不会突然出现在阿尔泰来打擂,否则,夜刀一定分分钟后悔自己说了这样的话。 第103章 千里求亲 猴族姑娘自然不敢与他一战,望着他倾城绝世的脸,万分不舍,又望望雪姬,希望擂台赛的发起人能为她做主。 台下的姑娘们这下群情激昂了,她们得不到的,最好别人也休想得到,纷纷起哄道:“少主说的对。” “少主的夫人自然要少主首肯!” “猴子你打赢了少主我们就服!” “少主,我打不赢你,可是我会生孩子!” 这不和谐的一句被听的分外真切,大家又嚷嚷开了:“谁不会生孩子!” “少主,和我在一起三年抱两!” “我们水族还是一胎多子呢!一年抱两!” 台下瞬时从战斗力最强争执到生育力最强,洛英在走廊里已经笑得扶着柱子快要站不稳了。 雪姬眼见场面失控,不悦道:“刀儿休得捣乱,人选已定,即日完婚,此事不能再由你拖沓下去。” 夜刀站在台上不走,双手一抱,俾睨道:“说要选最强者与我完婚是母亲的意思,我尊重。结果,选了个不强者也要迫使我与她完婚,我不同意。” 雪姬被他辩得无言以对,怒道:“由不得你!”夜摩眼见母子二人吵的不可开交,闪身上台,伸手扶了气得发抖的美丽夫人。本来他也不太认同雪姬的自作主张,可是,要他在夫人和儿子之间选,他绝对选择支持夫人,所以观望着事态的发展也并未阻 止,直到夜刀现身,他就知道修正夫人决意的时机到了。 夜摩安抚道:“夫人,不要生气。你不总说他对娶亲之事无动于衷吗?现在他提出意见了,说明他终于愿意娶亲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你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啊。” 雪姬一听:这话在理! 但是,要找比夜刀更强的女性,可让她去哪里寻来! 于是雪姬生气地说:“你明知妖族没有可以胜过你的女性,这样不是明摆这的为难娘吗?你若真不同意和这位姑娘的亲事也可以,你得划下道来,在场若有符合的姑娘,你再不能推拒了!” 此话一出,台下就沸腾了!本以为已经出局的姑娘们,见到夜刀本人,只觉他英姿不凡,性子也如传言的一样,冷漠又高傲,完全是朵高岭之花,恨只恨自己失去了前去攀摘的机会,此生只能靠思念着他度过余生了,却突然大逆转 ,人人机会均等,单看少主表态。 于是群情激动,就差高喊:选我! 夜刀这才知道雪姬今日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刚好在场有这么多的候选人,环肥燕瘦都是齐全的,势必要将他拿下。夜刀扫视了一眼穿红戴翠的各族姑娘,冷冷地道:“刚才见着诸位在擂台之上,为争夺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打得风生水起。当日魔族大战之时,却不见诸位如此英勇,你们修习术法只是为了争夺男人而已吗 ?” 当时,因为大家都在等他说话,所以鸦雀无声,他淡淡两句话,却如冰锥般刺痛了大家的心:我们喜欢你这件事,也有错吗? 夜刀却根本不在乎他一发地图炮,已经让在场仰慕他的姑娘们心碎成万片,继续道:“诸位如此胸无大志,习得术法,变强了又有何益?还不如把这些时间花在女红、烹饪之上,好歹还能自食其力。 见了诸位此番打擂,我是再不想娶会功夫、术法的女子了,有何用呢? 身为我的妻子,难道不是最大的保护吗?就算她连只鸡都杀不死也没关系,我自会护她一世周全。” 大家一开始是气他将自己说的一文不值,听得后来,却开始恨自己为何偏偏修炼多年,不能成为他愿意“护她一世周全”的女子。 洛英听罢,直接笑倒:夜刀简直过分!哪有妖族女子不修行的! 这件事看起来本是一场被堵死的僵局了,奈何,雪姬早有打算,今日就算夜刀说要娶九天仙女,她也是要弄一个下来,结果他只说要一个不会武功的罢了:人族里,可多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夜刀后来当然十分后悔,他情急之下只排除了整个妖族,缓了燃眉之急,却忘记还有弱小的人族那一茬了…… 雪姬是个绝对的行动派,人族的戏本子她看的也多,知道娶人族的姑娘必须是要带聘礼的,娶亲这么高兴的事,礼要备足,方显诚意。 因洛英在人族流浪数百年,专门找了她来问,人族下聘礼一般是用什么,洛英说金银珠宝,牛羊皆有,单看家庭富庶程度和对方门楣高低。 作为阿尔泰王的儿子,夜刀的家庭必须是富庶的,而能配得上夜刀人的起码都得是个公主。剩下的问题就只是金银珠宝了,狼族喜好比较淳朴,对易碎的玉石类贵重物品并不爱好,族内没有开采收集,倒是有个金矿,那还是吱吱去为洛英追穿山甲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因颜色讨喜,族内一直有 开采出来用作剑和鞍辔上的装饰。 黄金,当然是收归狼王的,雪姬下令工匠铸了一箱子金砖,又装了一箱千年山参,据洛英说,这么多黄金在人族的价值认知里,娶任何人也说得过去,于是带了几个仆人扛着箱子就亲自赶去了人族。 这一切,从计划到成行都过于迅速,夜刀还未收到风声,雪姬已经在路上。雪姬出了阿尔泰就一路向东南行去,据说人族最大之国的都城建在那里,途中也经过了很多不大不小的城镇,雪姬一见那几米高的城墙便不屑多望,一直赶路到深夜,才终于见到十几米高的城墙上星火点 点,有执夜的卫兵,标枪一样笔挺的站立着,还有列队整齐的士兵在城墙上巡逻。 这中规中矩的倒和阿尔泰有点相似,雪姬远远的立于黑暗之中,观望了一会巡城的节奏,最后摸准了巡城一圈的时间,找到时间差,带着几人就跃了进去。雪姬和随从都张了结界,人族本就看不见他们,又因速度极快,离得近的小兵也只觉平地一阵风刮过,并未发现异常。 第104章 我要最美丽的公主 进城之后,雪姬寻了高处了望到皇宫所在,领着仆从在夜深人静的大街之上奔跑,完全如入无人之境,如此深夜除了打更的和巡城卫队也确实没有旁人。 雪姬到达皇宫脚下的时候,仆从提出了困扰他很久的问题:“夫人,您怎么知道皇帝在哪间房歇息呢?” 雪姬何等样人,跟仆从一般的脑子吗? 她洒然一笑:“何处的护卫最严密,皇帝自然就歇在何处了。” 另一个仆从又道:“夫人,我们此行是带着聘礼来求亲的,何不等明日再登门拜访,这深夜造访,是不是不好啊?” 雪姬叹道:“我也希望能更正式一些的与皇帝见面,商议此事,可是,听洛英说,人族对我们妖族很是忌惮,我若摆明身份,他不见得会见我,这样我想要见他便更难了。 再者,此事我是瞒着刀儿进行,若被他知晓,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事不宜迟,还是速战速决为上!” 仆从们本就唯雪姬马首是瞻,夫人说怎么好就怎么行事,一行人又寂静无声的潜入皇宫之中,皇宫虽大,可是妖族的脚程之快,不消一刻钟就发现今夜守卫最森严的地方是西侧一座朝北的屋子。 周围不仅有列队森严的卫队交叉巡逻,更有男男女女多人守在门口,这样密集的守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面见皇帝是绝无可能了。 仆从几人商议道:“夫人,我们几人负责引开卫队,制造混乱,您和其它二位,趁机进去和皇帝谈少主的婚姻大事。” 雪姬觉得可行,于是几个仆从故意现身,引起卫队追捕,骚乱引得值夜的宫女尖着嗓子嚎:“有刺客!” 保护皇帝事大,虽有几队卫兵过去进行围捕,可是依旧留了人把守此处,皇帝被外间的喧闹吵醒,问道:“何事喧哗?” 贴身宫女赶紧伺候着,又宽慰皇帝不用担心,自有侍卫擒拿贼人,皇帝最喜欢的一个小太监在门外值夜,听闻皇帝被吵醒,赶紧进去安抚,为皇帝压惊。 雪姬趁机风一样跟了进去,待到屋外骚乱平息,小太监退了出去,雪姬才现身。 屋内灯火微黄,隔着两重床帘,雪姬望着床上之人道:“你就是皇帝?深夜到访,打扰你休息了。 烦请你起身,我有事与你相商。” 皇帝半梦半醒之间,模糊听见有人说话,还当自己做梦,继续又睡了过去。 雪姬伸手一拂,一阵风吹得床帘一荡,扫过皇帝的脸,她又请了一次道:“请你先起身,我与你商议好就会离开。” 皇帝恍惚中睁眼,朦胧之间只见一个雪白雪白的身影立在他床前,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清楚:这人居然头发是全白的!而且,美艳如妖,绝非人类! 皇帝这一下被吓清醒了,他一把抱了被子在胸口,大喊道:“何方小鬼! 侍卫!侍卫! 护驾!护驾!”雪姬眼睁睁看着一个微胖的中年人,胡子都老长,却跟个小孩子一样大喊大叫的,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也不着急,反正进来之后她就张开了结界,现在结界内的声音和发生的事情外面的人族都是听不 到也看不到的。 待到皇帝吼的口干舌燥,咳嗽着停下来,雪姬才冷声吩咐道:“水。” 仆从端了几案上的冷茶与他,他咕嘟嘟喝下去之后缩在床上瑟瑟发抖,人们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都是与生惧来的,何况是坚信自己是真命天子的皇帝,鬼神和星象之说,他是很相信的。 雪姬见他终于不吵闹了,便开口道:“我是阿尔泰王妃雪姬,并不是鬼,深夜拜访是有一事相商。 我的儿子已到婚配之年,听闻你们中原女子温柔多情,尤善侍奉夫君之道。 我此番前来,是想与你商议我们两国之间,共结连理之事。”雪姬说的内容信息量太大,皇帝听完,直接一个头两个大,痛苦的思量着:阿尔泰是哪里?没听说过!哪里来的蛮夷,连发色都如此不同!此人虽然一头白发,却不是老人。朕平生也没见过有她一半美艳 不可方物的女人,若不是鬼也必是妖!朕的寝宫守卫森严,他们倒是如何进来的?她嘴上说的是商议,哪有三更天里,到朕床边商议的道理!为什么朕刚才喊的那么大声,竟没有人进来护驾! 雪姬见皇帝不答话,以为他觉得自己口说无凭,诚意不够,命人把带来的箱子打开道:“这一箱金子和一箱千年山参是我带来的聘礼,金子倒是俗物,你也不稀罕。 倒是这千年山参,我族的大夫说,这对你们而言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健体,应该能助你在这个位置上长治久安的坐下去。 我的诚意已经在此,对于婚配对象,我也有一些要求。 我儿若以你们皇族的身份论之,那就是太子,他的妻子自然不能随意。 我希望你能将你族中最美丽、温柔的公主嫁与我儿,我族绝不会亏待了她。” 哪个皇帝不想万寿无疆?连秦始皇那样雄霸天下的人,直到最后都还迷信可以找到长生不老药,何况这个贪生怕死已极的皇帝呢? 所以,雪姬的话,他是真的听进去了,他确实不在乎黄金,倒是那千年山参,确是举世罕见,就算遍寻天下王土,最多也不过得百年人参,这个不知道是妖是鬼的美人,送的聘礼确是送到他心坎上了。 皇帝被半夜闯入的几个陌生物种,吓得快要尿裤子,发现此刻大召唤术已经失效,不答应对方的要求貌似也不行。 对方几人既然能无声无息的站他对面,还能气定神闲有恃无恐的和他谈话,目前的局势十分清楚:答应下来,打发她们走。拒绝她的要求,那,结果一定不是他想看到的。 被不明底细的生物吓得胆战心惊的皇帝,战战兢兢的应下道:“和亲之事,我朝历来有之。朕也曾听闻阿尔泰国太子英武不凡,人中龙凤,既然已到适婚年龄,又想与我国结秦晋之好,朕必定亲自为其挑选合适的公主,不日就赐婚!” 第105章 成安公主玉颜 以上根本都是屁话,皇帝绝对要等到雪姬走了之后,召唤大臣拿来详细地图才会知道“阿尔泰”在哪个方向,何谈什么“也曾听闻”,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先捡好的说,给对方灌迷汤。 雪姬见皇帝应下,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只是洛英说过,人族狡诈,为防他说话不算,生出变数,半威胁的补充道:“都说皇帝的话一言九鼎,既然是你亲口答应之事,我姑且信你。 我们今夜就会动身离开,返回阿尔泰准备迎亲事宜。 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阿尔泰一族,虽然近年休养生息,战事甚少,可我族骁勇善战,赫赫战绩,震铄古今,至今还未曾输过。 你若有半句谎言,或敢不兑现承诺,我必会再次亲自拜访,届时,就不是今日这般好言好语了。” 说完竟然就不见了! 皇帝很顺利的,直接吓尿了! 大半夜的和不知是鬼是妖的女子说了半天话啊! 还被她,你啊我的叫了一气,他也不敢出言反抗! 皇帝被疏忽来去的雪姬吓得心律不齐,肝儿颤的再也睡不着,这寝宫到底是什么样疏漏的防守啊!为什么可以任由一群人来去自由! 宫女听到声响,过去一瞧,见皇帝坐在床上,愣愣的发着呆,忙过去小心伺候。走近看到他冷汗涔涔的脸,吓得猛的跪下道:“皇上,您做噩梦了吗?怎么一头的冷汗,要宣御医吗?” 皇帝哆嗦着唇,扯开已经尿湿的被子,无力的说:“宣。” 宫里那一夜闹的是人仰马翻,鸡犬难宁,皇帝问贴身伺候的宫女们,可有听见他的呼喊,大家齐刷刷跪了一地,筛糠一样抖着,均说绝未听见任何呼声,而且,也未见任何人进来过。 可是,有两箱原本没有的东西,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了皇帝的寝宫里,也是不争的事实。 皇帝宣了钦天监监正到御书房议事,自古皇帝都认为自己是帝星下凡,高人一等,天命所归,所以,最是相信星象之说。 昨夜所见之人,来无影,去无痕,若不是留下两箱贵重物品,皇帝都会断定是做了个梦,绝不信曾见过那样一个白发的美人。钦天监监正听皇帝说玩,听得是云里雾里,只觉太也奇巧,不知道哪一部分是实话,哪一部分是皇帝添油加醋的臆想,所以也不敢妄下断言,但是,和稀泥和卖弄高深学问绝对是正确的为官之道,能做到 监正的人,自然懂得熟练运用此等伎俩。监正故作高深的糊弄了皇帝半天之后,顺着他的话道:“启禀皇上,昨日微臣夜观天象,三更时分有贼星划过心宿,便心生不安,不知是皇上还是太子会应此异象。今日闻皇上所言,昨夜的异象果真应验了。心宿代表皇上和太子的运势,昨夜之人现身之时竟会有星象相应,来人绝非凡俗之人。据您今日所述,如此神通广大的女子,只怕是天上神仙的化身,此事,乃是上天对您的考验。不若应了她的要求, 方可逢凶化吉,了结此事。” 皇帝本来就被雪姬一行人吓的胆儿颤,又被监正一顿忽悠,心中着实后怕,宣了户部尚书来详细了解来人提到的阿尔泰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户部尚书领着几位专管地图档案的职方,抱了几十卷地图前来,一张张的与皇帝细说,原来,阿尔泰建国已有几百年历史,在漠北竖有一块界碑,界碑附近常年有重兵把守,任何人等不得入内。阿尔泰很神秘,从不与外族交易,也不曾听说与外族通过婚。以前曾有采参人听闻漠北产千年山参,想结队采参,在边界处就被赶了回来,并告知阿尔泰不许任何外族之人入内,采参人不死心,又拿了金 银贿赂守卫,被守卫掷于地上,看都不看一眼。 至今无人得见阿尔泰是何等样的地方,漠北苦寒,地广人稀,临近阿尔泰百里之内罕见人迹。有传说称,在阿尔泰建国以前,有采参人曾在那一带被擒,有位自称狼王的青年命人将他送出去,他被两人抓着一个时辰之后已经到了几百里之外的城市,两人警告他,不可再去狼族偷东西,便丢下他消 失了。 不久以后,漠北就有了一个叫阿尔泰的国家。户部尚书眼见皇帝听的嘴唇微张已经进入失神状态,赶忙挽回道:“只因阿尔泰过于神秘,以至于流传于世的传说只此一则。想来阿尔泰也不过是以狼之类的凶物作为图腾崇拜,他便添油加醋的说的有模有 样,只为显示自己的奇遇。这种传说,应该是不可信的。” 皇帝听完心中更惧怕:绝对是真的!昨夜那几人就是凭空消失的!原来是狼族!还好答应的快没有激怒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立马宣了旨,命人尽快办妥和亲一事。委命的办事人也是极有眼力劲儿的,这种牛鬼蛇神、怪力乱神的故事导致的和亲,对方还是个远得不能再远,偏的不能再偏,毕生也未曾听说过的小国家,马上按照国际惯例,在王公大臣们的女儿里选一 个,到宫里住上个把月,礼仪教一教,到皇后那里走个仪式认个亲,再推出去就算是“公主驾到”。 这次被选中的是个落魄大臣的女儿,他因为官清廉,已被同僚长年累月的排挤得没有立锥之地,皇帝也不喜他总是公事公办毫不随和的呆板调调,基本上已经是挂个官衔儿的半荒废状态。 他赶巧有个不得宠的小女儿,年方十五,待字闺中,长得是极美丽的。当初海选之际,要求臣子们将家中未婚姑娘的画像交一份上去,为人父母的知道这是个火坑,都求着画师尽可能的画丑怪一些,深怕被选中,去了遥远的蛮夷部落,过不成样的日子,还不知自己女儿会被 蛮夷如何对待。唯独他,塞了银子给画师,要他将女儿画的美丽一些。 第106章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他已近暮年,年轻时的那些执念和,远大的治国抱负,清廉的理想,早已经被时光冲淡,被郁郁不得志消磨掉了。在被放置不用的这些年,虽然官职未变,却家道寥落得一年不如一年,他年岁已高,此生再说什么建功立业、仕途升迁,断然是没有可能了,可他也不甘如青荇草芥一般匍匐到死,他想再得皇帝赏识,将 女儿送去和亲,是鸡犬升天,获得嘉奖的唯一途径了。 家大,开销大,只有那点永不提升的月俸,早就不足以支撑现在的家庭,卖女儿是穷人家的手段,官宦家庭,叫赐婚。 主事的人见了那些不是满脸麻子,就是脸有大痣的各家小姐,此等歪瓜裂枣自然不符合皇帝要求的“最美丽,最温柔”的姑娘,看来看去,也就只他家的小姐,确实很美丽。 此事,水到渠成,诏书真下来的时候,他却哭得老泪纵横,坐在她对面道:“是爹爹没用,连你都保不住啊。” 这是在送她入宫以前,他说的最多的话。 向来并不喜欢她的爹爹,为她远嫁之事落泪难过,她也跟着哭泣起来,还反过来安慰他,这是喜事,不要伤怀。 其实她并不介意远嫁,反正官宦人家女儿的命运,嫁娶注定身不由己,不过是政治工具或是家族之间联姻的需要罢了,哪里会有她选择的权利。 嫁得远一点,沿途还有别样风景可看,是她这一生,原本并没有机会见到的,何况,她的出嫁还被赋予了更高层面的政治意义,这也算得是一个女人极大的殊荣了。 她从未被爹爹看在眼里,也从未被他如此小心谨慎的对待,顿觉,就算是为了报答他的生养之恩,也要将此事办的妥妥儿的。诏书下来以后,她就暗下决心要好好的伺候未来的夫君,为两国的和睦尽绵薄之力,也就是做到忠孝两全了!所以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痛苦,只是此去远离故国,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回来,父亲年迈,今次一 别想必就是永远,她心中也有悲伤。在入宫之前,知道以后再不得见,一旦入宫,她就是名义上的公主,和父亲之间就是君臣关系,便以女儿的身份对着父亲三拜九叩的行了大礼道:“爹爹,女儿此去路途遥远,此生不得再见,爹爹养育之恩 无以为报,女儿只能日日祝祷爹爹身体安康,一世顺遂,福寿绵长。” 她父亲流泪将她扶起,摸着她的头道:“你有此心,已经足够。嫁了人就是大人了,要好好伺候太子殿下,能忍则忍。此去山高水远,爹爹祝愿你与太子殿下,举案齐眉,和和美美。” 她被接入宫中以后,学习所有繁复的礼仪和规矩,到得第七天上,才被皇后宣召。 皇后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快被提拉到额头上的眉毛彰显了后宫之主的高傲,连正眼也懒怠瞧她一眼,只毫无表情的按规矩办事,也可能是为了提拉皮肤,头发梳理的太紧致所致,无法有表情。 皇后按着仪式封她为成安公主,赐国姓,改名玉颜,颁了文书,赐了公主印等等证明身份大不一样的东西,又赏了些配饰,便命她退下了。 这一套繁复的形式走下来,她就再不是大臣之女,而是公主了。 她端着皇后赏赐的宝贝,呆愣的走着来时的路,想着:原来一个人的改头换面,不过是别人嘴里的一句话。我从此就不再是父亲的女儿,也不再是原来的我,而是突然蹦出来的成安公主玉颜了。雪姬当日留下的聘礼,置办一位公主的嫁妆、排场都是绰绰有余的,只是玉颜的身份本就低微,就算是形式上已经升格成了公主,可终究是个有去无回之人,加之,天朝大国向来轻慢蛮夷之邦,认为他们 没有开化、不懂礼数。是以,玉颜虽然是以公主之身出嫁,仪仗排场,送亲的军队配备却是打了折扣。 就算如此,那个队伍也还是十分浩荡。公主出嫁的队伍标准配置,不仅有伺候她的奶妈、侍女、乐队、厨师和护卫的军队,更有大量嫁妆如丝绸、金银器皿、珠宝陶器、日用品,应有尽有,不是内行是看不出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是缩减了一 半编制的。天朝此去阿尔泰,有上千里路途,负责护送的梁将军虽然身经百战,武力值颇高,可是,那地方他没去过,于是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全靠地图指出方向,探子探路,大部队跟进,行 进就特别缓慢。队伍行进半月有余,大家渐露疲态,被烈日照的蔫搭搭的,玉颜也被车子摇晃了十几日,路上条件有限,吃的不好,睡的不香,早已是精神萎靡,那日正在欲睡未睡间,听得一个微弱的声音嘶声道:“放开 我,放开我! 不要抓我,救命啊,救命啊!” 玉颜瞬时醒了过来,掀开车帘子唤道:“梁将军!有人遇难,在呼救,请出手相助!” 梁将军不明所以,驱马过来询问,玉颜望向周围,目之所及,也不见谁人被困,只是依旧可以听见越来越微弱的呼救之声,她指着一处道:“在那边!” 说着就要跳下车来。 堂堂一个待嫁公主,就算是罩了面纱,那也不能在荒郊野地里乱跑,遇到危险怎么办?梁将军不让她下车,命奶娘看好公主,带了几人就跃马冲入了她指的那处树林子里。 不多久,就听那个微弱的声音慢慢靠近,求饶般说着:“好痛,请放开我。” 梁将军来到玉颜的车旁道:“禀公主,是一个道士在捉拿一只狐狸,想来是因蓝狐金贵,在中原不曾得见之故。我已将它救了下来,此行路还很长,就让它和公主作个伴儿吧。”说着就见车帘子动了一下,一只漂亮的蓝狐钻了进来,扑向她的裙裾,瑟瑟发抖的呜咽着:“好痛……” 第107章 终不能幸免 玉颜伸手摸了摸它油光水滑的皮毛,手感甚好,问道:“梁将军,它受伤了吗?” 梁将军据实答道:“并无外伤。” 玉颜放下心来,队伍又开始缓缓行进,她将瑟瑟发抖的小狐狸抱起来放在膝上,轻声与他说话:“小狐狸,我刚才听见的,是不是你在呼救啊?” 碧霄惊诧的抬头望着她,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道:“是的。” 碧霄离开青丘已经有些时日,途中谨遵狐王的教诲,走的都是渺无人烟的地方,谁知近日遇到一个也走无人之路的道士,见他是只修炼三百年的妖狐,甚是欢喜。 身具此等修为的妖狐,法力较弱,容易为人所控,做成管狐后可以饲养起来,在收服或者消灭妖怪的时候,可以将已经养家的管狐放出,用圈养的妖怪去对付别的妖怪,是捉妖的手段之一。 道士几日来对他穷追不舍,终于在今日逮到了他,若不是梁将军及时出手搭救,他现在已经是道士随身携带的一只管狐了。 玉颜摸着他手感顺滑的皮毛道:“小狐狸,我路经此处,听到你的呼救,这也是缘分呢。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不让你再受伤害的,从此,你就跟着我可好?” 碧霄本是要去漠北以北寻亲,岂料遇到个凶神恶煞的道士,连日的追捕已经让他跑得脱了力,今日更是用阵法收他,差点去了半条命,此刻吓得抖个不住,窝在玉颜膝头诺诺应下道:“好。” 队伍晓行夜宿的走了一个多月,本来队伍壮大速度就慢,加之越往北走,路况就越差,路上花费的时间在不断的延长。碧霄和玉颜待在车中,无事话些家常,他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玉颜惊诧这世间真的有妖怪之余,也不忍直接告诉他,他想寻的亲,早已经不存在,只与他说了自己的身世和此行的目的,让他安心跟着 她,等在漠北安定下来,再与他一起去看他出生的地方。在出发离开都城以前,曾有风言传出,说皇宫里闹了妖怪,这个和亲的公主,怕是送给妖怪的祭品。玉颜心中一直很害怕,只是,见了小狐狸之后她便安心了,原来人和妖,也是能好好相处的,而且,他 们妖怪活了三百多岁,还怕普通的道士,她心中的惧怕反倒消失了。玉颜感慨道:“我离开家的时候,就知道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为了不生牵挂,什么也没带走。这些所谓的嫁妆也不过是个形式,只是给夫家看的排场,都不是我的。可我现在有你了,你已经是修炼了三百年 的妖狐,若要你陪我一辈子,应该做得到吧?” 狐狸望着她一身红衣如火,因有面纱遮挡见不到脸,只觉她这样温柔善良的人,却要孤身一人去不熟悉的地方嫁给不认识的陌生人了,如果他的陪伴,能让她觉得安心的话,他愿意伴随她左右。 玉颜与小狐狸吃住都在一处,就算路途艰苦,吃不好睡不香,还可以和对方说说话聊以慰藉。日子就那样,流沙一般滑过了指间,从艳阳高照的夏日到秋高气爽的落叶季节,梁将军终于来报:“根据地图显示,百里之外就是阿尔泰了,今日我们好好歇息,明日加速赶路,两日之内就到了,一路车马 劳顿,公主辛苦了。”玉颜望着梁将军风吹日晒后斑驳了的脸,出城时分还是青年才俊的模样,几月护送,暴晒在外,皮肤变得粗糙又黝黑,他们才是最辛苦的人,她又哪有半分怨言。听罢只道:“我没事,梁将军受累了,依将 军的安排即是。”梁将军指挥探子前去探路,找到一处宽阔的所在好供大家休息,大部队缓缓前行,玉颜抱着碧霄笑道:“这一路,甚是枯燥,我也觉得难捱。马上就要到阿尔泰了,却有点紧张呢。你说,他们的太子殿下, 会是个怎样的人呢?是如我朝的太子殿下一般睿智从容的人,还是只知道习武的莽夫呢?” 说着,就有些不好意思,羞红了脸:就要见到未来的夫君了呢。小狐狸和狐王一起生活几百年,八卦总是听过一些的,如实答道:“虽然我出生在漠北以北,但是成年不久就被狐王带走了,所以不清楚阿尔泰的情况。不过,狐王曾说,阿尔泰的王妃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 ,想来,太子殿下一定也很好看。” 小狐狸其时并未与人族接触过,不知道人和妖的区别,只觉得他在青丘见到的族人和护送玉颜的人族长得都差不多,便以为是一回事。 加之狐族常常与人族裹缠痴混,狐王很不屑此等行径,根本就没与小狐狸提起过人族的事。而谈到美人,他说起阿尔泰的雪姬,却并未言明雪姬是狼族。 所以碧霄给出的答案极其肤浅,也是狐王教导失败的结果,完全的:看人只看脸理论 玉颜轻笑道:“好不好看没有所谓,我千万里走来,只为嫁与他。要能与他一世安好,白头偕老,便是最大的幸事了。”正说着,就听外面呼啸之声乍起,掀帘一看,已是风沙漫天,人们吓得惊叫起来,乱作一团,队伍也乱了。玉颜以为遇到了北边的沙尘暴,请梁将军带领大家避难,瞬息之间就是飞沙走石,天塌地陷之势 ,哀鸿遍野的惨叫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一切都来的太快,快到不足以弄清楚情况,一切又是那样的强大不容抵抗,强大到,以一己凡人之身,毫无挣扎之力。玉颜在被震晕之前,只听见小狐狸叫了她一声,模糊之间,见它身上突然发光,而后便是山石轰塌,她以为自己死定了,那一刻,她只来得及抱紧小狐狸,什么和亲,什么阿尔泰,什么少主,都站在了命 运之外了。仙界太子天宸与北帝之子梼杌一战,致人族两百余无辜之人命丧黄泉,天宸自愿去人间历一世劫难,最后惨死于蛇族蛟煞手下。 第108章 那一年,让一生改变 天宸以为,他欠人族的债,已然还清,人族有六道轮回,他们虽因他枉死,也只是早一些进入轮回之中,等下一世繁华人生的到来,却不知,他欠夜刀的债,是永远也还不清的。 玉颜醒来的时候,天已黑定,她从泥土中挣扎出来,仰躺着看到头顶星空璀璨,摸了摸身周发光的圆壁,小狐狸见她转醒,赶忙问道:“你没事吧?” 玉颜此刻除了不是在马车内而是在荒野中以外,并无任何外伤,她起身借着星月之光看清周围的景象以后,并没有惊声尖叫,也未大哭大闹,只茫然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碧霄也并不清楚,只猜道:“应是有人斗法所致。我感觉到很强大的法力冲击速度很快的逼近过来,然后便是重物破空之声,我不知应对,只来得及张下结界,还好你与我在一起,否则……” 否则,也已经没有呼吸了。 玉颜取下已经破损了的帷帽,月光下是苍白精致的脸,十五六岁的少女,被大红色的衣衫,衬得娇艳极了,在这尸横遍野的修罗场,像一朵吸血后才这般妖娆的花,恣意怒放在月色下。 小狐狸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样,虽然在青丘早已见惯了美人,此刻,他还是看呆了。 绝望,让她的脸看起来凄美极了。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尸横遍野和一具庞然大物的尸首阻隔在路上,后方,也是人临死前的各种奇异姿态,只是没有阻隔,玉颜抱起小狐狸,也不知脚下踩到的是什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 此处血腥味太重,不忍再呆。玉颜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背风处,席地而坐,抱着小狐狸取暖,靠着土丘睡了一会,待到晨光照到她的脸上,便起身继续行走。 小狐狸跟在她脚边行走,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水米未进的情况下,不仅饥饿而且干渴,还有,心的伤痛。虽然玉颜已经极力控制自己不去回想昨夜的情景,可是不断涌起的绝望将她淹没掉,也只是时间问题。 玉颜的声音很干涩,她尽量温柔地告诉小狐狸:“先要找到,有人的地方。” 小狐狸怕与她失散,一直伴在她左右。漠北荒芜,一望无际的都是荒凉枯草,走了两日也不见人烟,人也渐渐迷失了方向。 玉颜依靠露珠秋霜解渴,却没寻到正经吃的,就在体力不支,几近昏厥之时,或是命不该绝,她望见了连绵不绝的山脉,靠山吃山,她和小狐狸进山找果子吃,却又不敢深入,怕有野兽。山脚之下,除了有些松、柏、野草以外,半颗果子也不得见。玉颜认命的靠坐在大树之下,胃里撕心裂肺的饥饿感和绞痛融合在一起,她低头望了眼原本火红的衣衫,此刻已经破烂肮脏,双手也已经不是 往日的白皙柔嫩,而是黑乎乎的,还有几处伤口。 玉颜笑着伸出手道:“小狐狸,你让我抱一抱。”小狐狸不明所以,爬到她膝盖上任她抚摸,她笑着说:“小狐狸,你回青丘吧。狐王待你那样好,你离开了这么久,他一定想念你了。我的家乡有句话说‘生恩不如养恩大’,狐王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应该在 他身下,伴他左右的。” 小狐狸嗫嚅着应道:“好,我回青丘,你和我一起回去。”玉颜柔柔的嗓音,在林间也激不起半点回响,温柔地告诉他:“以前听你说起,就觉得青丘很美,我也很想去看看,但是,我去不到了。此处风光甚好,又有树木庇荫,倒是个合适的场所。我想在此处安息 ,你走吧,不必牵挂我,也不要再回来。” 小狐狸跳下她的膝头道:“莫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单说你救我性命,我就该报答。所以,我不会丢下你的,你好好歇息一下,我进去山中看看有没有吃的。” 玉颜见他几下窜入草丛中不见了,斜斜地靠在粗壮的树干之上,叹道:“人妖本就殊途,你这又是何苦。待你回来,见我命绝于此,也不过是徒增哀伤。” 小狐狸心中难受极了,他觉得心中酸涩,眼眶儿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一般,却终是在快速的奔跑中将那感觉慢慢冲淡了。 山中多猛兽,小狐狸不敢太深入,却幸运的发现了老鼠窝,他拿出看家本领来,咬死了两只,高兴极了,这下,玉颜有吃的了。 玉颜昏昏沉沉的还在原地没有动弹,小狐狸将尚有体温的老鼠轻轻放在她手背上,她望了眼带血的老鼠就是一阵干呕,自那夜开始,她就闻不得血的味道,她已经闻了太多血的味道。 小狐狸见她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吐得抽搐起来,吓得叼了老鼠丢的远远的,再跑回来望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他想起,刚才去抓捕老鼠的似乎嗅到了烟味,他安抚玉颜道:“你在这歇着哪里也不要去,我进山里看看有没有猎户在山中狩猎,我找到了人,就带他来救你。” 玉颜理顺了气息,颤声说道:“别去了,山里很危险,若真遇到猎户,岂不是小命难保,快回青丘去吧。” 小狐狸见她已经有气无力,还只顾担心他的安危,再不与她争辩,转身就跑走了,只留下一句:“你等我回来。” 玉颜深呼吸了几次,挣扎着起身,扶着树木,往树林深处挪去,她自觉命不久矣,不想待小狐狸回来看到伤心。人都有保命的本能,也有求生的欲望,但,当尝试过后,发现一切依旧是绝望。她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这些日子,她后悔过,当日若有勇气自绝于那片修罗场就好了,大家因送亲而死,她偏生一人活着,若她也死了,才算是陪大家去了,不枉大家因她而死,可她却顺从本能的走了,之后不辨方向,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这些日子所受的身与心的痛苦、饥饿、疲累,都是自找的。 第109章 我们之间,纠缠的曲线 玉颜的人生,是不开阔的人生,嫁人之前,深屋高阁里生活,不知人间疾苦,不知世间万种,仓促十五载,她没有学到野外求生的任何技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可是,就算是在她再也挪不动半步的此刻,心中也未曾有过怨怼之心,只希望小狐狸能顺利回到青丘,好好生活,不要再被道士欺负了。 再次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好像看到了木质房梁,她还以为是横亘的大树,再看清楚了些,确实是房梁。 小狐狸惊喜道:“玉颜,你终于醒了!” 转身跳到地上,箭一样窜了出去,不久,便有人进来,说了些她听不懂的话,然后便有女性模样的人留下照顾她,给她吃喝。 待到她能开口说话了便问小狐狸:“这是何处?”小狐狸高兴地绕着她团团转,忙讲她听:“这里是山中的一个村落。那日我跑进深山之后,发现有人踩出来道路,后来便找到了这处村庄。他们村中有高高的柱子,上面有只大狐狸,和我有点像,但是长得 比我凶多了。村里的人见到我便嚷嚷着跑走了,后来有个花白头发的人与我说了很多,我也听不懂,便扯着他的衣衫拉他去救你。他让几个男人随我下山,我们在山脚下找到了你。” 玉颜心中苦涩,虽然未死是大幸,可是此处,话语不通,位置不明,未来,也是无望了。 小狐狸窝在她身边委屈的说:“你为什么不在原处等我?若不是你身上有特别的味道,我就找不到你了。” 玉颜抚着他的头问道:“什么味道?没洗澡的臭味吗?” “有点像花香,又说不出是哪一种花,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便闻到了。” 玉颜呵然:“错觉吧,你遇到我的时候,我已有几日未洗澡了。” 玉颜只是过度饥饿和疲劳,在村中住下之后,那个照顾她的女人每日送两次吃食给她,慢慢的也就调养好了。待到能走动的时候,她出来转悠,才搞清楚,这是一个很古老的村庄,也很落后,他们的图腾崇拜是山神狐仙,第一次见到蓝狐都很惊讶,小狐狸又极通人性的带着他们下山救了一个人回来,顿觉他是山 神显灵,对他很是恭敬,顺带的,对玉颜也是照顾有加。 玉颜带着小狐狸在村子里走,留在村中补网子的妇人,见到她俩都极客气的打招呼,玉颜听不懂,只能微笑点头算是回应。 发现绝处逢生都是小狐狸的功劳之后,玉颜笑道:“真是托了你的福了,以后,我俩就真的要相依为命啦。”村民很淳朴,以打猎为生,玉颜卧床的时候吃的清粥是粟米熬的,她后来到村后看过,那儿有几块不大的地,形成了梯田,种的都是粟米,刚刚采收完,晾晒干。这种适宜山区生长的谷类,口感很好,产 量却不高,村民平日都是享用不到的,玉颜又不能吃肉,身体大好之后,便开始琢磨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她白天和小狐狸进山去找一些叶片肥厚的植株回来,移种在自己屋子旁边,小狐狸捉了几只老鼠给她养着,她让老鼠吃了菜叶,过几日如果还没事,便再寻些回来种着吃,等结出种子,再继续扩种。 起先,玉颜和村民之间只能靠手势沟通,接受或者拒绝大家对她的好意。族长家里有小狐狸专门的位置,每天都备着最好的肉类,等他去吃,他被当做山神的代表尊敬着。小狐狸除了进食以外的时间,都与玉颜在一起,村长便给玉颜送去了最好的兽皮,为她搭建了最结实的房屋,她总是笑着对他们鞠躬,却不要他们送去的猎物,自己每日去山里转悠,还在门口种草,大家 不懂她,却很好奇,时时留意她的举动。后来,她从山里摘到一些叶子,洗干净了晾晒起来,再过得一段时间,就闻到有清香从她屋里传出,她拿了一些墨绿色干叶子给村长,教他怎样泡出有香味的水,她说那是“茶”,有几株生在山顶,春天的 时候可以采摘。 渐渐的,她也能和村人交流,学习一种语言,只需要时间积累就好。 直到可以顺畅沟通的时候,她也不曾提起她来自哪里,而她当初的衣服也因破损严重,看来倒和村人穿的兽皮样式无二。 寒暑春秋弹指过,她越发像个村里的普通妇人,只是不喜欢用兽牙兽骨做饰品,毫不修饰的清丽脸庞,依旧自顾自的美丽。 当初她来的时候,身上有做工精美的项链和手镯,她醒来之后就不再佩戴了,村人想再看一眼也不得见。 在一个夏日的晚宴上,村长的儿子笔直的走到和小狐狸坐一起的她身边,牵了她的手,跟她求爱。 她自知,由于只吃谷物的关系,和村妇比起来,她太瘦了,村人是十分在意生养能力的,一直也没有小伙子主动接近她,这让她有些惊讶。 她在心中默默一算,今年也已经二十岁了,山中无年月,倏忽之间,五年就过去了。 她笑着应下:你若不介意我的生活习惯与你有别,我便愿意和你相伴。村长虽然也嫌她身体不够壮实,可她心灵手巧,将屋子布置的整洁温暖,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屋子旁边那块菜地,这些年越发扩大,他还很喜欢吃她种出的豆子,喝她泡的茶,她以后将会带给他什么样 新奇的东西,他很期待,主要是儿子喜欢,村长也就接受了。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她是山神狐仙带来的人,迎娶到自己家中,无异于增加权威,巩固他的地位,也为儿子以后顺利当上村长做好铺垫,是很有必要的。玉颜后来过的很幸福,很快就有了小孩,随着孩子们的成长,小狐狸失望的发现,能听懂他说话的,还是只有玉颜一个人,她的后人都无法与他沟通,不过,他们身上都带着玉颜的味道,他很开心。 第110章 懂事以后,情动之前 玉颜家的孩子们,都喜欢与小狐狸玩闹,他俨然成了一个大家争抢的玩具,这种家庭的温暖和热闹,他不曾经历过,觉得非常喜欢。 只要在她身边,他觉得在哪里生活都很好。 孩子的孩子都慢慢长大,玉颜日渐老去,早已经活过了狐狸该有年限的小狐狸,却一直都是一只油光水滑的小狐狸,他的不老不变让村民们越发对他视若神明,恭敬以待。 当时光公平的将岁月带走的时候,玉颜知道,分别的日子来临了。 她起身都已困难,倚靠在软垫上,抚摸小狐狸柔顺的皮毛:“小狐狸,我们来这里,有多久了?” 小狐狸蜷着身子,窝在她手边,这是他最喜欢的时刻,被她轻轻抚摸,他舒服得都有些懒洋洋,漫不经心的答道:“我记不清了,你为什么想知道呢?” “是啊,不知道又如何呢,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些年,我过的很开心啊。” “那很好,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生活就是了。” “你不想回青丘吗?” “你在哪,我就在哪。” “哦,为什么?” 小狐狸睁眼望了下她的满头白发说:“自从你的头发颜色变了以后,你就老问我这个问题。当初,不是你让我留下的吗?你说我是你唯一拥有的东西,要我永远陪着你。” “原来我说过这样的话啊,那,你已经兑现承诺了。谢谢你这么守约,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玉颜拿出一个很古旧的锦囊,花纹都已经磨损,也辨别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她从里面取出一方小小的青田石印章 ,看了看上面的字,故国的文字,也是多年不曾见了,上书“成安公主印”。她喁喁的与他说道:“当初遭劫以后,我随身只有这枚印章 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以我的脚程,当年应该也没有走得太远,不管这里是哪里,我身在何处,朝廷不见了一个公主,如果真有心要找,早也该找到了。我等了他们五年,结果是,没有人寻我。从答应嫁给他开始,我便舍了曾经的身份。朝廷既然不寻我,那便是以为我平安嫁到了阿尔泰,只要朝廷认为和亲之事成了,我父亲便可永享荣华富贵。我 能得一处容身之所,可以这样安然的度过一生,已是大幸。”她将印章放入锦囊之中,絮絮道:“上次讲出与你分离的话,已经是几十年前,后来你带人救了我,早已偿还了我对你的恩情。我和你共过患难,救过对方,你虽不是人,却和我至亲。我走以后,你想继续 在这里生活也好,回青丘陪狐王也好,只要好好修炼,也有能化人的一天,那样,你便不用怕我们了。” 小狐狸听她又赶他走,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她,抖动着耳朵站起来,可怜兮兮的问道:“你要去哪里?为什么我不能一起去?” 玉颜笑起来,慈爱的对他说:“我们人啊,和你们妖不一样,我最近几日总感觉不辨昼夜的昏沉,怕是大限将至,就要长睡不醒了。” “你是说,‘死’吗?就像村长一样?” 玉颜拍着他的头,将锦囊挂在小狐狸脖子上道:“嗯,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知何为生死的小狐狸了呢。我的公主印送给你,留个念想吧。”其时,阳光撒了一地,院落里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他们只知道祖母最近很爱睡,常常卧在榻上,醒来的时间很少,便不敢去打扰。他们见祖母的宠物小狐狸又守在床边等她醒来,见怪不怪的继续玩自 己的。 小狐狸用爪子抓挠脖子上的锦囊,呜咽着道:“我不要这个东西,我不要念想,我只要你活着。 你为什么总要对我说这些诀别的话,我们分明才认识不久,而你要我陪你一辈子,一辈子很长的,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小狐狸任性的话让玉颜会心的笑了,她觉得累了,便闭起眼来摸着他的头安抚道:“不要哭。虽然我先走了,但是你看看他们。我还有这么多子孙在,以后,他们都会陪伴你,不会寂寞的。” 小狐狸哽咽着道:“可,他们都不是你。” 玉颜柔声劝慰他:“他们都是我,都是我。你不是说过吗?他们身上,都有我的味道。” 最后,玉颜翕张着嘴,很努力的轻声道:“小狐狸,他们是我留给你的温暖。” 那些,玉颜此生散播开去的枝叶,是那样的繁茂峥嵘,可以将他妥善照料。 他们将玉颜葬进土里的时候,小狐狸站在远处望着,并未靠近,他无法相信,玉颜就这样轻易的,永远离开了。 她的家人,将那个土坑填满,垒高,她再一次被埋在了泥土之下,在事隔几十年后,而这一次,他没在她身边张开结界。小狐狸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的,想了很久很久,他小小的脑瓜,第一次充塞了那么多事,那么多情感:原来,人的一生这样短暂。短到,我还没来得及将你看仔细,你已经是乌丝换白发。短到,我以为我们 才刚刚开始相伴,你已经说再见了。 那天夜里,突然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之间,整座山都被雷电映照得忽明忽暗。 大家发现小狐狸没在家里,便出去寻找,却遍寻不得,后来,再也没找到他,村长说:“山神是为玉颜才现身的,她走了,他也归位了吧。” 小狐狸那夜并没有走,只因风雨雷电交加,他便张了结界,不过人们看不到结界内的景象,便寻不到他。 他站在玉颜的墓前,哭的凄切,已经是魂魄状态的玉颜不忍,飘坐在他身边陪着他,她一直在出言安慰,小狐狸却听不见,自顾自的悲恸不已。 后半夜的时候,小狐狸忽然浑身发光,玉颜被他突然生出的那一股巨大吸力,拖拽着不放。小狐狸周身的妖气就像一个漩涡,她眼见就要被卷进去了,奋力挣扎着,拼尽力气终于摆脱出来,回头一看,居然还有一个她,已经被小狐狸的妖气吸卷了进去,那个单薄的几近透明的她,慌不择路的一头扎进了小狐狸挂着的锦囊里。 第111章 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感觉自己缺失了什么的玉颜,恍恍惚惚的进入了轮回之道:她的一缕魂魄,就此住在了青田石里,一直和小狐狸,相依相伴。 当年小狐狸得玉颜相救之时,已经是三尾灵狐,这几十年的修炼成果是,那一夜他完成了增尾,成为了四尾术狐。 狐狸在完成增尾的时候是很可怕的,不管是妖魔鬼怪都不会想要靠近,因为,他们会吸收掉周围的一切力量,成为增尾的“营养”。 而,增尾之后又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因为,他们自身的修为也都用于增尾了。 小狐狸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只好匆忙的赶回了青丘,那里是最安全的所在。 话说当年,北帝的儿子梼杌惨死于荒郊野外,头也被天宸割走了,可谓身首异处惨不忍睹,北帝也不想再移动儿子的尸首,便命座下几位有飞山之能的神仙,移了一座大山过去做了梼杌的墓冢。 这座山是凭空出现的,后来人们就命名为“飞来峰”。 这座飞来峰,高耸入云,人族根本不能攀爬到顶,又因它堵了路,从此,便没有人族进入过阿尔泰的境内。 当年负责护送成安公主的梁将军没有按时归朝,皇帝派人去寻过,直到被飞来峰所阻,才折返回朝,述说了此等异象。阿尔泰本就很神秘,虽然建国已经几百余年,却从不与外族交往、贸易,闭锁的很。他国的王妃又是可以夜半悄没声息的进入皇帝寝宫的“白发魔女”,皇帝着实对她很害怕,所以就算折损了一个送亲队伍 ,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只希望雪姬不要再来找他就好。 皇帝诏令,为梁将军建了衣冠冢,每位将士的家族都得到了抚恤金,这事,再不许任何人提起。 雪姬回到阿尔泰之后,很快被夜刀知晓了她去人族求亲的事,这世间,只要是女人,不管是哪一族的,对夜刀而言,两个字以蔽之:麻烦。 他,不管不顾的,连夜逃婚了。 原计划是出去躲藏百年就好,待到那个远嫁的人族魂归天际以后,他就回来。 但是,夜刀是一个完全没有方向感的路痴,平日出门,都有仆从相随,他又那样高傲,怎可能让人知道他不识路,结果就是,时间久了,他也忘记了自己不识路这件事。 出门就迷路了好几百年,最后才误打误撞的到了虎族,和擅武的虎王脾气相投,一住就是上千年。 雪姬发现夜刀逃走以后,非常伤心,孩子对她的好意这般应对,让她顿觉教子无方,作为母亲,非常挫败。 狼王见她整日愁眉不展,便携她出门云游玩耍,走之前她交代族长们,人族的新娘到了之后,定要好生安置,夜刀如果回到族里,就马上通知她回来为两人完婚。 结果,人族的新娘未到,夜刀也一直不着家。长老派了人到界碑外迎接,等了大半年,乌龟也该爬到了,可是别说送亲队伍,人都不见一个,后来几人往人族地界迎过去百多里,发现一座突然出现的山峰,据他们观察,以人族的体能是绝对过不来的 。 长老派人报狼王,人族到阿尔泰的路已经被堵死,想是原路折回了,问要不要去将聘礼要还。 狼王与雪姬商议:那都是身外之物,没必要去跑一趟。没来也好,夜刀已不在族中,见到新娘子反倒添堵。 这事,就这么,翻过去了。 千年以后,小狐狸终于在青丘修成九尾神狐,化成了颜倾三界的青衫少年,他以前因不能人言,无法与玉颜的家人沟通,如今终于成人,他要去找到他们。 对妖而言,千年也不过眨眼之间,可是,人间早已是沧海桑田,他来到当年的小村庄,可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甚至,连残垣断梁都不见,只有参天树木,郁郁葱葱,兀自繁茂。 碧霄站在山林之间,瞬间丢失了这千年执着的目标,他已经可以自由幻化为人,可以继续修炼,不管是成人,做妖,还是成仙,他都可以了。 可是,他却弄丢了,她留给他的温暖,那他修练成人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的术法,要用来,保护谁呢?碧霄化身成人,是人族十五六岁的模样,望着这样的自己,他常常想起千年前的玉颜。那时候的她也是这般年岁,娇俏又纯净的少女,在他的眼前慢慢变化,最后,就连她的银丝白发,在他眼里也还是如 春花秋月,一直都很美。 这些年,他想起玉颜的次数,与日俱增。 明明是亲眼看着她嫁为人妇,生儿育女,平平淡淡走过了一生,当时还很为她高兴,终于有人将她好好照料,最后她儿女成群,人生很是圆满。 可是,后来每次想起她,心便会疼痛起来,他以为,那是因为她离去的太匆忙,让他悲恸所致。直到他望着镜中的少年,突生幻觉,玉颜一身大红衣裙,就站在他身边。他俩携手相伴,执手相看,两人之间没有一个阿尔泰的太子殿下,没有一个村长的儿子,只有他俩,如镜中那对薄衣轻衫的男女, 相携相扶,一起,走到了时间的尽头。 碧霄终于明白,他不仅修成了人形,他还修出了一颗人的心,他懂得了身为狐狸的时候,不懂的情感。千年以来,初遇那天的她,嫁衣如火的身姿,在他脑中反复出现;她在血腥的绝望之中苍白的脸,是他第一次看到的模样;她后来再也没穿过红色衣裙,可就算是兽皮裹身,他也觉得她,好看极了:原来 ,我会记得你所有的模样,皆因我在懂得感情以前,已经深爱着你。碧霄后来在人族浪迹了五百年,他打听过那个村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都不在了。深山之中一个与世隔绝的古老村落,并没有留下太多线索,只顺着一些蛛丝马迹知道这个村落南迁了,于是他便一路南下打听消息,寻找玉颜的后人。 第112章 苍天不负有心人 他记得她的味道,别说别后一千年,有生之年,他都不会忘掉的,那种像花香,又像果香的甜甜味道。 大江南北走遍,只靠味道确认,是件太困难的事,但是,可能是与她的因缘分还没有结束,抑或是生命中的恩惠,他终究寻到了那个熟悉的味道。 碧霄寻着那一丝清甜的香味,远远看到河边有一个少女在洗衣服。 他心如擂鼓,期盼又害怕,怕靠近了才发现是错觉,怕依旧找不到想找的人。他隐在草丛之间,一步步慢慢的靠近。少女听到身后草丛传来悉悉率率的声响,回头见一只稀罕的蓝狐从草叶间露出一张漂亮的脸,怯怯的望着她,想靠近又不敢一般。她甩了手上的水走过去,蹲在他身前,他也不像别的野生动物,见人就躲 ,只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的脸。 她伸手拂开他身边的长草,柔声问道:“你为什么哭了?” 碧霄这才惊觉,他居然真的哭了。 青丘不知年月,千年都不算长,但是这趟孤单的寻人之行,却在一次次的燃起希望和迎来失望之间交替,短短五百年,他连心都已苍凉,就连曾经坚定的信念都快要撑不下去了,终于,让他找到了。 他偏头蹭着少女的手心,低声呜咽:“我找到你了。” 后来,碧霄知道她叫花儿,她的家族里,一直有句代代口耳相传的古训:如果见到一只蓝色的狐狸,要对它好一些。 她说大家偶尔会提起此事,就当在说一个远古的传说,却也都期盼着真能够见到那只传说中的蓝狐,只是上千年没有过他的消息了:小狐狸,你是不是我家传说中的那一只?碧霄发现,花儿听不懂他的话,原来,还是一样,只有玉颜能与他沟通:玉颜,我在你的后人身上,找不到任何你的影子:可她是你生命的延续,这让我时常都会想起你。她连我的话也听不懂,但是我依 旧会守护她,让她平平安安的,开枝散叶,世代绵延。碧霄随花儿回家以后知道,她父母都已经因病不在了,就她一人独自生活,这下,也不好化身为人了,毕竟,孤男寡女,又是来历不明的男子,会对她的名节造成影响,所以,只好以狐狸的样子和她生活 。 两人相处了一些时日之后,碧霄觉得十分苦闷,花儿对他很好,但是,拿他当狗喂养,也就是,让他吃她做的饭,那滋味,难吃得千年也难忘。 碧霄常常在想,花儿肯定是没有味觉的,否则,哪能开心的吃下那些黑暗料理…… 后来,碧霄终于不堪折磨,选择亲自捕鱼、抓鸟,自食其力。 花儿话少,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倒是爱笑了,再也不是孤身一人,就算伴儿是只狐狸,心中也有个寄托,觉得很温暖。 可是,恰逢碧霄的时限快到了,当年他离开青丘之时,狐王告诉过他,五百年后必须回去,因为,他的第一次发情期快到了。狐族的发情期会有什么反应,碧霄没有经历过并不清楚,但是狐王早早告诫过他:第一次的发情期,完全不是你可以控制的。身边只要有对象在,无论男女种族,来者不拒。除非以我的高深修为,制住你 的心神,抑或是,你在此之前就找到喜欢的人,时候一到,即成好事。 碧霄现在只担心时间一到,他控制不住自己会伤害花儿,而花儿对他而言是如家人一般,绝对不是男女之情,所以他只有先回青丘找狐王助他度过这个特殊时期。 一年一度献祭少女给龙王的日子又快到了,今年抽到的祭品是花儿,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可以为村子尽绵薄之力,把自己献给龙王,也是她的福份。 碧霄刚离开,花儿就被村里的人看守了起来,作为祭品,自有一套净化身心的仪式要走,不仅要斋戒七日,还要如嫁人一样,备好嫁妆将她送去,只是,嫁人的新娘子穿红裳,她要穿白衣。 碧霄赶回青丘,狐王探了一下他的修为和成长,告诉他,因他这五百年来颠沛流离,修炼之事疏忽了很多,距离发情期还有三年五载,让他留在青丘待到发情期过去了再说。 碧霄心中却一直觉得不宁,担心这一分离生出什么变数,花儿要是远嫁了或者搬迁走了,他又找不到她,还是决意回村里去陪她,三年之后再回来。 碧霄临走之际,狐王为他卜了一卦,算出他此去有凶险之兆,便拿了早就为他铸好的泉剑来,交与他随行傍身。 狐王让他对镜坐了,仔细的为他梳理头发,对着镜中的他道:“碧霄儿,这些年,你是走是留,我都没有参言,皆因你对这世间知之甚少,我让你亲眼去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模样,和你想象的是否一样。 以前我就为你算过,你这一生平平淡淡,是很普通的命格,命中又有贵人相助,遇事总能逢凶化吉,我也不担心你一人在外闯荡。 可是,你与人族的纠葛着实在我预料之外,而今你又因她惶惶不可终日,我想你也懂得,与人族纠葛,受伤的,终将是,活着的那一方。” 碧霄知道狐王是为他好,却并无转圜余地,态度坚决的说:“我知道,可是,我愿意。” 狐王为他扎好发髻,将泉剑化作一支碧玉簪子,为他簪好道:“幻化的口诀我传授与你,这剑上附着我的修为,危急时刻,可保全你性命。” “谢狐王。” “这本是我应做的,妖族在成年的时候都会收到来自父母的礼物,我将你带回青丘,已经当你是我的孩儿,这成人之礼,自当由我来送,只不过,现在提前送与你罢了。”狐王这样自恋的人,自知这一生都很难遇到心仪之人,更别说与之产下后代了,碧霄的倾世容颜,让他喜欢得紧,就算没有夫人,有一个美貌尤胜自己的孩子已是极大的幸事。所幸,他在铸造泉剑之时, 一切都是按成人礼的标准打造,后来,碧霄能侥幸保全性命,也是靠狐王的结界庇护。碧霄这些年,唯只心系玉颜一人,在懂得感情以前和以后,他的心里,只满满当当装着一个人,精力也只够去想她一人的事。 第113章 相逢应不识 至于狐王对他的再生之恩,他很感激,但是,他认为对狐王而言,他不过如发间的璀璨明珠,不过如羽扇之上的宝石,都是为了衬托狐王的华贵或富有的存在。 如今他以父亲自居,碧霄却是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碧霄赶到花儿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房空,家里摆放的井然有序,只是已经蒙上一层薄灰,有些时日无人居住打扫了,他跑到村中想找人问问情况,却忘记化身为人,跑过去便听人议论道:“咦!这不是 她养的那只狐狸吗?” “不是说已经跑掉了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它不会是在找人吧?都说狐狸鼻子很灵,若是他闻到祭品的味道,跑去破坏了我们祭祀龙王的仪式就不好了,还是抓了它关起来吧。”碧霄一听,顿觉糟透了,寻着已经非常微薄的气味,风驰电掣的赶去了河边。跑到的时候只见花儿已经被罩于结界之内,一个穿着极艳丽衣衫的男子,正对昏迷中的她施法,很快,一个发光的珠子便在男 子的掌心成型。 眼见他张嘴欲吞,碧霄赶紧化了人形,握着剑奔过去道:“住手!” 语音未落,已经一剑刺去,却未能破开结界。 男子抬眼望着又急又怒的少年笑道:“送上门来的小妖呢,敢惹你蛟煞大爷,也是不要命了。 别急,很快,就连你一起吃下去。” 碧霄冲到结界处,却如何也破坏不了,眼看他笑着伸出分叉的舌头要将花儿的精魄吞噬下去,突然,一道强光闪过,待到再能视物之时,精魄不见了。 碧霄以为,花儿的精魄已经被蛟煞吃了,蛟煞却也是惊呆了,他的结界依然完好无损:谁能隔空取物,抢走了他的精魄?蛟煞生气的走出结界来,挥手就是一根带着倒刺的黑色鞭子,蛇一般蜿蜒着将碧霄击中,蛟煞见血越发兴奋,眼睛也变了颜色,残忍的道:“区区两千年修为的狐妖,也敢在大爷面前撒野!让你知道大爷的 厉害。” 蛟煞当年被天宸打的奄奄一息之后修为损的只剩十之一二,这一千五百年来以少女的精魄为源,修为增进的很快,现如今少则也有五千多年的修为护身,自然不将一只未成年的小狐妖放在眼里。 只是,刚才精魄不翼而飞很是古怪,他怀疑或有高人出手相助,只是,他现在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只想先将小狐狸打死,取了他的内丹来,正好弥补今日的损失。 实力相差悬殊的战斗是一面倒的屠杀,碧霄却坚决不逃跑,只死死撑着,他要亲自确定花儿的生死,如果不能保住她,那他也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蛟煞的鞭子缠上了碧霄纤细的颈项,他运力一甩,碧霄的身体失重一般轻飘飘的飞了出去。蛟煞走过去一看,小狐狸已经晕死过去,脖颈上有一圈血痕,鲜血从浑身大小伤口处争相奔流而出,他身周的草 叶,已经因为盛载不住血液的重量而贴服在地上。 蛟煞凝聚起力量要给他致命的一击,碧霄的泉剑掉在身侧,当鲜血漫过剑身的时候,狐王的封印被开启,一个强力的结界瞬时完成,蛟煞无论如何,再近不得他的身。 到手的修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可是,狐王的结界太强,他破不了,一时一筹莫展。但他可以等,这种保命的招数虽然强力却并不持久,一天、两天可以,难道小狐狸能不吃不喝一直呆在结界中不出来与他耗着吗?两千年修为的狐妖, 可比人族少女的精魄要高级的多啊! 决定与碧霄死磕到底的蛟煞,还没来得及摆出一个消耗战的姿势,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朝此处快速的移动过来。 今日到手的精魄莫名消失,本就大不寻常,此刻,他从渐行渐近的来人身上感知到一股很熟悉也很可怕的气息:和太子天宸一样的气息。 光是这样一想,当日的恐惧就一股脑的袭上心头,吓得他寒毛直竖,两股战战,再不敢恋战,即将到口的内丹也不敢等了,匆忙的屏住气息,藏匿到居住多年的河底里。 夜刀几十年前接到狼族的来信,告知他母亲病了,望他速回阿尔泰看望,且不说妖族哪里能生什么病,单说这装病一手,想也知道是她学人族戏本子里的把戏。 夜刀在虎族一住就是千年,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因他不敢再乱跑,怕出了虎族不知道还将迷路到何方。 一千多年过去了,想那前来和亲的人族就算寿命再长的也已是红颜白骨,他不好继续叨扰虎王,可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窘困,让虎王派人护送他回家,最后只身一人,决定一路问回家。 以夜刀的性子:不爱搭理人族。没有遇到妖族。 这一出门就又迷路了几十年,阿尔泰在漠北,他却跑到南方来了,刚才感知到这边有很强的妖气,马上以最快的脚程赶了过来,想问个方向。赶到一看,却是只受伤严重到现了原形的狐妖,不管不顾的扒拉着结界,嚷嚷着要救人。夜刀实在看不过眼这小妖狐都已经血流披面了,还拼命隔着结界和一个人族讲话,伸手一刀将结界划开:有话你们 好好说。 却不曾想,小妖狐被焚刀之力波及,震晕了过去,夜刀内心翻涌的只有一句话:弱爆了! 但是,他回家的希望全寄托在小妖狐身上,于是抱将起来,大方的渡了千年修为与他,望他疗好伤之后有力气为他带路。 后来事情的发展虽然稍微有点超越预计,不过,夜刀觉得:只是多一个拖油瓶罢了。绝对无法拉低我的战斗力。 夜刀会答应带人族回阿尔泰,也是完全没想到:至此,要继续上一世未完的纠缠。 命运的线,早已密密布置,只待他踩将进去,便成为了局中之人,只是,事隔一千五百年,两人却是:相逢应不识。 第114章 庄周与蝶 太阳开始渐落山头,碧霄却像是要追赶太阳般,朝着它的方向追去。 夏花来阿尔泰的时候是一路昏迷过来的,并不知途中翻过了那样高的山,今日清醒着走这条路才知道,当日少主一句“脚程如何”根本是判了她的死刑。 碧霄将她带到一处古木参天的地方,郁郁葱葱的树叶连绵不断遮天蔽日,在这炎炎夏日,此处却很是阴凉。故地重归,碧霄牵着她边走边说:“花儿,上次我失控的时候,提到过玉颜,虽然你没有追问,可我本也是要告诉你的。你是玉颜的后人,你身上有和她一样的味道。这里,是玉颜生活过的地方,但那已经 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事了。此处,已经久无人烟,不过,你看。”碧霄指着一处长满苔痕的石阶道:“上次我来的时候确认过了,这是玉颜家门口的台阶,这石头,还是她搬回来的。那时候我还不能化为人,什么都帮不了她。她说她是高门大户出身的姑娘,门前的台阶越 高,显得这家越是气派,所以,她的台阶是村中最高的。”说到此处,他就想起当日又推、又滚、又磨才把石头弄回来的玉颜,她累得汗水都滴进了土里,红润的脸颊至今还历历在目。碧霄只要想起玉颜的事,总是笑得很温柔:难得你在一件事上,显得那样孩子 气。 夏花不愿看到他因想起别人而开怀的样子,转身看别处:这世间,唯有回忆和故人无法挑战,更无法战胜。 分明是夏末,植株都很繁茂,夏花心中却生出空寂之感,这个地方,是属于碧霄和玉颜的,她身临此处,只觉心中萧瑟。 碧霄见她落寞的背影,在粗大的古树之间,衬的越发纤细单薄,走过去挨着她道:“夏花,你已知道我心中最深的心事,你可愿告诉我,你是谁?” 夏花不防他突然有此一问,心虚的颤了一下,转头见他神情不变,还是如往日一般和煦道:“你与花儿完全不一样,最大的差别是,花儿她无法和狐狸的我交流。” 夏花惊得捂住了嘴:原来,从一开始就暴露了。那,你为何还对我那样好? 碧霄见她吓得脸都白了,赶忙安抚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害怕。不管你是谁,我只是想知道,你在花儿的身体里,那她去哪儿了?平安吗?” 夏花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怯怯的说:“我……我也不知道。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你了,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 小狐狸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赶忙道:“没事的,既然你现在都平平安安的,花儿想必也没事,只是和你一样不知身在何方罢了。”对于超越次元的事,夏花无力解答,命运是别人手上的棋子,她也不知道为何那人要下这一步,她只知道,这一天终于来到,她再不能顶着别人的身份寻一处庇护,是时候,直面真相,迎接碧霄的失望了 。夏花整理了一下心情,抬眼望着碧霄清澈的眼,诚心的道歉:“对不起,我没有早对你说实话,欺骗你这么久,只因我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所以赖着你。这段时间,得你照顾,感激不尽。现在你已经知道我并非‘花儿’本人,你若想为她招魂,尽管进行。我不知道是如何进入这具身体里的,也不知道怎样让出这具身躯。如果,我是说如果,招魂失败了,依旧是我在这身体里……我,我想还是跟以前一样,和 你在一起,可以吗?” 碧霄看她说到后来,眼泛泪光,却硬生生忍着没有落下来,最后忍的眼圈儿都泛红了,说出的话语也早就变了调子,还是坚持着不哭出来,或许是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可怜,进而,让他为难。 他伸手轻轻捏捏了下她咬紧的下颚,叹息着对她说:“才对你说的话,不要轻易就忘记啊。‘生死不离’,是我对你的承诺,不是别的任何人。” 夏花眼眶里承载的泪水终于漫过了眼眶,簌簌的流淌了下来,碧霄扯着袖口轻轻为她沾走,叹道:“从认识你开始,你哭的越来越频繁了。你以前也这样爱哭吗?还是说,我总是让你受委屈?” “我本是害怕你不要我了,吓得快哭了,后来你说表白的对象本就是我,把我感动哭了。” 碧霄浅笑着,不厌其烦的为她沾走泪水,生命就是如此神奇,只要活着,就有意想不到的际遇。就像他以为世间仅只一个玉颜,再无第二个人可以走入他心里的时候,夏花就那样毫无道理的从天而降。 夏花不愿意提起她的过去,碧霄便没有逼她,从认识她的那天起,他就知道她不是“花儿”,后来为她做的所有事,他皆是心甘也是情愿,就连今日,带她来此,也是有目的的。碧霄拿出贴身珍藏的一个旧锦囊道:“夏花,玉颜是唯一能与我交流的人族,她的后人都不可以。我原以为,再也遇不到像她一样的人了,结果,你出现了。花儿是玉颜的后人,我想你应该也是。当年玉颜送我的这方印章 ,我一直带在身边,是想找到机会还给她的后人,这是她曾存在过的唯一凭证。它伴着我一千多年,和我一起走过很多地方,现在交给你保管。这样的古物,完全可以作为传家宝,流传 下去呢。”夏花见碧霄将那么重要的东西给她,虽然没决定一定要收下,却想先看看满足下好奇心,她伸手接过来,翻转着看了一遍,那是枚比手指粗些的长方形印章,温黄色的石料,把头雕了雄狮,狮子脚下有云 纹装饰,底部几个文字她不认识。按说常年贴身揣着,玉石印章 应有温润之感,夏花却觉得凉手,正想还给碧霄,就见到有缕青烟从印章里飘出,朝她的眉心冲来,夏花吓得偏了下头,碧霄见了,不解道:“怎么了?” 第115章 终于回归的情识 在暗无天日的印章中待了千年的那一缕魂魄,终于找到了与她互补的灵魂,急不可耐的往更好的容器奔去。 夏花感觉到手中的印章有回温之感,而她突然眼前一片迷蒙,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视力,再看清眼前人,便道:“我突然觉得头晕,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碧霄抱起她原路返回阿尔泰,在掌灯时分才赶到洛英家。 洛英检查夏花的手腕,恢复的很好,换药的时候,夏花声音有些虚弱的道:“洛英姐,我头晕的厉害,两个时辰前就开始了,你帮我看看吧。” 洛英认命的为她把脉,心中着实腹诽::怎么说你也是半个妖了,体质早已改变,还动则就头疼脑热的,完全还是和人族一样柔弱啊! 夏花的脉象无异,洛英找不出病因,以为她又是同上次发烧一样的心理问题,安抚道:“或许是今日出门受了风寒所致,你好生休息,明日就好了。”夏花那晚晕的厉害,东西也不想吃,昏昏沉沉的睡下之后便开始做光怪陆离的梦,那梦就像电影画面一样清晰,她就像是梦中人一样真实,梦里她和一只小蓝狐一起生活了多年,她第一眼看到蓝狐便直觉 那是碧霄。那个梦很长,梦里的碧霄不曾化身为人,却和她嬉笑如常,流年轻逝,一起走过了安稳恬静的山中岁月。 梦中有个女声说:“太好了,终于出来了,那个地方好冷又好暗,这个地方可真舒服,暖暖的。” 夏花问道:“你是谁?” “我不记得了,你呢?你又是谁?” “我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那我也和你一样吧,我除了记得小狐狸以外,什么都忘记了。” “刚才我看到的不是梦,是你的记忆?难道,你是玉颜?” “这个名字,我有些熟悉,你容我再想想。” 女声不再说话,梦的最后,是小狐狸长久哭泣着的样子,他的哀恸是那样的无边无际,他的伤悲有传染的力量,让亲眼看着的夏花心痛到不能自抑,她嘶声道:“碧霄,我在,你不要难过了。” 碧霄握住她伸向空中的手,柔声唤她:“夏花,你被梦魇住了?”夏花睁眼望着他半晌,才慢慢从悲伤的情绪中挣脱,想起了今夕何夕。她不知道刚才的画面到底是不是梦,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这个事情,她还没弄清楚,失神的她伸手抚上碧霄的脸颊道:“小狐狸, 你真的化身成人了。” 那一瞬,夏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那样一句话,或许是梦中的一切都仿佛她亲身经历一般,过于真实,以至于,她感觉那些更像是她的往事。 碧霄陷入回忆之中,以前玉颜还在的时候,她总是温柔的摸他的头,叫一声“小狐狸”。 夏花道:“碧霄,我刚才梦见了好多事,遇到你之前的事很模糊,遇到你之后的事,我看的好清楚。” “你为什么,突然叫我小狐狸?” “我也不知道,看到你的时候,就脱口而出了。以前我总觉得浑浑噩噩的,现在就像云开雾散了一样清明。”夏花在世为人二十余年,从不曾对谁动过情,眼见着别的同学都在议论“那谁谁好帅”、“我喜欢那谁谁”,她都一脸的懵懂,不知道这样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感觉。大家就说她只是情窦未开罢了,待到她遇到 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懂得什么是喜欢了。在她情窦还没来得及初开之前,她就跌下水道里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遇到碧霄以后,她心中就起了牵挂,此生还没有人对她那样好过,好到不顾个人安危和不计生死,就算她尚不懂什么是喜欢, 她也想永远和碧霄在一起。 现在,她三魂七魄中最后一缕魂魄归位,她终于知道:不是不懂感情,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将最深的感情留在了小狐狸那里。后来几日,夏花总是嗜睡,浑浑噩噩的一闭上眼睛就是清晰无比的梦境,时间也追溯的越来越远,遇到小狐狸之前的事也渐渐看清了,最后,那个女声不再与她说话,她已经和她完全融合,再分不出彼此 。 夏花那天起了个大早,手腕的伤已经不痛,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就穿戴整齐繁复的衣裙,还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别了一枝指头大的珍珠发簪,简单又娟秀的一身打扮,看着神清气爽的。 开门见到大家都在院子里,她走过去笑道:“碧霄,我现在去找少主。我有几句话要和他说,说完了我们就走。” 因着要去见夜刀,吊着手腕就好像在提醒他那天晚上做过的事情一般,夏花不想和他再有牵扯,不管是他欠她的,还是她误导了他,这一切都应该结束了,所以她将上好药的手腕藏在袖中,并未吊着。 几人被她说的皆是一愣,碧霄最先做出反应道:“我和你一起去。” 夏花摇头道:“不用,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想和他开诚布公的说清楚一些事,谁是谁非都已经不重要,这千年因缘,错综复杂,玉颜想亲自见见他。” 这几日,夏花断续的和碧霄说了一些梦中所见的事,因她讲的都是玉颜才会知道的,碧霄简直无从怀疑,虽然不知缘由,但是:玉颜回来了,是再好不过的事。洛英望着夏花,觉得好陌生,她认识的夏花是一个怯懦的、不善言辞的羞涩姑娘,总是小心翼翼又躲躲藏藏,夜刀脸色一变,就会吓到瑟缩的少女,而今天,她的眼神坚毅,态度坚决,更奇特的是,她不 再畏缩,反倒像是要讨个说法般,蓄势待发的感觉。 洛英关切的问道:“夏花,你怎么了?这次回来之后,我见你变了好多,不会真的病得脑子不清醒了吧?”夏花将洛英放在她额头上的手握着,望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的告诉她:“洛英姐姐,我早已做出选择。你也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我现在要让它发生罢了。” 第116章 犹见故人影 洛英一声叹息,夏花上次从昏迷中醒来,她就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只是当平静真的要被打破的时候,她开始担心,夜刀那样的人,或许也会受伤,于是劝道:“夜刀对你,也并无恶意,虽然他的行为太粗暴 了,可那也只是一时冲动。你应该也很清楚,他若真有心用强,就算碧霄赶来,也是救不了你的。”夏花一笑莞尔:“我知道的,我并不因此恨他。其实我是要感谢他的,他对我和碧霄有救命的恩情。还有些事,我早该亲口拒绝,都是我的沉默,让他产生了误会,我想跟他道歉,同时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 。” 洛英在撒下那个弥天大谎的时候,早料到会有今日,一段关系的终结都不是突然发生的,而是一步步走到了今时今日的局面。碧霄知道,无论是夏花还是玉颜,她们和夜刀之间的事,都是婚约的事,婚约永远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他参合进去,会让事情更复杂,也只会让人难堪,所以他没有再要求与她同去,只说:“我等你回来。 ” 等待,是最长情的告白。 独自等待的那个人,一定是爱的更多的那一个,一向如此。夏花独自走去狼王的府邸,完整的灵魂带来的是对这个世界全新的感受,两世为人的记忆,让她思想更开阔,也更成熟,她可以站在更高的位置剖析两人之间的纠缠。夏花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碧霄对她的 好让她心动,夜刀对她分明也很好,她竟无半点情动,今日想来都是有原因的:不是每一个人质,都会爱上绑架犯。对夏花而言,夜刀的身份、地位乃至他的强悍,她并没有觉得崇拜,夜刀的不容违抗,却让她倍感压力,他的优势反倒成为分隔两人的一道道鸿沟。夏花一直觉得夜刀是超越种族和次元的存在,这样优越 的他和过度平凡的她之间就是两条平行线,注定无法相交,所以,她从未将夜刀看作为一个可以平等的谈情言爱的对象。 夜刀听说夏花来了,觉得不可思议,他还没来得及上门去找她,她居然敢主动走出这一步。 两人在花厅相见,却无任何风花雪月的事情可说。一个冷硬如昔,其实只因不习惯表达歉意,此刻心中略感忐忑。一个巧笑倩兮,其实即将说出口的,都是决绝的话语。夜刀的自尊心很强、很强,以至于他从没有做出过欺负弱者这么没有品味的事,那晚,他遭遇了生命中的第一次“被拒绝”,脑子瞬间停止了思考,接下来发生的事,都是出于狼族的本能,完全是兽性占了 上风的行为。他事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夏花,所以至今都十几天了,总是借故忙的团团转,其实是不敢主动找上门去。他没想好,到底是诚恳的道歉,直面自己的错误,还是干脆和她完婚,以此将自己的所作所为 正当化,就在他还没选择好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夜刀心中纠结万分,却又不能避而不见,两人四目相对,反倒是他在心理上落了下乘。 夏花望着他仔细打量了一阵,阿尔泰的太子殿下会是怎样的人,好不好相处呢?这些,玉颜曾经都是猜想过的,她背井离乡,不远万里,只为与他共结连理而来,她未来的幸福全系于他一人身上。今日一见,才觉和她想象中的全不一样。她没有见过长的这样好看的男人,而他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场,让置身于气场之中的人感到安心,让气场之外的人倍感威胁,就连在军人中已算出类拔萃的梁将军 ,若站在他面前,也会被他衬成一介武夫罢了。夜刀看人的时候,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气,眼神坚定而平稳,他在看你,实则,他也没把你看在眼里。他穿着最简单的玄色衣衫,却不掩华贵之气。玉颜知道出身高贵的人,气质天成:如若不是亲见,我都 不会相信世间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原来,命运待我不薄,我本是要嫁与这样的男子。 可是,他再让人倾心又如何,那一世早已错过,属于他的时间,已经结束了,玉颜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只汇成一句话,她优雅的坐下,唇角一勾,调笑道:“还真如小狐狸所言,是个极其俊俏的男子。” 夜刀以前,总也寻不到夏花的视线,因她不是低着头,就是害怕的闪躲着,今日她直直和他对视,还用如此轻佻的口气和他说话,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蹙眉望着她也不言语。 夏花呵然一笑道:“咳咳,抱歉。虽然你年逾四万岁,可在感情一途据说是未曾经历过的。我理解你抑制不住占有之情,行为冲动了些,所以,我不生气了。” 夜刀虽然尚未明白“占有之情”是什么情,可是知道她不再生气,也轻松了许多,岂料她并不给他插话机会,继续道:“昨日总总,自当做日死。我不与你计较,你也无需介怀。 今日见你,目的是想与你辞行。 我和碧霄要离开阿尔泰,来此就是想说明此事。” 夜刀望着眼前从始至终都直视着他的姑娘,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未曾想,未婚妻别了十余日罢了,连说话的口气和性格都完全变了。 他伸指轻扣了一下桌面道:“当日,可是你二人求我收留。若我没记错,碧霄说要在我身边伺候以报恩情。”夏花听夜刀这样说,引得她十分响亮的笑出声来。不曾想,活了四万年的他,会这样孩子气的跟她辩论曾经的承诺,她笑着撇嘴道:“我当然记得,当时我俩身处险境,为少主所救,我们都很感激,是以碧霄一路过来为奴为仆都是心甘情愿。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初说是伺候少主而已,可未曾说要嫁与少主。其实,你我定下婚约,也不过是夫人口头一句话,并无任何文书规范,要解除这段关系,想必也只需夫人和少主的首肯。少主当日以我作挡箭牌,不过是想回避娶亲一事,我与碧霄远走以后,少主可以心伤为由,再拖些年头,如此,对少主也有利,还望你成全我们。” 第117章 当年逃婚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夜刀觉得,她说话的口气和对他的态度,像极了对待一个孩子,一改往日对他的回避惧怕,竟开始诱哄他接受条件。 这事,她说的多么轻巧“并无任何文书”,他堂堂狼族少主,在全族长老面前指定的女人,他以玄翳天君的身份在仙界太子面前,亲口承认的未婚妻,还需要什么文书? 母亲将万年修为送与她,他用父母所赠最贵重之物与她定情,在母亲反对两人之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要和她在一起的女人对他说:还望你成全我们。 夜刀从未有这般愤怒过,这愤怒却是有根生,无处去,仿佛一个人被平白冤枉了,却因这冤屈太深重,连伸冤的力气都被耗尽了。他有些执拗的反问道:“我成全你们,谁来成全我呢?”夏花见他变了脸色,眼神也狠戾起来,却并不惧怕,轻松的开导道:“少主,你对我的种种过往,不过错觉而已,请不要继续假戏真做下去,误以为对我有感情。我只是出现的时机太巧,又恰巧与你经历了 一些事,你第一次和女生仔细相处,分不清感情和占有欲的区别,也是十分正常的。待我走后,你自会想通,你不过是把我当作所有物罢了,这和爱情,是有天壤之别的。” “爱”之一字,夜刀现在不敢妄说,他气得哼笑出声,嘴角上勾道:“你是我未婚妻的事众所周知,就连仙界都已知晓,你认为,轻易能摆脱得掉吗?” 夏花不以为意,轻巧的道:“那就全看少主的意思了。” 夜刀清楚的知道,她希望他干脆的放手,可是,他心有不甘。抬手撑了脸颊,他故作轻松的道 “恐怕你低估了我的‘占有欲’,一旦我决定了的事,便不会改变初衷。 巧合也罢,缘分也好,你是我的未婚妻,是不变的事实。” 夏花从未见过他这一面,分明心中矛盾,却强作轻松的倔强样子,让她第一次觉得他居然有些可爱,想到这一点,她不自觉的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夜刀从一开始就觉得夏花今日很不对劲,却也没想通哪里不对,现在终于想明白,她以前从不在他面前笑,今日笑得如此恣意,便是最大的不同。夏花笑够了之后便望着他道:“少主这话说的,仿佛你想占有我,我便必须让你占有一般。我已经明确告诉你,我要和碧霄远走高飞,你却横加阻止。少主的意思难道是说‘我比你们都强,所以我要谁,只凭 我说了算。’这般的强盗逻辑?” 夜刀“唰”的站了起来,一把抓了她的手腕,眼神凌厉的瞪视道:“没有人敢说我是‘强盗’。” 夏花受伤的手被他用力一捏,疼的“嘶”的一声,夜刀赶忙放开。她站起来,施施然道:“少主你冷静下来考虑好了我们再谈,不必急着现在就给我答复,先告辞了。” 夜刀不敢再碰她,只咬牙问道:“为何?你为何要这样,百般逃离于我?” 夏花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低姿态的问题,她以为,他永远不会在乎她在想什么呢,她拿出一方印章 给他看道:“少主可认得上面的文字?” “不认得。” “成安公主,少主可有印象?” “没有。” 夏花掩着嘴“嘻嘻”的笑了起来,最后站身起来,往外走了两步,回眸,逆光,夜刀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无风无澜的淡淡道:“少主,当年你逃婚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呢?” 所谓缘分,所谓爱恨,早已经在漫长的时空中里交错而过,再次相见,不言对错。她想,俩人跨越遥远时空的相见,或许,只是为了给这段往事,一个结局。 夜刀到洛英家里去见夏花已经是几天以后,洛英见到他来也并不讶然,卧在躺椅里的姿势都未曾改变一下,轻摇着扇子道:“夏花和碧霄放纸鸢去了,看这天色,就快回来了吧。” 乍起的秋风拂动了夜刀如浓墨般黑亮的发,他抬头望天,脸被瑰丽浓艳的晚霞映红,这是个极美丽的日子,适合放纸鸢的天气。 不一会儿,夏花的声音先透了进来,人未到,声先闻,她快活的喊道:“洛英姐,果然是我的蝴蝶风筝飞的最好,碧霄的燕子歪歪扭扭的就没能好好上天啊!”洛英在她去之前已经听她叫过“风筝”,也并不稀奇,只坐起了身,夏花步履轻快的跑了进来,运动后脸还红扑扑的,比面无血色的样子好看多了,虽然未施粉黛,未着华服,却清逸灵动,是少女应有的最 好状态。 夜刀不曾见过她如此活泼的一面,一时看得失了神,也失了声音,洛英见怪不怪道:“回来的正好,夜刀找你。” 夏花的笑脸便似被寒冬腊月的霜打蔫了的花一般,枯萎了。 夜刀早已有所决定,干脆爽利的道:“明日就要启程去花族赴宴,你俩收拾一下,一起去。” 夏花没反应过来,木讷的问道:“为,为何我们要去?” 夜刀靠近过去,在她耳边道:“你必须以未婚妻的身份陪我去花族,这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夏花瞬时想起上次在仙界见到的菊香姑娘,宁愿做小也要嫁与夜刀的美艳姑娘,她是花族的。夏花笑道:“我帮你这样大的忙,你何时放我自由?” 夜刀轻声道:“此行结束,我再定夺。” 夜刀走的时候和碧霄擦身而过,他并未对碧霄说一句话,但是他知道,碧霄总会在夏花的身边,所以不用说,他一定会同行。碧霄颇有些尴尬,他与夏花虽然私下里芳心暗许,可是在名义上她还是少主的未婚妻,他有种两人在偷情的错觉。夏花怕他误会,忙道:“碧霄,花族的菊香姑娘恋慕少主久矣,上次在仙界遇到就亲口表露了心意,被少主拒绝了,此次他定是希望我助他摆脱那姑娘的纠缠。待我帮了他这个忙以后,我和他也就互不相欠了。” 第118章 适合放纸鸢的季节 花族在南面温热之地,离青丘很近,这一路上碧霄和夏花很开心,还说着到时候得闲要去看望狐王。途上路经虎族、猴族、犬族,夜刀忙他的正事,与各族长老商议加强战力对抗魔族事宜,碧霄和夏花此 行就是观看沿途风光和吃遍各族美食,借夜刀的光被各族以贵宾规格招待着,惬意的一路游山玩水。 夜刀一路劳心劳力,最终到达花族的时候,脸上已经泛着明显的疲态,倒是那二人,谈笑风生的闹着:“南方可真美,都秋季了,还是繁花似锦的气象啊。” “花族一年四季都是花团锦簇的,现在别处也已经是落叶的季节了。” “有落叶看也不错啊,青丘有枫叶吗?” “枫叶是什么?” “就是像手掌一般大小的红色和黄色的树叶,飘落的时候可美了!我光是想起那样的场景,就忍不住想写生啊!”自从夏花性情变了之后,碧霄听她说话就只能尽量摘取听得懂的部分进行理解,最后他试探性的道:“就你描述的,好像是槭树,狐王的庭院里有两株,比人略高一点,并不是很繁盛,叶子倒是和你形容的 一模一样。” “对对,枫叶又叫槭树的,我们到时候去看啊。” “好。狐王临别之时,让我有时间要去看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面了。” 前来拜寿的狼族一行,正候在花族的结界之外,等待花族来接引,夜刀遥望见菊香姑娘领着一群仆从亲自赶了过来,伸手拽过正在背后聊得十分欢快的夏花,拉到身边站定,小声道:“谨记你的身份。” 夏花身着华服,与夜刀站在一处倒也般配,她笑着对盛装前来,花心思打扮的极精致的菊香姑娘道:“菊香姑娘,好久不见,劳你亲自接风,不胜荣幸。” 菊香笑的甜美极了:“夜刀少主,夏花姑娘,请随我来,我们已经恭候多日,你们可算到了。” 夜刀并不答话,余下夏花尽职尽责的接茬道:“夜刀路上去了别族走访,略微耽搁了几日,菊香姑娘想必等得心急了。”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少主为“夜刀”,不曾想,居然是那般顺遂的就叫了出来,并未有任何的不适应。 夜刀心中一动,耳中只回荡着她叫出口的那两个字,妥帖得能熨烫平他涟漪荡漾的心。 碧霄在二人身后一步,抬头见两人喁喁而行的背影,思忖:如果,玉颜当初能顺利抵达阿尔泰,我是不是要以小狐狸的身份,望着这样一对背影,永生永世。 夏花说完自己心中也是一惊,她明白此行扮演的角色是什么,也想尽量做好份内事,这样,才有筹码和少主谈条件。只是,刚才在叫少主名字的那一瞬,居然那样顺畅。他本就是玉颜和亲的对象,也是她的未婚夫,以她的立场,叫他的名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因为一切都过于自然,才让她觉得心惊:怎么可以,自然 的对夜刀亲昵呢? 菊香姑娘对夜刀的相思之心,已经有万儿八千年,轻易是不能消磨的,否则,也不会做大、做小、做侍女都愿意,否则,夜刀也不会警觉到必须带夏花来镇场。菊香领着大家分花拂柳的走过鲜花遍地的大道,闲话道:“明日就是寿宴了,我今日还稍微有些担心,怕夜刀少主要明日才能到,那未免也太赶了些,不能稍事休息,便又要赴宴应酬。刚才仆人来递帖子, 说你们即刻就到,我就马上赶来迎接了。 诸位一路辛苦了,我们这就去锦绣里休息。” 菊香姑娘听夏花叫的亲昵,也不甘示弱,虽不敢直接称呼夜刀的名讳,却历来都坚持称呼他为“夜刀少主”,也是只求有一日能甩掉“少主”二字,或能直呼“夫君”两字,便是圆满。 夜刀仿佛听不懂她话里透露出来的,对他到来的期盼和亲自迎接他的郑重一般,只伸手掩了口鼻道:“花太香。” 菊香姑娘加快了脚步,身轻如燕的赶在前头道:“夜刀少主闻不惯,一会我就派人撤去有香味的花。” 夜刀瓮声瓮气的道:“不必麻烦,我不来此处便是。” 夏花却笑道:“都说海棠无香是一大憾事,说明花有香味才属正常。菊香姑娘为了照顾夜刀的鼻子,莫不是要把整个花族搬得只剩下海棠?” 夜刀伸手一扯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别胡闹。”夜刀本意是让她来阻断菊香对他的亲近攻势,她倒好,恨不能将菊香的心事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夜刀可不想惹麻烦,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道:“我上次就是住在锦绣里,距离此处尚远,你一路也累了,我先 带你过去歇息。” 夜刀虽然是个大路盲,却也记得上次从入口到那里走了许久。话一说完,也不等夏花反应,一下飞跃出去老远道:“有劳菊香姑娘带为他们带路,我就不麻烦你了,先走一步。” 跑出去一段夜刀便停下来问夏花道:“你有看到碧色的围墙吗?” “刚才身在空中的时候看到了。” “很好,我们就是要去那里,你记得方向吗?告诉我怎么走。” 夏花沉默了:原来少主你是路痴啊,那你还说自己找的到地方…… 好在夜刀十分听指挥,夏花指明方向,最后顺利到达,侍女早已安排好了客房,带领两人各自看了房间,菊香姑娘交代过,这两人的房间要尽量隔得远一些。 夏花本没有意见,夜刀却小声道:“你必须在我旁边的房间里,否则我找不到你。” 夏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侍女道:“请问姑娘,我可以换一下房间吗?夜刀须得我亲自伺候,住得太远,我照顾他不太方便。”侍女甚是为难,嗫嚅着的道:“这……少主的房里是有几人专门伺候着的,姑娘不必担心。况且,我们花族的女宾和男宾本是分开居住的,只因此次来贺寿的客人太多,各族又要求同族人要住在一起,不得已才男女混居在一个院落里,姑娘若还要住在少主隔壁,只怕……于礼不合。” 第119章 她睡我房中即可 夏花两手一摊,甩给夜刀一个表情:你看我已经尽力了。 夜刀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管在狼族还是仙界,她都是与我住在一处的。 我们为何要遵守花族的礼? 你们也不必麻烦调换,她睡我房中即可。” 正当夏花和侍女被这一决定震呆在当场的时候,菊香姑娘甜甜的声音飘来:“不麻烦。若叶,按着夜刀少主的意思安排就好。” 转脸对着夜刀道:“夜刀少主,锦绣里的房间绰绰有余,夏花姑娘不用和您打挤。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我怕别人会误会花族招待不周呢。” 此话说的滴水不漏的,既满足了夏花换房间的要求,又从花族颜面出发,客人不接受都不行。大家安顿下来之后都在房中歇息,夏花听见楼下步履声声,来来往往好不热闹,推窗看去,许多身穿青葱色衣衫的人在搬花草,她撑脸笑看大家忙碌:还真要把有香味的花都搬走啊,这菊香姑娘还真是, 无微不至,一往情深啊。 夜刀倚在旁边的窗框上,冷着脸,垂着眼帘将她窃笑的样子尽收眼底,问道:“笑什么?” 夏花站起身来捂嘴忍着笑道:“笑你啊,有人对你用心至此,你又何必拒人千里?好好感受一下菊香姑娘的心意吧。” 夜刀无意搭理她的胡言乱语,又问道:“你和玉颜是什么关系?” “你不是说不认识她吗?” “族中长老收藏着当时的文书,我已经知道她是谁。” 夏花将手指放在唇上,掩唇发出轻笑声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不重要。 重要的是,少主你最好珍惜眼前人,可别再错过了好因缘。” “夜刀。” “啊?” “叫夜刀就好,不用那么生分。” “那是在人前我需要装作和你很亲密,人后不用演戏。” 夜刀抬眼盯着她道:“你和我的关系是实实在在的,不用装。” 这个话题惹得他不快,夜刀说完自己想说的,转身回屋不与她继续不愉快的对话了。 夜刀在族中翻出当年收藏着的文书,看到了夏花所持有的那枚印章 ,他问过族中懂人族文字的长老,说那几个字是“成安公主印”。 他不知道夏花手上的印章 是哪里来的,听她质问的口气,恐怕也并不是巧合,而他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和人族的牵绊反倒深了,当年逃婚一事,现在看来,实在有些思虑欠周,过于冲动了。 一千五百年对夜刀而言就像一趟出国旅游,时间稍微长了一点,但是于他漫长而无际的生命来说,也只是弹指一瞬。 当年成安公主离开人族的时候皇帝来了信说和亲队伍已经出发,后来公主一行也并未抵达阿尔泰,如若不是皇帝撒谎,那便是路上遭遇了不测。与夏花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足够让夜刀深刻的了解到人族的脆弱,真的是一根指头就可以弄死的种族。那公主从遥远的地方出发,只为托身给素未谋面的他,可他却从未考虑过她的人生和未来,没 为她做过任何事,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从不想提及这一桩事。 夏花性情突变,还开始以这件事针对他,让他不禁想:难道,这就是人族的因果轮回? 正在思虑间,有人轻叩门扉然后腻声道:“夜刀少主,我给您送些茶点过来。”夜刀还未发言,伺候的侍女已经将门打开,菊香身后跟着一个低眉顺目的小丫头,提着一个花瓣状的小食盒。菊香亲手从食盒中取出一碟碧茶色的点心道:“夜刀少主路上辛苦了,这是我刚做好的点心。客 人们的房中虽都备了糕点,可都是些桂花、芙蓉、荷花香的俗物,想您或许吃不惯。这茶香味的小点是我最拿手的,您尝尝看看。” 说着就将蕉叶状的小碟往夜刀手边轻推了一下。夜刀对突然闯入的菊香姑娘并无好脸色,他向来不喜欢有人不请自来,更不喜欢有人闯入他的私人领域。而菊香姑娘跑的这般殷勤又找着借口来打扰他,让他有些不高兴,于是对她明显的示好干脆的拒绝 道:“多谢姑娘的好意,可我从不吃点心。不过姑娘一片好心的送来了,我收下便是,或许夏花会想要吃。” 菊香碰了个软钉子,却毫不介怀,站起来大方的道:“忘记给夏花姑娘送一份是我的疏忽,她若是喜欢,夜刀少主尽管跟我说,我再送来就是。” 夜刀没想到她竟如此能屈能伸,淡淡的说了一句:“姑娘费心了。” 夜刀不说话,两人的话题断了,整个屋子里只余下了沉默,菊香抬眼见夜刀的窗户开着便道:“我已经命人将锦绣里的鲜花都搬走了,夜刀少主感觉好一些吗?” “姑娘不必大费周章 ,前来贺寿的客人如此繁多,要每人的喜好都去一一照顾着,花族的人不得累垮了。” 菊香含羞带怯的望了他一眼,然后收了眼神,低眉顺目的不敢看他,小声的道:“您知道的,对我而言,只有您是特别的。” 夜刀望着她娇羞而回避的神情,想起了以前夏花看他的眼神,一时竟无言以对。 菊香姑娘一直被夜刀明确的拒绝,那句话却引来奇特的沉默,知进退的姑娘稍坐了片刻后道:“您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菊香走后,夜刀隔着不厚的墙壁将点心递给还站在窗边看风景的夏花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嗯,还蛮清楚的。” “我等着你来解围,你倒好,声都不出。” “我耳听得少主你应对的游刃有余,不需要我帮忙。”夜刀睨她一眼,想起以前她除了眼珠子转来转去像是有很多话说,却都没说出口过。现在这样和他有问必答,一唱一和的,引得他的话都多了起来,虽然他并不享受拌嘴的乐趣,却有些喜欢和她这样相处 。夜刀感觉得到夏花最近多了很多心事,她每次想说出狠心的话之前,都会先笑起来,降低那句话的杀伤力,很多时候,她都是狠不下心去的。 第120章 菊香姑娘贤惠至此 这样想着,他便又强硬的要求:“若她还来,你就即刻到我房里来。” 夏花拈起一块茶香饼津津有味的吃着,语音含糊的道:“少主,妨碍别人的恋情,是会被马活活踢死的,我真的不想做这种伤害纯情少女的事。” 夜刀见她吃的很开心,一点也感觉不到她有嘴上说的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凉凉的道:“绝影和皎雪绝不敢做这样的事,上次我已经给过他们教训。至于‘纯情少女’这个身份……” 夏花听他话头断了,没有后续,转头望着他道:“嗯?有什么问题?” 夜刀似乎想起了有趣的事,浅笑了一下道:“只有你这样的身材,才符合‘少女’的身份。”夏花表情都凝固了,呆望着夜刀柔顺的长发拂过了雕花的窗,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中,她咽下口中的点心,不自觉的抬手捂了一下胸口,脑中有一句话在飞旋,她恨不能大吼一声:少主你个变态!敢 不敢忘记这种事! 妖马每天没事都要跑几个时辰全当活动身体,保持状态,此次出门那两匹神驹本是闹着要跟来的,夜刀执意不带的理由是:夏花拒绝与他同骑,而他又不许夏花和碧霄同骑。 绝影和皎雪心中十分凄苦,遇到不会骑马的主人,他们真的很心塞。 花族族长的生辰,妖族各族长基本都亲自露脸了,大家到达的时间过于集中,华苑一时招呼不过来,凡族长亲临的都会亲身前去欢迎,稍作寒暄。 夜刀是个小辈,到得又是最晚,锦绣里本是花族最好的院落,应该给最尊贵的客人,可是,菊香姑娘跟华苑撒娇,这个院落便被保留下来等待夜刀入住。出门在外不仅要靠朋友,还得靠脸呢。 此次最先到达的居然是住得最远的东海龙族,花族和龙族交情不深,逢大事虽然也会礼节性的互相到访,却也不是会早早就来到又送厚礼的情谊。 一万多年前东海太子死后,龙族再没出现过如宣棋一般优秀的年轻一辈。龙王失子以后心神俱伤,和各族之间的往来也越来越稀疏,龙族也再不像以前那般喧哗热闹、歌舞升平。 龙王带着小儿子宣弈和一众仆人前来贺寿,呈上东海最名贵的海水蓝珍珠、焰火珊瑚和砗磲作为寿礼,都是东海的特产,也是爱美的花族很喜爱但是不易得到的饰物材料。 华苑不明白龙王送来大礼所图的回报是什么,但是直觉他此行另有目的,而他所带的仆从里,有些人眼神飘忽诡异,华苑有些防范的将他们安置到较为偏远的院落,也让花族护卫多加留意龙族的动向。 因龙族来的皆是男宾,还特意更换了伺候的下人。万年前蛇族在花族滋事以后,族长对外族男性的防范心就重了许多,命族中女性不要接近龙族客居的地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碧霄稍事休息便跟吓人打听狐王到了没有,住在哪里,伺候碧霄的姑娘说话速度很快,语音清脆的告诉他:狐王早已经派人送了礼物过来,因青丘离此很近,寿宴当日才直接过来赴宴。 正说着话,夏花叩开门进来,语音轻快的笑道:“碧霄,睡醒了吗?” 碧霄见到她来便疑惑的问:“怎么没在少主身边呆着?” 夏花摊手将两块点心给碧霄道:“菊香姑娘今日已经到访过了,这点心是她亲手做的,很好吃啊,你尝尝。少主在和长老议事,不许人打扰。我已经睡饱了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到花族逛逛吧。” 碧霄应下便和她出门溜达,可是他也不知道花族的路,便让房中的下人领着随意看看,下人听他客气的称呼自己为“姑娘”便主动告诉他俩叫她朱槿便好。朱瑾一路介绍着花族的珍贵草木,对样样花草都如数家珍,最后骄傲的说:“人们都说仙界碧落里,花族醉花巷。我是没到过碧落里,但是我族的醉花巷可真当得起仙境绝景之称。醉花巷以前就因遍地奇花 异草闻名,更妙的是族长与凤族联姻以后,他们送来了凤凰花树。”说着便遥指了一下远方亭亭如盖的一棵参天大树,凤凰花有着火一样绚烂的颜色,恣意的怒放着,映红了一方天空。朱瑾说:“那里就是醉花巷,凤凰花树已生长数万年,无论四季如何更替,它总是花开不 败,族长说它已经有了灵识,就快要修成人形了。”碧霄恍然大悟道:“这棵树在青丘也能看得到,那么高大,我还以为是花族建的高楼。花草树木要集天地灵气数万年,方能修出灵识,才会有自我意识,而人族一出生便已拥有一切……夏花,你知道为什么 妖都想修成人吗?”夏花懵懂的摇头,碧霄告诉她:“因为顺应四季而活的我们,待在同一个地方,无所思,无所想,依靠本能生活,以为天地只有那么大。修成人以后我们就可以自由的活一回,有意识的、有选择的,苦也好 ,乐也罢,终于能拥有这些情绪。直到有一天,明白了什么是情,什么是爱,方知来这世上走一遭,体会到这一切就是完整。” 夏花这才知道,妖族要那么辛苦才能拥有人族与生俱来的权利。朱瑾已经听得呆在当场,最后终于找到声音,低低的道:“原来如此,我本来觉得做人好辛苦,还不如我做木槿花的时候,天生天养无忧无虑,现在想来,无忧却也无乐,无虑却也无知。还是现在这样好, 听得懂你们在说什么,对一直努力到现在这样的自己,突然感到很满意。” 夏花听说她是木槿花便饶有兴趣的问她从树到人的修炼过程,后又让朱瑾明日寿宴之后便带她去游览醉花巷。一边走一边说不知不觉就走了很远,朱瑾看了看身周道:“这里已经接近龙族客居的院落了,族长有令,不许我们靠近,两位随我原路折返吧。” 第121章 假扮一次未婚妻 碧霄望了眼不远处修竹丛生的院落,碧绿的翠竹掩映着白色围墙,光都被隔绝在外,那里看着分外阴翳。 三人转身,眼前却是一花,夜刀已经站在两步开外,望着他们,朱瑾拜了一下,夏花讶然道:“少主你又迷路了?” 夜刀听罢脸色一变,大家明显感觉了到“杀气”这个东西,他一把将夏花拽到身边,紧走了两步才以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质问:“在人前应该怎么称呼我?” “夜刀……” “我不辨路的事只有你一人知道,你想告诉所有人?” “我错了……我不会告诉别人……” “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不是太远的话我能寻着味道找到你。” “……” 夏花特想说“少主你是狗吗?”但是她不敢说。 朱瑾和碧霄走在后面,因不便打扰二人,便主动落后一些,朱瑾叹道:“少主可真紧张夏花姑娘,一刻不见就亲自来接了。” 碧霄知道整个锦绣里,跑不掉都是菊香姑娘的眼线,附和道:“是的。” 夜刀和长老议事,主要是谈论如何说服花族参战的事,花族身处内陆腹地,又与凤族结亲,这样两个不问世事只爱清风明月的种族,要她们打仗,难! 正说着,送完礼物的仆人就来回报此次前来参加寿宴的宾客有哪些,当说到东海龙族的时候,夜刀心中一跳,起身去找夏花。 夜刀和东海的仇怨虽然已经成为了历史的尘埃,但是,他从此就有些忌惮龙族,得让夏花远离危险。夏花和碧霄房中都没有人,夜刀跃上屋脊远眺,奈何到处都是碧树繁花,茂盛掩映,难以望见踪影。 馨香的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熟悉的味道,夜刀的身影消失在锦绣里,很快就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我找到你了。 龙族客居的院落里非常安静,大白天的也没有人来往走动,一个个房门紧闭,其中一间房传来细碎声音,一人在报:“是,狼族确定是夜刀前来,刚才我亲眼见到他了。” “明刀明枪的话,一定没有胜算。可偷袭也绝非易事,刚才他出现的一瞬,即刻发现了我的藏身之处,我马上跑走了,他才敛了杀气。” “花族已经传开了,他是带着未婚妻来的,刚才我也确实见他与一个人族极为亲密。” “与其和他硬碰硬,还不如从那人族身上下手。” “此言差矣,上次行刺不就成功了吗?西沙说他的刀上有附有水法攻击,那人族绝无生还可能,结果呢?夜刀定是全力施为营救,才保住她的性命。” “刚才我见夜刀亲自来接她,待她自然与别不同。我们对付不了夜刀,拿下人族还是有办法的。” “那又何妨,若是夜刀不受要挟,杀了她便是;若他重视她,就得乖乖束手就擒。” “是,蛟煞说蛇王已有万全准备,此次一定拿下夜刀,为宣棋太子报仇。” 龙王低沉沧桑的声音响起:“你去告知蛟煞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他,我族是否与蛇王合作,就看他们能否为我儿报此大仇。” 龙族因为地处东海,离魔族最近,当年在抗击魔族一战,一直顽强抵抗,将许多魔族击杀在东海之滨,因战争在龙族本土爆发,族人伤亡惨重,族中各处受创严重,大战结束后一直在休养生息。宣棋是龙王最喜爱的儿子,早早就立为太子,是要继承他的位置的人。宣棋还年轻人,有些冲动,可是只有才华出众之人才有资格骄傲和嚣张,龙王觉得宣棋有与生俱来的天赋,骄傲些也属正常。宣棋的 一生向来顺遂,又有龙王偏袒护着,在兄弟之间也从未吃过半点亏,更别说受到打击、经受失败,这些负面词语,他根本就不认识。 与夜刀一战,虽是平手,他却觉得是遭遇了此生最大的重创,从此步入死胡同,堕了魔道。 宣棋平常表现并无二致,每年只有特定的几日表现得心绪不宁明显暴躁,有人曾秘报龙王,太子每年都会在那几日带人到别院去,后来也未见那人离开。 龙王很护短,只要太子安全没事就好,也并不介意宣棋有点特殊的爱好。 宣棋死后龙王才知道他在别院里都做了些什么,那些隐秘房间里有大量破碎的骨头、器械、刑具,这让龙王很是震惊,可是,丧子之痛还是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掩盖过了宣棋的过错。 龙王想找出凶手,却又无从查起,宣棋的别院不许旁人进出,没有目击者,只有倒塌的一角房屋和宣棋被刺穿的胸口上的大洞在凄厉的诉说着他死前的痛苦。后来西沙引荐了一位四方游历的高人给龙王,称呼他君先生。龙王至今不知君先生的身份,只因以龙王的修为,尚且探不出他的虚实来历。君先生喜欢穿白衣,容貌清俊,身材瘦削,会与龙王切磋武艺, 常和他讨论修炼之道,治理之法。龙王因丧子之事,苍老了许多,活得郁郁寡欢,哀伤之情无从掩饰,这些年在治理龙族的事务上着实懈怠了些,他被君先生的真知灼见惊醒,觉得此等人才若能收为己用是最好不过,对君先生就倍加礼遇 敬重,两人无话不谈之后,龙王便道出了心中积压的心事。 君先生闻言,表现出对龙王的痛苦之感同身受,出言劝慰安抚,并请龙王带他去别院查看一番,看能不能找出些许有用的线索。 别院荒废了万年,残垣断壁,一片荒凉,龙王不忍心再进去一次宣棋死亡的地方,君先生独自进去了半晌,出来之后郑重道:“此事我已有眉目,待我着人打探清楚以后再跟龙王细说。” 后来,君先生之所以让龙王五体投地的服了,便是他顺着那点蛛丝马迹就确定了凶手。 龙王后来知道,杀害宣棋的人是夜刀。君先生打探到,夜刀一万年前受过一次重伤,在族中修养了很久。时间上很吻合,君先生看了别院被损毁的一角,说那是一击之力造成的。普天之下,一击能有此等破坏力的人,屈指可数。况且,夜刀曾和宣棋比武,两败俱伤,新仇旧恨,一切线索一再指出凶手就是夜刀。 第122章 前尘往事如云烟 龙王半信半疑,举棋不定,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推理得再缜密,也不能认定是他,只能说他有嫌疑。 君先生但笑不语,离开东海之后不久就带回一个人,那人见了龙王便哭泣着哀嚎道:“未曾想,我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狼族将我关了上万年,我还以为此生会死在异族呢!” 龙王不解道:“这是何人?” 君先生道:“太子当年派去阿尔泰传话的人,一直被软禁在狼族。” 男人听到此处又开始哭嚎道:“狼族太野蛮了,真是不讲理,我只是去传话,他们就将我关了起来!这些年虽然没有为难我,却也不得自由,时刻都有人看守着! 我以为,太子发现我没回来就会派人来寻我,我却一直没等到啊!” 龙王颤声问道:“是宣棋差你去阿尔泰的?” 男人停止了哭嚎,有些支吾的说:“是……” 却不敢说是因何差他前去,龙王挥退了众人,他才告知,宣棋抓了狼族的女大夫,以此要挟夜刀前来东海。 龙王这才终于相信,夜刀确是元凶,可是宣棋绑架狼族的人在先,致使龙王也很难大张旗鼓名正言顺的要求夜刀偿命。 君先生又来为龙王分忧:“龙王无须烦恼,既然当日之事是暗中进行,如今也可效仿。” 夜刀回族以后长老告诉他东海的使者被人劫走了,他当时就预想到,龙族或会有所动作,只是,他素来不怕明枪暗箭,泰然处之,未曾想,君先生给的方案并不是直接针对他,而是针对他身边的人。 痛苦,并不是要伤在自己的身上才会产生,有时候,心痛才是更深入而绵长的苦难。 君先生派西沙在阿尔泰城外潜伏,终于等到夜刀带着夏花出城,时机良好。 酒楼之上,君先生执杯慢饮道:“看见那姑娘腰间的明珠吗?” “看见了。” “那是夜刀贴身的东西,既然送给了她,想必关系匪浅。 你下手的时候,不要一下子结果了她,要给他留下充足时间,慢慢感受痛苦。” 西沙被夜刀重伤之后回到东海,龙王问他此行可有探查到夜刀的弱点,他说:夜刀很紧张那个人族,因为他没有选择追杀我,而是先带她去疗伤。 东海一直伺机再次行刺,既然夜刀很紧张人族,那便可以抓了她来利用,苦于夜刀把她保护的很好,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花族的请柬发来得很是时候,君先生告诉龙王:报仇的机会来了。人们都知道狼王从不踏足花族,所以此次一定是夜刀赴宴。在花族动手的话,夜刀不仅势单力薄,而且毫无防备,我们却先行部署安排, 一定会一击即中。为防万一,我们应同蛇王合作,他与花族交恶多年,儿子也被夜刀打伤过,我想他会很愿意帮你的忙。 华苑在菊香被蛇族欺负以后,明令禁止蛇族踏入花族半步,两族又有边界之争,平静不了几年就要打一仗,关系越来越恶劣。 君先生同龙王一起到蛇族与蛇王斡旋谈判,也不知君先生和蛇王密议了什么,蛇王当即答应派人助龙王报丧子之仇。 其时,蛟煞刚回到蛇族不久,他将如何杀死天宸的转世之事告报告给蛇王,又说自己是如何的受到重创,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才能回到族中来。 蛇王当初担保过他成事之后必有重赏,可事情已经过去一千多年,现在再跟北帝讨赏实在不妥,于是自己渡了两千年修为与他。此次龙王要暗算夜刀,蛇王又派蛟煞前去,蛟煞不傻,夜刀和天宸名声在外,都是名动天下的强者,十个他也是不够看的,退缩道:“我早就听闻狼族少主夜刀在三界之中都难逢敌手,下手更是无情狠辣, 王您让我去对付他,不是要我去送死么?” 蛇王取出一物道:“有此至毒在手,你何须与他硬拼? 我会派人协助你,况且,你们扮作龙族混入花族,旁人不疑,你在暗他在明,还不好下手么?”蛟煞喜滋滋的伸手接过那碧莹莹的球状之物,那是蛇族的至尊剧毒,唯有修为高深的蛇王才能炼化出来,能将中毒之人的肉体和修为都慢慢蚀尽的极度危险之物。因炼化时间太长所得的量又极少,是以若 不是对手过于强大或恨对方入骨是不会舍得用上的。此物被蛇王封印在小型结界内,他将解印之法授予蛟煞,告诉他若不是万不得已,最好不要使用,来之不易啊。华苑寿辰当日各路宾客云集,坐席按着各自的身份地位安排,族长们坐在距离华苑最近周遭几桌,代表族长来的夜刀在次一等远一点的席位,碧霄和夏花一个是下人,一个是女宾位置又有不同,三人相隔 甚远。花族的筵席照例是用眼睛吃的,一桌子的花花草草,摆盘煞是好看,一年四季的景象都同时在桌上出现了,可没有一个菜是夜刀爱吃的,夜刀再次对花族的食材感到绝望,花酿玉露的酒味香得他脑仁儿都 疼起来。 人们开始上前贺寿,夜刀待到族长们都祝贺完了,方起身过去敬酒,华苑见到他便笑了:“好久不见,父亲母亲都还好吧?” “谢族长挂怀,他们都很好。” “难得你来花族一趟,今次可要多住些时日再走。” 此等客套寒暄自不必当真,夜刀表面上客气应下:“好的。” 其实他恨不能宴会一结束就离开,他讨厌人多吵杂的地方,也不喜欢被人用热辣辣的视线直勾勾的看着,比如现在站在族长旁边负责倒酒的菊香姑娘那样的眼神。 “等筵席散了以后你来和我坐坐,我有许多话想问你。” “是。” 夜刀应下也是必须的,他此次前来最大的目的是和花族族长商讨备战魔族一事。碧霄和夏花地处外面露天之处的席桌,连各族族长在哪都看不清楚,也没碰见狐王,只好等散席以后到他们休息的地方拜望狐王。 第123章 我可以让你们都回家喝奶 华苑今日高兴,喝得有些过,凤桐搀着她回房更衣休息,她却谨记着要和夜刀单独再聚的事,非让夜刀跟着她去,菊香姑娘也跟了上去随身伺候,不离左右。 夜刀在外厅坐下等着,华苑去里间更衣梳洗,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复又才光鲜亮丽的出来与他相见。夜刀开门见山的谈起了魔族的具体动向,希望开战之时花族能出兵支援。华苑十分认真的与他询问清楚魔族异动的征兆以后,也知形势已经十分紧急,可是,她还是只有拒绝。花族近年与蛇族的关系越加恶化,一直处于剑拔弩张的格局,如若她出兵伐魔,蛇族必定趁机偷袭, 是以她不能出兵削弱她对抗蛇族的力量。 夜刀与她争论半晌,谈及妖族本是一脉,唇亡齿寒,花族虽在中原腹地,如若魔族入侵,花族被踏平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菊香见两人各说各理,争得互不相让,只能在旁干着急,频频给凤桐打眼色,他也只递过来一个眼神回应:族中的大事皆由族长定夺。 碧霄在散席的人流中找到夏花问道:“晚上还有庆祝宴会,义父应该留在花族休息,我们去拜访他可好?” 这是去见家长呢!必须好! 因客人太多,最不好找人,酒足饭饱以后,狼族的人都各自回了锦绣里,碧霄和夏花携手往狐王的居所而去。夜刀正与华苑争执的不可开交,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又仔细分辨了一下,确认是鲜血的气味,而且,混杂着夏花的味道。他“唰”的站起身来,华苑以为他气得要拂袖离开,结果他面色严峻的说:“ 碧霄受伤了,有人在花族动手伤人!” 话音未落,他已经掀开窗户飞身而去,华苑的屋子,在四层楼上。凤桐最先反应过来道:“来人,传令华瑞的华羽军加强族中出入口的守备,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进出!” 凤桐也急急朝外赶去,一边交代道:“菊香,你先为族长醒酒,我带凤族的人前去协助夜刀,你不要担心。” 夜刀赶往事发地点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一人在说:“怎么又是你,上次就知道打不过我了,还跟我硬拼,本大爷五千多年的修为直接打得你回家吃奶!” 夏花被蛇族反绑着,拼命的挣扎以至旧伤的手腕又脱臼了,还被鞭子磨破皮渗出了血来,她见碧霄被打得飞出去老远,急得脱口骂道:“你个妖怪、丑男、神经病!你再敢动他一下,我就,我就……” 蛟煞转头望着她道:“你就如何啊?你也只能回家吃奶!” 夏花又急又气,却又挣脱不开,蹙起眉头,下死命的一口咬在旁边那人的手臂上,心道:我咬死你! 她用了全力的那一口,终是破开了那人一层皮肉,他伸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却打了个空。 夜刀揽着夏花站在不远处,已是满面怒气,他的声音很冷:“我五万年的修为,可以让你们全都回家喝奶。” 说着就抓住绑缚夏花的鞭子,一发力,徒手扯断了。 蛇族和龙族都擅长用鞭,那黑漆漆的鞭子其实是以蛇族的背筋为原料,经过特殊工艺做成,便于携带,威力强大,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徒手扯断蛇族坚韧的背筋。蛟煞带着几人是为劫持夏花,以此要挟夜刀,却被碧霄阻了一刻没能顺利劫走,夜刀又来得这样快速,蛇族众人早已经被他凌冽的杀气包围,个个都很害怕,他还当面徒手断鞭,吓得他们背脊一麻,只想 逃回家喝奶! 夜刀顺手为夏花的手腕复位,她痛得“嗷”的一声,他却教训道:“这是你活该,谁让你到处乱跑?” “我怎么会想到花族的客人里有拦路抢劫的神经病!” 夜刀转头问道:“你们为何抓她?” 蛇族的几人自然不敢说是为要挟他,冷汗直流的撒了一个自以为还算过得去的谎言:“我们贪恋她的美色!” 这世间,绝对没有比这更拙劣的谎言。 夜刀和夏花两人都呆愣住了,若不是现场气氛是如此的剑拔弩张,应该会为这世间最蠢的谎言笑到捧腹不起。 夜刀知道他们不会说实话了,召出焚刀来,出鞘以后,刀身散发着萤萤之光,那是刀要饮血的前兆,他极冷酷的告知对方:“不管是什么理由,伤了她,你们都得死!” 夏花被他周身鼓荡的凌冽之气渗得通体生寒,又怕被卷入武斗之间死的不明不白,吓得转身跑了开去,她想去看看碧霄怎么样了。 蛟煞眼明手快的朝她丢出那颗剧毒的碧珠,口中念念有词,夜刀不知那是什么东西,但是直觉会对夏花不利,飞奔到她身边,一刀砍出,珠子竟然毫无裂损。 此时,蛟煞念完口诀,叫道:“破!” 珠子外壳裂开,迸溅出细碎珠沫,夜刀将夏花护在怀里,挥刀一击,震飞了不少,却还是有几点飞溅在他脸上。 此等剧毒,一触及到肌肤便开始腐蚀,溃烂的肌肤融化成水再被毒液同化,腐蚀的速度会越来越快,最后到达身体里,连内丹都会被腐蚀殆尽,空余一滩毒水。 夜刀的脸上传来钻心刺骨的痛,单手抱起夏花轻丢出去,让她远离了旋涡中心,道:“不要动!”蛇族虽然对夜刀下了狠手,可是因他并未被毒液全部击中,现在溃烂的速度有点慢,又被他困于强力的结界之中,除非他死,否则他们也别想出去,几人摆出应战的姿态,准备合力抵抗,消耗到他失去意 识也能逃走。 夜刀的半边脸被融化的越来越多,液体开始流淌到别的地方,引起更大面积的疼痛,他疼的獠牙也伸了出来,口齿不清的说:“我记得你的气息!是你打伤小狐狸,还将夏花关在结界里。”这是他们在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焚刀在他们眼前留下一道残影,他们只看到流星一样光亮的轨迹划过,然后觉得浑身一凉,最后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冷,他们的身体倒下的时候,头掉了下来,咕噜噜滚到满地的鲜花从里。 第124章 至毒之伤 夏花被命令了“不要动”,就真的没敢动,被夜刀丢在地上就一直缩在那里。 夜刀解决完对方解除了结界,看到凤桐领着族人已经赶到,夏花从地上爬起来望着他已经残破的脸吓得不轻:“你……怎么会这样。” 说着就要伸手摸他,夜刀避开道:“你不要靠近我。” 夜刀浑身已经开始有碧色的烟雾氤氲而起,显然中毒已深,凤族见到他走过去,吓得脸色皆变,赶紧退了开去,仿佛他就是行走的瘟疫:其实他比那更可怕,根本就是生物武器。 凤桐见多识广,听闻过蛇族用毒的厉害,忧心道:“夜刀,你先回锦绣里歇着,不要再动了,我马上请族中大夫来为你解毒。” 夜刀本也在往锦绣里走,闻言回道:“没用的,你最好派人赶快通知洛英过来,若论医术灵药,妖族无人能胜过她。” 凤桐轻呼道:“欢歌!” 一位白袍少年出来领命,凤桐吩咐道:“即刻赶去狼族,告知狼王此事,通知洛英前来为夜刀解毒,快!” “是!” 少年的话音一落,一只金色凤凰冲上云霄,很快飞远。凤桐送夜刀回到房间里,狼族长老和下人都围了过来,却是一筹莫展。花族的大夫医术很高明,观看夜刀的伤势之后叹道:“此等阴损霸道的毒物,未曾想竟然真的存在于世,这以毒制毒的侵蚀之法恁的歹 毒,你们离他远一些,修为低的吸入青烟都会受伤。” 夜刀听大夫这样讲,见夏花在场,即刻张了结界将自己隔离起来。 凤桐关切道:“可有解毒之法?” “相传仙界的玉髓龙角芝可解世间百毒,如果有办法得到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即刻赶去仙界求药。” “好,我先试着为少主减缓毒发速度,等您回来。” “在我回来之前,洛英大夫若是到了,你要与她配合,全力治好夜刀。” “是。”凤桐让大夫为碧霄检查伤势,将狼族遣散,只留了长老和下人在屋中照料。待到大家出去以后,夏花终于可以挤到夜刀身边了,见他的伤势越发严重,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着,惶急的道:“大夫说的 那个什么芝,我一定会取回来的!你不是很强的吗?一定可以等到我回来吧?就这么说定了!” 夜刀见她被吓得厉害,却极力忍着没有哭出来,手上刚被磨破的伤口上血已经凝固了,他声音平稳地道:“你,站远一点,这毒,妖族碰了都得化了,你那么弱,光是看看都会受伤。” 夏花听他的声音,虽然极力控制,却是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的眼一眨,眼泪就跌落到了地上,她抬手一把抹干了,倔强地说:“你是为救我才受的伤,我若回来晚了没能救活你,我便也死了给你偿命。” 夜刀将脸一别,不让她看到重伤的那一面,冷冷地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他们从一开始目标就是我。” 碧霄被大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起身过来道:“我们早些出发吧,少主不会有事的。” 出门之前,夏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夜刀整个人都已是青气缭绕,仿佛他时刻都会化成轻烟消随风散去一般。 凤桐刚与长老交代完毕,追出来道:“以你二人的脚程就算去到仙界为时也已晚了,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须得先和族长说明情况,你们跟着我。” 三人找到华苑的时候她已经换了贴身的劲装,正与族人议事,见到凤桐赶紧问道:“你那边情况如何?” “很不好,夜刀所中奇毒需要仙界的龙角芝,我要亲去走一趟。” “没有仙界的允许,就算是你也进不去啊。” “我去跟守卫说明情况,他自会代我传达。” “这样一来二去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找到办事的人,夜刀可拖得起?” 凤桐见华苑已经陷入焦躁,过去牵了她的手安抚道:“我不会让夜摩的孩子在族中出事,一定会办成此事的。如果实在不行,我就硬闯。”华苑和夜摩的故事已经是久远之前的历史,但它就横亘在那里,在每一个人的心间,遇到和夜摩有关的事,华苑不免失了冷静,凤桐不想和狼族的关系失了平衡,只有做好拼尽全力的准备,一定得想办法 治好夜刀。 华苑觉得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准备询问凤桐具体做法,要带多少人手一起去才好。 夏花在旁边听了半晌道:“为什么要闯?清妍姐姐说我随时可以去找她的。” 凤桐讶然道:“你说的可是太子妃?” 夏花拿出那方玉佩道:“她说这个是凭证,想见她了递进去就好。”不用硬闯,那已经争取到很多时间。凤桐三言两语和华苑交换了各自的信息:对夜刀出手的是蛇族,他们都被夜刀杀了,要小心留意蛇族的动向,我担心他们会趁乱起事。族中出入口已经封锁,查清是谁 带蛇族混进来的,帮凶就在宾客之间。这几日狼族的洛英大夫和狼王夫妇相继会赶到花族,族中大夫要协助洛英救治夜刀。我会尽快赶回来,族中事务你不要全揽着,要让华瑞为你分担。 交代完毕刚走到门口,凤桐想起一事,转身提醒道:“夫人,不要让菊香靠近夜刀,很危险。” 菊香从一开始知道夜刀出事了就想前去探望,华苑一直在忙,她无法告退,现在被凤桐如是限制,急得眼眶儿都红了,抓着华苑的手央求道:“您就让我去看看他吧。” 碧霄和夏花跟着凤桐下了楼,等着他牵出交通工具来一起去仙界,却见他有些敛然的道了一声:“见笑了。” 两人只觉眼前一亮流光溢彩,等眼睛适应了火焰般绚烂的华羽,才看清是凤桐现了原形,巨大的赤红色凤凰轻啼了一声,回头看到华苑站在窗边目送他。夏花嘴角一抽道:“他让我们上去,怎么上……” 第125章 烛龙之角 碧霄将她抱起,跃了上去,凤桐张开巨大的双翼冲入半空,一瞬间,巨大的风压袭来,空气也陡然变得稀薄,差点儿要了夏花的小命,她冷的直打哆嗦,只好往碧霄怀里挤,碧霄猛然醒悟,赶紧张了结界 。 夏花缓过气来,见周围流云万千,已经完全看不到地面的景象,这空中穿梭的速度和高度,吓得她紧闭了眼,抓紧碧霄的衣襟道:“我不敢看,也不会乱动,你,你可一定坐稳了啊,全靠你稳住了。” 凤桐一行人一气未歇直飞到仙界南天门外,守卫见了来人,立马刀戟相向,进入备战状态,仙界历来窄进宽出,来人并无拜帖,又无仙君引领,一切不速之客,都需打了出去。 夏花两腿发软,颤颤巍巍的行上前去,递上玉佩道:“太……太子妃说,我可以凭这个找她。” 这事,天宸太子倒是交代过,若有人持他的玉佩来见,可以直接上报他本人。 过不久,缪清妍身边的侍女水清就亲自来到南天门迎接,可是凤桐和碧霄不在被邀请的行列,两人被客气的安排在南天门内的一进客院里歇息,水清领着夏花去见缪清妍。几月不见,缪清妍的肚子已经隆起来一些,体态丰腴了,脸却没有变,依旧完美如昔,看到夏花来,她几步跑上去拉着她手道:“夏花妹妹,你来找我玩啊?太好了,我都快闷死了,天宸每日就知道在青霄 练兵,也不陪我,还不许我陪他,说什么刀枪剑戟之气对孩子不好,不好他干嘛成天舞刀弄剑,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都说孕妇的情绪容易暴躁,现在看来这话是顶对的,温婉柔软的缪清妍居然也会抱怨。夏花心中沉重,深怕耽搁了救命的时间,马上安抚道:“你有孕在身,切记焦躁,孩子在5个月的时候就能听见你说的话了,现在,你说的每句话他应该都听得到。你若抱怨太子的不好,孩子接收到的岂不 都是‘父君是个坏人’的信息?太子不让你去练兵场也是对的,厮杀和怒吼不太适合胎教吧。” “胎教?” “就是胎儿的教育。” 缪清妍似懂非懂的点头,摸着肚子问道:“宝宝现在就能听到我说话了?” “能的,宝宝现在说不定就竖起耳朵在听我们说话。” 缪清妍听她一说,内心顿时柔软了起来,一个劲儿跟宝宝道歉,还告诉他,刚才的话都不算数,他的父君很优秀很了不起的人。 夏花笑了起来:清妍姐姐还是这样心思单纯,太子殿下把她保护的很好。 待到缪清妍情绪稍微缓和,夏花赶忙道:“清妍姐姐,其实这次赶来是有急事要求你帮忙。” 缪清妍见她神色凝重,担心道:“什么事?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的。”夏花将夜刀中毒一事说了个大概,只道是前来要一味药去为他医治,怕缪清妍受到惊吓,没敢将夜刀严重的伤情全盘托出,缪清妍惊道:“蛇族竟然如此歹毒!夏花妹妹你放心,只要仙界有这味药,我一定 给你。玄翳天君的事情耽搁不得,我马上派人催促天宸尽快过来。” 缪清妍又差一次仆人去青霄请天宸火速赶到倾颜宫,让水清亲自去请太白金星过来,他最懂丹药一类,想必知道的更详尽。 天宸一身戎装,火急火燎的赶来,进门便道:“清妍不舒服吗?太白到了没有?” 仆人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进来道:“太子殿下您没听完就走掉了……太子妃没事,她是想让您帮夏花姑娘找药。”天宸刚松下一口气来,太白金星也赶到了,夏花见礼以后道:“清妍姐姐,你现在有孕在身,不便烦忧,玄翳天君的事我和太子殿下说就好。你只需要按照我刚才说的进行胎教,生一个健健康康聪明伶俐的 宝宝就好。太子殿下,请借一步说话。”天宸这才知道夏花来仙界不是单纯来看缪清妍,见她有意回避缪清妍便领了她和太白到了书房里,夏花这才敢将夜刀伤重已危的实情说了出来,越说就越觉得心慌。她离开花族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知道夜 刀现在伤势如何,大夫有没有控制住他伤口的恶化速度,说到后来,担忧和惧怕掺杂一气,心跳快得失去了控制。 太白见她激动的脸都红了,手抖个不住,眼看着就要昏厥过去,赶忙将她扶着坐下,取了两粒丹药给她服下道:“你不要着急,要连你也倒下了,谁来为玄翳天君寻药。” 天宸心系夜刀的伤势,也大致推测到目前三界形势危机,只怕魔族已经按耐不住蠢蠢欲动,三界大战的时间可能会提前到来,他此刻尤其脱不开身,否则他一定要亲自去看看夜刀的情况。夏花提到的玉髓龙角芝天宸没听说过,一眼扫去,见太白也只是低头不语,想是有难言之处,安抚夏花道:“夏花姑娘提到的药材我不曾耳闻,太白似乎也并不清楚,你先在此稍待片刻,我与太白去面见天 帝,或许他会知道。” 夏花本想一起去,可是想想她去了也没什么用,天宸看的是夜刀的面子,和她并无关系,天帝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见了又如何,只好静候天宸的音讯。 天宸将太白带到另一间房里道:“说吧,有何为难之处?”太白摇头叹息道:“这蛇族之毒唯一溶蚀不掉的便是烛龙之角。夏花姑娘所求的玉髓龙角芝,并不是地上长的藤树上结的果,而是修炼数万后历劫而入升烛龙之境界的龙族之角,因龙角颜色似灵芝而得名。 ” 天宸听罢,一时也没了声响,原来这药,是他的角。 太白长叹一声道:“龙角不可复生,断了龙角也是损了修为,所以这味药自古有之,却从没有人用过。 太子您也不必头疼此事,三界大战在即,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忧虑,绝对不可在此时损耗修为。 您若为难,不知该如何打发夏花姑娘,可由属下去将她送走。” 第126章 你依然爱我吗? 天宸摇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此事我自有计较。” 太白走后,天宸命人请凤桐过来,他详细询问了夜刀中毒的事情,发现和夏花说的相似无二,他只有一个疑问:“为何有人要不惜代价地对付玄翳天君?” “目前尚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不过,龙族此次地行事反常又诡异,他们的嫌疑最大,如果真是龙族所为,或许和当年宣棋太子的离奇身死有关系。” “龙族吗?三界大战之时他们出力不少,战后一直默默沉寂,龙王不太有主见,却也并不鲁莽,做不出此等不计后果的事来。 我这边接到来报,北帝近年行踪诡秘,他和蛇族一直有些勾结,如若,这次的事有他在幕后捣鬼,想来他是准备把龙族也圈入麾下了。” 两人商议一阵,天宸让凤桐稍待片刻,太白已经去寻药了。 缪清妍正在散步,和肚子里的宝宝唠嗑道:“宝宝,刚才说话的是夏花姨姨,她说你会很聪明很健康呢,你听到了吗? 以后每天晚上我都要让你爹爹跟你说话,免得你不熟悉他的声音。” 天宸唤道:“清妍。” 缪清妍笑着问:“夏花妹妹找的药有吗?” “有的。” “那太好了,你给了她没有?” “还没有,我有事想问你。” “嗯,嗯。”缪清妍听话地坐到天宸身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等他问。两人在一起1500年了,她还是如人族少女最初时一样,依旧天真的性子,最是难得,一个人,纯真得始终如一,天宸伸手捏了下她的面颊道:“ 她要我的角,你说我给吗?” 缪清妍见过一次天宸的原形,他有十分威风的龙角,扭成好看的弧度,尖尖的,冲天长着,她眨巴了下眼睛问道:“会痛吗?” “不会。” “你会受伤吗?” “不会。” “那你担忧什么?” “它不会再长出来了。” “对你有影响吗?” “有,你的夫君就只有一只角了,你还喜欢我吗?” 缪清妍不可置信地望着问出这种问题的天宸,笑了出来:这还需要确认吗?她贴过去,轻轻吻他微微勾着的唇角,他垂眼就望进她清澈的双眸里,她的眸子像夜一样黑,里面盛满星光,他的整个天空都在她的双眼里了。她笑着说:“有一天,你我暮年,静坐庭前赏花落,笑谈浮生 流年。今世一眼,一眼万年,相携而过,方知,姹紫嫣红早已看遍。 夏花妹妹曾对我说,这就是她对爱情的全部向往了。我也是,我不介意你是否容颜俊美,是否出身高贵,只因是你,我才愿意与你生死相随。 你来找我,并不是为了要我帮你拿主意。你早就决定要救玄翳天君,只是想趁机听我说爱你,现在满意了吗?” 天宸笑着将她搂进怀里,这才定下了心来,虽说,缪清妍的问题他没有撒谎,可是她没问到的地方他也没回答。 龙就两只角,这是要拿天宸一半的修为去救夜刀,就算不是在这个非常时刻,以他和夜刀的交情也还没有达到此等地步。可是,他心里放不下夜刀,只需要有人来帮助他坚定救人的决心。 缪清妍的道理很简单:我喜欢夏花妹妹,希望她和玄翳天君就像她期望的那样,一起白头偕老。你有办法的话,一定要帮帮他们。 天宸亲自给夏花送去了龙角芝,长长的一根棕红色树根状的角装在木匣子里,太白与她解释道:“玉髓龙角芝有药效的部分是中间的玉髓,洛英大夫已经去了的话,她知道该如何使用。”夏花感激的道谢,天宸送她去南天门,路上他说道:“清妍来仙界这么多年过得也并不开心。我总是百事缠身,陪她的时间很少,也不懂得逗她开心,你倒是很会安抚她,以后,有时间了,多来陪陪她吧。 ” 说着就将玉佩再交与她,夏花不接,垂首道:“今次来,一为求药,再者也是来将玉佩归还。 你们拿我当玄翳天君的未婚妻看待,对我好送我礼物,可是我与他……说来话长。 终归,这玉佩我不能收下。” 天宸隔着夏花的衣袖将她的手执起来,把玉佩放在她手中道:“我与玄翳天君是好朋友。上次你来的时候,清妍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她要送你东西,和玄翳天君并无半点关系。 今次玉佩也是她交与我的,要我亲手给你,以表达,我对你的欢迎之情。” 夏花心中感动,未曾想,缪清妍为她考虑甚多,握紧玉佩道:“我还有许多胎教之法,待我写下来以后,给清妍姐姐送来,给她添些乐趣。”两人行至南天门,凤桐和碧霄已经在等,天宸与凤桐照面才说了两句话,就被修为高深的凤桐看出他神态有异,凤桐伸手要探天宸修为,被他阻止道:“无妨,你们快启程吧,顺便带话给他,等他好了,一 定得亲自来谢我才行。” 洛英和吱吱骑马,狼王夫妇是跑来的,四人前后脚地到了花族。华苑亲自来迎接,她已经是一身戎装作战时准备,数万年不曾见过的几人,终因一个契机,再次重逢。 雪姬发丝有些凌乱,因彻忧心忡忡和夜狂奔,脸上疲态尽显,可这也掩盖不了她的美,白衣胜雪,白发如霜,她本身就是发光体,明艳动人的绝世容颜,将周围的一切都衬成了阴影。 花族也听说过狼族夫人与花族族长平分天下美貌,今日一见才知:传言非虚。 四人被领到夜刀的屋子里,他正在静心修炼,身周是薄薄结界,以防他身上毒液漏出,因青色毒雾已经越积越浓,此刻,大家已经是隔着青色雾障,看不清他的模样。 洛英进门看到青雾已经浓厚至此,声音颤抖的道:“夜刀,我们来了。”夜刀闻声睁眼,将结界缩小到贴身的大小,硬压了毒烟下去,几人这才看清,他半张脸到下颚的表皮已经融掉,露出更深层的红色肌理。严重些的地方,已经腐蚀进去,连白色的牙齿,也已经露出几颗。毒液从面部开始往下滑落,流经肩膀,渐渐腐蚀肩胛和躯体。 第127章 你若死了,我便赔命 虽然花族的大夫按时给他服药,可也只减缓了毒发的速度,情况已经十分恶劣。因洛英是大夫,给她看伤口是必须的,夜刀不知道父亲和母亲也来了,现在想遮掩起来,也已来不及。雪姬看到夜刀的样子,眼泪簌簌的滚落了出来,伸手就要去碰他,被洛英挡了道:“夫人千万不要碰, 这毒液是谁也抵挡不住的。我现在要为夜刀疗伤,请大家都回避吧。”夜摩扶着伤心欲绝的雪姬和花族的人一起出了屋子。洛英支走他们后才仔细瞧了夜刀的伤情,选了药丸让他服下,忧心的坐下来道:“这毒不控制住的话,涂上生肌续骨的枳郁草也没有,徒增痛苦罢了。还是唯有用玉髓龙角芝解毒之后方可治愈。它名字听着像药,其实是烛龙之角。你也知道龙族和仙族皆是龙身,然而龙族是应龙之后,仙族是烛龙之后,烛龙至刚至阳之力恰与蛇族至阴至柔之毒相克。也不 是说仙族所有龙角皆是烛龙之角,达到烛龙境界的那一位,名声在外,你也很熟。你说,狼王若是知道救你的药在他身上,会不会硬抢?” 夜刀本就不想父母为自己担心,这些话,洛英没在二老面前说,就是希望由他定夺。他的嘴唇有一部分已经溶蚀了,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他尽量简短地表达道:“夏花,已经去了仙界。”华苑将夜摩夫妇代往在锦绣里的客房中稍事休息,夜摩忧心儿子的事,急着问华苑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华苑一一讲了,最后告诉他:“凤桐走后,我们开始清查各族宾客,死了三个蛇族,谁的人少了,就是 谁带进来的,我族是一定要抓到凶手给狼王一个交代的。谁知,龙族趁乱杀了我族护卫,从东门逃走了。留在族中的各族宾客人数并未减少,带蛇族混进来的定是龙族,他们心虚怕被围剿便先行逃跑了。” 夜摩听罢,神色黯然地道:“刀儿回族之前,族中一位龙族来使被人劫走。我告诉过刀儿要小心,殊不知,龙族竟然自甘堕落到与蛇族为伍的地步。” 华苑叹息一声,安抚道:“凤桐陪夏花姑娘去仙界寻药了,应该快回来了。 你们赶路也累了,现下有洛英在救治夜刀,交给她就好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现在是非常时期,族中护卫工作繁重,又要提防蛇族趁乱来袭,我先失陪了。” 华苑别过狼王夫妇走出门去,再也绷不住那张公事公办的族长面孔:几万年不曾见了,夜摩还是当初的模样。回忆像冬后的杂草,不是死了,而是潜伏在土壤之下,春风一吹,就是离离原上草。 洛英此刻只有尽全力稳住伤情,焦心的等着夏花的消息。既然夜刀说她去了仙界,就是信任她能带回药来,洛英有些担忧地问道:“夏花就算能见到天宸,难道他还真会为你卸下一角?” “不知道,我和他的交情,也没有那样好。” “那若是他需要你折损修为来相救呢?你作何选择?” “我会救他。” “你不是说交情尚且不到吗?” “对他而言,我是个朋友。对我而言,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洛英呆了半晌,“噗”的一下笑了起来:“你也太可怜了。” 夜刀没有觉得自己可怜,朋友不在多,在于值得相交。 时间一点点流逝过去,为了不让夜刀父母担心,洛英一直在夜刀的房里没有出去,她不可以告诉他们,她也无能为力,她陪着夜刀在等,等待一个结果。 洛英知道夜刀很痛,皮肉被一点点蚕食的痛苦,光是想象都会从心脏处传来针刺般的真实疼痛,而他却不声不响地静坐着,连呼吸也没有变得沉重,仿佛他并不是看上去那样痛一般。 洛英一直都知道夜刀很能扛,却没想到那还远远不是他的极限,她问道:“你说,夏花赶得上吗?” “嗯。” “看来,你对天宸还是很有把握的。” “不,我会等到她,我不要她偿命。” 凤桐驮着碧霄和夏花急速降落在了锦绣里,巨大羽翼的收展带起一阵疾风。碧霄抱着夏花,在凤桐背脊上借力一踏,跃上了二楼的走廊,洛英听到声响,开门就见夏花举着匣子道:“药!” 洛英接过匣子就笑了:原来,你们会为对方做出一样的牺牲。就算你不是他唯一的朋友,也定是他最重要的那一个。而你也因不愿她死,终是坚持到现在。 所谓药到病除,是指夜刀体内的毒被玉髓慢慢的综合掉,直至成为一种无害的液体,不再具有伤害他的力量。 妖族伤口愈合较快,再生能力也很强,等新的皮肉开始生长的时候,洛英为夜刀涂了枳郁草做的药膏,这样,脸上就不会留下疤痕了。夜刀烂着一张脸,也不好出门去吓人,在房中闲来无事,把玩着天宸的龙角,越发觉得如此坚固的东西只怕比龙骨还强韧。他披了张有兜帽的斗篷,让下人领着去花族铸造武器的地方,将龙角加了手柄打 造成了一把刺,和焚刀放在一起。 夜刀身上的伤渐渐好起来以后,狼族一行也准备辞行了。 凤桐回来之后一直忙于族中事务,听说狼族要辞行,以招待不周为由,上门去致歉,主要还是想见见夜摩。 凤桐进去的时候,雪姬端坐在那里,似乎刚和夜摩起了争执在生气,虽然她平日不生气的时候也不笑,今日嘴角绷得要更紧一些。夜摩在旁陪着小心,试图去抓她的手,被她不动声色地拂开了。 狼王和凤桐是完全不同的,气质硬朗的男子,夜刀的疏冷有七分似他,还有三分,是随了雪姬的高傲。凤桐与狼王寒暄的时候,雪姬并不答话,只安静坐着。若不是她尚在呼吸,你真要以为那是一个被人精雕细琢出来的假人了。真人都应该有缺陷才是,不是鼻子大了,就是眼睛小了。可是雪姬,她浑身上下没有“缺陷”二字可以立锥之处。 第128章 姑娘的厚爱,恕我无法接受 凤桐似乎有些懂了,为何夜摩会选择她,高岭之花,人人都想攀摘,就看有没有本事摘到了。狼族与华苑夫妇辞行的那天,菊香哭哭啼啼地跑到夜刀房里来,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不外乎是拼命解释:你受伤了,我一直想来看你。只是族长说我修为浅薄,不许我靠近,还派人看守着我。此次你被蛇族所袭,定是因为万年前你替我解围和他们结下仇怨,引来报复。这事因我而起,却使你身陷险境,我无以为报,你就带我一起走,让我跟在你身边伺候,全当报答。请让我试一试,哪怕只是给你端茶 递水都可以,你和我相处几年再决定是不是让我继续留在身边好不好?夜刀听得不无叹息,想当年,他只拒绝了洛英一次,她便不再纠缠,这花族的姑娘就是要缠绵悱恻得多,无论如何回绝,还是会勇往直前,纠缠到底。夜刀负手而立,一字一句地说与她听:“当年救下菊香 姑娘之事,只是一个巧合,是个男人在那样的场合下,都会出手相助,所以,你不要因此就觉得我待你与别不同。 姑娘对我的错爱,我已经知道,可我不能接受。 我不擅长也不喜欢与女性相处,所以,我不会留你待在身边。” 菊香姑娘听了他的话,哭得更厉害,泪眼迷蒙地抬头问他:“为什么夏花姑娘就可以?” 夜刀以为在菊香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会说,因为她是我的未婚妻,或者,因为她太弱了,我得留她在身边好保护她,所有这些理由,都是理由,但是他说出口的却是:“因为我喜欢她。” 菊香姑娘哽咽着离开。夜刀陷入了沉思,他发现自己和菊香在做一样的事:我们都在强求得不到的。越是强求,越是得不到。 夏花进来的时候,感觉到菊香姑娘刚走不久,因为她身上的香味还留在房里没有散去。她嘿然一笑道:“少主,你接受菊香姑娘地表白了吗?这临行密密谈,定是想追随你去狼族吧?” “嗯,我拒绝了。” 他答得那样干脆,夏花“噗”的一声笑出来道:“少主,就你这钢铁般的意志,对女性又这么不温柔,注定是要孤独一生了。” 夜刀心知她地来意,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定是问不出口便代她说道:“你是不是来问我的决定。” “哎,哎,我是想寒暄一下,暖个场再问。一来就直奔主题,我觉得有点太唐突你了。”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我的决定。” 夏花举起一只手铿锵道:“好!” “必须如实回答。” “是!” “你是玉颜吗?” 这么简答的问题,却让夏花纠结了。她觉得回答“是”与“否”都成立,只是她不知道夜刀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哪一个才是可以让她离开的正确答案呢? 她偷偷地抬眼瞄了一下夜刀的表情,他根本没有表情,淡淡地看着她,直到发现她心虚地偷瞧他,便道:“你不用回答,我已经知道了。” 夏花正想问你知道什么了?就被他伸手拽进了怀里。 她跌坐在他的腿上,慌乱得到处按,想找个地方着力先站起来。夜刀一手就将她圈住了,单手制住了她乱动的胳膊,另一手拇指一抵她的下巴,就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夏花觉得这姿态和气氛都转化得略快,她现在反应有些跟不上。但是,这个姿势太危险了!于是准备出声让少主放开她。 夜刀上次亲吻她的眼睫时,她眼中都是害怕和闪躲。此刻,虽然慌乱,她却是一副明知即将要发生的事也要努力反抗的顽强之情。 他突然想起:“我还没吻过她呢。” 接下来夏花整个人都凌乱了,挣扎不过,说不出话,只能任他取舍:“所以说,为什么还是你自说自话。所以说,你敢不敢尊重下我的意见。所以说,我就是讨厌你!” 亲吻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很舒适,却也让人慢慢的激动起来,渐渐地升温,越发收不住手。 夜刀放开夏花的时候,她已经挣扎得失了力气。他好心地将她扶着站好,抬头望着她。夏花发现:“他的眼睛从未有这般氤氲过。” 可是,他的美色也不能成为轻薄她的条件! 夏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抖着手指着他。他见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笑道:“我让你走。” “哎?” 夏花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说的话,和他刚才做的事,完全不一样啊。 夜刀望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这个姑娘,都不能算是个美人,性格也不讨喜,说话还不好听,温柔体贴更是无从说起。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出现,在他心中落下一粒种子,生了根发了芽,日渐茁壮,让他心中起了牵挂,有一个位置被她牢牢盘踞着。 他放她走,不等于说,那个位置就会给别人,那个位置,只留给她。他问道:“你和碧霄想去哪里?” “还没决定。和他在一起,到哪里都无所谓。” “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既然我们前世无缘今生无份,我和你缘份皆无,就此相忘于江湖,全当未曾见过吧。” “前世,今生吗?如果你轮回一次只需要三五千年,我可以等你的下一世吗?” “不可以。” “为什么?” “我转世的目的,一定不是为了和你纠缠不清。” 是的,玉颜的人生才是为了和他纠缠不清。 追悔也无济于事,夜刀在心中反复的想着:“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时光真的倒流。我会亲自到人族迎娶你,这样,我们就会更早相遇了。” 所谓下一世,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夏花已经出了六道轮回,这一世之后,再不会有下一世了。夜刀自理能力差点,路上得碧霄照顾,他有些少爷脾气爱使唤人实属本性如此,自从狐王到过狼族以后,他待碧霄便如客人一般,从未再拿他当仆人使唤。 第129章 战争与和平 夏花要走,夜刀终于允许。碧霄受过夜刀的恩,临走也应与他辞行,见面的时候,一个光风霁月,一个淡漠高冷,都是平常的颜色。 夜刀无意为难,捡了重要的事情与碧霄交代道:“三界大战在即,妖族必会大乱。你们走了以后,就在人族安顿下来,不要再靠近妖族了。” “好。” “我此次修为严重受损,天宸又为我折损一角,对方的目的呼之欲出,她在我身边只会遭遇危险。 你俩低调行事,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 夜刀交代的碧霄一一应下,他听懂了,少主希望夏花平安,不管她身在哪里。但是,他掌握了她的动向,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找到她。 夏花却以为,她从此就要和碧霄走遍天下,一起去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了。 几人在花族分别,雪姬对着夏花欲言又止了一场,最终叹息一声,和夜摩走了。洛英拉着夏花约定道:“我现在也敢出城了,以后我会去找你的。” 皎雪和绝影还未修成人形,对着她不断喷响鼻,所幸夏花听得懂,她笑道:“不是的,不是我不要你们,而是我真的不会骑马。 你们以后就跟着落英姐姐,她会对你们好的。 以后要和她一起来看我哦,我等着你们。” 夜刀站在那里,看她和大家道别时一脸奔向新生活的喜悦之情,待到大家惜别完毕,各自上路了。他轻笑着道:“等着我来找你。” 夏花对着他的背影吼道:“别来啊!” 临别能听到她又急又气的喊话,夜刀觉得一路心情都甚好。龙王一行匆匆赶回东海,他已经陷入艰难的抉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状态。蛇王派出支援的人被夜刀杀死。龙族因怕被牵连,逃走的时候又被花族守卫阻拦。混在龙族里的蛇族率先和守卫动起手来,守 卫不仅顽强抵抗甚至派人求援,龙族被视为同伙,斗作一团,最后赶在援兵到达之前杀死守卫逃出花族。可是,这与花族和狼族的仇算是妥妥的结下了。 龙王毫无主见的问君先生这下可如何是好。君先生并不像龙王般急惶,施施然地靠坐在椅子里道:“怕什么,花族光是应付蛇族就已经不遗余力了。你不用怕她们对付你,她分身乏术没那精力。” “可是狼族也不会放过我的!” “刚才已经传来消息,狼族的少主都已经死了,强敌少了一个,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今日之势已成,大战一触即发。你若整顿好军队,投入我麾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狼族尚武,是攻击性最高的一只军队,狼族的少主被龙族谋杀了,这两族之仇,结的越来越深。龙王没有可抗衡狼族的兵力,只好选择归顺君先生。他似乎早已料到,此刻只需要收网,他说:“你以后得唤 我主君。” 望着他仿若少年的稚嫩面庞,龙王怯怯道:“主君,您究竟是何来历?” 少年站起来将封印解开,荡涤开的是不同于妖族也不同于魔族的:仙气。龙王惊诧莫名,高高在上的,道貌岸然的仙界之人,竟会用这等阴损又毒辣的手段对付妖族。君先生与蛇王关系明显不一般,龙王此时才察觉到,为宣棋报仇只是个由头,到头来,夜刀身死,龙族背叛, 他已经被算计到毫无退路的地步。思及此,他脑中浮现出一个人,龙王肯定地道:“北帝。” 少年哼笑了一下,是一种“你总算还没有全瞎”的讽刺。点头默认了,吩咐道:“以后的部署和行动我会命西沙传话,你见西沙和我的手谕,如见我本人。”蛇族传来消息,夜刀身死,狼王悲恸万分已回狼族。所谓哀兵必胜,还请主君小心应战。北帝哼道:“少了夜刀这个碍事的,就只天宸一个还算得上数的。妖族的族长们都老了,成得了什么气候。更何况, 我还有你呢。胜败在此一举,我可就全靠你了哦。” 被北帝信任着的那人,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问道:“夜刀,真的死了?” “怎么?关心他?” “不,谨防有诈。” “就算不死,也是半条命。如若那假仁假义的太子天宸真救了他,他俩就都是半条命。杀了他们都不需要你亲自出马。” “你连这也算好了……” “这么多年了,我游走四方拉拢各方势力。多亏了你暗中协助,还帮我救出了龙族的使者,坐实了夜刀杀人的证据,否则也不能这么快就让龙族归顺。现在,一切都已就绪。 你知道的,我不舍得让你涉险,当然要在开战之前,除掉对你威胁最大的那一个。” 魔君挑起大战的时候,居然还下了战帖。未曾想,这一代的魔君,是个守规矩的人。 早已经备战完毕的妖族从各处赶来,最后列队在东海之滨。龙族归顺魔族一事,花族早已经通报各族知晓。 天宸秉持着仙界惯有的骄傲,列队都不与妖族在一处,大军立在空中的云头之上,仙族银色的战甲,照耀亮了半边天空。 魔君穿一袭白衣,身材很纤细。戴一张白色面具,露出削瘦的下巴。如若不是骑着有翅的凶兽出现在此,看身影更像是个柔弱的大家闺秀。 龙王从东海之水中出来,站在魔族和妖族的中间道:“魔君下了战帖,要挑战你们之中的最强者! 现在,请派一人出战,与魔君先分胜负!”龙王喊完话,站在场中等对方派出代表。与往日战友为敌的龙王,此刻心中也是百味陈杂,不仅心虚而且窘迫得有些面红耳热。此刻偷偷扫了一眼往日盟友的队伍,顿时心中一惊:不是说夜刀已经死在花 族了吗?他这不是分明在列?花族传出来的果然是假消息!死的莫非是那个人族? 天宸与夜刀都想出战,两人对视一瞬,收到的信号均是:让我来!两人目前的状况都不妙,单从修为来说,甚至还不如万年以前的自己厉害。而这个魔君,居然还戴着面具,不言不语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让人不知道虚实。 第130章 大悲大恸 夜摩率先一跃而出道:“我来!”夜刀不无担忧,可是就目前而言,夜摩还真的就是最强者,也只有他,或许还能与魔君一战。夜刀心中一直非常不安,他总觉得魔君的身份呼之欲出,可是,他不希望真的如他所想,不到最后一刻,他都 不敢张口说出他怀疑的那人。他关切地叮嘱道:“父亲,您要小心一些,如果发现异常……” 夜摩眼神坚定,一如他任何时候奔赴战场保卫自己的族人一般,毫无惧意,他锵然地打断了夜刀的话道:“若我有何不测,你要好好照顾你娘。” 战场之上,生死都是转瞬之事。何况,对方这种开场就是王来见王的行为,必然对自己的实力颇有信心,胜与败,终将影响到两边的士气。 大家均以为,以夜摩的修为,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不至于伤及性命。所以,当激战过后,魔君从半空之中,傲然地掷下夜摩的头颅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惊诧了:魔君竟如此强悍。唯只夜刀没有一瞬犹疑,立刻飞身而上。天宸眼见他要拼斗,情急地跟了上去。本是公平的一对一比试,已经转为一对二的混战场面。两人眼明手快,几招之间已经看到魔君身上有伤,招式专攻对方伤处 而去。 各族族长眼见魔君被两人缠斗到无暇分身,当机立断,按先前的部署,指挥着军队前行开战。魔族立刻迎战,一时喊杀声震天响。在这如洪涛巨浪般的声音掩盖下,夜刀终于叫出口道:“师傅!”魔君明显愣了一下,天宸抓住这一瞬破绽,一刀劈中她的手臂。夜刀跟上截杀,焚刀的荧光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那是魔君脖颈的位置,可是却砍了个空。夜刀紧追不舍,寞阎同时被两人夹击,手臂又转 动不灵,动作慢了下来。趁着寞阎抵挡天宸一击之时,夜刀猱身而上,召出龙角刺,近距离刺中寞阎肋侧。 寞阎与夜刀师徒一场,夜刀使用的武器甚至是招数,她没有不清楚的。他以前不是一个会以二敌一的人,他以前并没有一把刺。 北帝带着人马赶到,迅速将负伤的寞阎救走。天宸追杀而上,吼道:“颛顼,你竟投靠魔族!” 北帝颛顼哼道:“是他们归顺于我!很快你就要改口称我天帝了!”颛顼和寞阎退走,他的属下断后,与天宸和夜刀展开激战。事后,除各族族长以外,没有人知道魔君就是仙界的战神寞阎。为了不影响军心,增加大家已经不能再增加的恐惧,此事只能被严严实实地瞒下 来。 西边蛇族牵制住了花族和凤族的战力,龙族和北帝的下属皆成为魔族势力,敌方力量前所未有的壮大,这场仗,打起来异常的艰难。 夜摩死后,雪姬选择了披甲上阵,夜刀劝她无用,她说: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懂。如果这场仗我们打败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独善其身早已经不可能。 夜刀也明白形势确实如此,如果不能打败魔族,又从何谈起好好照顾母亲呢。 夏花和碧霄同吱吱道别的时候,他随手给了她一袋金锞子。两人都拒绝,他却说这些东西本也只能拿到人族去花销,两人初到人族,没有银钱使总是要饿肚子的。 夏花得出结论,吱吱不愧是医生这一高收入职业,随手就送人金银钱财。 两人来到附近的城里,暂时在客栈里落了几天脚,期间寻了牙人找房子。后来买到一座四进的大宅子,因主人搬去都城做生意了,正在廉价出售。 夏花看上那宅子内院的设计和绿化都做的很好,欣然挑了向阳的东厢房住下,碧霄选了西厢房住她对面。人少,宅子大,打扫起来颇为费劲。为了雇佣下人和开展以后的生活,夏花决定拿余下的钱来做生意。碧霄同她在街上逛了几天,她说是在做市场调查,回来之后将整个街道的平面图绘制了出来。什么位 置开的什么店,一一做了标注。好久没做老本行了,她忙活得高兴,忍不住跟在旁帮忙的碧霄说:“我以前在广美读书的时候,广告设计是我的专业。 等我把要经营的项目确定下,再选址、开店、试营业、做广告宣传。广告效应是很直接的,只要宣传到位,保证生意红火。 后期我再跟进促销,做一些产品的优惠活动、特价折扣、送小样试用。等到客户多了,再推陈出新产品,前景一片美好!”夏花按照计划一步步落实下去,开业之后,广告意识超前,产品精美的日化店生意很红火。当初她去街上转悠的时候,买了市面上在贩售的所有种类的胰子回来详细研究。除了一些价格很高的产品,有一 两种是花香味有点意思之外,造型真可谓惨不忍睹,颜色更是黑漆漆的以至于她根本用不下手,还不如自己去捣碎皂角来用呢。她高薪聘了制作胰子的师傅,储备着。只让他按着自己想要的产品方向去制作,经过了多次失败与改良之后总算造出了黄颜色的胰子!终于不再是黑漆抹乌的产品了!虽然和未来市场上玲琅满目的香皂比 ,品种多样性和颜色美丽度都还差得太远,可这已经是好的开始,并且,这是一个市场缺失产品。 夏花雇了伙计来做事,店开了以后,她和碧霄都未露面经营,成天待在后院改造成的实验室里和工匠们一起研发新产品。 日复一日的改进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店里的产品一直在持续增加。胰子被她正式更名为香皂,火热的贩售着。 当初之所以选择投资做这个产品,纯粹是因为工艺简单,取材容易,贴近民生,投入小,回报高。简单的说就是不容易亏本,作为人生的第一桶金,她选对了方向。夏花脑子里又装着未来日化品市场上的全套产品,香皂只是一个开始,她还有很多洗涤用品可以慢慢研发推出。 第131章 我要她活在国泰民安里 所谓百年老店就是这样慢慢累积人气和财富,逐步发展起来的。夏花赚钱以后,买了几个仆人,签了卖身契,对他们很大方,给的月钱比别家高得多,唯一的要求是:不许对外提起我和碧霄两人的事。见 到任何奇怪的事,都不可以说出去。买回来的仆人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年,看着比夏花还要小。直到他们已经走到垂垂老矣的暮年,他们的主人,还是一如初见时的少年和少女,除了每年头发会长长一点,全无二样。他们早就知道,主人是不 一样的,他们不会老。仆人们在那所四进的房子了,度过了一生。他们的子孙们依旧在为夏花打理院子或被安排进店中做事,依旧延续着祖辈的规矩,多做事,少说话。碧霄的头发渐渐长过了背心,快要回到到被夜刀削去时的长度。两人早已经不用花太多时间打理产业,不同功效的洗涤用品已经风靡了整个人族。日用品的消耗期很短,产品的销量很稳定,他们早就赚够 了财富,不愁钱。夏花在店铺的运营管理上启用职称制,上升通道很宽广。有能力的人都有升迁机会,达到销售额度的个人,上层亲自审核合格后就聘为店长,每个店长可以拥有自己的一家分店,独自经营。加盟的渠道也 已经打开,还有人专职做人员培训的工作。一家好的公司就像一部机器,一旦运作起来,只要能源不断,不管有没有人看着,都会不断地产出。夏花和碧霄后来主要的乐趣是到全国各处去开分店,新的城市,新的风情,玩和工作结合在一起,忙碌而充实。分店的员工以为他们是老板雇佣的视察员,每到一处就被称赞是年轻有为。随着时间的推移 ,人们对夏花作为女性还在外面抛头露脸做生意这件事,也没以前那么排斥了。 时间改变了,你和我。他们走过的地方多了,听的故事也就多了。听说东边爆发了战事,打得惊天动力,响彻云霄。有人又说那人胡说,现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哪里就有战事了。那人继续绘声绘色的强辩道,是妖怪在打仗。 大家都笑他,妖怪打仗你操什么闲心,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最好是同归于尽。人们把那人的话当天马行空的故事来听。夏花离开了茶馆,这些年,时光荏苒,她过的很忙碌,忙碌而平静。她不担心会有人蓄意伤害,她不担心会被人暗算,她不用担心会遭遇到无法对抗的力量时,她要怎么办。她何其平凡,平凡到身边的碧 霄是狐妖的事,都不像是真的。她多希望,碧霄就是外表看起的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她只想过灵魂脱轨以前的日子,像个人一样,平平淡淡的走完这一生。 东海的战事一直没有停止,断断续续打了百年有余,那天终于有大喜的捷报传来。花族和凤族已经联手将蛇族消灭,虽然胜利的一方伤亡惨重,但是这一结果还是鼓起了妖族的士气。 雪姬跟夜刀请缨,要亲自去趟花族,请她们前来东海助战。现在,任何一股力量的加入都非常的重要。夜刀早就希望她远离战场,同意她前去。一别不过百年而已,眼前的焦土枯木,喧嚣尘上地收拾善后着的花族人,让人完全不能将眼前之景和那个美丽幽静的花族联系在一起。举目四望,唯有凤凰花树不变,依旧傲立在醉花巷里,像定心针一样 ,给了正在重建花族的人们,无限的希望。雪姬见到华苑的时候,两人都身着戎装。华苑惊讶的望着雪姬,她憔悴了很多,脸上已经没有那日所见时的风彩。就像月亮,失去了太阳光,让人只觉得冷和静。华苑心中生出一股怜惜,喟叹道:“夜摩的 事,我已经知道了。 战场之上,生死难言。他一生尚武,久经沙场,以战死完结此生,想必也是不悔的。” “我知道。” “我听说东海战事依旧激烈,此时你还亲自来找我,莫非是希望我族前去增援?” “是,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 华苑摇头道:“战火烧毁了蛇族,同时也没有放过我们。你来的时候也看到花族现在的情况了,我们正在忙于重建,不说让大家的生活恢复到正常,先得有足够的地方安置伤员。 此次战事,我族牺牲颇大才得以险胜,现在族中一半以上是妇孺病弱,还能再战的也不过十之一二,那也是拖伤带残,我不想让他们再赶赴到下一个战场去送死。” 雪姬理解华苑作为一族组族长想要保护族人的心情,却也不留情面地直言道:“东海之战魔族若胜了,踏平你花族也只是早晚之事。你想休养生息,恐怕为时尚早。” “我知道,但是我族目前确实没有兵力可以派去支援,待我族休缓一段时间再说吧。” 一直在华苑身边默默听着的菊香姑娘再也忍不住了,抓着华苑的手臂,一下跪倒在她面前道:“族长,求您帮帮夜刀少主吧。 还有,请您允许我先过去,我在东海等你们来。” 华苑未曾想到,经历了如此惨烈的战乱以后,菊香还是这般小女儿心性,一万年前认定了那人就再不悔改。华苑恼恨的甩开她的手道:“胡闹!” 菊香哭哭啼啼的反复求着华苑应允她前去东海。议事进行不下去,华苑安排雪姬稍事休息,待她换过了药再说。 凤桐为华苑换药的时候劝道:“菊香她有凤族的血统,此生认定的人,是不会变的了。 当初我们说好的,等她大些了,若还是喜欢夜刀,我们便要为她提亲。” 华苑讶然道:“你的意思是?” “花族和凤族还能上战场的人整合一下,应该能凑足三千人。” “可是,这场仗已经打了百年之久,他们都需要休息了。”“华苑,就算花族距离东海最远,我们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第132章 他成亲了,新娘不是你 夜刀他们为整个妖族的存亡而战,也已百年,我们又有什么理由袖手旁观呢?” “你啊,就是心太好了。” “你留在族中主持大局,我领兵去东海与夜刀汇合。无论结果成败,我都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我是族长,应该由我领兵。” “我是男人,应该由我保护你。” 华苑笑他傻,舍命的事情抢着做。他笑华苑有所不知,与舍命相比,他更怕她涉险。 华苑与雪姬再次商议出兵一事的时候,提了条件:“我与凤桐清点了人数,至多可以出兵三千。 既然你是代表狼族前来与我商议,我就只认狼族。夜刀现在是狼王,我的人就交由他指挥。 不过我出兵的条件是,夜刀须得和菊香成亲。 联姻是建立合作关系最好也最牢固的办法。我此次协助你们,是希望两族以后可以互相扶持相帮。 你若无法代替夜刀应下,可以先回东海问清夜刀的意思。他若同意,就将聘礼送来,我们即刻出兵。他若不同意,我想以族中稳定为先,协助之事,以后再谈。” 雪姬为夜刀的婚事,操了半辈子的心,全无着落。此次,她是怀揣着夜刀断然不会同意的想法回到了东海。夜刀听完华苑的条件问道:“真有三千?” “凤桐报的数应该没差。” “三千。花族可编入狼族,凤族擅长空中作战,让天宸带领刚好。” 雪姬见他只一心只盘算援兵到了之后的用兵之处,不得不提醒道:“那娶亲的事?” “聘礼就劳烦母亲负责准备吧,这些事你比较懂,请尽快送到花族去。” 夜刀他,已经不是少主,是狼王了。夜摩肩上的担子早已无声地传递给了他,再没有人和他一起肩扛一族的安危,那个总是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战人,那个伟岸的身影,不在了。 对夜刀而言,什么最重要?结束这场战争最重要。 别说娶亲就能得到支援,如果有人告诉夜刀,他可以结束这场战争,条件是夜刀必须死的话,夜刀一定会在眼见证魔族覆灭以后,毫不犹豫的砍下自己的头。 越是强悍的人,越懂一个道理:力所不及。 就像这场惨烈的战争,已经超出他个人能力可控的范围一样,这就是眼前最大的困境。 当能力和想要实现的愿望之间有极大等差的时候,我们是否应该放弃?那就权看,愿望有多大,执念有多强了。夜刀并不是一个轻生的人,但是有很多很多东西,比他一个人活着还要重要得多。 夜摩也一定是这样想的,他拼尽了全力,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后悔。 援军到达以后,妖族在东海之战获得一次小捷,魔族后退了二十里。此等喜事,自当庆祝。夜刀与菊香在东海完婚,虽然匆忙,却也隆重,整个妖族都见证了他们的婚礼。 新力量的加入,让已经疲惫不堪的战士们又看到了一丝新的希望,士气大涨之后,对战之时节节获胜。 夜刀觉得这事划算极了,狼族添了一个王妃,军队多了三千兵力。不像上次,他救了一只狐狸,硬收了一个拖油瓶。那日阳光明媚,碧霄和夏花在内院品鉴师傅新调的香味,正热闹的比较着哪个更好闻,突然院中华彩大盛。两人不解的看着出现在院中的彩虹桥,只见水清姑娘扶着缪清妍从云头下来,身后跟了一队天兵 天将。 夏花愣了半晌,跳起来扑过去,水清伸手挡着她道:“夏花姑娘请注意一点,太子妃有孕在身,经不起碰撞。” “哎!又上怀了!清妍姐姐,你太棒啦!” 缪清妍却沉着一张脸,并无再为人母应有的喜悦,也无见到好姐妹的欢欣,望着夏花道:“为什么不是你?” “啊?” “玄翳天君的新娘,为什么不是你?” “哎?” “你不知道?他大婚之后,天宸告诉我的,说他娶了花族的菊香……” 不待缪清妍继续说下去,夏花便惊喜的嚷嚷道:“碧霄!少主结婚了也!这下他就不用孤独终老了!哈哈哈。” 缪清妍略一偏头就看到她身后的美貌少年。她蹙眉,不明白现在是何种情况。夏花为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两人礼貌的招呼对方以后,因夏花要陪缪清妍,碧霄主动退进了西厢房里。 夏花将她接到东厢房坐下叙话,又安排佣人按照她说的去采购菜品材料,她要给缪清妍做适合孕妇吃的饭菜。 忙活完之后她兴高采烈地问道:“清妍姐姐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啊?” “你带着天宸的玉佩,他可以感应得到。他确认了你的位置,派人送我过来。” “原来是这样,可是你现在有孕在身,还这样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很不安全,你该留在仙界好好养胎啊。” “这点小事不重要,我想知道为什么玄翳天君娶的人不是你。 是不是他负了你?你告诉我,我会帮你讨个说法的。我们人族虽是弱小,却也不能任他这般欺负,对你始乱终弃。亏得天宸还拿他当兄弟,如此待你的薄情之人,又怎会顾念兄弟……” 夏花听她脑补得一骑红尘,越说越严重,赶紧打住道:“不是的清妍姐姐,我与他之间只是一场非常巧合的误会。解开误会以后,我们就和平的分开了。 我和碧霄在人族已经居住了上百年,还有了自己的事业,所以,我过得很好,真的过得很好。” “你已经和他分开了上百年?你不喜欢他了?” 缪清妍被天宸保护得很好,一切负面的消息都被禁止传递到她的耳中。只是夜刀大婚的事,天宸说漏了嘴,才引来这样的局面。 缪清妍现在问这个问题,就仿佛在问夏花:一百年前的那碗红烧肉好吃吗? 那是同样让人恍如隔世的感觉,就算再好吃,也在记不起当初的滋味。 夏花笑道:“清妍姐姐,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都忘了,你还问这做什么。 我倒是有惊喜要给你,这些年我一直在画胎教的绘本。最近有一册我很满意,想送给你。你现在又有宝宝了,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第133章 弹指一瞬,是百年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聊着育儿的话题,缪清妍已经过百岁的大儿子磨人的地方,一聊就是半天。中午夏花亲自下厨款待缪清妍,那些饭菜真是名副其实的:人间美味。 当天边的红霞将夏花家的内院都映照得红彤彤的时候,时间已是傍晚。出门的时候,天宸交代过回去的时限,水清小心的提醒道:“太子妃,我们该回去了。” 缪清妍和夏花靠在榻上的软垫子堆里,夏花正指着绘本和她絮叨。缪清妍听到催促她走的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不无伤感地说:“夏花妹妹,我喜欢和你呆在一起,可是每次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 你愿意随我回仙界住一段时间吗?也可以帮我教教那顽皮捣蛋的孩子。” “我当然也很喜欢同姐姐在一起,住在哪里都无所谓的。只是,碧霄他是妖狐,仙界是不许他进入的。 他定然不会阻止我去陪你,可我知道他心中是不愿与我分开的,我不想他难受。所以,无法接受姐姐的邀请,可是,我家随时都欢迎你来。下次,带着孩子和太子一起来吧。” “天宸总说下界很乱,完全不许我离开仙界。可我担心你被人欺负了,和他闹得厉害,他怕我生气伤身,动了胎气,才勉强许我来看你。 知道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虽然我俩相隔甚远,但我心中总是牵挂着你,要多保重啊。” 夏花拥抱着她轻拍道:“我好得很,也懂得照顾自己,你不要担心。 你要和太子要好好的,不可再闹了,你忘记了,宝宝听得到的。 你也要加油,照顾孩子是很辛苦的事。 绘本的最后有几张内容是幼儿教育的技巧,从我以前看的节目上学来的,你可以比照着做,试试效果。” “嗯,我会的。你为了我,还特意写了我认得的那种字。” “这并没有什么可难的,我这么闲,有得是时间。” 后来水清又催促了几番,缪清妍才恋恋不舍地走上了云头。夏花望着几人消失在院子里,顿觉那些在妖族发生的,惊心动魄的往事,早已如烟如雾,全然记不真切了。 碧霄出来见她在院中发愣,关切道:“没事吧?” “嗯,她才刚走,我就已经开始想念了呢。” “我不是说这个,少主他,当年说过会来接……” 夏花像没听到一般突然打断他的话道:“碧霄,时间过得好快啊,居然已经一百年了也。 清妍姐姐不说,我都没想起来,我已经看了三万多个日升月落呢。” 她摸了下自己的脸,接着问道:“你说我体内有夫人给的内丹,所以可以活得比人族长久,那我可以活多少年?” “我不清楚夫人当初炼化了多少修为给你,不知道时限。” 夏花笑道:“我觉得自己好像装电池的工具,电用完了就得再换一截新的。” 碧霄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只目送她一路自嘲着嘻嘻哈哈的回了东厢房。几年后的一天,夏花和碧霄在内院的石桌前并肩坐着,她正在和他讲:“透视简单来说就是远小近大,你不是说我画的街景看着特别真实吗?那是因为透视比例是正确的,你看这里,这家店距离我最近,所 以它的大小……”碧霄的眼睛顺着她的手指移动,她指在一处房子的招牌上,他便探头过去细看,一绺头发顺着她的肩膀滑落到她的手臂上。她用另一只手拾起他乌黑的长发,顺着头发一路看到他的脸。他本来专注的神情 因为她的突然直视而变为羞敛,她握着那一指头发问他:“碧霄,我想给你梳个马尾,好不好?” “马尾?” “嗯,顾名思义,就像马尾巴一样,扎起来以后,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可漂亮了。” “这……我不想要扎马尾。” “你的发质这么好,我忍不住了!就让我扎一个看看嘛。”夏花说着就伸手去摘碧霄的簪子,碧霄不愿意,出手阻止她。两人闹腾之间,夏花因为用力过猛撞到碧霄身上又被弹回,控制不住得向后仰倒下去。碧霄怕她摔到后脑勺,一把抱着她再旋了个身,自己落 在了地上垫底。 夏花扑在碧霄身上,人又被他紧抱着,成了耳鬓厮磨的姿势。她身子抬起来一点望着他的眼睛,他有些羞涩,目光飘忽不定。夏花忽然想起一事,小声问道:“你的发情期,什么时候才到?” 碧霄上次被夜刀损了修为,发情期自然延了期。他一直就是个未成年,这都一百多年了,什么时候才能成年呢?她可不能对未成年下手,哪怕是妖也不行! 碧霄耳根一红,默默算了下时间道:“可能,快了吧。” 夏花喜道:“真的?我已经等得太久了。 碧霄,你快点长大啊。” 碧霄不想大白天的就和她躺在内院的地上谈论这么刺激的话题,把她扶起来之后,落荒而逃。 夏花见过碧霄发情期的样子,完全是经不起任何一丝撩拨的状态。她在他身边这件事,就已经足以天雷勾地火,只是她没想到,他真如她所愿的长大以后,后悔的那个人还是她。 薛管家已经是薛家的第三代,年轻有为,正当壮年。薛家从祖上就开始就伺候这家主人,他从小就被父辈灌输过,看到什么都不要惊异,和主人有关的事都不要议论,是个嘴巴上了拉链的得力管家。 从很久以前开始门对门住着的两位主人,突然宿在了一间房里是两人的自由。可是,十个时辰没出来了,要不要送些食物过去,关心一下主人,这是一个问题。 其时,碧霄正贴在夏花身上平稳呼吸。她伸手拂开他脸上的头发,奇怪道:“我怎么觉着你变了?” “有吗?”声音一出,两人都呆了。再不是先前听惯了的清脆嗓音,是低沉而和缓的音调。夏花抓起他的手来,贴上去一比,比之前大了许多,骨节也更分明。她伸腿去够,发现够不到他的脚了,惊奇道:“怎么一夜之间你就长大了呀?” 第134章 成年的狐狸 夏花以为是因两人在一起造成得此等神奇变化,赶紧看看自己有没有变,一摸,胸还是一样平…… 碧霄柔和的眉眼变得深邃,以前柔婉的面部线条变成了今日的疏朗有度,成长为一个俊美的青年了。之前碧霄一直处于半失神的状态,他现在才看清自己的变化,笑道:“成年了。” “好好,恭喜你。不过,请先放开我吧,我身上已经酸得和柠檬一样了。” “柠檬。” 碧霄这些年已经养成了记夏花说过的陌生词汇的习惯,但凡他不知道的,就把它默默背下来。而夏花,已经形成了反射性解释的习惯:“就是一种黄色的水果,香香的,酸酸的,可以泡水喝。” “香香的。” 说着就贴她身上闻味道,顺势亲吻起来,夏花惊叫道:“不要闹了!我已经被你折腾得快累死了。” “嗯。” 他说话精简极了,仿佛根本就不想抽空回答一般,夏花心惊胆颤地问道:“你的发情期,什么时候结束啊?” “不知道。” 所以,薛管家什么时候才会下定决心去关心一下主人呢? 从大夫确认夏花怀孕以后,她总是开心的唱着奇怪的歌,那天碧霄就听得她坐在躺椅里哼唱道:“我想见未见过的你 抚着肚子,我是如此期待 会有怎样的脸孔呢 会有怎样的声音呢 …… 饭饭,饭饭,来吃饭饭了 啪嗒,啪嗒,我们去散步了 最喜欢你的笑容了 …… 喔喔,喔喔,我要教你唱歌 噜噜,噜噜,我要教你念诗 最喜欢看你成长了 …… 我们一起迎接崭新的早晨 我们一起去看绚丽的彩虹 世界充满了未知,我将一切细细说与你听 …… 直到你望着遥远的彼方,直到我再没有东西可以教给你 当分别的日子到来,我一定会微笑着和你别离 就算寂寞,也要坚强的生活” 咿咿呀呀的调子,流淌的满是母亲对孩子的挚爱,结局却是那样孤独。碧霄握了她的手问道:“为什么,是这么悲伤的歌呢?” “因为人生来就在走向分离,我们只能更加珍惜还在一起的时间。” “分离”两个字让碧霄心中一颤,妖族的孩子大多随母亲,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是人族的可能性最大。 那是一个犬吠伴着蝉鸣的夏日。夏花在这百年里虚长了年岁却没长身体,生育对于十五六岁的少女体型而言,负荷之大不言而喻。 夏花从头夜就开始发作,一直疼到第二天晚上,产婆已经换了几个。最后一个产婆眼见产妇失血过多,人都不清醒了,再等下去也是个死,硬是强行把孩子拽了出来。阵痛到生产那断漫长而血腥的时间里,夏花晕厥过几次,每次都以为不会再醒来的。可她耳边总有呼唤,她心中还有希望,她想见这个和她在一起十个月,却不知道长相的孩子,她想用爱将他浇灌,伴他 长大,听他软糯的声音,开口喊她“妈妈”。耳畔嘶叫着的蝉鸣和周围炎热的空气,让她恍惚回到很久远以前,那个乞巧节的夜晚。燥热的空气因少主的局部低气压而硬生生下降了温度,那夜她飘来荡去,在中庭陪了少主一宿,独立深宵的他,一脸 的担惊受怕。 夏花穷其一生的智慧也不曾想到,像他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会出现那样的表情,他的样子竟只能用担惊受怕来形容。 有些事我们不是不懂,只是它来得太迟。一切都已经来不及重新书写,尤其是感情。她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唯只凭心而定,哪里来得及去计较付出得失和一切后果呢? 夏花清醒过来的时候,花了一点时间才确认今夕是何夕,身在何方,她问的第一句话是:“你想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碧霄的脸冷凝得像是经历了万年风霜的石雕,他已将唇咬出了血来,见到她醒来,终于松出一口气,哑着嗓子道:“我没有人族的姓,孩子就跟你姓。名字,你来起吧。” 蝉鸣已经停止的夜晚,闷热非常。夏花想了一想道:“就叫夏夜可好?” 碧霄愣了一下便笑道:“很好,是你会起的名字。” 夏夜生在一个生机蓬勃的夏日夜晚,简单一个名字,伴随孩子平凡的一生。 这一段从玉颜和小狐狸开始,直到夏花和碧霄来画下句点的千年之情,以夏夜作为生命的延续。 夜刀与菊香大婚以后,就让人送她和雪姬回阿尔泰居住。夜刀当时同意成亲就提出了成亲以后雪姬必须回阿尔泰,不能再上战场。他已经失去得太多,至少要做到答应父亲的承诺。 雪姬信守诺言,已经收拾妥当。菊香不愿意与夜刀分离,下人怎么劝都不走。夜刀只轻轻一句话,她便乖乖的远离了东海。他说:“我曾经说过,不会让我的女人靠近危险。越是重要的人,离我越远。” 烽火依旧,战乱如常。妖族和魔族早已经陷入消耗战,妖族获得了新的力量,气势如虹,节节逼近。寞阎稳坐后方,成为魔族的精神支持,甚少出现在战场上。领兵亲征的是颛顼,一直负隅顽抗。如果说这世间有谁伤夜刀最深,那一定是寞阎。她是师是父,是他的最高目标,可她堕入了魔道,为颛顼算计夏花,杀死夜摩。三界战乱斗起,妖族和仙族伤亡惨重,人丁凋敝,这一切都只因为,她已经 疯了。 上古战神,云游之际,爱上了意趣相投,少年潇洒的北帝。他要这三界,她愿意为他拿下,出谋划策,出生入死,就连站在族人的对立面,她也心甘情愿。魔族之众,多是一身暴戾孤勇之辈。贪生怕死者有之,任意妄为者有之,乌合之众与正规军的交战需要时间来体现出差距。初时魔族凭借一身武艺,斗狠心盛,与妖族斗得难分高下,时间一久,原形毕露 。聚合容易,消散更容易。颛顼被杀。寞阎被活捉,关于镇魔塔下。 第135章 天下太平 魔族大败,溃散退走。妖族追击千里,势必要将魔族完全倾塌、覆灭,再难翻身。 东海之战打下来,妖族人丁锐减,各族凋零,恰恰应证了寞阎那句话:将来我们不是避世就是共处,天下终将是人族的天下。 寞阎没有想到的是,繁衍需要一定的种群数,以妖族残存的数目,距离灭亡只是时间问题。天下终是人族的天下,而且不需要再与妖族共生。 夜刀去仙界找寞阎,他有些话想问她。那个教他变强,帮他竖立信念,教会他去保护弱小的人,为什么要堕魔,又为什么没有尽全力迎战呢? 若说,这世间还有谁是寞阎下不了手去杀的人,那一定是夜刀。千年师徒情份,他是寞阎唯一赞赏过的人,哪会对他没有感情呢。两人战场相见,若凭实力,终要落得两败俱伤的结果。但是北帝不允许寞阎败,她必须赢!北帝先下手,千方百计要将夜刀除掉。花族为 蒙蔽敌人,放出假消息。师徒二人终究还是战场相见,寞阎果然吃亏,这是她种的因,由她收了这个果。寞阎坐在无边的黑暗里听夜刀问她。有清浅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证明虽然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但她确实在那里。可她不会告诉夜刀实话,因她伤他已经至深,还不如,让他继续恨下去来得好。那些真假参 半的话,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听着听着,就能催眠自己,那些都是真话了。否则,叫她如何面对自己的失足呢。 寞阎嗤笑着告诉他:“真可笑,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不过是说给你听罢了。连那种话都相信的你,太天真了,当然赢不了我。” “可是,我却想成为你说的那种人。” “妖会堕魔,人会堕魔,有欲望的地方,就有魔族。就凭你,又能让这世间太平多久?” “我一个人,做不了那许多事,可我却没有放弃去做那些事。” “天下太平是多么无趣的事,没有战争的世界,还要战神做什么?” “你以前,并不是这样想的。”“以前,以前我没有遇到他。活了十数万年,也是白活了。现在想来,记忆尤深的唯有让我成名的上古大战,那才是我想要的时代。他说会让那个时代再临,让我再次有用武之地。而他想要的三界,我会帮 他得到。只因你突然喊我‘师傅’,揭破我的身份,让我分神。否则,就算是你,我也下得了手。” 夜刀知道,她下不去手。否则,一开始就不会戴面具。她不敢直面一切,却也挣脱不掉已经深陷的泥沼,一条路走到黑,直到今日的局面,和当年堕魔后疯狂又无助的宣棋何其相似。 人们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残存的良知,在不断地提醒着:你做了多糟糕的事。 夜刀回到狼族,尚未坐定,就接到了远方传来的消息:夏花育有一子,名叫夏夜。 来人报告,她常在院子里陪他玩,要他唤她“妈咪”,教他唱奇怪的歌谣,吟诵未曾听过的诗句,她会将他抱起说着“宝贝,我爱你”!然后吧唧一口亲上去。 来人说得形象,夜刀听得入神,眼前都能浮现那和美的画面。直到来人报告完毕,他也只淡淡说了一句:“下去吧。” 那夜,他拎着酒找到洛英的时候人已经醉得厉害了。 洛英是战场上的后勤医务骨干人员,一直陪在夜刀身边。现在终于回到阿尔泰家里,还没来得及好好放松一下,他就找上门来。 眼见他已经恍惚成那样,洛英一声叹息,坐下陪他喝酒。 自从夜刀继位以后,话更少了,成日冷着脸。以前是视线会被他冻在三尺开外,现在连人都要被他一并冻住。 夫人也变了,再不是以前无忧无虑,任性无常的性子。她和菊香两人生活在狼王府邸里,安安静静的任岁月划过了指间。 一个人,之所以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不管不顾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定是因为,她的背后有一个人,会为她收拾善后,那个愿意做这件事的人不在了,她便没了任性给别人看的兴致。 菊香要嫁给夜刀这件事,简直要成为他一生的纠缠不清。菊香不是说,只要在他身边就好吗?娶了过来以后,有了名分。他在东海征战,她在阿尔泰相思,这样,她的愿望实现了吗? 夜刀的眼睛在夜晚的时候,总是分外明亮,越醉还就越亮,他将头无力的靠在窗框上问道:“当年,你为什么要骗我?” “当年,你为什么要骗我?” 洛英也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他所问何事,也不再隐瞒:“因为夏花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洛英姐,我选碧霄。’” “你成全了她,就没想过我吗?” “夜刀,你和她,在很早以前就已经错过了。你当年的一走了之,就已经注定了这一切。” “她告诉你了?如果是这样,那我还真宁愿,永远不要遇到她。” 那样他就不用懂得,也不用咀嚼,后悔的滋味了。 洛英听他如是说,长长叹出一口气来。她想起夏花以前住在这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那晚夜刀醉得很厉害,迷迷糊糊,影影绰绰之间他喃喃道:“她恨我。虽然只说过一次,我知道她很恨我。” 那些曾经轻松谈笑的画面,都远去了。今日的局面,是大家纷纷都只用了一点点力,最后却变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拆分了彼此。 五万年来,那晚,夜刀还是第一次醉得那么生不如死。仿佛醉了是苦,清醒更苦。 夏夜果然随了母亲,生而为人。最大的幸运是,长相大半随了父亲。美貌与智慧已经是父母所能给予孩子的最好礼物,何况他还拥有庞大的家产。夏花经营的事业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百年老店,质量高,口碑好,盈利是水到渠成的事。夏夜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 第136章 夏夜 有些事情注定是瞒不过去的,夏夜懂事的时候,父母就告诉了他两人的身份,还说待到他成年以后,他们会把这处宅子给他,然后离开。 夏夜是普通人,他会有属于自己的圈子,朋友和家人。这个圈子会越来越大,这些人都会慢慢增多,渐渐变老,夏花和碧霄会无处躲藏。从小,夏花就教夏夜要独立,要自己处理问题。智商是天生的,情商绝对是靠后天的修养形成的。那些简单的人生道理,点滴的处世之道,做生意的方法,这些年收获的 经验,她都一一教导。夏夜及笄之年,看起来已经和夏花一般大。他早已不再甜甜的喊她“妈咪”,上过学堂的孩子,早已改口称呼她为“娘”。他也有了自己的圈子,开始真正的懂得,自己的父 母和别人的,真的不一样,很不一样。甚至都不能对外公开介绍,因为他俩都不会变老。夏花和碧霄商议之后,请来已经是家族第四代的薛管家,交代道:“少爷已经大了,以后家中的事情全由他来做主。你熟悉家中一切事务,也清楚生意上往来的各人。以后 ,你要像帮衬我一样,多提点他。我们近期就会离开。我想他了,就来看他。你再见到我,就别称我为‘主人’了,就当作亲戚或访客对待吧。” 夏花离开以后,夜刀收到来报。他沉默了半晌道:“任她去吧。你们要保护好夏夜。” 百年之后。 雪姬给了夜刀一颗内丹,她说:“终于炼好了,你给夏花送去吧。” 夜刀知道夏花的内丹足以支撑近千年,他届时自会为她练好。可没想到母亲已经先行一步,一股不祥之感涌上心头,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如此自损修为。”雪姬摇了摇头,平静的告诉他:“东海之战结束后,我已经开始将修为炼化。只因倾尽我全身修为,这次耗时较长。可是,足以为她再续万年之命。当年,是我亏欠了她。 若不是因我介意她不能生育之事要你娶菊香,你早已将她接回来了。这就权当是我补偿她的吧。”她见夜刀蹙眉不语,知道那事他不愿提及,马上转了话头道:“刀儿,修为于我何用呢?妖族入不得六道轮回,也没有人族戏本子上的奈何桥上他等我。我只想早些结束这 漫长的一生,时间于我,不过徒增寂寥。” 夜刀抬头望着她,曾经明艳照人的母亲,这些年来,却像凋零的花一样,渐渐苍老了起来。他甚少有婆妈的情绪,只轻轻告诉她:“可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雪姬伸手轻抚他墨色的发,此等亲昵之举,以前他是不让碰的。现在,他知道了时间的长度,静静坐在那里,任由她将他凝望。她笑着说:“傻瓜,你还有菊香呢。妖族的 陪伴期已经足够长,我们终将分别,这些你早就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会以这样匆忙的形式。我们的心越来越沧桑是因为重要的人总为我们添上新伤。生活不易,生存不易,那些我们曾经深信不疑的人和事也在岁月的磨砺下,渐渐的陌生了起来。再次回想起来的 时候,也早没有当初的心悸了。 夜刀托洛英将内丹给夏花送去。绝影和皎雪嚷着要一起去,她和吱吱一人一匹马,来到了人族。 夏夜已经离世,他的后人并不知道夏花的行踪,只有一位耄耋老翁说,几十年前,见过她一次。洛英根据大家的只言片语,寻着蛛丝马迹和吱吱一道找起人来。 所幸碧霄是个让人一见不忘的美人,一点点打听着,最后在离人族城镇很远的一处山谷里寻到了一座房屋。 那里依山傍水,风景秀美,谷口树木繁盛不易寻到入口,谷内温暖如春,风景如画。洛英倒有些羡慕这两人很会享受,住在这样仙境般的所在,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天空飘着小雨,碧霄听到马蹄声,开门一看就见故人来。他站到门外来迎接,笑得温柔又和煦。洛英透过迷蒙的雨雾,见他已经长成了二十来岁的模样,柔润的面部线条变成了精雕细琢般恰如其分的美好,真是个足以为祸人间扰乱红尘的美人,难怪夏花要将他藏在 这深山之中,不给人见。 皎雪和绝影化身为两个健美英武的青年,两人狡黠的相视一笑。皎雪小声问绝影道:“你说她那么傻,能猜到我俩是谁吗?” “既然她那么傻,你干嘛还千里迢迢的来看她。” 皎雪面上一红,窘迫地争辩道:“我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还那么傻!” 几人到屋内坐下,碧霄烧水泡茶待客,大家面面相觑了半晌,洛英忍不住问道:“夏花呢?” 碧霄将各人茶水一一斟满,望着几人,声音仿似从时空的尽头穿过来一般遥远,他说:“她已经离开很久了。” 洛英手一颤,茶杯被碰斜,撒了热茶在衣袖上。皎雪已经跳起来嚷道:“怎么会?不是说傻瓜是最长命的吗!” 碧霄轻笑了起来,未曾想,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这么多人记挂着夏花。 一切来得太突然,大家心中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情瞬间被不幸的消息冲散,还来不及调整出一个可应对的姿势,就已经溃不成军。 洛英抖声问道:“我……我……她的墓在哪里?” 房子的后院里,有一处小小的坟茔。院里种了许多芭蕉树,渐渐变大的雨点有了些许重量,打在芭蕉叶上,发出滴滴答答的轻响。她曾问:这声音,像不像我的心跳? 洛英像是终于亲眼确认了事实一般,终于从震惊中缓过来,接受了现实。她关切地问道:“那,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以为……” “你以为,我定会随她去的,是吗?”洛英点了点头,因为曾经,碧霄是那么说的,也是那么做的,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第137章 天地间有情皆伤 碧霄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她是没有转世的,所以早就决定,她走了,我也要去陪她。她也知道我会那样做,临别的时候告诉我,她是生在千年以后的人,突然来到了这里来,让我这次,一定要在她来之前找到她,阻止她。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我都想一试,千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我只担心轮回已经被改写,她记忆中的那个未来,不 会出现。” 洛英将内丹带回来狼族,也带回了夏花离世的消息。 夜刀捏着内丹呆了半晌,如果那是有形之物,大概早已粉碎在他手上。洛英见他哀戚之情溢于言表却不言不语隐而不发,心中替他疼痛起来。 静坐半晌,洛英叹出一口气来,忍不住还是告诉了他夏花是从千年后来的事情。虽然洛英只给了他一句话,他却听懂了,嘴角一牵,下了一个决定。夜刀很快动身去了仙界,他将内丹送给天宸道:“夏花已经离世多年,这事你不要告诉她,免得引她伤心。这内丹本是母亲送给夏花的,她用不到了,转送给你们。和人族 在一起的结果虽然早已注定,我却愿你们能在一起更久。” 天宸和缪清妍的一双孩子,还是软乎乎的孩童模样,夜刀去看望两人的时候,他们都在庭院里玩耍。小一点的那个正软糯的叫嚷着:“妈咪,妈咪,可以吃糖糖吗?” 夜刀在那一瞬,心中抽痛了一下:“妈咪”呢。 缪清妍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美好如旧日时光,完美到不真实。她看到夜刀来了,有些不高兴,牵着两个孩子走了。她始终单方面认定,是夜刀负了夏花。 夜刀望着她左搂右抱的背影,想夏花当年,一定也是这样和孩子玩在一处。 天宸深表歉意,说女人都不讲道理,事实如何她并不理会,只帮亲不帮理。夜刀却不以为意,由衷赞叹:“孩子像她多一些,两个都很漂亮。” 朋友之间,大恩不言谢,我愿牺牲自己来救你,你愿意救我最爱的人,都是一样的心情:希望尽我的能力,帮助有需要的你。夏花和碧霄都认为,夏夜作为一个普通人,应该心无挂碍的走完这完全属于他的一生。而不是被他俩的身份所影响,增添些不必要的烦恼。远离是最不给他添麻烦的办法 。 离开夏夜以后,夏花对他的思念与日俱增,第一次长时间见不到那个每天都在变化和成长的孩子,思念得连入睡都困难。碧霄为她排遣,带着她踏遍山河湖海,整日游山玩水,白日玩得累了,晚上她能稍微多睡一会。那时候,他们一起置办了多处别院。有好山好水她喜欢的地方,便留下来 多呆几日,把酒言欢,享受一段宁静,坐看庭前花开花谢。 几次忍不住回去看望夏夜的时候,他的变化都很大,不是成了亲,就是添了丁,家族越来越大,家人越来越多,房子扩建得越来越宽。夏家的后人不愁吃穿,在有雄厚经济实力的家庭里,选择就较为多样化。有继承家业做生意的,有寒窗苦读出仕的,还有与生俱来心境高出家的。各方力量都为这个才刚 刚生稳根的普通家族添砖加瓦。多年后,夏家终于成为玉颜曾说过的那种,真正高墙大院的豪门望族。 最初那些年,夏花还能以客人的身份走正门进去拜访,夏夜说他二人是远房的亲戚,孩子们也并不怀疑。只是,夏夜的儿子称呼夏花为姐姐,着实让夏夜有些受不住。夏夜儿孙绕膝的时候,更是人多眼杂,夏花次次来,次次都是那般模样,总也会惹人起疑,无奈只有碧霄带了她悄悄去看他了。夏夜和普通的人族并无二致,几十年如白 驹过隙,流光终究把人抛,他也已经走到了白发苍苍,病体恹恹。 夏夜的床边早已是儿孙合围的簇拥场面,有懵懂无知的毛头小孩,牵着母亲的手,害怕又无知地问道:“娘,曾祖父他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在哭啊?” 年轻的母亲胆战心惊的制止了孩子地问话,此刻大家都在无声屏气的静静候着,等着听曾祖父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夏夜躺在床上,已是奄奄一息之时。回想起他这一生,灾病皆少,家庭和睦,儿女成群。他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此生没有遗憾。只是,父亲和母亲……刚思及此,耳听得一片混乱吵闹。夏花和碧霄赶来了,顾不得现在这许多人都在,就要硬闯进来。而这种时刻,非亲人不能在场,护院家丁把突然出现的两个来路不明之 人拦在了院子里。夏花在院子里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急得直唤夏夜的名字。管事的见她年纪尚幼,竟然直呼家中太翁的名姓,怒道:“黄口小儿!好生无礼!太翁的名讳也是你混叫瞎嚷的 !将他们拿下!” 碧霄不想与夏家的家丁动手,客气道:“我们是夏夜的远房亲戚,听闻他卧床不起,特来探望,还请通融,让我们进去看看吧。”碧霄平日里都是直呼其名,此刻也没换过来称呼。管事的瞪视着他道:“无礼之徒!你们前来探望却不走大门,直接潜入这内院之中,还谎称亲戚。待我押了你们去见官, 公堂之上我们再来分说。”夏花喊第一声的时候,夏夜已经听到,母亲哭泣的声音,他很敏锐。夏夜微微抬了一下手,当家的长子立马奔上前去,附耳在他唇畔凝神细听,他轻声道:“让他们进来。 ”夏夜的长子走出来的时候正是家丁要绑了二人,碧霄准备强行突围的当口。他一出现,管事的立马行礼,然后退到一旁等家主发话。当家的在看到夏花的时候很惊讶:这 姑娘,我小时候是见过的。如今我已是年逾画家,为何她还是少女模样。当家的领着二人进了内室。夏花看到夏夜躺在床上的身影,飞奔过去,跪倒在床边,小心地拾起他微凉的手,贴着她的脸颊摩挲半晌哭得凄切。 第138章 生生世世,永永远远 当家的此刻已经确定,夏花确实是他喊过“姐姐”的少女。此刻她伏在夏夜的身畔伤心欲绝,无法言语,同她一起来的青年也已是情难自禁,湿了双眼,却还是哽咽着勉力 安抚她。夏夜睁眼见到二老。他们将他带到这世间,与他相聚与别离,现在又来和他共度此生最后的时刻,他觉得此生已是圆满。他勉力地抬起手来,环过夏花纤瘦的背脊,在她 耳边努力地轻声道:“妈妈,不要难过。我这一生很幸福,谢谢你,谢谢。” 夏夜小的时候,夏花教他的都是她那个时代的东西,从称呼,到礼貌,爸爸、妈妈、你好、谢谢、对不起、早安、晚安…… 后来,夏夜被学堂的老师一一纠正,现在,他弥留之际,想起的都是小时候和她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想起小时候对她亲热的呼唤:妈妈。 满屋子的家眷老小,望着眼前诡异的一幕,都惊呆了,却也并未发出半点声响,只被夏花痛彻心扉的哭泣声引得跟着她一起落泪连连。虽然不明白夏花的身份为何,但是太翁临走之前也要见她一面的人,大家对她是恭敬的。当家的见她哀恸难抑,不得已走上前来,声音哽咽地道:“小姑娘,家父已经…… 谢谢你来送他,还望你节哀。” 说着就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送到同样摇摇欲坠的碧霄手上,客气地道:“我们要为他整饬更衣,女眷都要回避了。”后来,夏花并没有去参加夏夜的葬礼。他在她的怀里,渐渐凉了下去,与这个世界道了别离。她不需要去那个仪式上再确认一次,他已经离去的事。从那以后,她就像被 抽去了所有力量一般,人憔悴了下去,再不能振作起来。 两百多年,倏忽而过,夏花还是第一次真正的领略到,时光的残忍。 夏花走的那天,下起了雨,不是激猛的暴雨,只是稀稀疏疏的雨滴,打在屋外宽大的蕉叶上。那是让人的心跟着雨点的节奏,越来越平静的声响。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舒缓的乐章 。 已经多日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发呆的她,望着窗外的雨帘,终于开口问碧霄道:“你说这雨声,像不像心跳?” 碧霄坐在榻边,从雕花的窗向外望去,世界一片水汽,这是烟雨蒙蒙的初夏。他平静的答道:“像。我喜欢下雨。”两人开始轻声说话,就像过往那些平淡日子里的闲聊。碧霄见她一扫往日的阴霾,心境这般恬静悠远,很害怕她是回光返照之像。他和她随意的闲话道:“你还记得,你的 家乡是什么样的吗?”“和那个时代其它的大城市一样。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物价高,工资低,空气不好。我家的小区出门就是东大门超市,我出门那天黄历上说不宜东行,我还偏往东边走, 才会穿越千年来此遇到你。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信了黄历,足不出户,也免得来这里为你们添了这么多乱子。” “你来此本就是注定,因为你的魂魄还留在我这里。” “是的,我的那份情也在你这里。”两人沉默着相拥了半晌,夏花劝慰道:“其实,我们那个时代也有门当户对这个说法,我和你种族不同本不应该在一起。如今我又要先你一步走了,你肯定是会伤心的。不 过这是很正常的,你应该坚强一些,最好是回去青丘专心修炼,再过些年头,你选个可爱的妖族姑娘,和她开开心心,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碧霄听完,笑着问她:“你连这些也为我操心,是不是深怕我会随你去了?” 夏花摇头道:“你可万万不能这样做。”想了一瞬,她叹息着道:“碧霄,其实我很后悔,当年,我就不该要你陪我,让你回青丘才是对的。生离与死别,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有多痛苦。上一次是,这一次也是 ,都是我对不起你,我总是丢下你一个人。”碧霄抚平她额间的惆怅,告诉她:“你放心吧,我会活得好好的,还要去多年后找你。在你来到这里以前就找到你,不让你到不熟悉的地方来受那许多苦。我会保护你,一 天也好,一年也罢。或是你愿意再许我一生,那样就更好了,我们总是要在一起的。” “傻,我都不知道是从多少年后来的,上哪里找去?”碧霄心知夏花就要消逝了,并无轮回一事,却还是带着微缈的期盼,是说与她听,也是为了让自己相信还有机会再见:“上次找到花儿,我用了五百年。我总有办法找到你 的,还会找到下一世的你,下下一世。只要你在轮回,只要我活着,我都会到你。” 洛英听碧霄说完他和夏花的约定,安抚道:“依你所言,夏花去时形体并没有消散?” “没有。是我将她安葬的。” “那,你的愿望或会实现。” “洛英姑娘何出此言?” “夏花并不是因内丹消耗殆尽而离世的。我猜测,她是因过度悲恸,以至心力衰竭的关系。 那样她的灵魂就并未消散,还存在于世,只是入了六道轮回之中,你或许,真的可以寻到她的转世。”碧霄听罢,心中大石终于落下。原来并不是完全无望的,洛英的话放大了他微弱的希望。是的:就算你身在红尘的另一端,我都能等到你来相见。既然我们许下了誓言, 就要生生世世永远永远。 千年后。 夏花蹲在地上正给那只搭讪她的狗喂食火腿肠吃,有两个声音响起道:“夏花,我找到你了。” 夏花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茫然地转头望了望两个陌生男人,一个气质冷峻高贵,一个唇角笑意轻浅。她不知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只呆呆地问道:“你们认识我?” 所有的故事,都从男人和女人的相遇开始,然后哪怕走到红颜白骨,碧落黄泉,还是依旧要相恋。 此后,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古代的故事已经完结,夏花回到现代以后的故事有计划写番外,但会以《枕上婚色,暖生香》和《芊芊君子,又一春》的连载为优先,如果写,就是给读者的礼物。【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