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萤火》 第001章 坟地里的女人 朱家庄的傍晚,是被警笛声扰乱的。 随着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车辆出现,不管是正在吃饭的,还是准备吃饭的村民全都从家里走了出来。这些村民或观望,或窃窃私语,每一个都在揣度着警车出现的意义。 警车穿过村庄驶向田地,有胆大的,爱看热闹的,已经骑车跟了上去。 在一块儿相对偏僻的坟地里,恶臭随风袭来,报案人和当地民警正捂着鼻子蹲在一旁。 “什么情况?”才刚上任的刑警队副队长梁志洁从警车上走下来,她是一位潇洒干练的女警官。 梁志洁一边询问,一边跟当地派出所的民警握手,顺带着还用锐利的目光扫了报案人一眼。 “死者姓朱,叫朱利利,这块儿坟地是他们老朱家的。”派出所民警姓王,叫王全安,今年五十岁,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纪。 他是负责朱家庄这一块儿治安的主管民警,对于朱家庄的情况比较了解。 “这老朱家的情况有点儿特殊,朱利利的父亲年轻时就进城了,虽说户口还在村里,可除了过年回来贴个对子,清明节给祖宗上个坟外,很少回来。这块儿地是他们老朱家的地,前些年承包给了村子里的人,后因为承包费的问题,老朱家把地给收了回去。朱家没人种,村里没人包,这地就荒了,除了那些放羊的,平时也没人往这一块儿来。” “报案人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这人不是我们村里的。”王全安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报案人:“你哪个村儿的啊?怎么跑到老朱家的坟地里了。” 报案人脸色煞白,像是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回过神儿来,听见老王询问,愣了好半天才回答道:“我叫李坤,是在镇子上开养鸡场的,这附近超市里的鸡蛋都是我供应的。我不是朱家庄的人,我是到这附近办事儿的,开车走到那边时突然内急,想到这坟地里方便一下,谁知道会看见个死人。” “你与死者朱利利认识吗?”梁志洁盯着李坤的眼睛:“发现死者时,是个什么情况?” “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她呢,她的死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李坤形色慌张的摆手:“我就是肚子疼下来方便的。这边草高,方便的时候不容易被人看见。我刚走进去一点儿就看见墓碑那边有个人,她背对着我,没穿衣服,我觉得奇怪就又往前走了两步。结果,是个死人。” “没闻见臭味儿吗?” “我鼻炎,加上这两天还感冒着,对味道不大敏感。”李坤目光闪躲:“我只闻见了一点儿,可这是坟地,有点儿臭味儿也正常,我没想到是人身上的尸臭味儿。见是个死人,我撒腿就往外跑,跑到车上才回过神来,然后我就报警了。” “他是什么时候报警的?”梁志洁问王全安。 “下午的四点多钟,具体时间我得查。”王全安摸着头,头发是刚染过的,很黑。 “我们这基层派出所杂七杂八的事情多,可这人命官司吧,十几年都碰不上一个。这刚出警的时候真没往命案那块儿想,以为是谁喝醉了跟我们开玩笑。” “进去看过吗?”梁志洁示意性的往坟地里瞄了眼。 “看了,没看太仔细,怕破坏案发现场,确认是个死人就跟咱们刑警队联系了。您看,从报案到现在,我一直在这儿守着。” “做得很好。”梁志洁一边戴手套,一边往坟地中间走。 身后,李坤跟王全安嘀嘀咕咕。 李坤:“这刑警队的都来了,我什么时候能走?我老婆都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我要是再不回去,她该以为出事儿的是我了。” 王全安:“着什么急?等事情查清楚了会让你回家的。等着吧,我都这把老骨头了不也在这儿等着嘛。” 李坤:“这警官怎么是女的?” 王全安:“不知道,听说是刑警队刚上任的副队长,我也是头一回见,没想到这么年轻。” 梁志洁轻轻摇头,撩起警戒线钻了进去。 两名法医已经对死者进行了初步勘验,根据死者尸体腐烂的程度推算,她的死亡时间超过三天,死亡时间在晚九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根据村民们的生活习惯,晚九点之后村里还会有人溜达,如果凶手选在这个时间段动手,极有可能被人发现。 案发地虽然偏僻,但农田四周都有路,路上会有车辆经过,以农村常见的面包车、三轮车、电动车为主,凶手把犯案地点选在这里也是够胆大的。 死者体表有伤,不排除在生前被人捆绑,囚禁以及使用暴力。死亡原因以及具体的死亡时间还需要将尸体带回去进行进一步的解剖。 听完法医的汇报,梁志洁轻轻点头,蹲到尸体前仔细查看了下:“这墓碑上的污渍是什么?” “是死者留下来的。”法医比划了个动作:“死者是被绑在墓碑上的,从远处看,像是在抱着这块儿墓碑。凶手用的是草绳,这个挺特别的。” “是挺特别的。”梁志洁拿起草绳看了看:“还有什么发现?” “暂时没有,这是块儿荒坟地,一般人也不会到这儿来。”负责现场勘查的警员有些头疼:“这草太厚了,我们在现场没提取到什么有用的足迹!现场也没有发现与死者有关的物品,连衣服都没有。捆绑死者用的不是普通的绳子,而是人工编织出来的草绳,这种草绳应该不是批量生产的,不排除是凶手自己编的。我们在草绳上发现了一条纤维,经仔细辨认,确认是手套上的。” 警员晃了晃自己的白手套:“这种手套很常见,不管是大超市,小商店还是网上都有销售,应用的范围也比较广,想要通过这个线索查怕是查不出什么来。” “先从死者的社会关系查起吧。”梁志洁巡视者坟墓:“这墓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刚问过老王了,这就是死者的家族坟,跟她绑在一块儿的是她爷爷的墓碑。自从农村丧葬改革之后就不允许在地里立碑了,别的都给推了,但因为他们这块儿地的位置比较偏,不影响正常的农耕,村里就没动,这也是朱家庄留下的唯一一块儿墓碑。” “将孙女绑在爷爷的墓碑上,且还是以这种姿势,这种形象,你们说这凶手是临时起意,还是另有想法。”梁志洁琢磨着:“凶手知不知道这是朱利利家的祖坟?倘若知道,他一定是认识朱利利,并且与其有关系的。” “老规矩,先从朱利利的社会关系查起。” “重点查一查她在村子里的关系,尤其是跟朱家有冲突,有矛盾的人。”梁志洁转头,看向朱家庄的方向。 “我觉得还得扩大范围,凶手不一定是朱家庄的,但可能是了解朱家庄的。” 梁志洁琢磨着:“朱利利的年纪应该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左右,这个岁数,若是在正常年纪结婚的话,孩子都该上小学了。我们不仅要排查朱利利在娘家的关系,还要排查她在婆家的关系。” “这工作量可够大的。”警员撇嘴:“接下来怕是没有周末了。” “等这案子破了,给你放两天假。”梁志洁脱下手套往外走:“把那个报案人也查一查,在案子清楚之前,不允许他离开本市。” 田垄上站着很多看热闹的人,梁志洁见怪不怪,目光淡淡地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儿,正准备扭头往车上去,余光瞄到一个人。 第002章 奇怪的围观者 这么热的天气,那人居然用头巾包了大半张脸。 因为穿着一件黑色中性宽松外套,一时叫人看不出男女。与旁边那些探着脑袋,交头接耳,私下议论的人不同,这人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 梁志洁刚想走过去,站在那人前面的村民动了,紧跟着旁边的人也都动了,等梁志洁再看时,那个奇怪的人已经不见了。 “梁队,看什么呢?”警员拿着装有草绳的物证袋出来。 “看人!”梁志洁走到村民中间,指着方才那人站得位置道:“刚刚站在这里的那个人是谁?”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竟然对那个奇怪的人毫无印象。 朱利利的社会关系很简单,但个人生活很复杂,尤其是她的感情生活,用一个字形容就是“乱”!婚内出轨,跟多个已婚男上司纠缠不清,跟前夫离婚后,更是由着性子胡来,隔三差五就往家里带男人,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特殊工作者,左邻右舍对她的行为颇有微词,但碍于与自己无关,都是私下议论。 有作案动机的人不少,例如朱利利的前夫,再例如曾因朱利利介入家庭,为朱利利离婚又被其抛弃的前相好,还有那些被朱利利骗钱后不还的老相好,随便数数就有十来个。 每每遇到像朱利利这种私生活混乱的死者,警方就感觉一个脑袋两个大,因为牵扯到的人越多,调查取证就越困难。 在众多照片中,梁志洁发现了一个“熟人”! 三天前,也就是在朱利利遇害的那个时间段,她在江城市某个宾馆执行任务时碰见了她,而她那个时候,刚好跟她要缉拿的嫌疑人在一起。 “她是谁?跟朱利利的案子有关系吗?” “她叫魏莱,32岁,是个离异的家庭主妇。她的前夫赵阳跟朱利利是情人关系,而她之所以离婚,也是因为朱利利这个第三者。八月十四号,也就是朱利利失踪当天,这个魏莱跟她的前夫赵阳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根据魏莱的公公婆婆所说,这个魏莱是八月十五号,也就是事发后的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回的家,她既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时间。” 不!她没有! 梁志洁在心里说。 因为案发那段时间她跟我在一起。 见梁志洁拧眉不语,警员还以为她在质疑自己的话,随即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网页递了过来。 “梁队,您看这个!” 江城论坛上有一篇飘红的帖子,标题只有几个字:“我想把那个女人给杀了!” 帖子内容不长,只有几百字,大概是魏莱哭诉朱利利在她孕晚期跟她的前夫赵阳纠缠不清,不仅与她的前夫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还公然挑衅她这个原配。除了发照片,发视频,发短信这些常规操作外,还与她的前夫赵阳在其宿舍同居。魏莱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中度抑郁还去看了心理医生。 发帖时间是在九个月前,帖子最后一句呼应标题:“我想把那个女人给杀了,让她以最难堪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最难堪的方式,应该就是朱利利的那个方式吧?”警员回想着案发现场的情况:“不着寸缕,以那种姿势面对着老祖宗,还被绑在了墓碑上。这种既奇葩又极端的报复方式,很符合一个怨恨的,想要复仇的原配的心理。” “网上类似的言论多了,我们不能看见一篇帖子就说人家有作案动机。”梁志洁将手机放到一边:“人呢?找过吗?魏莱怎么说?” “今天去,马上去,我跟小栾现在就去。”警员笑嘻嘻地:“听说她公婆回老家去了,她一个单亲妈妈带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够呛。我让小栾跟我一起去,询问的时候,还能帮忙照看个孩子啥的。” “我们局里都这么人性化了?” “这不是人性化,是经验。”警员眨了下眼睛:“梁队,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跟小栾这就出发了。” 梁志洁看了眼照片,从凳子上站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去,这案子影响比较大,已经被那些得到消息的自媒体渲染地不成样子了。” “梁队出马,一定有收获。”警员可劲儿拍马屁,他哪里知道,梁志洁之所以跟着,是她想要从魏莱那边弄清楚一些事情。 绿洲小区,某栋楼1806房间,魏莱抱着小儿子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上午的阳光透过皎洁明亮的落地窗洒到他们身上,在立式空调的作用下,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舒适的气息。 警员拿出打印好的帖子放到茶几上:“魏女士,麻烦您看一下,这帖子是不是您发的?” 魏莱:“是我发的,犯法吗?除了朱利利的名字外,我没有透露任何多余的信息,这个应该不侵犯她的隐私权吧?况且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有大量的证据可以佐证我发帖的内容,包括现场视频。” 警员:“我们不是为帖子的事情来的。朱利利死了,你知道吗?” 魏莱:“不知道,我一直在家里带孩子。” 警员:“你不看手机吗?本地很多自媒体都发了呀。” 魏莱:“我不看本地自媒体,最多在网上刷刷视频,我没有刷到相关视频。你们也看到了,我两个孩子,离婚后还要挣钱养家,我没那么多空闲时间。她怎么死的?我前夫呢?我前夫应该没死吧?他要是死了,他父母一定会联系我。” 警员:“八月十四号下午到八月十五号上午这段时间你在哪儿?” 魏莱:“上午跟我前夫去了民政局,因为朱利利的介入,我们去办离婚手续,办完手续大概十点多。我心情不好,先去附近的书吧坐了坐,坐到人家关门才离开。下午去了附近的商场,买了一套衣服,还在商场附近的理发店剪了个头发。然后我在宾馆开了一个房间,住到第二天早上,回家的时候应该是早上的九点多钟。书吧,商场以及理发店都有监控,你们是警察,应该可以去查。” 警员:“我们会去查,但该问的我们也要例行询问。” 魏莱:“没关系,你们问,我现在心情很好,愿意回答你们所有的问题。” 警员:“你是一个人住的吗?除了宾馆的服务员外,你还有没有别的人证,例如你在住宾馆期间曾与人视频过,你的视频对象就可以成为你的人证,只要他能证实,你当时是在宾馆里。” 魏莱:“没有,我只跟孩子的爷爷奶奶打过几个电话,主要是有关于大宝学习还有小宝晚上洗澡哄睡的事儿。” 警员:“真的没有吗?” 魏莱抬头看了梁志洁一眼:“开房的时候我是一个人,但后来出了一些事情,我又遇到一个人,我们在我的房间里待了很久。我想,她可以作为我的人证。” 警员:“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她的名字和电话吗?” 魏莱伸手,指向站在女警员旁边的梁志洁:“是她!” 第003章 特别的人证 “梁队?”男警员先是看了梁志洁一眼,随后用一种你别开玩笑的目光看着魏莱:“魏女士,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麻烦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魏莱看向梁志洁:“梁警官,那天晚上是你吧?” “是我!”梁志洁轻轻点头:“那晚我刚好跟魏女士在一起,她虽有作案动机却没有作案时间。” 梁志洁眸光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倒是那两位小警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都带着吃惊和怀疑。 “梁队,你们……”女警员咽了下唾沫:“你们怎么会在同一个宾馆里?” “你们梁队长是因为一个案子,我是因为刚离婚心情不好。”魏莱向后,将自己整个儿陷在沙发里:“梁队长,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可以说吗?” “可以,但仅限于我们之间。”梁志洁看了看小警员:“事关另外一个案子,眼下不方便跟你们透露太多,相关情况我跟董局汇报过。” “那我就拣我能说的说吧,我保证,面对三位警察同志,我绝对没有任何隐瞒。”魏莱握了一下手:“那天是我跟前夫领《离婚证》的日子,我心情特别不好,将两个孩子托付给爷爷奶奶后,我就去宾馆开了房间。洗完澡,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没等我开口说话,他就把匕首横在我的脖子上。” 魏莱侧了下脸,让两名小警员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 “亏得你们梁队长及时撞门,我才保住了这条命。” 魏莱用手抹了下脖子,有些不好意思道:“说实话,我当时有点儿懵,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你们梁队长把我从那个人手中救下,我才回过神儿来。小老百姓,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心理素质比较差,一下子就哭了。” “哭也正常,换了我,我也哭。”女警员安慰着。 “这事儿咋没叫上我呢?”男警员摩拳擦掌:“梁队,这啥案子啊?这么惊心动魄的。” “邻市的案子,我是配合他们执行任务的,没想到对方是个亡命徒。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徒手攀爬,顺着空调外机进入到了魏女士所在的房间。好在魏女士比较镇定,配合我们警方拿下了犯罪嫌疑人。” “我那是吓傻了。”魏莱自嘲着:“要不是梁队长提起,我压根儿不敢回忆。” 魏莱长出一口气:“从那个人进入我的房间,挟持我与梁队长对峙,到梁队长成功将我解救,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事后我情绪崩溃,你们梁队长不放心,一直在房间里守着我,安慰我。等我的情绪平复下来,已经是凌晨的四点多钟了,我记得我当时问过你们梁队长时间。” “四点二十三分,我手机上的时间。”梁志洁印证了魏莱的话。 “朱利利是凌晨一点左右遇害的,那个时间,魏女士还在宾馆里,她的确没有作案时间。”男警员合上本子:“魏女士入住宾馆的时间是……” “晚上的七点多钟吧,在那之前,我一直在宾馆附近的书吧看书。”魏莱回忆了一下:“我的洗澡时间通常在半个小时以上,那天心情不好,一个人在卫生间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应该是晚上的八点多钟。刚从卫生间出来就被歹徒劫持了,你们梁队长大概是在一分钟之后破门而入的。” “破门的时间是晚上的八点三十八分。”梁志洁看了下手表:“犯罪嫌疑人被擒获的时间是晚上的九点十二分,整个僵持过程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配合邻市警方处理相关的善后工作大概用了二十分钟,等我返回房间的时候,魏女士还坐在地上,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 “我也不想坐在地上,可是我的腿软了,站不起来。”魏莱摊手:“还是梁队长你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的。” “真没想到,我们梁队长也有成为时间证人的一天。”男警员对着梁志洁眨了下眼睛:“行了,我们接着去排查下一个嫌疑人。” “下一个嫌疑人?是我前夫吗?”魏莱写下一个电话号码:“除了我前夫,我觉得这个人你们也可以去查查。” “这是……”男警员看了眼那个电话号码,将其递到了梁志洁手中:“有些眼熟,像是朱利利那个前男友的。” “是朱利利的前男友。”魏莱合上笔帽:“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呢?” “关于朱利利的这个前男友,你知道多少?”梁志洁坐到魏莱的对面:“兴许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我们目前还没有掌握到的情况。” “该怎么说呢?这事儿有点儿复杂。”魏莱叹了口气:“电话号码是从我前夫的手机上找到的,他跟朱利利的前男友,也就是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通过话,内容跟朱利利脚踩两只船有关。看他们的聊天内容,应该是我前夫在劝朱利利的这个前男友放弃朱利利,从他们那段不堪的三角关系中退出。我之所以抄录并记下这个号码,是因为我想要从他这个前男友口中了解更多跟朱利利有关的信息,做到知己知彼。” “你们见过面吗?” “没有,只在微信上聊过两次。”魏莱看了眼正在一旁玩耍的孩子:“除了确认朱利利脚踩两只船的事实,我还知道朱利利问他借了钱,单算借款,不算个人花销的话,大概有五万,且这笔欠款,直到现在朱利利都没有还清。” “你的前夫赵阳呢?根据你对他的了解,你认为他有没有作案动机。” “不会是他!他眼下正爱的要死要活呢,怎么舍得杀了自己的心上人。还有,我前夫那个人胆子特别小,半夜出门都怕遇见鬼,他这辈子做得最有能耐的事情,也就是婚内出轨。”魏莱想了想又给梁志洁提供了一个情况:“作为赵阳的原配妻子,我曾调取过他跟朱利利的通话记录,且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发现那个电话号码的实名认证不是朱利利,而是一个叫李坤的男人。我提醒过我的前夫赵阳,但没有对这个男人做过多的调查,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决定跟赵阳离婚了,对于他跟朱利利之间的事情,朱利利跟那些男人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再去查了。” “多谢!”梁志洁起身,拿出自己的手机递到魏莱面前:“我们加个微信吧,想到什么,及时跟我说。” “好!”魏莱没有拒绝,添加了梁志洁的微信。 梁志洁的微信名是老梁,她在老梁的名字前头加了个J字,便于做标签管理。 第004章 排除前夫嫌疑 站在十八楼的落地窗前,目送着警车离开,魏莱打开抖音,点开那个最新发布的视频。 评论区的留言不多,一共175条,她逐条回复。 其中一条写道:“当小三的女人都该去死!” 她回复:“是的!” 过了一会儿,那人评论道:“你最近还好吗?” 魏莱回复:“还是老样子,工作,带孩子,你呢?” 那人说:“我也一样。” 魏莱没有再回,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 关掉抖音,打开本地新闻,果然都是与朱利利有关的信息,大部分都是自媒体发的,除了朱家的坟地外,只有朱利利的名字是真实的。情杀,意外,各种猜测遍布网络,她看着照片中的那张脸,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活该!”她在心里说。 梁志洁与警员李飞找到了魏莱的前夫赵阳,跟魏莱说得一样,作为她的前夫,朱利利的现任男友,他既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案发时,他在医院加班,忙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去,整个办公室的同事都是他的时间证人。 从医院到赵阳租住的小区,骑摩托车需要一个多小时,在沿街的摄像头里,他们找到了他骑车的身影,且小区门卫对他很有印象。小区电梯内部的监控也显示,赵阳是在晚上的十点多钟走出电梯的,他家里的摄像头也显示,他一整晚都待在自己的家里。 对于朱利利,他的说法是:“我知道她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跟我在一起之前,她就是这样的,跟我在一起之后她说她改了,我选择相信她。” 当赵阳说出相信那两个字时,他的嘴角明显闪过一丝嘲讽,对自己的嘲讽。面对着警方的询问,他先是点了一根烟,而后十分痛苦地用手抓乱了头发。 “我跟她是白马医院的同事,那会儿不在一个部门,只是在工作上偶有交集。我喜欢她的性格,跟我很像,但那个时候的她看不上我,因为我只是个小设计,工资很低。”赵阳吐出一个烟圈儿。 “2018年下半年,大概是七月份的时候,她突然在微信上联系我,说是白马医院修地铁效益不好,她请我帮忙给她介绍工作。她半开玩笑的说,我半开玩笑的回。一来二去,互动就频繁起来,闲着没事儿就聊天。我那个时候状态很差,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有压力。老婆……也就是我的前妻魏莱那个时候怀着二胎,我不敢跟她说。朱利利的出现让我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宣泄不良情绪的出口,她很温柔,很会开导人,时间一长我就陷进去了。” “陷进去了?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你是丈夫,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梁志洁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突然理解了魏莱的愤怒:“你老婆怀着二胎你在外面出轨,你想过你老婆的感受吗?”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我想要控制来的,可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感情的事情说不清楚,也来不得半分勉强。就像我明知道朱利利是那样的人,我还是不由控制地跟她走到了一起。” 赵阳狠吸了一口烟。 “刚在一起的时候,她说我们只是玩玩,各取所需,不会破坏对方的生活。我心中郁闷,对她有好感,加上我老婆怀孕,我憋了很久,在种种原因的作用下,我们走到了一起。我有老婆,她也有男朋友,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赵阳看着手里的烟:“我没想到她会把事情捅到我老婆面前,后来的事根本由不得我控制。我不想伤害我老婆,可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我实在烦,除了逃避,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你还是个男人嘛,遇到事情只会逃避。”梁志洁禁不住嘲讽道:“就算你没有考虑到你老婆,孩子呢?你想过你那两个孩子吗?”’ “想过,可我觉得离婚并不影响我继续成为一个爸爸,不影响我尽到一个父亲应该尽到的责任和义务。”赵阳垂着头:“我承认是我把事情想得简单了,离婚后我的日子也不太平,我那个老婆,也就是我前妻挺能折腾的。” “该,自作自受。”赵阳的做所作为,让身为男警员的李飞也禁不住嘟囔起来:“朱利利呢?离婚后你们就住在一起了?” “没有!我们只是偶尔在一起。”赵阳扫了眼出租屋:“她有工作,有自己的家,她家里还有个女儿要照顾,我们不可能经常在一起。” “案发当晚呢?” “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打过一个电话,她说她在忙我就挂了。六点多钟跟她联系,她说她在加班,后来我也忙,就没再联系。九点多钟的时候给她打过电话,她没接,我就骑车回家了。回到家给她发消息她也没回,再后来我就睡了。这几天也跟她联系过,联系不上,我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也没找见,她们单位的人说她好几天都没上班了。我没想到她会出事儿!” “听说那天是你跟你老婆离婚的日子?” “是,我们上午办的离婚手续,办完我就回医院去了,医院事儿多,我只请了半天假。” “看来离婚你心情挺好!” “不太好,但日子总得过不是吗?况且在我跟我老婆离婚之前,我们就已经分居了。” “分居多长时间?” “八九个月吧。”赵阳将烟揉碎:“我能问一下朱利利是怎么死的吗?” “案件还在调查,相关情况暂时保密。”梁志洁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朱利利是你在婚外的女朋友,你对她的人际关系熟悉吗?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杀害她?你的前妻……” “不可能是我前妻,她连条鱼都不敢杀,看见老鼠都能跳起来。”赵阳想到魏莱被老鼠吓得吱呀乱叫的样子不仅露出一丝微笑:“她是脾气不好,情绪也不稳定,恼恨起来不是让这个死,就是让那个亡,可她只会动动嘴。她是个好人,特别善良,她连我这个最恨的前夫都不忍伤害,她怎么可能去对朱利利下手。再说了,就她那样的根本打不过朱利利,到了朱利利跟前只会吃亏。总之,我前妻不可能是凶手。” “你们倒是挺了解的,你前妻也这么说,说你绝不可能是杀害朱利利的凶手,说你既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你们呀,才是真夫妻。”李飞查看着房间里的东西:“咱们就是私下聊,你觉得谁最有可能?依着你对朱利利,以及她那些私生活方面的了解。” “你们高看我了,对于她的私生活我不是很了解,或者说我不想深入了解。”赵阳又点了一支烟:“我只知道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有个男朋友叫吴远强,是工地上的,具体职位不清楚。还有,她之前用的那张电话卡不是她的,是一个叫李坤的男人。我问过她,她说是营业厅的工作人员。” “李坤?又是这个李坤!”李飞捏着笔:“你说的跟你前妻说的倒是能对上。” 赵阳闻言,露出一丝苦笑。 “案发现场那个报案人是不是叫李坤?”梁志洁问李飞:“就是那个在镇子上开养鸡场的。” “我说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呢。”李飞摸了下头:“就是他,就是那个开养鸡场的。” “让人去把那个李坤带回来。”梁志洁蹙起眉头:“这个李坤,挺能装的。” 第005章 工地,午夜快递!(上) 毫无意外的,李坤也是跟朱利利有感情纠葛的男人,且他出现的时间比那个吴远强更早。 李坤没有说谎,他是在镇子上开养鸡场的,除了镇子上的那些超市外,他也给包括朱家庄在内的各个村庄里的超市供应鲜鸡蛋。 他跟朱利利是经由朋友介绍认识的。当时李坤的老婆生病,想要找个在医院工作的,对相关科室专家比较了解的人。说白了,就是给老婆找个靠谱点儿的大夫看病。李坤在自个儿的朋友圈里打听,朋友就向他推荐了朱利利。 再后来是朱利利找他买鸡蛋,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熟络起来。尽管那个时候朱利利还没离婚,但架不住李坤的主动热情外加出手大方,两个人发展成了婚外恋人的关系。 后来这事儿被李坤的老婆知道了,李坤犹豫过,后来考虑到朱利利是已婚的身份,而他跟老婆是邻村,一旦离婚,岳父岳母,大姨子,小舅子势必会来找他的麻烦。害怕鸡飞蛋打的李坤迫于压力断了跟朱利利的联系,回归家庭。 朱利利离婚的消息也是他从那个朋友那里得知的,当时他还高兴过一阵儿,以为朱利利是为了跟他在一起。他连怎么跟老婆离婚,怎么跟老婆分家产都相好了,结果她是为了别的男人。知道真相后,李坤懊恼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庆幸他只是在脑子里想了想,没去跟老婆提离婚的事儿。 “你是什么时候跟朱利利在一起的,又是什么时候断了联系的?”梁志洁问李坤。 “我们俩是2016年好的,2017年下半年的时候我们两个就没什么联系了。她用的那个电话卡是我给办的,当时是为了方便我们两个人联系,后来断了,也就再没管过。我发誓,我现在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李坤举手发誓:“我跟她的事情我老婆是知道的,我老婆为这个还气得大病一场,知道朱利利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后我就彻底断了对她的念想。我现在就想守着我老婆好好过日子。我算是看明白了,除了我老婆,别的女人跟我都是图我的钱。” “你还不算糊涂。”梁志洁说着,猛地拍了一巴掌:“你跟朱利利有关系,在现场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我怕你们怀疑我,我不是跟她有过一段儿那样的关系嘛。”李坤攥着手:“我真没想到会遇见她!我那天就是去朱家庄办事儿的,我也的确是因为内急才去地里的。那坟地是我故意选的,我知道那是朱利利家的祖坟,我经常往村子里送鸡蛋,时间长了,这谁家的情况都知道点儿。” 李坤后悔地想挠自己:“我就是想去她祖坟上撒泡尿,我没想到她会死在那里面。我跟她好过一段儿时间,我认识她那个后背,也熟悉她那个姿势。几年了,她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我刚进去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跟哪个野男人在她老祖宗的坟上巫山云雨,我还给她拍了照片。后来发现她是个死人,我怕惹事儿就把照片给删了。警官,我发誓,我进坟地的时候她就死了,你们看见她是啥样的,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就是啥样的,我跟她的死真没关系。” “案发的那个时间段儿你在哪里?” “五点多钟的时候我在家里吃饭,七点左右去的棋牌室,打牌打到晚上一点多,因为输钱,回家还跟我媳妇儿吵了一架。吵完架,大概两点多,我没回屋睡,就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五点多去的养鸡场,场里的工人可以为我作证。因为晚上没睡好,我心情不好,上午送鸡蛋的事儿我都没管。那一整天我都在养鸡场,没再往别的地方跑。” “也就是说从凌晨一点到到凌晨五点半之间你是没有人证的?” “我在自己家里睡要什么人证啊?要不,你们去问问我老婆,我老婆身体不好,有晚上起夜的毛病,我在沙发上睡她肯定能看见我。我老婆能做我的人证吗?实在不行,你们去查啊,我看过电视,你们查我的车,查我的人都行,我真是无辜的!我都跟她分开这么久了,我真没有必要杀她。”李坤急得不行:“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 “我们会去查的,我们警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李飞示意李坤离开:“在朱利利的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你最好待在镇子上。” “你们让我跑我都不会跑!”李坤闷闷地:“这女人,真是个丧门星!” 李坤走后,李飞看着他的背影说:“梁队,我觉得不是他!” “我也认为不是他,但该查的时间线还是要继续查的,要排除就排除的彻彻底底。”梁志洁拿出魏莱给他的那个电话号码:“这个吴远强查了吗?” “查了,没有作案时间,案发时他在工地上。” “有时间证人吗?” “有,而且不止一个。”李飞苦着脸说:“工地上出事儿了,有人用人皮制了个灯笼放在了吴远强的宿舍门前。这个凶手十分大胆,他不光把东西放在了吴远强的宿舍门前,还特意敲了敲人家的窗户,露了半张脸。这事儿闹得比较大,工地上很多工人都出来了,当地派出所也一直在处理这件事,今个儿正式转到咱们刑警队来了。” “人皮灯笼?”梁志洁翻看着相关卷宗:“最近这案子是一个比一个蹊跷,先是朱利利不着寸缕地被绑在自家爷爷的墓碑上,然后又是这个人皮灯笼。死者的身份查清楚了吗?尸体呢?” “没有,除了那个人皮灯笼啥都没有。”李飞摊手:“咱们更惨,连个人皮灯笼的照片都没有,据说那灯笼做得贼好看。小栾已经去现场了,估摸着时间,这会儿应该到了。” “小栾,你怎么让她去案发现场了?” 栾静是刚分到队里的应届毕业生,还在实习期,按说这种案子她是不该参与的。可最近队里人手紧张,别说实习生了,就连队里看大门儿都没闲着。 “不是我的主意,是董局安排的。”刚一对上梁志洁的目光,李飞就赶紧摆手:“董局说看灯笼总比找尸体强,再说了,这小姑娘都得锻炼。董局还说了,梁队你也是这么过来的。” “我跟栾静不一样。”梁志洁叹了口气:“估摸着时间她应该到工地那边了,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工地那边儿的情况。” 案子很简单,被人为投递人皮灯笼的吴远强是江城市盛达建筑公司某工地的承包人,这个项目是安置工程,吴远强负责的这一块儿属于被建筑公司外包出去的,因为工期赶得急,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工地上,吃住都跟工人们在一起。 案发时间是在前天晚上,也就是在那个坟场案朱利利遇害之后。正在宿舍里睡觉的吴远强听到敲门声,他迷迷糊糊地问了句是谁,见没有人回答,就把宿舍里的灯给摁亮了。 这工地上的宿舍都差不多,都是那种简易性质的。吴远强打开灯后看见了半张脸,不是人脸,是鬼脸。根据吴远强对那张脸的描述,基本上可以确认是那种仿真的鬼怪面具。这种面具在某宝上有很多,价格从几块到几十块不等,这就跟在朱利利案发现场发现的那个白手套的纤维一样,属于很难查,很难界定的东西。 吴远强被那半张鬼脸给吓到了,吓得差点儿心梗,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张鬼脸已经不见了。他拿着手电筒出去查看,在门口发现了一个快递盒,盒子里装得就是那个人皮灯笼。 第006章 工地,午夜快递!(下) 灯笼只有巴掌大,做工很是精细。 起初,吴远强也没想到这灯笼是用人皮做的,以为是工地上的哪个工人捣乱,用大喇叭把人给喊了起来。工人们来自天南海北,在老家干啥的都有,其中有一个,祖上是屠户,年轻的时候没少杀猪宰羊。他拿着灯笼看了下,跟吴远强说:“我瞧着这东西不像是动物的皮,倒像是人皮,而且是年轻女人身上的皮。”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吴远强也觉得那灯笼的手感怪怪的,尽管有人在灯笼表面喷了劣质香水,可凑近了,还是能闻到那股毫不掩饰的血腥味儿。 吴远强坐不住了,他找了一个胆大的工人,带着那个人皮灯笼和快递盒去了距离他们工地最近的派出所。这派出所的值班人员也没见过人皮灯笼,就把家里正在睡觉的所长给叫了起来。 知道是工地上的事儿,所长不情不愿地来到了所里,对着那个巴掌大的灯笼看了半天,也说不清它到底是不是人皮的。秉持着宁肯错过,不能放过的原则,所长跟吴远强他们在派出所里守了一宿,天亮后去找了个相对正规的检验机构,这一检验还真是人皮,然后这个案子就被爆了出来。 “工地上有什么发现?” “暂时没什么发现,那个鬼面人好像很熟悉工地上的环境,他完美的避开了工地上所有的摄像头。工地上的工人也都查了,包括离职的,请假的,在家休病假的都给查了,没有可疑人员。快递是回收的,当地民警在上面发现了原有的快递单。快递盒以及人皮灯笼上都没有留下指纹,这位跟朱利利案的凶手一样,也是位高手。” “朱利利案?你觉得这两者之间有牵扯吗?” “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李飞分析道:“这朱利利跟吴远强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不排除杀死朱利利的凶手跟吴远强之间是有矛盾的,而凶手之所以杀死朱利利,完全是为了报复吴远强,他可能不知道吴远强跟朱利利分手了。” 说到这里,李飞的眼睛突然一亮,对着屏幕喊:“梁队,朱利利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吗?你说这制作人皮灯笼的人皮会不会是朱利利身上的。” “不是朱利利的,她身上没有缺失的皮肤组织。巴掌大的人皮灯笼,再怎么着,也要截取一大块的人皮来。”梁志洁有些头疼:“尽快查找尸源,问一下各区派出所,看看这两天有没有无缘无故失踪的人,尤其是失踪的年轻女人。” “估计失踪的人不少,但失踪了未必会有人报案。”李飞挠着头:“现在的年轻人跟过去的不一样,动不动就跟你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还有一些,正上学的突然不上了,正上班的突然辞职了,你以为他们在学校,在公司待得好好,结果跑到外面玩儿了。这不出事儿还好,出了事儿,他们家里人都不知道,何谈报案!” 梁志洁的脸色有些难堪,李飞见状,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李飞刚到队里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件事。梁队长有个弟弟,已婚,没有孩子。老婆三年前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梁队长的弟弟怀疑是他老婆生前工作的那家酒店的老板做的,他的岳父母则怀疑是他做的,因为这事儿两家没少闹矛盾。 三年前,梁队还是个普通警员,对方因为这事儿没少到队里闹腾,要不是梁队意志坚定,怕是早就离开刑警队了。直到现在,她弟弟的岳父母还时不时地来队里找她,话里坏外说她包庇自己的弟弟,是他们女儿失踪案的帮凶。 刑警队的人都知道这事儿,比避而不谈,不是顾及梁队的身份,而是觉得这事儿丢人。梁队长的弟弟好歹算是家属,这家属的老婆丢了三年找不着,怎么想怎么憋屈。 “梁队,你那弟媳妇儿还没消息呢?” “没!”梁志洁合上手里的卷宗:“队里事情多,栾静又去了工地,朱利利的案子就由你负责了。” “毫无头绪啊梁队,这该查的人我们都查了,一个个不是没作案时间就是没作案动机,你说这朱利利是被谁杀的呢?她总不会还有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秘密情人吧?” “朱利利的家人怎么说?” “说他们一家都在县城住,朱利利在市里工作,不经常回去,就算回去也是回她自己的家,跟父母,兄弟姊妹甚至是她的亲生女儿都没有联系。对于朱利利在外面的事情他们也不清楚。根据朱利利的弟妹反馈,朱利利是在2017年离婚的,随后跟吴远强谈起了恋爱,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分了,跟那个赵阳在一起了。得知赵阳还没有离婚,他们都很反对朱利利跟赵阳在一起,可反对无效,朱利利压根儿不听,我行我素。因为这事儿,他们去跟朱利利吵过,闹过,最后关系恶化,彻底不来往了。” “彻底不来往?”梁志洁无法想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也不算是彻底,自打她离婚后,她的女儿就让父母帮着带。她偶尔回去接孩子,但跟家里人不打招呼,接上孩子就走。因为这事儿,家里人对她颇有微词却又无可奈何。总之,这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完全自我的女人。”李飞摇头:“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就这么一个女人,吴远强,赵阳,还有那个李坤,他们都喜欢她什么啊?” “喜欢她什么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情,我们要考虑的是谁杀了她。”梁志洁捏着眉间:“朱利利的尸检报告拿来了吗?死因是什么?” “机械性窒息!”李飞将尸检报告递给了梁志洁:“人是被捂死的,但捂死她用的那个东西有点儿特殊。” “什么东西?” “应该是朱利利的内裤,尸检人员在她的鼻腔里发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经检验,是女性的分泌物,而且是有一定尸检的分泌物。根据对这个分泌物进行化验,确认这应该是女性内裤上的东西,而这名女性患有很严重的炎症,这个特征跟朱利利本人符合。经过一系列特别复杂的化验程序,他们最终确认,导致朱利利窒息的东西就是她本人的内裤。” “为什么是内裤?凶手为什么要用内裤?”梁志洁觉得这是破案的关键:“死者身上有很多衣物,凶手为什么选了这个,选了这么个具有代表性的东西。” “情杀,凶手恨她,觉得她脏!”李飞给出结论:“我再去把相关人员给过一遍。” 第007章 尸源协查函 2020年8月19日6时许,孟县区城关镇西柿园废弃涵洞下发现一具女尸。 为尽快查找尸源,警方发布了《尸源协查函》内容如下: 经初步勘验:死者为女性,尸长1.65米,体型偏瘦,发长45厘米,年龄约在20岁-25岁之间,衣着情况:白色短袖上衣(胸前标有英文B)、米白色长裤、赤脚。死者腹部有灼伤,为死后伤,原有的皮肤组织上可能有较为明显的胎记或者刺青。 为尽快查明尸源,请各单位积极开展排查,在工作中发现线索,辖区内近期失踪女性人员及时与办案单位联系,以便进一步开展相关工作。 为方便死者家属辨认,警方还在协查函上附了死者的照片。 在《尸源协查函》发出后的第二天,死者熊珍艳的家属就找到了当地的派出所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熊珍艳,二十三岁,初中文化,朱家庄人,十五岁之前跟着外公外婆住在乡下,曾在朱家庄附近的食品厂打过工,跟死在坟地里的那个朱利利是亲戚关系。 熊珍艳的母亲朱小萍跟朱利利是本家,按照朱家的族谱来算,朱小萍是朱利利的姑姑,但两家没什么来往。一来,朱利利的父亲很早就带着家人从村子里搬出去了,二来朱小萍的老公是倒插门,夫妻两个一直在外面打工,只有过年那几天才会待在家里。因为夫妻两个都属于那种比较内向的人,即便回村,跟村子里的人也没什么往来,村里人对他们的印象是:老实,憨厚,勤快,会过日子。 熊珍艳是家中长女,跟传统意义上的倒插门不同,她跟弟弟都没有随母亲的姓氏,而是随着父亲姓熊。因为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她跟众多的留守儿童一样,是跟着祖父母长大的。 小时候的熊珍艳还是比较乖巧听话的,读小学的时候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里的小学霸。可自打上了初中,这姑娘就变了,先是讲究穿衣打扮,后来跟社会上的一些人员厮混,成绩一落千丈不说,还在上初二的时候跟家里闹了几次辍学。 勉强读到初中毕业她就不再往下读了。 初中毕业后,她曾在附近的食品厂打过工,跟里面的一个工人谈恋爱,后来还怀了孩子。工人跑了,孩子打了,她怕村里人笑话就出去打工了。对于她在外面的事情,家里人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没有结婚,有个男朋友,是在工地上做包工头的。 朱利利出事后,熊珍艳的父母也曾多次联系熊珍艳,但她只回过一条消息,口气极不耐烦,从那之后,家人就再没联系过她,直到看见警方发布的《尸源协查函》,通过协查函上的照片辨认出这名受害者是自己的女儿。 “根据熊珍艳的父母反应,熊珍艳是没有胎记和纹身的,她虽然叛逆,但骨子里还是个比较传统的姑娘,不喜欢在身上描描画画的,她平时连指甲都不做,回家的时候也很朴素。” 李飞将熊珍艳的生活照递给梁志洁,照片上是个相当文静的姑娘,但文静二字只限于她的衣着打扮,她的眼睛里藏着叛逆,挑衅和玩世不恭的疲惫。这一看,就是个相当有生活阅历,且生活极其不普通的姑娘。 “我们请队里的法医给熊珍艳的伤口做了鉴定,结果表明,熊珍艳身上缺失的那块皮肤组织就是吴远强收到的那个人皮灯笼上所用的皮肤组织。这两个案子,莫名其妙地就被牵扯到了一起。”李飞将另外一份报告递给梁志洁。 “死者朱利利是吴远强前女友,是死者熊珍艳的亲戚,而死者熊珍艳的皮肤组织被做成了人皮灯笼放在了吴远强的宿舍门外,这吴远强跟熊珍艳是什么关系,跟凶手又是怎么关系?这凶手跟熊珍艳是什么关系,他杀死熊珍艳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报复朱利利,报复吴远强,还是为了针对吴远强?这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熊珍艳的父母说熊珍艳有个当包工头的男朋友,她的这个男朋友是不是吴远强?”梁志洁用手指敲着桌面。 “不是!”李飞有些沮丧:“拿到皮肤组织的鉴定结果我就让小栾去工地上问了,还特意找了那个吴远强。结果,这个吴远强跟熊珍艳压根儿没有关系,他不仅没有见过熊珍艳这个人,更不知道熊珍艳跟朱利利是亲戚。在熊珍艳被杀当晚,这个吴远强正领着工人在工地上加班,他既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 “熊珍艳的男朋友找到了吗?是这个工地上的吗?” “找到了,但这个人不能算是她的男朋友,顶多算是一个长期包/养她的客人。”李飞摇头:“这个熊珍艳是个特殊工作者,她的服务对象有一大半都是工地上的工人。小包工头是另外一个工地上的,跟熊珍艳是服务者和被服务者的关系,因为两个人比较谈得来,小包工头就把熊珍艳给包下了。两个人签订了一份有些可笑的协议,约定在包/养的这段时间内,熊珍艳只能为小包工头一个人服务。所谓的男朋友,大概是熊珍艳敷衍家里人的借口。” “事发当天的情况呢?” “小包工头说两个人见过面。中午吃饭的时候,熊珍艳来工地上找过他,其主要目的是要钱,要一万块钱买手机。小包工头哄了她一阵儿,两个人在工棚里发生了关系,事后给了她几百块钱,她不情不愿地走了。因为害怕熊珍艳再问自己要钱,小包工头这几天没敢主动联系她,对于她被杀,以及皮肤组织被做成人皮灯笼的事情他毫不知情。他这段时间都在工地上,对于警方发布《尸源协查函》的事情也不清楚。” “这小包工头跟吴远强有矛盾吗?” “没有,两个人不是一个工地上的,两家的工地也没什么纠纷,他们彼此间互不认识,也没有产生矛盾的基础。非要说牵扯的话,那就是熊珍艳跟朱利利是亲戚关系,而他们一个跟熊珍艳有关系,一个跟朱利利有关系。” “这熊珍艳的死,该不会真跟朱利利有关系吧?这凶手是恨乌及乌?”李飞琢磨着:“得,杀死朱利利的人还没找到,现在又多了一个杀死熊珍艳的未知的凶手。” “有一个新的发现!”梁志洁拿着自己的手机给李飞看:“信息科的,说是通过对熊珍艳生前各种关键信息的排查,发现她跟赵阳的前妻,也就是魏莱有矛盾!” “魏莱?”李飞咋舌道:“这案子,真有意思!” 第008章 评论区里的争吵 小公园里,魏莱正带着小儿子玩耍,看见梁志洁时,表情微微一愕。 “梁队,真巧,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巧,我来找你!” “是朱利利的案子有了进展,还是你们又有了新的证据,证明我跟她的案子有所牵扯?”魏莱给儿子拿了把小铲子,让他去稍远一点儿的地方挖沙子。 她的目光,除了在梁志洁脸上稍作停留外,一直追随着自己的儿子。 “我不是为朱利利的案子来的。”梁志洁坐到她的旁边:“你这个小儿子长得真像他爸爸。” “像有什么用,他又不稀罕。”魏莱眼中有一丝伤痛:“人都说母凭子贵,实际上是子凭母贵。男人稀罕你,才会稀罕你生的孩子。男人不稀罕你,亲生的也不及别人家的闺女半分香。” “不要这么想,血缘亲情始终是无法割断的。”梁志洁侧看着魏莱:“你认识熊珍艳吗?” “熊珍艳?”魏莱琢磨着这个名字:“不认识,听都没听过。” “那温婉呢?对于这个名字你有没有印象?”梁志洁掏出两张纸递给魏莱。 那是打印出来的评论区的截图,对话的双方是魏莱和一个网名叫温婉的女人。 “认识,这是我评论区的截图。怎么?这个叫温婉的女人本名是熊珍艳?她找你们刑警队干什么?起诉我跟她在我的评论区里吵架?”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梁志洁问,盯着魏莱的眼睛。 “不认识,只在评论区里吵过架。”魏莱摇头,叮嘱小儿子不要把沙子弄到脸上。 “不认识也能吵架?”梁志洁有些不相信。 “不是我找她吵的,是她找我吵的,你们都把截图打印下来了,孰是孰非还不清楚吗?” “她死了,我们想知道你跟她吵架的细节。”梁志洁没有做过多的言语性的铺垫。 “你说温婉死了?”对于梁志洁的回答,魏莱有些意外:“跟我吵架被我气死的?” “不是!”梁志洁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来找我了呀!我跟她隔着网络,不是被我气死的,还能是什么?”魏莱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梁志洁:“我在网上发了一个视频,就你们知道的那个账号,骂朱利利的,内容很直观,你们应该看到了。许是我言辞犀利,戳到了那些当第三者的肺管子,引了不少小三来我的评论区里找骂,其中以这个温婉最为活跃。” 魏莱瞄了眼梁志洁手中的纸:“对话你们也看到了,起初我的态度是很好的,是她咄咄逼人我才跟她骂起来的,最后她被我骂得无力反驳就躲起来了。我呢,见好就收,也没有乘胜追击。再后来,我们就没有联系了,我每天都会在那个账号上发东西,每天都有新的粉丝和新的小三找过来,我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逮着一个不认识的小三跟她掰扯。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警方有的是手段,你们可以去查。” “生气了?”梁志洁看着魏莱,从她那细微的表情里捕捉她的情绪。 “没有,就觉得好笑罢了。”魏莱松了口气:“总不能评论区里的每一个人死了,你们都要来问我吧?” “那倒不至于!”梁志洁看向魏莱的孩子,小家伙胖乎乎的,也不认生,跟旁边的小朋友玩得很好。“他多大了?” “一岁多了。”魏莱看着儿子露出专属于母亲的那种笑容:“那个温婉,也就是熊珍艳是怎么死的?” “被人掐死的。”梁志洁坐到魏莱旁边:“挺惨的,死后还被人扔到了废弃的涵洞里。身上的一块儿皮没了,被人做成了人皮灯笼。” “谁干的?这人皮灯笼长什么样子?”魏莱好奇道,转头时目光刚好与梁志洁的对上:“我就是好奇,小时候看过一部恐怖片,名字就叫人皮灯笼,但这真的人皮灯笼长什么样子,我是一点儿概念都没有。” 梁志洁没有说话,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她看。 照片中是个巴掌大的灯笼,有点儿像那种幼儿园小朋友的手工,说不上难看,却也跟好看没什么关系。 “这人皮灯笼跟我想象中的有点儿不大一样。”魏莱收回视线:“凶手没抓到,怀疑到我这个陌生人头上?你们警方办案都这么随意吗?” “不算随意!”梁志洁将手机揣回口袋,伸手拨了下沙坑里的沙子:“这人皮灯笼是在吴远强的宿舍外面发现的,是凶手刻意送给他的。死者熊珍艳跟朱利利同是朱家庄的人,跟朱利利是亲戚关系。在熊珍艳死之前,你是唯一一个跟她发生争吵的人。” “朱家庄?朱利利?亲戚?”魏莱一副很震惊的样子:“我完全不知道,温婉的账号是私密的,个人主页也没什么介绍,我不清楚她的来历。在我眼里,她就跟我评论区里的其她小三一样,只是文化水平更低一些,张口闭口也更加地咄咄逼人。” “就账号而言,你的确跟她没有过多的交际。” “生活中也没有,我压根儿不知道她是江城市人,更不知道她跟朱利利的关系。”魏莱撩了下头发:“就连朱利利是朱家庄人这事儿,我也是看新闻才知道的。” “你对朱利利的了解有多少?” “不多,我只知道她跟赵阳是白马医院的同事。是同事,但不属于同一个部门,甚至不属于同一个院区。那时候我跟赵阳的感情还好,我经常带着孩子去医院等他下班,偶尔我们也会一起吃午饭。有一回,在医院外面的小饭馆里我们遇见了朱利利,她一个人,时不时的往我们这边瞟。我有些好奇就问了赵阳,他说她叫朱利利,个人风评有些差,那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孩子的鞋子里进了沙子,跑过来让魏莱处理,魏莱熟练地抱起孩子,一边处理,一边继续跟梁志洁说话。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2018年的12月18号,那天是我大儿子生日,我跟赵阳一起去蛋糕店取蛋糕。我记得特别清楚,他右手提着蛋糕,左手牵着孩子,而我右手牵着孩子,无论在谁看来,我们都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哦,不,是幸福的一家四口,那时候我即将进入孕晚期,这个小家伙就在我肚子里。” “是赵阳主动跟你提起她的?” “是,是他主动提起的,可惜那时的我正沉浸在即将成为一家四口的美梦中,压根儿没注意到他的不同。若是我那个时候就能发现,兴许……算了,哪有那么多早知道。”魏莱神情落寞,可见这件事对她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第009章 被出轨的伤痛 “赵阳他都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他有个女同事,叫朱利利,是白马医院的。他说白马医院修地铁,医院效益不好,朱利利请他帮忙介绍工作。那时候他们医院的妇产科刚开业,急需相关人手,他也在为招聘的事情忙碌,我觉得这是个挺好的机会,就让他把朱利利介绍过去。我是不是很傻?人家都告诉我了,我还傻兮兮的……” “你不傻,你只是太过于相信他了。” “是傻,后来我也发现了很多猫腻,例如每个周末他都要出去修车,例如他不再在周五回来,而是周六上午回来,下午回去。我们两地分居,我知道新医院开业,他压力很大,很忙,我怀疑过,但我让自己别往那方面去想。我们马上就有第二个孩子了,我相信他不会轻易毁了我们这个家。我提醒过他,他向我保证,绝对没有那样的问题。事实证明,我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而他们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的欺瞒,哄骗。” “你恨吗?”梁志洁的语气压低了很多。 “恨!怎么能不恨呢?可再恨又能怎么样?赵阳是我孩子的父亲,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我把他弄垮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朱利利,她就是那样一个女人,道德约束不了她,法律惩处不了她,我能把她怎么办?杀了她?我去坐牢了,我孩子怎么办,我父母怎么办?我不傻,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去做那种犯法的,把自己坑了的事情。” “你从未找过朱利利?” “从未……就算那晚,我说的是去跟我前夫谈离婚那晚,也是她主动出现找我的。她理直气壮,表现地比我还像一个原配。后来就只是一些短信,电话之类的,都是她给我发,挑衅我,刺激我,我视情况回。我知道她住在孟津区城关镇的中央花园,大概是某栋楼的三楼,但具体那栋楼我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去过。这个地址是我从赵阳的网购账号里发现的。至于吴远强,我也只跟他在微信上联系过一次,问了一些他跟朱利利的事情,后来就再没联系了。” “没想到自己会被扯进这些事情里来吧?”梁志洁看着正在玩闹的孩子:“看见新闻的时候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我说没什么想法你信吗?”魏莱扭头看向梁志洁:“真的没什么想法,连我自己都很意外。曾经我恨她恨得要死,即便现在提起来,我也依然怨恨,可看到她被杀的新闻我没有任何感觉。我就觉得这个人没了,没了挺好,起码能少祸害几个家庭。” “你倒是毫不掩饰。”梁志洁站了起来:“我相信你跟熊珍艳的事情没有关系,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生活。” “我在好好生活。”魏莱跟着起身:“梁队这是要走了?” “破案,短短几天,死了两个人,我这脑袋都大了。” “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魏莱道:“既然熊珍艳跟朱利利是亲戚,那她的死会不会跟朱利利有关?朱利利欠了吴远强五万块钱,有可能不止五万元,直到她跟吴远强分手那笔钱都没有还清。她跟赵阳在一起的时候,也骗了赵阳不少钱,依着她的性子,怕是跟别的男人也清白不了。情感,加上金钱纠葛,这些也能够成为犯罪动机吧?” “我们会去查的。”梁志洁摆手,穿过沙坑,走向对面的那条路。 目送着梁志洁离开,魏莱刚要招呼儿子,身旁多了一道影子。没等她侧脸去看,赵阳的声音从耳朵上方传来:“那位是梁警官吧?她又因为朱利利的事情来找你?” “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事情来找我?”魏莱看向自己的前夫,他好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了。 脸肿了,像个猪头,尤其在阳光底下看的时候,觉得他那肿胀的脸上有油光。 脖子很粗,像是得了甲状腺。 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显得很颓废。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很久都没有洗过。他身上穿的,还是她给买的衣服。 “你不要这么夹枪带棒地攻击我,我想跟你好好聊聊。”赵阳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顺便,我想看看老大,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让老大过去陪我住几天。” 见魏莱不吭声,赵阳又道:“我觉得这个安排对你来说也很好!你要工作,要照顾两个孩子,你也很辛苦,把老大给我,你也能轻松一些。”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让魏莱瞬间红了眼圈儿,她盯着赵阳的那张脸问:“你真觉得我很辛苦吗?如果知道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事?如果不知道你现在又跟我装什么?” “魏莱——”赵阳一脸无奈:“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我真的不想跟你吵架,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也很糟糕,我也不好过。” “你不好过是你活该!”魏莱咬牙切齿:“你说你不爱我,你说你早就不想跟我过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怀孕,还要让我生小宝?赵阳,我是人啊,我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啊!我三十多了,我不年轻了,你有必要这么害我吗?你先是给了我一个孩子,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等我到了孕晚期不能打胎的时候,你在外面出轨找女人。孩子生下来了,你跟我谈离婚,你有想过我吗?你有想过他吗?你有想过我们母子往后要怎么生活吗?你有想过我的后半生要怎么办吗?你没有,你从始至终都没有!” “我有!”赵阳轻声回着:“我真有!我承认婚内出轨是我不对,可一段婚姻走到今天,有问题的只是我吗?魏莱,我压力很大的,我需要是一个懂我,知我的女人,而不是一个整天只会跟我吵架,跟我絮絮叨叨说那些家长里短的女人。孩子的事情我给过你选择的,是你选择把他生下来的。 还有,如果你当初没有闹那么一场,我是会管你,管孩子的。我现在也不是不管,我是没有能力管。魏莱,我连自己的生活都快顾不住了,我无能为力了。可即便到了现在,我也还想着给你分担,我把老大带走对你也好是不是?你有房子,有稳定的住处,你带着一个孩子总比带着两个孩子好嫁吧?魏莱,我尽力了。” 魏莱想笑,却又不知道自己可以笑什么。 第010章 重回命案现场(下) “我同意梁队的话!熊珍艳是被掐死的,在死者的脖颈处有很明显的,力度较大的手掌的痕迹,从那个痕迹上可以判断,凶手是双手交叉,用虎口的位置扼住她的脖子的。这跟一般凶手的犯案模式有点儿不太一样,有可能像梁队您说的,凶手起初没想杀死死者,死者也没想到凶手会杀死自己。在这个胶着的过程中,死者一定是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凶手,进而导致凶手在一种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将死者杀死。” “有没有可能凶手两个人?”梁志洁突然发问道:“一个是激情杀人,一个是有意为之。第一个,可能与死者相识,但没有过于频繁的交集和矛盾,之所以杀人,全完是天时利地和突发条件。第二个,可能与死者不认识,但与吴远强有矛盾,是故意从死者身上取了皮,制成人皮灯笼送给吴远强的,这就像是一个小孩儿出门游玩看见一张纸,顺手叠成了纸飞机一样。前者很容易冲动,后者心思缜密,具有较强的心理素质。” “假设凶手真是两个人的话,那死者的脖子就能解释通了。”李飞道:“凶手在死者的脖子上留下了痕迹,后者为了帮凶手掩盖原有的痕迹,故意带上了那种一次性的白手套,用手在死者的脖子上反反复复的掐,直到把死者的脖子给掐成了那种样子。因为白手套留下的痕迹覆盖住了原有的指纹,以至于我们的法医没有办法从死者的脖子上提取到更多有用的,跟凶手有关的信息。” 李飞皱眉:“假如真有第二个凶手,那他跟第一个凶手之间,是不是有关联的?” “有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梁志洁觉得自己被一双眼睛盯着,被一只无形的手牵着鼻子走:“我们不排除这两个人是相识,后者之所以那么做,是为了帮助真正的凶手抹掉他行凶的痕迹。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后者是在故意混淆视听,迷惑我们的办案方向,拖延我们的办案速度。” “我们遇见了一个狡猾的高手。”李飞蹲在地上:“熊珍艳虽然是特殊从业者,但她跟大多数人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穿得很朴素,指甲修剪地也很平整,在这样的指甲缝里,原本就不容易提取到凶手的皮屑或者是皮肤组织。凶手,或者说那个后来者很小心,他怕死者的指甲缝里有东西,故意用草棍儿将死者的指甲缝全剔了一边。法医除了发现那些草棍儿碎屑外,啥都没有。” “也不是啥都没有,起码说明这个地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尽管他伪造的很像,甚至在我们第一次出警的时候瞒过了我们,但真相就是真相,迟早会被人发现。”梁志洁起身,查看着四周:“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很从容,这说明他对这个地方很熟悉,起码有一定的熟悉,他觉得这个现场很安全。此外,第一案发现场距离这里不会太远,太远需要运尸工具,有工具就会留下更多的痕迹。太近,除了这个涵洞外,附近都是比较容易暴露的场所。第一现场跟第二现场之间的这个距离很微妙。” “如果真有第一现场的话,它会在哪儿呢?室内,室外?”李飞踮起脚尖四处看着。 “找一张地图过来,实在不行,找人航拍一下,我倒要看看这个案发现场藏在哪里。” “这事儿好办,我有个哥们儿就是玩儿航拍的。我跟他联系一下,让他给咱们临时服务服务。”李飞掏出手机:“梁队您还有别的吩咐没?” “让物证科再化验一下在死者指甲缝提取到的草屑,虽然这附近的草很相似,但不排除,凶手所使用的那个草棍儿是涵洞附近没有的。”梁志洁找了个高地:“除了出租车,网约车之外,你说死者有没有可能是乘坐熟人或者同乡、同村的三轮车回来的?” 目光所及之处,有不少老年代步车,且这些代步车大多安装有棚子,开车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这种地方,农用三轮车,电动车,老年代步车远比出租车来得实用。 谁都没想到,人皮灯笼案这么快就出现了转机。 李飞在走访附近群众时,有了个意外发现。 这村子里有个叫马满杰的,今年三十岁,前几年因为打架斗殴进过看守所,在里面住了大半年,出来后也是无所事事。他母亲被他气得大病一场,父亲求爷爷告奶奶的好不容易才给他找了份他愿意干的活儿。结果,没干两天,他就把自己的活儿给搞砸了。 “大叔,这马满杰干得什么活儿啊?”李飞将手里的矿泉水放下,坐在村口的老槐树底下跟那帮打牌的大叔聊天。 知了在树梢上不停的叫,把人的耳朵聒噪地嗡嗡的。 “好像是在城里给人开出租。”大叔也是个健谈的:“听说人家公司给安排了两个司机,一个白班,一个夜班,轮换着来。马满杰这人不服从管理,不是跟同事闹,就是跟老板吵,没去几天就被老板给开了。” “这马满杰会开出租?”李飞眼睛一亮。 “不光会开,他还贷款买了辆二手出租,在外面跑黑车,据说挣不少钱。”大叔压低声音:“这事儿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开黑车这事儿犯法,咱们也不想跟马满杰有牵扯,他就跟那小鬼儿似的,招惹上了难缠的很。” “这马满杰还在开黑出租吗?”李飞往村子里瞄了眼,村子里的车不少,但没看到出租车。 “这事儿吧,说起来有些蹊跷。”大叔把手里的牌摁在那张临时搭建的桌子上。 马满杰所在的太平庄距离朱家庄不远,这朱家庄出事儿的事情,太平庄上的人也有所耳闻。一个坟场裸尸案,一个涵洞抛尸案瞬间成了街头巷尾被议论的焦点。这案子,不光朱家庄和太平庄的村民在议论,整个孟县乃至整个江城市都在讨论。 大叔也知道这两个案子,说案发前,村里还有人看见马满杰开着他的那辆二手出租出去跑活儿,案发后就不见了。他开的那辆出租车一直停在他们家的院子里,从院门口的车辙印以及地上飘散的落叶和杂物来看,他已经好几天没回过家了。 第011章 嫌疑人露头了 李飞立马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了还在找第一案发现场的梁志洁,梁志洁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找到了太平庄的村长,向他打听起了马满杰家的情况。 由于村长联系不到马满杰,只能通过打电话的方式联系上了马满杰在外打工的父亲。在得到马父的允许和授权后,在村干部的见证下,梁志洁叫来了开锁师傅,打开了马满杰家的大门。 经过对出租车的全面勘察,他们不仅在车内提取到了死者熊珍艳的脚印,还在出租车上提取到了熊珍艳的毛发和指纹。 这个发现,让正在为案件发愁的梁志洁和李飞都松了口气。 马满杰并未外逃,而是躲在了市内的一家网咖里,向警方提供线索的不是别人,是马满杰的二叔,他担心马满杰犯案会连累到自家,且他的儿子跟马满杰交好,他认为他的儿子是被马满杰带坏的。还有,马满杰去网咖上网的钱,都是问他儿子要的,而他儿子,是背着父母从家里偷偷拿的。 要不是梁志洁一再解释说他们是负责刑事案件的刑警,这马满杰的二叔还想让他们把自己的儿子也带回去教育教育。 对于自己的犯罪事实,马满杰并未隐瞒。 他告诉警方,熊珍艳是乘坐摩托车离开市区的,车主戴了头盔,看不清楚脸,只知道是个男人,身高一般,体型一般,就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通过熊珍艳跟摩托车车主的互动,可以看出他们是熟人。 那天,熊珍艳原本是打算乘坐城乡公交回家的,结果在站牌下遇见了开黑出租的马满杰。 这熊珍艳跟马满杰虽然不是一个村的,且年龄相差几岁,但两个人都在夜宴国际娱乐会所那边工作过。因为是老乡的关系,两个人在工作时经常一起约着吃饭。在会所里讨生活的女孩儿都很势利眼,熊珍艳是那帮女孩子里唯一一个不抬着鼻孔看人的,也是唯一一个不怎么讨厌马满杰的。 马满杰打架斗殴这事儿也跟熊珍艳有关系,他是为熊珍艳出头的,打了一个在江城市颇有些背景的人物,结果被关了大半年,等他出来,熊珍艳已经不在会所那边了。 故人意外重逢,难免寒暄几句,当得知熊珍艳要回老家时,马满杰请她上了自己的出租车。 刚上车时,熊珍艳是坐在副驾驶那个位置的,两个人杂七杂八聊了很多,当得知熊珍艳下海做了那种生意后,马满杰起了心思,提出想要在出租车上跟熊珍艳进行深入交流。 熊珍艳同意了,马满杰心痒难耐地将车开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停车后,熊珍艳从副驾驶换到了后座上,就在马满杰准备动手的时,熊珍艳说她要两千块钱,同意就干,不同意就不干。 马满杰本想着哄哄她就行,哪知道这熊珍艳是个执拗的性子,要嘛现金,要嘛转账,总之不见兔子不撒鹰。 眼见着哄不住,马满杰的脾气上来了,一下子掐住了熊珍艳的脖子,问她是要钱还是要命。马满杰说他没想杀人,就是心里的那股火上来了,想要熊珍艳乖乖就范,哪知道几年不见的小妮子嘴皮子越发尖利,不仅不怕,反而各种言语羞辱,以至于马满杰在与其对峙的过程中因为怒火中烧,错手将其杀死。 马满杰所提供的第一案犯现场与梁志洁通过地图分析后的结果相同,在警方带着马满杰指认案发现场的时候,他们在现场发现了死者用来绑头发的橡皮筋以及死者在与马满杰发生纠缠时留下的部分足印,足印旁边就是马满杰所开的那辆出租车的车辙印。 除此外,他们还在现场发现了马满杰所说的拖行尸体时留下的痕迹,可他告诉警方,他并没有将尸体丢到涵洞下,而是很随意地将她拖到了不太会引起过路人注意的荒草丛里,他说他没想过逃,他在里面住过,知道警方的厉害,知道无论他怎么埋尸,怎么掩盖自己的罪行,终有一天还会被抓到。 他之所以没有去自首,是因为他知道杀人偿命,知道自己这回进去就出不来了,他想趁着还没被抓到的时候把从前想做的事情给做了,想吃的吃了,想喝的喝了,就算最后被枪毙了,也不枉他来这世上走一回。 他没有在死者身上取皮,更不会用人皮制作什么人皮灯笼,至于吴远强这个名字,他更是听都没听过。 梁志洁认为马满杰没有必要说谎,他已经承认了杀人藏尸的罪行,没必要向警方隐瞒后者。另外,马满杰与收到人皮灯笼的吴远强没有任何交际,不至于在案发后跑到工地上,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送装有人皮灯笼的快递,且根据吴远强的描述,他曾在案发当晚透过简易工房的窗户看到一个鬼脸人,这说明那个人是在有意的向吴远强挑衅,两者之间必有联系。 杀死熊珍艳的凶手找到了,但从熊珍艳身上取皮的那个人没找到,这案子看似峰回路转,却一下子转进了死胡同里。 结案吧,剥皮的没找到,没法儿给死者家属交代。不结案,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这个人。 甭管是第一案发现场,还是第二案发现场,他们都找过了,那个人很精明,且具有较强的反侦察能力,他几乎抹掉了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感觉。 在马满杰被抓捕的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双眼睛,在漆黑一片的夜里盯着他。他朝着那双眼睛走过去,却听见了刺啦刺啦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头顶上黑漆漆的天花板,突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他认为梦里的那双眼睛是真实存在的,是从公交站开始就跟着他的。他努力回想,隐约间似乎看到一个带着黑色头盔的人,他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却怎么都看不清楚。 头,越来越痛,一股儿甜腥味儿自他的喉管里蹿上来,他想要求救,奈何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 梁志洁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吵醒的,打电话的是值班民警,他告诉梁志洁,马满杰在看守所出事了,疾症,现在正在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他问梁志洁需不需要通知马满杰在外打工的父亲。 第012章 你,见过鬼吗? 你,见过鬼吗? 这是马满杰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而这句话是他用指甲在看守所的墙面上刮出来的。要不是负责清理墙面的人细心,这句隐藏在血液后面的,歪歪扭扭的文字可能会跟那些被他撞出来的血液一同被抹掉。 此时,梁志洁与李飞并排蹲在那行文字前。 梁志洁用手一遍遍摩擦着墙面上的血字,目光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飞则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不停地调整着角度,试图从那行文字中看出更多的信息来。 “看出什么来了?”梁志洁问。 李飞皱着眉头答:“看见个鬼!” “鬼?”梁志洁疑惑地调整了个角度。 “看守所的同事说,马满杰是在羁押期间突发神经性头痛的,被发现时,他正拼命的用脑袋撞墙,脸都被血糊住了竟然不知道疼。120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情况不是很乐观。” 李飞站起来,扭了扭脖子。 “关于马满杰的这个神经性头痛,我们也问过马满杰的父亲。他父亲说他这个毛病是打小就有的,有可能是小时候淘气,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头。我们也问过神经科的医生,医生的解答是,人类大脑内的神经线错综复杂,即便是最权威的脑科专家都不敢说摔到头之后,脑袋一定不会楚问题。最关键的是,这种病,尤其是跟神经有关的病,做个脑CT啥的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来。 马满杰这个病不是时时发作的,但发作起来特别厉害,就因为这个,马满杰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他父母因为自责,在他小的时候不仅不敢管束他,反而宠着他,惯着他,至于他长大之后无法无天,谁都管不了。熊珍艳是被马满杰杀死的,但这杀人凶手不是人人都能当的,马满杰肯定承受了相当大的精神压力。” 李飞说着戳了戳自己的脑袋:“他有可能是被自己给吓着了。” “马满杰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见了鬼,因为见鬼所以引发偏头痛,因为头痛撞墙把自己给撞死了?”梁志洁琢磨着:“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有!世界这么大,总得允许它发生点特别不靠谱的事情吧。”李飞凑到梁志洁跟前:“我记得有个案子,是丈夫杀死了妻子,且把妻子埋尸在了自家的粮仓中,而他杀妻的原因是妻子想跟他亲热。你说这事儿离谱不离谱,可它居然是真事儿。” “的确离谱,可我总觉得马满杰不该死,他不像是一个心理承受能力那么差的人。”梁志洁回想着她跟马满杰接触的所有细节。 “有些人善于伪装,就像我一样。”李飞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谁能想到我堂堂一个刑警居然怕蛇。这熊珍艳是被马满杰杀的,咱们已经证实了,可马满杰没有想到,在他杀死熊珍艳之后,竟然还有一个藏在暗处的人把熊珍艳的皮给剥了,还做成了人皮灯笼。不管这个人是基于什么目的出现在命案现场的,他都有可能目睹了马满杰犯案的整个过程。他没有选择报警,而是取皮吓人,对于马满杰来说,这个藏在阴影里看不见摸不着的人更为可怕。” “分析的很有道理,继续。”梁志洁以鼓励的眼神看着李飞。 李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根据我们从别处了解到的信息,这个马满杰是个外强中干的人,他本人的胆子并不是很大。杀人藏尸这种事情对他而言肯定会造成一定的精神或者是心理层面的压力。就咱们去网咖拿人的时候,里面还有个小朋友跟我说,马满杰被鬼吓着了。你说他是不是做贼心虚?他肯定后悔自己做的事情,也害怕这个熊珍艳变成恶鬼找他索命。” “马满杰遇鬼?什么时候的事情?”梁志洁蹙眉,觉得这是个新线索。 “具体啥时候我也没问,应该是马满杰在网咖里上网的那段时间吧。”李飞挠着头:“遇鬼这事儿我也觉得听离谱的,又不是小孩子,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给吓着。梁队,梁队你去哪儿?” “去网咖,你负责接待马满杰的父亲。”梁志洁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她觉得她抓住了一些东西,但那个东西具体是什么,她又无法用言语表述,非要解释的话,那就是她身为刑警和女性的第六感。 梁志洁没想到会在网咖里碰见魏莱,魏莱也没想到会在网咖里碰见梁志洁。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种莫名的尴尬,最先打破这种尴尬的是魏莱。 “梁队长!”魏莱寒暄着:“您是来找我的?您怎么知道我在网咖里?” “路过,办事儿。”梁志洁看着魏莱:“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个网咖距离你们那个小区挺远的。” “陪我儿子来的。”魏莱往其中一个包间儿里指了指,包间儿里充斥着孩子们的嬉闹声,其中一个正是魏莱的大儿子赵伯彦。 “同学?”梁志洁往包厢里扫了眼。 “是,同班同学。”魏莱的嘴角略微上扬:“我的大儿子赵伯彦跟老板的外甥是同学,我是陪孩子过来找他同学玩的。孩子没单独出过门,作为家长,不跟着实在不放心。梁队呢,您是来……” “为熊珍艳的案子来的,凶手落网了,在这家网咖里。我这边还有些问题,想要问问老板。”梁志洁看向老板。 “马满杰,就是那天被你们带走的那个吧?”老板拍着前额:“他在我们这里上了好几天网,就坐在那个位置。” 老板往里面指了指:“这人很奇怪,放着安静的包间儿不要,非得坐在外面。他先是不吃不喝地玩游戏,玩到双眼通红都硬熬着不去睡。然后看电影,看那些老片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知道在搞什么。你们来的时候他正在那边听歌,因为好多歌曲收费,他还跟我闹过。起初,我以为这人是个神经病,现在懂了,他是犯事儿了,害怕进去之后没得玩,没得看,没得听。这人吧,有点儿意思。” “见鬼的事情你知道吗?”梁志洁出其不意,“听说这个马满杰在你们网咖里撞了鬼。” “警察同志,您可别听外面那些人瞎说,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有什么鬼怪。”老板赶紧解释:“若这世上真有鬼,就用不着你们这些警察了。大家伙儿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多好。” 第013章 网咖遇鬼事件 “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吧,你是网咖老板,肯定知道一些内情。” “嗨,哪有什么内情啊。”网咖老板一脸您在说笑的表情:“这见鬼的是马满杰,说自己撞见鬼的也是马满杰,我可是啥都没瞧见!” “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形吧!”梁志洁那双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网咖里的各个角落,试图从那些角落找出被人忽视的细节,而后从那些细节里还原出马满杰遇鬼的真相。 网咖老板有些莫名的紧张,他稍微用力地挠了下耳朵,耳背留下两道很明显的指甲印。 “很晚了,大概是晚上的十一点多,我那会儿都有点儿瞌睡了,等着我们网咖里的那个小姑娘来跟我换班儿。她哪天来得晚,跟男朋友看电影去了,看得午夜场。网咖里客人不多,都是包夜的。那个叫马满杰的就坐在靠墙的那个位置。”网咖老板垫着脚指了下:“从我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一点儿电脑屏幕,他那会儿在看电影,看到一半出去了。老电影,港台片,林正英的,具体叫啥我说不上来。他出去的时候我还跟他打招呼了。” “说了什么?”梁志洁问。 “我问他去哪儿?他说去方便。我说网咖里有卫生间,他说出去透透气。”网咖老板半趴着:“就说了这么两句。” “然后呢?”梁志洁看向门口,门口有个监控摄像头,正好能拍到门前的情形。 “大概过了十分钟,他脸色苍白的从外面回来,说是见了鬼。具体这鬼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是不是缺胳膊少腿儿的他也没说。”网咖老板极力回想着:“他当时的那个状态特别不好,哆哆嗦嗦的,脑门上全是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得。人是被我扶进来的,就坐在那边休息,我还给他倒了杯热水。中间也有别的客人过来问他,他没有回家,直勾勾地盯着门外,仿佛他口中的那个鬼就站在那里。” “有吗?”梁志洁看向那扇玻璃门:“当时那门外有东西吗?” “没有,啥都没有。”网咖老板摇头:“我不光往门外看了,我还出去看了。活了快三十年还没见过鬼,我这心里好奇的很,巴不得能看见个鬼影呢。你们想象,要是我这网咖能见鬼,我这生意还不得爆火啊。现在的年轻人跟过去的不一样,猎奇心理特别强。” “我能看下门口的监控录像吗?”梁志洁指着老板面前的那台电脑:“是在这上面吗?” “这台也能看,您要是觉得这里吵,楼上有个休息室,那里面的电脑也能看。”网咖老板往楼上指了指。 “就在这儿看吧。”梁志洁示意网咖老板打开电脑。 监控录像显示,马满杰是在晚上的十一点二十三分走出网咖的,他先是在门口的绿化带那儿停留了一下,从他的动作来看,他原本是打算在绿化带那边解决的,随着一道灯光打过来他改了主意,顺着绿化带往右走,而后消失在监控范围内。 三分钟后,他再次出现,是跑着回来的,一边跑,一边回头向后看,那惊惶无措的模样的确像是见了鬼。 “他很害怕。”魏莱看着监控中的马满杰:“既然害怕,为什么不进网咖?你们看,他跑到这里的时候停下了。” 监控录像中的马满杰的确停下了,他缩着头,背对着摄像头。一股风,打着旋儿从远处过来,刚好停在他跟前。马满杰也注意到了那股怪风,他颤颤巍巍地向后移动着脚步,怪风却紧跟着他,且那旋越旋越高,直接扑到了马满杰脸上。 随后,马满杰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跑向网咖,在上台阶的时候,还差点被自己给绊倒。 奇怪的是,在马满杰进入网咖之后,那股纠缠着他的怪风也渐渐平息了。 “这世上该不会真有鬼吧?”网咖老板磨着下巴。 “这世上的确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用科学去解释的,但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即便有,也是藏在这里的。”梁志洁指了指心脏的位置:“马满杰的表现的确很可疑,原因还得细查。” “我认可梁队的话,这世上没有鬼,有鬼的是人心。” “人心比鬼可怕,我小的时候我奶奶就这么告诉我。”网咖老板从冰柜里取了两瓶矿泉水,分别递给了梁志洁和魏莱:“但我从小到大遇见的都是好人,这说明,人心也没那么可怕。” 梁志洁掏出手机准备扫码被网咖老板给挡住了。 “天热,喝口水,我请的。”网咖老板笑嘻嘻的:“老百姓请刑警同志喝瓶水不算行贿吧?” “不算!”梁志洁还是扫了码,将矿泉水放到一边后说了声谢谢。 “这马满杰回到网咖之后,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没有!”网咖老板十分肯定地摇头:“他在那边儿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看电影了。许是被吓着了,整个人有些萎靡不振,但我敢保证,在你们的人来之前,他一动不动,再没离开过。” “多谢!要是后面还想到了什么及时跟我联系。这是我的手机,24小时接听。”梁志洁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假如电话关机,那是我正在出任务,你可以发信息给我。” “你们这干刑警的还真是不容易。”网咖老板将那个号码存到了自己手机里,对着梁志洁的背影摆手:“梁队再见!” 待梁志洁开车走后,网咖老板冲着魏莱挤了挤眼:“你说这梁队结婚了没?有没有男朋友?” “喜欢上梁队了?”魏莱拿起矿泉水喝了口:“女警花可不好追!” “嗨,好不好追的,不试试怎么知道。”网咖老板看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我看你们俩挺熟的,回头你帮我打听打听呗!你跟我姐是朋友,算是我半个姐。弟弟这终身大事没着落,你当姐的,稍微上上心。” “看在你姐的份上,我尽量帮你打听。”魏莱指着电脑:“我想再看看那个监控,就马满杰见鬼的那个,很好的写作素材。” “您是我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网咖老板起身让出那个位置:“您慢慢看,我去上个卫生间。” 魏莱看的不是马满杰,而是出现在监控录像中的另外一个人。她对照着监控上的时间,记下了那个人的信息,随后将那个关键的画面从录像中删除。 那是一段缓存的录像,时间只有两分多钟,网咖里的监控素材很多,没有人会在意缺少的这一段儿。 第014章 误入凶案现场(上) 天,阴沉沉的。 魏莱看着那个人进了安居小区三号楼,她快走两步,紧跟着那个人进了楼栋。 这是一栋始建于八十年代的老楼,曾是某纺织厂的家属院,后来被列入拆迁范围。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周边的老楼都拆了,独独剩下了这个安居小区。 老楼一共六层,一梯两户,都是步梯没有电梯,且步梯很窄,表面的石灰已经斑驳。楼梯的扶手是木头的,单从外表来看,应该经过维护,但都是居民自发的,因为每一层楼的维护方式都不一样,例如她现在所站的三层,木制的楼梯上有很多断裂处,而这些断裂处都用铁丝给拧上了。 铁丝有新有旧,有长有短,绕在一起,上面还布了蛛网。 301室的防盗门锁着,从防盗门以及门前的痕迹判断,这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302室的房门微掩着,门口歪斜着一个花圈。花圈是现在流行的,那种可以自动开合的花圈。花圈斜靠在通往四楼的楼梯上,花圈上的纸花有些破损,用来支撑花圈的那个支架上也留下了被人用脚踹过的痕迹。 这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不寻常。 魏莱有些心慌,她用力按压了下心脏,走到门口,屈起手指,在防盗门上敲了敲。 “您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没有任何回答,反倒是过堂风,将斜在地上的花圈吹得呼啦啦响。 老楼里的光线本来就不好,加上又是个阴天,整个环境变得特别诡谲。就在魏莱犹豫着攥紧手指时,她闻见了一股不太寻常的味道…… 二个小时后,魏莱苍白着脸坐在了梁志洁的对面,她手里还捧着一个茶缸,茶缸里的水正冒着热气。 “你跟死者认识?”梁志洁问,看着魏莱苍白的脸孔。 魏莱轻轻摇头。 “不认识?那你去安居小区干什么?”梁志洁蹙眉:“魏莱,我希望你实话实说。” “路过,想去看看。”魏莱捧着茶缸深吸了口气:“2016年,我跟赵阳从北京回来就租住在那个小区,准确地说是租住在那栋楼里,且刚好是三楼。” “死者所在的302室?” “不,是对面的301室。”魏莱抬头,迎着梁志洁的目光:“房子是赵阳租的,我们在那边住了快两年,直接交房才住到现在的小区。赵阳就是在那段时间跟朱利利成为同事的,但那个时候他们之间还没有关系。我们夫妻感情甚好,朱利利跟她前夫也还没离婚,且赵阳当时只是个小设计,贪慕虚荣的朱利利看不上他。” 魏莱说着将头转向一边:“你说,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一根线,而那根线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牵扯到了一起。” “安居小区在新河区,距离你所在的管城区还隔了一个城区,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去看了?”梁志洁随手拿起一根笔,目光直视魏莱:“且刚好碰见了命案。” “不是突然想起来的,是早就想好的,只不过今天刚好有空。”魏莱转过头,对上梁志洁的目光:“梁队应该还记得在网咖里的事情吧?我们看过马满杰被抓当天的上网者的名单,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看见安居小区的。那个地址我太熟悉了,网购的时候经常写。时隔多年,看到熟悉的地址,刚好还是同一栋楼,同一层的不同住户,心里突然就有了感觉,想要再回那个地方看看。毕竟,那个时候我的婚姻很好,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开心。” 魏莱淡淡地笑着,眼圈儿一红,看着梁志洁继续道。 “我就是想回去看看,去那个楼道里走一走。我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可是梁队,我十年的婚姻没了,我以为可以白头到老的那个人撇下我跟孩子走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跟你说,我只能告诉你,我放不下,起码现在还放不下。” “魏莱——”梁志洁想安慰她,可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儿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想了想,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怀小宝的时候长了颗智齿,旁边的那颗牙也坏了,因为怀孕,因为哺乳,因为赵阳的背叛,一直没顾上。今天我父母从老家过来,我就把小宝交给他们带,我去中心医院的牙科补牙。补完牙,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钟。医院离安居小区挺近的,想着家里孩子有人照看,我就过来了。” “你既在安居小区住了两年,为何不认识对面的邻居?” “安居小区是老小区,听说以前是纺织厂的家属楼,除了部分老人外,剩下的都是租客。”魏莱解释着:“我们刚搬过去的时候,对面是没有人住的,问过楼下的邻居,说是搬走了。第二年,大概是四五月份的时候,对面突然来了人,闹哄哄的,后来才知道是老人去世了。丧礼过后,对面就又没人了。今天上楼看见花圈的时候,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我穿越了。”魏莱捧紧茶缸:“当然,我知道没有穿越,就是看见那花圈的时候有些恍惚,因为之前租房的时候,在楼栋那儿见过。那个人……我是说那个死者是后来的租户吗?” 梁志洁摇头。 “我忘了,网咖登记的是身份证上的地址和名字,所以那个人是……” “原房主的儿子,也是302室现在的房主。”梁志洁简单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况你还记得吗?” “记得!”魏莱放下茶缸:“我上三楼之后发现301室的门锁着,看样子很久都没人住了。下楼的时候注意到了对门的花圈,那花圈看起来不像是新的。我有点儿好奇,这东西多少有点儿晦气,即便是办丧事,也不会一直把花圈留在门口。就算主人家不忌讳,同住一栋楼的邻居也会顾忌吧。出于好奇,我就多看了一眼,发现对面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但屋里没有任何动静,我就过去敲门了。刚敲一下,就闻见了那股气味,然后我就进去看了。” “不怕吗?”梁志洁问,眼神里带着探究。 “没想那么多。”魏莱道:“门口摆有花圈,说明家中有人去世。花圈尚新,说明丧礼是近几日办的。肯让花圈摆在门口,说明家中之人并不忌讳。不忌讳花圈的大概只有将生死看淡的老年人。闻见那股气味时,我怕是家中剩下的那位老人出事。” 第015章 误入凶案现场(下)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家里的老人跟孩子怕是要等急了。” “梁队。”魏莱将茶缸放在桌上:“谢谢你的茶缸。” “魏莱。”梁志洁喊她:“这几日可能还要找你。” “我不会出小区的。”魏莱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看似轻松的笑来:“梁队您忙,我先回去了。” 看到魏莱走出大门,李飞走到梁志洁身后,探着脑袋问了句:“走了?” “查了吗?”梁志洁问,目光仍落在大门处。 “查过了,魏莱跟赵阳的确在安居小区3号楼301室租住过,租住时间是从2016年的5月份到2018年的五月份。赵阳是3月份进入白马医院的,他们之所以居住在安居小区,应该是为了赵阳上班方便。”李飞翻看着自己的小本本:“我们联系到了301的房主,也调出了相关的转账记录,他们的房租是月付的,这些情况跟魏莱说得都一样,她应该没有说谎。” “中心医院那边呢?” “刚问过了,她的确去了牙科看牙。根据牙科的相关记录,她拔了一颗智齿,顺便做了左后下齿的根尖治疗,治疗结束时间跟魏莱自己说得也符合,按照时间推算,她的确是在那个时间抵达安居小区的,并且在发现死者的第一时间就报了案。” “死者的情况呢?” “死者名叫王虎,今年二十八岁,是302室的现任房主。房子是从他父亲那边继承来的,他的父亲半年前去世了,他还有两个姐姐,就住在本市,但跟他没什么联系,据说姐弟三人的关系闹得挺僵的,因为他父亲的死。” “他父亲的死?”梁志洁回过头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别在这绕弯弯。” “王虎他爹是被王虎给气死的。这王虎是他们老王家的老来子,打小聪明伶俐,深得父母疼爱。可老话说了,惯子如杀子,这王虎自打上了高中就不走正路了。高三没上到头,不顾父母反对辍学了,之后就在社会上胡混,总之没干啥正经事儿。二十四岁那年,父母张罗着给他娶妻,以为娶个媳妇儿管着他就好了。结果房子有了,车子有了,媳妇儿和孩子都有了,这个王虎却把好好的工作给辞了,还在外面找了个第三者,逼着自己的老婆跟自己的离婚。离婚不到一年,就因为欠债把自己的房子车子给卖了,他父亲一气之下犯了病,命虽保住了,却留下了脑梗的后遗症,半边身子瘫了。” “这王虎——”梁志洁皱眉,一时竟想不出个合适的形容词。 “逆子,妥妥的逆子。就因为这事儿,他跟父母,姐姐都闹崩了。”李飞道:“他母亲是车祸走的,原以为经此变故他能成长起来,他的两个姐姐跟父亲一起凑钱帮他还债,希望他能好好生活,最好能把媳妇儿和孩子接回来。可这小子忒不争气,前面还跪地发誓,说要洗心革面,后面就沉迷投资,不仅没把之前的债还上,还把他父亲和姐姐凑给他还债的钱也赔了进去。他父亲知道这事儿后,心梗复发,走了。” “这个王虎确实不争气,但我更好奇短短一个小时,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儿打听来的?” “不用刻意打听,这楼上楼下都是老邻居随便问问就问出来了。”李飞挠头:“梁队你别这么看着我,这些消息,我会再次核实的。” “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窒息,但与寻常的窒息不同,而是被人行了一种叫【贴加官】的古代刑法。这凶手,也是个有意思的。”想到死者的模样,李飞倒吸一口凉气:“自打朱利利的案子出来之后,咱们遇见的案子是一个比一个蹊跷,一个比一个邪门儿。” 贴加官是古代的一种酷刑,且是近几百年来无人能抗住的酷刑。 行凶者会先将犯人捆绑在条椅上,准备好桑皮纸和烧刀子酒,将一张厚薄均匀的桑皮纸覆盖在受刑者的脸上。这时,司刑官会将一大口烧刀子酒从冲着盖有纸张的犯人脸使劲儿喷过去。细密的水雾喷洒在纸上,质地柔软的桑皮纸沾水后不会溃散,受潮回软,紧紧贴合在犯人的脸上。 这时,受刑者还有残余的氧气遗留,但当第二张桑皮纸贴上来,再次被喷湿,残余的氧气就会被急剧消耗。随着覆在脸上的桑皮纸越来越多,氧气开始枯竭,犯人开始手足挣扎。 这种酷刑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能让受刑者在清醒中迅速找到生死无缝衔接的临界点,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死者王虎倒是没有被绑在条椅上,而是躺在床上。法医在床头柜的茶杯中检测到了安眠药的成分且剂量不小,加上王虎并没有大幅度的挣扎,可以推断王虎是在睡梦中被凶手实施的贴加官。 魏莱没有移动过尸体,派出所的民警赶到现场时,尸体仍维持着原样,被床上的棉被覆盖着上半身。 魏莱是闻到尸臭报警的,在民警接到报案赶到现场前,死者所在的302室除了魏莱外,也再没有外人进去过。 “现场呢?可有提取到凶手的信息?” “根据同事反馈过来的信息,现场应该没有被打扫过,但现场遗留的痕迹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哪个是凶手,哪个不是凶手。就拿指纹来说吧,咱们在现场提取到了几十个,没有一个是在指纹库的,若是跟死者有联系的人还好,例如他的亲戚朋友,咱们还可以一个一个去验证,若是个关系不太密切的,那等同于大海捞针。” “凶手是熟人,陌生人是没有办法进入到死者的卧室,并且在死者的茶杯中放入安眠药的。”梁志洁揉着额:“还有,凶手给死者盖棉被的这个动作很值得思考。若是行凶之后害怕尸体,凶手应该将整个尸体包裹住,或者是在惊慌之下很随意的抓扯。可你看现场的棉被,凶手很从容,将棉被拉的也很平整。” “王虎的父母已经去世,跟其他的亲戚也不大来往,关系最近的就是他的两个姐姐,我们已经在联系了。” “王虎的前妻呢?” “她不在江城,离婚后就带着孩子去了外地。”李飞将小本本递过来给梁志洁看:“这是她父母的联系方式,我们已经问过了。” “去了外地不代表不能回来。”梁志洁瞄了一眼:“朱利利那个案子有没有新的进展,与她有关的社会关系都排查完了吗?” “基本上排查完了,有几个新情况,我们正在核实。”李飞合上小本本:“梁队,有件事儿忘记跟你说了。根据王虎的邻居们反应,摆在王虎门外的那个花圈儿不是他们家里的,而是那些向王虎讨债的人给送的。” 第016章 出墙红杏沾不得(上) “讨债的人送的?现在讨债流行送花圈儿吗?” “流不流行的咱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催债的人送的。”李飞拉了张凳子坐:“听说之前送了好几个,把楼道都给摆满了。这些人都是偷偷送的,后来被邻居给堵住了,吵了很久。再后来,社区的人出面调解,讨债的拿走了大部分花圈,只留下了两三个,再后来就变成一个了。” “没人管,就让花圈放在楼道里?” “有人管,可这种事情不好管。小区那边也报过警,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咱也不能不让人家催债吧。人家只是摆个花圈,又没干啥特别严重的事儿。” “讨债的查了吗?” “查了,都是催债公司的,人家主打的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王虎的事儿应该跟他们没啥关系。” “还有什么?” “这王虎经常带不同的女人回去,至于那些女人都是谁,什么身份我们还在查。” “速度要快,这朱利利的案子还没破,凶手是谁还不知道。熊艳珍的案子也只破了一半儿。凶手马满杰虽然落网,人却死在了拘留所里。还有那个窃取人皮的至今没有线索,眼下又出了王虎的案子,再破不了,咱们可以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哼哼。”李飞干笑两声:“梁队,你说这凶手怎么都不按套路了呢?尤其是这熊艳珍的案子,凶手不取皮,取皮的不是凶手,那这凶手跟死者,死者跟取皮者,取皮者跟吴远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查去啊。”梁志洁也头疼,觉得眼前似有一片迷雾,处处是线索,却又处处不是线索。 “刚刚你说朱利利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啥进展,说出来听听。” “锁定了几个新的嫌疑人,有两个没办法提供不在场证明。”李飞翻开自己的小本本:“一号嫌疑人郭从敏,年龄54岁,职业是药剂师,目前还在工作。跟死者的关系是前舅母跟前外甥媳妇儿。” “前舅母跟前外甥媳妇之间能有什么矛盾?” “矛盾大了。”李飞故意拉长了声线:“这朱利利结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郭从敏的老公,也就是朱利利她前夫的舅舅给提供的。他是医院里主管人事的副院长,没费什么事儿就把朱利利安排了进去,还是正式工。按说,这只是亲戚间的相互帮忙,在社会上属于比较常见的人际关系,亲情往来。可这个朱利利野心大,并不满足于只当一个小小的护士。可她上位靠得不是自身过硬的能力与技术,而是非正常的男女关系。” “你的意思是——”梁志洁看向李飞。 “没错,朱利利跟她前夫的舅舅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关系,靠着前夫舅舅在医院里的人脉,很快就成了一个小主管。这事儿,医院里很多人都知道,朱利利的前夫以及他的舅妈郭从敏也都知道。” “这个……”梁志洁表情复杂:“这个朱利利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刚听到的时候也是异常震惊!据郭从敏所说她曾去医院里闹过,这个所谓的闹不是咱们想的那种泼妇骂街,而是直接去医院找了医院的领导。” “结果呢?” “郭从敏要求医院领导对朱利利进行严肃处理,最后医院对郭从敏的丈夫进行口头警告,朱利利自动离职。随后,朱利利进入江城市白马医院,依旧是个小主管,而背后出力的不是别人,正是郭从敏的丈夫。郭从敏也因为这件事跟丈夫的感情降入冰点,夫妻二人虽未离婚,却因此事分居了。” “二号嫌疑人是谁?” “正是当初把朱利利接收进白马医院的那位负责人,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白马医院了,而在江城市第九人民医院。”李飞合上小本本:“这人名叫王炳坤,今年47岁,已婚已育,有个孩子上大一。” “这个王炳坤跟朱利利之间是什么关系?” “他说他跟朱利利没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也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可根据我们掌握到的情况,他跟朱利利之间也有那种关系,只是关系更为隐秘。” “隐秘?” “除了几笔明显不太正常的借款外,我们没有掌握到王炳坤跟朱利利有那种不正当关系的直接证据。王炳坤这个人十分谨慎,想要从他身上扒出点儿什么来,怕是不太容易。” “有没有可能他们就是普通朋友?”梁志洁思索着。 “梁队,你这一看就是没谈过恋爱。”李飞摸着鼻子:“男人精着呢,要是没有特殊关系,谁会借十几万出去,况且这个王炳坤也不是特别有钱的人。他家里那房子还是贷款的,他老婆收入也一般。” “王炳坤借给朱利利十几万?咱们查过朱利利的账户,她名下没什么钱。” “何止是没什么钱,她的个人负债远高于她的个人存款。”李飞轻轻摇头:“这个朱利利真不是一般人,不管是她的前舅母郭从敏,还是她的前夫,前情人以及现任男友赵阳都说过,她这个人吧,花钱挺厉害的。” “若只是单纯的借贷关系,王炳坤他应该没有行凶的可能,除非这个借贷关系牵扯到了别的东西。” “王炳坤的老婆想要给儿子买婚房。”李飞道:“当然,这个也是王炳坤说的,我们也侧面的去找他老婆核实过,基本上属实。根据还原的聊天记录显示,王炳坤曾多次问朱利利追要借款,但截止目前位置,朱利利也只还了他五万块钱,且是这两年内陆陆续续还的。事发前两个月,王炳坤再次追要借款,理由是他老婆已经看好了房子,要求王炳坤把存款拿出来付首付。朱利利还了他一万块钱,理由是她现在没有钱,但她会想办法凑钱,让王炳坤再去想办法去敷衍他老婆一下。他们在聊天的过程中曾反复提到过三个字:老地方。” “这个老地方是哪里?” “王炳坤说是医院,但我们有理由相信,他跟我们说的是假话。朱利利死了,他知道死无对证,笃定我们拿他没办法。”李飞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经过反复核对,我们可以确认这一万块钱是朱利利从赵阳这边借的,而之前的那五万块钱,是从吴远强手里借的。” “吴远强?”梁志洁按住了太阳穴:“这个吴远强怎么又给牵扯进来了?” 第017章 出墙红杏沾不得(中) “这你得问朱利利!”李飞笑,笑容里夹带着一丝不屑:“已知条件,王炳坤借钱这事儿是瞒着自己老婆的,他儿子上大学之后,他老婆开始张罗着买新房。王家条件一般,家里负责挣钱的是王炳坤,负责管钱的也是王炳坤,但王炳坤不敢让他老婆知道他把钱借给了朱利利。当然,这也是正常男人的思维,但凡是偷偷摸摸的且是跟钱有关的事情,都不敢让家里的人,尤其是老婆知道。” “十几万,朱利利拿这笔钱干嘛了?” “可能是买了一辆车。”李飞调出一份购车合同:“朱利利现在开的那辆汽车,就是在拿到这笔钱之后买的。据吴远强说,他跟朱利利是经人介绍在一起的,但朱利利对他的感情比较特别,一直都是跟钱挂钩的。” 李飞眨了下眼:“朱利利这个女人既虚荣又物质,跟这些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底线。她可以为了钱讨好这个男人,也可以为了钱抛弃这个男人,但她很善于把握尺度,会让这些男人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她跟赵阳在一起,或许还有几分真心,跟吴远强在一起,纯粹是为了拆东墙补西墙。哦,对了,她跟她前夫之所以离婚,就是因为她跟吴远强的事情曝光了。” “朱利利被害时,郭从敏跟王炳坤在哪儿?” “郭从敏说她生病在家,因为是独居的,无人能为她提供证明。王炳坤是晚上的七点多钟离开小区的,说是因为钱的事情跟老婆吵了架,心情不好,直接开车回了老家。王炳坤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也没有人可以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我们调取过相关路段的监控,他的确是开车出了城,但是不是回他老家了无人可知。” 李飞拿出一张地图:“我们江城市的乡村公路建设地不错,基本上做到了路路通,村村通,但村里的这些路,往往没有监控。” 随着李飞的手指在地图上一划,梁志洁的心跟着沉了下去。 “这案子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了。这样吧,王虎的案子我来查,你负责调查郭从敏和王炳坤,务必找到他们与这件案子相关的证据或者是不相关的证明。” “其它嫌疑人那边……” “已经排除掉的嫌疑人就不用再查了,还没有完全排除嫌疑的继续观察。” 李飞点头,拉着凳子凑到梁志洁跟前:“梁队,你觉不觉得这个魏莱有点儿像柯南。” “什么意思?”梁志洁蹙眉。 “不管走到哪儿都能碰到凶案。”李飞眨了下眼。 “乌鸦嘴!”梁志洁瞪了他一眼:“还嫌咱们手上的案子不够多啊,查案去。” 警局外,魏莱没想到她会碰到赵阳,更没想到,赵阳是刻意守在警局外等她的。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有一种莫名的恍惚,好像他们还是昔日那对儿恩爱的夫妻,好像他还是那个守在她公司外头等着她下班的老公。 她看着他的眼睛,恍恍惚惚地往前走了一步,突来的刹车声唤醒了她。她看见赵阳穿过马路,停在她跟前,问了句:“你没事儿吧?” 脸,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人却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原来当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的时候,连紧张都会变得疏离。 魏莱闭了下眼,睁开眼时,已经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梁队长给我打的电话。” 赵阳的手往前伸了一下,魏莱下意识地后退。赵阳愣住,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尴尬。 “听梁队长说是在安居小区。”赵阳摸着口袋掏出一根烟:“你怎么跑哪儿去了?” “故地重游,回去看看。”魏莱看了赵阳一眼,随后快速地将眼神移开:“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赵阳将点着的香烟扔到地上用脚碾了碾:“上车吧。” 对面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看不清车牌,但很像朱利利的那辆。魏莱心中瞬间涌上一股恨意,她咬住嘴唇,盯着赵阳看了一阵儿,开口道:“不用!前面就是地铁站,我自个儿回去。还有,我会跟梁队说的,你只是我的前夫,关于我的事情没必要通知你。”” “魏莱,我们一定要这样吗?”赵阳挡在她跟前:“我们只是离婚了,离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是我对不起你!可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能为了孩子像朋友那样好好相处吗?” “孩子?你也知道你还有孩子?”魏莱将他甩开:“赵阳,但凡你还记得你是个父亲,但凡你心里还有孩子,你就不会跟朱利利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我做出那样的事情了?我不过是喜欢上了她。”赵阳一脸无奈:“魏莱,没有规定说一个人一定要爱另外一个人一辈子。我们两个走到今天,不只是我的错。” “对,没有规定说一个人非要爱另外一个人一辈子。可是赵阳,你不是单身,你没有资格在婚姻里谈爱,你更没有资格用那种方式伤害我。” 街道上,车来车往。 路灯下,他们表情各异。 魏莱红着眼睛,满腹怨恨,满腹心酸,满腹委屈。 “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我是婚内出轨了,可我也做到了向你承诺的,我净身出户了。”赵阳直视着魏莱:“难道就因为我婚内出轨,我就该去死吗?” “你不该去死吗?”魏莱的声音极大,完全不顾街上的车来车往,人来人往:“你出轨了你就该死!你伤害了我你就该死!你不能为我的余生负责,你当初干嘛招惹我,干嘛娶我?赵阳,婚姻于你而言是游戏吗?想爱就爱,想不爱就不爱?你的感情你说收就收了,我的呢?” “那你要我怎么办?”赵阳摸出烟来,点了几下没点着,有些恼怒地将香烟和打火机一起扔到了地上。打火机炸裂,蹦出一丝火星。 “你想让我跟你复婚吗?魏莱,我们回不去了,就算复婚也还是会出现新的问题。我不爱你,或者说我从未爱过你,但我不想伤害你,我希望你能够走出这段感情,希望你能够遇见真正对你好的,喜欢你的,也是你喜欢的人。” “赵阳,我三十二岁了,不是二十三岁!”魏莱红着眼睛:“我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你觉得这世上还会有男人爱我吗?即便爱我,他敢娶我吗?究竟是你天真还是我愚蠢?” “总会有的。”赵阳闷声,底气不足。 “你说这话你信吗?”魏莱冷笑一声,摇摇晃晃地向后退:“赵阳,我恨你,你不光毁了我,你还毁了孩子。” “只要你愿意,这一切都可以挽回。”赵阳急道:“魏莱,出轨很普遍的,离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除了婚姻你还可以拥有别的。” “别的?”魏莱笑得直不起身子,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滚:“你不觉得你跟我说这些很可笑吗?” 第018章 出墙红杏沾不得(下) “魏莱,对不起。”赵阳的表情有些迷乱,他难受地抓着头发,“这些日子我也不好过。朱利利死了,死得不明不白的,我……算了,你根本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些什么。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希望你能跟孩子好好的。为了孩子,我们各自安好行吗?” “各自安好?”魏莱用一种半是疯魔的表情看着他:“好,各自安好。你放心,我跟孩子一定会好好的,至于你,死了都活该!” “我死了你就满意了是吗?”赵阳深吸一口气:“魏莱,我知道你恨我,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没有遇见你,没有娶过你。” 魏莱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她声嘶力竭地喊了句:“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你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因为同情而心软,因为心软而跟你在一起,因为跟你在一起,被你联合外人一刀一刀地往我心上捅。” 赵阳用力捏了捏手中的烟,转身,快速穿过马路,驾驶着那辆黑色汽车消失在魏莱的视线中。 魏莱抱着胳膊,慢慢地蹲到地上,从小声的抽泣变成嚎啕大哭。 她哭得眼睛肿了,眼泪干了,才红着眼眶站起来。 视线有些模糊,隐隐约约能瞧见一个影子。手背在眼睛上使劲蹭了下,看到梁志洁递过来的纸巾。 “梁队?” “抱歉,我不是故意站在这里的。”梁志洁将纸巾塞到魏莱手里:“哭过了,有没有好一点?” 魏莱点头:“谢谢你。” “我不太会安慰人。”梁志洁走过去轻轻抱了她一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也知道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很难想得开,想哭的话就再哭一会儿,不丢人的。” “我在这里哭,人家会不会以为是你们欺负了我?”魏莱深吸一口气:“梁队,谢谢你!” “你已经说了很多谢谢了,我不光是刑警,我还是女人。”梁志洁帮着魏莱抹了下眼睛:“即便做不到感同身受,也知道你很委屈,很难受。我见过你带孩子的样子,你是个好妈妈,你一定为你们的小家庭付出了很多。他不珍惜你是他的错,他离开是他的遗憾,你应该庆幸,你不是在老的时候才看清楚他。” “对啊,我应该庆幸我不是在白发苍苍的时候才看清楚他。”魏莱仰头,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从发现他出轨到离婚,再到现在,我每天都在告诉自己。魏莱,你要坚强,要勇敢,这世上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你只是失去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没什么好遗憾的。I你不光是赵阳的妻子,你还是你父母的女儿,是孩子的母亲。这个世界,不一定非得有婚姻,非得有爱情。可是梁队,那是我的整个青春,是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十五年。十五年啊,他只送给了我八个字:从未爱过,好聚好散。” “魏莱——”梁志洁看着魏莱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我从不奢求爱情,也知道人心易变,可我宁愿他说的是以前爱过,现在不爱了,也不是从未爱过这四个字。”魏莱深吸一口气,站在路灯下的她显得越发单薄:“他若从未爱过,那我这十几年算怎么回事儿?我陪他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累,又算什么呀?自找的,活该的……梁队,我怎么觉得我这么可怜呢?” 梁志洁用力抱了抱魏莱,“想哭就哭吧,不用为难自己,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做了妻子和母亲的女人一定要坚强不可以哭。” “我哭不出来了,我的眼泪干了。”魏莱就那么被梁志洁抱着一动不动:“很多次,我都希望我可以像小说或者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在穿过马路时被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撞失忆,或者能有一粒药,吃了就可以抹掉过往所有的记忆。然后,我就可以重新开始,快快乐乐的生活。” “别做傻事儿,世上没有那样的药。还有,车祸可能不会失忆,但却会死人。” “我知道。”魏莱含着眼泪笑了:“放心吧,父母尚在,孩子还小,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努力活着的。” “我送你吧。”梁志洁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下:“我们是朋友了吧?有不开心的可以告诉我。” 魏莱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眸光撞上梁志洁的,改了主意:“好!不瞒梁队,哭成这个德性,我也不想上地铁。” “走吧,上车,正好我还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梁志洁打开车门,魏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霓虹交错,光影落在两个人的脸上。 “关于朱利利的事情,能说的我都说了。” “不问你朱利利的事情。”梁志洁侧脸看了魏莱一眼:“是关于王虎的,就是被你发现的那个死者。” “我跟他不熟,连面都没有见过。”魏莱攥了下手:“有关于他的事,梁队怎么想起来问我了?” “我想请你从一个已婚女性的角度帮我分析一下这个案子。”梁志洁打了下方向盘:“有兴趣吗?就当是闲聊了。” “王虎的案子跟已婚女性有关?”魏莱松开了攥着的手。 “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都有可能。我是想请你从感情的角度,婚姻的角度来帮我分析一下这个人,分析一下受害者的心理以及凶手的心理。” “我并不了解王虎的情况。” “王虎是他父母的老来子,从小比较溺爱。成年后,他听从父母的安排跟他的相亲对象结了婚。婚内出轨,为了婚外的第三者跟老婆离婚,连孩子的抚养权都没要。”梁志洁停顿了一下:“我认为王虎的婚姻状况跟你的遭遇很相似,所以想请你站在你的角度帮我分析一下,顺便提供一下破案的思路。” “破案的思路?”魏莱斟酌着:“我对王虎和他的婚姻状况没什么了解,只能根据我当时进入房间之后所看到的一些东西进行简单的分析,要是说的不好,梁队您可别笑话我。” 梁志洁点头,示意魏莱继续。 “我没有接触过现实中的案子,但我看过很多的刑侦剧,包括一些刑法类的栏目,我觉得能发展到杀人那一步的无非就那几个因素:金钱,感情以及利益。王虎家是老小区,屋内陈设简单,很多家具都是八九十年代的,除了摆放在客厅中的那台电脑,就只有一台32寸的电视机。老牌子,起码是十年前的。” 第019章 这个案子有转机(上) “你观察地很细致。” “我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魏莱的手又攥到了一起:“当你知道屋里有一个死人,当你的鼻子能够清晰地闻到那股尸臭,即便你知道这个世上没有鬼,你还是会紧张。” “你可以在外面等。”梁志洁提醒道:“看守现场不一定非要在屋里。” “这个,我看的电视剧上没有说。”魏莱略带尴尬的笑了笑:“他们通常都会切换镜头!” “的确是会切换镜头。”梁志洁也笑了:“我就是被那些电视剧糊弄才会做了刑警,我以为当刑警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么酷,其实很累,很繁琐,尤其是出现场的时候,十有八九会搞得很狼狈。” “你们都很厉害。”魏莱由衷道:“王虎家的装修和陈设告诉我,他们家经济条件一般,女方应该无利可图,他们之间应该不牵扯经济方面的问题,就算有,也是孩子的抚养费。” “王虎的前妻有没有可能为了孩子的抚养费杀人?” “这个概率应该很小。”魏莱肯定道:“就咱们的国情而言,抚养费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一笔钱。有钱人家不在乎,没钱人家舍不得。就拿我的前夫来说,他每个月工资一万多,我问他要两千块的抚养费,他就感觉我是在要他的命。” “两个孩子,两千块?”梁志洁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了魏莱一眼:“虽然我还没有结婚,但我知道孩子的花费不小,他是孩子的父亲,他不知道吗?”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魏莱咬了下唇角:“人都说母凭子贵,其实是子凭母贵,一旦离了婚,一旦孩子的抚养权归属了母亲,大部分的男人都会觉得他们跟那个孩子没关系了。” “魏莱——” “放心吧,没事儿的,该想通的,不该想通的,我都会想通。”魏莱深吸一口气,看向前车玻璃:“除掉金钱这个因素,剩下的就只有情感和利益。能走到离婚那一步的,基本上都会感情破裂,已经离婚的两个人,是没有资格再去谈感情的。王虎跟他前妻已经离婚很多年了吧?抚养费的问题应该早就谈妥了,除非是天价抚养费,否则前妻没有必要因为那么一点儿钱杀人。” “王虎的前妻不在江城市,根据我们对王虎个人账户的调查,发现自他离婚后就一直处于负债状态,跟他前妻之间也没有经济往来,应该是没有向他的前妻支付过抚养费。他的前妻有没有可能因为这个怨恨他?” “不支付抚养费吗?怨恨是会有的,但多半会认命。” “认命?”梁志洁不解:“认命是什么意思?是不要的意思吗?” “遇上个连孩子都不顾及的渣男,谁又有什么办法呢?”魏莱苦笑:“我知道可以起诉,大部分离异的单亲妈妈也知道,可打官司是件麻烦的事情,不仅要抽时间往法院里跑,还要收集证据,应付各种的突发状况,即便这个官司答应了,对方也不见得会依法执行。 后期,你仍要为了那八百,一千的抚养费一次次的去法院要求强制执行。这个过程很磨人,尤其是对于那些经济条件原本就很一般的单亲妈妈来说,有这个跟前夫纠缠的时间,还不如安安生生的多打几份工,还能少生点儿气。” “第三者呢?她有没有可能是杀害王虎的凶手?” “有可能,法制栏目上就有很多啊。”魏莱的身子稍微前倾了下,“越是这种不正常的男女关系,越容易出事。” 前方红灯,梁志洁紧急踩了下刹车,出其不意道:“假如死在坟地的是赵阳,你认为朱利利会是凶手吗?” “不会!” “这么肯定?”梁志洁蹙眉:“为什么?” “因为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同样都是婚内出轨,王虎找的那个第三者有可能杀死王虎,朱利利为何不能杀死赵阳?他们两个的情况很相似啊。” “因为第三者和第三者是不一样的,我对于王虎的那个不熟悉,但我了解朱利利。”魏莱发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她不是那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女人,她更不会为了赵阳犯傻。她只会把赵阳带去宾馆,而不会把赵阳带去坟地。还有,赵阳怕鬼,他胆子很小,即便他再怎么喜欢朱利利,都不可能在三更半夜陪她上坟。” “除了第三者,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杀死王虎?”梁志洁将车停在小区外头。 “任何人都有可能,包括王虎自己。负债的人,也有可能顶不住压力走绝路,我建议梁队着重查一查他生前那24小时,没准儿有意外发现呢。”魏莱像小女孩儿似的,冲着梁志洁眨了下眼:“多谢梁队送我回家。” 步入小区内,魏莱回头看了下门外,梁志洁的汽车正在掉头。 夜色很好,月光透过云层跟小区门口的霓虹相互辉映。魏莱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照片一角,是梁志洁那辆汽车的车尾。 打开视频软件,魏莱将今天拍的照片做成小视频发了上去,配文如下:“十年前的网吧,十年后的网咖,中间隔着的是那道叫婚姻的墙。” 三分钟后,一条留言蹦了出来:“这个网咖不错。” 魏莱回复:“的确不错,是我朋友开的。” 不多会儿,这条留言便被淹没了。 梁志洁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殡仪馆,王虎的尸体在那里放着。 半夜的殡仪馆,有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加上门口仅剩的那盏孤灯,越发显得鬼气森森。 两名法医正围着王虎的尸体忙活,希望通过解剖为刑警队找到更多利于破案的线索。 死者王虎在被发现时,身上只穿着一条裆部明显脱色的内裤,在他的上半身有几处被抓挠过的痕迹,从痕迹判断,应该是女人的指甲。 通过进一步解剖,他们确认了王虎的死亡时间。 他应该是在末次进餐后五个小时左右死亡的,而死者于晚上六点半在小区门口的米线店吃过米线和包子,结合米线店老板的描述,他应该是在晚上的六点四十五分离开的。因为付款的问题,他们还起过争执,最后免了王虎五毛钱。 据米线店老板反映,王虎离开时,手上还拿着一个没吃完的肉包子,出门后向右拐,进入到了旁边的那条小胡同。 第020章 这个案子有转机(中) 在那条小胡同里有不少白天关门,晚上营业的店铺,除了棋牌室外,还有足疗店,理发店和按摩店,这些店铺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里面有一些穿着相对暴露,但显得无所事事的女人。她们通常坐在靠角落的沙发上,头也不抬的刷着手机。一旦有客人主动与她们打招呼,她们会立马仰起头来,看似热情,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情绪。 通过走访,他们找到了一家王虎常去的足疗店,确认案发当晚,王虎曾在足疗店进行过足底按摩。一个叫阿红的女人承认,当然是她接待的王虎,王虎身上的抓痕也是她挠的,但她拒不承认她跟王虎之间有那种交易,而是指责王虎手脚不干净,想要趁机占她便宜,她是出于自卫才挠他的。 王虎离开足疗店时还不到八点,距离他真正的死亡时间还有四个小时。 在这四个小时里,王虎都经历了什么? 阿红说王虎就是个混混,不是骗这个就是哄那个,经常被人打。在为王虎进行足底按摩时,她曾听见王虎跟人打电话,说是要见面什么的。王虎的口气颇不耐烦,没有骂脏话,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她觉得给王虎打电话是个女的,且是跟王虎有感情纠葛的女人。一般人,不见得他有这种耐性。 通过尸检,确认王虎全身没有机械性损伤,心脏内没有凝血块,只有流动的腐败液体,心血不凝,说明他就是窒息死亡。 倘若凶手是女性的话,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杀死王虎,而王虎又为什么没有反抗? 足疗店外,李飞靠着墙壁问梁志洁:“这贴加官是古代刑讯逼供的方法,这凶手莫不是想要从王虎嘴里得到身信息?这王虎穷得叮当响,也不是个什么具有特殊身份的重要人物,他能给凶手提供什么呢?” “换个思路。”梁志洁提醒李飞。 “这王虎总不会是自己想死吧?”李飞试探着问。 “家中门窗完好,没有被人侵入以及被人翻动过的痕迹,这说明凶手不是为了侵财。”梁志洁进一步提醒:“魏莱发现死者时,死者家的门是虚掩着的,且不论凶手当时是个什么心理,起码她很清楚死者家里的情况,知道就算开着门,死者也不会在第一时间被人发现。” “熟人作案,跟咱们之前的分析一样。” “不只是熟人!”梁志洁思索着:“一个成年男性,再怎么不注意形象,都不可能穿着褪了色的内裤去见人,除非那个人知道他是什么德性,而他压根儿不在乎这些。” 李飞的眼睛亮了:“我再去梳理一下死者的男女关系,看看能不能把这个女人找出来。” 梁志洁去走访了王虎的姐姐,从他姐姐那边收获了一个新的线索。 王虎结过两次婚,但只领过一次《结婚证》,初婚未领证是因为他当时尚未达到法定婚龄。 王虎的第一任妻子是他的初恋,两个人是初中同学,在初二那年坐了同桌。 女孩儿是学霸,听从老师的安排负责督促并且帮助身为学渣的王虎。王虎不服气,经常捉弄人家,女孩儿不仅不记仇,反而越发耐心地开解他,为他量身定制提高学习效率的方法。 在女孩儿的帮助下,王虎的成绩的确有所提高,但生活不是校园偶像剧,基础较差的王虎最终与高中失之交臂,但他却因此爱上了女孩儿。 情窦初开的年纪,王虎每个周末都会骑着单车去女孩儿就读的高中,若是女孩儿不见他,他就固执地在校门口一等一整天。 年轻人的爱情总是带有几分冒失和冲动,在王虎锲而不舍的追求下,女孩儿动了心。高二那年,两人耐不住青春的萌动偷尝禁果,女孩儿有了身孕。 十七岁的小姑娘,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腹中的孩子,更没有勇气跟父母说,她将自己逐渐隆起的肚子当做秘密藏了起来,直到期末体育考试她晕倒在操场上,她的同学们才知道她不是变胖了。 事情曝光后,两家的父母因为此事产生了冲突,女孩儿的父亲更是恨不得杀了王虎。气归气,怨归怨,面对着那个刚刚出生的小生命,两个家还是坐在一起商讨办法。 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结束了,原因是孩子出生后,两个人都承担不起为人父和为人母的责任。因为没有领取《结婚证》,双方签署协议自愿分开,孩子归女方抚养,男方自愿给予经济补偿,至于补偿了多少,王虎的姐姐并没有明说,但从她的表情来看,王虎的父母应该给予了他们能够给予的最大限度。 事后,梁志洁也去调查过女方的情况,巧合的是她就在本地。 女方已经再婚,目前是一家装饰公司的负责人,对于自己跟王虎的那段过往,她并未掩饰,直言那是年轻时犯的错,而每个人都要正视并且接纳自己的错误。 她告诉梁志洁,跟王虎分开后他们举家搬迁去了外地,她重新入学,将孩子交给了母亲照顾。两年后,她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工作稳定后,她将孩子接到了身边,后来遇见了现在的丈夫。 现任丈夫知道她的那段过往,但不知道她的前夫是谁,他没有刻意询问,她也没有刻意提及。至于王虎,她说两个人分开后就再没有联系过。抚养费是一次性给的,当初分开的时候,两家人就说好了互不打扰。 当梁志洁拿出王虎的照片给她看时,这个妆容精致的女人一脸迷茫,她没有办法将照片中那个邋里邋遢的男人与她记忆中的前夫重叠到一起,她对王虎的记忆似乎停留在了他们分开的那一年。 江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非刻意相遇,即便是曾经的夫妻,也很难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况且,他们一个成了白领,一个成了彻彻底底的小混混,他们的人生再无交际的可能。 梁志洁起身告别时,女人突然站了起来,她唤住梁志洁,犹豫了好一阵子才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谋杀!” “谋杀?”女人的手用力攥了下:“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想过我们会见面,想过我会再听到他的消息,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消息。” 女人告诉梁志洁,他们当初分开不只是因为年少和孩子的事情,还因为王虎打架斗殴伤了身体。她那时候还不满二十岁,父母不愿意让她跟着王虎葬送了后半生,以死相逼,执意让他们分开。 大学四年,她每一年都会回到江城,可她没有勇气去找王虎,更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让两个家庭再起争执。拿到人生中的第一笔工资后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可王虎再婚了,她失去了打扰他的资格。 原以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王虎跟他的再婚妻子能生活的很好。谁曾想,时隔多年,再次听到他的消息竟然是阴阳相隔。 第021章 这个案子有转机(下) 梁志洁没有告诉她,王虎之所以与人斗殴是因为听见那些人在背后羞辱她。 他原就是个学渣,混混,他不介意别人骂他,可他介意别人羞辱他的妻子。 在他心里,他的妻子是学霸,是天底下最温柔善良的女孩儿,她的辍学,怀孕,被人羞辱全是因为他。 他的确受了伤,但并不影响正常的夫妻生活,他的不行,暴躁,源于他内心对妻子的愧疚,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挽回这一切,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一切回到正轨,回到最初。他害怕面对妻子,害怕面对今后的一切,他唯恐有一天他心爱的女孩儿会因为他毁了她而心生怨恨。 他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这一切,只能任由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当岳父母要带走他们的女儿和小外孙时,王虎才醒悟过来,可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已经让他那个处于哺乳期的小妻子满心失望。 王虎的逃避和没有担当让他失去了他的第一段婚姻。 王虎的第二段婚姻是遵循他父母的意思,女孩儿是他父母相中的,虽相貌平平,却是那种一眼看去就觉得特别适合做老婆的姑娘。 起初,王虎是不愿意的,他只想自暴自弃地过完属于他的一生,可年迈的父母动不动就把他的第一段婚姻拿出来说,这种被亲人在心口上扎刀的感觉让他很难受,他以为只要他同意,只要他顺着父母的意思去做,他就可以摆脱这种困扰。 再婚之初,他的确有被自己的再婚妻子温暖过,他甚至想过就这么与她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那段时间,是王虎自上一段婚姻失败后过得最踏实,也最安稳的。可随着再婚妻子怀孕,生子,过往的那些记忆席卷而来,这让他变得十分焦虑。 他曾找自己的姐姐求助,说他可能没有办法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因为他不知道在这个孩子出生后该如何面对他的再婚妻子,面对他们共同生育的孩子。 每当他看到再婚妻子的孕肚,他就会想起那个十七岁就跟他在一起的前妻,想起她挺着孕肚面对漫天指责时那种既惶恐又无助的模样。孩子出生后,他的焦虑到了一个顶点,他不敢去抱那个孩子,更不敢去看他的脸,好像跟他亲近一点就会愧对另外一个,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王虎的父母,姐姐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血缘亲情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王虎竟然会因为焦虑而选择婚内出轨,且那个出轨对象与他的前妻还有些相似。作为亲人,王虎的姐姐规劝过他,可他一意孤行,坚持要离婚,要跟那个第三者在一起,因为这件事,父母被气得生病,父亲更是因为他的不听劝早早离开,这也成了他们姐弟之间难以调和的心结。 根据王虎姐姐提供的线索,梁志洁和李飞找到了那个第三者。 她叫杨秋红,36岁,个体商户,在农贸市场旁边租了个小铺子卖某个微商品牌的内衣。 面对着找上门来的刑警她没有丝毫慌张,只淡淡地说了句:“我还要等一个客人,等她把东西取走,我就把店门关了跟你们离开。” 审讯室里,杨秋红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有过两段婚姻,第一段婚姻是通过相亲的方式组建的,那时我22岁,是个对婚姻和爱情充满期待的女孩子。我对他一见钟情,以为结了婚就可以像王子和公主那样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可婚姻跟我想的不一样,甚至有些天差地别。” 杨秋红抬头,看着屋顶,空荡荡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 “他是家里的独生子,我以为他的父母会很重视他,会把我们的婚礼办的热热闹闹,结果……”杨秋红发出一丝冷笑:“他们只在意他们的面子!他们重新装了大门,粉刷了院子,却独独没有在我们的婚房上用心。那个房间里空荡荡的,要不是贴了喜字,我都看不出那是婚房。” “老年人的想法跟年轻人的或有不同,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他们。”梁志洁双手交握,看向杨秋红。 “我说了,可他们说我矫情。”杨秋红摇头,笑,笑容里夹杂着看透婚姻的无奈:“婚房就算了,我也不指望我的公婆能把我当成亲生闺女疼,可我怀孕了,怀的是他们家的孩子,他们依旧忽略我,忽视我,他们让我在那个家里找不到丝毫存在感。我以为我喜欢的人可以庇护我,结果他跟他的父母站在一起数落我。” 杨秋红叹了口气,她告诉梁志洁,因为伤心她把腹中已经满四个月的孩子给打了。本以为没了孩子,丈夫跟公婆会反省自己,结果却是她被扫地出门了。 二十二岁结婚,二十四岁婚姻破碎,她拖着一箱子旧衣服回了娘家。 二婚丈夫是她自己选的,他们是同事,在日常相处中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情。他不介意她的那段过往,而她也汲取了上一段婚姻的经验,她要求婚后跟公婆分开住,要求丈夫在发生婆媳矛盾时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这边,就算她有错,也要等矛盾过去,气消了再说。 她的二婚丈夫做到了,婚后直接带着她从家里搬了出去,她跟她的公婆大半年都未必能见上一面,婆媳之间自然也就没了矛盾。 二十八岁那年,她为她的二婚丈夫生了个女儿,女儿长得像她,很是漂亮。 本以为女儿的出生会让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更幸福,哪知道爱女如命的丈夫竟然因为女儿的出生变得神经兮兮。他每日像看管犯人一样的看管着他们母女,莫说出去上班,就连出去买个菜都要盯着。 婴儿生病原本是很常见的事情,可就因为女儿感染了肺炎,他冲她吼,冲她骂,怪她当妈的居然连一个小婴儿都照看不好。担心女儿生病,他把她们母女关在家里,整整三个月,她没有见过外面的太阳。 “我们住在22楼,他竟然要求我抱着女儿上下楼,不是乘坐电梯,是爬楼梯。他说电梯是密封空间,人多,病毒多,万一再把女儿感染了怎么办?我试图跟他沟通,跟他讲道理,可他充耳不闻,他眼里,心里就只有他女儿。” 第022章 缘起缘灭皆是孽(上) 杨秋红眼尾泛红,眼睛里夹杂着一丝恨意:“我知道我是妈妈,我知道那是我的女儿,我也知道作为我的丈夫,作为孩子的父亲,他宠溺女儿是没有错的,可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他对女儿比对我好,受不了那种被人时时刻刻盯着的窒息感。” 三十二岁,她再次离婚,依旧是净身出户,依旧是拎着个破箱子回了娘家。 遇见王虎那年她三十三岁,早过了期盼爱情的年龄,可他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炙热,让她莫名的心动。 王虎对她很好,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想尽办法地给她找来。她不想当第三者,王虎就跟他的妻子提离婚。妻子不同意,他就不管不顾地从家里搬出来跟她住。王虎的父母咒骂她,他会挡在她的前面,替她抵挡那些谩骂。他对自己的那些好,让杨秋红一度以为她遇到了生命中的挚爱,她是真心想要跟王虎在一起,想要伴他一生一世的。 “王虎是你杀的吗?”梁志洁将一杯水放到杨秋红面前。 “是!是我杀的!”杨秋红撩了一下头发:“可我想要的,不是他的命。” “你想要什么?”李飞停下笔:“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爱!”杨秋红轻轻吐出那个字:“我想要爱,我想听他亲口跟我说他爱我,他爱的是我杨秋红不是别人。” “别人?”李飞蹙眉:“他跟你说过别人吗?” “没有,是我看见的。”杨秋红闭上眼睛:“他电脑里有个文件夹,名字是挚爱,我以为那里面装的是我,打开之后却是别的女人。我装着不经意的样子问他,他承认了,说那个是他前妻,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可惜那个人被他辜负了。” 杨秋红转头吸了下鼻子:“我问他我算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睛,许久之后才说了句:你长得跟她有点儿相似。” 杨秋红一脸嘲讽,肩膀禁不住地抖动起来。 “有点儿相似,你们知道我听见那句话是什么感觉吗?我以为他爱我,我以为他爱我胜过爱世间所有的人,结果他爱的只是我眉眼间与他前妻的那点儿相似。” 杨秋红仰起头,让即将夺眶的眼泪倒回去。她告诉梁志洁,在王虎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们就分手了,可分手之后的她十分不甘心,她等着王虎来找她,可等了一天又一天,始终没有等到他。 她被自己的委屈,不甘心,不想输折磨地浑身难受,她决定主动出击,她要让王虎真正的爱上她,等王虎爱上她之后,她再毫不留情地将她一脚踹开。对于她的回头,王虎表现地无所谓,好像她回不回来都一样。 她从未那么用心地对过一个男人,她不嫌他穷,不嫌他没本事,她心甘情愿地给他洗衣服做饭,哪怕他明确的表示不会跟她领证结婚她都无所谓,她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他的爱。 可他却腻歪了,他让她滚,从他的世界里滚出去。 案发那天,她给王虎打电话,想要把他们多年的感情做个彻彻底底的结束。王虎虽然接了她的电话,但他表现的极不耐烦,这让她倍感绝望。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她来到他的家。 门是她自己打开的,王虎给她配过钥匙,进门之后王虎把那把钥匙收走了。 她带着满腹的委屈和伤心,提出在分手之前跟王虎来一次最后的温柔,王虎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让她需要的话自己动。她感觉自己被羞辱,临时起意,用放在床头柜里的东西绑了王虎。不是绳索,是那种特制的手铐,在网上买来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找一些乐子。 王虎没有反抗,他以为还跟过去一样,即便杨秋红将纸放在他的脸上,他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惶恐,直到那些纸一张一张地叠加,直到他开始呼吸急促,他才意识到杨秋红想要他的命。 杨秋红用的是洗脸巾,沾了水之后韧性极好,加上她用枕头捂住了他的脸,他没挣扎几下就去了。 做完这一切后,杨秋红在他的尸体旁待了很久,确认他再也不会醒来,她亲吻了他的额头,随后将棉被盖在了他的身上。 “为什么不锁门?如果锁门的话,他的尸体可能要晚几天才会被人发现。”李飞问:“凶手通常都会想要掩盖自己。” “我没想过逃。”杨秋红抬头看向李飞:“杀人偿命,就算跑了,也会被人抓到。我知道人死后尸体会发生变化,我奶奶就是夏天死的,我不想看到他被蛆虫分解的模样,我希望有人能够发现他。” “你可以选择自首!” “我还有事情要做,我知道你们能找到我,我只要在店里等着就好。”从杨秋红脸上看不到任何想要求生的意思,你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洗脸巾哪里来的?王虎死后,你又把洗脸巾丢到了哪里?” “以前用剩下的,就放在洗澡间里。王虎不喜欢用这个,他嫌洗脸巾不干净,都用他自己的毛巾。敷在他脸上的那些,包括剩下的都被我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了。安居小区虽然是个老小区,里面的垃圾桶却是一天一清,你们怕是找不见了。” “手铐呢?” “也扔到垃圾桶里了,如果没有人捡的话,这会儿应该在垃圾场了吧。” “后悔吗?”梁志洁问:“为了这么一段感情去杀人值得吗?” “后悔,但没什么值得和不值得的。”杨秋红看着自己的手:“方才说了,我并不想杀他,但凡他在那个过程中能说一句他爱我,我就会停下。可他骂我,用那些我不想听到的字眼,我疯了,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抓起枕头捂在他脸上,我听见他恼羞成怒地哼哼了几声,然后就安静了下来。我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死了。死了好,起码他的命是被我给拿走的。” “杨秋红,杀人偿命,你想过你的父母和女儿吗?” “我并不是我父母唯一的女儿,至于我的女儿,她有一个宠她如命的父亲,她不需要我,她可以过得很好。”杨秋红的头向后仰着:“我会被判刑吗?多久才会枪毙?黄泉路是什么样子的?如果我走的快一点,能不能赶上他?” 没有人回答,杨秋红也不需要有人回答。 安居小区的案子就这么破了,可它留下的却是一个令人唏嘘的结局。 第023章 缘起缘灭皆是孽(下) 晚饭时,李飞端着餐盘坐到梁志洁对面,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说:“梁队,真没想到,这杨秋红居然是杀死王虎的真凶,我还以为是那些讨债的呢。这案子这么快就破了,你说上面会不会给咱们一些奖励?” “奖励?局长不罚咱们就不错了。坟场案,人皮灯笼案都在哪儿悬着呢。”梁志洁撕下一块儿馒头皮:“我也没想到这案子的突破口竟然在杨秋红身上。咱们第一次调查时就注意到了这个杨秋红,也知道她跟王虎是那种关系,但根据咱们当时掌握到的情况是她已经跟王虎分手了。从他们的通话记录来看,他们也的确是在那个时间段就中断了联系,加上王虎这个人私生活不太注意,就没有把重点放在杨秋红身上,是魏莱提醒了我。” “魏莱?她知道这案子跟杨秋红有关?” “不是,她只是提醒我让我特别注意一下王虎被害前24小时的动态。”梁志洁吃了口菜:“我将所有的线索重新梳理了一下,然后去找了王虎的姐姐,从她口中得知了王虎曾结过两次婚的事实。王虎的第一次婚姻因为没有达到法定婚龄而没有领取《结婚证》,加上新娘有孕,两家也并未大操大办,所以很多人不知道王虎他结过两次婚。除此之外,王虎的姐姐还给我提供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初恋女友的,也就是那个没有领取《结婚证》的前妻,一张是杨秋红的,两个人的眉眼的确有些相似。” “眉眼相似也不一定是凶手啊。” “对,眉眼相似的人很多,这不能成为判定一个凶手的论据。”梁志洁将筷子放好:“就像是在看到那个标注为广告营销的电话号码时,我也没有多想,可当我将所有的电话号码进行核对,而那个号码显示为杨秋红时,我抓住了这个案子的关键。结合足疗店阿红的口供,可以证明当时与王虎通话的那个女人就是杨秋红,而她也极有可能是最后一个与王虎见面,并且能够进入王虎家中,还能让王虎不注意形象的女人。” “我还是想不明白,这杨秋红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就因为王虎不爱她,她就杀了他?”李飞嚼着馒头:“又不是十几岁出头的小姑娘,她都经历过两段婚姻了,怎么还信奉得不到就毁了他那一套?这女人的恋爱脑果然要不得。” “恋爱脑有错吗?我倒觉得那杨秋红不是什么恋爱脑。”栾静刚打完饭,端着自己的餐盘凑过来:“我认为她不是真的爱王虎,她只是受不了王虎不爱她。” “咱俩说得不是一个意思吗?”李飞瞅了眼栾静:“你那案子盯得怎么样了?人皮灯笼案有没有新的进展?” “没有,梳理了好多人还是一无所获。”栾静摇头:“我总感觉这人皮灯笼案跟朱利利那个坟场案是一码事,可就是找不到这两个案子中间的连接点。” “连接点不就是那个死者嘛,她跟朱利利是亲戚,遇害时间差不多,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别的了。”李飞扒拉着米饭:“别气馁,仔细找,肯定有线索。” “吴远强算是个连接点吧,他是朱利利的前男友,前未婚夫,是收到人皮灯笼的人,他怎么可能跟案子没关系?”栾静皱着眉:“我就是找不出那个杵在他们中间的人。” “杵在他们中间的人,你说的这个他们是谁啊?” “还能有谁?”栾静板着指头:“吴远强,朱利利,熊珍艳。” 梁志洁想到了在坟地看见的那个神秘人,她用手指在餐桌上画了个轮廓,在轮廓旁边打了个问好。 李飞还在跟栾静叨叨咕咕,时不时用肩膀碰她一下:“你刚刚否认的那个恋爱脑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恋爱脑?” “呸!你才恋爱脑。”栾静推了他一下:“恋爱脑没错,错的是一颗自私自利的,只准我甩男人,不准男人甩我的心。” “此话何解?” “我也关注了安居小区这个案子,据我了解,这杨秋红的前两任丈夫都不错,虽说都是一般家庭,但对她这个儿媳妇都是尽心尽力的。第一次离婚,说公婆不疼她,第二次离婚,嫌丈夫太疼女儿,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她太过于专注自己。” 栾静叹了口气:“过日子不是过偶像剧,寻常人家,哪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的。杨秋红爱自己没错,但她不该要求别人都来爱她,她又不是团宠小熊猫,差不多就行呗。她跟王虎在一起的时候,是非正当男女关系,她把王虎所表现出来的那些好视作了对她的专宠,一旦失去了这个专宠,她就变得心里不平衡,当得知自己演绎的还是替身文学时,这个不平衡就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栾静用手比划了一下:“可对于王虎来说,她只是他用来逃避婚姻,逃避责任的借口。他们两个,说白了,就是没有认清现实,没有摆正自己在那段关系中的位置。之所以发生悲剧,不是因为王虎不爱杨秋红,也不是因为杨秋红太过于恋爱脑,而是因为他们两个认不清自己。” “高,你这个看问题的角度挺独特的。”李飞冲着栾静竖了竖大拇指,顺便提醒她:“你说这吴远强身边有没有一个类似杨秋红这样的人?” “有,朱利利呗。”栾静翻了个白眼:“死在坟场里了。” 李飞讨了个没趣,干笑几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梁志洁身上:“梁队,我刚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儿?”梁志洁还在想那个神秘人的事儿,听见李飞的话将头抬了起来。 “其实,不光坟场案跟人皮案之间有牵扯,这熊珍艳的案子跟安居小区的案子也有牵扯。” “什么牵扯?” “这马满杰跟王虎在同一个网咖上过网!”李飞轻轻拍了下餐桌:“你忘了,这魏莱就是在网咖里看到了王虎的个人信息才想起了她曾经住过的安居小区。” 李飞递了个眼神儿给梁志洁:“梁队,你不觉得这个魏莱的体质有些特殊吗?她前夫出轨朱利利,朱利利死了。马满杰一案中,受害者熊珍艳跟魏莱曾在网络上起过冲突,死后她的皮被制成灯笼,送给了曾跟魏莱有过联系的吴远强的手中。 梁队你去网咖走访时,刚好遇见了魏莱。她呢,刚好是网咖老板的朋友。她在网咖里看到了王虎的个人信息,想起了安居小区,一到安居小区,就发现王虎死了。她这个命格,搁动漫里,那是名侦探柯南,搁玄幻小说里,那叫天煞孤星。” 第024章 一只看不见的手 “这关魏莱什么事儿啊,人家够可怜了。”栾静斜了李飞一天:“换了是你,孕晚期被老公出轨你怨不怨?孩子还在襁褓里就被第三者上门挑衅,让你跟你老公离婚,你恨不恨?我觉得人家够坚强了,你还非要把人家往犯罪嫌疑人身上扣,你缺不缺啊。” “我缺什么了我缺?”李飞一脸委屈地碎碎念:“我说得是事实啊。梁队,您说呢?您可得帮我主持正义。” “梁队才不会跟你同流合污。”栾静拿起筷子敲了李飞一下。 “朱利利遇害时,魏莱在宾馆里,我是她的时间证人,她跟朱利利被害应该没有关系。”梁志洁双手抱胸向后靠了一下,意识到凳子没有椅背,向前微倾,控制住姿势。 “熊珍艳是看到魏莱发布的视频自己找过去的,评论区里的争吵也是她挑起的。我们查看过后台,这魏莱虽然开通了本地浏览,但江城市有几百万的人口,她的账号能够被熊珍艳看到的几率不说是几百万分之一,几万分之一还是有的,且她跟凶手马满杰之间没有任何往来,将熊珍艳的死跟她牵扯到一起,的确有些勉强。” “何止是勉强,简直是有些牵强。”栾静说着又用筷子敲了李飞一下:“人家之所以跟网咖老板认识,那是因为两家的孩子是同班同学,这入校分班的事情又不是魏莱能决定的,关人家魏莱什么事儿啊。梁队去网咖调查是随即的,除非那个魏莱会算命,否则不可能故意的在网咖里等着梁队。” “那安居小区呢?这世上真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安居小区怎么了?人魏莱租住那个小区是几年前的事情,人家入住的时候,王虎还没有跟杨秋红纠缠在一块儿呢。”栾静翻了个白眼:“再说了,这王虎遇害的时候人家也不在啊,要不是那小区够老,要不是王虎的上下楼邻居都是老年人,这发现王虎尸体的也不能是人家魏莱啊。” “我也没说她是凶手啊。”李飞小声嘟囔:“我就说她近段儿时间有点儿倒霉,净跟这些命案牵扯到一起了。” “看似巧合的背后或许真的有一只手吧。”梁志洁站起来:“我觉得小静的想法很好,是个切入点,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尽快把这两个案子给侦破了。” “我咋感觉我们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呢。”李飞跟着起身,“看着都是路,进去之后才发现三面都是墙,唯一路就是咱们进来的那一条。头疼啊头疼,这线索究竟在哪里,破案的关键究竟在哪里?” “找不到线索就重头找,起码你已经知道了你走过的那条路是死胡同,换条路走,兴许就柳暗花明了。”梁志洁将餐盘递给李飞:“你再去把马满杰的信息梳理一下,看看有没有被我们遗漏的线索,尤其是他跟熊珍艳的关系。小静方才的话提醒了我,没准儿在这个马满杰跟熊珍艳之间也夹杂着一个看不见的第三者,而这个第三者跟吴远强是有关系的。小静那边也别闲着,再去把吴远强的信息梳理一下,倘若这两个案子之间真有牵扯,藏在中间的那个人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梁队你呢?” “去一趟朱家庄,我想要弄清楚凶手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梁志洁眯眼:“我总觉得我们忽略掉了什么。” 从地图上来看,朱家庄的位置十分特殊,它像是处在一个豆荚的顶端,三面环沟,它正好在那个沟尖儿上,而这些沟壑刚好组成了一个类似豆荚的形状。 朱家庄不大,与前面的朱庄村之间也有田地间隔,而由于现代农业化耕作都需要用到大型农具的原因,田地间的道路四通发达,凶手完全可以绕开村庄,直接进入案发现场。 凶案的发生有两种,一种是随机,一种是刻意,不管是随机还是刻意,朱利利半夜三更出现在坟地才是值得关注的问题。 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就必须要弄清楚案发当天都发生了什么。 梁志洁打开车门,透过浓重的夜色,看向远处的那几个坟堆。她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着。 根据朱利利的同事所说,她们那天很忙,临下班还接了一个客人。由于是熟人,她的项目是由朱利利亲自负责的。同事离开产后修复中心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多钟,那个时候朱利利还在为客人服务,同事曾询问过她,是否需要为她叫外卖。 朱利利说她马上就好,大约十分钟左右,让同事先回家不必叫外卖。 六点四十五分,朱利利曾短暂的出现在电梯里,但她没有下楼,而是从电梯里折返了回去。通过调取电梯内的监控录像,可以看到朱利利有一个低头看手机的动作,不排除她当时看的是赵阳发给她的信息。 既然看到了她为什么不回信息?是看到了没来得及回,还是看到了不想回? 他们之间发生了矛盾,那个时候的赵阳跟朱利利应该处在小情侣吵架期间! 赵阳说过,他跟朱利利并不是经常在一起的。 他还说过,他知道朱利利在男女关系方面很混乱。 从他说这些话的表情判断,他们那个时候应该是产生了矛盾的。赵阳主动给朱利利发信息,打电话是想要缓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但朱利利并没有回复,排除掉她还在生气的这个原因外,还有她想要拿捏赵阳的意思。 那朱利利返回产后修复中心是为什么?是忘了拿什么东西? 梁志洁皱眉,继续思索着。 就算是忘了拿东西,她也应该乘坐电梯下楼,可电梯里没有再出现朱利利的影子。 她是怎么下楼的? 走步梯。 然后,她又是从哪里出去的? 大门口的监控录像没有记录下她的影子,小区还有两个侧门,不排除她是从侧门或者是从地下停车场出去的。 停车场的监控主要是针对进出车辆,有一定的监控死角,而她刚好处于监控不到的范围内。 她的同事反应她经常会将汽车停在小区停车场外的地方,因为可以节省部分停车费,大概是因为她最近经济紧张,没什么钱花。 朱利利是个虚荣心很强的女人,连她的同事都知道她经济紧张没钱花,说明她是真的穷,也说明自赵阳的婚外情曝光后,她的确没再从赵阳那边获取到更多的经济支持。 所以,她不回赵阳的信息,不去找赵阳约会,深夜出现在朱家庄的坟地里,极有可能她是在跟另外一个人约会,而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个男性。 朱利利的车呢? 他们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来到朱家庄这个坟地里的?事发后,朱利利的汽车又去哪里了? 想到这里,梁志洁掏出手机给李飞打了个电话:“李飞,朱利利的汽车呢?” 第025章 他看到了凶手 电话那端,李飞有些发懵,他们都忽略掉了在这个案件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东西,那就是朱利利的汽车,一个可能到过案发现场,而后又消失不见的交通工具。 挂断电话,梁志洁正想去坟地里看看,田间小路上,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晚上的八点三十五分,尽管月光微亮,却也干不成什么农活,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扛着一把锄头。 梁志洁下车,关门声惊动了男人,他抬起头,双脚下意识地停住,用一种恍惚的目光打量着突然出现在田间地头的女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儿,是从那个男人身上飘过来的。 未等梁志洁开口,男人就咧着嘴,乐呵呵地走了过来:“我认得你,你是那个女警察,前几天到过我们村的。” 男人打着酒嗝儿将锄头放下:“你是来查案的?这老朱家的案子还没破呢?这凶手是谁找着了吗?” “你是朱家村的?” “是,我是朱家村的。”男人打了个哈欠:“这地里没什么东西,要有,村长早告诉你们了。” “这大晚上的,你扛着锄头干什么去?” “不干什么,回家。”男人说着,打了个更大的哈欠:“警察同志,我可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我这就是早上锄地,把锄头忘地里了,我来地里取。你看看我这锄头,上面沾得是不是土?喏,这上面还有草呢。我家树地在那边,我这锄头真是锄草用的。” “锄草用的,忘了带回去?”梁志洁唇边浮起一抹看穿他的微笑:“没事儿,我这有车,送你回去,免得你半道儿又把锄头给撂下了。” “不用麻烦警察同志了,我家就在前面儿,走几步就到了。”男人嬉笑着,想要从梁志洁旁边摸过去,被她用手挡住了。 “老实交代,要不,我领你去你老婆面前问去。”梁志洁盯着男人嘴角的红印:“大半夜的,究竟干嘛去了?” “我没偷人,我没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我这嘴是磕的。”男人捂住嘴角:“嗨,也没啥不能说的,我就是跟我朋友喝酒去了。” 男人故意打了个酒嗝:“闻见了吗?酒气,我跟我朋友喝酒去了。” “喝酒需要支支吾吾?”梁志洁盯着男人的眼睛,男人心虚,错开目光。 “不光喝酒,我还跟我那朋友去赌狗了。”男人压低声音:“我老婆不喜欢我出去赌,我没敢告诉她。我这几天都去赌狗了,骗我老婆说是锄地,其实没锄,把锄头放在我朋友家了。” “赌狗?”梁志洁蹙眉,男人赶紧将手举了起来。 “警察同志,我知道这是违法的,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去赌了。”男人信誓旦旦,随后又小声的,带有几分委屈地,可怜巴巴道:“我也赌不起了,没钱了,都输了。” “你知道斗狗赌钱是违法的你还参与?根据刑法规定,以赢利为目的聚众赌博或以赌博为业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并处罚金。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以营利为目的,为赌博提供条件的,或参与赌博赌资较大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严重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五百元以上三千元以下罚款。你觉得你符合哪一条啊?” “我是那个五日拘留或者五百元一下罚款的?”男人试探着:“那要是我有立功表现呢?是不是能免了处罚啊。” “你愿意提供赌狗的场所?” “这个……”男人犹豫了一下:“我提供别的线索行吗?比如说朱利利被害的那个案子?” “提供虚假线索,误导办案人员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男人举手发誓:“我家住在那边儿,就是亮着一盏小红灯的那栋房子,亮红灯的是我家厕所。我每次去朱庄村都走这条路,我那个朋友是朱庄村的。案发当晚,大概是晚上十点多钟,我从那边过来,就跟今晚一样,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 男人描述着当晚的情形。 “那天我也喝了酒,不多,就两瓶啤酒,风一吹,有点儿微醺,但是没醉。那晚月光没这晚好,天阴沉沉的有些黑。临近坟地时,我听见了一声咳嗽。” 男人眼底闪现一层恐惧,他禁不住扭头,往坟地深处看了眼。 “咳嗽?什么样的咳嗽?” “这咳嗽还分什么样的吗?”男人眼底的恐惧散去,肩膀不自在地扭动了下:“就是咳嗽,浅浅地一声,但在四下无人的黑夜里听着特别明显。我这个人吧,说胆大也胆大,说胆小也胆小,那会儿是真吓着了。” “后来呢?” “我往四周看了看,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两步。”男人指着梁志洁站的地方:“我是从那边过来的,刚走到警察同志你站得这个地方,我又听见了一声咳嗽。好死不死地,我往坟地里看了眼。” “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一个人。”男人比划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就站在朱家那几个坟堆中间。” “你可有看清他的长相?”梁志洁急切地问,感觉凶手就在眼前,一伸手就能将他抓住。 “没,没看清,那天乌漆嘛黑的,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就是想看清也看不清啊。”男人指着自己的眼:“我视力一般,还稍微有点儿近视,要不是听见那两声咳嗽,我还以为他是个鬼。” “他极有可能是杀死朱利利的凶手!” “我那会儿不知道啊。”男人委屈道:“我真不知道他是在杀人,要是知道,我好歹也能报个警不是?我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站在坟地中间,还没等我看清楚他是人是鬼,一阵阴风就刮了过来。我脊背一凉,撒腿就跑,回到家还琢磨这事儿呢,但也没敢深想。” 梁志洁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有些失望。 男人瞟了她一眼,快速道:“警车来的时候我才知道这坟地里死了人。想想也怪渗人的,我一直从这条路上过,有风的时候还闻见过臭味儿,可没往死人那块儿去想。不光我没想,这村里人都没想。你要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村里问问,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闻到那股味道。” “平常走这条路的人多吗?” “不多,咱们村里的路四通发达,每个人都会选让自己走着方便的那条。我们家住的偏,走这条路出门近,也习惯了走这条。除了我之外,还有几户人家,几乎都是老年人。”男人指着他们家隔壁:“我们村儿治安挺好的,要不是你们警察来,要不是你们说这坟地里头死了人,我们压根儿想不到我们村里会有命案。” “你没有进坟地里看过?正常人都会有好奇心的。”月光下,梁志洁捕捉着男人脸上的微表情。 第026章 是我的错吗?(上) “有,但我没想过进坟地,我们村里长大的孩子对这东西都比较忌讳,莫说别人家的坟,就是自家的祖坟,除了正常的祭祀都是绕道走的。”男人吸了下鼻子:“我的好奇心表现在我看那坟地的次数多了,每次从这里过,我都要往坟地里扫两眼,既希望看到那个东西,又不希望看到。不瞒您,刚从那边儿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前几天见过的那个,我心里还咯噔了一下,把这锄头握得紧紧的。” 梁志洁点头,示意男人过去。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转头道:“警察同志,您别在这儿等了,我估摸着那个凶手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天天打从这里过啊,除了那天晚上外我再没见过他。” “如果让你再碰见他,你能认出来吗?” “这个——”男人为难地看着梁志洁:“能认,但不敢保证百分百。” “不需要百分百,如果我们找到了嫌疑人,麻烦你帮我们辨认一下。”梁志洁呼出一口气:“你极有可能是唯一一个见过凶手的人。” “那我会死吗?凶手会不会杀我灭口啊。”男人紧张起来:“警察同志,求你们赶紧把这个凶手给抓住。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出事儿。” “放心吧,你都活到现在了,证明凶手不想把你怎么着。”梁志洁站直身子:“这个凶手可能是针对朱利利的。” “是不是针对朱利利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凶手是个男的,而且不是我们朱家村的人,起码不是我们村的常住人口。”男人肯定道:“我们村子不大,我又常年在村子里待着,这熟人看个背影就能看出来。我敢跟警察同志打包票,这凶手绝对不是我们村的。还有,这男人跟女人的体型是不一样的,虽然当时黑漆漆的,但我能肯定,凶手是个男人。” “身高呢?” “不太高,跟我差不多。”男人比划着:“我身高一米七七,他应该跟我差不多。” “多谢。”梁志洁伸手:“感谢你向我们警方提供线索,虽然这个线索提供的稍微晚了些。” 男人只碰了下梁志洁的手指头就把手缩了回去,他略带尴尬地笑了笑,问梁志洁:“那我赌狗的事情?” “以后别再赌了,再赌就把你关进去。”梁志洁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再赌就属于知法犯法。” 男人嘿嘿笑着,扛起锄头跑了。 梁志洁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拿起手机给李飞打电话:“有新线索,坟场案的凶手可能是个男的。” 另外一边,魏莱刚睡下,就听见家里的门铃响了。 她下意识蹙眉,用手捂住了小宝的耳朵。小宝不满地哼唧了两声,随即,又进入到了沉沉地梦乡。 魏莱松了口气,刚要松手,电话响了,她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拿起,上面赫然显示着她前夫的名字。 她带着一丝恼怒将电话挂了,紧跟着电话又一次打来。 顾不得穿鞋,魏莱一边捂着电话,一边快速走进卫生间。 “赵阳,你要干什么?” “孩子都睡了吧?你下来咱们谈谈。”赵阳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疲惫。 “我不想跟你谈,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谈的。” “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赵阳挂了电话。 魏莱咬着唇瓣,想要把那个号码拉黑。没等她把那个电话号码拖进黑名单里,赵阳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夫妻十年,他们相互了解。 “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搞那些拉黑的把戏。”赵阳压着声音:“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你也不想我把孩子吵醒吧?魏莱,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必要好好谈谈。” “可我不想跟你谈!”魏莱咬牙切齿:“赵阳,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像是小孩子嘛。” “下来吧,就当我求你。”赵阳的声音越发低了:“你知道我,我真会上去的。” 魏莱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好,你等着。” 月光如练,照着楼栋前的那片绿荫。隔着玻璃门,魏莱看到赵阳靠在长椅上。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魏莱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曾是她的丈夫,在他跟朱利利出轨的事情曝光前,他还曾坐在那张长椅上等过她。她记得很清楚,那晚跟现在一样,她站在玻璃门内,而他斜靠在长椅上。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他。她开门,他起身,目光撞到一处,他开始打趣她。她翘起嘴角,正想说他两句,大儿子像箭一样从她背后冲了出去,大笑着扑进他的怀里。 他一边跟孩子打闹,一边教孩子道理:“不要从妈妈后面冲出来,妈妈肚子里还装着小弟弟,撞到了妈妈怎么办?就算不是妈妈,也不能横冲直撞,会伤到人的。” 那晚,他们一家三口去吃了自助烧烤,看了他喜欢的电影,踩着西沉的月光回了家。 她还记得,那晚她做了噩梦,醒来时,他半跪在床前,一脸的关切和惊慌。 她以为他们会相伴到老,她甚至想过,若是到了白发苍苍时他先走了,她会握着他的手紧跟而去。不为别的,就怕黄泉路上他一个人寂寞。她想了所有能想的,唯独没想过,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跟她白头到老。 眼睛一涩,眼泪开始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他注意到了玻璃门内的动静,却只是那么看着她,一动不动。 魏莱仰头,让已经流出来的眼泪倒回去,在用力擦掉脸上的泪痕后,拉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你想要跟我说什么?长话短说,孩子们都在家,我不放心。” “坐,我们好好聊聊。”赵阳挪了一下。 魏莱看着那个位置,并没有坐下。 “说吧。” “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赵阳笑,笑容里夹杂着难以名状地苦涩:“夹枪带棒的。” “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说话,还像从前一样吗?”魏莱笑了,先前憋回去的眼泪,一串串地往下落。她侧过脸,一边狼狈地给自己擦着眼泪,一边继续道:“我们不一样了,你不再是我的丈夫,我也不再是你老婆。” “不可以做朋友吗?” “不可以!” “为什么?我们只是离了个婚而已。”赵阳的口气中带着几分哀求:“魏莱,你不要那么固执好不好?你再这样下去,伤害地不只是你跟我,还有孩子。你也不希望他们有一对儿视如仇人的父母吧?” 第027章 是我的错吗?(下) “孩子?”魏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她用一种嘲讽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赵阳。“你还知道孩子,还好意思跟我提起孩子?” “我是孩子的父亲,我在他们身上也付出了很多的。” “付出了很多?”魏莱冷笑一声:“如果你所谓的付出是孩子小的时候给他们买了几罐奶粉,我承认,你在物质上的确是有付出的。” “我也想陪在孩子身边,我也想看着他们长大,我那不是没办法吗?”赵阳自眼底爬上一层痛苦:“我得出去上班,我得出去挣钱啊,但凡家里有钱,我能出去吗?” “赵阳,你家里穷不是我造成的!”魏莱看着赵阳:“恋爱的时候我没花你一分钱,反而还经常用自己的餐费贴补你。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要,连个像样的新房都没有。怀孕期间自己照顾自己,每天挺着大肚子去上班,就连生孩子的钱都是我拿自己的工资攒的。生完孩子,你要上班,你爸妈要打工,是我娘家爸妈帮着照看的。从大宝出生到上小学,吃喝拉撒,看病上学全是我娘家负担,你跟你的父母连罐奶粉都没买过。那时候是攒了一些钱,可被你拿去买股票亏得血本无归,我埋怨过你一句吗?” 赵阳看着魏莱没有说话。 “你说你出去打工是为了我跟孩子,可我跟孩子没花到你一分钱。钱,钱没有。爱,爱没有。陪伴没有,背叛有。赵阳,是我魏莱活该欠你的吗?” “对不起,我没想过会这样。”赵阳垂下头去。 “第一次背叛,我原谅你了,我以为你是鬼迷心窍,我体谅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我说服自己相信你,我以为你是真的浪子回头,我以为你是想清楚想明白了,我以为你回来是要跟我好好过日子,好好弥补我的。结果呢?你说你想要儿女双全,你说你想要个女儿,我怀孕了,快要生了你又出轨了?” 魏莱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用力抓着赵阳的前襟,目光紧锁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孩子刚出生,你就跟我提离婚。明知道我还在哺乳期,却放任朱利利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你们是在妇产医院工作的,她也是结过婚当过母亲的人,你们明知道哺乳期的晚上有多难熬,却纵容她在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发照片刺激我。赵阳,我是你老婆,你用得着联合外人一步步把我逼死吗?” “没有,真的没有。魏莱你相信我,即便我想离婚,我也不会那么对你。”赵阳安抚魏莱:“你别那么激动,你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坐下来,咱们慢慢说好不好。” “好啊,慢慢说,让我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朱利利给你打电话发短信的事情我真不知道,我就碰见过一回,我觉得人家是为咱们好,人家还是想要咱们好好过日子的。” 没等赵阳把话说完,魏莱就站了起来,若非她还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扬起的那只手势必会落到赵阳的脸上。 “赵阳你是真的愚蠢,还是在故作无知?她若真的为我们好,怎么会把你们苟且在一处的照片发给我?她若真想让我们好好过日子,怎么会不顾礼义廉耻地跟你躺在一张床上?但凡她还要点儿脸,就不会在明知你已婚已育的情况下,邀请你去她的家里跟她私会。”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赵阳闭眼:“她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她是死了,可你还活着。”魏莱冷笑:“赵阳,你怎么不跟她一块儿去死呢?” “你以为我不想死吗?”赵阳捂住脸:“咱们是在一起十几年,可你一点儿都不了解我,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你以为一个人在外面很好吗?你在家里还有孩子陪着你,我呢?” “我有孩子陪着我?”魏莱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什么:“赵阳,孩子不是一夕长大的。你是不能跟孩子在一起,可你拥有了自由啊,哪怕你结了婚有了孩子,你依然是该吃吃,该喝喝。你想出去旅游,背上背包就走了。你心情不好,网上买张票就去电影院打发时光了。我呢?被困在家里,被捆在孩子身边。睡觉是凑的,吃饭是有一口算一口的。我能体谅你在外工作的不容易,你能理解我独自一人带娃的艰辛吗?” “我怎么不能体谅,我不是跟你说不要那么宠着惯着孩子,要跟他讲道理嘛。” “讲道理,好,我不为难你去跟个婴儿讲道理,你去跟一岁多的小宝讲行吗?既然带孩子在你看来是那么轻松的一件事情,我把小宝的抚养权给你,你把小宝带走。” “我爸妈年纪大了不可能帮我带孩子,我带着小宝没办法上班。魏莱,你不能强人所难。你要真想减轻负担就把老大给我,我保证不会让他受委屈。” “呵!”魏莱转过头去:“同样都是离异,同样都要工作带娃,你带着小宝没办法上班,我带着小宝就能有办法上班?赵阳,你还真是高看我呢。算了,老大不用你带,我能带小的就能带大的,你回去吧。” “你情绪不稳,再好好想想。”赵阳起身:“想通了给我打电话,我可以随时过来接孩子。” “赵阳,我问你,孩子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魏莱挡在他的面前:“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在小区超市买了瓶蛇油膏,可能买到假货了,孩子有些过敏。”赵阳避开魏莱的视线:“孩子的脸不是没事儿了吗?这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你还提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一直心存疑虑,因为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因为我想知道,我把好端端的孩子交给你,短短几天,孩子怎么就变成了那个样子?”魏莱捕捉着赵阳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赵阳,我问你,我给孩子准备的那些东西去哪儿了?作为母亲,我为他准备了全套的护肤品,为什么不给他用?若是蛇油膏的问题,为什么不把它扔掉,而是要把它放在那种地方?害孩子差点毁容的蛇油膏究竟是你买的,还是她买的?” “都过去了,还问这些做什么。”赵阳语气低沉:“东西是我买的,要怪就怪我。” 第028章 孩子是母亲的底线 “赵阳,孩子是严重的激素过敏你知道吧?”魏莱不死心地再问:“你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为什么不带孩子去检查,为什么听着她的任由孩子的脸烂下去。你是他的父亲,你将他接走的时候亲口承诺我,你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不会让他受委屈。可你都做了什么,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对孩子都做了什么?” “魏莱,我承认是我的疏忽,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是吗?她死了,不会再回来了,我保证,只要你把孩子给我,类似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你承认了!”魏莱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几步:“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原来你都知道。你知道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你知道孩子是被她给害的,你居然视若无睹,你居然为了袒护她,忍心让你的亲生儿子顶着一张烂脸在学校被同学取笑,排挤。赵阳,你是他的亲生父亲吗?”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你没想到我告诉你了。”魏莱愤恨道:“你忘了吗?刚开始孩子的脸还没那么严重,我相信了你的说辞,我让你带孩子去医院看,你一拖再拖。我带着小宝没办法,让我弟弟请假带孩子去医院看。药呢,为什么不给孩子用?我问过你几次,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药忘在车里了,你说药丢了。” 赵阳抿着嘴没有说话。 “不是丢了对不对?是被朱利利给扔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就是要让我的儿子烂脸的。”魏莱用一副想要吃人的眼神盯着他:“而你为了讨好她,留住她,竟然任由你跟我的儿子烂脸,任由他变成同学眼中的小怪物。” “魏莱!”赵阳大声喊她的名字:“我真的……蛇油膏我扔了,孩子的脸我以为会痊愈,我还在家里按了摄像头……他也是我儿子,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想过伤害他。魏莱,这件事到此为止好吗?” 魏莱闭眼,深吸一口气,对着赵阳道:“我不会让你把孩子接走的,你这样的人不配做父亲。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赵阳自知理屈,不发一言地走了。 魏莱坐在长椅上,抬头看天,眼睛里满是懊悔和恨意。 那时,她与赵阳分居,即便知道他跟朱利利住在了一起,她还是心有不甘,还是幻想着他能够回来,能够念在过往的那些感情,念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回到她的身边。 当他告诉魏莱他跟朱利利分手的时候,她欣喜若狂,当她听见他用那种落寞的语气跟她说着:“我希望孩子能陪我一段时间,让我彻底忘记她。至于咱们的事情,你让我好好想想,等我想明白了再回去。”时她立马心软。 她相信他,她相信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她让他把孩子带走,以为再过一阵子,他就能跟孩子一起回来。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前脚把孩子接走,后脚把朱利利接了回去。担心被她发现,他竟然委屈自己来敷衍她。 他说他需要冷静,需要跟孩子单独相处,他说牺牲彼此冷静,好慎重考虑双方的感情以及魏莱的家庭走向。她有想过他会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却从未质疑过他对孩子的心,她不相信一个父亲会帮着自己的情人伤害自己的孩子。 仔细想想,就是在她发现孩子不对劲之后,他开始找借口让她不要见孩子的。 她以为孩子是季节性过敏,以为孩子是得了唇炎,她催促着让他带孩子去看病,他却总是支支吾吾,极尽敷衍。她不放心,特意让弟弟请假带孩子去看,药买了,他却不给孩子用,任由孩子的病情蔓延,几乎烂掉了一整张脸。 她无法想象,孩子的那段时间是怎么渡过的。原就细腻敏感的他,又是怎么面对老师和同学们那异样的目光的。 在今夜之前,她曾无数次的说服自己,认为那只是朱利利的个人行为,与他毫无关系。他一个直男,他粗线条,没有发现情人的猫腻很正常。结果,他全都知道,他甚至有意地在包庇她。 魏莱心凉如冰,用力攥紧了拳头。 八月份的夜晚并不冷,握进掌心里的指尖却凉地吓人,她看着头顶上的月亮,一字一句,轻轻地说道:“赵阳,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无视她对我们孩子的伤害,你不该将这件事说得那样风轻云淡。” 夜幕中,赵阳回头看了眼,他心绪烦杂,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蛇油膏的事情她怀疑过朱利利,可那是他喜欢的女人,他不愿意承认他喜欢的女人是一个心如蛇蝎的毒妇。 他提醒她,警告她,甚至在出租屋里安装了摄像头用来监视她,防范她。他也害怕朱利利会再次伤害他的儿子,作为父亲,他在尽力看护自己的孩子,是魏莱不理解他,不明白他心里的为难和痛苦。 他学着魏莱的样子抬头看天,乌云遮住了月光,让人心生惆怅。 刑警队,李飞跟栾静还在加班,看到梁志洁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问了句:“梁队,你没回家啊?” “朱利利的车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山水华府那边。”李飞递了张照片过来。 照片是手机拍摄的,像素不高,有些模糊,但能看得出是一辆黑色的小汽车。拍照者是从正面拍的,拍照的角度没选好,车牌号反光,看不清具体的车牌号。 “这照片是谁拍的?” “小区保安,之前去调查的时候留了个电话号码。”李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就随便问了下,没想到今儿晚上真的是他值班。我就随口问了句,结果他说他看到那辆车了,停在那边好几天了都没人动。我让他帮忙拍个照片,他就给我发了这个过来。那个,车牌号核实过了,就是朱利利的。” “去山水华府。” “我跟你一起。”李飞将照片丢给栾静:“我陪梁队去现场,小静你先下班吧。” “我跟你们一起?”栾静着急地去拿外套。 “不用,看个车而已,我跟梁队去就行。”李飞将栾静推回办公室:“帮我们把电脑关了,下班。” “听李飞的,下班。”梁志洁对着栾静眨了下眼:“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身体好,才能尽早破案。” 第029章 到过坟地的汽车(上) 朱利利的汽车停在一条背巷里,这里距离山水华府的后门很近,来往的行人不多且没有摄像头。保安之所以知道这条巷子,是因为巷子里总有违规停放的车辆,也总有住户来反应这个问题,他们隔三差五就要处理一回。 保安对朱利利的印象很深,说她是那种特别势利眼,但又不太好惹的女人。具体表现为,看到穿戴体面的男人会笑脸相迎,说话看似温柔,实则哼哼唧唧,一看就是个捞女,可惜年纪大了点儿,身材也不好,真正体面的男人看不上她。 对待他们这些保安,她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总是拿眼尾扫人。保安们都不喜欢她,但又得罪不起,因为她动不动就投诉举报,小区里的保安几乎都因为她被领导训斥过,有些还被扣了工资。 “那你们是不是特讨厌她?”李飞问,眼睛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讨厌,但不能表现出来,谁让咱们是保安呢,谁让咱们是吃这碗饭呢。”保安指着朱利利的汽车道:“你们没干过保安,不知道干咱们这行的难。您看这小区,起码有上万个住户,拢在一块儿就是个小社会,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有像朱利利这样的,就有平易近人的,习惯就好,除了工资,别的无所谓。” “这车是啥时候停在这里的知道吗?”梁志洁抹了把车上的土:“看这落灰的情况得有几天了。” “啥时候停的不知道,反正停的有几天了。” “这车平时都停在这里吗?”梁志洁隔着玻璃往车里看了眼:“这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基本上都在这个巷子里,这人看着挺有钱的,实际上抠得很。咱们小区有停车场,收费也是正常水平,对本小区的住户还有优惠,她却总把车停在这里,有几次还是违规停车。” 保安学着梁志洁的样子往车窗里看了眼,车内黑乎乎的,啥都看不清楚。 “这巷子虽然靠近咱们小区后门,但不只是咱们小区里的人走,外头过路的也会从这边走,虽说行人不多,但从早到晚都有人过。这谁可疑,谁不可疑,咱也看不出来,不好说。” “有人动过朱利利的这辆汽车吗?” “不清楚,她这车也没交给咱们保管,看她这车的样子,应该是没人动过。”保安绕着车转了一圈儿:“这车这几天都没挪过地方。” “李飞,叫人来。”梁志洁后退几步:“让他们把这辆车仔细查查。” “现在吗?”李飞看了下时间:“都这点儿了,估摸着都睡了。” “是不早了。”梁志洁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要不这样,你先回去,我在这儿等着,等天亮了再让他们过来。” “还是我在这里等吧。”李飞舒展着胳膊:“我是男人,熬个夜不算什么。再说了,我留下还能跟保安兄弟做个伴儿。” 李飞本以为梁志洁会推让几句,哪曾想,梁志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好就走了。 李飞看着梁志洁的背影哎了几声,旁边的保安捂着嘴嗤嗤地笑,见李飞扭头赶紧说了句:“没想到你们当警察的也不容易。” 梁志洁睡得很晚,直到凌晨零点才迷迷糊糊入梦,梦里全是案子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一个案子连着一个案子。一会儿是坟地,一会儿是涵洞,一会儿是坟场,一会儿是工地,当她从纷乱复杂的噩梦中醒来时,她的梦境定格在了网咖里,定格在了那个网咖老板身上。 她拍着脑袋起身,发现手机在响,拿起,竟然是那个网咖老板的电话。 “喂!” “梁队,我是那个开网咖的,你还有印象吗?” “当然,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有点儿事情想跟你说,但电话里说不方便,你看你啥时候有空,我请你吃个饭,咱们慢慢说。” “是跟案子有关的吗?”梁志洁揉着额角站起。 “有关,有那么一点儿关系。”手机那边的声音有些心虚,有些尴尬:“梁队,要不,等你闲了再说。” “你现在在哪儿?” “网咖,我在网咖里。” “我现在过去,大概四十分钟后到。”挂了网咖老板的电话,梁志洁又给李飞打了个电话,询问昨晚的情况,得知鉴证科的同事已经去了,她这才注意到手机上的时间,早上的九点二十三分。 十点钟赶到网咖,老板正在招呼客人,看到梁志洁的一瞬间,立马将手里的活儿交给了旁人,笑呵呵地迎了上来:“梁队,你来了!” “发现了什么?是跟马满杰有关的吗?” “有关。”老板伸着脖子看了眼网咖内熙熙攘攘人,将梁志洁请到了外面。 外面摆着一把太阳伞和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还放了一个造型独特的玻璃瓶,瓶里插了一束太阳花。可惜,梁志洁的目光从未在那上面停留。她很随意地靠在墙上,问网咖老板:“究竟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我们电脑里的监控少了几段。当然,不排除是监控设备出了问题,刚好少录了那个时间段儿的。” “哪个时间段儿?” “就马满杰撞鬼的那个时间段儿,不是梁队您看的那些,就是少了一段儿,可能没啥内容,我就是觉得这个事儿吧,应该跟梁队您说一声。万一有用呢?”网咖老板紧张地双手交叉:“那个,我想问一下梁队你有没有男朋友?你看我……梁队,您这是……” “把电脑打开,把当晚的录像调出来。” “好好好,梁队你别急,录像都在呢。我原本是打算删来着,看到录像有缺失的就赶紧联系你了。”网咖老板将电脑打开,指着那些已经保存好的监控素材道:“您看,少了几分钟的。” 梁志洁的记性很好,但凡是看过的东西都会有印象,她记得很清楚,最初查看这份录像时内容是没有缺失的。 将所有的时间进行排序,结合自己的回忆,确认了一部分被删掉的内容。 “这个视频是你们自己删除掉的吗?”梁志洁指着电脑:“除了你跟网咖里的工作人员,还有没有别人接触过这台电脑?” “有!”网咖老板摸着头:“除了我跟工作人员以外,我那个小外甥也会摸,但他应该不会删视频。当然,不排除是他误删的,也有可能是我们在工作时不小心误删的。再者,也有可能是电脑或监控设备出了问题。” “被人为删除的可能性较大。”梁志洁仔细查看着:“只缺少了这几段吗?” 第030章 到过坟地的汽车(下) “别的时间段儿也有少的,但跟你们调查的那个案子没什么关系。”网咖老板指着电脑里的文件夹:“我这工作人员不太专业。” “这不是专业不专业的问题,而是……”梁志洁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里头的东西你都确认过吗?是全都少了,还是独独少了跟马满杰有关的。你想好了再回答,这个问题很关键。” 梁志洁盯着电脑上的画面,脑海中同时出现了魏莱跟王虎的影子。 在缺失的那几段录像中有王虎。 根据她的回忆,王虎是坐在马满杰身边的。 马满杰死了,死在了拘留所里,死状非常奇怪,甚至还留下了一句更奇怪的话:“你,见过鬼吗?” 王虎也死了,是被他的情人给杀的。 就这两起案件而言,没有任何牵连。结合证据来看,马满杰跟王虎之间也没有任何牵扯,他们甚至都不认识。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生前在同一个网咖上过网,且刚好坐在了相邻的位置上。 还是那种感觉,既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捕捉道。 网咖老板尝试着跟梁志洁搭话,梁志洁的心思却全都在案子上。 李飞的电话打来,说是在朱利利的汽车上有了发现,梁志洁让网咖老板把那几段录像拷贝到手机里,匆忙离开。 朱利利是跟凶手一起去的案发现场,且开车的那个人就是朱利利,因为在汽车的方向盘上只发现了朱利利跟一个陌生人的指纹。 通过复核朱利利生前的通话记录,他们找到了一个疑似广告的手机号码,通过拨打那个电话号码确认对方是个代驾,而他是在江城市接的单,任务是去朱家村把朱利利的汽车开回来停到对方指定的位置。 根据代驾者描述,他并未见到朱利利,也没有见到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他到朱家庄的时间是凌晨的一点三十五分,整个村庄异常安静,村民都在睡梦中。他按照对方所说,在临近朱家庄的一个岔路口见到了这辆汽车。车钥匙挂在车门上,他打开车门直接把汽车开了回来,并且按照下单人的吩咐,将车钥匙反锁进了汽车内。 凶手准备地很齐全,在跟代驾者通话时,使用了变声器。这个操作,证明了一件事,凶手是朱利利认识,并且极为信任的人。只有认识,才会开车带他回朱家庄,才会跟他一块儿出现在坟地里。 侦查人员没有在车上找到跟凶手有关的信息,在副驾驶的位置,他们发现了被清理过的痕迹,这说明凶手是个异常谨慎,却对办案者有一定了解的人。说白了,就是具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 通过对车胎上的泥土痕迹进行鉴定,确认这辆车去过坟地,在朱利利遇害时,这辆车可能就停在距离案发现场不远的路上。犯案后,凶手从容离开,并且带走了属于朱利利的东西,随后用朱利利的手机叫了代驾,让代驾将朱利利的汽车开回到城里。 “这个凶手就不怕代驾把车给开走了?” “他不是不怕,而是他不在意。”梁志洁看着眼前的汽车:“这又不是他的车,不管被开到哪里,哪怕是丢了卖了都跟他没关系,而且他笃定,这辆汽车一定会被人发现。发现的过程越波折,找到他的过程就越困难。他是懂得如何刁难我们的。” “这人也太可恨了。”李飞握拳:“我就不信他还能一辈子藏着。” “继续排查跟朱利利有关的人,我相信这个凶手就潜伏在她的身边。”梁志洁握拳:“不管他藏在哪里,我们都要把他挖出来。” “挖是肯定要挖的,但眼下还有件事儿得你处理。”李飞将手机递给梁志洁:“马满杰的父亲想要把马满杰带回家。甭管这人生前做了什么,死后总要入土为安。至于案子,局长的意思是,该怎么结怎么结,毕竟这凶手跟案犯都死了,因为一块儿人皮拖着也不是办法。” “栾静呢?”梁志洁蹙着眉头:“吴远强那边有没有新的线索?” “没,就昨晚你回局里之前,我跟栾静还在讨论这个事儿,我们寻思这人皮灯笼有没有可能不是针对吴远强的,而是针对熊珍艳个人的,亦或者是针对那个小包工头的。” “展开说说。”梁志洁将李飞叫到一边:“你们是发现什么新的线索了?” “不能说是线索,只能说是想法。”李飞靠在墙上:“调查吴远强没有任何进展,熊珍艳那边,我们也是查了又查,就在我们陷入死胡同的时候,栾静突然提出,说这个案子有没有可能跟那个小包工头有关。当然,我们查过小包工头,他跟熊珍艳之间就是纯粹的利益关系,他不会为了那点儿钱杀人,既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人不是他杀的,皮也不是他割的,但有一点,他是熊珍艳的男人。” “然后呢?”梁志洁的眉头蹙得越发紧了。 “他跟熊珍艳的关系不是秘密,工地上很多人都知道。所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割皮者,也就是制作人皮灯笼的这个人可能是针对包工头的,是故意吓唬他的。” “这跟吴远强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纯粹是跑错了工地而已。”李飞似笑非笑:“我们查看过地图,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这两个工地虽然不在一个地方,但工期相似,单就工地来说看着差不多。在前往工地的路上有个立交桥,这个立交桥比较绕,就是本地熟悉路况的人,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在桥下被转晕。” 李飞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这立交桥有多个出口,但这两个出口距离比较近,往右是吴远强的工地,往左是小包工头的工地。开车的时候,方向盘稍微打慢那么一点儿,你就得把车开到另外一条路上。” “巧合?” “不一定是巧合,有可能是咱们把这事儿想得过于深奥了。”李飞拿着小木棍在地上画圈圈:“咱们以为这个人是针对吴远强的,毕竟吴远强跟朱利利有关系,而朱利利跟熊珍艳是亲戚,可这是咱们想的,是咱们通过走访调查得出来的推理和结论,割皮者不一定知道这些关系,他可能是随即,刚好把那个快递放在了吴远强的门口,以至于让吴远强发现了那个人皮灯笼。”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梁志洁看着李飞在地上画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推理需要依据,放人皮灯笼也需要动机,这个人的动机是什么?” “暴力拆迁。”李飞写下四个字:“我们怀疑这件事跟建筑公司之前的拆迁有关。” 第031章 新线索,新案件! 吴远强所在的工地隶属于江城市盛达建筑有限公司,而这个公司隶属于盛达集团,董事长姓贾,叫贾启盛,是江城市比较有名的企业家,据说他还是江城首富。 小包工头所在的那个工地属于锦鸿建筑有限公司,这个公司的负责人叫叶锦鸿,是原盛达建筑有限公司的副总,据说他是因为跟公司有矛盾才出来单干的,可有内部人员透露,这个锦鸿建筑有限公司实际上还是盛达集团的,是分出来帮盛达集团背锅的。这个叶锦鸿是盛达集团选中的背锅人,是放在明面儿上的傀儡。 当然,叶锦鸿这个锅不是白背的,他从集团拿了不少好处,他老婆孩子就是那会儿出国的。 “背什么锅?” “锦绣花园的案子梁队您还记得吗?”李飞提醒梁志洁:“当然,这个案子不是你负责的,是已经调走的那位袁队负责的。” “锦绣花园,就是那个因为强拆而引发血案的小区?”梁志洁想起来了:“那会儿我在负责水库案,没有参与这个案子。” “案子不复杂,就是闹得比较大。”李飞将小树枝扔到地上:“这案子,我觉得挺憋屈的。行凶者原本是受害者,受害者原本是行凶者,孰黑孰白,孰正孰邪,还真不好分辨。当然,法律是公平、公正、公开的,就是这结果让人心里有点儿难受。” 锦绣花园的前身是下坡村,在江城市的城市规划中属于需要拆迁的城中村。下坡村的村民早就因为城市改造失去了他们原有的土地,列入城中村之后靠出租房屋为生,一旦拆迁,他们将会失去赖以生存的条件。所谓的拆迁补助,对他们而言就是个骗局,就算分到了房子,也解决不了村民们的就业和收入问题。 不拆迁,他们还有房租可以收,拆迁就只剩下自己的住房,且有可能是全家几口人挤一套房,想要多分还得另外掏钱,这笔账,横算竖算都是亏。 下坡村的村民都不愿意拆迁,他们不管城市规划,他们只想有地方住,有饭吃,有衣穿,只想每个月有那么一份安安稳稳的租金当收入。 为了安抚村民们的情绪,相关部门修改了补偿措施,增加了补偿金额,还承诺帮他们解决就业难的问题。有了相关部门的承诺,村民们也开始配合,有些行动快的,已经着手搬家。 在这些村民中有位姓王的老太太,她自打跟丈夫结婚就生活在下坡村,对于村子依旧周边邻居的感情都很深。她不想搬家,不想离开这个村子到陌生的地方,更不想放弃自己的家拿着钱去租别人的房子,看别人的眼色寄人篱下。 面对着工作人员的催促,她只能把自己出嫁的女儿跟女婿喊了回来。女儿认为拆迁这事儿,迟早都得配合,与其跟上面硬杠,倒不如拿了拆迁款早早离开。女婿也表示,不会让老人寄人篱下,老人若是愿意,可以搬到他们家去住。 老人被说服了,女儿跟女婿就代表老人去询问拆迁款的事儿。这公示上说的是每平方米补偿人民币2600元,到了地方,却变成了每平方米600元,这2600元跟600元之间足足差了2000元,这让老人的女儿跟女婿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要知道,那个时候江城市的平均房价在3840元,就是按照每平方米人民币2600元的补偿价,他们也只能在老房子拆迁之后买一个小一点的,仅够老人养老的房子。600元,是让他们给老人买窝棚吗? 面对着女儿跟女婿的质疑,工作人员振振有词,坚称是按照相关的补偿方案来的,说是房子跟房子不一样,装修跟装修不一样,加上房子所在的地理位置不同,补偿价格也会上下浮动。 老人的房子是危房,按照每平方米600元的价格补偿,已经是一个很合理的补偿数字了。 女儿当场控制不住情绪跟工作人员吵了起来,女婿一边拉架,一边跟工作人员说这房子他们不拆了,就这每平方米600元的价格,他们宁可做钉子户。 当天晚上,一支神秘的拆迁队趁老人熟睡,把老人从家里抬了出来,把老人的房子给拆了。 负责下坡村拆迁工程的正是盛达建筑,后来事情闹大了,这个拆迁项目就转到了锦鸿建筑公司,而这个公司的注册时间,就是下坡村拆迁工程开始的时间。这个锦鸿建筑公司也是因为这个项目初露矛头,紧跟着用锦绣花园这个项目在江城市站稳了脚跟。 说直白点儿,这负责拆迁跟重建的是一个建筑公司,现在的锦绣花园就是当初的下坡村。 “我听说这个项目是招标的?” “是招标的,而且是公开招标,但所谓的招标只是走个流程。那些参与投标的公司里头,除了盛达和锦鸿外,剩下的都是陪标,就像运动场上的陪跑员一样。盛达跟锦鸿表面上是两家,是敌对关系,实际上却是一家,所以不管是锦鸿中标,还是盛达中标,这个项目都是贾启盛的。” “这是暗藏猫腻啊。”梁志洁觉得这事儿荒谬极了:“上面不调查不管的?” “你知道他们是暗藏猫腻,但你拿不出证据来啊。”李飞摊手:“所有的陪标公司都是有资质的正规公司,公司的所在地,注册地均不相同,负责人跟负责人之间也没什么联系,你说他们有猫腻,你拿什么证明啊。白纸黑字,毫无联系。” “听说死了人?”梁志洁不想去理会招标的事情,那属于经济犯罪,跟刑事案件无关。 “一死六伤,其中两个是重度伤残。持刀行凶的是王老太的女儿,被判了八年。”李飞解释道:“最先动手的不是他们,王老太的女儿之所以持刀行凶,是因为他们殴打了自己的母亲和丈夫,她是在情绪极度崩溃的情况下持刀伤人的,她本身也受了伤。而且死的那个不是被人,是她的母亲。王老太在被殴打的过程中,因心脏病猝发而死。但村民和王家人都不那么认为,他们认为王老太是被打死的,女儿是为母报仇,是正义的。” “关于这个判决,我有一点儿印象。”梁志洁道:“我记得法院在审理的过程中,考虑到事情的前因后果,结合民意,对王老太的女儿做出了从轻判决的处罚。” “是从轻了,好像从八年改成了六年。”李飞挠头:“关于这个下坡村的拆迁和锦绣花园项目后期还出了一些事情,但因为之前那个案子闹得太大了,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后面的这些事儿都被压下来了。据说,下坡村的村民,尤其是王老太的亲戚朋友,对锦鸿建筑以及叶锦鸿本人都比较愤恨。在锦绣花园那个项目进行的时候就去捣乱过,还摆过什么破财的风水阵。当然,风水这个东西,不可信,都是他们瞎胡闹的。” 第032章 来吧,重新调查! 按照李飞他们的假设,人皮灯笼的制作者应该是冲着锦鸿建筑公司,冲着叶锦鸿来的。小包工头跟锦鸿建筑公司以及下坡村的拆迁工程都有关系,他曾是负责拆迁下坡村的施工地之一,虽没有掺和进案子里,却是众人眼中为虎作伥的那一拨。 不管是站在下坡村村民的角度,还是站在王家人的角度,他们似乎都有理由报复小包工头。 听完李飞的推理,梁志洁拍了拍他的肩:“不错,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新的调查方向。” “那我们从工地查?”李飞伸了个懒腰:“说不准查着查着就把马满杰的事情也给查出来了。我有点儿认可栾静的话,在吴远强、马满杰以及被害者熊珍艳之间还夹着一个人,他这个人不一定跟他们有关系,但一定能把他们的关系串起来。” “聪明!”梁志洁打了个响指:“那就将这两个案子并到一块儿查,希望你们能尽快查出端倪。” “并案调查这事儿要跟局长说吗?” “私下查,不能让局长知道。”梁志洁给了李飞一个你懂得眼神:“在没有新的证据指向这两个案子之前,不能让局长知道并案调查的事情,万一查错了呢?是你们挨批还是我挨批啊?” “不能挨批,顶多写检查,五千字的那种。”李飞冲着梁志洁笑:“梁队,上次那份儿检查您写完没?” “去!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心我让你写个一万字的,从里面均出五千字给我。” 朱利利的汽车已经检查完毕,尽管没有多少线索,起码让他们确认了凶手跟朱利利是认识的,且凶手是开着朱利利的车去的案发现场。汽车是让代驾开回来的,那凶手是怎么回来的?走回来? 在梁志洁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幅场景。 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在坟地里打量着被绑在墓碑上的朱利利,他的眼神是富有趣味的,像是在欣赏一幅得意的作品。 一阵风吹来,夜风卷着坟地里的杂草扑到他的脸上,他因为鼻子痒,咳嗽了一声。 他的咳嗽声引起了夜归人的注意,那人望向坟墓。 他听到了脚步声,也察觉到了那道射向他的目光,他附身,向着那道目光看去。 夜幕下,他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也清楚对方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过来,会不会看到他在坟地里做的一切,于是他又咳了一声。 他做了两手准备,他若过来,他便多杀一个人,他若不来,就当他从未过来,反正他也没打算掩盖这桩案子。 好奇害死猫,但不是所有的猫都有胆子好奇。 夜归人跑了,脚步匆匆像是撞见了鬼。 他目送着那个人消失,又在坟地里站了一会儿。 或许,他还跟朱利利的尸体发生了一些对话,而后从容的从坟地的另外一边离开。 他不是从朱家村走,而是从朱庄村,他有可能是步行,也有可能是在天亮之后,搭乘城际公交回家的。总之,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就像传说中的夜魅一样,将自己隐匿在了夜色中。 不,他不是夜魅! 梁志洁的瞳孔张开,夜魅是不需要家的,可凶手需要家,他有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有自己的落脚点,有他跟朱利利之间的那条线,只要找到那条线,只要顺着那条线寻找,就一定可以顺藤摸瓜,将他挖出来。 梁志洁将车钥匙抛给李飞,让他去找栾静,把人皮案再梳理一下,必要时,可以把吴远强和小包工头拉到一起。工地上的事儿他们比谁都清楚,倘若割皮制灯的那个人是跟工地有关的,一定能从他们身上找到线索。 李飞问梁志洁去哪儿,她拿着朱利利的车钥匙晃了晃:“送车,顺便去朱利利的小区看一看。” “朱利利的小区?”李飞指着旁边的小区。 “这里是她的工作室不是她家,她家在中央花园,我心思着凶手不一定是跟她有男女关系的,也许是邻居,也许是跟她有矛盾的人。”梁志洁转着车钥匙:“既然已经走进死胡同了,那就走别的路看看,没准儿走着走着就走出去了。” 中央花园,门岗,正在刷短视频的刘志宏打了个喷嚏,旁边的保安见状问了句:“感冒了?” 刘志宏摇头:“没,就鼻子痒了下。” 保安打了个哈欠,用手捂着脖子扭了扭:“行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你能行?”刘志宏关掉手机:“不行的话,我在帮你值个上午。” “行,男人哪能说不行。”保安又打了个哈欠:“说实话,我现在还挺羡慕你的,上无父母,下无小孩儿,虽说孤单,却也不用为伺候老人,照顾孩子发愁。你不知道我老娘昨晚闹了多久,你也不知道我老婆因为我老娘跟我吵架吵成什么样子了。” “你妈妈的病——” “好不了了。”保安叹了口气:“以前,我也算是个孝子,听见人家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的时候我还会喷两句,说爹妈能把你养大,你就不能把爹妈给伺候走。可自从我老娘瘫了之后,自从她故意把那些屎尿弄得哪儿都是之后,自从她白天睡觉,晚上干熬着我之后我才真正懂得那句话的意思。说句容易招人骂的话,我现在这就巴望着我老娘那天过去了,我就彻底解脱了。” “别干傻事儿,坏人不好当。”刘志宏很认真地看着那名保安。 “想啥呢你,我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害我妈啊。”保安推了刘志宏一把:“尽管很辛苦,尽管也抱怨过,想过那种事情,可她是我妈呀,只要她还活着,我就是有妈的孩子。行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让领导看见,还以为咱俩在这聊闲天儿呢。” 刘志宏没再说什么,从门岗出去时,刚好看到梁志洁开着朱利利的车进来。她站在原地,冲着那辆车眯了眯眼。 先前跟刘志宏说话的那个保安从门岗里走了出来,他伸手拍了拍刘志宏,问她:“看清楚了吗?好像是那个朱利利的车。她不是死了吗?怎么……” 第033章 私生活混乱的姐姐(上) 当梁志洁驾驶着汽车从刘志宏身旁经过时,她禁不住多看了眼。 只是个寻常的保安,却让她萌生出了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那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一瞬就消失了。 刘志宏目送着那辆汽车消失,右手隔着口袋握了握手机。 汽车驶进小区,隔着前车窗玻璃,梁志洁看到一个男人冲着自己挥手。车刚停稳,男人就跑了过来。 “您是梁队长吧?我是朱利利的弟弟朱俊峰,我姐出事儿的时候我在外地。咱们没见过面,但通过话,我姐的事儿,我爸妈交给我了。” “您好。”梁志洁打开车门,将车钥匙递给朱俊峰:“车是在山水华府那边发现的,是由代驾司机开到那边的。司机我们已经找到了,也核实过订单,订单是从你姐手机上下的。” “我姐?”朱俊峰有些激动:“我姐的手机找到了?” “没有!”梁志洁靠在汽车上:“截至目前为止,我们没有找到你姐遇害当天的任何东西,包括她的手机。订单虽然是从你姐手机上下的,但下单者不一定是你姐,有可能是凶手。司机只是依照订单履行了自己的代驾义务,他没有见到下单者,应该与你姐的案子无关。” “是个突破口吗?” “是,但提供给我们的信息不多。”梁志洁转身,看着汽车:“我和我的同事对这辆汽车进行了详细的搜查,除了代驾司机外,没有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指纹。凶手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这是我们之前所没有想到的。” “破案的事情我不懂,我只希望凶手能够尽早归案。”朱俊峰握紧手里的钥匙:“我妈让我问问,看我姐的后事什么时候能办?人都死了,总不能……” 朱俊峰的脸色有些难堪,毕竟姐姐死得不是那么光彩。 “梁队,是不是只有案子破了,凶手找到了,我姐才可以下葬?” “不是,案子跟案子不一样,处理的流程也不一样。”梁志洁摇头:“到时候我会通知你和你的家人。” “多谢,辛苦你们了。”朱俊峰眼圈儿微红:“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抓到杀害我姐的凶手。我姐姐的死,对我以及我家人的打击都很大。我妈身体不好,除了心脏外,还有胃病和肾脏上的毛病,因为我姐的事情,她已经进过一次抢救室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宁可代替我姐死。我姐还年轻,还有女儿要照顾,她不该,也不能……” 朱俊峰咬着嘴唇:“我实在是想不通,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人都死了,还要用那种方式羞辱她。” “凡事有因必有果,凶手可能是熟悉你姐且被你姐信任的人。”梁志洁提醒着:“关于你姐的事情你好好想想,看看谁最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想找出凶手,我也想,在侦破案件这个事情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不希望你跟你的家人有所隐瞒。我们是警察,不是神探,希望你们家属能尽可能地给我们提供线索,配合我们破案。” “关于我姐的事情,能说的我都说了。”朱俊峰握着钥匙蹲在地上:“说实话,自打我姐结婚之后跟我们这边儿的关系就淡了。我跟我的家人都生活在县城里,吃喝拉撒都在那一块儿。我们很少去市里,我姐也很少回家。对于我姐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 “她是你姐,是你的亲人。”梁志洁蹙眉:“就算结婚了也是你们家的女儿,你们平时都不关心她的吗?她在外面做什么,你们都不问的吗?逢年过节,总要唠几句吧?” “我姐这个人比较有主意,一般不听家里的意见,也不愿意让家人多管她。她大学毕业那会儿,我爸妈让她在县城里找个工作,她不听,非要去外面,差不多两年没跟我们家里联系。婚姻也是,我爸妈给她介绍的她不喜欢,她自己找的……她的事儿我们管不了,我们只知道她在市里工作,具体在哪个单位,干什么的,我们都不清楚。不是我们不问,而是我们问了她也不说,嫌我们啰嗦,嫌我们管的太多。” “她跟赵阳的事情你们知道吗?赵阳是有妇之夫你们知道吗?” “原来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的。”朱俊峰垂着脑袋,显得有些尴尬:“我姐是2017年离的婚,离婚后不久就跟一个叫吴远强的男人在一起了。她说那是她男朋友,说是朋友给介绍的,我们见她有了新的归宿也挺为她高兴。吴远强是做工程的,人看着还算老实,对我姐也是一心一意。要不是我姐突然把赵阳带回来,我们都不知道她跟吴远强分手了。” “吴远强跟你姐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是已婚,这事儿你家里人知道吗?” “不知道,起码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朱俊峰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初次登门,我妈就问过他,他说他离婚了,跟我姐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这跟我姐说的一样。直到郭从敏闹上门来,我们才知道她跟吴远强真正的关系,也才知道她在外面做了什么。” “知道这些事情后,你们是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能有什么反应?”朱俊峰苦笑,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家丑不可外扬,况且她都离婚了,再去追究过去的那些事情毫无意义。我爸妈跟她谈过,说既然离婚了,说既然她跟吴远强在一起了,就跟人家好好过。我姐的态度有些敷衍,我当时就觉得她跟那个吴远强长不了。可她都三十多了,是个成年人了,连我爸妈都管不了,我这个做弟弟的又有什么立场去管呢。” “郭从敏去过你们家?” “嗯!”朱俊峰点头:“她说我姐跟她老公有关系,说我姐给她老公怀过孩子,说我姐脚踩多只船,一边跟她老公勾勾搭搭,一边跟吴远强不清不楚。她骂得很难听,把我妈气得心脏病都犯了。我老婆报了警,她当着民警的面把东西甩到了我们脸上。有照片,有手术单,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家庭纠纷,人家没法儿处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就这么过去了?”梁志洁摇头:“你们不觉得这个事儿很严重吗?郭从敏的丈夫是你姐姐的长辈,这外甥媳妇儿跟舅舅,你们觉得合适吗?” 第034章 私生活混乱的姐姐(下) “不合适,可我们总不能把她给打死吧。”朱俊峰摸出一盒烟,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一个巴掌拍不响,但凡那郭从敏的丈夫知道他是个长辈,我姐也不可能被他哄骗,跟他发生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就算有错,也是他们两个人的错,她管不住自己的丈夫就跑到我们家里闹事儿,她有脸吗?” “难怪你姐会走到今天,合着在你们家人眼里,不管她是婚内出轨,还是离婚后插足别人的家庭,她都是无辜的。” “我们没说她是无辜的,可这事儿也不犯法吧?”朱俊峰吸了口烟:“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看我姐的,但她是我姐,她对我们都很好,我们没有理由因为你们不喜欢她,看不起她就让她众叛亲离。” 果然,只有三观不正,立场不清的家人才能养出像朱利利这样的女儿。 作为女性,梁志洁对朱俊峰的那番言论很有意见,但作为一名办案人员,她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避开能使受害者家属情绪过于波动的话题。 “你姐是净身出户,那这房子是你姐离婚之后买的?” “这是我们家的拆迁房。”朱俊峰抬头,看着眼前的那栋楼:“她离婚后没地方住,就带着佳佳,也就是我的那个小外甥女住在了吴远强那边。我爸妈觉得不合适,毕竟我姐跟吴远强还只是恋爱关系,再说小女孩儿跟着继父,总有些让人不放心。说实话,我爸妈也挺恼她的,觉得很铁不成钢,可她再怎么着也是我爸妈的亲闺女。我爸跟我妈合计了一下,就把这房子让给她们住了。” “朱利利跟赵阳在这里同居过,跟那个吴远强也在这里住过。” “这事儿我们不知道,给她房子的时候就跟她约法三章了,说这房子是借给她住的,主要是为了佳佳。可她工作忙,顾不上照看孩子,我们就把孩子给接回去了。她偶尔也会回来接孩子,心情好了给我们打个招呼,心情不好,连妈都不叫,接了孩子就走。我感觉在她眼里,我们家就像托儿所,我爸妈就是不要钱的月嫂。” 朱俊峰说着咬了咬牙:“我爸妈年纪大了,我跟我老婆平时也挺忙,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会到这里来的。她也不喜欢我们过来,见面就吵架。梁队,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是不知道我姐在外面做的事情,不知道她把我们家的房子当成是跟那些乱七八糟男人约会的场所,但凡知道,我们也不能把这房子给她。我们也觉得恶心,可她是我姐,是我们的至亲,再恶心也得忍着。”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看着那张与朱利利有几分相似的脸,梁志洁将想要说的话压回了心里,她顺着朱俊峰的目光向上看,“她婚内出轨,你们没当回事儿。她跟丈夫的舅舅不清不楚,你们觉得她才是那个受害者。她跟吴远强在一起,你们觉得家丑不外扬,只要吴远强离婚了就没问题。明知道她以第三者的身份介入别人的家庭,破坏别人的婚姻,你们在乎的却是赵阳最终会不会为了她离婚,会不会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你姐之所以走到今天,之所以理直气壮地去做那些事情,其根本原因是你的家人给了她太多的纵容和底气。”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全家都是很本分的人,本分到连县城都很少出,我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朱俊峰看着手里的烟蒂:“知道她跟赵阳在一起,知道赵阳还没有离婚,我们是既愤怒又难过。我们劝过,吵过,可她总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们拿她没办法。就拿眼前的这套房子来说,我爸无数次地想过给它换锁,可又担心她无处落脚,在外头被人欺负。作为她的家人,我们也很难。” “我的职业不允许我说更难听的话,但有句话我不得不说。”梁志洁忍了又忍:“倘若她没有发生意外,她也不会改。这既是本性也是选择,不管她长到多少岁,不管她经历多少事儿,也不管她身边是否有丈夫,有子女,她都改不了这个毛病。她心里没有别人,就只有她自己,只要她高兴,她可以践踏全家人的尊严,包括她自己的。” “梁队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再追究我姐姐被杀害的事情?” “当然不是!”梁志洁肯定道:“道德跟法律是有区别的,你姐管不住自己属于道德问题,你姐被害属于刑事案件,作为主管刑事的副队长,我有责任和义务帮她也帮你们查明真相。” “多谢梁队。”朱俊峰起身,对着梁志洁鞠躬:“我就害怕你们看不起我姐,不帮我姐查这个案子。” “法律是平等的。”梁志洁问朱俊峰:“王炳坤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朱俊峰摇头,问:“王炳坤是谁?他跟我姐也有关系?” “的确有关系,不仅是感情上的纠葛,还有经济上的纠缠。”梁志洁拿出一张照片给朱俊峰看:“仔细看看,见过这个人吗?” “见过,他就是王炳坤吗?”朱俊峰凑近了看:“他跟我姐的死有关系?” “还在调查。”梁志洁接过照片:“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到他的?” “在我姐的手机上。”朱俊峰回忆着:“应该是在2019年的10月份,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我姐跟赵阳的关系,以为她跟吴远强还处着。我记得是个周末,我姐回家接孩子,临近中午,我妈让她们吃了饭再走。我姐手机没电,用我的充电器,我帮她充电的时候,来了一条信息。我原本是想把手机拔下来给我姐送过去的,不小心点到了那条信息,看到了对方的头像。就是他,一模一样的。” “有没有看到他们在说什么?” “扫了一眼,看了个大概,好像是在说什么九院的项目。” “第九人民医院?”梁志洁问,像是抓到了什么:“你姐曾劝说赵阳与她一起投资医院,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一个第三者。这个第三者,应该是王炳坤。” “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姐跟那个赵阳的确投资了一个科室,听说挣了不少钱。”朱俊峰道:“那段时间,我姐给家里买了不少东西,用得都是那个赵阳赚到的钱。我妈没要,嫌他们的关系不正当,母女两个为这事儿没少吵架,后来,我姐就很少回来了。我只知道有这回事儿,具体投资的哪个医院,哪个科室不清楚。” “是第九人民医院的妇产科,我看过他们草拟出来的合同,在赵阳的前妻那里。”梁志洁斟酌着:“那就是个陷阱,目的是引赵阳入瓮,从他手里骗钱。” 第035章 挖东墙补西墙(上) 朱俊峰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突来的信息,他盯着梁志洁的眼睛看了好久,确认她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这才干巴着问了句:“什么陷阱?” “投资陷阱,亦或者是还钱的陷阱。”许是因为朱俊峰与朱利利那张相似的面孔,电光火石间,梁志洁想通了一些事情。 朱利利曾是王炳坤的秘密情人,在与王炳坤交往期间,问他借了不少钱。这笔钱,朱利利是没打算还的,可王炳坤不愿意。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中年男人,他把婚姻跟婚外情分得很清楚,给朱利利花小钱可以,花大钱不行。 朱利利深谙男人的心理,她知道王炳坤心里不乐意,也知道王炳坤会问自己要这笔钱,她是能避就避能拖就拖。 她的本意是将这笔钱给拖没了,拖成一笔糊涂账,可王炳坤等不了了。他儿子考上大学了,他老婆让他把钱拿出来买房子,若是让他老婆知道他把钱借给了朱利利,她能把整个江城市闹翻。 关于还钱的事儿,朱利利跟王炳坤之间肯定有过沟通,迫于种种压力,朱利利答应了还钱,但她却无钱可还。 不管是郭从敏,还是王炳坤,亦或者是吴远强和赵阳,他们对朱利利都有一个共同的印象:这女人很能花钱,是个填不完的窟窿。 面对着催死催活的王炳坤,朱利利相中了做工程的吴远强,且以极快的速度与其发展成了非正当的男女关系,进而从他手中借到了第一笔钱。 利用从吴远强手中拿到的那五万块钱,朱利利暂时安抚住了王炳坤。 可她需要还得不止是五万块钱,她想要从吴远强手中拿到更多的钱,吴远强却是有心无力。他是做工程的,但不是每一个做工程的都有钱,此时的朱利利已经是骑虎难下。 倘若她跟吴远强分手,吴远强会像王炳坤一样问她催要借款,到时候她该怎么办?一个女人,面对着两个男人的追债,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在无路可选的情况下,朱利利将目标放到了赵阳身上。 副院长,有车有房,薪资过万,手里应该有存款。 她主动出击,绞尽脑汁地跟赵阳发展成了情人关系,利用同样的说辞和套路从赵阳手里骗取了三万多,而这些钱,通过魏莱提供的转账记录可以证明。 赵阳跟朱利利的第一笔转账发生在2019年的4月份,结合吴远强的口供,在2019年的五一小长假期间,他还以男朋友加准未婚夫的身份去医院找了朱利利,并且在朱利利的宿舍与其同住三天,之后不久,朱利利就向他提出了分手,而分手的原因是她脚踩两只船的事情被赵阳给发现了。 吴远强以为朱利利是被赵阳给骗了,赵阳以为吴远强是在纠缠朱利利,两男一女间发生了不少事情。这段见不得光的三角恋,最终以吴远强的主动退出而结束。 截止案发时,朱利利只向吴远强偿还了五千块钱,剩下的四万五千块钱没了下文。 吴远强跟王炳坤不一样,他对朱利利是真心的,在得知朱利利没有还钱的能力后,选择了不了了之。用他的话说,是能还就还,不还拉倒,就算他们两个人结束了,有这笔钱在,朱利利始终是欠他的。 可惜,朱利利不是个重感情的人,早在她问吴远强借这笔钱时,她就没想过要全部归还。吴远强在她眼里,就是个冤大头。 吴远强出局,王炳坤还在问她催要借款,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赵阳身上。 可赵阳没钱,他跟朱利利一样,只是看起来有钱而已。 为了满足朱利利对于金钱的需求,赵阳从借贷平台上借了一万块钱,可这一万块钱对于朱利利来说杯水车薪。 魏莱说过,那段时间赵阳很缺钱,甚至跟她商量,要把小儿子的奶粉给断了。彼时的她没有多想,以为赵阳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麻烦。她问了好几次,他都不愿意回答,但她看得出来,赵阳的情绪很糟糕。直到他跟朱利利的婚外情曝光,直到她着手收集他们出轨的证据,她才知道他为什么缺钱,为什么连奶粉都不愿意给小儿子吃。 2019年9月份,也就是在赵阳跟朱利利的婚外情曝光之前,赵阳把第九人民医院的承包合同拿了回来,他当时很兴奋,说是个难得的机遇,说他在医疗行业打拼了十年,他有信心依靠这个项目让他成为江城市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魏莱看过那个合同,全都是对甲方有利的条件,她苦口婆心的劝说,希望他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陷入到别人为他编织的投资陷阱里。可赵阳不听,坚信这个项目一定会成功。为了阻止他,魏莱曾采取过一些过激手段,可赵阳指天发誓,说这个项目是熟人牵的线,他只负责管理,不负责往里面投钱。如果项目盈利,他可以得到部分分红,如果项目失败,他也可以及时抽身。 彼时的魏莱还不知道朱利利的存在,还不知道朱利利跟赵阳的关系,还不知道那个介绍人就是朱利利,等她知道的时候,项目已经进行到一半,尽管还没有签署合同,赵阳却已经是鬼迷心窍,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短短两个月,赵阳为那个项目借贷十几万,而这笔钱,是经由朱利利的手打给对方的。 换言之,这笔钱去了哪里,只有朱利利和作为甲方代理人的王炳坤才知道。 科室外包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作为甲方的第九人民医院起码应该审核一下承包者的资质,像赵阳这种既无人脉,又无资金的个人是如何将科室承包下来的?既然是投资项目,甲方又怎么会轻易解约? 这里头显然藏有不为外人知的秘密。 根据赵阳的陈述,九院这个项目之所以失败,是因为院方从中作梗,让科室内的员工不配合自己的工作。作为承包方,作为给员工发工资的人,他的这个说法显然站不住脚,可倘若那个合同是假的,是王炳坤联合朱利利做的圈套,员工们的不配合,不服从就说得通了。 简单来说,就是王炳坤伪造了一份合同,以投资的名义吸引想要创业的赵阳入坑。赵阳不知道朱利利跟王炳坤的关系,以为王炳坤是她认识的内部人员,可以通过王炳坤走一条成功的捷径。他原就脑子发热,又经不住朱利利的怂恿,掉进陷阱就成了铁板上钉钉的事情。 第036章 挖东墙补西墙(下) 朱利利不想把赵阳坑死,毕竟他是个不错的备胎,她只想利用他为自己还债。债还清了,她跟王炳坤之间的关系就结束了。在她看来,十几万不算钱,依着赵阳的能力很快就能挣回来。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朱利利谋划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忽略掉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赵阳的妻子魏莱。 作为婚姻内被伤害的一方,魏莱在极度的痛苦和折磨中选择了报复。 她的报复手段很常见,也很低端,就是通过赵阳的朋友圈,将他跟朱利利出轨的事情宣之于众,跟着找到曾在事业上帮衬过赵阳的人,以赵阳妻子的身份,以保全家庭的名义请求那些人在短时间内不要帮赵阳,给他和朱利利介绍新的工作。 当然,这样的请求别人是不会在意的,但他们很乐意卖给魏莱一个人情。 现代社会,人际关系复杂,答应比不答应好。毕竟没有那个人能保证,赵阳跟朱利利不会分开,赵阳跟魏莱不会复合。 婚姻跟婚外情是两码事儿,女人懂,男人更懂。 项目失败,工作没有着落,加上突如其来的疫情,让赵阳的人生一下子跌进了谷底。作为一系列事情的主导者,朱利利或主动,或被动的跟赵阳绑在了同一根绳子上。 “以上这些都只是梁队长你的个人推测,我不相信我姐是这样的人。”朱俊峰攥紧烟盒:“我姐在感情上是有些问题,但她不至于伪造合同骗人钱财。” “以上种种的确是我的猜测,然而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也不难,只需要核对一下他们三个人的账户,孰是孰非,清清楚楚。” 朱俊峰又蔫了,他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蚂蚁坑问梁志洁:“假如这事儿真是我姐干的,赵阳她会不会恨我姐?我姐是不是他杀的?” 一阵风吹过,梧桐树叶落到了车顶上。 绿洲小区,正在跟宝妈们聊天的魏莱收到了一条信息,通过那条信息,进入到了一个账号,手指轻轻一点,打开了作者最新发布的小视频。 很普通的小区风景,拍摄者十分随意,只在一个画面上稍作停留。 魏莱按下暂停键,看到了朱利利的汽车,看到了汽车旁的梁志洁以及站在梁志洁对面的那个男人。 看了眼视频的配文:“坟场案受害者的弟弟来了,跟他说话的那个好像是警察,之前来过小区,不知道这个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希望凶手尽快落网。” 魏莱盯着画面中的那个男人,在心中默念了句:“原来是朱利利的弟弟啊。” 略微思索后,她将连接发给了赵阳。 两分钟后,赵阳的信息回了过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问你这个小区眼熟不?” “中央花园,朱利利的小区,你不都知道吗?魏莱,别闹了,我现在很忙,没心情跟你说这些。” 魏莱扯了扯嘴角,问赵阳:“作为受害者的男朋友,你就不想知道梁队去找朱利利的弟弟是为了什么吗?” 赵阳回:“不想知道,她死了,我还活着,我得工作,我得赚钱交房租。” “你可真够无情的,不知道朱利利看到你说的那些话会不会伤心。”魏莱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她应该不会伤心吧,毕竟除了你之外,她还有很多个相好。” “你若没有正经事就不要给我发信息了。”在这句话的后面赵阳又补了一句:“你发,我也不会再回复你。” “不用回复,只想给你看一些东西。”魏莱勾起嘴角,将她收集到的,与王炳坤有关的信息发了过去:“这个人,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吧?” 不到一分钟,赵阳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怎么认识他的?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他跟朱利利是什么关系?这些东西是不是你伪造的?魏莱,告诉我!” “他跟朱利利是什么关系显而易见,至于别的,抱歉,我也不知道。”魏莱挂了电话,无论赵阳怎么拨打,她都没再接听。 屏幕上,未接电话显示为17个。 同一时间,靠在医院走廊里的赵阳也正盯着刚刚拨出去的那一连串的电话号码,他知道魏莱为什么不接电话,知道她为什么发那些东西给自己,她是在故意气他。因为恨,所以气!因为气,她故意不让他好过。 夫妻多年,他们了解对方比了解自己还多。 赵阳揉着额角,无力地靠在墙上,直到同事打从身边经过,他才勉强打起精神,冲着对方笑了笑:“没事儿,头有些疼,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 “还在想朱利利的事儿?”同事拍了拍他的肩:“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相信她也不愿意看见你这样。” “你觉得朱利利是个什么样的人?”赵阳抬头,目光直射进对方的瞳孔里:“我知道你们不熟,就说说你对她的第一印象,你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实话实说?”同事试探着问。 “实话实说!”赵阳闭着眼睛,有种认命的无奈。 “不生气?”同事又问,目光从赵阳脸上移了下来。 “不生气!”赵阳重复:“我相信你,你跟我说实话就行。” “我觉得她是一个普通男人降不住的女人。”同事挑了下眼尾:“看到你跟她在一起,我们都挺意外的。” “意外什么?”赵阳不解:“我跟她不合适吗?” “不是你跟她不合适,而是大部分的男人跟她都不合适,尤其是那些想要踏踏实实过日子的男人。”同事又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她一看就是经过事儿的,那种不安分,直接从她的毛细血管里透了出来。像这样的女人,谈个恋爱,玩玩还行,居家过日子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指不定啥时候就被人戴了一顶帽子。我说话直接,你别介意。人都不在了,说这些好像有点儿过分似的。” “真的是我眼瞎吗?”赵阳默念着闭上了眼睛。 同事听见了,却又不好八卦什么,只能安慰他道:“事情都过去了,不管好的坏的,咱们都得学着往前看。”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赵阳睁眼:“咱们聚餐那回,你看朱利利的眼神有些不对,你们两个……” “没关系,我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就是跟她做过同事,知道她过去的一点点事情。”同事用手比划着,“按说我一个大男人不该八卦,但这事儿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她跟我们之前的那个院长不清楚,据说被院长的老婆给堵在家里了。更奇葩的是,院长是她舅舅,前夫那边儿的,她就是因为这个离的婚。院长挺仗义,她去白马医院那事儿,就是院长给推荐的。” 第037章 污水井里的碎尸袋 赵阳觉得脑子嗡嗡的,只能看见同事的嘴在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朱利利是被人推荐到白马医院的,这事儿他知道,但他不知道的是,朱利利跟推荐者是那种关系。 王炳坤曾是主管白马医院人事调动的副院长,接收朱利利这事儿,肯定是他经手的,他跟朱利利是在那个时候牵上线的。 赵阳进入白马医院的时候,朱利利还没有离婚,他们之间也还没有过多的交际,但医院里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不少。如今想来,那个与她有关系的人,就是王炳坤。 既然是同一个医院的同事,赵阳为什么没见过王炳坤?答案很简单,因为在他进入白马的时候,王炳坤已经跳槽到了九院。 干的好好的,王炳坤为何离开白马?原因很简单,他不知道朱利利跟她前夫舅舅的关系,他以为是他们的事情曝光了,他担心朱利利的前夫会到医院找他的麻烦,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他的前途,于是趁着自己还有资本的时候,果断跳槽,并且终止了自己跟朱利利之间的关系。 王炳坤以为他是朱利利唯一的情人,是她婚内出轨的对象,却没想到,在他跟朱利利之间还夹杂着一个舅舅和一个吴远强。 吴远强是朱利利在那个特殊时期抓到的救命稻草。 白马医院修地铁是真的,效益不好也是真的,朱利利请他帮忙介绍工作也是真的,但她离开白马不是因为白马的效益不好,而是因为她跟王炳坤的事情曝光了。 朱利利曾在下班时被人围堵,领头的是个衣着考究的中年妇女,她按着朱利利的头将她拽进了白马医院旁边的小巷里,等朱利利再出来的时候,已是鼻青脸肿。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选择报警,当同事询问时,她更是敷衍地说她出了事故,对于被人殴打的事情绝口不提。 初听此事,他只觉得心疼,如今再想,那个打她的中年妇女应该是王炳坤的妻子。王炳坤走了,那些流言蜚语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饶是她脸皮再厚,她也不好意思继续在白马待着。况且,那个时候她还跟吴远强交往着,她害怕吴远强知道真相,害怕她无人可依。 想到这里,赵阳突然笑出声来。 他以为他跟朱利利是命定的姻缘,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结果他跟吴远强一样,只是朱利利顺手捞的一条小船。他以为他们之间只夹了魏莱和吴远强,却没想到,在他们之间还夹了这么多见不得光的男人。 他自以为很了解朱利利,却没想到他才是被对方了解且玩弄于鼓掌中的傻男人。 他没有心情工作,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东西,他让同事帮他请假,跌跌撞撞地,失魂落魄地从医院里走了出去。 同事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他没有回家,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小饭馆喝酒,从天亮喝到天黑,从心痛喝到麻木,直到喝得胃都痛了,才站起身来,摇摇摆摆地往外走。 他辨不清家的方向,但记得交通规则,一路沿着人行道走,约莫走了百十步,风一吹,倒在了地上。恍惚中,听见一串脚步声。他努力睁开眼,看到一张被瞳孔放大的模糊的脸。 凌晨四点,江城市刑警支队接到报案,在花园路跟惠民路交叉口的污水井中发现一包碎尸,在距离碎尸不远的地方,发现一个双手带血的男人。男人身上有很重的酒气,掌纹跟留在碎尸袋上的血手印相吻合。 这个人极有可能是杀人碎尸,并且选择在深夜抛尸的犯罪嫌疑人。 梁志洁带着李飞赶到现场时,现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她拨开围观的人群,看到了站在污水井旁一脸无奈的法医。 “怎么样?是碎尸吗?” “是碎尸,但不是人的。”法医拨开袋子:“是狗的,而且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狗。” “狗?”梁志洁蹙眉,走到垃圾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她赶紧捂住口鼻:“这狗——” “起码死了两天以上,已经臭了。”法医将袋子拨地大了些:“狗是前两天死的,但尸体是刚碎的,你看这些切口还是新鲜的,根据我的经验,不超过四个小时。碎尸用得是普通的菜刀,甚至这刀还有点儿钝,你看这里。” 法医挑出一块儿断骨:“这骨头上沾了锈迹,是刀具留下的。” “这人是变态吗?”李飞捂着鼻子蹲到法医旁边:“把好好的一条狗剁成这个样子。” “不一定是变态,但有可能是潜藏的具有犯罪意识的人。”法医将整个袋子扯开:“你们看一下这些碎骨。” “砍得乱七八糟的。”李飞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半步:“碎的是狗不是人,这应该不属于刑事案件吧?” “不属于刑事案件,但值得我们重视。”梁志洁要了双手套,将那些碎骨拨了拨:“这些骨头不是随便砍的。” “还得是梁队。”法医竖了个大拇指:“李飞,你好好跟你们梁队学学。” “这不是随便砍的,还是按照步骤砍的。”李飞也要了双手套,学着梁志洁的样子在碎骨里头扒了扒:“这不就跟剁排骨一样嘛,可惜了这条狗,这要是做成火锅得多香啊。” “都臭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能往火锅上想,你小子有前途。”法医用肩膀碰了碰李飞,正色道:“的确像是剁排骨,但普通人剁排骨跟屠夫剁排骨是有区别的。这个人,是在摸索,他想从普通人变成屠夫。这个情况,值得你们刑警队注意。” “你的意思是,他在用这条狗练习?”李飞睁大了眼睛:“我去,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 “万事皆有可能,不一定,却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法医脱下手套,扶着腰站起:“还有个情况,在这个碎尸袋里,只有一部分狗的组织,剩下的那些还没找到。” “不会让我们去找吧?这是狗,不是人。”李飞看向梁志洁:“我们刑警队不管碎狗案啊,就算要找,也是派出所的同事去找。” “你去联系一下派出所的同事,让他们把这个事情重视起来。”梁志洁脱下手套递给李飞:“听说还有个嫌疑人?” 第038章 是嫌疑人还是目击证人(上) 派出所内,赵阳局促不安地坐着,他想了大半天都没想起来,他是怎么跟碎尸案牵扯上的。 “想清楚了吗?想清楚了就说说吧。”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我该说什么。”赵阳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清晰掉了,可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像是残留在了他的指缝间:“我没有杀人,我也不可能杀人。” “你没有杀人我们把你带来派出所干什么?当然,这只是你临时待的,稍后会有刑警队的同志来接你。杀人碎尸,你这胆子还真肥,你怕是咱们江城市头一例呢。”民警斜着眼睛看赵阳:“看你也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下手怎么那么狠呢?说吧,被你碎掉的那个人是谁?” “我真没有!”赵阳快要疯了,他只是喝了点儿酒,只是酒醉后在马路上睡了一觉,他就成杀人犯了。 “你没有,那你手上的血是哪儿来的?还有,你的血手印怎么留在了碎尸袋上?”民警拍了下桌子:“没有证据我们敢拿你吗?老实交代,被你碎掉的那个人是谁?” “我真没有,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赵阳抱住头:“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喝醉了,不记得了?是个好借口。”民警开始转圈儿:“我告诉你赵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说,那叫自首,要是被我们查出来,那是罪加一等。” “我真不记得了。”赵阳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口难言:“我昨天心情不好,在小饭馆里喝了很多酒。你说我在大街上耍酒疯我还信,说我杀人碎尸,莫说我不敢,就我当时那个醉醺醺的状态,我也干不了啊。” “你——”民警指着赵阳:“你等着,刑警队的人马上就来了,证据面前,我看你怎么狡辩。” 刚说完,看见了停在院子里的那辆汽车,民警忙不迭地跑了出去:“是刑警队的同志吧?嫌疑人在里头,我正在审。” “辛苦了,剩下的工作我来吧。”梁志洁冲民警点头,走进审讯室,看到赵阳,有片刻的诧异。 赵阳也懵了,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梁志洁。 “梁队,我没杀人,我是冤枉的。”赵阳很着急地站了起来:“我是无辜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坐,不要紧张。”梁志洁示意赵阳坐下:“在污水井中发现的不是人的组织,而是狗的。” “狗?”赵阳睁着眼睛,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这么说——” “没有杀人碎尸,起码眼下还没有。” “起码?不不不,我跟这事儿没关系,狗不是我杀的,人更不是我杀的。”赵阳又站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我跟这事儿没关系。” “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梁志洁的手向下压了压:“你先缓一缓,然后告诉我,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阳闭眼,深吸一口气,等情绪稍微平复这才开口道:“要从头开始讲起吗?” “捡你认为重要的说吧。”梁志洁全身放松,听着赵阳叙述。 “昨天上午跟平常一样,按时上班,上班之后就在医院里忙。我是负责医院宣传这块儿的,走廊和诊室里的那些物料需要更换,差不多十点之前,我都在忙活那个。” “十点之后呢?” “快十点的时候我接了一条信息,是魏莱发过来的。”赵阳推了下眼镜:“是个短视频,拍得是你跟朱利利的弟弟,应该是中央花园里某个爱八卦的邻居拍的。” 梁志洁微愣,没想到会听到这个。 “中央花园啊,我的确去过。” “是因为朱利利的那个案子吗?”赵阳问,眼睛里带着迫切:“是不是凶手找到了?” “我们找到了朱利利的汽车,但没有提取到与凶手有关的任何信息,案件还在调查,作为朱利利的男朋友,我也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更多有用的,能够让我们尽快锁定犯罪嫌疑人信息。” “我知道一个人,我希望你们也能查查他。”赵阳握了下拳:“他叫王炳坤,是第九人民医院的,他跟朱利利有非正常的男女关系,朱利利很信任他。九院那个事儿,就是朱利利从中牵线的。我不确定王炳坤是否从中获利,但我觉得他跟朱利利之间并非只有感情纠葛,还有经济上的牵扯。朱利利这个人我了解,她很爱钱,为了钱,她会不留余地。” “王炳坤的事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上午,听我一个同事说的。”赵阳苦笑:“想想我也真是傻,明知道朱利利是什么人,在她把王炳坤介绍给我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多想。我只当他们是曾经的同事,只当我们是有共同的利益。如今再看,在那个项目里,真正得利的是王炳坤,真正被坑的是我,而朱利利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就只有她跟王炳坤才知道。” “现在知道还不晚。”梁志洁似笑非笑:“后悔吗?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抛妻弃子?” “谈不上后悔,毕竟我喜欢她是真的,只是她的为人很糟糕。”赵阳依旧苦笑着:“是我对不起魏莱,她是一个好妻子,我却不是一个好丈夫。” “孩子呢?你好像从来没想过他们。” “我没想过逃避身为父亲的责任,就算我跟魏莱离婚了,他们也还是我的儿子,我跟他们的关系不会因为我跟魏莱的关系改变而改变。”赵阳低着头:“离婚是很常见的事情,与其把两个不相爱的人捆绑在一起,倒不如好聚好散,我可以重新选择,她也可以。” “她可以吗?孩子们可以吗?在你心中所谓父亲的责任是什么?是偶尔性的探视,还是偶尔性给的抚养费。赵阳,直到现在,你仍然不知道婚姻的意义是什么。”梁志洁叹了口气:“当然,这是你跟魏莱的事情,作为局外人,我无权置喙。王炳坤我们会去查,眼下我要问的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跟这个王炳坤也有关系。”赵阳下意识的去摸口袋,想起这里不能抽烟,把手撤了回来:“知道王炳坤跟朱利利的关系后我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自己蠢,不知道为什么爱上这么个女人。心情不好,请假去外面喝酒,换了两个小餐馆,从上午喝到下午,从天亮喝到天黑,喝到晕晕乎乎才离开。说实话,喝醉了,不太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但我敢肯定,我没有杀狗更没有杀人。” “小餐馆的名字还记得吗?”梁志洁稍微挪了下,上身前倾:“我需要让我的同事去核实一下。” 第039章 是嫌疑人还是目击证人(下) 赵阳说了名字,梁志洁让派出所的同事去核实了一下,结果跟赵阳说得差不多,尤其是第二家小餐馆的老板对赵阳的印象很深,说他进门就点啤酒,中间还点了两瓶白酒,喝的乱七八糟的,像是遇到了什么特别难受的事情。 赵阳在店里吐了两回,没当着客人,是去旁边的卫生间吐的。因为这事儿,老板对他印象很好,还送了他一盘下酒菜,顺便安慰了他几句。 老板肯定,赵阳离开小餐馆的时候是喝醉的,他还询问过是否要送他回家被他给拒绝了。 在老板提供的监控摄像中,民警看到了老板所说的那一幕,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在赵阳拒绝老板之后,他还晃了晃手机,说他会找人。 赵阳是被老板扶出去的,确认他走的是人行道,老板才返回店里继续忙活。 后面的事情老板不清楚。 那个小餐馆距离发现碎尸的污水井不远,但案发的那个时间,老板已经打烊了。 那个路口原本是有摄像头的,因为道路检修的缘故,那个摄像头被关了,案发当晚的情况无从得知。 派出所,梁志洁将核查结果告诉了赵阳,赵阳松了口气。 “杀狗碎尸不属于刑事案件,但这件事的社会影响比较大,容易让周边居民紧张。”梁志洁将手握在一处:“餐馆老板的话只能证实你在餐馆里喝过酒,且离开的时候是醉酒状态,却不能证明你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作为在碎尸袋上留下血手印的人,我希望你能仔细的,好好的回忆一下,在你离开餐馆后发生了什么。” “我记不太清了。”赵阳撑着头仔细回想:“我只记得我在街上走,眼前黑漆漆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再转。刮了一阵风,风里有味道,说不清的那种,跟着我就摔倒了。” 赵阳说着往腿上看了眼,膝盖处有磨损,证明他摔倒这件事是真的。 “不是自己摔的,是有人撞到了我,从后面撞的,撞到了肩膀这里。”赵阳拍着自己的右肩:“我肩膀受过伤,他撞过来的时候我感觉到疼,有那么一会儿是清醒的。他是故意的,我没站稳,跪到了地上,用的这只腿。我腿也不好,潜在性股骨头怀死,跪得那一下挺受不了的。” “你——”梁志洁打量着赵阳:“你才三十多岁吧,身体这么差?” “车祸。”赵阳尴尬地笑了:“这些都是车祸留下的。” “婚内?”梁志洁好奇地问了句:“魏莱她没带你去看吗?股骨头坏死,听起来挺严重的。” “是婚内,但那个时候她顾不上我。”赵阳将目光移到了别处,他那副尴尬却又不好意思的模样一下子就让梁志洁看明白了。 出轨期,且是跟朱利利在一起出的车祸,难怪作为妻子的魏莱没有理会他。就他这样的,算是天谴吧! “继续。”梁志洁不想多参与他们夫妻的事情,虽与案情有关,却也属于人家的隐私。 “被撞之后我就躺在地上了,我听见了脚步声,就在我耳朵边,我记得我好像睁开眼睛看了眼。”赵阳皱眉,仔细回想:“一张脸,背对着路灯的光,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是撞你的人?” “我不知道,后来的事情我不记得了。”赵阳摇头:“但我记得那股味道,像是劣质的风油精里掺杂了腥臭味儿。” “应该是碎尸袋的味道。”梁志洁盯着赵阳的衣服,那上面有一块儿浅褐色的印记,所料不错的话,那应该是血迹,是抛尸者在附身查看赵阳的情况时无意间留下的。“待会儿把衣服脱了。” “脱……脱衣服?” “你衣服上有血迹,我们需要化验一下,看看是不是碎尸袋留下的。” “在我身上吗?”赵阳上下打量着:“如果是,那我……” “是的话就可以排除你的嫌疑,因为那个痕迹是没有办法自己留下的。”梁志洁盯着那块儿血迹:“你晕倒的那个时间,应该是在晚上的八点半左右,我很好奇,为什么没有人报警,为什么没有人把你扶起来。” “许是因为我喝醉了吧,一般人不愿意理醉汉。”赵阳苦笑:“我是在花园路那块儿醉倒的吧?那地方修路,通行不太方便,最近这段时间很少有人从哪里过。许是我醉倒之后,就没人从那边过了。” “你为什么从那边过?”梁志洁看着赵阳。 “喝醉了,不太分得清路,但大概的方向我是知道的。”赵阳解释着:“我从餐馆出来会习惯性右拐,右拐的话就只能走到花园路上,那边就一条路。我租住的小区就在附近,修路的事情我知道,平时我不会从那条路走,除非遇到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指的是?” “下雨天,不能汽车的时候,我会从小区后门出去。”赵阳补充道:“那条路距离地铁口近。” 梁志洁点头,告诉赵阳她想了解的都已经了解完了,等会让同事送他回家,顺便把沾血的外套拿到法医那边。 污水井里的碎尸被妥善处理,负责此案的民警没有在污水井里找到另外的碎尸袋。有可能是被冲走了,也有可能是被抛到了别的地方。因为没有牵扯到人,这事儿很快就被压了下去。除了附近的居民还在讨论外,别的人都没把它当回事儿。 刑警队,法医确认了赵阳衣服上的血迹跟狗的是一样的。同时,他们也检验了碎尸袋上的手印,确认是人为按上去的,不排除是行凶者故意握着赵阳的手在上面留下的手印,其目的可能是好玩,也可能是为了挑衅。 “挑衅什么?”李飞接住话头:“挑衅警方?” 法医点头:“有这个可能!” “这人是不是闲的啊?杀了条死狗,把狗剁碎了扔污水井里挑衅我们,他当我们警方是干嘛的?陪他玩游戏的?”李飞喝口水:“又不是幼儿园的孩子,闲着没事儿,没事找事儿。” “不一定闲着,但确实是没事儿找事儿。”法医拿出手机给他们看:“你们来的晚,加上不是刑事案件,这些照片就没给你们看。方才我又翻了翻,越翻越觉得这里头有事儿,你们看看是不是我的职业病犯了。” 第040章 他这是在故意挑衅 照片是法医自己拍的,角度也是他选的,每一个角度都很别致,透过这些照片仿佛能看见抛尸者的目的。 装碎尸块的黑色塑料袋比较常见,一般出现在农贸市场,用来装鱼虾,具有很好的防漏性。普通家用也可以,用来装厨卫垃圾。 塑料袋是打包的,手法很特别,有点儿像系鞋带,但系成了死扣。 它不是被扔到污水井里的,而是悬挂在污水井的上方,便于被人发现。根据附近村民所说,这污水井盖平时都是盖严实的,一般人不会去动这个。污水井盖旁的抹擦痕迹也证实了村民们的话,这井盖是被人故意打开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发现悬在污水井中的碎尸袋。 “我不理解!”李飞捧着茶杯:“就算他把井盖儿打开了,旁人也不一定会发现啊。这东西是臭,可污水井更臭,万一人家直接把井盖儿给合上了呢?” “你能想到的他也想到了。”法医放大了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些微小的痕迹,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李飞刚凑近,手机就被梁志洁拿了过去。 “像是手指留下的痕迹。”梁志洁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手:“是手指头的印迹。” “那个没事儿找事儿的?”李飞问,瞪着眼睛:“可惜没有完整指纹,否则一定能抓到他。” “不像是他的,那么谨慎的人,不应该会犯这样的错误。”梁志洁将手机还给法医:“应该是别人的,让我猜猜看,这个抛尸者一定是在污水井盖旁放了什么,而这个东西,不仅能吸引到别人的目光,还能让人注意到污水井里的东西。” “钞票,粉红色的百元大钞,一共有两张,井盖旁压了一张,碎尸袋上黏了一张。觊觎钱财的人,会为了拿到那张百元大钞而将悬在污水井盖下的那个碎尸袋捞出来。”法医挑出另外一张照片:“这是人下跪时留下的痕迹,虽然不完整,但你若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些端倪来的。” “你们做法医的都这么厉害吗?”李飞禁不住竖起大拇指。 “不是厉害,是经验,我们对这个人的组织比较熟悉。”法医谦虚道:“这拿钞票的跟报案的是同一人,当时的情形她也跟我们描述了,被她拿出来的那些钱,也捐到咱们江城市的孤儿院了。” “说来听听。”李飞凑到法医跟前:“这事儿有点儿意思,难怪你让我们梁队小心呢,合着还有诸多内幕啊。” 事情很简单,马老太带着小孙子出去遛弯儿,经过污水井旁时闻到了臭味儿。马老太是个具有社会公德心的人,见井盖儿开着就骂了几句。 这老太太开骂的时候都有个特点,那就是对着让她生气的东西骂。这一看,就看见了那张粉红色的钞票。 看见钞票不捡那是傻子,甭管是真的假的,捡起来验了才知道。老太太将小推车放到一旁,走到污水井前,将压在井盖儿下的那张钱抽了出来。 这放钱的角度是精心挑选的,保证能让捡钱的人在捡钱的同时还能看到黏在袋子上的那张。 有钱不捡是傻子,老太太跪在井盖儿旁,将垃圾袋扯了下来。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清楚了,老太太扯袋子时,不小心看见了里头的东西,她想起电视上演的碎尸案,生怕自己惹上麻烦,就赶紧给儿子打了个电话,儿子也怕老娘惹上麻烦,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民警是顺着地上淌落的血迹找到赵阳的,他当时半卧在路旁的草丛里,两只手呈自然下垂状,手上有干掉的血液。走近些,能闻到他身上还没有消散的酒味儿,他当时还在宿醉的状态,是被民警叫醒的。 法医到达现场的时间是早上的七点十四分,路上没什么行人,现场基本上维持了原样。 “他这是故意让我们看见的。”李飞摩擦着下巴:“万一人家不报案呢?万一老太太只想贪财不想惹事儿呢?一个袋子而已,直接扔到污水井里,再把井盖儿给盖上,神不知鬼不觉,他拿什么挑衅咱们?” “既然是挑衅,就一定会有自己的后招。”梁志洁思索着:“赵阳手上的血应该是被人抹上去的,他就是个意外,增加了被我们注意到的几率。碎尸袋里只装了一部分狗的组织,剩下的在哪儿?会不会被他抛到别的地方了。” “梁队,你说这个人想要干什么?” “想要干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我们要做的是把这个人找出来,他要是不犯事儿还好,一旦犯事儿就是咱们的案子。一个坟场案还没破,一个人皮灯笼把咱们领进了死胡同里,这要是再弄出个案子来,咱们可真就吃不上刑警这饭碗了。” “梁队您别吓我,我才刚端上这碗饭。”李飞拿起水杯晃了晃:“我有个直觉,我觉得这个人跟赵阳认识,没准儿还跟他住在同一小区。你们想啊,这人要是不认识赵阳,干嘛多此一举的把狗血涂抹在他的手上。就算他是为了挑衅咱们,找个宿醉的酒鬼,是不是太没脑子了?跟挑衅比起来,我倒觉得,他是故意给赵阳找麻烦,他讨厌这个男人,厌恶这个男人,只要能让这个男人倒霉,他不介意搞点儿小恶作剧。” “分析的很有道理,那你能不能把这个人找出来?” “给我两天,不,一半天就够了。”李飞伸出两根指头,说话时,将其中一根略微弯了下:“我保证把这个人找出来。” 与此同时,负责侦办人皮灯笼案的栾静在工地上遇见了新的案情——工地上闹鬼了! 事情是从夜间的巡逻开始的,自打出了人皮灯笼的案子,吴远强就加强了对工地上的管理。他让工人自愿组队,每队两人,轮流值夜。凡参与值夜的工人,月底可多拿三百块的补贴,同时,还能在值夜的第二天带薪补休半天。 事发当晚,负责值夜的是老范和老李。 老范今年四十八,十几岁就在工地上干,干了几十年,已经把工地当成了第二个家。 老李今年五十四,原本是某单位职工,因为单位效益不好解散了。年纪大了不好找活儿,家里还有个儿子等着结婚,不说彩礼,单是买房就是件大事儿。为了找钱,只能到工地上出苦力,就这活儿,还是亲戚给介绍的。 两个人住同一个宿舍,是上下铺的关系,出门时,各带了一个手电筒。 第041章 诡异的死法 他们先是绕着工地转了一圈儿,确认工地没事儿就,就在一号楼那边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唠嗑。约莫12点儿左右,两人结伴又绕着工地转了一圈儿,他们边走边聊,大概用了半个小时。 凌晨一点左右,老范开始犯困,老李就让他先休息,说好了三点钟叫他。结果老范这一睡,就睡到了凌晨的三点四十五分。他醒得时候没见老李,身上盖着老李的外套,手电筒也不见了。他以为老李巡视去了,就抱着老李的衣服在原地等了会儿。 约莫等了十几分钟,老范开始心慌,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他沿着两个人巡视的路线找老李,在一堆沙土那儿看见了他。 老李背对着他,呈半蹲姿势,老范喊了几声,他都没有回应。心中不安的老范小心翼翼地转到了前面。 老李是睁着眼睛的,黑眼珠靠上,像是在看沙土上的东西。老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沙土上空空如也,啥都没有。 老范轻轻的喊了声老李,老李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没转。 老范慌了,快速地上下打量着他。 他左手放在膝盖上,右手夹着一根烟,烟还没有点,从他的姿势来看,是刚蹲到这里,准备点烟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老范心里一咯噔,控制不住地又往沙土上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见了鬼脸。 老范下意识地碰了下老李,老李直接倒在了地上,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就像是那种从运输车上掉下来的蜡像。 老范吓得坐在地上,过了很久,才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老李的胳膊。此时的老李已经全身僵硬,鼻息全无。 吴远强是被咣咣的砸门声吵醒的,打开门就看见了脸色煞白的老范,知道老李出了事情,他第一时间选择了报警。民警赶到现场的时候,老李的尸僵现象已经有所缓解。死者没有外伤,面部表情平静,两只手有不同程度的抓握痕迹,疑似心脏病引起的猝死。 老李的妻儿还好,没有说什么,倒是那些个亲戚,一个两个的把吴远强给围了起来,吆喝着让赔偿。 吴远强希望弄清楚老李的死因,如果是工伤,他可以向公司申请赔偿,如果是突发性疾病,他只能基于人道主义给一些慰问金。 双方就是否验尸发生了争执,在这个争执的过程中,吴远强被李家的亲属打伤。 栾静是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给梁志洁打的电话,电话那头乱糟糟的,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个女人的嗷嗷声。梁志洁蹙着眉头跟栾静说:“这事儿跟人皮灯笼那个案子有牵扯吗?若是没牵扯你就别参与了,除非院方或者家属那边能够证明死者是非意外死亡。我说的你明白吗?” 栾静捂着电话大声说:“明白,咱们虽然是警察,但警察不是万能的,有些案子不归咱们管,尤其不归咱们刑警队管。咱们要是参与了,这事儿就说不清了,没事儿也能折腾出来一些事儿。梁队,我换个稍微清净点儿的地方给你说。” 大概过了一分钟,电话那边再次传来了栾静的声音,虽然背景依然有些嘈杂,却已经能够清楚地听到她说得每一句话。 “梁队,我问过医生了,老李的死应该是意外,复合突发性心脏病猝死的种种症状,如果家属同意的话,可以申请解剖,进一步确认死者的死因。但有个地方需要我们注意一下,猝死是需要诱因的,诱发老李猝死的原因可能是工地闹鬼。” “工地闹鬼?”梁志洁走到窗前,“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打算晚些时候去工地上看看,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在工地上住一宿。” “让李飞去,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在工地上住。”梁志洁回头看着李飞:“你在哪个医院?我让李飞去找你。” “不用,你让李飞到工地等我吧。”栾静的声音小了些:“刚刚有家属过来找我,让我给他们住持公道,还好咱们负责协调的民警同志过来了。我长话短说,你看这工地闹鬼的事儿跟人皮灯笼之间有没有牵扯?对了,他们在沙堆里挖到一个面具,吴远强说那面具眼熟,很像是那晚看到的。我就是因为吴远强的这句话才跟到医院里的,我怕这两个事情中间有牵扯。” “面具?”梁志洁沉了声音:“先说闹鬼的事儿吧,晚会儿我跟李飞一起去工地,看看那个沙堆。” 工地闹鬼是从发现人皮灯笼开始的,起初是一些脚步声,或轻或重,或深或浅,总是徘徊在简易工房周围,出现时间不定,但都是在后半夜。有人大着胆子出去看,却没看到任何古怪的东西。 吴远强就是因为这些脚步声的出现才开始安排工地上的工人巡逻。 这些负责巡逻的工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年纪较大,家庭负担较大,不惧鬼神,有钱就行。用他们的话说,穷鬼都不怕还能怕别的鬼,真要遇上了,打个商量,让“它”别为难在工地上讨饭吃的人。 说也奇怪,自从工地安排人巡逻之后,脚步声就不见了,大家伙儿都以为事情平息了,对于夜间的巡逻也变得敷衍起来。就拿老范跟老李来说,他们会在巡视完第二圈儿之后轮班休息,而诡异的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第二圈巡视的时候。 “这诡异的事情有多诡异,比我们在污水井里发现狗狗的碎尸还诡异吗?”因为梁志洁开了免提,李飞也能听见栾静说的话。 “污水井里发现狗狗碎尸?”栾静被李飞的话吸引住了:“狗狗这么可爱,它们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哪个缺德丧良心的把它们给碎尸了呀!” “缺德的还在找,丧良心的也还在找,栾静妹妹你放心,你李飞哥哥向你保证,用不了两天,我一定把这个人给你抓出来。现在,你能说你那边的事儿了吗?这话费挺贵的,哥哥心疼你的钱。” “李飞你占我便宜。”栾静冲着电话呸了声:“懒得理你,等我回去收拾你。” “赶紧吧姑奶奶,咱这一堆案子等着呢。”李飞立马唤了称呼,电话那边,栾静又呸了一声。 第042章 故意装神弄鬼 见鬼的事儿是老范说的。 据老范描述,巡第二圈的时候,天突然阴了下来,工地四处透风,风吹过脚手架,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好在,他们都是胆大的人,边走边聊倒也不觉得害怕。 这个正在建设的工地有十八栋楼,其中建好的有七栋,正在建的有三栋,还有三栋刚浇了地基,剩下的那几栋还没有影子。 巡到七号楼时,他们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老范给老李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默数一二三,齐齐回头。一道影子,看不清是什么,突然就从眼前飘了过去。 老范:“看清楚了吗?是啥东西?” 老李:“没看清楚,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唰地一下没了。” 老范:“应该不是那个东西,那东西都是白的。” 老李:“你咋知道那东西是白的?” 老范:“故事里不都这么讲吗?” 老李:“故事都是人写的,写的人都是瞎编的,他写过但未必见过,没准儿那东西就是黑的呢。” 老范:“你别吓唬我,我胆子小。” 老李:“瞧你这胆儿,还跟着我巡逻呢。放心,吓唬你的,这世上没那东西。我估摸着是只野猫,被咱们给吓跑了。” 老范晃了晃手电筒,“要不,咱们去看看?” 老李接过手电筒,往黑影消失的方向照了照:“看看就看看,我就不信这世上还能有鬼。” 老李在前,老范在后,两个人进了刚刚建完主体的七号楼。 一楼堆满了建筑垃圾,老李边走边照,并未看到什么可疑的。等他转过身与老范说话时,老范睁大了眼睛——在老李的身后出现了一张鬼脸。 老范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那是他一生中经历的最恐怖的时刻,就像是有条蛇顺着他的裤腿爬上了上去,在脊背上稍作停留后,盘到了他的脖子上。 老李不明所以,用手电筒照了照老范的脸。 老范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个什么表情,他只知道自己出了一脑门的汗,而那个鬼脸就紧跟在老李身后。老范抖抖索索,想要指着鬼脸给老李看,可心里害怕,没敢把话说出来。他握住老李的手臂,强装镇定,将老李从七号楼拉了出去。 尽管老李有所怀疑,老范却紧闭口舌一字为提,他害怕这件事儿会吓到老李。 因为不确定那个东西是什么,老范不敢去叫吴远强,害怕被人说是装神弄鬼。他跟在老里身后,勉强巡视了一圈儿,最后回到一号楼那边休息。 老范说了谎,他不是因为困了才睡觉,他是因为害怕在那边假寐。按照吴远强定下的规矩,他们要每隔一个小时巡视一圈儿,老范害怕,不想再巡视,就借用困这个借口躲避。老李给他披衣裳他知道,老李拿着手电筒离开的时候他也知道,他是想喊住他,跟他说鬼脸的事情,可这种事情怎么说得清。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能任由老李去冒险。 平常巡视一圈儿,走得快半个小时,走的慢,四五十分钟,在这段时间内,老范感觉度日如年。他不是三点多出去找人的,而是两点多就出去过一趟,沿着他们之前走的路,但他并未看见老李。三点多又出去了一趟,走到半路,看见灯光,他以为是老李打得手电筒就照着光跑了过去。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他看到了老李,看到了沙堆,随后找到吴远强报了案。 栾静还没说完,梁志洁就让她把那个老范带回来。 栾静不解,梁志洁扭头看了法医一眼,对着手机道:“先把人带回来,咱们队的法医会给你解释。” “解释什么呀?”李飞眨巴着蠢萌的大眼睛:“这鬼故事讲得好好的,怎么把老范带回来了?” 法医故意咳了两声,先是与梁志洁的目光来了个短暂性的接触,随后对李飞道:“你呀,还得跟你们梁队好好学学。这老李的死是意外,但很大程度上是人为的意外,是与不是,等我诈他几句就明白了。” 人是跟着栾静回来的,没回刑警队,而是到了先前询问赵阳的那个派出所。 梁志洁、李飞和法医三人在派出所里等着。 面对着不断为自己喊冤的老范,法医只说了几句:“给你普及个医学常识,尸冷一般发生在1到2两个小时之间,尸斑通常会在2到4小时内出现,尸僵一般发生在死后1到3个小时,从局部尸僵到扩散到全身,需要4-6个小时,根据你的描述,你是在凌晨三点多发现的老李,他当时硬地像蜡像,倒地后还维持了死亡时的状态,就常识而言,人会在死后的12到16小时之间发展成高峰。老李的死亡时间很可疑,而你,作为老李生前接触到的最后一个人,具有很大的嫌疑。” 听完法医说得这些话,老范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他承认,老李的死跟他有关,可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把工地闹鬼的事儿扩大,好让工地停工。 老范是开塔吊的,来工地干活冲得是熟人的脸面,没跟工地签订劳动合同。从工地开工到现在,他只拿到两个月的工资,剩下的全被工地以各种借口拖延。 他想过撂挑子不干,工头威胁他,说他中途走人是违反劳动合同,工地有权不给他结算工资。他是个大老粗,没上过几年学,对于法律上的那些事儿不清楚,见对方说得信誓旦旦就给糊弄住了。对方采用的策略很简单,先打你一棒,再给你个枣吃。一边威胁你,不让你中途罢工,一边给你承诺,说是等某号楼完工了就给你补合同结算工资,他等了一天又一天,等到七号楼都要封顶了,前面的工资还没拿到。 老范心里憋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把这事儿跟一个朋友说了,朋友让他想办法在工地上整些事儿出来,让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吃个儿闷亏,领点儿教训。 他本就是在工地上干活儿的,知道这帮干建筑的迷信,凡破土动工必会上供。有些建筑公司的大老板,在进行人事调动的时候会看八字,凡是公司里的关键岗位,八字都是请老师傅批过的。老范想利用这帮人做贼心虚,夜路走多了怕见鬼的心理在工地上整些事儿,就算不能让工地停工,也能耽误些工期,让老板多赔几个钱。 脚步声是他弄的录音,东西就埋在他睡觉的那个墙外头,跟他的脑袋一墙之隔。开关在他手里,他等工人睡着了之后放,基本都选在凌晨两点之后,也就是工友们睡得最沉的时候。一旦有人清醒,他会立马关掉声音,并且误导对方,让对方将这个声音往鬼怪上面联想。 他做得很谨慎,连住在他上铺的老李都没察觉。 第043章 他是老范的朋友?(上) 老李并不是一个胆大的人,相反,他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之所以报名参与夜间巡逻,是因为他缺钱,他需要钱,哪怕每个月只多了三百块钱,对他来说,都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钱嘛,能多不能少,谁让他没本事,连个正经工作都保不住呢。 老范没想把老李怎么着,相反,他很同情他,觉得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都是为了五斗米折腰。他之所以选老李,是因为老李胆子小,口碑好,他想要借用老李的嘴巴做实工地上闹鬼的传闻。 他不知道老李有心脏病,不知道老李经不住刺激,两个人在一个上下铺上睡了那么长时间,老李从来没说过这件事。 他也不知道人真的会被吓死,毕竟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被吓死的人。当沙土堆下的老李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老李发现了自己。他不知道人在被吓死的时候是那个样子的。 阴沉沉的月光下,他看着老李那张一动不动的脸,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流失。在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事情,报警,自首,被老李的家人捶打,被自己的家人埋怨。当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他笑了,这个笑来得莫名其妙。 他的五官开始狰狞,情绪陷入前所未有的疯狂中,他觉得这是老天在帮他,帮他让这个工地陷入混乱中。他甚至咬牙切齿,恨恨地想:“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如果不是工地拖欠他的工资,如果不是工地让他一家老小活不下去,他也不会打这样的歪主意,老李也不会死于非命。” 月光下,他的眼睛变得猩红,他对着已经失去生命的老李说:“要怨就怨他们,变成鬼,也要去找他们。” 人都是两面的,一面是天使,一面是魔鬼,那时的老范被心魔掌控,变成了魔鬼。 在那个晚上,在他面对着老李死不瞑目的尸体时,他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他编造了一个自认为很完美的不在现场的证据,编造了半真半假的在巡逻途中遇鬼的事情,在警方介入之前,没有人怀疑他。 此时的老范,已经走出了心魔,他甩了自己两个耳光,跪在地上诚心忏悔:“我对不起老李,我害死了他。我没想跑,更没想过把这事儿遮掩过去。我想等我拿到工资了,把家里的那些老老小小安排好了我就去自首。杀人偿命,就算不是故意的,我也愿意为我犯下的错误买单,接受我应该接受的惩罚。” 拖欠的工资,逝去的人命,梁志洁也不知道老李的这条命究竟该算在谁的头上。 假如工地没有拖欠老范的工资,老范就不会装神弄鬼,老李就不会殒命。 假如老范懂得用法律为自己讨要工资,老李也不会殒命。 假如老李没有心脏病,假如老范把事情跟老李说了,结局可能也不一样。 然而,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假如,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它都发生了。 老李的死因是心脏病猝死,但导致他死亡的却是老范的鬼脸面具,老范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鬼脸面具是从哪里来的?事发之后,你又把它藏到了哪里?” “捡的,真是捡的。”老范低着头:“就在我们工地旁边的草丛里,我去解手看见了那个面具,我觉得挺好玩儿的,就想拿回家给孩子,结果老忘。后来,我就用它装神弄鬼了。” “那面具别人没见过吗?” “应该没见过,那草地没啥人去。”老范解释着:“那边有围墙,是用铁皮围的。前阵子刮大风,铁皮被掀起来一块儿,刚好够一个人弯腰通过。我去那边,是因为它离塔吊近,解个手挺方便的。” “面具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工地出事儿的第二天。”老范伸了伸手指:“就闹人皮灯笼那会儿,我也是因为那个才想起来装神弄鬼的。” 梁志洁的目光与李飞他们撞到了一块儿,他们似乎知道了那个人是如何做到来无影去无踪的。 “面具在哪儿?” “刚捡到的那会儿我放塔吊上了,我那塔吊就我自己开,加班也是我一个人,面具放在上面没人知道。” “它现在在哪儿?” “沙土堆里,我给埋进去了。” 梁志洁给李飞递了个眼色,李飞立马开车去了工地。 因为老李是死在沙土堆前的,沙土堆仍维持着原先的样子。面具埋得不深,三两下就被李飞刨了出来。他将面具装到证物袋里,拿着面具去找吴远强,证实面具就是人皮案事发当晚他看见的那个。 李飞将面具带回队里,希望从面具上获取有利的信息,然而上面除了老范的指纹外,再无别的东西。 梁志洁说得没错,犯罪嫌疑人是个心思缜密的,他没有在面具上留下任何证据。 在老范被带走的时候,梁志洁多问了一句,就是这句看似多余的话,为今后的案件侦破留下了一个非常关键的活扣。 她问的是:“那个给你出主意的朋友是谁?他也是你们工地上的吗?” 老范答:“不是,他不是我们工地上的,他叫刘志宏是个保安,是我在吃早饭的时候认识的。我们住的很近,闲暇的时候会约着一起钓鱼,下棋什么的。他话不多,见识多,我跟他算是忘年交。” 提起刘志宏,老范脸上露出难得的轻松的笑意:“你们别去找他,他跟这件事儿没关系,我们就是钓鱼的时候我随口跟他抱怨了几句,他随口跟我说了那么几句。他开玩笑的,我当真了。我朋友不多,他是其中一个,我不想因为我的事儿给他添麻烦。” “你们是好朋友?” “忘年交,算得上知己的那种。”老范搓了下手:“他比我小很多,但经历的事儿不比我少,是他让我明白,人活着都不容易,该争口气的时候就得争口气。我这个人学历不高,十几岁干工地,经常被人瞧不起,就连我老婆都瞧不起我,经常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他是唯一一个愿意跟我推心置腹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不嫌弃我,对我没有任何要求,还能跟我做朋友的人。” “人生难得一知己,只可惜,因为他的一句话,让你走了歧路。” 第044章 他是老范的朋友?(下) “不关他的事儿,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老范转向李飞:“他不知道我会这么干,不知道我会把老李吓死。说起来,他还跟老李喝过酒呢。” “你的那个朋友认识老李?”梁志洁问,随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突兀。 老范跟老李是朋友,老范的朋友认识老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呢? 梁志洁摇头,觉得自己过于焦虑了。 自打朱利利的案子发生以来,这江城市的案子就一桩比一桩蹊跷,让她这个副队长也变得神经兮兮,不管是听到的,看到的,都会多想一些。 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正好听见老范对李飞说:“你们别看他只是一个保安,在我眼里,他比大学生还大学生。他懂得多,知道的也多,就是不怎么开口说话。我看得出来,他是个上进的,只是家里条件不好,但凡他出生在一个稍微正常点儿的,普通点儿的家庭,他一定会是个很优秀的人,一定有更加美好的前程。” “我相信你说的话,若有机会,我也想见见他。” “有缘会见的,就怕你们看不上他一个小保安。”老范苦笑着:“像我们这样的人,都会被人看不起。从前,我以为人和人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职业之分。后来我才明白,人啊,还是分三六九等的。” “老范……” 李飞想劝老范,却又不知从何劝起,好在老范不在意这些,此时的他已经放下了一切,从容面对自己应该背负的结果。 老范被带走之后,李飞凑到梁志洁跟前,悄咪咪地问了句:“梁队,你觉不觉得刘志宏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很寻常的一个名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李飞闭着眼睛想:“不,不是听过,是看过。梁队你还记得咱们抓捕马满杰的那个网咖吗?” 梁志洁点头。 “就是在那个网咖里,在他们登记的身份信息里。”李飞拍了下手:“对,就是那里。我想起来了,登记表上不光有马满杰,有王虎,还有这个刘志宏。” 梁志洁觉得眉心一跳,先前那股不安的感觉终于找到了出处,不管老范口中的这个刘志宏是不是网咖里登记的那个,他们都有必要再去核实一下。 因为马满杰死了,王虎死了,他们担心这个刘志宏也会遭遇不测。 这是一种知觉,一种来自于刑警这个职业的知觉。 “走,去网咖。”没有多余的话,梁志洁把车钥匙扔给了李飞:“你来开,我再想点事儿。” 网咖老板正在跟人吵架,看见梁志洁连架都忘了吵,拿出几张钞票将人打发了,乐呵呵的迎上去。得知他们是来查那天的事情,老板略有些失望,但还是屁颠儿屁颠儿地将那天的登记信息翻了出来。 登记信息显示,第一个进入网咖的是马满杰,第二个是王虎,王虎之后是一对儿大学生,紧跟着是刘志宏。大学生去了包厢,马满杰,王虎和刘志宏则坐在了大厅里。从登记的机器号显示,他们三个是坐在一起的。 “把那天的监控打开!”梁志洁走到电脑前:“就马满杰见鬼的那个。” 网咖老板没有迟疑,打开电脑,找到文件夹,指着文件夹给梁志洁说:“都在这里!你上回走的时候说让我保存好,我都好好存着呢。不光存着,我还做了备注。见鬼的,喏,就这些。” 网咖老板用鼠标画了个线框:“是我一个个打开,还是梁队你自己看。” “我自己看,有问题我会问你的。”梁志洁握住鼠标打开其中一个文件夹,“那天晚上买水的是谁?是他们三个中的一个吗?” “是!”网咖老板点头,指着镜头中的王虎:“是他,买得不是水,是饮料,这梁队你上回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 “他叫王虎。”梁志洁盯着镜头里的那个人:“他呢?他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他就是在那儿上网,看电影,中间还看了会儿小说,热门小说,我也看的。”网咖老板吐槽着:“那作者更新太慢了,我还跟他唠叨来着,他没大理我,应该是个内向的人。咋地,他也犯事儿了?” “没有,随便问问。”梁志洁盯着电脑里的画面:“他一直在这里坐着?” “应该是吧,反正印象中他没离开过。”网咖老板回忆:“对了,王虎,这个人叫王虎是吧?他在我这儿买了两瓶饮料,其中一瓶是给那个的。” “给刘志宏的?”梁志洁扭头,看了眼冰柜里的饮料。 “对,是给刘志宏的。”老板指着刘志宏:“也不能说是给,因为这钱原本就是刘志宏的。我听见他们几个说话,好像这个王虎上网把钱给花没了,他口渴,想喝点儿凉的,刘志宏就从自己口袋里给他掏了十块钱。王虎这人也够意思,他买了两瓶饮料,把其中一瓶给了刘志宏。刘志宏没喝,把盖子拧开之后就给了那个马满杰。这人吶,素质还真是有差别,这个马满杰喝了人家的饮料连个谢谢都没说。” “给饮料的那个画面怎么没有了?”梁志洁在电脑里搜索着。 “没有?那可能是没录上,也可能是跟丢失的那几段视频一样,不知道啥时候给删了。”网咖老板紧贴着梁志洁的肩膀往电脑上看。李飞见状,长臂越过柜台,把老板往后拽了拽。 “你觉得他们是认识的吗?”梁志洁一边搜索一边问。 “我觉得他们不认识。”网咖老板摇头:“那个马满杰,就你们抓走的那个,他是头一次来,是生面孔。王虎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来的时候带了个女人,是陪那女人上网的。他啊,在女人跟前装大方,自己来的时候抠抠搜搜的。刘志宏来过好几次,时间不固定,有时候是下午,有时候是晚上,来了基本上就是看电影,看小说,他这个人存在感挺低的,要不是整理电脑里的这些资料,我还真不知道他是我们家的老客户。” “那就是说,那天晚上,他们三个是偶然碰到一起的?” “是偶然,这要是认识的就该一块儿来了。”网咖老板打着哈欠:“马满杰跟王虎是包夜,王虎是第二天早上天刚亮的时候走的,大概六点多钟。马满杰是被你们抓走的。” “那这刘志宏是什么时候走的?” “十一点多,他说他要回去值班。” “十一点多少?” “大概是刚过十一点那会儿,具体记不清了。”网咖老板皱着眉头:“他不是没犯事儿嘛,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梁志洁捏了下前额:“最后一个问题,马满杰撞鬼的时候他在不在?” 第045章 这个保安我见过 网咖老板很认真地回想,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约莫等了两分钟,他冲着梁志洁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要不,咱们看看监控?他这个人存在感极低,除非你盯着他,否则还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网咖老板在电脑上一阵忙活,结果是在那个时间段的监控资料里没有看见刘志宏。 透过监控可以看到他的那台电脑处于休眠模式,不知道是走的时候忘了关机,还是在那个时间段儿跟网咖里别的客人一样在围观马满杰的热闹。 这种性格的人,即便围观,也会站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 梁志洁特别注意了一下,他的穿戴很普通,身高跟体型也很常见,尤其是看背影的时候,很容易跟别的客人混淆。这样的人,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隐形人,也是网咖老板口中存在感极地的人,好像处处是他,又处处不是他。 尽管心里存疑,梁志洁却没能在电脑上找到更多资料。唯一掌握到的新情况是,那晚王虎买的饮料原本是要给刘志宏的,被刘志宏打开后送给了马满杰,随后不久便出现了马满杰撞鬼的事情,而他死前,在拘留所的墙上只留下了一句话:“你,见过鬼吗?” 这句话跟马满杰撞鬼的事情有没有牵扯,他见到的究竟是人还是鬼,亦或者是他心里有鬼,在方便的时候遇见了跟受害者相似的女孩儿将对方误认成了向他索命的鬼。 回程时,她一直用手捏着鼻梁,紧缩的眉头让正在开车的李飞也将眉头拢成了川字型。 “会不会是那饮料有问题?”李飞问,想起了魏莱之前说的话:“某些电视剧的情节是烂,但不排除有人模仿。” “饮料是从网咖买的,购买者是王虎,把瓶盖儿扭开的是刘志宏,这个过程很短,除非是训练有素的人,一般人怕是没有时间下药。就算是下药,也得事前准备吧。药藏在哪里,他们是如何确定马满杰会到网咖的,行凶的目的是什么?下药者是谁?网咖老板,王虎亦或者是刘志宏,他们跟马满杰之间,没有明显的前后因果的关系。” “的确没有明显的因果关系,但我总觉得咱们忽略掉了什么。”李飞轻啧了一声:“或许不是忽略掉,而是多想了。就像咱们最初推测的那样,马满杰撞鬼可能是他心理压力过大,在拘留所自杀,是因为惧怕即将到来的宣判。这人在极度崩溃的情况下,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的。” “希望是我们多想了。”梁志洁松开手:“我们去见一下那个刘志宏吧。” 李飞猛地踩了下刹车,在梁志洁的催促下才继续前行。 “梁队,你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我觉得你格外关注这个刘志宏?怎么,他是你家亲戚啊?” “我见过他,在给朱俊峰送车的时候。”梁志洁调整了下座椅,让整个身体更为放松:“他是中央花园的保安,进小区的时候跟他打了个照面。当时觉得有些面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看到监控才明白,是在监控里见过。” “这中央花园是在孟县吧?虽然划归了江城市,跟网咖还是有些距离的。这孟县是没有网咖吗?大老远的,跑这边上网。”李飞打了个方向盘:“现在的这些人啊,是一个比一个能折腾。那个王虎,跨城区上网,这个刘志宏更牛,跨市县上网,合着这网咖还是风水宝地了。” “是不是风水宝地,问一问这刘志宏就知道了。”梁志洁看着正前方的路面,:“还记得网咖老板说的话吗?他说刘志宏是晚上的十一点多离开的。理由是回去值班,因为上网的时间没到,离开的时候没有做登记,只是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刘志宏退网的时间跟他真正离开的时间是不吻合的。” “虽然不吻合,但这事儿挺正常的,我上大学的时候长干,没办法,那会儿女朋友看的严,稍慢一会儿女朋友就没了。”李飞摇头:“最夸张的一次,我刚把游戏打开,女朋友催我跟她逛街,为了不让游戏里的队友骂我,我把电脑转给了我的一个同学,让他替我上网,给这小子省了一笔上网费。” “你不怕人盗你账号啊?”梁志洁笑着问:“听说你们男生都是视游戏账号如命的。” “那得分什么账号,就我那个菜鸟,白送人家都不要。”李飞把菜鸟两个字说得无比骄傲:“比起他提前下机这件事儿,我更关心他的交通工具。那个时间,地铁和公交都停了,他一个保安,值班肯定是要回中(央)花园小区,那么远的距离,他是怎么回去的?” “问得好,待会儿记得问。”梁志洁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刘志宏的样子。 保安,身高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男人普遍不显高,尤其是体型偏重的。肤色较黑,方脸,眉毛粗重,单眼皮,眼尾下垂,眼睛里没有光,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塌鼻梁,薄嘴唇,但也有可能是厚嘴唇,毕竟擦身而过时,她没有注意到他唇部的动作,不排除他当时是抿着唇的。 中(央)花园小区是朱利利暂住的,作为朱利利的男朋友,赵阳曾在那边短暂的居住过。赵阳是那种活泼外向的性子,经常开车出入,他跟刘志宏即便不认识,也是打过照面的。 刘志宏是老范的朋友,老范是在吴远强的工地上开塔吊的。 吴远强是在工地上收到的人皮灯笼,事发当夜,他曾透过窗户看到一张鬼脸。 鬼脸是面具,被丢弃在草丛里,刚好被刘志宏的朋友老范给捡到了。 随后,老范用这张面具制造了工地上的闹鬼事件,老李因为这件事,诱发心脏病猝死。 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刘志宏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是局中人,还是局外人,是跟案子有牵扯的人,还是被案子牵扯进来的无辜路人。 脑海中,刘志宏的那张脸越放越大,最后只剩下那双眼睛。 梁志洁倏地睁眼,问李飞:“老范住在哪里?我记得他说他跟刘志宏是邻居,是在吃早饭的时候认识的。” 李飞将车靠边,给栾静那边打了个电话,不多会儿,电话回了过来。 第046章 这是撞鬼的真相?(上) 在2018年6月份之前,老范跟妻儿住在孟县的马步社区,这个社区距离朱利利所在的中(央)花园很近,身为保安的刘志宏为方便上下班,也曾在这个社区里租过房子。 刘志宏是跟人合租的,合租的那个人已经南下打工了,目前联系不到。 缘分是种很奇怪的东西,在缘分到来之前,哪怕你们毗邻而居都不可能见面,缘分到了,不想见的人也会抬头不见低头见。 老范和刘志宏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社区门口的早餐摊儿上,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也发生在早餐摊儿上。 临近春节,很多早餐店都关门了,只有门口的那家包子铺还在营业。刘志宏是孤儿,没有父母亲人,就算过年,也是一个人。老范则是因为婆媳矛盾,夫妻问题,大过年的没饭吃,只能到早餐摊儿上将就。 那天小雪,要上班的两个人起得都很早,在冒着热气的早餐店门口,就只有刘志宏跟老范两个人在吃早餐。 刚开始聊的时候,都是老范在说,刘志宏在听,认识的时间长了,刘志宏的话就多了,两个人也就成了忘年交。 刘志宏在江城市没什么朋友,老范算是跟他关系比较亲近的一个,他休息的时候没地方去,老范就会喊他来工地上。 网咖的事情,老范也给了解释,说是他让刘志宏去网咖的。 他有个小平板儿,工地上没有网络信号,即便有,他也舍不得,每次刘志宏来看他,他都会拜托他去网咖给自己下一些电影还有歌曲。 老范的这些话,初听没什么问题,仔细一琢磨,漏洞就出现了。 老范是在吴远强的工地上上班的,不管是从中(央)花园还是马步社区,都不会经过刘志宏上网的那个网咖。从地图来看,这是一个钝角三角形。刘志宏明明可以选一条近的路,在路上随便找个网咖,为什么舍近求远,非得跑到那边去? 面对着栾静的提问,老范虽然愣了一下,但并不意外。他说他知道刘志宏为什么会舍近求远。刘志宏是孤儿,跟正常长大的孩子不一样,他缺乏安全感,喜欢待在他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老范在来这个工地之前,是在网咖附近的工地上开塔吊的,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拜托刘志宏帮自己下载电影的。刘志宏虽然是个年轻人,但他收入低,人又内向,年轻人喜欢的那些娱乐场所他都不怎么涉及,他的日常生活简单地像是老年人。 那个网咖比较大,地理位置比较显眼,老板热情,但又不会过分热情,对于像刘志宏这种性格的人来说,那是一个会让他感觉到自在的公共场合。 老范在那个工地上干了差不多一年,期间刘志宏都是去那个网咖给他下电影的。以他的性格,舍近求远,一点儿都不奇怪。 老范的这些说辞在刘志宏这边得到了印证,他还告诉梁志洁,老范音箱里的那段恐怖录音也是他给下载的,就是在那个网咖里,在马满杰遇鬼的那个晚上。 他是带着耳机下载的,但不确定会不会被旁边的人听到。之所以把饮料给马满杰,是他发现马满杰当时的状态不对,眼神空洞,脸色苍白,黑眼珠死死地盯着他的电脑屏幕。 “你电脑屏幕上有什么?”梁志洁问,探究着刘志宏的眼神。 可惜,那双眼睛平静无波,眼神里也没有任何情绪。 “一张图,会动的那种。”刘志宏回答的时候没做任何动作:“就是黑的,红的背景,一个女人在地上爬。” “女人是谁?”李飞问。 刘志宏摇头:“不知道,就是一张图片而已,配着那个声音有点儿吓人。我不知道他是在怕那张图片,还是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还能找到那张图片吗?”梁志洁问。“假如我们带你去网咖的话,你还能把那张图片找出来吗?” “不知道。”刘志宏摇头:“我是随便点的,图片刚打开就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我以为是我把他给吓着了,就把那个图片给关了,声音也没有下载,我甚至连下载的地方都没找到。” “你觉得马满杰撞鬼的事情跟你有关吗?”梁志洁又问:“那天之后你还有没有去过网咖?” “没有!”刘志宏摇头:“我不确认后来发生的事情跟我有没有关系,即便有,我也不是故意的。那天之后我没再去过网咖,不是因为那个叫马满杰的,是因为走不开。我们小区里的一个业主出事儿了,主管要求我们随时在岗。再有就是我同事家里出了点儿事,我一直帮他加班,今个儿才休息。” “出事儿的那个业主叫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我认识她。”刘志宏往朱利利住的那栋楼指了指:“她经常带不同的人回来,小区里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不少,都说她在外面是干那种工作的。” “那她是不是做那种工作的?” “不是,她应该是在医院工作的。他们医院来我们小区义诊过,我见过她穿白大褂的样子。”刘志宏稍微沉默了下:“当然,一个人的职业不能代表她的人品,但一个人的人品如何是她自己的事情,不应该被人议论。说白了,那是人家自己的生活,不干旁人的事情。” “你觉得这个人如何?” “我只是保安,业主如何跟我没有关系。”刘志宏的回答像白开水一样淡。 “认识赵阳吗?”梁志洁拿出一张照片:“就是照片上的这个人。” 刘志宏点头:“见过,跟她一起回来的,还一块儿出去买过东西。” “知道他们的关系吗?”梁志洁将照片收回:“你觉得他们关系如何?” “我只是个看门的,只知道他们每次进出的时候,这个女业主都会表现地很亲昵,不像是正常夫妻那种。” “正常夫妻是怎么样的?”李飞好奇地问。 刘志宏没看他,用手往外指了指:“那些都是正常的夫妻。” 小区门口,有不少的人进进出出,不管是二十多岁的,三十多岁,四十多岁的,别说是挎着胳膊搂着腰,就连牵手的都很少。 那种三十好几,还一脸娇羞着往一块儿腻歪的,一看就不是正经夫妻,起码不是原配夫妻。 梁志洁问了老范的事儿,刘志宏的回答跟老范说得差不多,他知道老范想要整事儿,甚至猜到了老范想要利用那些录音在工地上制造恐怖气氛,但他不知道老范会利用老李去演这出戏,不知道老李有心脏病,更不知道老李会吓死。 录音是他下载的,但他跟工地上闹鬼的事情无关,跟老李被吓死的事情也无关。当梁志洁问起面具的事情时,刘志宏表现的很茫然,似乎不知道面具这回事儿,他甚至还问了梁志洁,被老范捡到的那个鬼怪面具长什么样子。 它究竟有多恐怖,才能将一个人活生生地给吓死。 第047章 这是撞鬼的真相?(中) 梁志洁让栾静发了面具的照片过来,刘志宏盯着梁志洁手机中的那个面具好半晌都没有说话,直到梁志洁的手机响起,他这才缓过神儿来将手机还了回去。 “这面具挺普通的,好多地方都有卖,跟唱戏的那个脸谱差不多。这样的面具,怎么会把人给吓死?” “老李不是被吓死的,或者说不是被直接吓死的。”李飞解释着:“他有心脏病,做过心脏搭桥手术。这心脏有毛病的人,原本就经不起吓,他是因为惊吓引起的心脏猝死。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这老李死得有点儿冤枉。” “是挺冤枉。”刘志宏将目光移到外面:“你们看这些来来往往的人,可能他们今天还在跟你打招呼,明天就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离开了。车祸,疾病,很多都是意外,很多的结束都是带着点儿冤枉的。” “难怪老范说你是个文化人。”李飞点了个赞:“这话有点儿哲学的意思,有机会咱俩好好聊聊,我对这生跟死的话题特别有兴趣。” 刘志宏看着李飞,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眸光都没有波动。 上车时,李飞习惯性地坐到了主驾的位置,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梁队,你觉得刘志宏说得是真的吗?” “不知道,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知道,他这个人比较怪。”李飞调整了下后视镜:“这么热的天,他竟然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连脖子都给捂住了。我认识的男人里头每一个是这样的。还有,他这个人不止是内向,心防还高,哪怕你跟他面对面的站着,你都能感觉到你们中间隔着一堵墙。” 李飞比划了下:“他一丝不苟,有洁癖,你注意到他的指甲没,修建的特别整齐,而且干干净净的。我见过的男人里头,很少有这么干净的。” “干净不好吗?干净是一个人的修养。”梁志洁系上安全带:“我就喜欢那种干干净净,看起来很清爽的男人。” “这要是个高级白领,霸道总裁,干干净净没毛病,一个保安……” “保安就不能干干净净了吗?干净是分人的,不是分职业的。”梁志洁白了李飞一眼:“现实里的霸道总裁未必有人家这么干净。” “是是是,梁队说的没错,是我考虑欠妥,说法有误。”李飞侧了下头,压低声音道:“我问过他同事了,他们说他是个怪胎。” “何为怪胎?” “他会去固定的超市购物,固定的饭馆儿吃饭,就连常吃的饭菜都是那几样,哪怕别人告诉他,旁边那个超市更便宜,饭菜更好吃,他都不带换的。就这么一个人,舍近求远地跑去网咖下载电影,好像也挺正常的哈。” “是挺正常的,或许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吧。”梁志洁扭头,朝着门岗那边看了眼。 刘志宏站在门岗里一动一动,后背坚实,犹如一尊假的雕像。 “听说他之前很胖,当了保安之后刻意减了减肥。”李飞顺着梁志洁的视线看去:“但我觉得,当保安,壮实点儿更有安全感。” “马满杰的那个事情你怎么看?” “我觉得谜底有了。”李飞开始倒车:“马满杰是自杀的,这个毋庸置疑,唯一让咱们不解地是他留在墙上的那句话。你,见过鬼吗?正常人都会联想到阿飘,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就在刚刚,跟刘志宏对话的那个瞬间,我突然有了灵感,我觉得这个事儿可以换个角度去想。” “换个角度?”梁志洁看向李飞:“说来听听,看看跟我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梁队也有想法,那梁队先说。” “这个鬼一定是马满杰心里的鬼。”梁志洁收回目光:“我赞同你之前的话,他是心里有鬼。” “我再补充一下。”李飞笑得相当欠:“马满杰的这个鬼,有可能说得是被他杀害的熊珍艳,也有可能说得是他自己。对于死者来说,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何尝不是一个索命的恶鬼。还有第三个可能,他见到的那个鬼不是真的鬼,而是在案发当晚割皮的那个。” “你的意思是马满杰见到了凶手?” “有这个可能。”李飞点头:“当然,马满杰已经死了,他跟熊珍艳的那个案子基本上属于盖棺论定了,事实如何,对他们而言,区别不大,但对咱们而言是有意义的。以下分析,均属我的个人假设。” “废话少说,赶紧的。” “梁队,假如你是凶手,在杀死被害者之后,你会不会返回现场查看?” “不会,返回现场,等于留下更多的证据。” “的确,返回现场的确会留下更多的证据,但返回现场也有可能是为了确认自己是否已经消除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梁队你是刑警,你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一定会冷静分析。马满杰不一样,他是个混混,还是个在里头住过的混混,他对警察,对关押,对他的犯罪事实,以及随时可能到来的审判有着本能上的恐惧。他不是有意犯罪,是临时犯罪,是被情绪掌控住了手脚。像他这样的人,在案发后一定会紧张。” 在梁志洁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场景。 黑漆漆的夜晚,没有半点星光,夜风拂过马满杰那张满是惊恐的脸。 他没想到他会杀人,更没想到他会把熊珍艳给杀了。 他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他先是喊了她的名字,跟着慢慢地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已经没有了专属于活人的生命的气息。 他脸色煞白,慌忙逃进车里,他想要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汽车发动了,不是前行而是后退,他的手抖得厉害,连方向盘都握不住。一颗心更是跳得咚咚的,那声音直在他耳边回荡。他心慌的要命,觉得四周都是窥视他的眼睛,就在他几近崩溃的时候,他突然冷静下来。 他不想坐牢,不能坐牢,他必须把这件事遮掩起来。 他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慢慢地推开车门,走下车去。 熊珍艳还在原地躺着,她也只能在原地躺着,想象中那些恐怖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也没有吃后悔药的机会。他咬了咬牙,再一次靠近熊珍艳,再一次试探她的鼻息,确认她已经死透后,闭眼,拉着她的双脚往前走了几步。 第048章 这是撞鬼的真相?(下) 他知道杀人埋尸,但埋尸这事儿他没干过,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干。 他拖着熊珍艳的脚往前走了两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惊恐的画面,画面中,死去的熊珍艳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他的心脏猛然紧缩,一股凉意顺着后脊梁爬了上来。他大口喘气,小心地回头,熊珍艳没有站起来,她倒躺着,脑袋被他拖在地上,一片狼藉。 他深吸一口气,松开熊珍艳的脚,该成拽手,拉扯手腕之前,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熊珍艳的头上。这段路,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当他决定把熊珍艳抛弃在荒草丛中的那一刻他已经认命了。 他想着,发现就发现吧,迟早都要被人发现。 抓着就抓着吧,杀人偿命,他这辈子怕是逃不了了。 他看着熊珍艳,念念叨叨,而后转身,朝汽车走去。 他没有清理地上的痕迹,而是开车离开了现场。 在他走后,一个神秘人出现在了现场,那个人可能是骑摩托车来的,但他把车停在了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他可能是无意中经过那儿的,也可能是跟着他们其中一个人来的,但马满杰他们并未注意到这个人。 他盯着马满杰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然后仔细地,将他留在地上的痕迹清理干净。 他找到了马满杰抛尸的地方,将熊珍艳从荒草丛中扛了出来。 他们到过现场,那片草丛的确有很明显的踩踏痕迹,可因为那片草太厚了,他们的同事没能在现场提取到可作为物证的足迹。 就在神秘人将熊珍艳的尸体扛出来时,他看到了站在朦胧月光下的,一脸惊恐的马满杰。 神秘人可能做了伪装,这个伪装让马满杰不能在第一时间记下他的五官特征,但他们之间肯定达成了某些交易,而这个交易,是马满杰不能向警方坦白的秘密。 “不一定是交易,有可能是马满杰没看清楚他,就算是他跟警方说了,警方也不一定相信,毕竟他才是那个杀死熊珍艳的凶手。”李飞思考着:“梁队忘了那个鬼脸面具吗?” 鬼脸面具? 梁志洁幻想中的那张脸顷刻间变得具象起来。 没错,鬼脸面具,那个人一定带了鬼脸面具。 马满杰返回是因为他心虚,是因为他杀人抛尸后惴惴不安,在那样的环境下,突然看见一个人……不,是一个鬼扛着熊珍艳的尸体从草丛里走出来,他下意识地,本能地觉得那就是一个鬼,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也有可能不是恶鬼,而是类似于牛头马面的鬼差。”李飞在一旁补充着。 “不管是小鬼还是鬼差,他都吓到了马满杰,让他在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情况仓皇逃走。” “因为害怕,马满杰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 “所以他去了人多的网咖。” “网咖老板说过,他在网咖上网的时候几乎不怎么睡觉。” “他在恐惧,担心恶鬼索命。” “刘志宏播放的那个画面刺激到了马满杰,加重了他对于鬼这种东西的恐惧心理。” “他不是不去网咖的厕所,他是不敢去,一个恐惧到极点的人是害怕进入到一个封闭空间的。”李飞顺着梁志洁的思路:“而厕所这种地方,往往是拍摄鬼片的人最喜欢拍的地方。” “他在外面看到了什么?”梁志洁的目光投向窗外:“他看见了那个带着鬼脸面具的人。” “没错,他看见了,否则他不会慌成那个样子。他对那个人的恐惧不仅仅是源于他的鬼脸面具,还源于他当时扛着尸体的动作,源于自己杀人的事情被人洞悉,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恐惧心理,就是这种心理,彻底压垮了马满杰。” “既然害怕,他为什么不逃呢?”梁志洁自问自答:“他不是不逃,而是不知道往哪里逃,从网咖老板的描述来看,在最初的恐惧消散之后,他进入到了一种随遇而安的,认命的状态。” “难怪他看见我们的时候不仅没有慌张反而如释重负,在他看来,被我们抓捕兴许是最好的结果。”李飞拍了下方向盘:“他留在墙上的那句话是在提醒我们,因为我们问过他人皮的事情,他知道人皮是被那个鬼脸人拿走的,但他不知道对方为何拿走,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唯一能够给我们留下的线索就是那几个字。” “查一下附近的监控,倘若马满杰那晚见到的是人,那他一定不可能戴着鬼脸面具在街上走。他可能进行了伪装,但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任何伪装都是多余的。只要找到了他,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是啊,找到了他就等于找到了人皮灯笼的源头,不仅熊珍艳的案子可以了结,人皮灯笼的事情也可以了结了。”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调监控!”梁志洁挺直脊背,原本消沉的感觉一扫而空。 那个路段监控不多,却刚好有个摄像头能照到一点,但那就是那一点,让原本已经觉得柳暗花明的两个人瞬间跌入谷底。 画面中的确出现了一个行为和举止都相当古怪的人,这个人不知道是天生的侏儒还是故意缩起了身子,总之从画面来看他并不高,且有点儿像是一个正在移动着的黑胖蝙蝠。 这世上当然不可能有这样的蝙蝠,这是他的伪装。 “有没有办法看得更清楚带点儿?”李飞歪着脑袋看了半响,除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外,啥都看不见,连他的脑袋都看不见,因为他穿了一个类似黑色斗篷的东西,将脑袋给盖住了。 “这已经是最清楚的了。”旁边一位同志伸手往屏幕上点了点:“这还不是最诡异的,你们看看这个。” 画面一切,他们看见那个黑漆漆的像大胖蝙蝠一样的人掉进了下水道里。 “他掉进去了?”李飞咋舌:“人呢,找到没有,该不会死在下面儿了吧?” “没,那一块儿的下水道市政刚清理过,倘若下面有尸体,早就被人发现了。而且你们看这里,这个硬井盖儿在移动,说明他是自己下去的,而且下去之后把盖子给合上了。这人有点儿意思。他是不是你们的犯罪嫌疑人啊,如果是,我们可得好好查查。” “不算嫌疑人,只能算是有嫌疑的人。”梁志洁盯着画面:“有进入的就有出去的,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第049章 讨厌狗的古怪老头儿(上) 李飞用肩膀撞了撞那位说话的同志:“这下水道有几个出口啊?附近是不是都有监控摄像头?” 那位同志绷着嘴摇了摇头:“咱们江城市的地下管道四通八达,莫说是我,就是咱们局里的老同志都不见得能说清。这监控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像一些老路,新修的路,以及一些较为偏僻的,人流量较小的路段都是没有监控的。” 合着,就是找不着这个带着鬼脸面具的人了呗。 李飞有些失望,梁志洁也有些失望,但他们是刑警不能轻易被打垮。梁志洁巡视着那些监控录像,对李飞说:“不要气馁,起码我们掌握到了一些新情况,例如马满杰可能是见过鬼面人的,例如鬼面人的行动不是临时起意,我有预感,他还会再出现的。” 李飞握拳:“不怕他再次出现,就怕他不出现,我李飞保证,下次见面,一定请他去队里喝茶。” 梁志洁拍了拍李飞的肩:“先去查狗狗的案子吧,没准儿他们是一个人呢。” 李飞眼睛一亮,冲着梁志洁点了好几个赞。 发现碎尸袋的那个污水井位于东华小区和西景园小区和华阳世纪小区中间,其中西景园小区是正在建设的小区,目前处于停工状态,据说原建筑公司濒临破产,整个小区都是被围起来的,但有部分围墙坍塌,经常有野狗和拾荒者在里面晃悠。 东华小区目前是半围的状态,起因是修路。 发现碎尸袋的那个污水井位于东华小区的后门,有个“小门”可以出入,但一般人不会从这个小门走。污水井距离“小门”仅有五十米,抛尸者选择那个地方,证明他对周边的小区以及周边居民的生活作息很熟悉,亦或者他对周边的人很熟悉,即便被人撞见,别人也不会注意他或者是怀疑他。 这个人一定是老住户,年龄起码在四十岁以上,有固定但比较清闲的工作,亦或者是没工作。 三个小区里,只有东华小区是老小区,且赵阳也租住在那里,抛尸者极有可能与赵阳是认识的,甚至发生过不愉快的矛盾冲突。 李飞将目标锁定在了东华小区,临出门前他给自己换了套衣裳。穿上中老年人喜欢的汗衫,套上一件薄款的皱巴巴的夹克,一套深色的,但腰围不太合适的西裤,一双老式解放鞋,还在腰间挂上了一串非常具有灵魂的钥匙,随后用手抓乱了头发。 当李飞以这个形象出现在梁志洁面前时,梁志洁禁不住笑了:“你这身儿打扮哪来的?” “管咱们门卫大叔借的。”李飞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衣裳是第一印象,这保温杯跟钥匙才是精髓,梁队你等好吧,最晚明天下午,我一定把那个人给找到。” 第一天的暗访,李飞什么都没做,只是拎着他的保温杯在小区里瞎溜达,甭管是聊天的,下棋的,还是吵架的,他都去围观,不到半天功夫,他就在小区里混了个脸熟。 第二天,他去的很晚,九点半才出现在小区里。 阴凉处,有几个大爷在聊天,李飞拎着保温杯凑了上去。 “几位老哥聊天呢?” “瞎聊。”大爷们都很热情,拉了个小板凳给他:“你多大,在哪个单位上班啊。” “嗨,私企,小公司,生意不好倒闭了。”李飞凑到大爷跟前,“几位老哥都是有退休工资的吧?我要是到了你们这个年纪,怕是没这福气在小区里晒太阳。我呀,连明天去哪儿上班都不知道。” “你有四十多岁?”其中一个大爷盯着李飞的脸:“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你们这个年代跟我们那个年代不一样,我们那时候才是真的难。” “咱不都一个年代的嘛,老哥您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今年有五十吗?” 大爷被李飞的话给逗笑了:“五十?我要是五十就好了,我今年都七十五了。” “不像,您看着比我都年轻。”李飞继续送话:“几位老哥都是常住这小区的吧?我刚搬过来的。咱这小区真不错,没见几个养狗的。我从前住得那个地方狗特别多,走路都得小心,一不留神就得踩上东西。” “嗨,你刚搬来的你不知道,咱们小区以前养狗的也多。”一位大爷伸着脖子往外看,然后悄咪咪的用手碰了碰李飞,“看见那个人了吗?就腿脚不灵便的那个。他叫吴大拿,从前跟我是一个厂子里的。这个人,性格偏执,脾气古怪跟谁都合不来。四十多岁的时候,因为事故被开除了。他那条腿是被工厂里看门的狗给咬的,自那之后,看见狗就跟看见仇人似的。” 吴大拿? 李飞朝着那个人看去,越看越觉得他符合自己心中那个抛尸者的形象,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提着碎尸袋行走的情况下还能不被人注意。因为他本身已经够奇怪了,人们不会再把好奇的目光投放在他所携带的东西上。 目标人物锁定了,接下来要了解的就是有关于他的一切。 “听老哥的意思,这小区里没狗跟他有关?他还能管得了别人家养狗?” “他是管不了,但他会下黑手啊。”跟吴大拿是同事的那位老人撇了撇嘴:“刚开始是丢狗,没人往吴大拿身上想。这狗嘛,跑丢了也是有可能的,再说不还有狗贩子嘛。那帮人全指望偷狗发财。后来,小区里养狗的都把狗给拴起来。安生了不到半年,就有人在小区里投毒,连公安部门都给惊动了。查了很长时间,查到这个吴大拿头上去了,他见事情曝光,也不藏着掖着了,当着人家民警的面叫嚣,说他见一条杀一条。” “那派出所的人就不管?” “管,可又能管到哪里去,这狗又不是人,就算被毒死了,也判不了什么。倒是有狗主人去吴大拿家里管他索要赔偿,结果被吴大拿用刀砍了出来。他一个单身汉,要啥没啥,也不惜命,他怕什么?自那之后,咱们这小区里就很少见狗了。” “你说漏了一个。”旁边大爷补充道:“这吴大拿不光毒狗,他还杀狗。” “杀狗,在小区里?”李飞故作惊讶:“那他是在小区里的哪一个地方杀的?” “小区里?”大爷轻哼一声:“他在他自己家里杀,我就住他们家楼上,那狗叫得惨啊,其间还夹杂着他的咒骂声。要不是年纪大了没钱搬家,我可不想住他楼上,整天胆战心惊的。” “那这吴大拿杀狗的事情旁人不知道吗?” “能不知道吗?你问问老哥几个知道吗?”大爷挨着指:“知道归知道,没人敢往外头说。这吴大拿不光杀狗,他还狗皮剥了,用棍子挑着,放在公共区域里,那气味,那苍蝇还有那蛆虫,叫人看了浑身发麻。” 第050章 讨厌狗的古怪老头儿(中) 他把狗皮剥了? 李飞眯缝着眼睛,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熊珍艳被割去的那张皮。 问清楚了吴大拿家的地址,李飞装着闲逛的样子到了吴大拿的楼上。 上午十多点钟,整个楼道都是安静的,李飞的皮鞋踩在台阶上发出“哒哒哒”地声音,他后悔去地摊上买这种劣质皮鞋了,即便是伪装也应该买双好的。好皮鞋是不会发出这种刺耳的声音的,这个声音,让他接下来的行动有些被动。 李飞高抬腿,放轻脚步,走到吴大拿家门前。 同样是一梯两户,但一户在东,一户在西。西边那户人家门口落着不少灰,说明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在楼下的时候李飞也跟大爷们打听过,说是那户人家害怕吴大拿,几年前就搬到儿子家住了。 李飞给自己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换上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去敲吴大拿家的门。敲了三下,门内没有回应,可他明明是看着吴大拿上来的。 用手拽了下防盗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门内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在那股味道里还掺杂着另他熟悉的血腥味。 李飞拧眉,将手放在后腰上,这才想起他出门的时候没带枪。 活动了一下手腕,将门拉开,门内的一切让他禁不住想吐。 这是从警以来见过的最糟糕的现场。 门口是客厅,但客厅里堆满了杂物,杂物间散落着一些皮肉碎屑,这让整个房间变得极其恐怖。李飞将悬在半空中的那只脚收了回来,他决定先报案,起码让附近派出所的同志来配合他的工作。刚想往后退,听见了粗重的鼻息声。扭头,看见一只浑浊地,恶狠狠地眼睛。 李飞认出他是吴大拿,但不知他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这个老头儿,古怪地像鬼一样,悄无声息的。 李飞刚想找个理由,吴大拿就将他推进了屋内,一脸阴沉地带上了房门。 “你是谁?” 吴大拿问,声带嘶哑,像是被狗啃过一样。 “李飞。”李飞报出自己的名字,在杂乱的客厅里勉强找出一块儿可以落脚的地方。 “李飞?”吴大拿眯着眼睛看他:“你是警察?” “是警察!”李飞拿出自己的证件:“看来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 “你们发现了污水井里的东西。”吴大拿随意地坐在地上:“你们是警察,找我不稀奇,找到我更不稀奇。” “为什么?”李飞看着吴大拿。 “什么为什么?”吴大拿反问:“哦,你想问我为什么杀狗?没有为什么,我讨厌狗,因为它毁掉了我的生活。” “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李飞故意用话挑他:“是不是你伤害了这位朋友?听说你的腿是被狗给咬断的,能跟我说说吗?” “你这好奇心还真重,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我的腿?”吴大拿笑着从杂物堆里扒拉出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酒,那酒瓶子上满是污垢,他却毫不在意,咕咚咕咚咽了好几口:“罢了,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 五岁之前,吴大拿是个幸福的孩子,有疼爱他的爸爸妈妈。 五岁生日那天,爸爸跟妈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妈妈摔了给他煮的面。从那天开始,他就再没见过自己的爸爸。等他长大一些才知道,他的爸爸出轨了,跟别的女人跑了,不要他们母子俩了。 十岁那年,妈妈经不住外公外婆的劝导,带着他嫁了人。 刚开始还好,继父跟他家里的人虽然不喜欢他,却也没太难为他。十一岁那年,同母异父的弟弟出生了,他在那个家里成了多余的。因为他的去留问题,继父跟妈妈之间爆发了很激烈的争吵,在那个阴沉的看不见月亮和星星的夜晚,妈妈抱着他跟弟弟哭。 他知道妈妈很为难,如果离婚,她将要拖着两个孩子,他的弟弟也会变得跟他一样,成为这个世上多余的孩子。 为了妈妈,为了弟弟,他帮妈妈做了选择,他带着妈妈给他准备的干粮,徒步回了外婆家。 外婆可怜他,想把他留在身边,舅舅跟舅妈却不同意。 十二岁,他离家出走,在社会上流浪了半年,被一个好心人收留了。 那是一个民办教师,儿子病故,妻子再嫁,一个人孤零零的。当他在草垛里捡到吴大拿时,他跟这个孩子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他把吴大拿留在家里,想办法送他上学,那是自从父母离婚后吴大拿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 吴大拿原本不姓吴,这个姓是那个民办教师的,他叫他叔,心里却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么下去,吴大拿或许会成为一个幸福的人,可在他十八岁那年,养父因病去世,他又成了那个无依无靠的人。他考上了大学,却拿不出读书的费用。家里原有的钱都给养父治病了,还欠了别人的。为了还债,他放弃学业进入工厂打工。 他清楚,他跟别人不一样,他习惯独来独往,也习惯别人叫他怪胎。他听话是因为他不想惹事儿,他勤奋是因为他想要赚钱还债,他的格格不入,让他成为了被欺凌的对象。 就在他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时,一个姑娘伸开双臂挡在了她的面前,她叫黄蕊,是厂长的女儿。 他们之间产生了感情,可厂长反对,因为嫌弃吴大拿,因为门不当户不对。 为了拆散他们,厂长想了很多办法,例如诬陷他毁坏了厂里的设备,例如举报他,将他送到派出所里。尽管他成了有污点的男人,黄蕊却从未放弃过他。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父亲做的,她爱吴大拿,更觉得愧对吴大拿。 吴大拿从派出所出来那天是黄蕊去接的他,她挎着一个小皮箱,说要跟他远走天涯。他们在小旅馆里被抓,他被厂长带人丢进了仓库里,那仓库里有一条饿了很多天的狗,他跟那条狗展开了殊死搏斗。狗被他咬断脖子死了,他的一条腿废了,一只眼睛发生病变,慢慢失明。 他还记得,当他从仓库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那种一种畏惧的,恐惧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没再去找过黄蕊,因为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他也不想让心爱的姑娘看到他残缺的样子,他害怕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厌恶,恐惧以及害怕。 第051章 讨厌狗的古怪老头儿(下)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讨厌狗的?” “当然不是!”吴大拿靠在防盗门上,手里还攥着那瓶酒:“我劣迹斑斑,被工厂开除了,只能拖着半残的腿扫大街,捡垃圾。可就算这样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他们将野狗驱赶到我身边,唆使那些野狗咬我,让我打从心底对他们产生恐惧。我讨厌不是狗,而是那些站在野狗背后欺负我,嘲弄我,笑话我的人。” “你拿他们没办法,只能把愤怒转移到那些狗上?” “我可以杀了他们,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我不能杀,他们说黄蕊出国去了,说她有了我的孩子,说她执意要留下那个孩子。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想,只要我还活着,她就有可能回来,我就有可能见到她,见到我们的孩子。我不会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我也不会让她知道我的存在,我只是想远远地看她一眼。可等待太漫长了,他们又总是欺负我,为了好好活着,我只能做些让他们更加讨厌,也更加害怕我的事情。” “他们已经害怕你了,听说因为你,这整个小区都不养狗了。”李飞看着他:“你都让他们害怕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还要对那条可怜的狗狗下那么重的手?” “因为想让你们注意到我。”吴大拿用坏掉的那只眼睛看着李飞:“看见这屋子里的东西了吗?那些全都是狗留下的。” 李飞耸肩,表示自己看到了,但对他的行为不解。 “人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生物。”吴大拿看着自己的手:“起初,我只是为了让人害怕我,让他们远离我的生活,让我安安静静地等着我想要等的人。慢慢的,我发现我变了,我想把我看到的每一条狗都置于死地。” 吴大拿的眼睛红了,隐隐透出一丝疯狂。 “下毒饵的时候我很兴奋,看到那些狗的尸体,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开心。渐渐地,我不再满足于那些,我开始打它们,用各种各样的工具,我喜欢听那些狗吠,掺杂着痛苦的狗吠,那些声音让我觉得自己无比强大,我好像变成了一个可以主宰万物的神。” “你生病了,应该去看医生。”看着吴大拿疯执的眼神,李飞得出了结论——这个人有极其严重的心理问题。 “生病?没错,我是生病了,我问过医生,他们说我有问题。”吴大拿伸出五根指头,看了下觉得不对,又将五根变成了十根:“他们说看病起码得用这些钱,我没钱,看不了病,但我病得越来越严重了。当我把狗皮揭下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完了,我爱上了那种感觉。” “吴大拿!” “嘘!”吴大拿轻嘘一声:“那条狗不是我杀的,是狗贩子,我只不过刚好碰见了而已。我看它可怜,把它埋了,就埋在那个烂尾楼里。我忍了,我拼命地克制自己,可它实在太诱人了,我只能把它挖出来,在这个大厅里把它肢解成碎片。我的手很轻,我很小心,我甚至自学了跟它有关的知识,例如兽医病理解剖学,我很聪明,我将那些东西学了个七七八八。” “我可以想办法送你去看病。”李飞往前走了一步:“既然是病就一定能看好,吴大拿,你得好好的,你得等你喜欢的人回来。” “回不来了,她死了,她回不来了。”吴大拿捂着脸哭:“我见到了她的表妹,她是当年唯一一个支持我跟黄蕊在一起的人,连我们私奔的钱都是她偷偷拿给我们的。她老了,很幸福,儿孙满堂,可我跟黄蕊却永远地留在了那一天。不,不是那一天,是那一年。” 吴大拿的眼睛里有光,失望的,绝望的光。 “那年,我被厂长关到了仓库里,我咬死了狗,狗咬残了我,我从人变成了鬼。还是那一年,她被父母送到了乡下,早产加难产,她跟孩子一个都没保住。我去过乡下,没找到她跟孩子的坟,我知道想见她得去下辈子了。” 李飞心里难受,为吴大拿坎坷的命运,他想安慰他,又觉得安慰的言语有些苍白无力。 这是他的一生,无法用语言去抚平伤痛的一生。 李飞沉默着,吴大拿同样沉默着。 直到李飞受不住客厅里的那些气味,吴大拿才再次开口。 “我想过死,刀都横在脖子上了我却没有勇气划下去。你瞧,我就是个懦夫,我杀狗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杀我自己的时候我害怕了。我不想死,尽管我对这个世界厌恶至极,对我自己的生命厌恶至极,我还是不想死。我是个坏人,是个不招人喜欢的人,可就是我这样的人,我居然还想活着。人吶,果然像他们说的那样,越老越怕死。” “怕死是人之常情,我是刑警,我也怕死,但这不妨碍我成为一个好刑警。你虽然对狗不善,但你没有欺负过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不算坏人,你只能算是一个可怜人。” “可怜人?”吴大拿笑了:“那你就救救我这个可怜人吧,你把我带走吧,把我关起来,随便关哪里都可以。真的,你们要是再不关我,我就要杀人了。杀狗已经不能再让我感觉到愉悦了。如果我心里住着一个魔,那它快要出来了,我已经控制不住它了。” “好,我会帮你找一个适合你生活的地方。”李飞慢慢蹲下:“最后两个问题,只要你回答我,我就带你走。” “什么问题?”吴大拿摇摇摆摆地站起来:“我养父走的时候给我留了套房子,我用卖房子的钱买了现在住得这套。我去找过我母亲,她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过得并不比我强,我没有跟他相认。我在这个世上是没有亲人的,如果安置我需要用钱,可以把这套房子拿去买了,我会给你们签授权书。” “不是钱的事儿。”李飞看着吴大拿:“人皮灯笼的案子听说过吗?那张人皮跟你有关系吗?” 吴大拿摇头:“我只扒过狗皮。” “第二个问题,你跟赵阳有什么过节,他手上的那些狗血是不是你抹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是我抹的。”吴大拿拎着酒瓶,摇摇晃晃站起来:“他是个意外,我没想把他怎么着,我知道你们不笨,肯定能查清楚,我就是给他一个教训,我希望他能好好做人,做个好人。” 第052章 她让我想到了我妈 吴大拿跟赵阳之间并无矛盾,他们只是刚好住在了同一个小区。 吴大拿见过赵阳跟朱利利,还见过赵阳跟朱利利带着朱利利的女儿在小区里逛,看似一家三口,却跟真正的一家三口不一样,比如赵阳跟朱利利过分亲昵,而跟朱利利的女儿显得有些生疏,那种生疏是体现在各个方面的,没有一个父亲会跟自己的女儿那样相处。 直到吴大拿看见赵阳跟另外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儿相处,他才明白,赵阳跟朱利利不是原配,那个小女孩儿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现代社会,离婚和再婚都很普遍,赵阳跟朱利利是不是二婚,跟小女孩儿关系如何,跟他这个性情古怪的,常年独居的老头儿没什么关系。 但他见到了魏莱,在小区门口,烈日底下,她抱着幼子无助痛哭的模样让他梦回童年,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父亲为了那个女人抛弃他们母子的样子。 他往赵阳手上抹血,把赵阳牵扯进来,是因为他同情魏莱,想要为童年的自己做些什么。 这是一种变相的救赎,是一个患病的,具有偏执型人格的恶作剧。 市刑警队,梁志洁端着茶杯问李飞:“那吴大拿有没有说魏莱当时是个什么样子?” “说了。”李飞头也不抬地在电脑上打字:“他说魏莱坐在电动车上,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小儿子。她在给赵阳打电话,语气凶恶,脸上却挂满了泪。通过他们的对话内容,吴大拿分析出了前因后果。这个女人的丈夫出轨了,因为第三者他们离婚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在这个女人手里,但作为丈夫的那个男人却从未尽到过自己的抚养义务。” “的确如此。”梁志洁抿了口茶,轻声道。 李飞抬头,看了梁志洁一眼继续道:“事情的起因是男人想要看孩子,作为前妻的女人同意了,并且在男方给予承诺的情况下,允许他将孩子带走过夜。男人承诺女人,绝不会让孩子跟第三者见面。可男人骗了女人,他不光让第三者跟孩子见面,还让第三者跟孩子同住一个屋檐。 女人崩溃了,顶着正中午的大太阳跑到小区门外,要求男人将孩子送出来。男人不肯,说要带着孩子跟第三者一起生活,还说那就是他想要的幸福生活。女人泣不成声,质问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幸福建立在对她和孩子的伤害上。 女人在失控状态下开了免提,吴大拿的耳朵很好使,他听到了电话那端的声音,嘻嘻哈哈,肆无忌惮。刺眼的阳光下,眼神绝望,表情痛苦的女人跟电话那端嘻嘻哈哈的男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那些笑声,足以让一个正处于背叛和欺骗中的女人陷入疯狂,倘若不是她怀中的小儿子用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吴大拿觉得她会随时冲进小区,撞开小区里的某扇门,用刀子结果了那对儿男女的命。” “吴大拿怎么知道那是赵阳?”梁志洁问,捧着水杯。 “我问他了,他说他在小区里碰见过赵阳跟朱利利好几次,听见过他们呼叫名字。在小区门口碰见魏莱的时候,魏莱也叫了这两个名字,她是极其愤怒的情况下叫的,说得极其清楚。同样的名字,同样的一对儿男女,同样不正当的关系,吴大拿想不到还有别人。况且,那个小儿子长得跟赵阳极其相似。” “那个时候赵阳跟魏莱应该还没有离婚吧?” “从吴大拿说得那个时间来看,他们是没离婚,起码没有办理正式的离婚手续。”李飞说着摇了摇头:“这赵阳也是真够渣的,跟老婆还没离婚就跟第三者住到了一起,还打着探视孩子的名义,把孩子跟第三者弄到了一起,然后当着自己老婆的面,说要跟第三者过幸福甜蜜的日子,这还是人嘛?我要是魏莱,我也得疯。” “应该是他们分居期间发生的事情。”梁志洁将茶杯放到桌上:“那几个月,魏莱一定不好过。” “肯定不好过,她之所以拖着不离婚,是想要老公回心转意,哪知道犯错的老公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蹬鼻子上脸,不仅婚内公开与第三者同居,还要把自己的亲儿子骗过去给第三者当名不正言不顺的继子,这换了哪个女人能忍?要我说离了也好,就赵阳这所作所为,还真配不上人家魏莱。” “吴大拿还说了什么?”梁志洁问,没接李飞的话,但作为女人,她对魏莱多了一份同情。 “没说什么,就说他在看见魏莱抱着孩子哭得那一刹那,想到了他和母亲被父亲抛弃的时候。倘若父亲当年没有出轨,没有跟那个第三者私奔,他跟母亲的命运会截然不同,起码他的命运不会像此生经历的那般痛苦,他怨恨自己的父亲,也怨恨像父亲一样不负责任的人。” 李飞倒吸了一口凉气:“碎狗,抛尸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在路上遇见赵阳是个意外。他认识他,想起了那天魏莱所经历的事情,他想要给他一点儿教训。他把袋子打开,把赵阳的手放进去,然后握着他的手,让他在袋子上留下了血手印。亏得咱们工作认真,也亏得那袋子装得是狗不是人,这若是稍有偏差,那赵阳吃得苦头可就大了,起码杀人碎尸外加抛尸的嫌疑是洗不清了。” 梁志洁点头,问了最后两个问题。 “剩下的那些尸块儿去哪儿了?” “吴大拿说他扔到对面小区了,应该是停工的那个,我去找过,没找到,不排除被别的野狗叼走了。” “关于吴大拿的安置你有什么想法?他的行为不算犯法,但心理状态很危险,这样的人我们不可能一直盯着,即便交给社区,社区也不一定能够尽到监护之责。放着不管,以后可能真的会出大事。” “正好,我也要跟你说这个问题。”李飞将自己写好的东西打印出来:“我做了个前期调查,目前咱们江城市以房养老的机构很多,但大多数都是养老机构,像吴大拿这样的,送到普通养老院肯定不行。我向荣山医院做了咨询,发现他们医院也有自己的养老机构,且是专门针对这种具有心理疾病的患者的,我觉得这个可行。” “荣山医院是专门治疗精神类疾病的医院,把吴大拿送到那边的确很适合,但他是具有行为能力的个人,这种事情还得征询他的意见,最起码应该有一份书面文件。还有,关于吴大拿的房产,也不是说卖就能卖了的,我先咨询一下律师,看看还有那些手续需要走。” “这事儿交给我办吧,正好我有个舅舅是做律师的,在他们那一行里还挺出名。”李飞将打印好的纸折起:“下班后我掂点儿东西过去,能不花大钱办的事情,咱们就不花大钱。总之,这事儿您就别忧心了,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梁志洁给了李飞一个赞许的眼神,这桩与污水井有关的碎尸案就算是过去了。 第053章 江城惊现无头女尸 2020年9月2号上午,经群众报案,江城市公安局在管城区高家寨村外约八百米的废桥下发现一具无头女尸,经现场尸检,女尸连同装尸用的麻袋都是被人从桥上抛下来的。 接到电话时,梁志洁和魏莱正坐在绿洲小区外面的肯德基里说话,而魏莱的小儿子正被梁志洁抱在怀里。梁志洁打电话的时候,小家伙正一手搂着她的脖子,一手跟她抢手机。 魏莱见状,轻轻打了儿子的手一下,将儿子抱了过来。 等梁志洁挂了电话,她才问道:“是又出了新的案子吗?” “无头女尸。”梁志洁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情况不明,我得赶紧过去。” 魏莱点头,握着儿子的手跟梁志洁说了拜拜。 待梁志洁转过身去,魏莱的眼神暗了下来,里面像藏着一股未知的风暴,但很快,她的眉眼就扬了起来。 抵达现场时,附近的围观群众已经把废桥挤得是里三层外三层,梁志洁扯着嗓子吆喝,才让那些群众给自己让出了一条路。 现场尸检已经接近尾声,凡事可疑的地方也都被做了标记,无头女尸和装尸体用的麻袋分别放在两个地方,物证科的同事们还在麻袋上取证,以保任何细节都不会放过。 李飞蹲在尸体旁跟负责尸检的法医说话,栾静拿着小本子在一旁做记录,整个现场井然有序。 “什么情况?” 梁志洁接过同事递过来的手套,眼神犀利地扫了下现场。 “报案人在哪儿?发现尸体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报案人叫王喜,今年42岁,是东边王家村的人。”李飞指着正东边的那个村落:“这桥是废桥,但废桥这两个字不适用于高家寨村和王家村,这两个村子里的村民日常出行还是走这个桥。” “这桥是危桥吧?”梁志洁打量着桥身:“桥墩歪斜,桥面也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这些村民就不怕在过桥的时候出事儿吗?” “不怕,因为他们觉得这桥塌不了。”李飞往桥头指了指,只见桥头竖着一块大石头,上面用鲜红的油漆写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严禁任何车辆通过!” “电动车不是车?”梁志洁指着刚从桥上挤过去的那辆电动三轮车。 “哼哼,在这些村民眼里,电动车属于代步不属于车,他们指的车是四轮的。”李飞轻哼两声,肩膀跟着耸了耸:“这桥下原本是一条河,跟前面那个水库是想通的,后来废弃了。我问过那些围观的村民,他们说这河道平时是干的,只有雨季或者水库放水的时候,河道才会像现在这样。” 眼前的河道是一洼一洼的,有的地方积水很深,有的地方积水很浅,还有的地方是干涸着的。装有无头女尸的麻袋被抛在离桥不远的地方,符合从桥上抛尸的特征,结合路面上的痕迹来看,抛尸者驾驶地应该是辆小汽车,麻袋是装在后备箱里的。 麻袋掉落的地方是个浅水洼,从桥上看着不明显,抛尸者可能对这块儿的地形不熟悉,以为将麻袋丢下去就可以万事大吉。不曾想,这桥下虽有淤泥,淤泥却不深,一脚踩下去,积水勉强没过脚脖,淤泥也只能蔓过脚面,脚底下全是河道里的那种死泥疙瘩,踩上去硬邦邦的。 麻袋撞上死泥疙瘩,倒在潜水坑里,麻袋的口被震松了。 这河道连着水库,淤积的河水里会有些小鱼,附近的村民为打发时间,经常拿着鱼竿过来钓鱼,王喜就是其中一个。 他钓鱼的那个地方在西北角,那块儿地势较低,淤积的河水很多,形成了一个约莫长四米,宽三米的大水坑。从王喜执杆儿的地方看过来,刚好能看到桥下的这个麻袋。 这个麻袋,王喜在昨天钓鱼的时候还没看见。 起初,他也没把这个麻袋放在心里,可钓鱼的时候时不时的就能看见,越看越好奇,越看越琢磨,干脆把鱼杆儿放了,绕到桥上仔细瞧。 只一眼,王喜就发现这麻袋不对。 “哪里不对?”梁志洁瞅着那个麻袋:“是不对,这种麻袋现在很少见了,就算是农村也属于稀罕物,我只在老电影里见过。” “梁队你是不是在考我?”李飞做了一个赶苍蝇的动作。 “王喜发现麻袋上聚集了大量的苍蝇,且麻袋上还有外渗的干枯的血液。”梁志洁收回目光:“除了苍蝇和血迹,还有混合在这淤泥里的味道。王喜可有打开过这个麻袋?” “打开了,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就报警了。”李飞挠了脖子,刚刚有苍蝇飞过去:“现在的人民群众觉悟都很高,虽然知道这麻袋里装得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人跟动物还是有区别的,万一装得是头羊呢?盲目报案不就成了假报案,报假案。” “王喜打开麻袋的时候,尸体是什么样的?” “是侧卧在在地上的,成半蜷缩状,但人是被塞到麻袋里的,这点儿法医已经确认过了。王喜在打开麻袋后,看见的是死者的断颈。断颈的切口处不平整,应该不是一刀斩断的。” 李飞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根据法医推断,死者有可能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被人砍断脖子的。这个凶手极其残忍。哦,还有,王喜被吓着了,报案的时候前言不搭后语,结结巴巴,要不是他坚称发现了无头女尸,估计机线员都不想搭理他。好在,我们的人还是出警了。” “出警是应该的,宁可错过,也不能漏过。”梁志洁扫了一眼四周围观的群众:“有没有安排人去走访调查?这抛尸者是开车过来的,路上肯定会留下些痕迹,没准儿还能找到目击者。” “另外,需要尽快核实死者的身份,找到缺失的那颗头颅。麻袋里有没有死者的私人物品,可以用来证明死者身份的?” “有一根断掉的手链,不知道是凶手故意放进去的,还是在装尸体的时候不小心从死者的手腕上脱落下来的。”李飞拿出一个物证袋,袋子里装着一条鲜红色的,用彩绳编织的手链:“我问过栾静,栾静说这种手链一般都是手工编织的,但具体是死者编的,还是死者从别的地方购买的不清楚。因为这个东西很常见,一般用于情侣之间,当然也有闺蜜互赠的。” “这手链应该是她自己编的。”梁志洁拿着物证袋仔细观看:“如果是买的,不会这样粗糙,你看这些花纹,有紧有松,有大有小,证明编这条手链的人技术一般。这样的手链,一般不会拿来卖。还有,这手链不是断开的,是自己松开的,因为死者不会封口,是用针将手链的两端缝合到了一起。你看,这里还留得有线头。” 第054章 凶手是个胆小的人 “这么明显的线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李飞懊恼的不行:“还得是梁队出马啊。” “少拍马屁,这既不是经验的问题,也不是细不细心的问题,而是男人跟女人的问题。” “男人跟女人?”李飞更加迷惑了,“这不就是一根普通的手链吗,怎么跟男女扯到一起了?” “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是大部分女生包括女人都喜欢这样的东西。”梁志洁晃了晃自己的手:“我小时候也编过,跟死者一样技术不佳,接口处是用针线缝的。手链很细,为了不让人看出来用得是细线和小针。这种线不太结实,时间长很容易送掉,甚至是磨断。” “还说不是经验?”李飞皱了下鼻子:“梁队你这就是经验啊,而且还是实战经验。” “不说经验说案子。”梁志洁指着物证袋里的手链道:“这条手链不是磨断的,是被死者拽断的,这应该是死者的下意识行为。” 李飞看向尸体:“是死者腕部的伤?我也看到了那个伤口,但没往手链上想。听梁队这么一说,那个伤痕的确是像是扯拽留下的。” “这种麻袋并不常见,可能不是凶手提前预备的,而是凶手家里有的。整个犯案过程应该是仓促的,起码是凶手没有准备的。如果是有预谋的蓄意杀人,凶手应该会处理的更恰当一些,起码不会把手链这种可以间接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留在死者身上。” “临时起意,激(情)杀人?”李飞琢磨着:“死者很年轻,应该在25岁左右,这个年纪的案件,尤其是这么恶劣的案件,多半都是情杀。” “先确认死者的身份吧!”梁志洁脱下手套:“有事儿吗?没事儿跟我去村里走走。” “寻找目击证人。”李飞跟着脱下手套:“现场看得差不多了,余下的那些活儿也用不着我,我在这里就是个多余的,我跟你走,发挥一下余热。”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把你的唾沫星子省省,去跟上面那些大爷大妈,大叔大婶们好好唠唠。” “梁队你呢?” “我去路上看看,看看有没有摄像头,没准儿能照到凶手。” “这村儿里哪有摄像头啊?” “谁说没有?我老家也是村儿里的,我家就有摄像头。”栾静走过来,将小本本儿拍到李飞身上:“你们这些城里人,别瞧不起我们农村人。” “不敢,我老家也是村里的,我爷爷那辈儿。”李飞赶紧求饶:“我就是……” “行了,明白你的意思,跟你开玩笑的。”栾静站到梁志洁身边:“你负责跟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儿们聊天,我跟梁队去找录像。村里跟城里不一样,除了临近国道的地方,不太可能有摄像头,但有些村民会在家门口安装家用的,虽然像素差一些,但能看见路面上的情况。” “好吧,那我们分头行动。”李飞不是个墨迹的人,拍拍双手,脱下脚上沾满污泥的鞋套,去跟围观群众了解案情去了。 一个小时后,三人在桥头汇合,看着桥下被各种标记的案发现场,开始交换他们的信息。 栾静:“高家寨的街道很多,但只有三条是可以过汽车,并且通向废桥这里。我跟梁队一家挨着一家看,共找到七个摄像头,在跟村民交流之后,我们查看了这些摄像头,结果并不理想。” 李飞:“不理想是什么意思,是没找到,还是找到了没看清楚?” 梁志洁:“村民家里的监控跟路上的那些不太一样,跟超市或者商店里的也不一样,他们安装监控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监控,也不是为了家居安全,而是为了跟外面的亲人通话,多半都是跟自己的子女。他们的监控内容是自动覆盖的,最长的不超过48小时,且有的监控没有内存卡,无法保留监控内容。” 李飞:“这还真是不理想。” 栾静:“我们运气不错,找到了一辆可疑车辆。” 栾静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李飞,从监控画面里可以看到一辆黑色的汽车,车牌号有些反光,只能看清开头和结尾的数字。 栾静:“我跟梁队一致认为这辆汽车很可疑,首先是它出现的时间,其次是它出现的地点,开车的那个人对高家寨村好像不是很熟悉。你看这里,他差点开错路,往前走的时候也很迟疑。最后,他有意对车牌做了伪装,你看车牌上的反光点,是不是有些奇怪。还有,你再看这里,车牌上有东西在动,我们怀疑他在车牌上贴了东西,有可能是反光膜之类的,但贴得不太紧,在车辆行驶的过程中被风吹了下来。” 李飞:“反光膜,怎么会有人在车牌上贴这个东西?这人是聪明还是傻?” 栾静:“有可能是真聪明,也有可能是真傻。对了,梁队她还注意到了一个我没注意到的细节,我把画面给你稍微放大点儿。画面有些模糊,你注意看,尤其是后备箱的地方。” 栾静将画面调整了下。 画面中,汽车剧烈颠簸,紧跟着后车厢那块儿似乎鼓了一下。颠簸过后,汽车停了下来,但车主并未下车查看,而是在停留了一段时间后,将右手伸出来调整了一下后视镜。 “他不仅调了自己的后视镜,还反反复复调了好几次。”栾静指着画面中呈静止状态的那只手:“虽然拍得很模糊,但我能确定这是只男人的手,男人跟女人的手部细节是不同的。这个细节,指的不是外观而是动作。同样都是调整后视镜,男人跟女人下手的角度,调整的力度,以及调整的姿势都是不一样的,除非这是一个活得像男人的女人。” “的确很奇怪,正常人都会下车查看。”李飞摸着下巴:“这辆车不便宜,售价起码在八十万以上,镜头太模糊,看不出是顶配还是低配。可就算是低配,那是一大笔钱,从车主停留的动作来看,他是在意自己的车的,既然在意,为什么不下车查看?因为他怕,他怕别人会看见他。” “没错!”栾静打了个响指:“我跟梁队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我们还特意跟主人家打听了。主人家就睡在这间屋子里,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印象深刻,男主人还出来查看了,可惜他出来的时候,这辆车已经跑了。是跑了,不是开走了,这就更可疑了。” “车主撞到的是什么?” “木头,很长的一截木头。”滑动手机,栾静调出另外一张照片:“主人家在路上晒了一些东西,是受潮的牛饲料,怕来往的车辆碾压,就在外圈儿摆了几根木头。主人家养牛,村里人都知道这事儿,不会故意把车开到上面,所以车主不是高家寨人。” 第055章 高家寨村的古墓 车主不是高家寨村人,但他来过高家寨村,知道村里有废桥,知道废桥下有河沟,知道这条河沟连通水库,还知道下雨的时候,河沟会有河水,而河水会流向水库,他想要毁尸灭迹,所以选了这里。 车主不知道的是,只有下大暴雨的时候,河沟里的河水才会满溢,才会像下游的水库流去,正常情况下,河沟里的河水很快就会干涸,即便是水库放水,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说白了,车主是对高家寨村一知半解的人,或许他上回来的时候,废桥下的那条河,刚好是河水充盈的时候。 “这事儿好办,我再去找大爷大叔们聊聊,看看往来高家寨村的都是些什么人。”李飞摩拳擦掌,仿佛凶手就在跟前。 “带着汽车的照片。”梁志洁示意栾静将照片发给李飞,“他们对人或许没什么印象,对车没准儿有印象。村民家的监控是黑白的,照不出车辆原本的颜色,不排除它是红色或者蓝色,去问问吧,没准儿有线索。” “你们先回去?” “我跟栾静去趟王家村。”梁志洁看向对面:“凶手可能是从高家寨村来的,但不一定是从高家寨村走的,熟悉他,对他有印象的,也不一定是高家寨村的村民,有可能是王家村的。” “理由很充分,那咱们还是分头行动。”李飞搓手:“完事儿后还在废桥这里汇合?” “回队里,废桥只是凶手选择的抛尸地点,不是案发地,凶手还在城里,案发的第一现场也在城里,我们得抓紧时间。”梁志洁看着废桥对面那个坍塌了一半的小院子:“那个院子是干什么的?不像是普通的村民住宅。” “我也觉得不像,谁家把房子盖在河边儿上,且还是废桥旁边。”见废桥边还有看热闹的,栾静直接跑过去打听。李飞见状,也跟了过去。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两个人回来了。 “不是村民盖的院子,是一帮身份和来历都不明的人。” “身份和来历都不明的人?”梁志洁蹙眉:“现代社会还有这种人吗?” “当然有,只是咱们平时接触不到。”李飞压低声音:“据说那河滩下有个古墓,有懂行的人来看过,说是东西周时期的,从规格来看,不是王侯就是将相。” “把侯爷葬在河里?”栾静摇头:“古代不都讲风水吗?这海葬我听说过,河葬算啥规格啊?” “得了,这下算是彻底暴露你没文化的短板了。”李飞屈起手指在栾静的头上轻巧了一下:“东西周距离现在多少年了,以前是河的地方,现在不是河,以前不是河的地方,没准儿现在就成了河,这叫沧海桑田,变化无常。” “就你有文化!”栾静白了李飞一眼。 “李飞说得没错,千年岁月,任何变化都是正常的。走吧,去那个小院子看看。” “那小院儿里应该没啥东西了,我刚都打听过了,这帮人十有八九是来盗墓的,至于盗没盗着,只有他们才知道。”李飞冷哼一声:“自打有了摸金校尉这个职业,盗墓之风就从未停止过,只不过有人玩大,有人玩小。玩小的那帮都是野路子,能进去的都进去了。玩大的那帮都洗白了,最起码也是个文物商人,倒腾的东西真真假假,叫人难以分辨。” “这么懂,莫非你参与过?”栾静用胳膊碰了碰李飞,李飞给了她一个你猜的表情。 “村民说那墓起码有一半儿陷进了水里,说是陷,其实是泡,而且泡了不是一年两年,这古墓里究竟是个啥情况没人知道。只知道时不时的就有生面孔来村子里晃悠,这些人用什么身份的都有,但凡有生面孔来,那古墓外头肯定会多几个盗洞,洛阳铲的痕迹更是布满了整个外墙。只是这么多年来,从未见那个人真正的下去过。” “就算有人下去了,也不能告诉附近的村民吧?” “村民是遵纪守法,但遵纪守法不等于傻子,这古墓有没有人进去,看不出来啊。你瞧瞧这河沟两岸,都是村民们自己的地,你家地里平白无故地多了个大窟窿你不怀疑啊。” “说得有点儿道理,那就说明这古墓还在呗,既然古墓还在,为什么不上报有关单位,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情。这古墓里的东西没了,那些盗贼不就惦记不着了。” “就你聪明,那你猜猜人家相关单位为什么不挖?”李飞戳了栾静的脑门儿一下:“行了,说跟案子相关的事情吧。” 李飞将目光转向梁志洁:“高家寨村有古墓这事儿不是秘密,起码在这几十年里,来这里探墓的人是一波一波的,但只有探的,没有下的。没有下手的原因咱们也能猜到,一来是这古墓沉在了水里,没有专业设备,进去等于找死,且找死还不一定有收获。东西周那会儿的陪葬品多半都是青铜器,在水里泡了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能不能要还是两说呢。虽说人为财死,但财也得有命花不是。二来,是他们怕动静太大,引起官方注意,一不留神再把自己弄进去。可有人怕,就有人不怕。” 李飞说着,拿出手机,调出栾静之前给他传得那张汽车照片:“比如说,这辆汽车的主人。” “这不是抛尸的凶手吗?”栾静睁大眼睛:“怎么就跟古墓牵扯到了一起,难不成那尸体是从古墓里扒拉出来的?不不不,这古墓都多少年了?内讧,分赃不均,可我看那死者的手不像是扒土的呀。” “你这联想能力真丰富!”李飞摇头:“这凶手跟古墓的关系纯粹是意外收获!根据村民们提供的情况,废桥边儿的这个小院儿,是一位姓周的老板投资的,其目的是为了挖沙造砖。为此,周某,也就是这个小院的建设者周老板,还给村子里一笔承诺金。” “承诺金是承诺什么的?” “承诺不破坏河床之类的吧,其实就是个巧立出来的名目,是糊弄人的,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借着采沙造砖的名义把那边的古墓给挖开。”李飞指着古墓的方向:“看见那个挖掘机了没,就是那帮人留下的,还有院子里的这些设备,也是那帮人留下的。” “机器都不要了,人还走得那么匆忙,看来是挖着好东西了。最起码,这东西的价值要高于挖掘机。”栾静点着头,“这帮人还真是见钱眼开,啥事儿都敢干,这么大的阵势,他们就不怕村民举报吗?” “举报你得有证据啊?”李飞摊手:“你以为他们给村里的那笔承诺金是干嘛的,是提前封口的。这种事儿就是你知我知,外人不知,就算外人知了,你也得装作一问三不知。好在,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阴差阳错的,倒是让我们知道了这车主的身份。” 第056章 油腔滑调周老板 “不只是让我们知道了车主的身份。”梁志洁示意他们看向小院儿的角落。 那里堆放着一些发霉的干草,在干草旁边散落着几个袋子。袋子一看就是在这里放了很长时间的,许是有人怕它被风吹走,用几块砖头将它们压着。袋子风化严重,手指轻碰,就能掉下一大块来。 这里的袋子跟废桥下装无头女尸的那个麻袋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些麻袋是旧的,搁置了很长时间。废桥下面那个是新的,凑近了,还能从死者的血腥气和淤泥的腥臭中闻见一股工业生产的气息。 小院儿里的这些麻袋,让案件变得明朗起来。 “这些袋子是用来装干草的,可这些干草是做什么用的?喂牛的?”李飞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被压在一起的袋子,在袋子里发现了不少已经腐坏的干草屑。 “可能是给工人铺床用的。”梁志洁示意李飞看向那个用机器挖出来的,不太规整的窑洞:“这帮人果然不是冲着河沟里的沙子来的,你看,他们连床都不舍得用,而是从附近的农户家中购买了这些麦秸秆儿。” “这些不是草吗?”李飞捧了一把,仔细瞅着。 “压碎的麦秸秆儿是可以作为草料使用的,说它是草也没错,但重点是那些袋子。”梁志洁掏出纸巾,从地上捡了一块儿袋子的碎屑,包好,放进口袋里。“这些都是线索,且有可能就是我们破案的关键。” “放心吧,所有的线索都在我脑子里装着呢,周老板跑不了,这些没长腿的袋子更跑不了。”李飞给了梁志洁一个笃定的眼神。“凶手,一定会被咱们抓住。” 周老板本名周绍安,现年45岁,是江城市的一名书商,最初靠倒卖二手书发家,目前名下有两家公司,一家主营图书出版,另外一家主打公益性书吧。 梁志洁他们不是商人,不太清楚书商的经营思路,但就形象来看,周绍安更像是一个典型的,精明市侩的商人,而不是那种具有文化气息的儒商。 他个子不高,跟一米七七的李飞站到一起还能矮个半头。秃头,大肚腩,右手手腕上带着一块儿彰显财富的金表。一身名牌儿,却没穿出名牌儿的那个调调,怎么看都不像是文化人。 谈吐举止,也跟他书商的身份不挂钩,若不是见过他驾驶证上的照片,核实过相关的身份信息,他们会认为这个周绍安是假冒的。 对于梁志洁和李飞的到来,周绍安似乎并不意外,可同样的,他也将自己的心虚和紧张挂在了脸上。 “警察同志,我这没犯什么事儿吧?”周绍安擦着额角的冷汗,“我是合法经营的,该交的钱,该纳的税我是一分不少。” “纳税的事儿不归我们管!我们是市刑警队的,为什么找你,你心里应该有数。” “我这心里没数啊!”周绍安笑,笑容特别勉强:“是,我这前阵子是跟人发生了一些矛盾,还把人给打进医院了,可我才是受害者,是那龟孙子骗我我才动手的。尽管我有充分的理由,我也知道打人不对,该道的歉我道了,该赔的钱我也赔了,我们双方和解了。这没出人命的事儿,你们刑警队也管?” “你怎么知道没出人命?”李飞挑着眼尾:“说吧,打谁了?” “你们不知道我打谁啊?”周绍安试探着,绿豆大的眼珠子开始滴溜溜转:“你们肯定不是为打人的事儿来的,我就是把人腿给打折了,这腿折了要不了命不是?除了打人,我还犯别的事儿了?不能啊,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除了打人这件事儿外,我没再干别的。” “周绍安,你少在这里跟我东拉西扯的!你要是没犯大事儿,我们能来找你吗?”李飞拍了下茶几。 周绍安赶紧赔罪。 “李警官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真不知道我犯啥事儿了。” “你好好看看看,这合同是你签的吗?”李飞将从高家寨村村长那边借到的承包合同搁到桌上:“你要是看不清楚,就请我们队里的笔迹鉴定专家过来帮你好好认认。” “这是我签的,就我这狗爬的字儿,可千万别麻烦人家专家了。”周绍安把合同往自个儿跟前拉了拉:“这合同有啥问题吗?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采沙的事儿?这事儿就是个误会,我们是承包了那个河沟没错,也动用了一些极其挖沙,可承包之后才发现自己上当了,那小河沟里压根儿没有沙,全是土。可合同签都签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盈亏自负,我只能吃个哑巴亏。好在,那个项目没投资多少,亏也就亏了,我不在乎。” 周绍安说着眼睛一转,原本就短的脖子刻意伸长了些:“李警官,我这人老实,看见你们这些警察心慌,就怕自己犯什么事儿。要不,您直接告诉我?” 李飞抬头,看着周绍安,直到把他看得坐立不宁,这才开口道:”说吧,那古墓里的东西去哪儿了?是不是被你倒腾出去了。” “古墓?这怎么又出来一个古墓?警察同志,我可没干那种违法乱纪的事儿,我知道法律,这地下的东西都归国家所有,我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惦记古墓里的东西啊。我就是一个卖书的,不倒腾那些东西。” “跟我们装迷瞪是吧?”李飞将几张照片甩到周绍安面前:“眼熟吗?周老板,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这挖掘机是怎么回事儿?这机器不便宜吧,上万总有吧,你就给扔这儿不要了?” “嗨,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周绍安作势甩了自己一耳光:“得,您都把话问到这儿了,我要是再给您掖着藏着,就显得我不太懂事儿了。” 周绍安叹了口气:“我实话跟您说吧,高家寨村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跟谁有关系?”自进门口一直没有说话的梁志洁终于开了口,“莫不是跟盛达集团有关系?” “这您都知道?”周绍安睁大眼睛:“不是盛达集团,是原盛达集团的一个姓叶的经理找我的,我就是给人帮个忙。” “姓叶的经理?叶锦鸿,现锦鸿建筑的负责人?” “对,就是他,叶总。”周绍安点头:“我跟他不认识,我是卖书的,做得是文化产业,人家是干建筑的,房地产商,人家比我有钱。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总之,我们两个见了面,人家是大老板,有事儿让我帮忙,我要是不帮,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 “叶锦鸿让你帮忙挖沙?” “算是吧!”周绍安点头:“我老婆是高家寨村的,现任村长是她亲戚,按照他们老家的辈分,我们得管人叫伯伯。叶总希望由我出面,用我高家寨村女婿的关系,把那条小河沟给拿下。您别看它只是条小河头,从前也是条能行船的大河。叶总说他要在河里挖沙,我寻思着他们做工程的可能是为了省钱就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为了促成这事儿,我还搭了好几万进去。” “承包金是你掏的?” “可不是嘛,我寻思着只要这事儿办成了,我跟叶总的这条关系也算是搭上了。”周绍安耷拉着脑袋:“哪知道那条河沟里没有沙,人家叶总说不干就不干了。我能怎么办啊?吃亏是福呗。” 第057章 这事儿跟魏莱有关系? “打人的事儿跟古墓有关吗?”梁志洁眯起眼睛,捕捉着周绍安的微表情。 周绍安的心虚是写在脸上的,目光才跟梁志洁碰上立马转开。他不知道梁志洁的身份,但这个女人给他的压迫感远高于那个声音大,脾气急的李警官。 他连着喝了好几口茶,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他跟小河沟以及叶锦鸿之间的事情说了出来。 作为书商的周绍安跟作为建筑商的叶锦鸿原本是不认识的,可叶锦鸿的太太有个闺蜜,闺蜜刚好是周绍安的合作伙伴,两个人就这么搭上了线。 在周绍安看来,搭上叶锦鸿就等同于是搭上了盛达集团,只要搭上了盛达集团这艘顺风船,他的事业一定是步步高升,越做越好。可让周绍安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叶锦鸿一出手就给他挖了个大坑。 古墓的事儿,他是从他老婆口中知道的。尽管这事儿没被捅上去,可明眼人都不瞎,这叶锦鸿若是没从古墓里得到好处,他能把那些半新的机器设备都给扔了? 合同是他签的,小院儿是他盖的,就连工人都是他亲自给领过去的,这不出事儿还好,出了事儿,他周绍安就是给叶锦鸿背锅的。 想明白这事儿后,周绍安就去找了叶锦鸿,可叶锦鸿不承认,不仅不承认,还将承包小河沟的事情推得是一干二净。周绍安气不过,就在叶锦鸿的公司里跟他发生了矛盾,还在纠缠的过程中把叶锦鸿公司里的员工给打伤了。 这叶锦鸿是谁啊? 人家背后靠着的是盛达集团。 周绍安吃了闷亏不说,还被以寻衅滋事的罪名给抓了起来,赔了对方不少钱才把这事儿给翻过去。要不是梁志洁他们找上门来,他跟叶锦鸿之间的这些猫腻儿,他是一辈子都不会给人说的。 丢人,忒丢人,精明了小半辈子,在叶锦鸿这里栽了个大跟头。 “你刚刚说的那个中间人是谁,就是帮你跟叶锦鸿牵线的那个?”李飞一边记录一边问:“他在你们之间充当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就介绍人呗。”周绍安道:“这事儿跟她没关系,是我主动找的她,是我想攀附上盛达集团这棵大树。没曾想,树没抱着,倒是让树枝给划拉了。” “她?女的?”梁志洁敏锐的察觉到了周绍安说话时的语气转变。 “是女的,我方才说了,她跟叶锦鸿的老婆是闺蜜。”周绍安端着茶盏:“你们刚刚没听我说啊。” “没太留心。”李飞合上本子:“当今社会,男闺蜜也很普遍。” “是,现如今的这个社会,闺蜜是不分男女的。”周绍安应和着:“但我这事儿跟她真没关系,她就是一个在网络上写书的女作家,跟我是合作关系,但仅限于我们书吧组织的活动。我跟叶锦鸿这事儿,估摸着连叶锦鸿的老婆都不知道。” “女作家?江城市的?叫什么名字?”梁志洁问,心脏莫名的快跳起来。 “她的笔名叫冷月,喜欢写女性悬疑小说。这类小说很小众,但粉丝粘性很高,很适合参与我们书吧的读书类活动。你们也知道,现在不管搞什么活动,都得有个噱头。咱们江城市的文化产业一般,本土作者更是少的可怜,像冷月这样的,已经属于很难得了。” “你跟这个冷月是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纯粹的合作关系。”周绍安道:“人家都有俩孩子了,你们可别乱想。” “我们没乱想,是你多想了。”李飞在本儿上写下冷月两个字:“这笔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兴许是在网上见过。”周绍安笑呵呵的,笑容凝于表面,未从眼底透出来。 “我想起来了,魏莱的笔名就是冷月,之前查魏莱的相关信息时,我特意留意过。”李飞突然拍了下桌子:“是不是魏莱,你方才说的那个网络女作家是不是魏莱?” “你们认识?”周绍安眨着眼睛:“这江城市还真小。” “是挺小。”梁志洁附和着:“我也没想到,她能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事情很快就被查清楚了。 2013年,刚从北京回来的魏莱入职了一家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叶锦鸿的太太常莹是那家公司的财务,两个人就此相识。 公司不大,拢共十来个人,除了魏莱跟常莹外,剩下的都是男性员工。因为性别相同,性格相近,加上年龄相差不多,两个人从同事变成了好朋友,又从好朋友变成了闺蜜。 魏莱跟常莹做同事的时候,叶锦鸿还只是盛达集团的一名普通员工,跟后来的锦鸿建筑毫无关系,且因为工作和家庭的原因,她跟常莹也有很长时间没见了。 魏莱跟周绍安是在2018年的6月份,通过魏莱的一个书粉认识的。周绍安的书吧开业,需要找一个稍微有点儿名气,但又不用他花太多钱去请的作者。 他的一个员工是魏莱的书粉,知道魏莱是江城市人,就把魏莱推荐给他。随后,两人达成合作关系。从两人开始合作到现在,魏莱共参加过五场活动,其中一场是跟叶锦鸿的太太常莹一起去的,周绍安也是因为这次活动,萌生了跟叶锦鸿搭线的想法。 魏莱跟高家寨村的事情的确没关系,她只是给常莹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周绍安的情况。至于周绍安跟叶锦鸿是什么时候见面的,见面后又谈了那些,统统与她无关。那个时候,刚好是她处于孕期且被赵阳背叛的时候,她既没有心情,更没有时间和余力去管周绍安和叶锦鸿。 “关于高家寨村的事情,常莹怎么说?”梁志洁翻看着手上的资料。 “跟周绍安说得一样,常莹她什么都不知道。”李飞将另外一份资料放到梁志洁跟前:“常莹跟叶锦鸿的夫妻关系一般,早在叶锦鸿成立建筑公司之前就已经分居了。有知情人透露,常莹曾想过用怀二胎的方式来改善她跟叶锦鸿之间的关系,但由于身体原因,备孕一年半都以失败告终。叶锦鸿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公司,偶尔回家也是回他们自己的家。就目前掌握到的情况来看,叶锦鸿跟他的太太常莹之间应该存在着不小的问题,但这两个人都是要面子的,都还在维持着表面上的夫妻关系。” “常莹在做什么?” “开了一家代账公司,注册不到半年,运营的还可以。”李飞看了下手上的东西:“我查过了,目前这家公司没有任何问题。” 第058章 被牵着鼻子走(上) 将手上的资料翻了一遍,梁志洁突然对李飞道:“我们被周绍安给耍了,他这是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李飞坐了下来:“他敢吗?咱们去找他的时候,他可是一直在冒冷汗。” “冒冷汗是因为心虚,不是因为害怕。他是个成熟的商人,知道如何控制和运用自己的情绪。我们都以为他是个胆小的人,面对着我们的询问,肯定是会说实话的。” “他跟我们说了假话?”李飞蹙眉:“可咱手上的资料没假的呀,这些都是我自个儿去查的,跟周绍安交代地差不多。” “问题就出在这儿,他跟我们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看起来既老实又诚恳,甚至迫于我们的压力,说了很多他原本不想说的话。可就是这些话,让我们偏离了调查方向,甚至偏离了调查目标。”梁志洁将手上的东西摊开:“你还记得我们是因为什么去找的周绍安吗?” “无头女尸啊。” 李飞眨巴着眼睛。 “那我们问了跟女尸有关的问题吗?” 李飞一怔,跟着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好,我们重新梳理一下。”梁志洁指着第一张照片。 “2020年9月2号上午,我们接到群众报案,江城市公安局在管城区高家寨村外约八百米的废桥下发现一具无头女尸,经现场尸检,女尸连同装尸用的麻袋都是被人从桥上抛下来的。” “接到群众报案后,我们立马组织相关警力,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现场。现场有不少正在围观的群众,但因为发现女尸的地方是在废桥下的淤泥里,现场保存较为完好,却也没有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经现场尸检,确认死者的头颅是被人用刀砍下来的,其作案工具极有可能是一把普通的菜刀。死者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被砍伤的,且被砍了不止一刀。死者有过短暂性的挣扎,在挣扎的过程中,她手上佩戴的手链被扯断。” “在梁队您的指挥下,我们走访了附近的人民群众,找到了一部分与案情有关的线索。”李飞坐在桌角上,将几张关键性的照片挑了出来。 “案发时间是在晚上的十一点半到凌晨的一点钟左右,案发时,有群众听见汽车被撞的声音。”李飞指着照片中的汽车:“通过对村民家中监控录像的收集,我们发现这辆车曾不止一次的出现。他极有可能是杀人凶手,之所以在村中徘徊,是为了迷惑附近的群众以及确认抛尸时是否安全。” “这辆车曾碾压到村民的东西,车主虽然紧张却并未下车查看。在村民家中亮起灯之后,慌不择路地逃了。”梁志洁指着后备箱:“在汽车碰撞的过程中,后备箱有异常反应。根据车主调整后视镜的方向,我们可以推测,他是在看自己的后备箱。既然担心,为什么不下来查看?不查看是因为不能查看,起码不能在大街上查看,即便大街上只有他一辆车,他依旧会感觉惴惴不安。” “后备箱里装得既有可能是死者的尸体,通过排查这辆汽车,我们锁定了嫌疑人周绍安。通过对周绍安的调查,我们发现他跟村子里的古墓扯上了关系,这个所谓的书商极有可能是个盗墓贼。” “通过周绍安,我们查到了叶锦鸿,通过叶锦鸿,牵扯出了魏莱。为了弄清楚魏莱跟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又去做了大量的调查。” “调查结果是这案子跟魏莱没什么关系。”李飞将那些资料收拢起来。 “我们是因为什么调查魏莱的?倘若魏莱只是魏莱,跟朱利利的案子没有关系,我们还会去调查她吗?”梁志洁抬头,目光与李飞的碰到一起:“周绍安又是因为什么提起魏莱的?” “因为他跟叶锦鸿的关系。” “就我们现有的资料而言,我们能不能证明叶锦鸿跟高家寨村的古墓有关系。或者,我们换句话说,高家寨村有没有古墓,古墓有没有被盗,被盗了哪些,我们能确认吗?” “不能!”李飞摇头:“高家寨村有古墓这事儿,我们只是听说。尽管那块儿地方看着很像古墓,上面也的确布满盗洞,可盗洞下面是什么没人知道。” “有可能真的是古墓,就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古墓下沉,被淹在了水里,那些来勘察的人,是因为古墓里的不确定因素才没有下墓的。另外一种可能,他们是听见了传闻来的,一波接着一波,都用洛阳铲去探了,但探过之后发现那就是一块儿普普通通的地方,压根儿没有传说中的古墓。没有古墓,也就没有了探墓和盗墓的必要。” “的确有这种可能。”李飞思索着:“倘若高家寨村真的有古墓,村民为何置之不理,村长为何不找人看管。还有,就算这古墓泡到水里了,有关单位也该来核查一下,确认其是否还有被抢救挖掘的必要。一个古墓传了几年,甚至十几年,上面没有丝毫动静,村里没有任何措施,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反常。唯一的解释是,那下面压根儿没有古墓。” “那又是怎么让我们确认下面是有古墓的呢?” “传言,被搁置的小院儿,还有停在河沟里的挖掘机。” “假设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周绍安的主意呢?”梁志洁问,双手交叉,抵着桌面:“作为一个文化程度不高,但想要包装自己的书商,周绍安一定接触过古玩类的东西。你们留心过他的办公室吗?虽然摆的乱七八糟,但里头有不少是仿古作品。” “周绍安听到传言,利用自己高家寨村女婿的关系回村里探访,在看到那些洛阳铲留下的痕迹后,他动了挖坟掘墓的心思。他是个商人,知道如何做买卖才能博取更大利益,他以采沙制砖为名承包下了那片河沟,光明正大的,名正言顺的开挖。” “不算光明正大,你忘了村民们说过的话。”梁志洁提醒道:“他曾将古墓附近的河道围起来,村民们只能看到挖掘机在工作,却看不到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那周绍安是挖到了还是没挖到?”李飞摩擦着下巴:“不行,我得再去问问那个村长,这么大的阵仗,我就不信他真的一无所知。他要是跟我支支吾吾,我就把他请到咱们刑警队坐坐。” 第059章 被牵着鼻子走(下) 李飞没有去高家寨村,他只是打了个电话。 十几分钟后,他带回来了一个消息,一个足以验证之前推测的消息。 那辆被滞留在高家寨村的挖掘机是周绍安的,他之所以放弃那些设备,不是因为他不稀罕,而是因为他带不走。在挖掘河沟的过程中,他把一户村民家的祖坟给挖了。不光把人家的祖坟给挖了,还把人家祖宗的骨头给烧了。 按照周绍安的想法,只要把骨头给烧了,就没有人知道他把祖坟给挖了,这叫毁尸灭迹,死不承认。好巧不巧,这事儿被人撞见了。 那人想问周绍安勒索一点儿钱,周绍安不给,他就找到主人家,把这事儿给说了。 挖人祖坟,烧人尸骨,这事儿搁到那儿都是大事儿,周绍安想跑都跑不了。看着义愤填膺,恨不得将他打死的村民,周绍安当即跪地求饶。村长怕闹出人命,从中协调,周绍安答应请高僧做法给尸骨超度,并且自愿赔偿对方人民币五十万元。 虽然有了承诺和约定,周绍安却并未与对方签订相关的书面合同,对方也没想起来。事后,周绍安出尔反尔,将之前所说所做全部推翻。他坚称自己是在修理河道,不清楚河沟两侧是否有祖坟,更不承认自己烧过人家祖宗的骨头。面对着人证,他坚称是被人敲诈勒索,说就算有承诺,也是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迫不得已答应的。 这事儿发生后没多久,周绍安的挖沙计划就停了。一来,是他发现河沟里没有多少沙,二来是因为主家阻挠,他的工程进行不下去了。 “我们去高家寨村调查的时候没听人说起这事儿,这事儿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没有解决,不了了之。”李飞道:“被掘坟烧骨的那户人家人丁单薄,只有一个后人,在跟周绍安僵持的那段时间内出车祸死了。因为死的那个时间太敏感了,有人怀疑这事儿跟周绍安有关,但没有相关证据支持。男主人死了,女主人孤儿寡母拿周绍安没办法,虽有亲戚朋友,却没有一个愿意为她们母女出头,万般无奈下,女主人以死相逼,将周绍安的那些设备扣了下来。” “周绍安就是因为这个才放弃的那些东西?” “差不多吧,可作为一个商人,周绍安是不可能让自己吃大亏的。不管是那辆挖掘机,还是小院儿里的其它设备,周绍安是能拆的拆,能卸的卸,但凡是能值点钱的零部件他是一个没留。这事儿,他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等那个女主人发现时,机器已经被采得七零八落。她领着孩子闹到周绍安的公司,被周绍安倒打一把,说是那些东西被女主人给偷卖了。” “这事儿村长不知道?” “知道啊,但知道不意味着他要管。”李飞摸摸鼻子:“人都是这样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尤其是村里,谁都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口快惹麻烦。 “真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插曲,继续咱们刚刚的分析吧。”梁志洁挑出叶锦鸿的照片:“倘若古墓的事情跟叶锦鸿没有关系,周绍安为什么要将叶锦鸿给牵扯进来?” “因为跟叶锦鸿有矛盾,看叶锦鸿不顺眼。” “我觉得他是在误导我们的侦查方向。作为一名商人,他肯定会关注江城市的一切,包括最近发生的案子。他将叶锦鸿带出来,是因为知道我们在调查工地上的事情,他把魏莱牵扯出来,是因为他知道朱利利的案子跟魏莱有关,他想给我们制造一种假象,让我们误认为这三起案子是有关联的。” “还挺聪明!”李飞点着头:“现在怎么办?再去问他。” “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梁志洁闭上眼睛:“要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们也不能让他钻了空子。让栾静找人盯着他,我怕他趁机脱离江城市。你去接触一下他老婆,看看他们的夫妻关系怎么样?倘若死者是他的情人,他老婆一定知道这些事儿。人到中年,面和心不和的夫妻多了,而最有可能掌握对方秘密的,就是他的枕边人。” “就算他的枕边人掌握住了他的秘密,她也未必会告诉我们。人家是夫妻,夫妻再怎么着,都是一致对外的吧?作为老婆,就算是不袒护自己的老公,也不会出卖他吧。” “正常情况下的确不会,毕竟还有孩子,还有共同的利益。”梁志洁靠在椅背上:“可这是杀人害命的事儿,是跟第三者有关的事儿,作为周绍安的妻子,未必愿意替他隐瞒。包庇罪也是犯罪,没有哪个理智清醒的妻子会在明知道老公背叛的情况下,还一股脑的替他遮掩。我想,周绍安的妻子也是恨他的吧,她之所以忍耐,不是因为爱,更不是因为她舍不得周绍安,而是因为她要守护更重要的东西。” “守护他们共同的财富以及他们共同的孩子。”李飞掰着指头算了算:“他们的孩子应该考大学了吧?” “去查查吧,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从弱点入手,事情会更好办一些。”梁志洁用力捏了捏鼻梁:“干刑警的也是没办法,非常时期,可以用一些非常之法,谁让那些犯罪分子都那么狡猾呢。” 李飞刚走,魏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梁队,有个情况,是关于周绍安的,我想跟你说一下。” “事情我们已经查清楚了,跟你无关,你好好带孩子,不要多想。之前给你打电话也是为了核实情况,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电话那端,魏莱的声音很轻很淡:“你这会儿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说一说关于周绍安情人的事儿。我不知道这事儿对你们的案情有没有关系,但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万一能帮上忙呢。” “你见过周绍安的那个情人?”梁志洁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见过,不光见过,我们之间还发生过矛盾。”魏莱苦笑着:“说起来,我跟她的矛盾跟我之前发的那篇帖子也有关,就你打印出来,拿给我看的那篇。” “就你骂朱利利的那篇?”梁志洁皱眉:“那篇帖子跟周绍安的情人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也是朱利利的亲戚?” “不,没关系。”魏莱看了眼熟睡中的小儿子:“这话说起来有些长,你先听我说,有什么疑问,听我说完了你再问,我怕我说着说着就乱了。” “小宝睡了?”梁志洁听出她刻意压着的声音。 “睡了,我在卫生间给你打电话。” 魏莱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嘴角略微上扬,眼神薄凉,不带一丝感情。 她背过身,用后背抵住洗手台。 “周绍安的情人叫姚金花,23岁,江城市管城区高家寨人。没错,他老婆跟他的情人是一个地方的。” “姚金花也是高家寨人?”梁志洁愣了下,脑海中浮现女尸的样子:“魏莱,你知道吗?发现无头女尸的地点就是高家寨。” 第060章 都是出轨惹的祸(上) “是吗?我不知道!” 魏莱低头,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那些村民拍得小视频。自媒体时代,这样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关于姚金花你还知道什么?”梁志洁捏着太阳穴,最近这些案子,搅得她头疼。 “姚金花排行老二,是家里最不被重视的那个。在姚金花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母亲病故,父亲再娶,她被过继给了她的姑姑。”魏莱转身,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说是过继,其实是把她撵出去,觉得她在那个家里是多余的。” “因为娶后母的原因?”梁志洁放下手:“这事儿不算稀奇。” “的确不算稀奇,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母亲不在了,家也就散了,所谓的孩子也会随着父亲再娶而变得没有任何存在感。姚金花的父亲再娶时,她的姐姐已经大了,能为家里做事了。弟弟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子,按照传统说法,那是要给家里传宗接代的,唯有姚金花可有可无。” “她姑姑对她怎么样?” “应该不太好,因为姚金花说起她姑姑的时候满脸憎意。”魏莱捏了下鼻梁:“听说她姑姑家里有两个男孩儿,原本是不要姚金花的。可姚金花的父亲跟她说,女孩儿养大了是挣钱的,起码可以挣一份彩礼钱回来,有了彩礼就有了娶媳妇儿的本钱。女孩子,只要穿得暖,吃的够就行,随便养养,就到了能出嫁的年龄。” “这是父亲吗?”梁志洁气得站起来:“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女儿,也不能把她的未来当商品卖啊。” “一个为了再婚把亲生女儿送出去的父亲,你还能指望他那胸腔里装有多少父爱?”魏莱冷笑着:“这样的父亲,有跟没有是差不多的。” “那姚金花……” “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给周绍安当情人的,早在认识周绍安之前,她就已经是娱乐场所的特殊服务者了。”听见孩子的声音,魏莱压低声音,走出卫生间,见小宝只是翻了个身,随将房门掩上,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过的那篇帖子吗?” “记得,就是咒骂朱利利的那个!” “那是我人生中最为痛苦的时候,小宝出生,前夫背叛,家里的经济来源被切断,我连哭得时间都没有。白天坚强,夜晚崩溃,我只能把那些糟糕的情绪宣泄到网络上,那篇帖子就是在那种情况下诞生的。” 魏莱闭上眼睛,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快速的跳着,即便过去了那么久,回想起当初的情形,她仍会感觉到愤怒和难过。 “姚金花跟那个温婉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因为看到了我发布的东西才跑来攻击我的。原配和小三,是相互敌对的存在,在她们看来,我骂朱利利就相当于骂她们所有人。”魏莱笑:“跟温婉比起来,这个姚金花更难缠,她不只是在评论区跟我争论,她还追着我骂,各种私信。我那个时候的脾气也不太好,你针对我,我就针对你,通过浏览她的视频账号,我发现她跟我是一个学校的。” “姚金花是你的学妹?” “从视频来看,她的确是我的学妹,不仅上得是同一所大学,读得还是同一个专业。我有个同学留校,刚好是她所在专业的老师,我就向我的那个同学打听了一下她。结果,查无此人。” “姚金花不是你学妹?” “不是!”魏莱摇头:“学校查无此人,连辍学和休学的名单里都没有她。”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跟周绍安的关系的?” “意外吧。”魏莱噘下了嘴:“我那会儿情绪不好,急需一个宣泄目标,她自动找上门来,我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查无此人,让我觉得很有意思,我开始关注她的账号。在她的很多视频里,都有周绍安的影子,然后在她的关注者中,我看见了周绍安的公司以及周绍安妻子的账号,在他妻子的账号下,我发现了姚金花留下的很多类似挑衅的评论,确认了她跟周绍安的关系不一样。” “魏莱,你做了什么?” “我把姚金花是我学妹的事情告诉了周绍安,然后又告诉他,她这个大学生是假的,我的母校查无此人。因为这件事,他们之间爆发了很激烈的争吵,而姚金花因为嫉恨我,找了几个社会闲散人员想要报复我,被我及时发现了。” “魏莱——” “我没事儿。”魏莱将手机从右手换到了左手,又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姚金花找的人只盯了我两个星期,因为我一直在小区里,即便出门,也是扎在那些带孩子的宝妈或者是爷爷奶奶的人堆儿里,他们找不到机会下手。” “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姚金花告诉我的,通过站内私信的方式,她还说她不会放过我。”魏莱笑,跟着摇了摇头:“我告诉她,相关的对话我都已经截屏留证了,必要时,我会报警。” “她,害怕了?” “我原本就不是她的敌对目标,她真正想要对付的是周绍安的妻子。”魏莱道:“我跟周绍安的书吧有合作,周绍安的妻子是书吧的另外一个负责人。因此,我跟周绍安的妻子也是相识的。加上同为人母,同为人妻,同样遭遇到了丈夫的婚内背叛,我们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我把姚金花的事情告诉了她,她说她知道,并且因为姚金花的事情向我道歉,说是她连累我,说会彻底解决这件事。” “彻底解决是怎么解决?”梁志洁问,脑海中再次浮现那具无头女尸的样子。 “我不清楚她是怎么解决的,我只知道姚金花让人绑架了她,并且以她为由向周绍安敲诈。这件事让周绍安极其愤怒,他不仅收回了给姚金花暂住的房子,还冻结了给姚金花的银行卡。”魏莱说着暂停了一下:“梁队,姚金花绑架周绍安妻子这事儿就发生在不久前,你说得那具无头女尸,会不会是周绍安的妻子?” “死者的年龄在25岁左右,周绍安今年45岁,跟他妻子是中专同学,两个人的年纪应该差不多,死者不是他的妻子。”梁志洁揉着额角:“魏莱,你见过姚金花吗?她的手腕上有没有一条手工编织的红色手链?” 第061章 都是出轨惹的祸(中) 魏莱暂停通话,找到姚金花的账号,将其中一个视频的截图发给了梁志洁:“梁队,你说得红色手链是这个吗?” 照片中,是一个女子白皙的手腕,那只手腕搭在一个胖乎乎的男人的手上。配文是:“你给我的爱,我感觉到了。你放心,我会仔细珍藏,如同你送我的这条你亲手编的手链。你很笨,但你对我是真的好。” 在这条视频下面,姚金花特意艾特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周绍安,另外一个则是周绍安的妻子李娟。 周绍安的视频账号里清一色都是跟书吧有关的信息,他的妻子李娟发得则是日常,看似平淡,实则是在回应姚金花对于她的挑衅,这个女人,远不像表面所显示的那样对于丈夫的第三者无动于衷。 梁志洁还特意看了下,在周绍安所发布的视频下面,几乎每一条都有姚金花的留言。评论多是以鼓励,夸赞为主,没有刻意透露她跟周绍安之间的关系。在李娟发布的视频下面,评论变成了嘲讽和挑衅,而李娟无一例外选择了漠视,但在几条比较显眼的评论下面,有周绍安给李娟的回复,说是让她不要太过分。 这三个人似乎没有刻意隐藏他们的关系,他们在寻找一种奇怪的平衡。 将视频发给梁志洁后,魏莱等了几分钟才把电话拨了过去。 “梁队,是照片中的手链吗?” “很像!”梁志洁回想着那根手链的样子,“那是周绍安编的?” “怎么可能,是姚金花自己编的,故意发的误导视频,想要引起周绍安跟他妻子之间的矛盾。”魏莱停顿了下:“类似的伎俩,姚金花用过很多,她是个试图上位的第三者,但周绍安跟他妻子的关系不是普通的夫妻关系。” “不是普通的夫妻关系?”梁志洁重复了那几个字:“如何不普通?” “除了是夫妻之外,他们还是商人,是合作伙伴,是利益同盟。周绍安是个既精明又市侩的商人,在他看来,利益才是第一位的,他不会为了一个姚金花打破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周绍安的妻子也知道他们的关系,跟周绍安一样,她选择了维持现在的状态,只要姚金花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中心,她就装聋做瞎,置之不顾。听说他们两夫妻签订了一个特别协议,不离婚,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找真爱可以,但不能生孩子。他们夫妻两个挣的钱必须归他们的孩子继承,违约者,净身出户。” “这样的合同应该不具备法律效益吧?”梁志洁问,她是单身,没太关注《婚姻法》的相关问题。 “具不具备法律效益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周绍安的妻子不是普通女人。我是过来人,我知道那种被枕边人背叛,联合第三者算计自己的感觉有多难受。在遇到这种事情前,我也算是个豁达的,波澜不惊的女人,可遇到之后全都变了,我变得疑神疑鬼,变得情绪暴躁,我甚至被朱利利牵着鼻子走,输得一败涂地。周绍安的妻子却是他们关系中的主导者,不仅没有被姚金花逼疯,反而将姚金花逼的无路可退。” “如果是我,可能会像你一样选择离婚。”梁志洁安慰着魏莱:“感情虽然不是构成婚姻的全部要素,却是婚姻中最不能缺少的。与其在这样的婚姻和生活中消耗自己,倒不如离开,过干干净净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梁队说的是。”魏莱笑着:“与周绍安有关的事情我只知道这么多,希望你们尽快破案。” “谢谢,我想我们知道死者是谁了。”梁志洁轻点手指:“魏莱,好好生活!” “谢谢,我会的。”随着卧室里传来小宝叫妈妈的声音,魏莱点了通话结束键。 梁志洁那边刚结束通话,李飞就把电话打了过来,他说关于周绍安的事情,他的妻子李慧想要跟她面谈。李飞报了个地址,梁志洁随即赶了过去。 跟想象中的黄脸婆不同,周绍安的妻子李娟是那种相貌一般,衣着合体,妆容精致,但气质很好的女人。与周绍安比起来,她更贴合人们对于书商的想象。 没有寒暄,没有遮掩,她将自己与周绍安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看过照片,死在废桥下的那个女人应该是我丈夫的情人姚金花。” “死者没有头颅,你是如何确认的?” “我熟悉她,即便是没有她的那颗头,即便她化成了灰,我都认得她。”李娟在说这些话时,口气很平淡,但就是这种平淡,里面却裹着让人脊背生凉的气息。 “瞧我,说这些带有情绪化的字眼做什么。” 李娟碰了下放在桌上的茶杯,这是她名下的书吧,除了阅读外,还提供茶水和点心。此时的他们,坐在二楼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里。书吧里放着适宜看书的舒缓的音乐,声音不大,不会影响人的阅读感官。 “她的手我很熟悉,因为它曾无数次的出现在她给我发的视频和照片里面。尽管那只手在她死后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尸体上的那些变化却让她的手部特征更加清晰。在她右手的中指上,也就是第二个关节处有一道伤疤,是她自己弄伤的,想要嫁祸到我的头上。” “你说得是这道伤?” 李飞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李娟面前。 “就是这道伤,因为无法掩盖,所以她让老周给她买了个很夸张的戒指,平时就戴在这根指头上。”李娟抿了口茶。 “这伤口是怎么弄的,看着不像是用刀划的。”李飞仔细看着那个伤口:“这伤口是有弧度的。” “是用书报箱夹的,就是小区楼下放牛奶的那种不锈钢的箱子。”李娟放下茶杯,将目光投向窗外。马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各奔各的方向。 “她是老周去KTV消费时认识的。老周是客人,她是里面负责酒水促销的员工,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看对了眼。我知道他们之间不是爱情,是交易。老周看上她年轻貌美,她看上老周人傻钱多,舍得为她花钱。其实,不过是两个精于算计的人在互相演戏罢了。” “演戏?”李飞觉得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词,而说出这个词的李娟更有意思。很少见到这样的原配,在说起丈夫和第三者的事情时,不仅不恼怒,不抱怨,还表现地特别云淡风轻,即便这种婚外情牵扯到了命案,即便她知道死者是她丈夫在外面养的小三,她的眼神和情绪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她平静地,就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书里的故事。 第062章 都是出轨惹的祸(下) “是演戏,而且演得是一出很烂俗,很无趣的戏。”李娟吹着杯子里的茶汤:“我跟老周的学历都不高,但选择应对的方式不一样。我学历低,我就通过自考提升学历。老周呢,想走捷径,想找一个学历高的女人帮他长长面子。姚金花摸准他的心理,给自己打造了一个艺术类女大学生的人设,实际上她的学历还不如老周,她连初中都没毕业。” 李娟轻哼一声,以此来表示对老周和姚金花的双重不屑。 “事情曝光后,老周很是生气,觉得是姚金花骗了他,想要跟姚金花分手。姚金花好不容易才攀附上老周这棵大树,怎么舍得放弃,她一边苦苦哀求,一边将注意打到我身上。她最初用的,都是从网上学来的,那种小三惯用的伎俩。” 姚金花先是找到李娟,要求她跟周绍安离婚,用的话术也都是网上常见的那种,什么他都不爱你了,你还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什么在婚姻中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你要是还有点儿自尊,你就体体面面的离开,不要逼着老周休了你。什么今年不离,明年离,你要是现在离,我还能让老周可怜可怜你,多给你分一些钱。 这些话术对别人来说或许管用,对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多年的李娟来说,连个挠痒痒都算不上。见言语挑衅不管用,姚金花直接上演苦肉计,想要用电视剧里的情节,把李娟打造成那种有苦难言,有冤难辩,有嘴难张,咄咄逼人,心思恶毒的原配形象。 姚金花盯了李娟几天,将她的生活规律尽数掌握,她知道李娟每天七点左右会去楼下的书报箱取订购的牛奶和报纸,就特意在那边等着。她原本是想激怒李娟,让李娟在公共场合打骂她,可李娟当她是空气。当她想要动手时,李娟轻飘飘地说了几句话:“第一,我不会还手。第二,我们小区旁边就是派出所。第三,打人是犯法的,尤其像你这种身份,追到小区里来打原配,情节更加恶劣。第四,我们公司有合作的律师,我要起诉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跟我动手。” 李娟没生气,姚金花生气了,她趁着李娟取牛奶的功夫,把手伸进了书报箱里,她想用这个举动进一步激怒李娟。李娟见状,直接将书报箱关上。 第一次,李娟的动作很轻,并没有伤害到姚金花,她只是想让她把手撤回去。 姚金花不服,故意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李娟,用中指抠住了书报箱的门。 这一次,李娟没再犹豫,她用力压门,将姚金花的中指挤了进去,伴随着姚金花的一声哀嚎。她手指上的皮被蹭起一大块儿,伤口最深的地方可以见骨。李娟没有理会姚金花的哀嚎,她取了牛奶径自上楼,过了两分钟,周绍安黑着一张脸从楼上冲了下来,拽起还在原地哭闹着的姚金花,带她去了小区里的诊所。 自那之后,姚金花就没在小区里出现过。不是她不想,而是周绍安不许。 周绍安这个人也很有意思,他从不掩饰他跟姚金花的关系,甚至公开的带着姚金花去见自己的朋友和工作伙伴,但他不允许姚金花出现在他较为私密的地方,例如他跟李娟的公司,跟李娟共同开办的书吧,以及他们共同居住的小区。 对于姚金花这种偷偷摸摸出现在自家小区的行为,周绍安很愤怒,他不仅没有心情去听姚金花编造的李娟故意欺负她的故事,他连她手上的伤都不在乎,只是让诊所里的医生给她简单包扎了一下就把她赶了回去。 为此,姚金花恼羞成怒,将她所有的不幸全部归结到李娟头上。 这件事过后,姚金花彻底疯狂,她不仅咒骂李娟的朋友,还咒骂李娟的父母,盯梢李娟的孩子,最后还找人绑架了李娟,想要从周绍安那里敲诈一笔钱。 “周绍安给她钱了吗?”李飞问:“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我给了那些混混更多的钱,然后告诉他们绑架罪会怎么判刑。”李娟扯了扯嘴角:“像姚金花那样的人,能找到什么靠谱的绑架犯,不过是图钱图利罢了。又不是被逼到绝路上的人,犯不着为了一个姚金花去吃牢饭。我给他们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他们就把我给放了。” “两个问题。”李飞伸出两根指头:“这第一个问题,姚金花不是周绍安的情人嘛?既然是情人,为什么要从周绍安那里敲诈钱,是因为他们两个好不下去了?第二问题,关于姚金花绑架你的这件事,你是可以选择报警的,为什么没有报警?你就不怕姚金花狗急跳墙,再绑架你一次?” “第一个问题。”李娟学着李飞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男人找小三是为了寻开心,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姚金花若是聪明,就该乖乖待在他身边。老周这个人我很清楚,虽然他打从骨子里自私,但他缺爱,他渴望别人对他好。对于那些有意讨好他的人,他也是不吝啬给予的。像姚金花住得那套房子就是老周专门买来安置她的,虽然房产证上没有她的名字,但如果她一直安分守己不找我跟孩子的麻烦,等到老周想要分手的时候,那套房子会成为老周给她的补偿。她开的那辆车也是老周给她买的,虽然是二手车,总价却不便宜,写的也是她的名字。老周对她还是不错的,可惜她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总惦记不属于她的东西。” “房子是给她买的,房产证上却没有她的名字,她又不是老周正儿八经的妻子,倘若老周出现意外,或者是突然间跟她分手,她有可能一无所有。站在姚金花的角度考虑,她是没有安全感。”李飞分析着:“话说回来,当第三者本就是不道德的事情,为了上位绑架原配,她还真是视法律如无物啊。” “一个初中没毕业的人,怎么会敬畏法律,在她眼里,实惠才是第一位的。”李娟伸出第二根指头:“不报警不是因为姚金花,而是因为我没事儿,报警警方也不会受理。再者,恶鬼能挡,小鬼难缠,我不想多生事端。” “你最后一次见到姚金花是在什么时候?”梁志洁问,目光直视李娟:“想清楚了再回答。” 第063章 是谁杀了姚金花?(上) 李娟看着梁志洁笑了,她端起茶杯来喝了两口,在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将茶杯放了回去:“放心吧,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不会对你们有所隐瞒的。” “人命关天,的确不应该隐瞒。”李飞习惯性的打开自己的小本本。 李娟看了眼,似有些意外,却也没说什么。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2020年的8月24号,那天应该是周一,是学生们休息两天后返校的日子。我家孩子读高三,周六下午就走了,是老周去送的。他在孩子跟前,是个很尽职尽责的爸爸,这也是我在婚姻里坚持的原因之一。孩子知道老周的事情,可孩子终究是孩子,对于父亲的某些错误,包容性还是很强的。或许在孩子看来,只要这个家还在,只要爸爸妈妈还在,所有的问题就都是小问题。” 在李娟的唇角,梁志洁看出了一丝苦涩。 “周一很闲,我一般不会去公司。生活流程是固定的,上午去超市采买,下午去附近的小公园走走。身兼多职,需要一些时间放空,尤其像我这样的女人,事业上的压力,生活上的不顺,往往会在一瞬间将你压垮,我需要时间调整,这样才能更好的去应对接下来一周要面对的事情。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跟别的女人一样,没有那么坚强,我只是比较会撑。” 李娟说着笑了笑。 “碰到那些人是在小公园里,刚开始我也很慌,毕竟那个公园很偏僻,又是在下午,几乎没什么人。姚金花的出现,让我把心放了回去。我很清楚,她针对我,但没有胆量杀了我。当然,不排除她会让那些男人羞辱我,可我不在意,周绍安也没有立场在意,毕竟这桩祸事是他给我惹来的。我们夫妻看似和谐,实际上分居已久,我是否清白,不是他在意的事情,但姚金花对我做的事可以成为我拿捏他的把柄。” 李娟握住茶杯,指尖稍用了些力气。 “很可笑是吧?一对儿夫妻竟然把日子过成了这样。我说他跟姚金花是在演戏,可我跟他之间又何尝不是在演戏?” “他们把你带到了哪里?”梁志洁直戳问题的关键。 “一个你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李娟继续笑,头轻轻摇着:“她跟周绍安的家,也就是老周出钱给她买的那套房子。我真不知道她是聪明还是傻,她竟然让我看到了她跟老周的家。” 李娟的眼睛里终是有了恨意,这个女人就像她说的那样,没有表面上所表现的那么风轻云淡。 “两室两厅,面积不大,却装修成了姚金花喜欢的特别俗气的样子。他们像正常的夫妻那样,在墙上挂上了结婚照,在入户门那边挂上了他们的衣服。姚金花的衣服一如她平常的风格,老周的那些却是我给买的。说实话,我恨的牙痒痒,要不是手脚被绑着,我会找一把剪刀剪碎它们。” “你最后一次见姚金花的时候都跟她说了什么?” “我说老周不会原谅她,因为我跟孩子是老周的底线。” “姚金花说了什么?” “她说她不在乎,说她跟老周在一起就是为了图钱,只要老周把钱给她,她会走的远远的。” “她要多少钱?” “一百万,她说我就值那个数。”李娟笑:“她跟了老周三年,却一点儿都不了解他。老周花钱是有底线的,她若只要一两万,老周能眼睛不眨的给她。她若要四五万,老周稍微犹豫一下也能给她。她若是要十万八万的,老周咬咬牙还能给她。一百万?她还真敢要,可惜老周死都不会给她。不是我不值,是她不值。” “后来呢?”梁志洁问:“勒索电话是谁打的?” “是姚金花打的,她没有任何要伪装的意思,张口就是要钱。我不知道老周跟她说了什么,她情绪波动很大,走得时候只带了手机,连随身的挎包都没拿。她让人绑架我那天,穿得就是照片里的这身衣服。直到我跟绑匪们离开那栋房子,她都没有再出现。”说到房子,李娟补充了句:“有件事忘了跟你们说,那房子老周收回去了,在姚金花策划绑架我之前。我想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老周鱼死网破的,老周跟我说过这件事,我没当真,以为他跟姚金花还跟过去的那三年一样,只是在吵架,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房子是她找开锁工人开的,那几个绑匪是人证。” “你认为姚金花的死跟周绍安有关?” “你们不这么认为吗?倘若老周跟这件事无关,你们不会找到我,不会向我打听与他们有关的一切。我知道你们找过老周,但他一定没跟你们说这么多。”李娟双手握杯:“你们给老周看过照片吗?” “除了中指上的伤口外,姚金花身上还有什么特征?” “她的两个大拇指有遗传性的外翻,右腿上有两处伤痕,一处是小时候的摔伤,被用针线缝合过,伤疤还在。她做过纹身,好像是纹了一朵花,老周起初很喜欢,后来觉得恶心,让她给洗了。她发过相关视频,特意艾特了我跟老周,但我没见过她洗完纹身后的样子。一处在小腿上,是磕碰伤,只有一个深色的印子,不知道死后还能看见不。” 说着,李娟从包包里掏出了几张纸。 “姚金花虽没有给老周生孩子,但却给包括老周在内的好几个男人打过胎,其中一个月份较大,做得是引产手术。她体质不好,在怀孕期间长了不少妊娠纹,可她骗老周说那是肥胖纹,让老周带着她去做修复手术。所谓的修复手术只是噱头,是用一些东西将那些纹路给盖住了。你们队里有法医,这些应该瞒不过你们。还有,这是我收集到的一些东西,如果你们觉得有用就拿回去吧。” “你跟你丈夫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2020年的8月27号,他将自己名下的一套房子过户给了孩子,我跟他一起去办过户手续,之后我们就没见过了。因为姚金花绑架我的事情,我们之间也发生了一些矛盾,我在考虑离婚,老周他则希望我们维持现状。他承诺我会妥善解决他跟姚金花之间的事情,并且向我保证,绝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周绍安这是想要洗心革面,迷途知返啊。作为妻子,你真的不考虑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机会我给过,而且给过他很多次。”李娟将目光投向窗外:“我给他的时候他不稀罕,现在他稀罕了,我却不想给了。” “2020年8月31号到9月2号这段时间你在哪里?”李飞在小本本上画着:“作为与此案有关的人,我们希望你能为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 第064章 是谁杀了姚金花?(中) 尽管还没有找到死者的头颅,但死者的身份基本上确定了,她就是周绍安养在外头的那个第三者姚金花。 除了李娟所说的那些细节外,警方还通过姚金花的姑姑确认了死者身上的另外一处纹身。纹身是被洗过的,然而现代科技并不能让它消失无踪,在原有的皮肤表面还是留下了一些疤痕。通过这些浅浅的疤痕,富有经验的纹身师可以立马还原出它原本的图案——大树与飞鸟。 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晚上的九点半到十点之间,倘若死者是在江城市被害的,那监控里出现的诡异车辆与警方猜测的抛尸时间就是相互吻合的。除了颈部的致命伤外,死者身上没有别的伤痕,衣物相对整洁,也没有明显的与人扭打搏斗的迹象。 用刀将死者的脖子砍断,这种行凶手法并不常见。人都是具有警惕性的,尤其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往往会采取自保的方式。没有人会将自己的脖子暴露在凶犯的菜刀下,除非她极其相信这个人,相信他不会将自己的脖子砍断。其次,行凶者的心理状态也很关键,不是每个凶犯都有勇气在受害者的脖子上下刀。 种种证据表明,杀死姚金花的那个人就是她的情人周绍安,可周绍安已经被警方给惊动了,在没有实打实的证据面前,他是不会承认这一切的。 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查找死者的头颅,进一步确认死者的身份;查找第一案发现场;查找那辆出现在监控中的车辆,确认司机的身份;查找目击证人,不管是案发现场的证人,还是抛尸现场的证人,证人越多,证据链就越完整。 就在警方紧锣密鼓寻找相关证据时,作为第一嫌疑人的周绍安却跑来警局自首了。 他说得第一句话是:“姚金花是我杀的,你们抓我吧。” 审讯室里,梁志洁和李飞坐在周绍安的对面,梁志洁负责询问,李飞负责记录。 周绍安:“梁队长,李警官,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李飞:“我们也没想到,说说吧,为什么来自首?” 周绍安:“因为不想麻烦你们,因为怕丢人。我看过抓捕现场的照片,我觉得我受不了那个刺激,我不想被人围观,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梁志洁:“没想过逃走吗?” 周绍安:“想过,我把机票都买好了,先去泰国,再去美国,实在不行,等到了美国再找个别的小国家。我寻思着,只要我藏的好,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找到我。” 梁志洁:“想法不错,具有可实施性。” 周绍安:“梁队这是在打趣我吗?一个被警方盯住的人,就算上了飞机也会被抓下来吧。我不笨,你们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尽管那个时候还存了些侥幸心理,可我知道,我能逃出江城市的几率很小。就算我逃了,我这后半辈子也过不安稳,我不是穷凶极恶的人,我没办法在切了别人的脑袋后,还能睡得安安稳稳。不瞒你们说,这阵子我都要靠着大量的安眠药入睡,睡着了之后梦里全是鬼,太吓人了。” 梁志洁:“姚金花是你杀的吗?” 周绍安抬头,看着梁志洁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梁志洁重复:“姚金花是你杀的吗?” 周绍安:“是,是我杀的。” 梁志洁:“什么时候,在哪儿杀的?” 周绍安:“2020年9月1号晚上的八九点钟吧,具体时间不记得了,因为在我动手之前,我跟她一直在吵架,我没有看时间。地点是在我新租用的一个厂区里,我打算在那边开个印刷厂,刚租下,还没装修。” 梁志洁:“印刷厂在哪儿?” 周绍安:“就在国道边儿上,那地方不好找,我可以发个定位给你们。” 周绍安伸手,梁志洁给李飞使了个眼色,李飞将周绍安的手机递了过去。确认地址后,李飞立马带人奔赴现场,栾静接替李飞的位置,跟梁志洁一块儿继续讯问。 梁志洁:“选在这个地方你是有预谋的吗?” 周绍安摇头:“不是,我没想杀她,是她主动找我的。我那会儿刚好在印刷厂,就给她发了个地址,让她过来了。我对她不薄,本意是想好聚好散的,可她不依不饶,我是气急了才杀她的。” 梁志洁:“因为她纠缠你?” 周绍安:“不只是因为这个!” 周绍安抠了抠手,继续道:“我跟她在一起是有目的的,除了喜欢她的年轻漂亮,我还想通过她跟盛达集团搭上线。可惜,她骗了我,她让我的一番心血白费了。” 梁志洁:“她一个在KTV做酒水促销的姑娘怎么能跟盛达集团搭上线?你这话,没毛病吗?” 周绍安:“没毛病,起码那个时候没毛病,因为我就是这么想的。这娱乐场所叫什么不重要,什么性质,开在哪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开的。这盛达集团大公子开的跟甲乙丙丁开得能一样吗?是,这种地方都是玩儿,都是消遣,但跟谁玩儿,跟谁消遣是有区别的。比如,我能在这个地方碰到很多我想碰都碰不到的人,但碰见了不一定能搭上关系,这个时候,在里头上班的工作人员就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姑娘,你往往能够通过她,快速准确地接近目标。这若是普通的娱乐场所,若是普通的卖酒姑娘,我周绍安能相中吗?能斥巨资金屋藏娇吗?我好歹也是从事文化产业的,我得干点儿有里有面儿的事情,就算养小三,我也得养个素质高,有商业价值的。” 栾静笑了,她停下正在敲字的手,问周绍安:“你要求那么高,怎么选了姚金花呢?” 周绍安一脸尴尬,少时沉默后说了句:“我哪知道她那天是去顶班儿的,我哪知道她从名字到学历都是假的,枉我聪明半生,竟栽在了这个女人头上。” 栾静没忍住又问了句:“你们俩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都没发现她是假的?” 周绍安一脸的无辜与茫然:“发现了呀!可她说她名字是后来改的,说她是大四的学生,不需要每天到校,说她们艺术生文化课差很正常,说英语不好是因为她们那个学院不要求考四六级,我又没读过大学,我哪知道她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只知道她给我介绍了关系,让我跟叶锦鸿搭上了线。” 第065章 是谁杀了姚金花?(下) 梁志洁眯了眼睛:“你跟叶锦鸿不是魏莱牵的线吗?” “是,但那不是我跟叶锦鸿第一次见面。”周绍安低着头:“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之所以跟姚金花在一起,就是为了通过她认识盛达集团的人,后来她给我介绍了叶锦鸿。那会儿,叶锦鸿正在筹办自己的建筑公司,表面上好像是跟自己的原东家盛达集团闹翻了,可私下来往密切,商圈儿里都在传,说他是盛达集团摆到明处的稻草人。可就算他是稻草人,也是能让我高攀上的最大的一个稻草人。” “你不是书商吗?往他们建筑圈儿凑啥?”栾静问,同时在讯问笔录上敲下一个问好。 “书商才能挣几个钱啊?我不是想着能往别的领域发展发展嘛。”周绍安舔了下干涸的嘴唇:“是个人都嫌自己挣的少,况且我还是那种有上进心的人。我通过姚金花认识了叶锦鸿,跟他吃了两次饭,可他瞧不上我,这事儿也就算了。直到一年前开了书吧,通过书吧的活动认识了魏莱,又通过魏莱认识了叶锦鸿的太太,我跟叶锦鸿之间的这根线才算是搭结实了。” “就算姚金花因为这事儿骗了你,你也不应该杀她。” “我不是因为这事儿杀她的。”提及姚金花,周绍安的表情变得很复杂:“这女人,坑我了不是一回两回,就承包河沟这事儿,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能栽进去。” “承包河沟这事儿跟姚金花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我跟你们说的话不全是假的。”周绍安急辨道:“事情是这样的,通过魏莱的关系,我认识了叶锦鸿的太太,又通过叶锦鸿的太太跟叶锦鸿达成了合作关系,拿下了他手里的一个小项目。这个项目,算是人家给我的入门试卷,答好了,以后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答不好,哪凉快儿哪儿待着去。可做生意哪有那么简单,一个两个比鬼都精。这小项目没什么利润,干好了,不亏不赚,干不好,得把自己的身家往里头填一半儿,我没敢让我老婆知道,遇事儿都是跟姚金花商量的。” “这项目跟姚金花的死有关?” “说有关也有关,说没关也没关,我跟姚金花之间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矛盾都是逐渐积累的。”周绍安叹了口气:“承包河沟挖沙这事儿是她提议的,理由是可以节省出一部分买沙土的钱。结果你们也知道,那小河沟里几乎全是土没有沙。还有那个挖人祖坟的事儿,刚知道里头有坟的时候,我是想找人家商量把那个坟给迁出去的,姚金花说那是无主的孤坟,与其主动找事儿,不如偷摸给烧了。骨头还没烧干净,坟主的后人就找上门来,张口就是五十万。我是有钱,可我再有钱,我那五十万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你那五十万不是没给吗?” “是没给,因为我没钱给,我用那五十万去买别的命了。”周绍安侧着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那高家寨村的古墓是我给挖的。” “那河道下面真有古墓?”梁志洁蹙眉:“你们挖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挖到,那下面都是水,我们挖了两天也没挖出个头目来。”周绍安气得呲牙:“我也是愚蠢至极,都被姚金花坑了那么多次,竟然还能相信她。她跟我说她是在村里长大的,说她有个叔叔是考古队的编外人员,跟着考古队干了十几年的活儿,说她叔叔看过那个坟,就是西周的侯爷墓,说里头有好东西。我寻思着,只要挖出那么一两件宝贝来,就能抵了我开沟挖沙,刨坟焚骨的一切损失。我当时的那个心态,就是典型的赌徒心态。” “你方才说得买命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考古的,关于古墓的结构,走向,我们是一概不知,挖土机挖了两天,除了那些泛着腥臭味儿的污泥,是啥东西都没挖出来。这时,姚金花给了我一个建议,说让我找个挖墓的,让人家到墓里去看看,我哪认识这种人才,还是她给我找了个人来。那人五十多岁,长得瘦骨嶙峋的,可他说他挖过墓,还因为这事儿坐过牢,说他能帮我们下去看看。在他下墓之前,我们当着他儿子的面签了生死状,我还给他买了潜水用的装备,结果他死在里面儿了。那五十万,当做封口费赔给他儿子了。” “周绍安,你可真是让我意外。”梁志洁摇头,给栾静递了个眼色:“那个下墓的人是谁?他儿子叫什么名字,你说得这个情况,我们需要在核实一下。” 周绍安说了一个名字,栾静立马记了下来。 “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那个挖沙的项目停了,挖人祖坟的事儿差点儿跟人打官司,最后算是被我赖过去了。下墓的事情旁人不知道,我们把那个入口给封了。那人死在墓里,就算将来古墓被人打开了,也会把他当成盗墓贼处理,不会联想到我身上。” “的确很难联想到你身上,可这跟你杀害姚金花之间有什么关系?”栾静问,继续在电脑上敲着字。 “姚金花以此威胁,让你离婚娶他。”梁志洁靠在椅背上。 “是,她用这件事威胁我,让我跟我老婆离婚,我不答应,她就去我公司里闹,去我父母,岳父母,亲戚朋友家里闹。她跟踪我的孩子,绑架我的老婆,她让我忍无可忍。”周绍安攥紧拳头:“只要她还活着,我就堵不上她的口,我就只能过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莫说我不会娶她,就算我娶了她,她也会用这件事继续拿捏我,威胁我。我有要顾及的人和事儿,她没有,这才是她最可怕的地方,也是我必须杀掉她的原因。” “描述一下案发当晚的经过吧!”梁志洁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条刚发过来的信息。 发信人是李飞,内容是一行字外加一张图片。 文字为:“梁队,案发现场还有第三人,对方可能是个学生。” 图片中是一张还没有燃尽的九成新的借书卡,借书卡旁边是张床,床上有呈喷射状的血迹。 梁志洁握紧手机,看着正在陈述案情的周绍安道:“你家孩子是读高三吧?哪所学校的?” 第066章 贪心不足成白骨(上) “我的孩子……我女儿她……”周绍安咧着嘴想笑,嘴角微动,在目光对上梁志洁后变成了抽搐。他想要起身却被一旁的看守人员压了下去,“梁队,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你的女儿她在案发现场吧?”梁志洁打开手机,将李飞发来的那张照片放大,举起来让周绍安看:“这个是你女儿的吧?那天晚上,你一定走得很匆忙。” 周绍安的目光直了,脸色变得灰突突的。 “不关她的事儿,人是我杀的,真的是我杀的。你们不要找她,她是受害者,她病了,经不起刺激了。”周绍安捂着脸:“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婚内出轨,如果不是我招惹了姚金花,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绍安,事到如今,你还想要隐瞒什么。” “没有隐瞒!真的,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跟我的女儿无关。”周绍安捶着胸口:“我求你们,要杀要剐都行,你们枪毙我,现在就枪毙我。我该死,杀人偿命,但这事儿真的跟我女儿无关。” “有没有关系我们自己会查,你要做的,就是把你的事情交代清楚。”栾静敲着桌子:“周绍安,你在这里胡搅蛮缠,呼天抢地没有任何用。只有把事实交代清楚,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你才能让自己的女儿过安安静静地生活。” “好,我说,我什么都说。”周绍安吸着鼻子:“只要你们不去找我的女儿,我什么都说。” 周绍安跟姚金花是在2016年认识的,彼时,一个是浓妆艳抹的促酒小姐,一个是其貌不扬但出手大方的客人。 那时候的姚金花还不足20岁,是个略带羞涩的小姑娘,面对着客人提出的喝酒要求,她显得很为难。就在她被客人动手动脚时,周绍安帮了她,这让她对周绍安产生了极好的印象。 再次见面是在2017年,周绍安跟几个客人闲聊,说想要进军房地产行业。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盛达集团,可作为小商人的他们,哪能跟盛达集团的人牵上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姚金花瞅准时机,告诉他们这个店就是盛达集团的大公子开的,为了照顾大公子的生意,经常会有盛达集团的人来这边消费,不过一般人是不认识他们的。他们通常都会坐在包间里,只有店里的服务人员才知道他们在那个包厢,什么时候来,谈得又是什么事情。 这番话,姚金花是故意对着周绍安说的,而脑子不够的周绍安也相信了她说的话,当即大手一挥,买下了她促销的全部酒品。 那个晚上,姚金花赚到了她人生中最多的一笔工资。 工作结束后,她在KTV门口遇见了等她下班的周绍安,她知道对方的目的,也清楚对方想要做什么,抱着等鱼上钩的心态,开始故意与他周旋。 姚金花没有骗周绍安,盛达集团的人的确会到那个KTV消费,冲的也是盛达集团大公子的面子。他们的确会进包厢,但那个包厢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姚金花之所以能帮周绍安搭线,跟她在KTV的工作无关,而是因为她跟叶锦鸿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知道叶锦鸿跟她是逢场作戏,也知道依着她的资质很难在KTV这种环境中找到靠山,她找了很久,才找到周绍安这么个符合条件的目标。 他出身农村,原生家庭很差,是依靠着老婆和与父母的帮衬起家的。这种人,不管他多有钱,骨子里都是自卑的,那种条件特别好的姑娘他是不敢去招惹的,比他优秀太多的,他也不敢招惹,他喜欢的,想要拥有的是那种姑娘呢? 跟他一样是农村出身的,相貌姣好,但不会过分惊艳。大学文凭,但不是名校毕业。像城市姑娘一样会打扮,像农村姑娘一样朴实,懂得过日子。他表现出来的是那种大男子主义,他需要是跟他老婆完全不同的乖巧的,愿意崇拜他的女孩儿。在摸准他的心思后,姚金花将自己打造成了他喜欢的模样,仅用了不到三个月时间,就让他变成了自己男朋友,并且心甘情愿的买来房屋,学着汉武帝金屋藏娇。 不想上位的小三不是好小三,况且周绍安对她不错,让她萌生了取代李娟成为周太太的心。她本想刺激李娟,让李娟与周绍安反目成仇,自愿放弃她跟周绍安的婚姻,哪知道李娟根本不搭理她,反倒把她气得心肝儿疼。 在周绍安的警告下,她不敢去找李娟的麻烦,只能把心里的不痛快宣泄到网络上。不知道是她运气不好,还是老天爷故意捉弄她,竟让她看见了魏莱发的帖子。她把魏莱当做李娟,对她肆意谩骂,各种攻击,结果被魏莱挖出她身份造假,学历造假。 更倒霉的是,这个魏莱竟然是周绍安的合作伙伴,跟周绍安的妻子李娟也是认识的。 姚金花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被周绍安厌弃。 她好不容易才把周绍安给哄回来,为了凸显自己的重要性,她给周绍安出主意,让他承包河沟采沙,让他挖坟烧骨头,让他雇人盗墓,结果让周绍安一个大坑接着一个大坑地往里头栽。 将那五十万的封口费转出后,元气大伤的周绍安算是彻底清醒了,他想要回归家庭,想要跟老婆李娟好好过日子,想要跟徒有其表姚金花一刀两断,姚金花却以古墓死人的事儿相威胁,要求周绍安离婚娶自己。 关于离婚这事儿周绍安想过,最理想的状态是他“净身出户”,被姚金花嫌弃后再找前妻复合。他可以给姚金花一笔钱,用来封住姚金花的嘴。古墓死人这事儿,他俩都有参与,他相信姚金花跟他一样,不想在牢狱中度过下半生。 他什么都算好了,连老婆孩子的签证都办了,却唯独没算到姚金花的贪心,她要的不是一个周绍安,而是江城市的大书商周老板,她要做的也不是周绍安的妻子,而是周老板的太太。 她绑架过李娟一次,知道自己不是李娟的对手,于是,她将目光放在了周绍安最在乎的女儿的身上。 2020年9月1号下午六点,她以帮周绍安送东西为名将周绍安的女儿从学校里约了出来,随后以谈话为由将她带到了周绍安租赁的那个印刷厂。 这个印刷厂距离高家寨村不远,在周绍安挖沙的那段时间,他跟姚金花就住在厂里。姚金花一定想不到,她的生命会在这里终止。 第067章 贪心不足成白骨(下) 得知女儿被姚金花带走,周绍安是崩溃的。 他开车来到印刷厂,刚把车停好,就听见女儿跟姚金花的争吵声。女儿指责姚金花为了钱勾搭自己的爸爸,姚金花则指责周绍安的女儿说她多管闲事,说她就是要让周绍安跟她的母亲离婚,说她就是要当她的继母,她不光要当她的继母,她还要她们母女净身出户,能有多远滚多远。 随着姚金花咒骂的声音越来越大,隔着房门,他听见了女儿的哭泣声。 没有任何犹豫的,周绍安一脚踹开了门。 “你看见了什么?”梁志洁问,声音很轻。 “我看见她把我女儿压在床上,我看见她用手掐着我女儿的脖子。我让她松手,她像疯子一样咒骂我,说让我女儿去死。我扣住她的肩膀,把她从床上拽下来,她的指甲划破了我女儿的脖子。” 周绍安闭着眼睛,眼皮轻颤。 “她一边咒骂着,一边从地上爬起,她想要打我,被我推到了一边。整个过程,我女儿只是坐在床上,无助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我觉得我的人生糟糕透了,我让她看见了我最为难堪的一面。我想安慰我女儿,姚金花这个疯子去从厨房拿了把刀来。” “厨房?” “简易的。”周绍安叹了口气:“那个印刷厂距离高家寨村很近,在高家寨挖沙那段时间,我跟她就住在厂里。房间是之前的办公室改造的,我们把大的那个改成了卧房,里面那个小的是厨房。没做过饭,都是在外面吃,那把刀是用来切水果的。” “可你却用切水果的刀切了人家的脖子。” “我那是正当防卫,是她要砍我们的。”周绍安把袖子拉起:“你们看,这就是被她砍的。” “像是用菜刀砍的,刀口不深。”栾静起身看了下:“新伤,还在恢复期。” “我躲了,要不伤口比这深,怎么着也得深可见骨。”周绍安咬着牙:“我见她疯了,就想让我女儿赶紧出去,她见我女儿要走,就拿刀去砍我女儿,被我拽住了胳膊。过程很乱,我就觉得我耳朵边嗡嗡的,全是她的咒骂声,等我醒过神儿时,刀掉在地上,她被我压在床上。我是压着她后背的,她的另外一只手还往地上探着要去拿刀。我让她消停点儿,不然给她好看,她侧过脸来呸了一声,把吐沫星子都吐到我身上。她骂的很难听,还威胁我们,说只要她还活着,我跟我老婆孩子就别想过安生日子。我也是气急了,才拿起刀在她脖子上划了下。” 周绍安比划着:“我没想杀她,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她。那刀是我买的,很锋利,稍微划一下皮肤就烂。我划了之后她更疯了,说我要是个男人就杀了她。我也是急红眼了,连我女儿劝我我都没听。我那会儿也跟疯了似的,拿着刀就往她脖子上砍,直到血糊住了眼睛,我才猛地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周绍安脸色苍白,眼神中蕴着一片凉意。 “她的头像一个坏掉的西瓜,我不敢看她的脖子,手忙脚乱地用床单将她盖上了。在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里,我好像溺在一片充满血腥的湖水里,从头到脚都是凉的。我女儿也被吓住了,她抱着头,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后来呢?”梁志洁问,目光未曾从周绍安身上离开一刻。她在琢磨,琢磨他刚刚说的那些话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李飞那边不断有照片发过来,通过案发现场的照片,能还原出部分情景,与周绍安的描述,倒也符合。 “杀人偿命,道理我懂,但我不能让我女儿牵扯进来。”周绍安抹了把脸,全身像脱水一样无力:“柜子里有姚金花的衣服,她的身高体型跟我女儿差不多,我让我女儿换上她的衣服离开。我也换了衣服,清洗掉了部分血液,尽量抹去我女儿曾在那个房间里出现过的痕迹。印刷厂里有几个摄像头,我给拆了,砸了,扔到附近的下水道里。做完这一切后,我就带着姚金花的尸体去了高家寨村。” “为什么去高家寨?” “因为熟悉,因为那个地方有古墓,我想把姚金花的尸体埋到古墓里。” “那又为何抛尸到桥下?” “河沟里涨了水,我过不去。”周绍安低头:“我是第一次杀人,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把尸体运到高家寨,抛尸的地方没了。我不知道该把尸体弄到哪儿,也没有勇气再把它拉回去。我见桥下有水光,想起姚金花跟我说的那条河沟连着前面的水库,我就把她给扔下去了。” “抛尸的麻袋是从哪里来的?” “厂里拿的,里面还有好多,你可以让你的那位同事看看。” “头呢?你把姚金花的头仍在哪儿了?” “印刷厂的茅坑里。”周绍安小声道:“虽然古墓很安全,但保不齐也会被人发现。” “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栾静停下正在敲字的手。 “我怕!”周绍安道:“我没勇气带着她的头跑,我连看都不敢看,可东西得处理,我就用垃圾装了。我用了好几个垃圾袋,还在里面放了石头,然后扔到厕所里去了。我想过了,如果这事儿没被人发现,我就把印刷厂给买了,然后把厕所那块儿给改了,变成小花园什么的,那姚金花的头就永远不会被人发现了。” “你可真聪明,这思路你从哪儿来的?” “电视上学的,我就是那么一想,没敢实施。事实上,抛尸之后我就没再回去,我心里虚得很,我根本不敢面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们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跑不了了,可我没勇气自首,我怕死。” “车呢?”梁志洁没工夫去听周绍安的废话。 “车?外面儿呢。”周绍安接话,目光跟着往外瞟了下。 梁志洁给栾静递了眼神。 栾静点头,起身,走到窗户边儿往外头看了眼。 外头的确停着一辆车,但那辆汽车不是出现在监控录像中的。 “周绍安,我再问你一遍,那辆汽车,那辆抛尸用的汽车在哪儿?” “在我一个朋友家的老宅里。”周绍安垂着头:“我把地址给你们。” 第068章 命案背后的秘密(上) 就在栾静带人去找那辆车时,周绍安的女儿推开了母亲的房门。 “妈,我爸他……” “我跟你爸离婚了,这件事原本是打算瞒着你的,想等你高考结束之后再说。”李娟拿出两张《离婚证》,“你爸出事儿了,我跟他离婚的事儿估计瞒不住了。你长大了,告诉你也行。” “离婚?你们什么时候离的婚?”女儿夺过《离婚证》看了眼,发证日期居然是昨天。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跟我爸离婚?是因为那件事儿吗?你明明知道我爸他不是……” “你爸不是什么?”李娟捂住女儿的嘴,同时用警告的目光看着她:“他婚内出轨,他跟那个姚金花在一起苟且了三年多。是,原本我是想保住这个家的,我宁可牺牲我自己,我也想给我的女儿营造一个看似圆满幸福的家。可是闺女,这事儿不是你妈一个人努力就行的。就算没有那件事儿,我跟他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法律不是说着玩儿的,现在离婚都有冷静期,我们去过好几次,只有这一次是他愿意放过我的。” 李娟将《离婚证》夺了过来:“我看过你的成绩,考重点大学没什么希望。你出国去吧,该办的手续你爸都给你办好了。出去读书,不管将来考什么大学,爸妈都希望你能选自己喜欢的。” “我不出去。”女儿赌气地坐在床上:“那件事我也有参与,我不能让我爸——” “不能让你爸一个人坐牢吗?”李娟扣住女儿的肩膀:“你是不是傻?拿刀是你爸,砍人的是你爸,不管是无期还是死刑都是他应得的。你掺和进去做什么?想要陪他一起坐牢,跟他一起被枪毙?你爸已经做了选择,你若真的爱他,就听他的安排,出国去。” “你呢?要跟我一起出去吗?”女儿抿着嘴唇想了想,抬头看向母亲。 “你先去,等你安顿好了妈妈再去。”李娟摸着女儿的头:“你是知道妈妈的,妈妈英语不好,一旦放弃国内的东西去了国外,有可能什么都做不了。妈妈得努力工作,妈妈得先供你大学毕业,等你在那边安顿好了,妈妈再过去。乖,我们做事情得有计划。” “爸爸会死吗?”女儿小声道:“我还能见到他吗?” “杀人偿命,他怕是没办法出来了。”李娟抱紧女儿:“你放心,妈妈会去看他的,不管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妈妈都会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送他最后一程。” “爸爸会怪我吗?”女儿仰起头:“如果那天……” “不要再提那天的事情,那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都要往前看。”李娟捧着女儿的脸:“你是爸爸妈妈的女儿,是爸爸妈妈的希望,你要健康的,快乐的成长。答应妈妈,不要让那件事影响到你。错的是我们,与你无关,忘了那天的事情。” “如果忘不掉呢?”女儿忐忑地问:“妈,我好害怕,我闭上眼睛就会看见……” “你会忘掉的,等你换了新的环境,你就会忘掉的。”李娟喃喃着:“刚知道你爸爸出轨的时候,我也以为我会走不出来。可是你看,我走出来了。过去那些让我刻骨铭心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就算记得,细节也都模糊了。” “可是妈妈——” “没有可是,你是我生的,是我的女儿,你必须像我一样。”李娟再次抱紧女儿:“就算心里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你也要努力把它藏得好好的,就像小时候被你藏起来的那些糖果和玩具,藏着藏着就忘了。” 女儿紧闭眼睛,颤抖着,轻轻点了点头。 栾静到了周绍安所说的那个地方。 那是一处被废弃的村庄,位于半山腰上。原村民整体搬迁,目前居于山下,山上只有部分农田。上山的柏油路是几年前修的,开车往来倒也方便。 在靠近路边的一座院子里,栾静他们发现了周绍安所说的那辆汽车,根据随行法医的现场勘验,他们在后备箱里提取到了一些血液。 趁着法医们忙活的功夫,栾静将拍下的汽车照片发给梁志洁。 “汽车跟咱们在监控中看到的那辆很像,法医们也在后备箱提取到了部分血迹,目前还在进行进一步的勘察。有个问题,这个车牌号跟咱们看到的那个不太一样。还有,我刚问过李飞,这辆汽车不在周绍安的名下,而在一个叫李永志的男人名下。这个人李飞也查了,就是这个村子的,但他本人是脑瘫患者,是不具备开车能力的,而且他已经六十岁了,无儿无女,被安排住在养老院。” “知道了。”梁志洁挂断电话,问周绍安:“都听到了?解释一下吧。” “解释,我好好解释。”周绍安给了一个似笑非笑地表情:“这车是我从二手市场买的,用得是李永志的身份。这辆车我很早就买了,不是为了抛尸做准备的,买车的时候我压根儿不知道我会干这种事情。” “买车用自己的身份信息就可以,为什么用别人的?” “为了防我老婆。”周绍安笑:“我跟我老婆是签订了婚内协议,是说了互不干涉,但这仅限于个人生活,有关于财物方面,尤其是钱这一块儿我老婆盯得很紧。我知道她的意思,给外头的女人花小钱行,花大钱不行。车是给姚金花买的,是为了方便我们平时约会,我答应过她,等时机成熟了,就把这辆车过户到她的名下。车牌号有两个,平常用真的,特殊情况用假的。” “什么是特殊情况?” “比如跑高速拉货的时候,再比如偷偷摸摸带着姚金花出去玩的时候。”周绍安低着头:“买车用得是李永志的信息,但开车的是我们两个,用得是我们两个自己的驾照。姚金花那个驾照是花了钱才过的,车技不好,出远门容易扣分,我们就准备了一个假牌照。假牌照我们很少用的,就用过那么一两回,我们也怕被抓。” “假的牌照在哪儿?” “扔了,具体仍在哪儿我也不记得。”周绍安用眼角余光偷偷瞟着梁志洁:“真不记得了!把姚金花扔到桥下后,我就开车跑了。在路上转了好几圈,才想到把车开到那个村子里去。我走得是小路,中间还开错过,具体是哪儿我也说不清楚。我只记得那地方离村庄挺远的,附近好像有个大土堆,特别大的那种。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查,牌照不一定瞒得住,我就把假牌照卸下来用锤子砸变形后扔了。” “扔得好,扔了我们就找不着了。”梁志洁舒展着胳膊:“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从那个村子里回来的?” 第069章 命案背后的秘密(下) “回来?”周绍安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搭车,我搭车回来的。” “搭车?搭谁的车?” “公交车,就开到村子里的那种城际公交。”周绍安心虚地笑:“我把车开到山上,锁好院门后才想到回家的问题。好在这个时候还不冷,我就在山上等了几个小时,早上六点多,坐第一趟车回城。” “你在撒谎。”梁志洁走到周绍安跟前:“杀人后你选择了抛尸,就算那个时候你已经换过衣服了,你也会担心别人发现你。在这种情况下,你是不可能搭乘公共交通的。” “怎么不可能,早上六点多,坐车的人很少。”周绍安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自然:“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查。” “我们当然可以去查,但查出来就不属于自首,而属于瞒报。” “我走回来的。”周绍安梗着脖子:“你说得对,我害怕,我不敢坐车,我是自己走回来的。” “走了多久?” “走了——”周绍安刚要回答,听见梁志洁说:“你太太来电话了,你猜她会跟我说什么?” “我说!”周绍安站了起来:“是我给我老婆打电话,是我让她接我回去的,你们不要难为我老婆。” “周绍安。”梁志洁叫着周绍安的名字开了免提。 李娟的声音透过梁志洁的手机落在了两个人的耳朵里。 “梁队长,我要自首。” “这事儿跟你无关你要自首什么?”周绍安冲着电话喊。 “我知道你杀人的事情却帮你隐瞒,我犯了包庇罪。” “你帮我隐瞒什么了?”周绍安抱着头:“是,是我让你开车去接我的,也是我在车上把这件事告诉了你。你没有包庇我,你让我自首的,是我害怕,是我孬种,是我骗了你。李娟,老婆,求你,不要为了我把你自己牵扯进来。” “绍安,老公,每个人都要为她自己犯的错承担结果,我的确帮你隐瞒了真相,我应该受到法律的惩处。你放心,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会接受。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有难同当,有苦同享的。你放心,我会跟你在一起,我会陪你到最后的。” “老婆,对不起,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好好爱你,我再不去招惹别的女人了。” 好好的一个审讯室竟然变成了中年夫妇的告白现场,梁志洁拿着手机,听他们说完最后一句话,这才将手机放回桌上。 “梁警官,我老婆会被判刑吗?” “根据《刑法》第三百一十条规定,明知是犯罪的人而为其提供隐藏处所、财物,帮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证明包庇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事前通谋的,以共同犯罪论处。” “没有事前通谋,这件事她不知道!”周绍安赶紧解释:“姚金花去找我女儿这事儿是她临时起意的,要不是她打电话给我,我也不知道她会把我女儿带到印刷厂去。我们俩好上的时候我就跟她约法三章了,我可以给她除了婚姻之外的任何东西,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都会尽量满足她。但她不能去找我老婆的麻烦,不能去找我女儿的麻烦,不能让我女儿知道我跟她的事情。我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敢策划绑架我老婆,拐带我女儿,我忍不了,我是真得忍不了。” 周绍安快速地说着:“她把我女儿带走这件事,我没敢让我老婆知道。我老婆已经在跟我闹离婚了,若让她知道我女儿被姚金花带走了,她能活剥了我。事发突然,我女儿走的时候我都没敢去送,我只叮嘱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妈妈,有时间我会自己说。” “这么大的事情,你女儿会不告诉你老婆?” “我女儿被吓着了,她才十几岁,哪里见过这样凶残的场面。莫说是她,就连我都受不住。”周绍安耷拉着脑袋:“我女儿回家之后就发烧了,在我打电话给老婆的时候,她还在家里昏睡,来不及跟我老婆说。是我让她来接我的,姚金花的事儿也是我告诉她的。她不相信,以为我是在跟她开玩笑,直到我给她看了我手指缝里的血,她才相信我。她让我去自首,开车把我带到了我们辖区派出所,是我害怕,是我不敢进去,我骗她,说我想要回家换身衣裳,说我换过衣服就去自首。她是我老婆,她不能不帮我。” “她还是帮你隐瞒了。” “那是因为我跟她说我不想牵连她,我要在自首前跟她把离婚的事情办了。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民政局查,要不是出了这件事,我会一直拖着,拖到她再也不跟我提离婚的事情。可姚金花死了,我成了杀人犯,我不想连累他们母女,就趁着这两天把离婚的事情办了。我承认,我曾想过从江城市逃走,可我老婆跟我不一样,她一直在劝我,劝我自首,劝我好好表现,她说判死刑,她给我收尸,给我披麻戴孝守三年。判无期,她就跟女儿一起等着我,等日后做了外公,她还领着我们的小外孙去牢里看我。她都把话说到这儿了,我还怎么逃啊。我逃了,她们母女两个该怎么办啊。” 周绍安认罪了,他所供述的犯罪内容与犯罪现场基本吻合。针对于他女儿的那部分,李飞和随行法医没有在现场找到更多能够指证他女儿的证据,只能采用周绍安的证词,证明他女儿跟姚金花的死没有关系。李娟的事情也查清楚了,她的确有劝周绍安自首的情节,批评教育后,这事儿算了翻了篇儿。 姚金花的头找到了,凶器也找到了,但与周绍安描述不同的是,头和凶器都遭到了破坏,是被浓硫酸腐蚀过后才丢弃的。关于浓硫酸的来源,他们也查清楚了,是以印刷厂的名义采购回来的,采购日期是在周绍安接手这个厂子之后,用途是去除部分机器上的油污。用浓硫酸去除油污这事儿,他们也咨询过,的确可以采用。就表面证词来看,这个案子似乎没有疏漏的地方。 书吧里,李娟和魏莱签订了新一期的合作计划,魏莱将作为书吧的特邀嘉宾,继续参与书吧的各类公益性活动。 握手时,李娟跟魏莱说了谢谢。 松手时,魏莱倾身,对着李娟的耳朵道:“跟离婚比起来,丧偶的感觉是不是更好一些?” 李娟笑,看着魏莱的眼睛,轻声道:“还行。” 魏莱的那篇帖子是李娟先看到的,是她转发给了姚金花。姚金花找茬这事儿,魏莱跟李娟说过,也是她们两个一起去调查的姚金花的背景。魏莱负责调查她的学历,李娟负责调查她的身世背景。 李娟是土生土长的高家寨人,与只在高家寨村生活过几年的姚金花比起来,她更了解那条小河沟。同样的,她也了解自己的丈夫,倘若她不吭声,不刻意阻止,依着周绍安的性子,未必会去承包那个小河沟。反之,周绍安会听着姚金花的忽悠,在她的反对声中,毫不犹豫地将那片小河沟拿下。 住在高家寨村的都是亲戚,负责下墓的那个是李娟的三叔,他患了脑癌,晚期,已经失去了治疗的意义。他之所以同意下墓,是因为周绍安承诺他,一旦他在墓里出事儿,将会赔偿他人民币五十万元。一条人命,他不担心周绍安会赖账,他要用这个方式为他的儿子留下一笔娶妻钱。 在姚金花带走周绍安的女儿之前,她曾跟自己的妈妈李娟打过电话,是李娟同意她跟姚金花走的。去印刷厂是周绍安女儿的提议,而她在踏入印刷厂之前,就准备好了要激怒姚金花。 尽管事情出了一些偏差,结果却是让李娟满意的——婚离了,女儿是自己的,婚内财产也是自己的。 不要婚内出轨,当你算计枕边的人时候,你的枕边人也在算计你。 第070章 被吓死的女人(上) “梁队,有新情况!”李飞气喘吁吁地跑进办公室:“那个鬼面人出现了!” “出现了,在哪儿?”梁志洁一惊,直接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人呢,抓到没?” “没,跑了!”李飞一边喝水一边答:“昨天晚上十一点多,中央花园小区的保安在巡逻时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保安觉得可疑,上前询问,结果看见一张鬼脸。好在保安年轻,经得住吓,这要是年龄再大点儿,没准儿又是一桩稀奇古怪的命案。哦,对了,保安发现那名鬼脸人时,他正在朱利利家所在的那栋楼下徘徊,我估摸着是跟朱利利的事儿有关。” “朱利利?”梁志洁在纸上写出朱利利三个字:“你认为他是想要潜入到朱利利的家里?” “不然呢?他去那楼下干什么?”李飞耸肩:“还记得栾静之前说过的吗?他说朱利利,吴远强,熊珍艳之间有牵扯,但那个牵扯是什么我们不知道。如今看来,他们之间的确是有牵扯的。鬼面人取了熊珍艳的皮,将它制成人皮灯笼放在了吴远强的门口,现在他又出现在了朱利利生前所居住的小区,且刚好是她生前所居住的那栋楼,这一切是巧合吗?就算是巧合,巧合多了之后它也就不是巧合了。” “还有!”李飞靠在办公桌上:“这个鬼面人还在网咖附近出现过,网咖里都出现过谁?出现过杀死熊珍艳的凶手马满杰,出现过跟朱利利有关系的魏莱。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只是因为咱们江城市太小了?” “鬼面人呢?” 梁志洁问,没有回答李飞的问题,因为他刚刚问的那些也是梁志洁百思不得其解的。她跟李飞的感觉一样,觉得在这种种事件背后藏着一根线,一双手以及一双眼睛,可它们究竟是什么,梁志洁看不见,摸不着。 “跑了,顺着中央花园的下水道。”李飞摇头:“这个人,好像生活在下水道里似的,动不动就往里头钻。” “钻到哪儿了?”梁志洁皱眉:“有人去下水道里看过吗?” “没,小区保安见人跑了就没去追,接到报案后,当地派出所的值班民警去看过。那个下水道里的味道很重,一般人受不了,他们用手电筒扫了扫就回来了。” “朱利利的家人怎么说?” “早上刚联系过,是朱利利的弟弟接的,他说下班后去那边看看。因为不确定那个鬼面人是不是针对他们家的,只说小区里进了贼,让他去他姐姐家里看看,有没有丢什么贵重的东西。”李飞抿了口水:“我觉得他不傻,他听明白我的意思了。” “这朱利利跟鬼面人之前到底有什么牵扯?”梁志洁掐着太阳穴:“他又为什么去割熊珍艳的皮,为什么要把她的皮制成人皮灯笼放在吴远强的宿舍前。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牵扯?朱利利,吴远强,熊珍艳,鬼面人……吴远强的前妻在做什么?” “吴远强的前妻?”李飞慢慢地放下水杯:“对呀,我怎么把吴远强的前妻给忘了?因爱生恨的不一定是赵阳的前妻,有可能是吴远强的前妻。朱利利的死不一定跟魏莱有关,有可能是吴远强的前妻干的!这吴远强的前妻是女的,鬼面人是男的……雇凶?亦或者是她的家人所为。” “先查查吧,在没有新的调查方向之前,一切皆有可能。”梁志洁调出与吴远强有关的资料:“吴远强的前妻叫陈佳佳,今年37岁,住在上阳区。职业是护士,工作地点是上阳区嘉宝妇幼医院。这是一家私立医院,我有个朋友就是在那边生的孩子。” “巧了,我有个同学刚在那边生了孩子。”李飞晃了晃手机:“我俩是发小,他儿子是我干儿子,我正好要去探望。这样,我现在就去,顺便把那个陈佳佳的情况给了解下。” “吴远强那边没啥新情况吧?栾静还在盯着那边吗?”梁志洁整理着手里的资料:“但愿不要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案子了,光是坟场案跟人皮灯笼案就弄得我头疼。” “我也头疼!”李飞捂头:“这两桩案子看似简单,看似脉络清晰,看似好办,实则找不到跟凶手有关的任何线索。这就像演鬼片儿似的,咱们就是那鬼片儿里负责捉鬼的法师。气氛到了,受害者锁定了,鬼影也出现了,就当着咱们的面在那窗户外头飘来荡去,等你我把窗户推开准备抓它的时候,它跑了,消失地无影无踪了。更气人的是,你知道它是个鬼,你知道它还会作恶,你就是抓不着它。不光抓不着,你还不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要害这个人,它长什么样子,是因为什么才变成鬼的。” “咱们还是说点儿阳间的事儿吧。”梁志洁将整理好的资料放在一边:“老规矩,没有头绪就从头查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就不信这个鬼面人可以抹掉他所有的踪迹。我记得朱利利那栋楼下是有摄像头的,你去看看能不能透过这个监控找到更多与鬼面人有关的信息。” “那监控是假的。”李飞翻了个白眼:“跟朱利利的弟弟打电话之前我就联系小区物业了,他们说那个监控是假的,是模型,是用来糊弄小区住户的。大厅里头那个监控是真的,但那个监控没开,说白了,啥信息都没有。” “监控是假的?”梁志洁有些意外:“他们干嘛在小区里按假监控?实在没有不按就是,何必弄个假的糊弄人。” “我也是这么问的,你猜小区保安怎么回答?”李飞眨着眼睛:“他们说这是面子工程。其一是上面有要求,其二是业主有要求,物业既想满足要求又不想额外花钱,就在真的里头掺了些假的。小区只有关键区域,重点区域的摄像头是真的,别的都是模型,都是假的。还有,小区物业为了省钱,真的那个也是视情况开启的,不是24小时,所以……” 李飞摊手,表示他对这种敷衍地,糊弄的行事作风也很无语。 “算了,你先去医院吧。”梁志洁挥手:“别忘了,你的主要任务是接触陈佳佳。” 话音刚落,栾静推门进来:“李飞要去哪儿?” “你想跟我一起去?”李飞笑嘻嘻地凑到栾静跟前,被栾静一把推开。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严肃,这里是刑警队!”栾静绷直脊背:“哪儿都别去了,局长命令,开会,抓鬼!” 第071章 被吓死的女人(中) “开会,抓鬼?”李飞与梁志洁目光相撞:“该不会是去抓那个鬼面人吧?” “什么鬼面人?”栾静一时没反应过来:“算了,赶紧开会去,咱们江城市闹鬼了。” 会议室没有开灯,投影仪照射着幕布,让整个会议室的光线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充满了悬疑剧的前奏。李飞坐在梁志洁和栾静中间,落座后,先是用胳膊撞了撞栾静,小声地问:“这是又出新案子了?” “新案子,绝对的新案子,昨晚才出的,还是热乎的。”栾静用手捂着嘴,目光却是看向梁志洁的:“梁队,这案子可玄乎呢。” “昨晚?什 《长夜萤火》第071章 被吓死的女人(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2章 被吓死的女人(下) “贾启盛跟何媛吗?有些离谱但是很正常,尤其是搁在现实生活中,假如那个何媛本身的条件不怎么好,那她跟贾启盛在一起的几率就更大了。霸道总裁虽说老了些,可个人魅力这块儿还是无法阻挡的。” 栾静尽量找着措辞:“所以,这房子是贾启盛让马修给何媛租的?何媛是贾启盛的情人,那何媛跟贾启盛的关系贾晴晴知道吗?真是闺蜜的话,大概率是接受不了这种关系的。可若是根据电视剧的情节,闺蜜变小妈,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个思路不错,先记住,没准儿有助于咱们后期的案情推想。”局长点了下手,幕布上的影像又开始闪动。 钟点工李香琴在进入房间后先喊了何媛的名字,跟着从镜头中一晃而过,几秒钟后她又出现在镜头里。她先是去了厨房,跟着是卫生间,从她忙碌的模样来看,她是在帮着何媛打扫卫生。从厨房到卫生间,再到客厅,侧卧,整个打扫过程用了约莫半个小时。 期间,李香琴离开过房间一次,是去扔垃圾的。 扔完垃圾,她将煮好的早餐端了出来。看得出来,何媛的早餐很简单。一碗清粥,一根玉米,一个水煮蛋以及一盘看着还行的水果蔬菜沙拉。吃的这么清淡,这何媛不是在减肥就是在控制自己的体型。 将早餐摆好后,李香琴开始再次呼唤何媛。 刚开始,她是站在餐桌旁叫的,叫得时候,她身子略微倾斜,看向主卧的方向。叫了两声之后,她开始嘀嘀咕咕,不一会儿就听见了敲门声。敲了约莫四下,镜头中传来了推门的声音,跟着是李香琴的尖叫。 镜头一晃,家里出现了两个保安,从李香琴慌张的模样来看,保安是她叫上来的。 保安跟着李香琴穿过镜头,去到卧室那边,过了约莫一分钟,李香琴和两个保安一同出现在镜头里。 李香琴问:“怎么办?是打120还是110?” 两名保安互看了一眼,说:“都打吧!” 李香琴在颤抖,手在口袋里摸了很久都没把手机摸出来。其中一个保安见状帮了她一下,顺便提醒她,让她跟另外一个雇主联系。 镜头再一闪,屋内出现了更多人,除了原本的钟点工李香琴和那两个保安外,还有派出所的民警和120的急救人员。此外,在角落里还有一个人,此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年龄约莫在三十岁上下,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人显得敦厚老实。 “这个戴眼镜的就是马修,他是接到钟点工李香琴给他打的电话后赶来的,他来的时候,派出所的民警和120急救人员已经到了。在这之后,还有闻讯而来的何媛的家人。”局长说着说着这眉头就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跟何媛家里打的电话,总之他们来了一帮人,将这房间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这事儿之所以转到咱们刑警队,除了死者何媛死得比较蹊跷外,还因为这个事儿闹得比较大,牵扯到了盛达集团。” “盛达集团是江城市的龙头企业,死者何媛是跟盛达集团的董事长贾启盛有关系的女人,如果这个案子处理不好,不光是对盛达集团有影响,对整个江城市的经济发展也有影响。”梁志洁思索着:“这个何媛究竟怎么了?” “死了!”局长示意警员切换镜头。 这个镜头比较清楚,应该是专业人员拍的,这个专业人员指的是他们刑警队的人。透过镜头,可以看出,这是死者何媛的房间。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张显得很高级的床,一个大衣柜,一个梳妆台。何媛是趴在梳妆台上的,脸色煞白,眼珠凸起,死相既诡异又恐怖。 “她这是——”梁志洁盯着镜头中的何媛:“被吓死的?” “我也觉得是被吓死的,她这个模样很像是恐怖片中被吓死的路人甲。”栾静补充道:“可她是被什么吓死的呢?什么东西能把她吓成这个样子。” “这个何媛有没有先天性的疾病?”梁志洁想到工地闹鬼的事情,死者也是被吓死的,吓死他的是他的工友,而吓死他的工具是一张鬼脸面具。除此外,死者还具有十分严重的心脏病,他真正的死因是因惊吓引起的心脏病猝死。 所以,想要将一个人活生生吓死是要具有前提条件的。 何媛21岁,年轻,有活力。在这个年纪能拿下身为盛达集团董事长的贾启盛,说明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漂亮姑娘,起码有心计,有盘算。而她无视与贾晴晴的闺蜜情,甘愿做贾启盛背后那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说明她对事情的接受能力和承受能力都非一般人可比,这种性格的女孩儿,怎么可能被吓死,这世上又有什么东西是能吓到她的? “根据她个人的体检报告,结合其家属的口述,以及我们法医的鉴定结果来看,何媛身体健康,没有任何潜藏性疾病。从她的尸检反应来看,她是在一瞬间被吓死的,而我们从她体内也没有检测到任何有毒物质。”局长将尸检报告递给梁志洁:“有个情况值得我们注意,这何媛的身体虽然没有问题,但个人精神状态一般,属于偏执型人格。她对于她的容貌有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焦虑,她曾接受过数次整容手术,哪怕已经很漂亮了,她仍觉得不满足。在她死亡前,她刚去过佳美整形,因为她的鼻子。” 局长让人调出一张何媛的近景照:“她的鼻子做过三次整形手术,第一次是玻尿酸,第二次是自体脂肪填充,第三次是肋骨鼻。第三次手术后,她的鼻子出现了问题,有部分骨头从鼻子内侧穿了过来,她要求佳美为其做术后修复。佳美医院那边同意了她的诉求,也安排了相关的整形医生,但她不愿意,理由是她不相信这个医生的技术,要求当初给她做手术的那个医生回来给她重做。” “那就找原来的医生呗。”栾静不以为意。 “如果能找他们肯定找了。”梁志洁道:“那个医生肯定不在佳美了,佳美没有办法把他找回来,但他们又不愿意失去何媛这个重要客户。” “没错,那是个韩国医生,跟佳美签的是合约。合约到期他就回韩国去了。如果只是回国,佳美还有办法把他请回来,可他在那边出了医疗事故被抓进去了。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整形大夫,就算佳美再怎么想,也没办法把他带回江城给何媛做手术。因为这个事情,何媛跟佳美医院之间爆发了激烈冲突。” 第073章 整容女孩儿何媛 梁志洁站在小黑板前,粉笔线从何媛延伸到贾启盛,再从贾启盛延伸贾晴晴,然后又从贾晴晴延伸到了叶锦鸿。 “这贾晴晴跟叶锦鸿的关系我知道,一个是盛达集团的大小姐,一个是盛达集团曾经的的得力干将,可这叶锦鸿跟何媛之间是什么关系呢?他们之间有关系吗?” 李飞歪着头,看梁志洁在小黑板上画粉笔线,当看到她把何媛跟叶锦鸿连到一起时,禁不住发问。梁志洁没有回答,而是在叶锦鸿跟何媛之间加了一个名字——吴英红。 “这个吴英红是……” “佳美医院的院长。”梁志洁放下粉笔:“同 《长夜萤火》第073章 整容女孩儿何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4章 背后藏着的是鬼吗?(上) 工作人员还在镜头里叭叭叭,梁志洁却把手机给关了,示意李飞播放下一个视频。 还是在佳美整形医院,不同的是,这个镜头不是在大厅,而是在佳美整形的某个咨询室里。何媛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她一直在咨询室里走来走去。 负责接待她的那名咨询师倒是很淡定,她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管何媛怎么说,怎么骂,她都保持着微笑。尽管监控的采音效果不好,她们两个的对话,还是一句接着一句的落到了李飞和栾静的耳朵里。 咨询师:“何小姐,你所担心的那个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们给您用的都是进口的,符 《长夜萤火》第074章 背后藏着的是鬼吗?(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5章 背后藏着的是鬼吗?(中) 栾静把自己的头发都给抓乱了,也没想出个四五六来。 李飞那边也是一样的,他坐在电脑前,紧盯着画面中的咨询师,眉毛拧到一起。 梁志洁看着他们摇了摇头,用手轻轻在小黑板上拍了两下。 “首先,这个案子一定是谋杀案!咱们局长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倘若这个案子只是牵扯到盛达集团,他是不会单拎到我们刑警队的,更不会在案情分析会上把何媛整形这事儿拉出来单说。这个老狐狸是有嗅觉的,只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方便明说。” “不能明说这事儿我清楚,毕竟牵扯到了贾启盛。”栾静举手 《长夜萤火》第075章 背后藏着的是鬼吗?(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6章 背后藏着的是鬼吗?(下) 梁志洁收下了那份录音资料,尽管她觉得在那份资料中不会找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马修给她的录音等同于佳美医院给她的视频,这些东西都是经过筛选和处理的,即便他们找到了处理痕迹,也没办法让对方交出原版。 在何媛案中,他们显得相当被动。 梁志洁这边进展不大,李飞那边则是开启了听鬼故事模式。 “何媛是在2019年11月19号入院的,主要表现为见鬼?”李飞看着手中的就诊记录:“把她送来荣康医院治疗的是她的哥哥?那她哥哥有没有说她是因为什么见的鬼?” “说是说了,但我觉 《长夜萤火》第076章 背后藏着的是鬼吗?(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7章 人心比鬼还难测(上) 第一个画面在一团混乱中结束,紧跟着是第二段画面。 比起前一个来,这个画面要清楚的多。 何媛面色平静,穿着病号服坐在一棵芭蕉树下。 一只手,穿过镜头,给何媛递了杯奶茶。 听声音,画面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坐在李飞面前的这个胖胖的主治医师,另外一个则是贾启盛的司机兼助理马修。 奶茶是马修递过去的,他的那只小胖手也很有特色。 “你的事情我都听医生说了,来之前董事长特别嘱咐,一定要把你的事情处理好。你放心,不管是佳美那边还是荣康这边,我们都会 《长夜萤火》第077章 人心比鬼还难测(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8章 人心比鬼还难测(中) 这个拍摄的人很专业,他把镜头放大,移到了何媛跟前。 镜头中,何媛的情绪被看得清清楚楚。 她很怕,那种恐惧是打从心底透出来的。 许是感觉到了镜头,何媛慢慢地抬起头来,她黑色的瞳孔是呈放大状的。 通过镜头,李飞感受到了何媛的恐惧,也感受到了主治医生和马修的紧张。 主治医生紧张,是害怕何媛失控。 马修紧张是因为什么? 因为担心何媛会突然发狂,伤害到拍摄者和主治医生? 不,马修加重的呼吸声代表着他在担心别的。 《长夜萤火》第078章 人心比鬼还难测(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79章 人心比鬼还难测(下) 李飞没有接触过整形行业,不清楚假体编号的事情,但他查了一下,这个东西的确像人的身份证编号一样是独一无二,如果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编号,只能说明其中一个是假的。 佳美整形医院在江城市具有一定的知名度,何媛又是经常在佳美整形消费的VIP客户,按说他们是不该糊弄何媛的。假如何媛说的是真的,那这里头一定藏有更深的秘密。 栾静在学校那边没有获取到有价值的线索,她的同学,室友对她的了解都很少。她们只知道她家境很好,喜欢跟贾晴晴一起玩,大一上了没几天就从宿舍里搬了出去。 大学跟高 《长夜萤火》第079章 人心比鬼还难测(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80章 何媛的尸体丢了(上) 何媛的尸体丢了! 接到殡仪馆的电话时,梁志洁正准备赶往殡仪馆,栾静那边刚出大学校门,李飞则正在跟胖胖的主治医生握手告别。 九月的风里还带着一丝暑热,听到消息的三个人却不约而同地感觉后背发凉。 “梁队,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李飞握着手机看向身后那块写有“荣康医院”的招牌。 “有鬼,但鬼不在人间,而在人的心里。”梁志洁靠边停车,目光穿过林荫道落到田间的一处坟堆上:“栾静去见一下那位死者的家属吧,既然何媛见到的鬼是她,我们总得弄清楚在她身上发生 《长夜萤火》第080章 何媛的尸体丢了(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81章 何媛的尸体丢了(下) 来殡仪馆报道的时候,馆长特别叮嘱过,不能让小动物接触到尸体,尤其是猫跟狗。 殡仪馆里不养狗,但盘踞在殡仪馆四周的野猫不少,他们这里有个专门的职位,就是负责驱赶猫狗的。 关于猫跟尸体的关系,馆长的解释是:猫这种东西,虽说有点儿灵性,但本质上还是动物,会损伤尸体,造成死者家属与殡仪馆之间不必要的纷争。 从封建迷信的角度解释,被猫接触过的尸体容易诈尸。 老许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六十二年,虽然没见过诈尸,却也经历过一些奇奇怪怪地说不清楚的事情。例如他儿子下葬那晚 《长夜萤火》第081章 何媛的尸体丢了(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82章 她还在殡仪馆里(上) 尸体不可能自己跑,就算老许经历过一些诡异的事情他也坚定的认为,何媛是不可能从冰柜里爬出来的。 可假如尸体不是自己失踪的,那是谁把她带走的? 谁会那么闲打大半夜地跑到殡仪馆偷一具尸体。 如果老许说得是真的,从野猫出现到尸体丢失只用了十几分钟,那又是谁在这十几分钟里将何媛的尸体给带走了?老许看到的那些脚印,真的是何媛留下的吗? 梁志洁打量着殡仪馆的停尸房,这里除了气窗外,只有一个门。 何媛是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里失踪的。 她不相信鬼神, 《长夜萤火》第082章 她还在殡仪馆里(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83章 她还在殡仪馆里(下) “露出来了是什么意思?” 梁志洁琢磨着老许说的那个词儿。 “就是能看见呗。”老许比划着:“就是人身上的衣服烧了,里面还没烧,还能看见。火化工看见她这块儿有伤口,伤口上还有缝合的线。因为线也被火给烧了,形成一个弯弯曲曲的燃烧着的火线。线烧没了之后伤口就裂开了,特别狰狞。这男人也是了解女人的,尤其是结过婚的男人,对女人那部分的了解更胜过女人自己。火化工隔着炉子一看就知道她那块儿东西没了,被人给取走了。” “问过化妆师和家属吗?” “没!”老许摇头:“多一事 《长夜萤火》第083章 她还在殡仪馆里(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84章 殡仪馆长很可疑 何媛的尸体找到了,老许悬着的心放下了,可究竟是谁把何媛的尸体转移到5号冰柜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到老许说过的那件事,梁志洁让他将冰柜拉开,刚拉到一半就发现了不对——何媛被人动过,尤其是她的上衣。考虑到死者是位女性,梁志洁将自己的手机递给老许,请他帮忙拍摄,她则亲自动手将何媛的外衣掀开。 在她的腋下,有一道清楚的手术疤痕,经过长时间的冰冻,让拿到疤痕变得越发触目惊心。 “这伤口是怎么造成的?是不是跟她做的那个手术有关?我不懂手术,我就觉得她这个伤口有点儿怪。” 《长夜萤火》第084章 殡仪馆长很可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85章 魏莱,又是魏莱!(上) 陈怡遗体被动过这件事,她的父母并不知情。 梁志洁不忍两位老人再伤心,特意叮嘱栾静,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他们。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没必要再在活着的人心上插把刀。 李飞那边有了新的发现,这个发现与魏莱有关。 在陈怡出事那段时间,魏莱刚好在佳美整形工作,职位是文案策划。 李飞的意思是关于陈怡的事情,魏莱她或许知道一些内情。 绿洲小区,梁志洁跟魏莱又坐在了沙坑边,跟上次一样,她们一边说话,一边看向正在沙坑里玩耍的小宝。 听见陈怡这个 《长夜萤火》第085章 魏莱,又是魏莱!(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86章 魏莱,又是魏莱!(下) 四目相对,魏莱看懂了梁志洁的眼神。 勾唇一笑,站了起来。 “说无关也无关,说有关也有关。”魏莱低头,目光与梁志洁的视线碰撞:“佳美急于招聘是因为他们原来的文案离职了。年底是医院活动最多的时候,也是医院跳槽最厉害的时候,他们需要一个成熟的文案,一个能做年底促销活动文案,而我刚好属于那种有经验且相对成熟的。入职很顺利,试用期也很顺利,假如没有遇到陈怡的事情,我大概能多留半年。” “多留半年?”梁志洁不解:“半年后你会自动辞职?” “是被辞职。”魏莱笑,带着 《长夜萤火》第086章 魏莱,又是魏莱!(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87章 巧合?还是巧合! 这世上有很多巧合,比如魏莱与陈怡,再比如魏莱与何媛。 魏莱有两位伯父,大伯父是在宝山殡仪馆火化的。 在宝山殡仪馆她遇见了陈怡,因为那个场面过于惊悚,在二伯父去世时,她建议堂兄去江城市殡仪馆。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病死的人都是当天火化的,可那几天去世的人特别多,魏莱的二伯被安排在了冰柜里。火化那天,她去殡仪馆给二伯送行,好巧不巧,竟然遇到了被送到殡仪馆的何媛。更为巧合的是,她二伯用的那个冰柜就是编号为“5”的冰柜。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巧合,那就是魏莱的大伯 《长夜萤火》第087章 巧合?还是巧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88章 写在掌心里的字 江城市中心医院,老许正在被抢救,他喝了两种剧毒农药,被送到医院时,只剩下一口气。尽管医生们做了努力,却还是没能留住老许的命。 李飞赶到医院时,老许那边刚刚宣布完抢救无效,护士正在联系他的家人。李飞找到医生,医生摇了摇头,表示老许自打被送进医院就没说一句话。 李飞有些沮丧,走到老许跟前看了看。 因为服毒,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的手一直都是握着的?”李飞注意到老许的手。 医生看了眼,表示在急救的时候没有注意。 李飞将老许的手掰开, 《长夜萤火》第088章 写在掌心里的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89章 发短信的人是谁? 梁志洁的猜测得到了印证,老许唯一的孙子需要用钱救命。 那孩子患得是小儿糖尿病,这个病属于不治之症,若是儿子还活着,他们兴许会放弃治疗,可儿子没了,孙子是他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他都要留住孙子的命。 为了给孩子看病,这些年他们东奔西走,凡好点儿的医院都去了。孩子也争气,一路磕磕绊绊竟也长到了十几岁。可这个病,发病原因不明,说发作就发作,稍不留神就成了重症。老许接到电话时,他那孙子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想救孩子,可面对着堪比天价的医疗费他无能为力。就在他准备放弃孩子 《长夜萤火》第089章 发短信的人是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90章 人,各怀鬼胎! 一个许字能代表什么? 馆长最初的答案是:这条信息是老许发给我的。 因为老许年纪大了,短信发得不利索,在格式上有些错误也是难免的。 他认为这是老许在给他报信,没有任何犹豫,他穿上衣服去了停尸房。 门上的锁他认识,他是馆长,自然有钥匙。开锁前,他先用手拽了拽铁链,老许没有反应,这让他起了疑惑。来到停尸房门前,他也没有看到老许。门是虚掩着的,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他是在里面停留了一会儿,不是因为他想要做什么,而是因为他在想,想何媛在哪个冰柜里。 他找到 《长夜萤火》第090章 人,各怀鬼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91章 幕后之人是马修?(上) 审讯室里,马修像初次上门的女婿那样四处打量着,他显得拘谨,老实巴交地脸上带着几分好奇。 “原来审讯室是这个样子的,跟我想象中有点儿不太一样。”马修笑,搓了搓手:“我真没想到我会来这种地方。”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梁志洁抬头,目光落到马修的眼睛上:“说说吧,为什么自首?” 马修微微一愕,似乎没想到梁志洁会问这样的问题。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双手微握,很自然地抵着椅背,唇角微微上扬,说了句:“心理压力太大,受不住了。” “何媛跟你是什么 《长夜萤火》第091章 幕后之人是马修?(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92章 幕后之人是马修?(下) 马修承认了,却又像什么都没承认。 梁志洁捏着手里的编码,心里很空,这种空,是对案子的无法掌握。栾静推开门,探着脖子往梁志洁这边看了眼,小声道:“梁队,又有人来自首了。” “谁?”梁志洁抬头:“你不是去老许家里了?” “是想去来着,没去。”栾静关门:“局长说他们老家那边安排了人,不用我去了。还有,老许的妻子也给咱们队里打电话了。” “说了什么?” “说老许服毒的事情她不想追究,说这是老许自己选的,就算没有那个人,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孩子的事 《长夜萤火》第092章 幕后之人是马修?(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93章 谜团即将揭开 吴英红之所以来刑警队自首,是因为她收到了一个优盘。优盘里是一段录像,录像是由几段视频拼接而成的。 这段录像让她产生了恐惧,她觉得她跟何媛一样被鬼给缠上了。 “被鬼给缠上了?”栾静挪动着鼠标,正要点开那个视频:“这吴英红怎么跟何媛一样开始神神叨叨了。” “打开视频就知道了,能让吴英红害怕的视频一定跟陈怡和何媛有关。”梁志洁搭上栾静的手:“怕吗?怕的话我来。” “怕什么?怕这视频里有鬼,怕这个鬼从咱们刑警队的电脑里钻出来?”栾静摇头:“我可是新时代的大学生 《长夜萤火》第093章 谜团即将揭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94章 丢失的护肤品 面对着局长下达的结案命令,梁志洁决定重回案发现场。 身为刑警和女人的双重知觉告诉她,何媛的死另有隐情,幕后之人绝非马修。 不是马修又能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因为只有那个人,才能让马修和吴英红放下一切,出来自首。所谓的自首,既是自保,又是他保。 证据呢? 梁志洁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即便他们将事情做得再隐秘,终究还是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何媛死后,她租住的那间房子被暂时封了起来,钥匙就在刑警队。 打开房门,只觉一股寒意袭来 《长夜萤火》第094章 丢失的护肤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95章 梳妆台下的碎片 梁志洁用手摸了一下,发现那面板的材质很特殊,而上面的那条茶渍应该是玫瑰花茶留下的。 循着那条茶渍,梁志洁还原了当时的场景——在何媛出事前,她曾喝过水杯里的花茶,而那杯花茶就放在梳妆台的左手边。在何媛出事时,她撞倒了那杯花茶,茶水顺着桌面淌了下来。 何媛死后,茶杯被人拿走了,而何媛因为死得太过诡异,没有人注意到她身上沾染的茶渍。 她本想给李飞打个电话,找到李飞的名字却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们能把水杯拿走,就能把何媛身上的痕迹消除。 何媛死了这么久 《长夜萤火》第095章 梳妆台下的碎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96章 真相和结果是两码事儿 马修刚离开,守在门外的栾静就走了进来,见梁志洁看着窗外的景物发愣,不由得问了句:“梁队,你刚刚跟马修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还有,马修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他是话里有话。” “问你一个问题。”梁志洁回头看着栾静:“你认为我们刑警最难办的事情是什么?” “最难办的当然是找凶手啊,如果每一个凶手都能在犯案后主动自首,那我们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好,下一个问题,你认为做刑警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抓不着凶手啊。” “不,这不是最 《长夜萤火》第096章 真相和结果是两码事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97章 他们是人贩子 魏莱推着小宝在街上走,突然,一个女人从背后冲过来,直接撞上了她的肩膀。魏莱猝不及防,整个人趴到婴儿车上,若不是旁边行人帮忙,怕是连人带车都要摔到地上。 她一边跟帮忙的路人说谢谢,一边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宝。在将孩子抱起来的同时,忍不住看向那个刚刚将她撞倒的人。 女人一脸惶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魏莱见她如此,便懒得与她计较,将小宝放回婴儿车上准备离开。女人却像发了疯似的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扑到了魏莱身上。魏莱下意识地抱紧孩子,厉声问那个女人道:“你想要干什么?” 《长夜萤火》第097章 他们是人贩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98章 坟场案有了新进展 何媛的案子被定性为意外! 马修承认了他的所作所为,但就像他说的那样,何媛的死跟他做的那些事情有因果却不是必然的结果,但就刑事案件来说,何媛的这个案子构不成谋杀。 马修的最终结果是什么梁志洁不得而知,因为定刑这事儿不归他们管,他们要管的是手头上的案子。 坟场案突然有了新进展,有人在距离朱家庄不远的地方挖出了与朱利利有关的东西。除了朱利利被害当天所使用的挎包外,还发现了她的衣服。挎包内有她的证件,衣服上有她的头发,最重要的是,他们发现这些衣服是朱利利自己脱的,在纽扣 《长夜萤火》第098章 坟场案有了新进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99章 赵阳,报案吧! 赵阳收到的这封邮件很奇怪,因为发信人是他自己。 听着耳旁磨牙的声音,赵阳赶紧解释道:“这邮箱是我的没错,但这个我已经很久没用了。在收到这封邮件后,我尝试过登录,提示是该邮箱已注销。” “我是不是看着很傻?”魏莱用手去掐赵阳的脖子:“我不是傻,我是蠢,我居然相信你的话把你带到家里来了。” “我发誓,我现在跟你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赵阳点开那封邮件:“不信你看啊!你我夫妻十年,你应该了解我,我是绝对不会发这样的视频给自己的。” 魏莱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视频 《长夜萤火》第099章 赵阳,报案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0章 视频的拍摄时间 街心公园,梁志洁和赵阳选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打过招呼后,赵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没吸,捏在手上,用以缓解因为话题而带来的尴尬。 “邮箱是什么时候注册的?” “上大学的时候吧,具体的注册时间记不清了。”赵阳捏了捏烟。 “什么时候不用的?” “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一次使用是在那件事爆发之后。”赵阳抬头看了下梁志洁:“那件事指的是我跟朱利利的事情。那时候我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魏莱,面对孩子,面对家人,我本能的选择逃避。魏莱一直给我打电话,我就把电话 《长夜萤火》第100章 视频的拍摄时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1章 他是懂杀人诛心的 给赵阳发邮件的那个人是懂杀人诛心的。 这世上最难带的帽子就是透着春天气息的帽子,更可笑的是,当朱利利跟那个男人欢好的时候,赵阳正为了朱利利跟自己的父母决裂,正满怀期待地憧憬着跟自己的老婆离婚,跟朱利利双宿双(飞)。 离婚当夜,魏莱在酒店遇袭,朱利利在荒郊丧命,这一切像是安排好似的。 关于视频中的那个男人,赵阳无迹可寻,他认为这个男人藏得很深,不在被警方掌握的嫌疑人里。 “这个被注销的邮箱朱利利知道吗?”梁志洁看着截图中的那个邮箱:“她应该是知道的吧?” 《长夜萤火》第101章 他是懂杀人诛心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2章 隔壁房间的秘密(上) 淅淅沥沥的雨打湿了整个江城市,魏莱撑着伞在小区门前徘徊。 因为下雨,进出小区的人越来越少,她忍不住拿出手机给赵阳发了条短信:“你什么时候回来?” 半分钟后,赵阳的回复来了:“医院临时加班,现在地铁上,大概半小时后到。你有事吗?” “有,关于视频中的那个男人,我有话想跟你说。”魏莱想了想,又补了句:“在你拉黑我之后,有用那个账号给我回过信息吗?” 这次,魏莱等了两分钟。 “没有!你那个邮箱里有我回复的信息?” “有,好几条,我觉得奇怪 《长夜萤火》第102章 隔壁房间的秘密(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3章 隔壁房间的秘密(下) 魏莱失踪了,在赵阳追着那个男人离开之后。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魏莱跟赵阳听见隔壁传来争吵声,魏莱示意赵阳不要吭声,将耳朵贴到了墙壁上。伴随着她逐渐睁大的眼睛,赵阳也把耳朵贴了过去。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因为隔壁传来的声音让他们觉得心惊肉跳。 “他们在杀人!”魏莱小声道:“我们要不要报警?” 赵阳摇头:“我们没证据!” 魏莱又问:“那我们怎么办?” 赵阳继续摇头:“不要管,静观其变。” 魏莱点头,让耳 《长夜萤火》第103章 隔壁房间的秘密(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4章 失踪案与凶杀案(上) 晚上十点,警车抵达赵阳所租住的小区。 赵阳家的房门虚掩着,门口有打斗的痕迹。房内物品规整,不像有外人侵入,但门锁上有被撬的痕迹。 “这锁是撬开的?”梁志洁接过手电筒照向门锁:“这是暴力撬锁!” “是不文明,看得出,对方是带有一定目的性和怨气的。”李飞凑上前,“刚问过同事了,锁芯没坏,对方应该没有把门撬开。这门啊,是从里头打开的。” “是魏莱?” “应该是赵阳!”李飞解释道:“门上有他的指纹。” “隔壁什么情况?”虽然担心魏莱,可魏莱 《长夜萤火》第104章 失踪案与凶杀案(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5章 失踪案与凶杀案(下) 得知不是魏莱,赵阳松了口气,但整个人都虚脱了。 “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儿?” “跟人打架,我以为把他引开就好了,没想到他们还有同伙。等我回来的时候魏莱不见了,门开着,我就出去找。”赵阳抱住头:“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要是魏莱出事了,我该怎么面对两个孩子,我该怎么去跟她的父母说。” “跟你打架的那个人你认识吗?还有,隔壁是怎么回事儿,魏莱失踪又是怎么回事儿?”梁志洁握紧双手:“赵阳,事关魏莱生死,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事情是这样的。”赵阳松开手:“晚 《长夜萤火》第105章 失踪案与凶杀案(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6章 现场还有第三人(上) “梁队,有新发现,命案现场还有第三人。” 伴随着警员的声音,梁志洁,李飞以及赵阳三人都冲到了隔壁。赵阳被拦了下来,他不是警务人员,不能随便进入案发现场。他站在门口,四肢发冷,目光呆滞地看着梁志洁与李飞进入主卧。 过了好一会儿,李飞才出来:“放心吧,不是魏莱。” “真的……不是?”从赵阳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变得十分困难,那种失去力气的感觉又回来了。他靠在门上,艰涩的问:“你们别骗我!” “案发现场没有人,没有人就说明人还活着。赵阳,你得坚强,无论魏莱是否 《长夜萤火》第106章 现场还有第三人(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7章 现场还有第三人(中) 法医正要行动,梁志洁的电话响了,来电的那个正是魏莱。 没有半分犹豫,梁志洁怀着忐忑的心情将电话接了起来:“喂——” “梁队,是我,我是魏莱。” “你在哪儿?” “我发给定位给你。”魏莱将声音压得很低:“你别说话,你听我说,我手机快没电了。” “你说。”梁志洁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们杀了人,我跟着他们到了郊外,尸体被他们买了,面包车还在烧。”透过听筒,梁志洁听到了魏莱那急促的呼吸声:“他们没有发现我,我藏起来了。他们走了,但不知道有没 《长夜萤火》第107章 现场还有第三人(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8章 现场还有第三人(下) “你是怎么跟上去的?” “我没想跟的,我又不想死。”魏莱攥着手:“杀死这个女人后,那个男人,也就是凶手把床上的东西都给掀了。他嘴里嘀嘀咕咕的,应该是在找老人的存折,没找到,发了一通脾气。床单被掀掉的时候,我吓得心跳都停了。好在,他没往床下看,拖着那个女人出去了。” “他们是怎么转移尸体的,你又是怎么跟到车上的?” “凶手把死者,也就是那个女人拖到了客厅里。主卧的房门没关,我趴在床下的时候能看到一些。他从衣架上取了件长款的风衣,把女人包了起来,交给了站在门口的那个 《长夜萤火》第108章 现场还有第三人(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9章 这是一桩糊涂案(上) 案子的起因很简单,小轿车司机杨大广有个老婆叫陶彩红。这杨大广落魄之前是个小厂长,手下管着百十号人。陶彩红是花园路小学的老师,人长得漂亮,年轻时有不少追求者。可这些追求者都被杨大广给打败了。 杨大广之所以能抱得美人归,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他有钱,能够给陶彩红提供她想要的生活。陶彩红嫁给杨大广之后就辞去了她小学教师的职务,在市中心开了一家服装店。这给陶彩红投资的就是她的老公杨大广。 那时候,夫妻二人也算恩爱和睦。好景不长,杨大广的厂子倒闭了,为了还债,他把能抵押的都给抵押了 《长夜萤火》第109章 这是一桩糊涂案(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0章 这是一桩糊涂案(下) “你的遭遇很是让人同情,我也理解你的选择,但这不是你伤害别人,谋害别人性命的理由。”梁志洁将现场照片拿出来:“你在伤害他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是别人的爷爷奶奶?” 王彪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不是我,是那帮人干的。”王彪抠着椅子:“我拦了,拦不住。” “那帮人?” “就是跟我们联系的买家,也是真正的人贩子。他们是一个团伙,是我那同伴联系的,具体怎么联系的你们去问他。” “我们会去问他,但现在我们问的是你。” “是梅子把我们 《长夜萤火》第110章 这是一桩糊涂案(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1章 午夜,陌生人的邮件! 午夜,十一点。 正在熟睡中的魏莱听见了“哐”地一声,她下意识地睁眼,却感觉眼皮沉得厉害。恍惚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想到还在熟睡中的两个孩子她顿觉心慌,可越是想要迫切的将眼睛睁开,那眼皮就黏得越死。魏莱奋力挣扎,奈何四肢像被钉住了一样,不管她怎么折腾都是毫无反应。她想要求救,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鬼压床? 对,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在生完小宝出院的当天晚上,她就有过类似的体验。她问过医生,医生说是她太累了,导致大脑的指令没能很好的传 《长夜萤火》第111章 午夜,陌生人的邮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高空坠楼者 “砰!”地一声,有东西溅到了魏莱身上。 她拍了下肩膀抬头看天,寻思着刚刚那雨点是从哪里来的。 天,瓦蓝瓦蓝的,连一朵云得痕迹都没有。刺眼的阳光穿透她的瞳孔,照得她眼前一黑,有些晕乎乎的。 她将挡在眼前的手移开,惊讶地发现她的手上居然沾了血。 身后,有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她转过身,看到地上躺了个人。 没等她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一位热心肠的大妈就跑到了她跟前:“姑娘,你没事儿吧?” 魏莱恍惚地摇了摇头。 大妈松了口气:“嗨,没事 《长夜萤火》第112章 高空坠楼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 阳台上的手印 魏莱是跟着梁志洁他们进入2703室的,这是朱利娜和张子聪的家。 张子聪,46岁,朱利娜的丈夫,2703的户主。 对于魏莱的出现,李飞是好奇的,可他是个聪明人,什么时候该问什么心里是有谱的。张子聪不知道魏莱的身份,见她跟在梁志洁的后头,以为她也是刑警队的,敞开门把人都请了进来。 楼下的人群已经散了,朱利娜的尸体也被市刑警队的法医带走了,除了地面上的那摊血之外,什么都没留下。 “李警官,我老婆就是从哪里掉下去的。”张子聪指着阳台上的玻璃,如他在楼下描述的那 《长夜萤火》第113章 阳台上的手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4章 推妻下楼的丈夫(上) 这一次,李飞先一步到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两个拖把,一个是老式的,就那种像毛笔一样的拖把。一种是可以沥水的平板拖把。在平板拖把上,梁志洁找到了烟灰。在老式拖把上,李飞找到了明显的灰尘。 “张子聪,是你把真相告诉我们呢,还是我们把这个拖把带回去检验。” “我只是推了她一下,我没想到她会掉下去。”张子聪一下子蔫了:“昨晚,我们因为一些事情发生了争执,我心里烦就去了我妈家里。我是早上七点多回来的,因为还要上班,回来换衣服,一进门就看见她在那边擦玻璃。” 张子 《长夜萤火》第114章 推妻下楼的丈夫(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5章 推妻下楼的丈夫(下) 朱利利被杀当晚你在哪里? 一句话,让张子聪的额上冒出一层冷汗。 瞧出了他的心虚,梁志洁乘胜追击,看着他那微秃的头顶道:“你在跟朱利利约会!” “不是,不是的。”张子聪赶紧道:“是,案发当晚我是见过她,可我那是无意中碰到的,我们就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她被害的事情跟我无关,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的老家。跟她好的男人不止我一个,我有家有口的,犯不上杀她。”’ “案发当晚见过她?”梁志洁打开了手机上的录音。 “见过!”张子聪面如死灰:“都到这个时候了, 《长夜萤火》第115章 推妻下楼的丈夫(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6章 浮出水面的刘志宏 在张子聪被带走前,魏莱问了他一句:“邮箱里的视频是你发的吗?” “不是!我再怎么没脑子也不会把那种视频发给别人去看。”张子聪道:“这种事儿也就朱利利能干的出来。” “朱利利给你发过视频?” “不光视频,聊天对话,亲密照片都有,她是那种特别擅长刺激男人的女人,深谙得不到就是最好,被人抢才有价值的道理。”张子聪翻出自己的邮箱:“喏,我说得都是真的,我能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就是这个视频。”魏莱找到了躺在邮箱中的那个视频:“这是朱利利发给你的?发送时间是她 《长夜萤火》第116章 浮出水面的刘志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7章 刘志宏是女的! 梁志洁他们终于找到了那根线! 刘志宏在工地上当过保安,吴远强在工地上承包过项目,刘志宏跟吴远强一定是认识的。 刘志宏在中央花园当保安,朱利利是小区业主,刘志宏跟朱利利也是认识的。 吴远强是朱利利的前男友,曾跟朱利利在她小区里同居过。朱利利跟刘志宏是朋友,曾邀请刘志宏去她家里帮忙,对于朱利利和吴远强的关系,刘志宏一定是知道的。 这个刘志宏就是他们之前想找却找不到的那根线。 刘志宏会是杀害朱利利的凶手吗?会是人皮灯笼的幕后操控者吗?如果是,他的目 《长夜萤火》第117章 刘志宏是女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8章 第二个手机! 朱利利的手机至今没有找到,但通过有关部门的配合,在确认朱利利被谋杀的第一时间他们就调取了她的通话记录。在相关技术的支持下,他们还掌握了她的几个社交账号,并且提取出了相关账号上的一些敏感信息。 可这些都与朱利利的死无关。 梁志洁让李飞查找她出事当晚的通话记录,可她的通话记录显示,晚八点到九点之间,她没有与任何人通话。清单上倒是有几个未接来电,经核实,除了赵阳打给她的之外,余下的都是一些促销广告,其中一个号码还是涉外的诈骗电话。 没有相关的通话记录,说明这个事儿有猫 《长夜萤火》第118章 第二个手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9章 朱家庄又出命案了!(上) 警车驶入朱家庄时,梁志洁产生了一种近似看电影的恍惚的感觉,警笛声也与上一次出警时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耳边,已经换过衣裳的李飞正在介绍案情。 死者是一对儿母女,母亲蒋淑琴,46岁,是个普通的农妇,日常工作就是打理家务,照顾孩子,以及侍弄地里的农活。女儿朱小婷,19岁,大学生,遇害前一天从学校请假,理由是照顾患病的母亲。 蒋淑琴为人热情,跟庄子上的人相处得都不错。因为幼年时灼伤过喉咙,语言表达能力不是很好,说话时呜哩呜喇的,只有长期跟她生活的人才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跟庄子上的人 《长夜萤火》第119章 朱家庄又出命案了!(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0章 朱家庄又出命案了!(下) 说话间,梁志洁他们已经到了案发现场。 这个案发现场距离朱家的祖坟不远,中间只隔着几个地块儿。 跟朱利利那个一样,案发现场围了很多人,里外层,外三层,把那腻人的血腥味都给堵住了。李飞一边疏散人群,一边将梁志洁推了进去。 法医们还在忙碌,现场有很多闻着腥味儿来的苍蝇,这样的现场,对于正在工作的法医们来说很难。梁志洁拧眉,让那些围观群众向后退。 起初,那些看热闹的都不动,直到梁志洁冲着他们喊了声:“你们围得这么近,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啊?还是你们中间就藏着凶手 《长夜萤火》第120章 朱家庄又出命案了!(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1章 忠厚老实的杀人凶手(上) 踏进那个院子的时候,梁志洁和李飞就基本上肯定了这个旁人最终老实巴交,身世可怜的杨大志就是这桩母女被杀案的凶手。 杨大志不是他的本名,他本名叫杨智,智慧的智,从这个名字就能看出父母对他的期许。小时候的杨大志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甭管大小考试准是年纪第一。11岁那年,杨大志突发高烧,母亲央求着父亲带他去看病,奶奶怕花钱寻死腻活地拦着。因为高烧不退,杨大志被烧坏了脑子,从一个品学兼优地好孩子变成了一个行为木讷,言语表述不清的笨蛋,傻子。 因为这件事,杨大志的母亲跟他奶奶成了死敌, 《长夜萤火》第121章 忠厚老实的杀人凶手(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2章 忠厚老实的杀人凶手(中) 杨大志之所以对蒋淑琴母女动手是因为一个谎言。 故事,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一天深夜,蒋淑琴突然找到杨大志,刚一见面她就跪在了地上。除了为当年所做的事情忏悔之外,她还告诉了杨大志一个秘密。 那个秘密与她仓促结婚有关。 她告诉杨大志,她怀了杨大志的孩子,可两家闹成了那个样子,结婚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未婚有孕,即便是她将那个孩子打了,她也不可能再找到一户好人家。乡下地方,风言风语多,稍不留神就能被吐沫星子淹死。况且,她对杨大志心存愧疚。去探望生母是他提议的,生 《长夜萤火》第122章 忠厚老实的杀人凶手(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3章 忠厚老实的杀人凶手(下) 好端端的,分手多年的前女友跳出来,说她给自己生了一个女儿。 憨厚老实的残疾人相信了,为了自己的女儿,他心甘情愿地养了她们母女十几年。 就在他满怀希望地等着女儿成年,等着一家三口相认,相伴余生时,他的前女友突然告诉他:“女儿不是你的,是我跟我的丈夫生的,她不可能跟你相认,因为她身上流着的都是我丈夫的血。” 被人当傻子似得骗了十几年,愚弄了十几天,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得疯。 梁志洁理解他,李飞同情他,就连老民警王全安都不忍心责怪他,可杀人是不对的,是犯法的, 《长夜萤火》第123章 忠厚老实的杀人凶手(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4章 单身女教师坠楼之谜 在我决定结束生命的那一刻,我有两个最后的愿望。 第一,我希望我的父母能够同意我捐献器官的请求。我没有见过坠楼而亡的人,但我觉得起码我的眼角膜是完整的,我希望把它们捐给有用的人,通过他们的眼睛继续看这个美好的世界。至于别的,能用的也都可以拿去。 第二,即便不再完整,我也不想被埋在漆黑的地下。我希望他们可以把我的骨灰撒进大海,让我的灵魂随着海浪看遍全世界。多悲哀,我都28岁了,竟然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大海。我知道江城市离海很远,如果父母不愿带着我远行,那就找个有风的日子,站在老家 《长夜萤火》第124章 单身女教师坠楼之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5章 藏在朋友圈的男友 张乔炜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成了这个案子调查的重点。 就遗书来看很有问题,假如张乔炜有意自杀,手写遗书显然比打印的更有诚意,换句话说,既然她都把遗书给打印出来了,打个名字也不算什么吧。那么长的一段文字都打了,还差那最后三个字? “没准儿是习惯。”栾静有不同意见:“现在的生活方式跟以前不一样,以前要嘛是打印的,要嘛是手写的,现在好多东西只有签名的地方才需要手写。也许手写签名只是张乔炜的下意识行为。据我所知,现在学校里搞得形式化主义也不少。” “栾静跟法医去了张乔炜家里 《长夜萤火》第125章 藏在朋友圈的男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6章 婚外情是条不归路 刘志宏跟往常一样,上班下班,上班的时候规规矩矩的执勤,下班后老老实实回家。她没有多余的社交,除了偶尔去超市买个菜,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她那个小出租屋里。 她朋友不多,除了跟她一起当保安的,就那个吓死人的塔吊司机。 塔吊司机因为过失致人死亡被判了三年,每到规定的探视时间,她都会带点儿东西去探望他。李飞跟司机聊过,他跟刘志宏的每次见面聊的都是电影,关于人皮灯笼,关于工地上的鬼面具,关于吴远强,关于朱利利,他们从未聊过。 司机说他不知道刘志宏是女的,打从他们认识的那天起, 《长夜萤火》第126章 婚外情是条不归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7章 漂浮在河上的行李箱 自打朱利利那个坟场案出了之后,这江城市就变得格外不太平,各种稀奇古怪地案件一个接着一个出现。用李飞的话说,这朱利利没死之前,咱们刑警队大半年都不一定能碰上一个棘手的案子,毕竟江城市只是一个小城市,人命案少之又少。即便偶尔出现一例,也是脉络清晰,好侦查,好办理。 现在跟过去不一样,普法力度大,人民群众觉悟高,大部分犯事儿的到了最后都会选择主动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像坟场案,人皮灯笼案这种让他们摸不着头绪的事情,以前从未有过。 十分钟前,刑警队接到管城区小河派出所的 《长夜萤火》第127章 漂浮在河上的行李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8章 命运坎坷小女孩儿 警车刚到王湾村,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就把儿子推到了跟前。儿子耷拉着脑袋,老人背着手,手里则握着一把生锈的砍刀。 “警察同志,你们是来抓我儿子的吧。”老人红着眼睛:“事情我都知道了,他把我孙女儿给害了,要不是村委会的人找到我,我还真以为我那孙女儿被她妈妈给接走了。” 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将手里的砍刀劈到儿子身上。 通过老人以及周边村民的嘴,梁志洁他们还原了事发经过。 孩子的幼儿园里举行活动,活动是根据自己的意愿参加的,凡是参加活动的孩子需要每个人缴 《长夜萤火》第128章 命运坎坷小女孩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9章 蛇打七寸抓命脉 “那是从前了!”李飞不以为意道:“现在这学校已经不是单纯地教书育人了。以前也分好学生和差学生,但不会影响到老师的绩效和考评,那时候的老师都是冲着教书育人去的。现在这老师,都把教书当职业,上班等同于上班。当然,我不是说现在的老师不好,而是大环境如此,都得朝着生活奔。” “魏莱不像是那种会因为孩子而冲动的人。”梁志洁琢磨着:“这件事的背后是不是另有隐情?” “的确另有隐情。”李飞打了个瞌睡:“魏莱说孩子的成绩她知道,自打她跟赵阳的事情爆发之后,孩子在精神方面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长夜萤火》第129章 蛇打七寸抓命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0章 死在张家的窃贼 凌晨两点,派出所的民警接到报案,说在小区里看见了鬼。 那个小区正是张乔炜生前所在的小区,而发现鬼的那个房间正是张乔炜生前所居住的房间。因为事出蹊跷,派出所通知了刑警队,刑警队通知了梁志洁和李飞。两个人赶到小区时,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四十五分。 报案人是个小姑娘,刚从大学毕业,在一家信息科技公司做财务。因为账目出了点儿问题,她在公司自查到了一点多,离开的时候是一点二十八分。路上的时间她没算,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超过十五分钟。 小姑娘是外地人,在江城市上的大学,毕业后进入 《长夜萤火》第130章 死在张家的窃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1章 神出鬼没的鬼面人 第二个人还没找到,疑似凶手的那个倒是浮出了水面。 在小区的一个监控摄像头里,他们发现了疑似鬼面人的踪迹。跟上一次发现他的踪迹时一样,他几乎避开了小区里所有的摄像头。这一次,他没有走下水道,而是通过翻墙出了小区。 墙上有很多的手印和足印,这些印迹重叠在一起,很难辨认出哪个是鬼面人的,提取地意义不大。 “鬼面人对这个小区很熟悉,不是小区里的住户,就是小区里的工作人员,要嘛就是经常出入小区的人。”李飞说出自己的结论。 “不一定是经常出入小区。”栾静发出质疑: 《长夜萤火》第131章 神出鬼没的鬼面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2章 私家侦探和前男友 方向对不对,查一查刘志宏有没有在张乔炜的小区里出现过就知道了。 就算刘志宏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她也不可能在第一次进入这个小区的时候就进行过于完美的伪装。只要她来过这个小区,那栾静的推测就具有一定的可能性。 关于刘志宏的调查异常顺利,结果却不是他们想要的。 在事发前一周,刘志宏曾出入过这个小区,但她不是自己来的,而是被小区里的一个业主带进来的。 业主姓陈,62岁,有个弟弟住在中央花园。由于弟弟患病,身为姐姐的陈阿姨前去探望。这去的时候是两个人,陈阿姨跟 《长夜萤火》第132章 私家侦探和前男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3章 自杀的契机是什么?(上) 你有在柜子里躲过的经历吗? 当你躲在柜子里的时候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忐忑和兴奋,忐忑是担心被人发现,兴奋是想要被人发现。柜子很小,里面很黑,你将四肢蜷缩在一起,放轻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外面那些细微的声音。你将声音转变成画面,让它在你的脑海中无限放大。 男人躲在柜子里,听着外面的脚步声。 那是专属于贼的脚步声,很轻,很小心。他先是拉开了电视柜,里面只有一些不起眼的杂物。跟着,他拉开了茶几上的抽屉,在右边的那个小抽屉里发现了一叠现金。现金的面值很小,都是五块十块的,加 《长夜萤火》第133章 自杀的契机是什么?(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4章 自杀的契机是什么?(中) “有没有可能,这个鬼面人不是出现在张乔炜坠楼之后,而是出现在她坠楼之前?”魏莱看着梁志洁的眼睛,很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教唆自杀这个词儿,梁队你有没有听过?” 梁志洁点头。 魏莱继续:“这个人不需要是张乔炜的朋友,甚至不能够是她的朋友,因为没有人愿意把自己丑陋的一面剥开给自己的朋友看。” “陌生人?”梁志洁反问道:“陌生人会去怂恿她自杀吗?” “一般人不会,都会劝她,但像张乔炜这样的人未必听劝,她们一般只信奉自己,只想要别人按照她的想法去说去做。所以这 《长夜萤火》第134章 自杀的契机是什么?(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5章 自杀的契机是什么?(下) 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穷其一生也找不到去罗马的路。 罗马,指的不是城市,而是梦想,是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上天没有给黄竟成选择的权利。 他是孤儿,几个月大的时候就被亲生父母遗弃在了孤儿院。别的孩子或许还有件傍身的东西,例如银锁,镯子,再不济,也能有件衣裳,有张写着自己出生年月的纸张。他的亲生父母怕被人找到,将他装在一个破塑料袋里仍在了孤儿院门口。 若不是他命大,被院长听见了哭声,他或许早就不再这个世上了。 后来想想,或许那个时候死了会比现在容易 《长夜萤火》第135章 自杀的契机是什么?(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6章 石头里面有个人 十一小长假过后,江城市连着下了一周的小雨。 雨刚停,绿洲小区的物业就安排保洁人员在小区内打扫卫生,其主要任务是将那些落叶打扫干净。在清扫落叶时,保洁阿姨注意到了摆在人工湖边的石头。那是一块类似人形的石头,从某个角度看过去,有点儿像是飞天的天女。 石头是小长假之前运过来的,摆在湖边做装饰。因为下雨,湖边没什么人,这石头也就没人打理。 石头上黏了不少柳树叶,保洁阿姨在用扫帚清扫的时候发现石头表面有裂痕。裂痕是用东西砸的,结合散落在人工湖边的那些小石头,保洁阿姨认定这 《长夜萤火》第136章 石头里面有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7章 网友是个小学生 “小学生?”李飞咋舌,喷出一口水来,“没搞错吧,一个29岁的大学老师跟一个未成年的小学生做网友,这说得也太离谱了些。” “不离谱!”栾静持不同意见:“上周,就上周,我跟我闺蜜一起出去逛街。吃饭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帅哥,那真是照着我闺蜜喜欢的类型长得。我闺蜜当时就春心萌动了,厚着脸皮去问人家要联系方式。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说人家只有电话手表,只有通过头像碰一碰才能添加好友。我闺蜜当即就崩溃了,要不是我拼命捂住她的嘴,她能当场给我年出一句诗来。” “什么诗?” “我生君 《长夜萤火》第137章 网友是个小学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8章 第二块儿断肢出现了 听到这个结果,李飞忍不住啧啧了两声:“艾玛,这案子有点儿意思。假如被封在石头里的那个断肢真是这个叫徐芹的女老板的,那她的死就有点儿意思了。在她失踪当天,向她催债,跟她有过通话的人死了,她成了犯罪嫌疑人。然后她自己又死了,是谁把她给杀了?总不能是厉鬼索命吧?” “真有厉鬼索命的话,咱们这些个刑警就可以下岗了。”栾静白了李飞一天:“我有个大胆的猜想,这杀死徐芹的人,有没有可能是私藏徐芹的人。当然,这个前提是建立在断肢是徐芹的基础上。” “说说看。”梁志洁给了栾静一个鼓励的眼神 《长夜萤火》第138章 第二块儿断肢出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9章 头颅是徐芹的 那个石墩子是一夜之间多出来的,就放在中央花园的一个花坛边儿上,看上去,像是被那个熊孩子推到那边的。 天气放晴之后,不少老人带着孩子在花坛边儿玩儿,其中一个老人因为腿脚不好,站不动,就用塑料袋垫着坐在了那个石墩子上。 老人刚坐上去,石墩子就裂了。亏得是旁边站的有人,伸手拉了一把,否则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儿呢。 石墩子裂开,老人骂了几句,引来一群围观者。其中有一个眼尖的大妈发现了石墩子的异常,用棍子挑了一下,随后报警。 案发现场,石墩子仍维持着被大妈坐裂时的 《长夜萤火》第139章 头颅是徐芹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