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小炮灰有大能量》 1.民国格格1 顾芸芸穿越到这个世界,刚一睁眼,就被满眼的红晃了一下。她动了动,发现原来是自己盖着红盖头。 这次的世界,是民国背景的架空故事,清末旧制与新时代碰撞交织、新旧交替。顾芸芸的身份是个清末老王爷的独生女——爱新觉罗·敏芸,一个传统教育下的格格。而这次任务目标是帮助男主保护文物玉玺,不要被日本人抢走。 男主正是顾芸芸如今嫁的人——留洋归来的姚家大少爷。 说起原主的父亲老王爷,那也是个满人贵族中难得的思想开明的人,年轻时不顾家人反对娶了个汉人女子为妻,且爱重一生,在当年也是个轰动一时的大新闻;给女儿选的丈夫也是接受新文化教育的年轻人。 但原主在故事里只是背景一带而过的一个人物,大少爷厌恶腐朽的封建旧文化,自然对这个清朝格格十分抵触,就算被家人骗回来结了婚,也没有碰顾芸芸,而是把她扔在外头的小别墅里养着,再也没去见过,后来和学堂的一个新式女学生结了婚。 姚家老爷热衷于收集古董文物,其中最不得了的藏品是一枚古代传国玉玺。日军侵华前夕,驻留在上海日本公馆的日本军官得知姚家玉玺的存在,想夺为己有。可中国的文物怎么能让日本人得去,何况日本人想要传国玉玺除了文物本身的珍贵之外,更看重的是它所富涵的意义,明晃晃地昭彰着狼子野心。 而玉玺的存在之所以会传到日本人耳朵里,还要归咎于姚大少爷爱上的新式女学生。女学生的父亲暗地里想巴结日本人,便把玉玺的在姚家的消息作为讨好日本人的献媚手段告诉了日本公馆的军官。姚家不肯交出玉玺,惹怒了日本人,这才遭了横祸家破人亡,玉玺最后也没有保住。而女学生在姚玉朗死后成了那个日本军官颇受宠爱的情妇。 顾芸芸要完成任务,自然不能像故事原剧情里那样做个毫无存在感的背景板,首要需要做的就是留在男主身边。 不过顾芸芸此刻最在意的事情是——卧槽我不会绑了小脚吧??? 红盖头的缝隙下,入目是一双小巧可爱的脚,包裹在红色的绣鞋里,感觉和她前世的脚板能小了将近一半??虽然满人不兴裹小脚,但原主的娘是汉人啊。 想起从前在网上看到的畸形小脚照片,想到说不定这个世界自己的脚也被折磨成了那个恐怖的样子,顿时寒毛直竖。 顾芸芸一时间心如死灰地把手放下。我不要脱鞋了……死也不要脱鞋了……我不想看我的脚,太可怕了! 系统见状一下子猜到顾芸芸在想什么,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哭丧的脸一会儿,才出声,“放心吧,你没有裹小脚。” “那怎么这么小?!”顾芸芸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这个身体脚天生就小。老王爷夫妇极为宠爱自己的独生女,再加上时代变迁兴起新文化之风,就没有让女儿裹小脚。” “呼……幸好幸好。”顾芸芸心情瞬间转晴,乐滋滋地坐在床沿动了动脚趾头。 “不过嘛,因为众所周知原主的娘亲是汉人,而老王爷这辈子几乎把这个汉人发妻宠到天上去,加上原主天生一双小脚,所以见过的人私下里传,这敏云格格啊,汇聚满汉糟粕于一身,既继承了父亲这边的满清王权旧制,又承袭了母亲这边汉人裹小脚的陋习……” “……啊呸!” ··· 她在喜床上坐了一会儿,便听见门外有了动静。新郎官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新房。但并没有像正常婚礼那样热热闹闹的闹洞房,反而有些冷清。姚玉朗被管家押送犯人一样送到喜房,一进门,外头的下人就关上了房门,竟还落了锁,可见姚玉朗有多么抵触这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姚玉朗听见落锁声,忍无可忍猛地转身狠狠踹了几下门。 顾芸芸听着“哐啷哐啷”的巨响,吓得一哆嗦,“卧槽他不会打我吧。” 系统咔嚓咔嚓悠哉嗑瓜子,“没事儿,完成任务之前你死不了的。” 顾芸芸:抱住弱小的记己。 被套上一身传统喜服的姚玉朗大步走到桌前撩袍坐下,倒了一杯喜酒一仰而尽。顾芸芸支楞着耳朵听着动静,僵坐在床边一动不敢动。 屋里静默了好一会儿,姚玉朗才开口,“我就直说了,我并不愿接受这桩婚事。”他看了眼始终乖顺沉默端坐着的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觉得这满屋子的红色着实刺眼得让人心生暴躁。 “这次回来也是被骗回来被迫成的亲,并非我所愿,我不会碰你。你愿意与我离婚最好,如果实在不愿,我也不是不能养着你,只是别的,就不要多想了。” “……哦。”顾芸芸讷讷应了一声,心中暗暗吐槽:说话还挺有条理的,看来不打算动手,不过这话说的还真是直接到粗暴,如果是原本故事里的那个格格,听了肯定会如同晴天霹雳大受打击。 现在男主十分抗拒这桩婚事,连带也把她当瘟神一般避之唯恐不及。如果这个时候表现出接近他的企图,只会把他推得更远,因此首先要做的就是降低男主对她的戒备。 顾芸芸想着,这就像你想撸一只冷淡又坏脾气的猫,为了不吓跑它,要目不斜视假装毫无企图、若无其事地路过它身边,然后趁它没有防备,抓住时机一把搂住狠狠吸个爽。 姚玉朗已经准备好自己说完这番话,新嫁娘会又哭又闹甚至闹到双方父母那里去,但他决心已定,就算他们能逼自己成亲,能把他和一个陌生女人关在一起,总不能压着他洞房吧?没想到却听到新娘子娇怯怯的、丝毫不带想象中惊怒的声音: “你说话算话?” 姚玉朗愣了片刻,“……什么?” 只见新娘子轻轻揭下自己的红盖头,露出一张稚嫩的带着婴儿肥的漂亮脸庞,圆溜溜的眼睛像小鹿一样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你说不会碰我,还可以养着我,是真的吗?” 这反应完全出乎姚大少爷的预料。一个封建腐朽环境下成长的格格,听说还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听了自己刚才的一番话不应该感到备受折辱,羞愤交加哭闹不休才对吗?甚至他都准备好挨打的准备,也是他欠她的,怎么竟然这么淡定还有些期待的样子???是错觉吧是吧? “啊……是。”姚玉朗还有些恍惚。 “那你会苛待我吗?”顾芸芸脸上露出有点忐忑的表情,“养我很费钱的。” “……我有钱。”姚玉朗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眼前的女孩子放下心一样的偷偷长舒一口气。 姚玉朗捏捏眉心,不会是他最近都在发愁婚事的事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做梦吧?有点不真实。 顾芸芸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有点饿,我们边吃边说吧?” 姚玉朗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他突然有一种,你准备好了一枚炮弹,准备炸出个滔天大浪来,结果炮弹哑火半点水花没炸出来一样的无力感。但这好歹看起来和自己的期望似乎更接近,先看看再说吧。 顾芸芸起身哒哒哒快步到桌前。她这身子从天还没亮就空着肚子折腾了一整天,感觉胃都要饿瘪了。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就着桌上的点心小口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忽然注意到对面的男人眼神诡异地盯着自己,噎了一下,放下嘴边的桂花糕,把一碟精致的小糕点往他那轻轻推了推,“你也吃啊。” 姚玉朗犹豫了一下,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天也几乎没吃东西,只是因为心里一直充斥着各种不甘愤怒和茫然,直到在这样一个诡异的事件发展中坐在这渐渐平静下来才感觉到饿。尤其现在看着对面一脸稚嫩无害的小姑娘正吃得津津有味,让他觉得自己的食欲似乎也有复苏的迹象。 “你打算怎么安置我啊?” 姚玉朗往嘴边递点心的手一顿,忽然有些不自然。面对一双杏眼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他实在没办法再将自己的愤懑迁怒到她的头上,毕竟她才是那个真正的无辜者,自己尚能反抗一二,而这个从小受着封建教育的女孩子,又能做些什么呢?她年纪比自己还小好几岁,听说今年刚满十六。 姚玉朗避开他的眼神,“我在城北买了个小别墅,离你们王府不算远,你可以住在那。我会负担你生活支出,还有雇佣仆人的费用。我知道你在王府里锦衣玉食,我也会尽量给你优渥的生活条件,我和朋友合伙做了些生意,进项还不错。我每月给你一百大洋的生活费,仆人的话……请五六个?你看够不够?” 怕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王府格格对物价没有概念,他又补充道,“现在一个大洋,大概能卖三十斤上等大米,或是八、九斤猪肉。” 顾芸芸听得简直心潮澎湃,免费住小别墅,有仆人伺候,还有每月一百个大银元,这简直就是被土豪包养啊有木有!而且还什么都不用做都不需要讨好金主哒! 系统察觉宿主心率有点快,赶紧泼了一盆冷水,“宿主,清醒点,你是来做任务的。” 顾芸芸赶紧调整了一下表情,希望自己刚才没有表现的太喜悦。“那我们两方的父母,你打算怎么安抚?” 姚玉朗明显怔楞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事情顺利得过分,“皆是我一人之过,你不用担心。” “所以你是打算硬磕啊?”顾芸芸闻言叹了口气,“姚少爷是个坦诚之人,虽然不喜欢我却依然将我安排得妥妥当当,可见颇有担当,我也很佩服你为自己人生争取自由的勇气。只是我们两家的父母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我谁都不想嫁,只希望能一辈子留在父母身边,可惜他们不能留我一辈子。只是我爹娘年纪大了,我实在不愿他们为我担忧着急上火,他们已为我操心许多,若是我这么大了还要让他们忧心,岂不是不孝?姚伯父和伯母心里必然也不会好过。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姚少爷能用一些怀柔的法子,至少让我爹娘觉得我过得很好。”她抬起明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 “暂时在府中装装样子,等你搬出姚府自己住了,我再偷偷去小别墅住。”顾芸芸怕他以为自己是在迂回纠缠他,一脸真诚地保证,“平时你睡床,我睡榻,我绝对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 “你……容我想想。”其实他对这个建议已经有些意动,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打算今晚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2.民国格格2 按规矩,第二天一早新人要一同拜见父母。 打开房门前,顾芸芸鼓着小脸蛋一本正经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十分严肃地对姚玉朗悄悄嘱咐道,“一会儿伯父伯母无论说什么,你只管应下,我们可以阳奉阴违嘛!一开始一定要打消他们的顾虑。你也总不想一直被伯父伯母圈在府里吧?” 故事里的男主虽然为了自己的婚姻自由全力抗争,但本质上是个很孝顺的人。如果有两全之法,他不会不动心,就算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并未完全信任,想必也会愿意配合做戏,也给了顾芸芸接近他的机会。 姚玉朗看着面前的稚气小人儿满面严肃故作老成的样子,纵然心情郁郁也难免觉得有些好笑。看她执着地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等着回应,勉强应了一声。 顾芸芸欢欢喜喜地收了婆婆的大红包,新组成的一家四口一起吃早饭。 姚家是商人家庭,没那么多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顿饭的功夫,顾芸芸跟小嘴儿抹了蜜一样,哄得姚夫人乐得合不拢嘴,就连一向严肃的姚老爷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二老被顾芸芸哄得哪里还顾得上唠叨不省心的儿子? 顾芸芸在姚家二老没注意的间隙朝姚玉朗得意地眨了眨眼:瞧我能干吧? 姚玉朗默默食不知味地吃着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姚夫人一直遗憾自己没有可爱的女儿,儿子又早慧,小小年纪就已经一副的小大人儿的面孔不再撒娇。如今见了活泼讨喜的儿媳妇,简直圆了她多个小女儿的夙愿。 用完饭,姚夫人又掏出个装着钱的信封,塞进儿子手里,“今天你们出去好好玩玩,现在不是流行什么结婚照嘛,你们也去照相馆照一个!” 姚玉朗下意识就要拒绝,感到自己袖子被偷偷拉了拉。 “娘亲您想的真周到,正好我想出去玩哪!”顾芸芸穿着嫩黄色小袄子,眼睛亮晶晶。这么好的和男主相处的机会不能放过! “好,让玉朗带你去玩,晚上等你们一起回来吃饭。”姚夫人笑眯眯地说。“让司机开车送你们去。” “不用麻烦了娘,我们雇黄包车就好啦,我还想逛逛街,开车也不方便。” “行,玉朗啊你可得好好照顾芸芸啊。” 顾芸芸挎背着精致的花间蝶刺绣小布包和姚玉朗出了姚府,姚玉朗问道,“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顾芸芸想了想,“我们先去随便照一张相,然后分头行动去做自己的事,晚饭前还在照相馆碰头一起回府怎么样?” 姚玉朗倒是没什么异议,不过无论是出于绅士品德还是出于一个名义上丈夫的责任,都不太放心一个小姑娘独自外出,“你一会儿打算去哪?自己吗?” 顾芸芸呆萌地挠挠脸,“王府肯定是不能回去的,我就自己去逛逛街吧,反正街上这么多人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姚玉朗叹了口气,“一会儿我打算去朋友的报社,你也一起来吧,里头倒是有不少书刊,你可以在休息室看看书、吃些点心打发时间。” “也好,正好我也喜欢读故事。”顾芸芸笑眯眯。 系统松了一口气:“还好男主没把你抛下,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呢。” 顾芸芸内心小人儿扬扬眉,“意料之中的好吗,我这是以退为进,谁会忍心看我这样的小可爱流落街头呢~” 系统:“呵,怪力小可爱。” 顾芸芸:哼╭(╯^╰)╮。 ··· 到了照相馆,二人换上了照相需要的礼服。 姚玉朗西装革履、颇具绅士风流;顾芸芸穿上了一身时下上海滩的小姐太太们之间最流行的新式旗袍,尽显身段玲珑,整个人透着少女的清纯甜美、朝气蓬勃,她在镜头前龇起小白牙,笑得一派天真烂漫。 摄影师笑道,“哎呀夫人真是漂亮,先生真有福气,先生您再往您太太这边靠靠,哎离那么远做什么……” “咔嚓”一声,顾芸芸略带孩子气的笑,和姚玉朗矜持冷淡的微微勾唇,在胶片上泾渭分明,透着默契的疏离。 从照相馆出来,姚玉朗又带着顾芸芸买了些糕点带去报社打发时间的时候吃。 崇理报社是姚玉朗出资、由他的死党好友白谦经营的报社。崇理报内容紧追时事、笔触犀利,推崇白话文,大胆发掘新锐作家,视野开阔,在年轻人中很受欢迎。 报社一楼有个书店门面,后面和二楼都是报社的办公区域。姚玉朗作为报社的金主爸爸,带着顾芸芸畅通无阻地来到二楼里侧的休息室,嘱咐几句之后径自去了。 “玉朗!好久不见了,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了?”主编白谦抱着一摞稿件一进办公室,惊喜道,“来了也不知会我一声。” “最近烦心事比较多,这不才倒出空来喘口气。” 作为姚玉朗的老同学兼知己好友,白谦当然明白他说的烦心事是指什么。 他拉过姚玉朗悄声问道,“听说你……真的从了?”看对方一脸丧气,白谦不需要他回答也知道了答案。“也真够低调的……哎不过,你有什么打算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姚玉朗眼前浮现出那个无忧无虑的娃娃脸少女来,“至少比一开始最糟糕的设想要好很多了。”他揉了揉眉心。”不说这个了,最近报社怎么样?” “还行吧,最近新兴了几家报社,一些老报社也开始试图转型,竞争越来越激烈了啊。当务之急得多挖掘有潜力的作者,有实力的作者也得多争取来。” 白谦忽然想到什么,在桌上堆成小山的稿件和样刊中翻找了一下,“对了,最近倒是有几个好苗子,其中一个还是我们母校的在读小学妹,你看看。” 他抽出其中一张报纸,递给姚玉朗,“喏,就是这个叫方慧的,她投稿了一些短篇小说,还挺新颖的,现代诗写的也不错,现在能写好白话文小说的人才可不多。” 姚玉朗大致扫了一眼,写的故事文笔只算得上中等偏上,胜在题材新颖时髦;相比之下她的现代诗更出彩一些,清新隽永的风格很受年轻人欢迎。总体看来在同龄人里已经算很不错了。他点点头,赞同道,“的确可以培养一二。” 与此同时,系统也在和顾芸芸分享着情报。 原世界里,姚玉朗后来喜欢的人就是这个叫做方慧的女学生,而他们两个人一开始就是因为方慧投稿的作品给他留下了印象,后来有机会接触之下渐渐觉得彼此很有共同话题,审美情趣也相投,这才逐渐萌生爱意。 “方慧就要和男主有接触了,宿主快想想办法啊!”系统着急道。 “方慧的作品迟早会产露头角,就算不在崇理报社,也会刊登在别的报社,姚少爷早晚会看到的。”顾芸芸冷静分析,“但从你给我的资料看起来,那个方慧文采也算不上顶尖,她的作品充其量只是她和姚玉朗认识的契机,倒不至于让姚玉朗因为她的作品产生什么倾慕之情,不必为此太过紧张。” 她回忆着系统给出的剧情思索着说道,“不过从姚玉朗感兴趣的文学入手,的确是个打开他对我紧锁的心扉的切入点。”她忽然灵光一闪,“帮我把我之前经历的世界转为文字,把我的名字改改写成小说,能做到吗?” 系统立刻心领神会,拍着胸脯傲然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我可是LJJ出品的优秀系统!写故事什么的不在话下!” 待姚玉朗和白谦讨论完出版社的事宜,已是几个小时之后。 白谦聊得意犹未尽,忽然道,“哎,一不留神都下午了,聊得太入神都忘了吃午饭,正好一起去吃个晚饭怎么样?前头那条街新开了一家酒馆我一直想去来着。” 姚玉朗一愣,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带顾芸芸过来的,她也还没吃饭,便拒绝道,“下次吧,今天说好了回家吃饭,我也该回去了。” “那我送你。” “我们俩的关系就不用客套了,”姚玉朗并没打算带顾芸芸见自己的朋友,“你还有的是要忙的,我自己下去就成,不用送了。” “那行,”白谦了解他,何况的确也忙,于是也不客气,“那改天再一起吃饭啊。” “好。”他说完,大步匆匆往休息室走去。 姚玉朗敲了敲门才推门走进去,就看见顾芸芸胸前搭着一本往期报纸的合订本,大概是看着看着就困了,不端不正地倚沙发里,两腿搭在沙发一侧的扶手上悬着,小小的脚丫包裹在一双平底素色绣花鞋里。 下午的暖阳从百叶窗的缝隙钻进来,打在少女身上,明暗交织,像是西洋画里光影下的少女油画,恬静悠美,足以令艺术家们心醉。 姚玉朗看了一会儿,定了定心神,“敏芸小姐……敏芸小姐?” “唔……?”顾芸芸揉了揉眼睛,“要回去了嘛?”刚起床的声音不由自主带着撒娇,慵懒绵软。 姚玉朗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恩,该回去了。实在抱歉我中午忘了带你去吃饭,你饿了吧?” 顾芸芸坐起来,“没,我吃了好多糕点一点都没饿。你也没吃饭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她眯着眼睛仿佛还有些迷糊,“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四点了,我们直接回府等着吃晚饭吧。”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本来想在你回来之前把这个单元看完的,没想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顾芸芸把摊开反扣在胸前的书拿起来,坐起身。 姚玉朗瞥了一眼展开的书页,挑挑眉,“你看的现代诗单元?” “是呀。” “觉得好看吗?” “挺好看的,尤其这首。”顾芸芸指了指其中一首。 姚玉朗顺着她的指尖一看,竟然是刚才白谦力荐的新秀的作品,的确是一首不错的现代诗。 “不过嘛……”顾芸芸不好意思地说道,“虽然感觉这首似乎挺好的,但我又说不出到底好在哪。” “朴实无华、情真意切,能让人产生共鸣。”姚玉朗斟酌了一下,客观评价道。 顾芸芸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哦,原来这就是现代诗魅力所在啊!不求对仗工整、也不求平辙押韵,用最朴实的语言抒发胸臆,就是一首好的现代诗,对吗?” 姚玉朗微笑着点头肯定,“是的。” 顾芸芸突然来了诗兴,“那我作一首现代诗,你听听?” “哦?”姚玉朗有些惊讶又有些好奇,“行啊,洗耳恭听。” 顾芸芸清清嗓子,深情吟诵道,“今天/我吃了/芙蓉酥/枣泥糕/可是/我吃完甜的/就想吃点咸的/酱泼肉/熘蟹黄儿/街角/李大爷的鲜虾小云吞/也是极好的” 姚玉朗顿时喷笑出声。 “怎么啦?”顾芸芸撅撅嘴,“不够朴实无华吗?不够情真意切吗?不够引起共鸣吗?” 姚玉朗:……竟然无法反驳。 顾芸芸心里对系统得意道,“你猜他以后再看到方慧的诗,会不会一下就想起我的这首歪诗?” 系统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大概无论方慧写的什么小清新的诗,如果想起宿主这首诗,都会染上饭馆子的菜味儿吧…… 系统:“宿主你真坏。” 顾芸芸:“过奖过奖。” 拘谨的氛围就这么被打破了,姚玉朗神态轻松地向她拱手道,“女郎高才,佩服佩服。” “一般一般,”顾芸芸也俏皮地朝他拱拱手,“其实我更喜欢写故事,哪天我也往报社投稿试试,说不定你以后吧会在报纸上看到我写的小说那。” 3.民国格格3 到了回门这一天,姚玉朗和顾芸芸带着姚夫人准备的礼物溜溜达达往王府走。 大部分礼物都是姚玉朗拿着的,本来他没打算让女士拎东西,但顾芸芸可没打算当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娇小姐,在她的坚持下还是分给她一部分比较轻的东西。 顾芸芸穿着毛茸茸的滚边浅粉色小褂子,下着一条藕荷色长裙,斜挎着和上次出门大小相近的绣花小布包,只是这次绣的图案是猫扑蝶,黑白相间的小猫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姚玉朗则沉默着不知在思索什么,顾芸芸面上边走边兴致勃勃地浏览繁华的上海滩风情,脑海里则在和系统对话。 “宿主要加快动作了,等过几天男主搬出姚府去新宅子住,就离你被送去城北小别墅不远了啊。”系统有些紧张地催促。 “不能操之过急,要是让他觉得我对他太上心反倒会引起他的戒备。” “那你也不能坐以待毙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Come on baby!先找个话题搭讪也好啊!” 顾芸芸想想也是,于是盯着姚玉朗在脑子里想话题。 姚玉朗被她盯的不太自然,“你……想说什么吗?” 顾芸芸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盯着他有点久了,看着他的眼睛随机找了个话题,“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 姚玉朗被这一记直球砸的一愣。 他下意识凝眸辨认顾芸芸的眼神,想分辨她说这话的用意。然而,顾芸芸眼中只有单纯的欣赏,没有迷醉,让姚玉朗下意识觉得这就是一个对美好事物发自内心的赞美,不带任何男女之情。 他看着顾芸芸如秋水剔透纯粹的乌溜溜杏眼,竟觉得,目光所及的这双眼才真的很美。 顾芸芸也是说完这句话,才细心观察了他的眼睛。姚玉朗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深情忧郁、黑白分明、似醉非醉,的确是一双令人心神荡漾的眼睛。 “真的很好看。”她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夸赞。 “咳……谢谢。”姚玉朗有些不自然地收回目光。 “不客气。”顾芸芸一脸坦荡。 突然前面一阵喧哗,似乎有妇人大喊“抢劫啊!抓强盗啊!”,迎面就冲过来一个男人,手里还抓着一个女士提包,从他们身侧跑过。 顾芸芸心中一动,姚玉朗虽是个商人,但也有文人的正直热血,遇到这种情况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她意识到,这是个刷男主好感度的天赐良机啊! 于是在姚玉朗尚未作出反应的时候,就见顾芸芸把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两眼燃起兴奋的小火苗,嗖的就扭头冲了出去。 姚玉朗下意识接住东西,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封建家庭出身的格格,像脱手的兔子一样迈着小短腿撒丫子哒哒哒一阵风似的就跑出老远,顷刻间几乎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姚玉朗一瞬间被一个念头充斥了脑海:不是……裹小脚还能跑这么快? 他之前就听闻这位敏云格格随她的汉人娘亲裹了小脚,所以更加倍抵触娶这样一位妻子。 姚少爷从震惊中回过神,把手里的大包小裹往旁边的小摊一放,留下一句“帮忙看一下”,顾不得许多就大步追了上去。 尽管有大长腿加持,姚玉朗也跑了好一阵才追上顾芸芸。 要知道,姚少爷当年在学院里也是文体兼备的人才,运动也是一把好手,他一边追一边难以置信顾芸芸的小短腿倒腾得到底有多快,说好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传统闺阁女子呢?? 姚玉朗喘息着停下来,他赶到的时候,那个劫匪已经被路人七手八脚地按在了地上。 顾芸芸拿着刚才被抢的女士手包,看见他过来了还高兴地朝他挥了挥,让他一下子想起当年运动会颁奖的时候班上获奖的哥们儿满脸兴奋挥舞奖牌的模样。 姚玉朗闭了闭眼,把这个可怕的联想从脑海里赶出去,才走上前问顾芸芸,“没伤到吧?” “没事儿,我们把这个包还给失主吧。” 姚玉朗皱眉道,“你一个姑娘家怎能独自去追歹人?万一伤了怎么办?” “呃……”顾芸芸兴奋的表情僵了僵,有些心虚,“这不是,事发突然,没想那么多嘛。” 姚玉朗严肃地盯着顾芸芸看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产生了一种在带孩子的感觉。不过这也让他对顾芸芸的隐隐抵触和戒备消散了许多——终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下次别这么冲动了,走吧。” “嗯嗯!”顾芸芸连连点头。 他们往回走了一段,就看到那个匆匆寻来的被抢劫的妇人。把失物交还失主之后,二人回到寄放物品的小摊前取回东西,还在小摊上买了些小玩意儿表示感谢。 顾芸芸兴致勃勃地挑了一个弹弓和一个鸡毛毽子放进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 二人到了王府,被门房欢欢喜喜迎进去。老王爷和王妃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在厅里说了会儿话,王妃让顾芸芸带姚少爷在府里逛逛,一会儿叫他们吃饭。 顾芸芸带姚玉朗去王府的花园参观。穿过盘区的回廊,一池碧水映入眼帘,湖边烟柳垂髫,假山在侧。 顾芸芸指着落着花架的水上桥堤介绍道,“待到四五月份,紫藤花盛开的时候就像紫色的云霞落在湖面上,你找遍整个上海,都找不出比我家更繁茂的紫藤花了,为此我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夏天可以在花架下乘凉观赏荷花。如今春寒料峭,只能将就看了。” “若是有机会,定不能错过这紫藤花烂漫的盛景。”姚玉朗想象着那样的梦幻景致,真心实意地叹道,“不过,草木待兴,也别有一番情致。” 顾芸芸领着姚玉朗继续往前走,路上遇到小丫鬟惊喜地打招呼,“小姐,您回来啦!” “嘿,小喜鹊!”顾芸芸掏出小包包里的鸡毛毽子,“嗨呀”一下踢过去,“送你的!” 小丫鬟嘻嘻哈哈谢过,灵活地踢了起来,毽子上下翻飞,丫鬟调皮地又踢向顾芸芸。 顾芸芸也来了兴致,伸脚一接,毽子稳稳落在小巧的芙蓉绣鞋上。微微向上一扬,毽子就像一只花蝴蝶翩翩翻飞,忽高忽低,飞过她的头顶,又落回她的脚尖,穿梭自如又听话极了。最后顾芸芸把毽子踢回小丫鬟那边,还有些意犹未尽。 姚玉朗欣赏着少女活泼又灵动的身影,赞叹她的灵活矫健,又回忆起今天在街上她疾跑带给他的震惊,忍不住多看了她的小脚几眼。 系统有些八卦的声音在顾芸芸脑海中响起,“姚少爷一直在瞄你的脚哎(﹃v﹃)。” “以他对我格格身份的认知,肯定一直认为我是裹了小脚的。”顾芸芸毫不意外,“今天我又跑又跳的他不好奇才怪,要一点点打破他对我的刻板印象。”说着她又美滋滋地问系统,“我今天路见不平拔脚相助、一脚踹翻抢匪的样子帅不帅?有没有帅到男主?” 系统冷漠脸:“他没看到。” “哈?” “你跑太快,姚少爷在后面视线被挡住了。” 顾芸芸:……(⊙_⊙) “在外头呆久了还有点冷,要不我带你去我的书房看看吧?”顾芸芸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然而还是能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丝苦大仇深的感觉。 姚玉朗看到她的表情,以为是她冷坏了,“好。” 穿过几道门廊,就到了顾芸芸的书房。 书房清幽雅致,墙上竟是一副紫藤花绽放的工笔画。 见姚玉朗看这幅画,顾芸芸暗戳戳小自豪道,“画得一般,见笑见笑。” “敏芸小姐太自谦了。这画光色艳发,妙穷毫厘,美景跃然纸上,我甚至恍惚已经闻到紫藤花的花香。王府花园里的紫藤花未开,却在这里见到了,不虚此行。” 顾芸芸嘿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香味儿不是你恍惚了,是我把紫藤花做成的香水掸了一些上去。” 姚玉朗一噎,旋即忍不住笑开,“小姐巧思。” 姚玉朗浏览了一下书架上琳良满目的书籍,竟意料之外看到许多外国作品的译本。“你还看国外的著作?” “是呀,挺有趣儿的。怎么,莫非你觉得我的书架上就应该是些四书五经、唐诗宋词、女训女戒?” 姚玉朗摸摸鼻子,“没,只是有些好奇,老王爷让你看这些西洋玩意儿?” “有什么不让的,他自己还看呢。”顾芸芸倚坐在书桌上,神色轻松道,“我爹说,世上无不可读之书。至于这书里是黄金屋还是糟粕,要自己去分辨,不要还没读呢,就带着偏见。” 姚玉朗听着这话,忽然有些莫名的羞愧。 下人来叫他们去前厅用饭。饭桌上王妃絮絮叨叨关切地问了小两口好多,老王爷没怎么说话,表情看不出高兴闷头吃菜喝酒。王妃看丈夫这个样子,在桌子底下暗暗踹了他一脚。 老王爷抬头看了看媳妇儿,王妃依然在和小两口说话,目不斜视。他暗自叹气,坐直了些向姚少爷举杯,“来,女婿,喝酒喝酒。” 姚玉朗连忙也举杯。 老王爷给姚玉朗灌了不少酒,姚玉朗不见醉意,老王爷自己却有些喝多了。后来只絮絮念叨着“你可不许欺负我们家芸芸!”“芸芸啊爹的小宝贝儿啊……”,念叨着念叨着,一把年纪的小老头竟然泪眼汪汪起来。 王妃看不下去,让下人扶他回屋了。她无奈地对姚玉朗说道,“女婿别见怪,老爷就是太舍不得芸芸了。 你们来之前,他一清早的早早就起来了,就在院子里转圈走,时不时探头朝外看看。结果啊,远远一看你们来了,反倒一溜烟窜到大厅里坐着装矜持去了。”王妃无奈笑笑,“这倔老头子,其实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顾芸芸看着老王爷被仆人搀扶着委屈的背影,有些心酸。虽然她并不是真正的爱新觉罗·敏云,但这拳拳父爱还是让她有些想哭。 ··· 回去的路上,顾芸芸想着记忆里老王爷和王妃的故事,对比了一下姚玉朗的婚恋观,心里有了个思路。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酝酿着情绪轻声说道, “你们留洋归来的人,不都提倡一夫一妻制嘛。可我爹娘在没有这风潮的时候,就已经只忠于彼此了。 一夫一妻制是现代文明的制度,是法律或者道德约束,而我爹娘却只出于本心。”她喃喃道来,“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有比这更浪漫、更真挚的誓言了。” “你既然向往两情相悦,又为什么会同意这门盲婚哑嫁呢?”姚玉朗不解问道。 “我爹娘的感情,是这世上最珍贵、最美好的奇迹,我知道这样的真挚又长久的感情有多么难得和奢侈,我并不敢奢望。”顾芸芸低着头摆弄自己的小布包,摩挲上面的小猫,“所以我一早就决定,守好自己的心,活的潇洒一些。” 姚玉朗看着小姑娘头顶的发旋,忽然有些疼惜。“你会遇到那样一个人的。等到那一天,我会衷心为你们祝福。” 顾芸芸抬起头看他,他笑得温柔。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那样一个人,我也会为你祝福的。”但是方慧是绝对不行的。 姚玉朗看着她认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小姑娘的头发很柔软,令他也不由自主地心软。 对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就当作自己多了个妹妹也好,姚玉朗想,正好父母也十分喜欢她。而他就当一个大哥哥,看着她成长,陪着她等到她遇到对的那个人,把她送到那人手上。 顾芸芸看着姚玉朗明显软化下来的态度,甜蜜蜜地笑了。 4.民国格格4 几天后,姚玉朗收拾好了东西,带顾芸芸离开姚府搬去自己购置的新宅院。姚夫人依依不舍地拉着姚玉朗嘱咐,让他带着媳妇儿常回来陪陪他们。 姚玉朗安慰了母亲几句,顾芸芸也撒娇卖乖哄得姚夫人总算没那么伤感,成功得到姚大少爷赞许的眼神一枚。 上车后,姚玉朗看了她一眼,“我娘真挺喜欢你。” “我从小就讨长辈们喜欢。”顾芸芸炫耀道,“逢年过节串门,在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那转一圈回来,哪次不是零嘴儿装满兜。” 姚玉朗一看她神采奕奕的骄傲小神态就忍不住眼神柔软、嘴角轻弯,“原来你嘴甜是因为零嘴吃的多啊。” 顾芸芸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他一眼,待瞧见他的眼神有些宠溺的色彩,一双桃花眼越发潋滟而不自知,有那么一瞬的怔楞,随即自然地朝他大方一笑,然后又扭头继续看向窗外街景。 男主不愧是男主,真他妈帅啊…… 只是她表面的平静可瞒不过系统,“哦哟哟哟少女,你春心萌动了吗~” “胡扯。” “可是我检测到你刚才心跳突然加速了耶,现在还有一丢丢快呢(╯▽╰)。” 顾芸芸一本正经地对系统说道,“你说如果他发觉刚刚不小心撩了我,而我又稍微表现出一点不自然,他会不会又缩回到他的蜗牛壳里去?” “……男主要是那么矜持怎么和方慧谈情说爱的?” “我和方慧的情况怎么能一样?原剧情里他和方慧是自由恋爱,而我是他父母不顾他意愿强加给他的、且一不小心沾上就甩不掉的,他当然下意识保持距离了。” “这么严重啊……” “嗯嗯,所以我刚才心跳加速是怕前功尽弃紧张的。”顾芸芸对系统语气嫌弃道,“早就和你说了你们那个什么检测不好用,光能检测出心率快慢,又解读不出情绪,多容易造成误解不是?” “是吗?”系统被说的也有些犹疑,“那我跟总控制中心建议一下增加情绪检测功能?” 顾芸芸:“……不用麻烦了真的我觉得这样就很好。”给我留点隐私好吗=_=。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姚玉朗突然问道。 “嗯?”顾芸芸回过神来。 “你对未来有什么想法吗?” 系统惊呆:“他、他刚从府里搬出来还没到新家就急着赶你走了?” 顾芸芸没空理一惊一乍的系统,对姚玉朗露出虚心求教的表情,“听说现在女人也能撑起半边天了,你看……我以后能做什么工作呢?” 顾芸芸的回答又一次出乎姚玉朗的预料,他没想到一个娇生惯养的格格竟然也有这么先进的当代女性的想法,“你想出来工作?” “是呀,”顾芸芸点点头,“虽然你答应保障我的生活,但是我总不能从此之后都在家中混吃等死呀,总要有些事情做嘛。何况女子越来越独立也是历史进程的必然,我也不能太落后不是?” 大概每个接受了新式教育的人,都有种启蒙受腐朽封建落后文化荼毒者的责任感。故事里一腔爱国热血的姚玉朗更是如此。 果然,他听了顾芸芸这样上进的话露出欣慰的表情,就像一个富有责任感的老师无法拒绝一个学生求知的渴望眼神一样,姚玉朗无法不管这样的顾芸芸。 “如果你想出去工作,总要有一技之长。”姚玉朗想一想,又补充道,“学一些当代社会需要的知识技能。” 顾芸芸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不过脸上是对他全然的信任。 被顾芸芸这样的神情鼓励,姚玉朗更加敞开心扉,继续语重心长道,“我建议你去新式的学堂读书,不仅学习新的文化知识,也可以交到更多的朋友,可以更多的了解这个社会乃至这个世界。你的眼界会更加开阔,你会找到你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到时候,你可以自己选择你想从事的工作。” 顾芸芸听着露出向往的神色,又适时地表现出一点儿忐忑,“我从没去过新式学堂……” “如果你愿意去,我可以帮你安排入学,别的你都不用担心。”姚玉朗安慰道,“学堂里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好相处,你会喜欢那里的。” 顾芸芸神色放松下来,感激道,“那就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 ··· 就这样,顾芸芸成了新式学堂的一名新同学。 她穿上新式学堂的校服——天蓝色简洁大方的盘扣窄衣,一袭过膝黑色中裙、脚上一双圆头小皮鞋,亭亭玉立、清纯淡雅。 顾芸芸把乌黑的长发梳成双马尾,哪里还能看出一星半点儿旧派格格的影子?分明就是个朝气蓬勃、清纯可爱得像个沾着晨间朝露的花骨朵似的新式女学生。 她这身女学生打扮第一次出现在姚玉朗面前的时候,着实让他呆愣惊艳了好一会儿。 “我这样打扮,会不会有点奇怪?”顾芸芸揪了揪自己的一侧马尾,流露出少女的小害羞。 姚玉朗克制住莫名想捂在心脏位置的手,清了清嗓子,“咳嗯,很可……”他抑住自己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爱”字,“咳,我是说,不会奇怪,挺好。” “诶嘿,那就好。” “一会儿吃过饭,让司机开车送你去学校,放学后等司机去接你。以后每天上学也都让司机接送你。”姚玉朗强自镇定地说完,就匆匆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好的,谢谢你!”顾芸芸对着他的背影朗声道谢。 如今她和姚玉朗相处融洽,又刚刚进新式学堂还没融入新环境,他总不会这么急着赶她走,警报可以暂时解除了。 不过刷男主的好感还是不能懈怠的,如果对男主一点影响力都没有,怎么阻止他和方慧来往?怎么帮他保护藏家宝文物玉玺? 顾芸芸吃过早饭,坐车来到了育林学堂,这也是男主的母校。 车子在校门外的路边停下。 校门口来来往往许多年轻朝气的学子,男学生穿着黑色中山装校服,女学生穿着和顾芸芸身上一样的蓝衣黑裙校服,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往学校里走。 偶有骑车来的学生,路过人群故意播响自行车的车铃,载着叮铃铃清脆的车铃声和少年的朗笑声从人群中穿过。 系统叹了声,“年轻真好啊~” 顾芸芸:“我也是年轻的小少女呀~” 系统:“你少女多少年了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你个假少女。” 顾芸芸:你就是在嫉妒我青春貌美╮(╯▽╰)╭。 她提着装着书本的牛皮手提包下车,像每次出门时那样身上还斜背着一个男人手掌大小的精致小布包,仿佛是一种可爱的点缀。 在这个年代,有汽车的人家非富即贵,因此顾芸芸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受到了许多注目礼。她若无其事地和司机道了别,从容自若地带着好奇边走边打量这个年代的新式学府。 在顾芸芸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旁边的学生们也在偷偷打量她。 莫说顾芸芸是从小汽车上下来的富家女,光是顾芸芸本身也足以吸引人:奶白的肌肤、可爱又精致的漂亮小脸蛋儿,海藻一样浓密健康的乌黑头发,红润的樱唇仿佛时刻带着笑意,整个人像瓷娃娃一样好看。 读过《格林童话》的一些同学忍不住拿她和故事里白雪公主的描述作对比——“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头发黑得像乌木窗框”,这强烈又和谐的色彩对比,形容这个漂亮极了的小学妹竟是合适得很。 顾芸芸先去教导处报了到,由老师领着去了班级。 班级里的同学们一见跟着老师进来的顾芸芸,哗啦一下就炸开了锅,原来早上看见的特别好看的女同学来了我们班!可以跟别的班级同学吹一年! 当然,也不是每个同学对于来了个漂亮的新同学这件事喜闻乐见的。 一个长相明艳的烫着时髦卷发的女孩子看着班上男同学尤其激动的样子不屑地翻着眼睛撇了撇嘴;窗边一个齐刘海、短头发,看起来很爽朗干净的女孩子垂了垂眼,嘴角淡淡笑意未映进眼眸里。 一片喧闹下,系统还在顾芸芸脑子里哔哔哔按着警报,“快看,那是方慧,宿主快看就是坐在窗边短头发那个!” 警报声震得顾芸芸一激灵,脑子嗡嗡作响,她忍无可忍一巴掌把系统圆滚滚的身体抽的转了好几圈。“警报吵死了,安静!快把那玩意扔了!” 系统梗着脖子,“我不!” 但好歹没了警报声,顾芸芸长舒一口气。 老师看顾芸芸的样子,还以为是同学们太过热情吓到了她,赶紧让底下的同学安静。 “这是我们的新同学,顾芸芸。”老师转头和蔼地对顾芸芸说,“顾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 顾芸芸之前已经被姚玉朗嘱咐过,在学堂里用化名,毕竟爱新觉罗这个姓氏实在是太扎眼了,于是她索性趁机用了本名。 顾芸芸乖巧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顾芸芸,大家叫我芸芸就好。”还是自己的名字用着舒心耶。 5.民国格格5 顾芸芸和班上的同学很快打成一片。 照说,顾芸芸一个空降的后来者,又展现了令人刮目相看的财力——专车接送,用度也是顶顶好,大部分同学还在背布包上学,顾芸芸是少数能拿皮包的,每天小皮鞋都擦得锃锃亮; 文具用品也都品质上乘,钢笔是名牌、本子也都漂亮时髦极了,所有课本都包上了好看的书皮,别的讲究些的同学也就是拿报纸或者牛皮纸包了书皮而已; 再加上顾芸芸长得还十分出挑,她都来了好多天了,课间还常常有别的班级甚至年级的少年们单独或几个朋友一起假作不经意经过顾芸芸的班级,从窗口和门口偷偷看她长的到底有多好看。 有的看完了还捅捅结伴前来的同伴,“嘿,我没骗你吧,漂亮吧?”低声说说笑笑地离开,充满了少年人慕少艾的热情、羞涩和无忧无虑的快乐。 这样惹人注目的顾芸芸,按理说很容易惹人嫉妒,想要人缘好可不太容易,就算对她没有意见,可能也会觉得她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感到疏远。 但是顾芸芸长得讨喜,十分爱笑,丝毫没有架子,无论谁和她说话,她都会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你,耐心倾听; 每天上学都会热情和同学打招呼,脾气好得很,就算班上被顾芸芸抢了风头的前任班花徐美玉偶尔酸溜溜地说她一句,她也只浑不在意地笑笑。 她的身上没有富家子弟矜贵的傲慢,只有良好的教养,再加上课间同学们还总见她从随身小包包里掏零嘴,像小松鼠一样吃的小肉脸一鼓一鼓的,还邀请旁边的同学一起吃,这样软萌软萌的可爱妹子怎么能讨厌的起来呢? 别说男孩子们被萌得心肝直颤,就连女孩子也会忍不住直呼好可爱,想要捏一捏她的小肉脸。好多人都羡慕离顾芸芸坐的近的几个同学,不仅能近距离观赏萌妹子还能一起吃零嘴! 刚进入新学校这几天,顾芸芸没有特意去找姚玉朗刷存在感,若是姚玉朗有客人来,她更是乖乖地从不往上凑也不露面。倒是姚玉朗在忙完生意上的事回来之后会主动关心顾芸芸在学校的情况。 顾芸芸在姚玉朗来问的时候,会眉飞色舞地描述在学校的所见所闻,偶尔还会拿一道数学题问问姚玉朗。 当然她不会拿简单到智障的问题去请教,而是挑了比较难的题去问,毕竟她只是想借此机会拉近和男主的距离,而不是想让男主给她请个家教补课。 姚玉朗拿过顾芸芸的习题本,看着上面工工整整认认真真的笔迹和基本全对的答案,感到十分欣慰,对她的教导更是上心。 这一天顾芸芸又拿着数学作业本找姚玉朗问问题,管家说先生在书房,顾芸芸便来到书房找他。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姚玉朗的声音,“什么事?” “姚先生,您现在有空吗?我作业有个问题想请教,如果不方便的话我过会儿再来。”顾芸芸乖巧答道。 姚玉朗闻言放下手里的书直起身,“有空的,进来吧。” 顾芸芸开心地推门进去,下意识扫了一眼书房环境。姚玉朗的书房宽敞明亮,也是欧式风格,红木雕花书柜、大马士革纹地毯,墙上除了华美的西洋挂钟,还有许多西洋油画。 顾芸芸猛地看到其中一幅西洋裸女油画,女人赤、裸上身,腰间围着象牙白的布料遮住关键部位,露出健康紧实的大腿,她站在海面的浪花上,表情像新生儿一样单纯迷惘。 以顾芸芸的人设,当然不会看到这幅油画之后熟视无睹,于是她动作一顿,才害羞地低着头拿着作业本慢慢踱到姚玉朗面前。 姚玉朗从她进来就在等她拿着题目过来,眼神自然一直都在她身上。顾芸芸的反常表现令他下意识循着刚刚顾芸芸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副裸女画。 那幅画描绘的是希腊神话中美神阿芙洛狄忒的诞生,本来他一直都是以鉴赏艺术美的角度欣赏这幅油画的,且一向对那些没有丝毫艺术审美情趣、对着这类作品露出淫相的人相当厌恶。 但是当一个单纯美好的少女,看到他书房里的画之后,垂下小鹿般清澈的眼眸,脸上露出害羞的红晕的时候,他竟不觉得厌烦,而是有些不自然。 他掩饰似的伸手整了整领口,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接过顾芸芸拿来的习题,仔细讲解起来。 “明白了吗?” 顾芸芸讷讷应道,“明白了,谢谢您。” 尴尬无声蔓延。 在这样的尴尬氛围中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和萌动。 顾芸芸突然仿佛在好奇心驱使下鼓足勇气抬眼看了姚玉朗一眼,小声问道,“听说,在洋人还有受过西洋教育的人看来,那个……那个画很平常是不是?就像我们的梅兰竹菊图一样?” “嗯……”姚玉朗下意识应道,随即补充道,“在热爱艺术的人看来的确是这样的。” “哦……”顾芸芸明显放松了一些,她神态自然许多的又好奇地轻轻抬眸打量了那副油画一眼,嘴角带上了一点调皮的笑意,快速又小声地评价道,“有点胖。”说完抱着作业本哒哒哒跑走了。 姚玉朗一愣,又转头看了看画上的阿芙洛狄忒,突然低低笑出声来。 ··· 学堂除了学习功课之外,还有许多课外活动。其中,慈善义演就是重要的一项活动。 每年学校都会在大礼堂举办一次大型的慈善义演,还会邀请已经毕业的优秀校友,以及社会上有名望的人士参加。义演筹得的善款都捐给福利机构,每年的义演甚至还会在一些小报上占得一个小版块。 这是学生们非常期待的一个活动。有才艺的同学纷纷积极报名,排练的热火朝天。 在原著中,学生会宣传部的方慧去给身为邀请名单上的富商姚玉朗送邀请函,这是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你要想办法阻止方慧去找姚玉朗吗?”系统问道。 顾芸芸想了想笑道,“不,让她来。” 现在要考虑的事是在义演上表演什么节目。方慧在剧情中和几个同学演了个名著改编的短剧,她扮演的女主角以美丽动人的造型和塑造的独立又坚韧的角色形象大受欢迎,使她狠狠出了一把风头。 说实话方慧长相并不是典型的美女,但是她的五官给人一种倔强的个性感,加上她本人自信开朗、落落大方,十分符合当下新风潮对独立女性的幻想。 不得不说她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选的剧目女主角正是这样的形象,让她独立、有思想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顾芸芸掰着手指头分析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设定中自带的才艺,琴棋书画不大合适,在舞台上很难出彩,况且现在就算是音乐也是西洋乐器人气更高; 短剧的话有方慧珠玉在前,一时间也很难找到能保证比她的剧目更受欢迎的剧本,更何况她的外在形象也不符合现在最受欢迎的新时代坚毅女青年的长相,就算演那样的角色也不会太适合。有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表演呢? 在顾芸芸纠结的时候,系统起哄道,“胸口碎大石!徒手劈石砖!扛起千斤鼎!够不够博人眼球?” “你当这是杂耍班子吗?” “要不然你除了一身怪力还有什么能表演的?” 顾芸芸突然一拍大腿,“你还真提醒我了。” “什么?” “剑舞。” 定了表演项目,顾芸芸便积极着手准备起来。除了道具剑和剑舞的服装之外,伴奏、舞台布置都要花心思。 ··· 另一边,方慧带着自己的文稿来到了崇理报社。 “哎,方学妹?”白谦接过她的手稿惊讶道。“叫邮差送过来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方慧热情地笑笑,“因为今天除了送稿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呀。”她递过一封邀请函,“我们学校一年一度的义演快到了,您这位优秀的学长怎么会没有邀请函呢?如果方便的话,能在您的报纸上给义演留出一个小小的地方就更加感激不尽啦!”方慧用手指头比划了小小的一丁点儿的动作,俏皮道。 “哈哈,没问题!”白谦朗笑道,“一定的。” “嗯……还有一件事情。” “你说。” “这次我想把姚玉朗姚先生的邀请函也送过去,您和姚先生是好朋友,能帮我引荐一下吗?”她言语中露出一些少女羞涩的神态。 “呃……”看着面前女孩子的表情,白谦有些犹豫该怎么说,少女的心思他当然能看出来,以前她也在他面前表达过对他好友的崇拜仰慕。 但现在玉朗已经结婚了呀,虽然是父母之命、他本人也不太喜欢这位妻子的样子……“这个……对了,你看你要不要在邀请函上把他夫人也加上去?” “……夫人?”方慧羞涩的表情转为惊讶。 “啊,是啊,玉朗这个婚结的比较低调,大家不知道也正常。” 方慧咬咬唇,“能不能知道他的夫人是哪家千金?” “嗯……是个王府的格格。” 白谦说着也有些尴尬。 在他们这些接受新式教育的人看来,无论是封建旧文化还是旧文化下的人都是让他们不屑一顾、心怀抵触的。 自从自由恋爱之风传遍东方大地,父母包办婚姻就意味着不自由、不幸福,而姚玉朗的父母偏偏还给他选了个封建格格,简直不能更惨。 “格格?”方慧暗淡的眼睛里仿佛又有了些光彩,“是父母安排的吗?” 白谦歉然笑笑,不好再多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了。” 方慧想了想,抬头恳切道,“求学长帮我引荐一下吧!我早就崇拜姚先生,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见见他真人,也算满足我的一个长久以来的心愿了,求求你了嘛学长……” 白谦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应道,“我帮你问问吧。” “谢谢学长!” 6.民国格格6 顾芸芸穿着家居服、趿拉着一双毛绒绒小兔耳拖鞋,在客厅里一边吃着张妈新做出来的点心,一边翻看从姚玉朗书房里借来的书。 张妈又端了一盘新烤出来的蛋挞过来,顾芸芸嘴甜道,“谢谢张妈,张妈你做的西洋点心太好吃了!” 顾芸芸来这边之后和别墅里佣人们相处得不错。张妈看着顾芸芸讨喜的小模样慈母心泛滥,“芸芸小姐别吃太多了,一会儿吃不下饭了。 “嗯嗯,我就再吃一点。”她嘿嘿一笑又伸手抓了一块点心。 方慧差不多该来了吧。顾芸芸边吃边想着,她可在这守了一上午了。 说曹操曹操到,守株待兔了一上午的顾芸芸终于把兔子给等来了。 她见管家引着一位客人过来,起身一手拿着书、一手端着没吃完的点心,似乎想像以往那样避开来客。但当看清来的客人是谁之后,她顿住了脚步,脸上浮现出惊讶来。 “方慧?” 方慧正跟在管家后面往客厅里走,突然听到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她意外地抬头循声看去,未等她出声,对面的女孩子带着疑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顾芸芸先声夺人,“你是来找我的?” “……顾芸芸?”方慧张了张嘴,想问你怎么在这,突然联想到在报社白谦说的姚玉朗已经结婚了的话,心中产生了一个令她感到荒谬的猜想,毕竟可从没听说姚先生有妹妹,何况她也不姓姚。 方慧像搁浅的鱼一样嘴唇翕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我是来找姚先生的,你是姚先生的……?” 顾芸芸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显得有些慌张,避开了方慧的问题,“啊……我去帮你叫他下来。”说完趿拉着小兔子拖鞋一溜烟跑上了楼。 顾芸芸跑到姚玉朗书房门口,酝酿了一下情绪,敲了敲门。 “请进。” 顾芸芸耷拉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走了进去,在离姚玉朗挺远的地方就站住不动了,“姚先生,楼下有客人找你。” 她说着自以为悄咪咪飞快抬眼看了他一眼,心虚的样子让人想看不见都难,“是我学堂的同学。” 姚玉朗看她的样子觉着好笑,又担心她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这样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顾芸芸抿抿唇,更加蔫搭搭了,“我看见熟人,第一反应是以为她来找我的,就跟她搭话了……”她瓮声瓮气地低声道,“对不起姚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姚玉朗听完,敛起轻松的神色,皱眉站起身走到顾芸芸身前,不解的同时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闷,“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顾芸芸抬眼小心地瞅他,“你不是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两个是……” 姚玉朗吐出一口浊气,想解释什么却一时间突然不知道怎么说。 他在顾芸芸面前有些纠结焦躁地踱了几步,转回身来郑重神色地对她说道,“我没有觉得我们这段名义上的婚姻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我虽然没有刻意宣扬,但也用不着做贼一样藏着掖着,你不必这样小心谨慎,更没有必要道歉,你明白吗?” 顾芸芸觑着他的表情,弱弱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我不逼你这一把,你能说出这种话嘛? “我真是个小机灵鬼。”顾芸芸对系统自夸。 “你可真是个戏精。”系统津津有味地咯吱咯吱嚼爆米花。 姚玉朗心里不知名的情绪这才松快了些,他抬手摸摸顾芸芸的头顶,带着点安慰的意味柔和下声音说道,“既然来的是你的同学,我们一起下去吧?” “嗯。” 姚玉朗颇具绅士风度地虚揽着顾芸芸下楼。 方慧抬着头看着以前只在报纸上看到过的英俊多金的姚先生这样小心呵护一个女性,这个女性还是自己学校的同班同学,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她唇角勾出礼貌的弧度,听到自己心底回荡着千万般情绪冲刷出一的句话:“凭什么不是我?” “姚先生您好,我叫方慧,是白谦学长引荐我过来的。”方慧大方热络地说道。 “你好,请坐吧。”姚玉朗带着顾芸芸在主沙发上落座。 方慧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久仰大名,您可是我们学校常常被提起的优秀毕业生,我可以叫您一声姚学长吧?” 姚玉朗彬彬有礼地笑道,“当然可以。” 方慧又热情地说了一些俏皮的客套话,姚玉朗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刚刚顾芸芸委屈巴巴的样子犹在姚玉朗眼前,而现在从他见到顾芸芸的这个同学起,这个女生就始终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没有分给身为同班同学的顾芸芸一丝一毫,仿佛顾芸芸不存在一般,这个认知让姚玉朗不太愉快。 “听芸芸说,你们是同学?”姚玉朗虽然话是对方慧说的,却把眼神落在顾芸芸身上,仿佛在问顾芸芸一样。 方慧连忙接过话,“是啊,刚才一见到芸芸我还吓了一跳呢。冒昧问一句,芸芸是您的……?” “她是我妻子。”姚玉朗坦然答道。说出口才发现,原来这句话并没有想象中的令他难受,反而让他有点小小的、不愿细想的雀跃。 方慧脸上表情凝滞了一瞬,随即状似亲昵地责怪顾芸芸,“芸芸你也真是,怎么从来都没对我们说过啊。” “听白谦说,方同学是学校里的学生会干部?是宣传部是吧?”姚玉朗随意地岔开话题。 “是的,姚学长竟然能记得我这点小事,我真是受宠若惊。” “那像义演这样的活动,都是由你来联系嘉宾的吗?”姚玉朗没有兴趣多说,这已经是委婉地让方慧赶紧把请柬给他好结束无意义的话题。 但方慧并没有听出来,还在试图和姚玉朗多说几句话,“哈哈,这次也是我争取来的机会,想要多锻炼一下自己嘛。”她眨眨眼,“也是想趁机见见传说中的姚学长啊,姚学长可是我的偶像呢!” 姚玉朗笑笑,对方慧的话并未多作回应,“义演我会去的。麻烦方同学特意跑这一趟了。”他说得更直接了一些。 方慧见姚玉朗无意多聊,有些失望地把请柬递给他。也是,上海有名的出身优渥又年少有为的富商,能抽出时间见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已经是看在白谦学长的面子上了。 可她又忍不住悄悄看了顾芸芸一眼,她俏生生地坐在姚学长身旁不言不语,却让方慧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双方客客气气道了别,方慧临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姚玉朗正低头和顾芸芸说着什么。方慧看着两个人站在一起亲亲热热说话的模样,内心却隐隐有种,仿佛自己的命运被她人抢去的不甘。 这幅璧人图画印刻在方慧心中,图画里顾芸芸的脸渐渐变成她的,在姚家富丽堂皇的客厅里,听着姚先生轻声细语,似真似幻。 关门声传来,顾芸芸看向方慧离开的方向,心里像又完成一项任务似的松了一口气。 今天她的表现,让姚玉朗正视了他们的关系,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是好歹是他主动亲口承认了的。 而方慧现在可是清清楚楚听见了姚玉朗承认了和顾芸芸的关系,以后再想介入姚玉朗这段“没有感情”的婚姻可就要想想清楚了。 前世格格刚入姚家门转头就被姚玉朗送去了小别墅,从未承认过,方慧可以当做不知道。 而如今若是明知男方有家眷还要硬插一脚,就算包办婚姻并不被新青年们认可,但介入别人的婚姻哪怕是包办婚姻,还是会被非议的,更何况原配还是她的同窗,这更是让人不齿。 顾芸芸心情愉快地走回房间,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专心准备剑舞表演就好啦! ··· 另一边,方慧铆着一股劲更卖力地演好短剧,就连晚上在家吃饭的空当都忍不住拿出剧本背诵台词。 “好好吃饭,别看书了。”方太太把饭碗端上桌,递了一碗在方慧面前。 方先生本来就有烦心事,看见这一幕筷子狠狠往桌子上一拍,“我早就说一个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花老子一大笔钱最后嫁人还不知道能不能赚回来,读书都读傻了饭都不会吃了?你学堂里的先生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方太太唯唯诺诺不敢吱声,方慧心里压抑的不甘一下子涌上来,唰的起身,带起椅子划过地板吱嘎一声刺响,转身跑回自己房间。 方太太看女儿饭都不吃了想去劝,但听着方先生更加暴躁的骂骂咧咧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动。 方慧径直跑回房间甩上门,扑倒在床上,脸就跌在枕头上面也不觉得痛,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脸朝下躺着,面前的枕巾渐渐湿了。 她狠狠咬着牙,想撕咬眼前的一切,撕开这糟心的家庭、撕破顾芸芸那张从第一次看见就觉得灿烂得刺目的面皮。 她猛地坐起身,抓过刚刚甩在身旁的剧本,眼睛直勾勾地盯在上面,强迫自己看进去。心里不住地着了魔似的念叨,那天姚先生会来看的,那天姚先生会来看的…… 7.民国格格7 自从上次和姚玉朗一起去报社之后,系统就按照顾芸芸的要求,将她之前经历的世界转为小说,并一直在向姚玉朗出资的崇理报社投稿,且已经刊登连载了有一段时日了。 作为一个新人想要快速出彩、给人留下深刻印象,顾芸芸选择了中短篇幅的小说投稿,因此现在已经刊登了好几个小说了,她的名气也在这样的积累中不知不觉慢慢打响,像一阵春风不知不觉吹绿了山野田间。 人们茶余饭后纷纷讨论起这个笔名叫云笙的作者笔下的故事,学校里的学生、公司的职员、街头巷尾的小商小贩……处处都是在讨论这段时间最火热畅销的故事的读者。 甚至茶楼的说书先生已经审时度势地迅速将云笙的故事作为说书的内容,虽然这些故事人们大多已经在报纸上读过连载,但依然听者甚众。 大家闲来无事各抒己见,讨论情节、分析角色,天天都像待哺的幼鸟一样伸长了脖子等新一期的连载。 云笙写的故事无论是题材还是情节都新颖又让人欲罢不能,剧情跌宕起伏,人物形象生动丰满,悲欢离合、人间百态,皆跃然纸上,仿佛作者真的经历过这一个个世界,要不然怎么能写出这样使人身临其境的文字? 而且读者们渐渐注意到,作者云笙笔下的每一个故事的女主角,都是一个娇憨可爱、活泼灵动的女孩子的形象,读多了作者的故事,总觉得每个故事里的女主人公都是同一人一般。 有的读者写信给报社,建议作者换换女主角的类型写写;也有的读者猜测,大概是这个叫云笙的作者,有个心爱的女子是故事女主角的原型,这么看来,作者还是个痴情人。 诸多议论和猜测,也从侧面证明了现在云笙这个文坛新秀有多么势头无两。 其他报社已经蠢蠢欲动想要从崇理报社挖人,可惜这个云笙既未透露过一星半点的个人信息,也从未向崇理报社之外的任何出版社投稿,根本无从下手。 崇理报社也发觉的云笙的巨大潜力,除了给他专门开辟单独的版面、提升作者待遇之外,总主编白谦还打算亲自上门拜会一下这个未曾谋面的新秀作者,务必要拉拢住、把人留在崇理报社。 “小刘,你把作者云笙的邮寄地址给我。”白谦一面为了上门拜会认真地对着办公室的镜子整理自己的西服,一面对负责云笙的编辑吩咐道。 编辑小刘赶紧把地址递给他。白谦接过来想看看一会儿自己怎么走,结果一入眼,怎么这个地址这么熟悉呢? 他忍不住把纸条凑近了又仔细读了一遍,一拍大腿,“呵!这不是我哥们儿家嘛!”这地址分明是姚玉朗现在的住址啊!他还去过呢! 白谦一时间又是震惊又是难以置信,心说还奇怪这云笙怎么从来不投稿给别的出版社,独独宠幸他们崇理报社呢,原来是自家人啊!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同事看着主编突然抽风纷纷侧目。 白谦笑着笑着又有点来气,凭他和姚玉朗这么多年的交情,这么大事儿竟然也没告诉他,他非得好好说说姚玉朗不可!这样想着,白谦大步流星地下了楼,朝姚公馆赶去。 ··· 与此同时,顾芸芸正在小花园中央的空地上练习剑舞。今天订制的演出服到了,一身素白广袖仙衣,挥洒间轻盈飘逸,不羁风流。 她把头发简单地用一条雪白缎带高高束起,拎着剑迫不及待地试试这一身行头的效果。 片刻后,白谦抵达姚公馆,被管家告知姚玉朗暂时不在,过一会儿回来。不过白谦是姚玉朗的老熟人了,管家就邀请他进去等。 白谦在客厅里闲来无事向窗外望风景。后院的树木整齐又疏落,小路两旁低矮的灌木丛和花坛倒是不少,一眼望去,花园没有什么遮挡地尽收眼底。 花园里持剑起舞、广袖裙裾翩飞的少女就这样霎时间闯入白谦的眼帘。 白谦带着惊奇走到窗前细细观赏。 少女面容平静肃穆,一招一式仿佛带风,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晴光,既有男子侠士的英武,又有女儿的娉婷灵动; 广袖飞舞,好像随时乘风而去,仿佛是敦煌飞天中的天外飞仙,令人不由自主屏气噤声,唯恐惊扰天上人。 而此刻顾芸芸正一边舞剑,一边脑海里追问系统,“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帅?给多截几张图呗?” 顾芸芸最后一个收势,好像一曲旋律急促、幽远大气的乐曲戛然而止,令人恍然又回味无穷。 她收起剑看向早就注意到的客厅落地窗前的观众,朝他宛然一笑。 这一笑让白谦觉得仿佛看见冰雪消融、春回大地,世外仙姝染上人间暖色,一时间心如擂鼓他下意识想向前一步,可无奈被前面厚厚的玻璃阻隔开来,他只能急切地双手撑着玻璃,对少女离去的背影望眼欲穿。 半晌,连少女的背影也看不见了,白谦才长舒一口气,平复了心头的狂跳。这时他脑子的热度降了下来,才意识到那少女大概就是姚玉朗不情不愿娶回来的格格? 他慢慢踱回沙发前坐下,脑子里还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刚刚少女的一舞,以及最后回眸一笑。他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越来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白谦灵光一闪,那不就是云笙笔下的女主角嘛! 云笙写的小说他也很喜欢,每一个故事都读过很多次,对故事里天真娇俏的女主角十分钟爱。如今看到顾芸芸,总有一种故事里的女主角活在了现实中的不真实感。 他转念一想,云笙就是姚玉朗,他写的小说女主角,极大可能就是以她作为原型吧。 本来他对姚玉朗就是云笙有八成的确定,现在则十成十地确信了。 姚玉朗从外头办事回来,在门口就听佣人说白谦来了,有点意外。他刚一走进客厅,就见白谦大步迎了上来。 还没等姚玉朗开口问候,白谦就长臂一伸勾住好友的脖子,“我说你小子,忒不够意思了啊!” 姚玉朗一头雾水,“什么不够意思?” “嘿,你还跟我装,”白谦掏出写着云笙通信地址的纸条,甩到姚玉朗面前,“我本来想拜会一下最近大火的新秀作家云笙,结果我一看这地址,哼哼,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姚玉朗一脸莫名地接过纸条,看见上面写的竟然是自家地址。 “你确定没拿错地址?”他最近忙生意上的事,文学圈子的事情关注的不太多,但是云笙这个名字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还想着等闲下来读读这个作者的作品,但这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非常怀疑是白谦把他姚公馆的地址和作者通讯地址弄混了。 白谦见他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承认,气急,“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对了,你小说里的女主角都是按照你家格格写的吧?我刚才看见她之后就怎么看怎么像你笔下故事里的女主角,你就赶紧承认吧!” 顾芸芸?姚玉朗脑子更混乱了,但一个片段突然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其实我更喜欢写故事,哪天我也往报社投稿试试,说不定你以后吧会在报纸上看到我写的小说那。” 当时顾芸芸说这话时,他并没有当做一回事,但现在突然有一种了不得的猜想。 他愣愣转眼看向自己的老友,迷茫的眼神看得原本确信满满的白谦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怎么?真不是你写的?” “给我说说,云笙故事里的女主角是什么样的?”姚玉朗恍惚问道。 “额……天真娇憨,清纯可爱?”难道真不是姚玉朗写的? 姚玉朗扶额,“……你、你让我冷静一下。” 姚玉朗送走白谦之后,立刻去敲开了顾芸芸的房门。 “最近有个名声鹊起的作者,叫云笙的,你听过吗?”姚玉朗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顾芸芸的脸。 “咦,你也看了吗?”顾芸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这个是我尝试着往报社投稿用的笔名,嗯……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姚玉朗得到肯定回答,震惊得倒吸一口气,“云笙可以说是现在最受关注的文坛新秀了,你……这么大的事怎么没跟我说过?” 姚玉朗已经不知不觉把自己当成了顾芸芸的监护人,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对顾芸芸的关心远远超出了他一开始规划中对顾芸芸的定位。 “一开始是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水平,没好意思跟你说,然后你这阵子这么忙,我就没找到合适得机会和你说……”顾芸芸有些心虚地说完,又有点期待地看着他,“那、那你看了吗?” 姚玉朗定定神,“……我回去就看。” 顾芸芸有点小羞涩又有点小期待的表情看着他笑了。 姚玉朗之后就管白谦要来顾芸芸作品的汇总,一篇一篇地读下去,渐渐沉浸其中。 故事里的女主角真的就像白谦说的那样,处处能看到顾芸芸的影子。读到女主角娇俏的笑,脑海里出现的是顾芸芸的笑涡; 读到女主角难过的时候,眼前浮现的是顾芸芸失落的眉眼。 他读着小说,仿佛看着顾芸芸经历一次又一次冒险,而他则带入成了陪伴顾芸芸一起经历成长、相爱、相守或别离的男主角,一起经历风雨和喜忧爱恨,随着故事真实地感受到甜蜜和苦涩。 当他放下书,看到真实的顾芸芸一脸懵懂地走过时,还有些缓不过神来。他清楚地感到自己的心中有什么本就已经不知不觉扎下了根的暗自汹涌的情绪在逐渐萌生、终将破土而出。 8.民国格格8 终于到了学堂义演这一天。 姚玉朗作为受邀名单中名望数一数二的嘉宾坐在了前排,和校长以及学校里少数几个颇有建树的老教授坐在一排。 节目名单上,顾芸芸的节目比较靠后,而压轴的节目是方慧等部分学生会成员表演的的短剧。 受新文化冲击的影响,这些年学生们的节目大部分都偏西洋:西洋乐器、西洋歌曲合唱、现代诗朗诵等,也就每年民乐社团的合奏能给整个义演增添一丝东方韵味,然而还并不很受青年学生们的青睐。 精彩的小提琴独奏、钢琴独奏表演结束之后,通常都能收获热烈而持久的掌声;而民乐社团每次表演完,明显能感觉到观众情绪的差别,就算掌声也是出于礼貌居多。 民乐社团的团长无奈摇头,有什么办法呢,就算你对自己的乐器再热爱、演奏技巧再高超,观众不买账你又能奈何? 明明义演是大家都兴奋期待的展示才艺的机会,民乐社团的同学们却很难兴奋得起来,因为他们的节目从来都不是被期待的那个。尽管如此,他们依然认真对待、刻苦排练,这是对他们手中乐器的尊重。 像往年一样,民乐社团乐毕鞠躬,台下掌声稀稀落落。 抱着二胡的小姑娘忍不住委屈地红了眼眶,吹笛子的少年也有些失落。 敲鼓的小伙子想冲淡一些社团里低落的氛围,让自己语气活跃起来玩笑道:“一会儿我们民乐社团还要上个节目那,待会儿有个同学的剑舞还请我们社团帮忙演奏鼓和古琴呢,到时候我们表演完,你们可得使劲给我鼓掌啊!” 眼眶红红的小姑娘被转移了些注意力,带了点笑嗔了他一眼;刚刚还失落着的少年热血道,“没问题学长,我一个人给你鼓出一群人的份来!” 社长被逗乐了,“行,咱们一起给你们加油!” 顾芸芸持剑登台的时候,着实一下子抓住了已经有些疲态的观众们的注意。姚玉朗立时向前倾了倾身体,专注地看向台上。 一束追光打亮了漆黑的舞台,顾芸芸在这唯一的冷色光芒里,一身长袍欺霜赛雪,在云雾迷茫中踏着古意而来。 随着舞台两侧弥漫出的袅娜白色云烟,缓慢而有力的鼓点回荡在众人耳边。顾芸芸随着鼓点缓缓舞起来,仿佛沉稳挺拔的雕塑从久远的静止中活了过来,一招一式连绵不断,如长虹如游龙。 她的动作随着鼓声加速由坚韧有力,愈发行云流水,敏捷爽利,潇洒又绚丽。忽然铮铮的古琴声响起,幽远磅礴,更有一番写意风流。 观众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她矫燕般轻盈又锐利的进退回旋的舞姿中,宛若回溯了遥远的时光,置身于魏晋闲逸的竹林、或汉朝的万里西风瀚海沙、亦或盛唐万国来朝的长安城。 鼓声和古琴声戛然而止,顾芸芸随之收势。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没想到如今还能看到这般舞姿,好久没看到这样精彩的表演了啊。” 姚玉朗旁边的老学者老怀大慰,捋着胡子长叹道,“如今的年轻人都热衷于西洋学问,好像学了我们老祖宗的东西就丢了人一般,统统一股脑地远远丢开,未曾深入了解就直接全盘否定,唉……殊不知如这绝妙的剑舞一般的文化瑰宝还有很多很多啊……” 姚玉朗听不进去旁人说什么,只视线追随者顾芸芸,他看着大放异彩的少女,有种冲动告诉所有人:看,那是我家的小姑娘。 他又想起最近在追的云笙连载的最新作品,女主角就是一个白衣蹁跹,空灵清绝的侠女。 联想到云笙新作的人不止姚玉朗一个。 在青年学生中,云笙的影响力不可谓不广泛,追云笙的小说已经成了年轻人中的一种时尚,简直可以说家喻户晓。 顾芸芸的表演本身就精彩至极,再加上酷似云笙描绘的女主角,在她表演结束下台许久之后,观众们仍然激动地议论纷纷,后面的节目甚至已经没办法拉回观众的注意。 顾芸芸的节目安排相对靠后,很快最后一个压轴节目登场——也就是方慧作为女主的短剧。 方慧她们演出的短剧尽管也很优秀,但经过顾芸芸剑舞的新鲜和惊艳,以及对云笙女主角的寄情,她的节目着实没有预想中的那样出彩。顾芸芸可以说是这次义演毫无争议的最大赢家。 义演结束后,不光学校里同学们还对顾芸芸的剑舞念念不忘,报纸上对义演的报道也特意给了这精彩的剑舞一些篇幅。 学校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还专门以顾芸芸的剑舞为切入点,发表了关于中国传统文化的论述文章,更是让顾芸芸的名字又火了一次。 顾芸芸一下子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 早自习前,几个来得早的女同学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顾芸芸的话题,语气中满是羡慕。 前排对着小镜子整理卷发的女孩子听着后面聊着顾芸芸的一惊一乍的声音,不屑地撇撇嘴。 方慧帮老师提前收同学们的作业。她听着顾芸芸的名字,沉默着面无表情地低头挨桌收在座同学的作业。 方慧收着作业走到正聊得欢畅的几个女同学身边,几个女生没分给她多少注意力,随手把作业放在她手捧的一摞本子上,又扭头继续说起了顾芸芸好看的学习用品。 方慧却没有立刻离开,她杵在几个聊天的女同学旁边,不知心里转了多少念头,忽然开口道,“顾芸芸的经济条件的确十分优越。” 几个女生被她突然插话吸引了注意力,方慧继续看不出情绪地垂眸无意识地摩挲捧在在上面的一个作业本,“但是她好像从来没说过她家里的事呢。 能每天有专门的司机车接车送,穿的光鲜亮丽,用的东西也上乘,想必她的家世在上海不会默默无闻的。” 前排卷发的女生听着,放下镜子,对她的话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来。 “而且,上海有名望的人家里,也没听过有姓顾的。”方慧在寂静中继续道,“我倒是有个猜想……当然,你们随便听听就好。” 卷发女生不给面子地嗤笑,“方慧,你都已经说了,还打什么机锋,有话直说好了。” 方慧看了看她,又收回视线,“我是听说……有些有钱人,会给一些家境不太好的女孩子提供资金上的支持,有的还会送女孩子去学堂念书……” 有同学瞬间领悟,“那不就是当……”好听点的叫交际花,难听点就叫妓。 方慧空出一只手把脸侧的头发掖到耳后去,“我只是突然联想到,你们别多想。”她说完,抱着一摞作业本离开了教室。 身后的教室里静默了片刻,哗的一下炸开了锅。 之后几天,顾芸芸明显觉得同学们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 和一开始剑舞之后受关注的热切不同,这次越来越多的同学会偷偷看她,当她看回去的时候就立刻假装看别处收回视线,还会看着她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就连迟钝的系统都发现了不对劲:“他们看你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顾芸芸也觉得奇怪,她趁着一个人少的课间悄悄碰了碰平时相处还不错的前座女同学,“你们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呀?” 女同学有些不自在地否认,“没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顾芸芸不开心地嘟嘟嘴。 女生犹豫着回头,看到顾芸芸稚嫩天真的神色,抿抿唇小声委婉地告诉了她最近的传闻。女生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无奈传闻说得有理有据,传的人又多又信誓旦旦,让她也不知道该信谁好了。 顾芸芸道了声谢。女生纠结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你就不澄清一下吗?” 顾芸芸想了想,“流言止于智者,难道我还要为了某些小人言论,做个什么身份证明吗?” 系统问:“你真不打算澄清啊?” 顾芸芸对这个状况丝毫不担忧,“让他们传,传的越热闹越好。” 然后顾芸芸真的就跟没事人一样,每天正常上学下学,对周遭种种异样的视线视而不见。 而总有人沉不住气。 一天顾芸芸照来到学校,却见自己的位置上空荡荡的,桌椅不知道哪去了。但至少没有像经典的校园霸凌一样把她的课本用品都毁坏,而是还算整齐地放在一起堆在她原本位置的地上。 顾芸芸心里暗道一声,“总算来了。” 老师还没来,教室里的同学沉默着看着她走到自己的位置前顿住,整个教室氛围格外压抑。 有几个同学稍微有点不安地扫了前排卷发女生几眼。其中一个女生还是有些胆怯地凑到问卷发女孩子耳边,“美玉,这样真的好吗……要是老师知道了……” 徐美玉毫不避讳地扬声道,“有些人啊,自己做了见不得光的事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啊。” 顾芸芸的视线这才从脚下的书本转移到卷发女孩的身上。“那你倒是说说,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徐美玉露出被她的理直气壮惊得笑出来的夸张神色,“你的那些腌臜事儿,你好意思做,我都不好意思说,怕脏了我的嘴。”她鄙夷的眼神里还带着隐约的快意。 原本她在班级里,无论是家室还是相貌都是顶尖的,而顾芸芸一来,让她觉得自己引以为豪的那些东西几乎成了一场笑话。虽然没人说什么,但她总觉得人人都在背地里看她的笑话。 顾芸芸少见地冷下脸来,“我的桌椅是你弄走的吧?还当众污蔑我的名誉,今天你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事儿没完。” 9.民国格格9 徐美玉被顾芸芸镇定又冷凝的样子弄得又有些不确定的心虚,她强自镇定道,“既然你自己不要脸面了,就别怪我说得直了。” 她挺了挺身子,微仰着脖子道,“你敢说说你每天上下学来接你的车是哪来的吗?你敢说你精贵的用度是用谁的钱买的吗?” “我用我自家东西,难道还要向你汇报来路不成?” “呵,你家的?放眼整个上海滩,能用的起车的有钱人家,可没有哪家姓顾!” 徐美玉越说越觉得是这样,底气也足了,“怪不得你从来不说自己家里是做什么的,你又是突然转学来我们这,以前可没听说过谁家千金转学的消息,可不就是你榜上了主子才有机会麻雀变凤凰进新式学堂读书么。” 徐美玉做作地掩了掩唇,“啊不对,我说错了,麻雀虽然灰扑扑的不起眼的,但是小东西干干净净的,说你是麻雀还侮辱了麻雀呢,”她一字一顿道,“是野鸡才对。” 顾芸芸就这么冷静地听着羞辱之语,没有丝毫被激怒的样子。 她清凌凌的声音在教室响起,“徐美玉今天搬走我的课桌椅、毫无证据地当众污蔑我,各位同学都是见证。若是校方查证,希望大家可以实话实说。”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也不管堆在地上的书本,提着皮包离开教室。 顾芸芸这个反应出乎了徐美玉设想里任何一种情况,没有辩解、没有面红耳赤的争执、也没有哑口无言的痛哭,就这么走了? 想到顾芸芸说校方查证,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对着顾芸芸背影虚张声势地喊道,“你要是不心虚,就在这跟大家说清楚,莫不是要向你主子告状?让学校替你遮掩?” 顾芸芸理都没理她。 方慧在下面安静地坐着,神色难掩不安。 顾芸芸径自冲出学校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姚公馆。在姚公馆门口,她酝酿好情绪,嘤嘤哭着跑进去。 管家被吓了一跳,赶紧问顾芸芸怎么了,顾芸芸也不说,只哭着跑回房间。管家赶忙去告诉了姚玉朗。 姚玉朗一听,惊得书掉了都顾不上管,立刻去看顾芸芸。 顾芸芸没有锁门,姚玉朗在门外就听见少女呜嘤嘤哭得好不可怜,意思意思敲了两下门就匆匆推门走了进去。 “出什么事了,芸芸?” 芸芸鞋子都没脱,坐在床边,上半身趴在床上,抱着床上大大的兔子毛绒玩偶,把脸埋在里头,只传出闷闷的哭声。 姚玉朗怕她喘不过气来,又着急看看她怎么了,用了些力把顾芸芸从毛茸茸里扒拉出来扶着坐起来。 这一下,顾芸芸哭的眼睛红红、鼻头也红红的小可怜样就暴露在姚玉朗眼前,顾芸芸还在委屈地哭得一抽一抽的,眼泪不要钱一样哗哗往下淌。 姚玉朗一瞬间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 他又心疼,想到顾芸芸是不是被欺负了又是惊怒,他小心翼翼用手给顾芸芸擦了擦眼泪,但是怎么擦都擦不完,叹息着把顾芸芸搂在自己怀里。 在脑海里,顾芸芸抽噎着夸赞系统,“你、嗝儿……你这个、情感加强道具太、太给力了……嗝儿……” 系统傲然道,“那是自然,JJ出品,必属精品!” 在姚玉朗怀里哭了好一阵,顾芸芸才逐渐平静下来,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姚玉朗低下头看着她轻声问道:“能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芸芸张张嘴,还没等说话,委屈又弥漫上来,嘴一撇又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有点懵比地问系统,“这、这道具效果,嗝儿,什么时候过啊?让我告状啊!一会儿学校放学了!” 系统也挠头,“这个……你再等会儿?” 顾芸芸又在姚玉朗怀里平复了好一会儿,深呼吸几次,才擦擦眼泪离开他的怀抱。 怀里的温度离开,姚玉朗有一种把她抱回来的冲动。他手指在身侧虚握了一下,抬起手臂轻轻半搂着顾芸芸,沉默地抚了抚她的肩膀。 “今天……今天我一进教室,发现我的桌子椅子都被搬走了,课桌里的书本都被扔在地上。”顾芸芸说着眼眶里又积了些泪,但还能保持清晰的叙述,“我问她们为什么这么做,她们说、说……” 姚玉朗压抑着怒火和心脏一阵一阵的缩紧,赶紧柔声问,“他们说什么?” “说能开得起车的人家没有姓顾的,说我是被有钱人包养才有机会去学校念书……说我是、是……”顾芸芸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眼看着又要羞愤落泪。 姚玉朗急忙阻止她再说下去,“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去想了。” 大体是怎么回事,在顾芸芸的三言两语下已经很容易想到了。 他搂搂她的肩膀,又摸摸她的头,安慰道,“你放心,我会替你讨回来的。”其实他此刻特别想亲亲她的额头、亲亲她含泪的眼、亲亲她气鼓鼓的脸蛋,不带任何□□。 “我现在就去学校找学校的领导去说,你在家等我。” 顾芸芸抓住他的衣角,“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 “我想去看嘛。”顾芸芸撅嘴。 “……好吧。” 顾芸芸得了姚玉朗的同意,飞快地去洗了把脸,然后把学校义演时表演用的剑拿上了。她拎着剑一副凶萌凶萌的气势在楼下找姚玉朗汇合。 姚玉朗看着顾芸芸手里的剑目光有点一言难尽。 “你放心,我不是去捅人的,就是去吓唬吓唬她们。”顾芸芸把剑身从剑鞘里拉出来一点,“你看,没开刃的。” “没关系。”姚玉朗隐隐觉得,就算顾芸芸真捅人了,他也愿意帮她兜着。 司机开车带他们来到学堂。姚玉朗直接去了教导处,顾芸芸坚持要自己去教室算账。 姚玉朗不放心,顾芸芸再三保证会确保自己安全,软磨硬泡才让姚玉朗同意让她自己去。 正值课间,同学们在教室有说有笑,见顾芸芸进来了,纷纷默契又尴尬地安静下来。 有人见顾芸芸还拿着一把剑,紧张道,“顾芸芸你要做什么!你可别冲动!” 顾芸芸慢条斯理地拔出剑来,在一片紧张的窃窃低语中作出今天第二次的申明,“放心吧,没开刃,捅不穿某些人的黑心肝。” 她边说着边紧紧盯着惊恐的徐美玉,随手挽了个剑花慢慢向她踱步,“最多抽烂她的嘴巴。” “你、你要干什么!”徐美玉想躲到别人身后,可是她旁边的人都纷纷躲开了。她一转身就想跑出去,顾芸芸一个箭步一把抓住她的衣服领子。 有男同学看不下去站出来要拉顾芸芸,“顾芸芸你别太过分……” 顾芸芸手中的剑一挑瞬间指在男同学鼻子前,周围想过来帮忙拉开顾芸芸的人见她这么猛也不敢轻易上前了。 “在她搬走我的课桌椅、把我的书本扔到地上的时候你不觉得过分;她当众毫无证据地污蔑我的名声、羞辱我的人格的时候你不觉得过分,现在我为自己讨回一口气,你说我太过分?” “这……都是同学,何必这样……” “你们也知道我是你们的同学!”顾芸芸大声质问道,“你们肆无忌惮散播我的谣言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我们是同学呢!一个个对我指指点点,以为我看不见吗!” 众人哑口无言。 “你们的所作所为今天我不计较,我今天只解决我和徐美玉的私人恩怨,你们最好少管闲事,要管就管管你们背后论人是非的嘴巴!”顾芸芸转头看向手里拽着的徐美玉,“现在是时候算算你编造谣言污蔑我的帐了。” 徐美玉苍白着脸赶紧摇头,“不是我,不是我传的!”她一指人群里的方慧,“是她!都是她说的!很多人都听见了的!” 同学们顺着徐美玉手指的方向看到方慧,第一反应都觉得不可能。 方慧在大家眼里的形象,一直都是爽朗大方,待人热情、十分好相处的,是老师和同学们心目中品行兼优的好学生、独立上进的新时代女子的典型模样,又怎么可能做这种下作的长舌妇人才会做的事情? 方慧身子晃了一晃,在众人的目光下泪眼盈盈地否认,“不是的,她曲解我的意思……” 徐美玉见顾芸芸不相信自己的话,拿着剑仿佛就要往她脸上招呼,想起她剑舞的利落身手和轻轻松松就抓得自己难以挣脱的手劲,尖声喊道,“真的是她!是她说你的钱来路不明,还说现在很多有钱人都包养女孩子,还送她们去上学……当时李楠、俞媛媛也在,她们都听见的,不信你问她们!” 同学们和顾芸芸不约而同地看向刚刚被点名的两个女生,被点名的女生讷讷点点头。 班级里的同学顿时哗然。 顾芸芸一看,乐了。这可真是意外收获。 方慧的脸比徐美玉还要苍白了,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顾芸芸撒开徐美玉,走到方慧跟前。 方慧觉得顾芸芸走向她的每一步都格外漫长,她不敢对上顾芸芸的眼睛,她想逃跑,可她知道事到如今她跑不了。 “嚯,竟然是你。”顾芸芸轻声说完,突然间猛地抬手一下子把剑扎在方慧的课桌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竟生生扎透了木桌表面,剑尖触到了桌膛底部。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他妈叫没开刃? 一时间教室里的同学们安静如鸡。顾芸芸清朗的嗓音是唯一的声音。 “今天之前我还想着,造谣的人谁都有可能,就你最不可能的。因为你分明去过我家啊。” 10.民国格格10 其他同学闻言惊讶地面面相觑。 顾芸芸继续扔下一枚响雷,“你去我家给我先生送义演嘉宾请柬的时候,我可是和我先生一起亲自招待的你。” 先生?吃瓜同学们嘴都合不拢了。顾芸芸看着年纪小小的,竟然已经结婚了? 而且能被作为义演嘉宾受邀的,要么有名,要么有钱,家里有车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同学们纷纷回忆义演哪天都有哪些嘉宾,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顾芸芸霍地一下拔出插在桌子上的剑,一脚蹬在方慧前桌空出来的凳子上,附身逼近跌坐在座位上的方慧。一改平时娇小姐的天真模样,顾芸芸有点痞气地用剑轻轻拍了拍方慧的脸颊。“你怎么不说话?编造谣言污蔑我的时候不是说得头头是道么?” 方慧僵着身体,下意识地梗着脖子,在顾芸芸不尊重的动作和被当众扒皮一样的难堪下,脸上露出强自镇定又屈辱的神色。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可是嘴唇抖了抖,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什么能够辩白的话,干脆任人宰割一样无论顾芸芸说什么,她都不回应。 “若谣言是从别人嘴里传出来的,我可以理解她是不了解真实情况;可你,你明明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却这样睁眼说瞎话,除了用心险恶,不顾事实蓄意污蔑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为你开脱。 让我猜猜,你是出于什么心态做出这种恶心事的……”顾芸芸思考状,说出的话气死人不偿命,“八成是出于嫉妒吧,你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好看?还是嫉妒我家里比你有钱?亦或者是嫉恨我在义演上抢了你的风头?嘶……总不会是嫉妒我嫁得好吧?” 顾芸芸每说一个猜想,方慧就觉得自己脸上仿佛被抽了一巴掌,一下比一下令她脸上火辣,最后一个猜想更是如一记重拳,打得她控制不住一下子抬起头,什么都顾不上了,紧抿嘴唇、眼神怨恨地死死盯住顾芸芸。 顾芸芸见她这个反应,觉得她实在是配合得紧,顺势说道,“呵,不装死了?反应这么大,看来真的被我说中了啊。难怪,我说你哪天来我家的时候,怎么眼睛盯我先生盯得那么紧,那么热切地主动和我先生说话,我在旁边坐着你理都不理,眼神都顾不得分给我半个,全都黏在我先生身上了。原来,是看上我先生了啊。” 教室里的同学们此时已经开启了吃瓜模式,这么大一个瓜简直太劲爆了,人人心目中的乖乖女好学生污蔑同学证据确凿不说,竟然还是因为喜欢同学的丈夫才做这种事的,这种八卦真是叫人热血沸腾。 “第一次登门造访就当着我这个妻子的面勾引我先生,方慧同学,你这猴急的样子是不是太饥渴难耐了连脸都不要了?” 方慧感觉在顾芸芸一句一句的逼问下,在全班同学的注目下,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冰凉冰凉的,冷得她忍不住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可听到顾芸芸这句毫不留情的奚落,她又像烫到了一样一下子站起来,发了狂地想撕了顾芸芸那张刻薄的嘴。 顾芸芸当然不会让她碰到,敏捷地躲开,一脚踹翻方慧面前的桌子,力道大得让方慧连人带桌一起倒在地上。这一下让方慧更加崩溃疯狂,挣扎着推开压在身上的课桌和噼里啪啦散落的书本,起身还想朝顾芸芸扑过去。 姚玉朗和学校教导主任说明了情况,学校非常重视学生的品德,发现这种事立刻十分重视,跟着姚玉朗来到顾芸芸的班级。 姚玉朗和教导主任刚一走进教室门,就看见一个女生发疯似的朝顾芸芸嘶叫着扬起手要打她,旁边同学都跟傻了一样也没人去拦一下。 顾芸芸一直留心着门口的动静,看见姚玉朗带着教导主任来了,灵敏地躲开方慧就朝门口跑过去。方慧现在眼睛里只有顾芸芸,满脑子的念头就是撕烂顾芸芸那张脸,见她突然跑了还一脸戾气地追过去。 顾芸芸一下子窜到姚玉朗身后,拉着他的胳膊探出头来看方慧。 方慧也没心思看是谁挡在顾芸芸前面,冲过去就要抓顾芸芸。 姚玉朗抬起大长腿一脚踹到方慧肚子上,把方慧踹得向后退了几步砸倒一排桌椅。 “主任,您可看到了,这个女生当着你我的面都敢对芸芸动手,未免太肆无忌惮了。”姚玉朗声音像掺了冰碴子,冷冷道。 同学们这才注意到进来的是谁,顿时一片难以置信的惊呼,“那是姚先生?”“顾芸芸的丈夫不会就是姚先生吧!” 姚先生是谁,那可是上海滩有名的钻石王老五,照片常常出现在报刊上的,不仅家世好、自己还有能力,再加上相貌俊朗风度翩翩,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是许多女孩子心目中憧憬的对象,毕业后自己做生意更是风生水起,简直成了上海滩女人们的梦中情人。 也难怪方慧会嫉妒成这样,但方慧一个普通的女学生,长相也比顾芸芸差得远,觊觎这样一个男神还耍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未免没有自知之明。 教导主任见姚玉朗二话不说就踹翻了一个女学生,觉得不太恰当,但又想想,也是女学生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在先,见到他们来了也未加收敛,姚玉朗不过是为了护住身后的小妻子,便咳了咳没对此多说什么。 “姚先生放心,这件事上一定会给您和您夫人一个交代。” 学生们听到主任亲口承认了顾芸芸和姚先生的关系,更按耐不住激动议论纷纷。 顾芸芸赶紧趁这个空当告状:“徐美玉丢掉了我的课桌椅还当众羞辱我,方慧编造谣言污蔑我还要动手打人!” 她边说边小手挥舞着指认,一副“是她是她就是她”的义愤填膺小模样。她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刚才激动之下把方慧的课桌弄坏了,我会赔的,但是我可没有动手打她们。” 方慧这才找回了些理智,伏在翻倒的课桌上,被踢的肚子疼得不轻,身上也硌得生疼。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到正和教导主任沟通的姚玉朗。 姚玉朗感受到她的视线,厌恶地瞥了她一眼,待看到眼熟的脸,愣了愣,随即又一脸嫌恶地转开视线。 方慧突然觉得,之前被顾芸芸揭穿的不堪也好,身上阵阵的疼痛也好,都不如姚玉朗刚刚看她的眼神让她难堪。 她垂下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不自觉滚下两行泪珠,划过脸上冰凉冰凉的,一直凉透她的心底。她两眼无神地盯着地面,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姚玉朗和主任说完话,主任又找了几个学生问明了情况,向姚玉朗保证一定会严肃处理。 姚玉朗给顾芸芸请了假,带她回了家。 “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了,等回去我就在报纸上刊登声明,公布我们结婚了的消息。”姚玉朗认真道。 其实民国有点脸面的人家,结婚离婚生孩子这种事往往都喜欢在报纸上刊登声明,按照姚玉朗的身份地位其实结婚本不该这么默默无闻,但是当初他太过于抵触这桩婚事,父母逼他妥协之后也不敢再太过逼迫他,便由着他去了。 现在姚玉朗才想起来公开声明这件事,觉得对顾芸芸颇为歉疚。而他同时还对向所有人确认两人的关系有隐隐的期待。 顾芸芸露出犹豫纠结的神色,“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如果登报了,会不会对你有影响?你不是还要找自己真心喜欢的姑娘吗?” 姚玉朗听了赶紧否认,“没有,我没打算找谁。”他想了想,心又有点沉,地试探问道,“还是说,你担心对你清誉有损,怕未来的丈夫……” “我并没有那样的想法,你我坦坦荡荡,我不怕别人知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当然希望像今天这件事不会再有机会体验一次。” 姚玉朗听顾芸芸这样说放下心来,但是想到她说的“坦坦荡荡”,有一点心虚,此时此刻恨不得狠狠抽过去信誓旦旦的自己一嘴巴。 姚玉朗回去就火急火燎地联系了好几家报社刊登了结婚声明,一时间在上海引起轩然大波,成了上海滩人们茶余饭后的最新谈资。向往着姚先生这多金又英俊绅士的钻石王老五的女子可不少,结婚声明一出,遍地心碎,着实给顾芸芸拉了不少仇恨。 白谦还特地为此打电话问他,不是不喜欢这个格格吗,还试探地问他自己能不能追求她,被姚玉朗骂了回去。 姚玉朗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被白谦这么一搅合,觉得心里更加不稳妥,顾芸芸这么可爱,他总怕有人打她的主意。 于是姚玉朗开始找各种理由带顾芸芸出门交际,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顾芸芸是他姚玉朗的妻子。 顾芸芸活泼好动,自然愿意和姚玉朗出去玩。这一天她又跟着姚玉朗和他的朋友们去郊区的马场骑马。 和姚玉朗一起来玩的朋友很多,大家呼朋引伴,一群俊男靓女出门游玩,着实吸引了很多视线。 在结伴游玩的一行人中,不乏倾慕姚玉朗的女子。 现在上海谁不知道姚玉朗娶的竟然是个旧格格,为姚玉朗感到不平、觉得封建残余配不上姚先生的大有人在。同行的女孩子里,就有几个看顾芸芸格外不顺眼。 趁着姚玉朗去拿东西离开一会儿的空当,同行中长相最艳丽的少女就忍不住上下打量了顾芸芸一圈,注意到她明显比别人小了好几号的小皮靴,心里不屑更甚。 本来她作为封建清王朝的格格,已经够让他们这些自诩先进青年的年轻人瞧不上,听闻她竟然还随汉人娘亲裹小脚?现在一见这双比常人小了好多的小靴子,他们心里便肯定了流言的真实性。 “听说,你是家是清朝遗民?”穿着一身西洋骑马装的艳丽少女笑着走到顾芸芸面前。 11.民国格格11 艳丽少女颇为冒犯的话一出,众人顿时看了过来。 同行的男子就算有替姚玉朗觉得可惜的,也不会放下脸面来为难一个小姑娘,但姑娘间打嘴架,他们也不好掺合;而一行人中其他女子乐得有热闹看,于是也没人出声阻止。 “这马术可是西洋东西,你大概没有机会接触过吧。”少女状似关心地嘲讽道,“姚先生可真是粗心,带你来这种地方,丢了丑倒不要紧,万一摔下马扭断脖子可怎么办啊。”说到最后简直就是咒人了。 “你们家都是这么问候人的?”顾芸芸懒得跟她绕弯子,不客气道。“你看着像是接受新式教育的,可我也上过新式学堂,没听老师说西洋流行这般阴阳怪气的问候方式。”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又补充一句,“我先生留洋归来,也彬彬有礼得很。” 傲慢的少女脸上的笑颜霎时就不好看了。她家里虽然比不上姚家,但也是从小到大众星捧月惯了的,加上样貌鲜妍,身边的男孩子们一向追捧纵容她,一向只有她给别人脸色看的份儿,哪遇到过和她呛声的? 少女也不假惺惺地端着甜笑了,居高临下地毫不掩饰敌意和不屑,讽刺道,“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罢了,就你那双三寸金莲,怕是连马镫子都踩不住吧!” “那不如我们比试一下吧。” “哈?”少女被她大言不惭惊到了,翻了翻眼睛嗤笑了一声,“小妹妹,你莫不是在说笑?呵,自己多少斤两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对自己的马术很有信心嘛。”顾芸芸无害地笑笑,“说是比试,其实也就是玩玩图个乐呵,我这倒是有个玩法,不知道你敢不敢试试?” 少女斜睨她一眼,“说说看。” “我看到马场边缘有一片林子,还算开阔,我们就在那进行比试。”顾芸芸解说道,“让马场的人准备一些装着颜料的气球,我们就在马背上用颜料球相互投掷。一刻钟的时间为限,最后谁身上染上的颜料少,谁就获胜。” 系统忍不住吐槽:“民国版真人CS,宿主666。” 顾芸芸龇着小白牙看着骄傲的少女笑得灿烂,“怎么样?试试吗?若是你舍不得你这一身衣服,我可以叫我先生帮我出钱赔给你。” 少女本就有了兴致,一听这话更禁不住这激将,冷笑道,“我不缺这点小钱。倒是你,到时候可别哭鼻子找姚先生告状说我欺负你!” “不会不会。”顾芸芸笑眯眯。 有钱的是大爷,尽管对她们的玩法闻所未闻,马场的工作人员还是很快就按照顾芸芸的描述,很快给他们找来了一竹筐的注了颜料的气球,分别用两个小篓装好,固定在她们的马脖子上。 姚玉朗回来的时候,就一脸懵地看到顾芸芸在框五颜六色的气球前摩拳擦掌。 “你们这是……?” 顾芸芸还没说话,艳丽少女就抢先笑着对姚玉朗道,“芸芸小姐刚才向我提出挑战,要和我比试比试,一会儿比试当中要是对芸芸小姐有所得罪,姚先生可不许生我的气。”说话间那娇俏的模样,全然看不出刚刚的傲慢无礼。 “嗯嗯。”顾芸芸点头,然后又偷偷凑到姚玉朗耳边悄悄声说,“待会儿我要找回场子,你可别拦我啊。” 姚玉朗觉得她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耳朵上有点痒,连带心像被小猫的尾巴拂过一样也有点痒痒,下意识说好。答完他又好奇地也悄悄问顾芸芸,“刚刚我错过什么了?” “刚才她笑话我脚小踩不住马镫子,还叫我当心摔断脖子。”顾芸芸气哼哼小声告状。 姚玉朗闻言抬眸扫了那少女一眼。 少女看顾芸芸和姚玉朗两个人亲亲密密地咬耳朵说着悄悄话忽略了自己,心里不爽极了。这会儿见姚玉朗的视线看过来,赶忙朝他爽朗一笑,刚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就看见他又收回了视线专注地跟顾芸芸挨在一起说话。 她气的一甩鞭子,暗下决心定要让顾芸芸好看。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我总要知道我赢了谁吧。”顾芸芸在翻身上马。 “少大言不惭了,不过手下败将理应记得我的名字,记住了,我叫齐曼玲。”少女勒转马头,走向另一边。 大家在树林外围观,顾芸芸和齐曼玲在树林两侧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相望。一个男士举着怀表计时,示意旁边拿着铜锣的少年,少年用力敲响铜锣。 顾芸芸和齐曼玲闻声而动。齐曼玲扬鞭就朝顾芸芸冲了过去,眼里都是戏谑怜悯,俯身拿起一个颜料球。 顾芸芸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向侧方向避开齐曼玲。齐曼玲第一次投掷,有点力道不足,预测的方向偏低,毫无杀伤力地落在顾芸芸不远处的土地上。 齐曼玲吸取了经验,又追得近了一些,再扔的时候朝高于顾芸芸的角度抛。 众人看见顾芸芸一直只是一味地逃,齐曼玲越战越勇,执着追击。但顾芸芸虽然在逃,浑身上下却都透着从容,无论齐曼玲怎么用颜料球砸过去,顾芸芸都能轻松避过。 齐曼玲扔的胳膊都有点酸了,仍然没有砸中顾芸芸,渐渐暴躁起来,扔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失了准头。顾芸芸仿佛在溜着她玩,见她跟不上了,还停下回头等等她,让齐曼玲火气愈旺。 “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齐曼玲吼着又狠狠砸过去一个颜料球。 顾芸芸身子一偏轻松躲过去,不忘笑嘻嘻回头回答她,“对呀。” 齐曼玲胸口怒火噌的一下就蹿了上来,手上砸的动作更勤。 齐曼玲篓子里的颜料球很快就见了底,她盯着顾芸芸伸手再去拿颜料球的时候摸了一个空,脸上表情一僵。 顾芸芸见状策马哒哒绕着她跑了一圈,瞥了齐曼玲空空如也的竹篓,手里轻轻掂着一个颜料球,“现在该你跑了,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先跑。” 还没等齐曼玲反应过来,顾芸芸快速数道:“三二一!嘿!”话音刚落,她一扬手就砸了身前齐曼玲一头一脸,紫红色的颜料汁滴滴答答地淌下来。 “你……!”齐曼玲一下子怒火冲冠,就要发火。 顾芸芸又拿出一个颜料球,“规则已定,各凭本事,别玩不起。你还不赶紧逃?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齐曼玲深呼吸一次,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转缰绳策马而去。 顾芸芸没急着追,她把手伸进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掏出一个弹弓,这还是上回和姚玉朗在小摊上买的,一直放在小包包里。她把颜料球架在弹弓上,双腿一夹驱马向前。 顾芸芸跟在齐曼玲后面,拉开弹弓,颜料球嗖的一下直直飞过去撞在齐曼玲肩头破裂开来,爆出浓绿色的颜料汁。 “哎呀,砸偏了,没砸到脑袋呢。”顾芸芸朗声气齐曼玲,“不过砸在衣服上染得花花绿绿也挺好看的。” 齐曼玲简直要气疯了,她猛地回头要说什么,结果刚一回头迎面扑来一个颜料球,准确无误地砸在她的脸上。 顾芸芸开心大喊:“这次中啦!” 齐曼玲气急败坏地抹掉脸上的颜料汁,看到顾芸芸手里的弹弓,又惊又怒,“你作弊!” “规则里可没说只能用手投掷呀,我可没有违反规则。谁让你不用的。”顾芸芸又激她,“你若是怕了,现在下马喊我向我行个礼,恭恭敬敬喊我三声姑奶奶饶了我,我就停手。” “你做梦!” 林子外的众人看顾芸芸拿出弹弓,也有人觉得不公平。 姚玉朗的一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维护道,“刚刚芸芸小姐的确没说不可以用别的方法投掷,更何况齐小姐自恃马术高超,让让芸芸小姐也是她的风度。你们没看齐小姐看到了芸芸小姐用弹弓,也没喊停吗。” 其他人转头看了看场上,齐曼玲仍在策马拼命躲开顾芸芸,被砸了一身五颜六色气得直嚷嚷也没向他们喊停。既然当事人都没什么意见,那他们也不必多管闲事,何况顾芸芸是姚玉朗罩着的呢。 姚玉朗只注意到顾芸芸拉弹弓的时候双手都离开了缰绳,看得他心高高地悬着。 一刻钟的时间到了,顾芸芸还有些意犹未尽。她雀跃地驱马跑回姚玉朗身边。 齐曼玲则狼狈得多,她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满脸通红,眼泪在红红的带着怒意的眼睛里打转。旁边一起玩的小姐妹感觉过去安慰她。 有女孩子借着此事指责顾芸芸,“齐小姐不过是性子直,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而已,你至于这样睚眦必报,这么欺负人吗?” “我欺负人?当时我说明玩法的时候,齐小姐不是很兴致勃勃嘛,人家正主都没说话,你是觉得齐小姐是个玩不起的人吗?” “既然是玩个游戏而已,你至于出手这么狠吗,哪有玩个游戏把别人弄成这个样子的?” 顾芸芸闻言看向齐曼玲,齐曼玲虽然将哭未哭没说话,但也没有阻止旁边的女孩子的话。 12.民国格格12 顾芸芸哼笑一声,“如果齐小姐也有本事砸我一身的话,相信她不会手下留情的。毕竟刚刚我都什么还没做呢,她就已经咒我死了。不过,以我和她的水平,我认真起来的确算是欺负她了。”她翻身下马。 “你……”齐曼玲推开身边簇拥着的几个女孩子,握着马鞭就要甩到顾芸芸身上。 姚玉朗吓一跳,赶忙要去拦,顾芸芸已经先他一步鞭子一甩缠到扑过来的马鞭上,用力一挣,齐曼玲的鞭子就脱了手飞了出去。众人被她这一手惊呆了。 “我只不过是想让齐小姐明白一件事。”顾芸芸慢悠悠又清晰地说道,“我先祖马背上得天下,我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被我爹抱着在马背上玩了。我踩不住马镫子?” 她眼睛微眯揶揄地看着齐曼玲,“呵,齐小姐踩得倒是稳,都被砸成了调色盘,依然稳稳坐得稳稳当当。” 她无视齐曼玲在旁边人的阻拦下还想冲上来的样子,厉声道,“学了几年洋玩意儿就忘了自己老祖宗是谁,马术是西洋东西?呵呵,中国人骑上马背的时候,洋人还不知道在哪块地里茹毛饮血呢!” 她缓步上前,一字一句振聋发聩,“现在,我们的国家的确一时在很多方面落下了,但你应该做的,是为自己的祖国出一份力、推动她进步、恢复她往日的荣光! 学西洋文化,也是为了博采众长,回来报效国家!而不是忘了自己生长的土地,像条哈巴狗似的,谁一时得势,你就急不可耐地靠过去,连中国的东西,你也巴巴送给洋人,把老祖宗的东西说成是洋人的,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这奴颜婢膝的样子,洋人稀罕搭理你吗?上赶着给别人当奴隶,你倒还美得很。”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许多人都有些不自在,但又无可反驳。他们多是心中有热血的年轻人,顾芸芸的话宛若炸雷,震撼之余瞬间激起他们心中的热血,不由得开始反省自身。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顾芸芸走回姚玉朗身边拉拉他的衣袖,“刚刚运动量太大,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姚玉朗觉得,刚刚顾芸芸慷慨陈词的样子耀眼极了。他按耐住心中被顾芸芸的话激起的波澜涌动,望着她说好。 姚玉朗向朋友们告了个罪,就带着顾芸芸先离开了。 姚玉朗和顾芸芸走了,其他人还沉浸在顾芸芸刚才的一番话带来的激荡情绪里,竟一时也没了玩乐的劲头,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远处,一个举止间气质难掩狠戾的男人骑着毛色油亮的名种马,问身后簇拥着的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那边的那些年轻人是……?” 中年男人赶紧驱马向前几步,微微躬身,毕恭毕敬一脸讨好地答道,“那是商人姚玉朗带他的朋友们过来玩。” “哦?”男人的口音有些蹩脚,“最近似乎人人都在议论他结婚的消息。好像他娶的是个满清的格格?” “是是。”中年人谄笑道,“谁能想到呢,这姚玉朗可是个有才华有抱负的海归,竟然和旧派人物结了亲家。” “女人嘛,长得好,听话就行。”男人理所当然,又仿佛意有所指。“出身什么的,对于一个成功的男人来说,还不是想抬举,就能抬举。” “哈哈,中村先生说的是,方某还要多向中村先生学学才是。”中年人的身体躬得更低了。 ··· 司机带着姚玉朗和顾芸芸从郊区驶回市中心,去餐厅吃饭。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你还没骑上马呢,就又陪我回来了。”顾芸芸歉然道。 “没关系,你若不想玩了,我们就不玩了,本来就是想带你出来玩的,你高兴就好。” 顾芸芸抿唇笑笑。“对了,我也在你家打扰了好一阵子了,如今你为了我的名誉公开了我们的关系,我也不能再赖在你这给你多添麻烦了。要不,我收拾收拾,搬去说好的城北小别墅吧?” 姚玉朗一下子感觉被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他傻眼了片刻,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道,“我又考虑了一下,城北的别墅离王府太近,你要是搬到那去,很快就会被老王爷发现的。你不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吗?我在重新找个地方吧。”但话一说完他又连忙道,“其实你继续住在我这也挺好的,我不会觉得麻烦。” “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没有觉得麻烦。与其等你遇到了喜欢的人,我再匆忙狼狈地搬走,不如早些从从容容地离开。” 姚玉朗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剖白自己的内心,但是想到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冷漠地拒她于千里之外,又有些难以开口。但还好可以先以找房子的借口拖着。 “那……那你和我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居所?我按照你的要求找找。不过你也别心急,找房子是大事,总得慢慢找,细细选,一定得合心意才行。” 顾芸芸看着他强作镇定的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暗笑,继续逗他。 “嗯……院落要幽静一些,院子里一定要有树荫;我还想要个有棚子的秋千,高高的棚顶上垂下茂盛的紫藤花,在紫藤花下荡秋千肯定很漂亮!卧室要阳光充足,梳妆台就放在窗边;啊对了,我还要养一只猫,暖融融的橘色皮毛那种……嗯,暂时就想到这些。” “……好。” 顾芸芸看着姚玉朗强笑的苦瓜脸,觉得他真是可爱得过分了。 接下来的日子,姚玉朗越来越忙,他有意把生意发展到香港去。 其实在原著中,姚玉朗就早早地对局势有了预感,未雨绸缪提前做了些准备。 但他只打算将父母和妻子送过去,自己未打算离开。要不是妻子方慧千方百计地劝说,还安慰他说自己的父亲会和日本人周旋,死活不肯离开上海,姚玉朗早就把家人都送到香港了,也不会被日本人为了威逼他们交出玉玺,陷害姚老爷入狱,最后死在狱中。 国内的局势愈加动荡,日本人的动作更加频繁、行事更加猖狂无忌,仿佛一只已经蓄势欲扑的饿狼。爱国人士纷纷提出抗议,还有许多年轻人看不过日本人的行事和野心,在日本领事馆门前示威□□。 顾芸芸在车上看着爱国的青年聚在日本领事馆门前高喊着口号,司机回过头来为难地对她道:“夫人,前面的路被人群堵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姚公馆的下人们对她的称呼从芸小姐变成了“夫人”。 “没关系,我们绕路走。” 顾芸芸看着窗外义愤填膺的人群,不知在想什么。 系统不放心地说:“这只是个平行小世界,你只要做好你的任务就好,别的就不要操心了,反正都是假的。” “假的?”顾芸芸呢喃。 中国近代的岁月,是她最不愿回顾的一段历史。因为太屈辱、太艰难,又有太多的牺牲。 她当年在学校历史课上学到这段历史的时候,常常幻想着谁能改变中国的这段命运。她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都这样鲜活,喜怒哀乐都这样真实,他们的声音实实在在地传进顾芸芸的耳朵里,怎么能当做虚假的?怎么能毫无动容呢? 就算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自己所在的时空,也依然想为这个名为中国的国家做些什么,哪怕只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也无法视而不见。 她听见自己脑海里自己冷静的声音:“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充满了真实的羁绊、他们的生命也只有一次,依然会为了心中的公道真理奋不顾身;而对我来说,有无尽的轮回、在这样一个对我而言‘虚假’的时空,我都不能按照本心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而是做一个贪生怕死苟且偷生的胆小鬼,那我还不如去死了。” 系统:“顾芸芸你冷静!” “我冷静得很。” 司机带顾芸芸绕路来到学校,顾芸芸坐在教室里,有些听不进去老师在讲什么,脑子里都是爱国青年们慷慨的呼告。 方慧的位置已经空了,自从上次的事,她再也没来学校,直接办了休学,也不知去了哪里,没人再去过问。 ··· “先生,您看这幅结婚照我一直都没想起来帮您挂出来,现在是不是该挂上了?”管家深知姚玉朗的心意,拿着裱好的照片问道。 姚玉朗从公文中抬起头,看了看照片,“你先放在这吧。” “好的。”管家躬身退出房间。 管家出去把门带上之后,姚玉朗放下手里的公文,起身走到几乎半人高的相框前。 照片里的他和顾芸芸还很疏远,心不在焉地看向镜头;顾芸芸则毫不在意他的疏离,径自对着照片前的观者笑得无忧无虑。 他看着相片里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墙隔绝、好像处在两个世界的二人,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他轻轻抬手,拂过照片里顾芸芸的如云墨发,终于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13.民国格格·终章 顾芸芸放学回来,姚玉朗正在门口等她。 “芸芸,你上次不是说想要个秋千吗,我让人在花园里建了个秋千,我带你去看看吧?” “好呀。”顾芸芸把书包递给佣人。 姚玉朗带着顾芸芸来到新做好的秋千前,秋千架顶上还稀疏地垂着绿色的藤蔓。 “是紫藤花?”顾芸芸认出来这藤蔓,惊喜道。 “嗯,现在已经过了紫藤的花期,待明年春天,你就能如愿在紫藤花下荡秋千了。” 顾芸芸开心地坐上去,姚玉朗在后面轻轻帮她推秋千。 姚玉朗沉默地陪顾芸芸玩了一会儿,理了理心绪道,“芸芸,其实这些日子我想着,也许我之前做错了。” “嗯?” “我记得你在在王府的书房里对我说,一本书好与不好要自己亲自去分辨,不要未读就带上偏见。”他边说边整理自己的语言。“读书如此,阅人何尝不是如此,在这一点上,我做的不好。还未了解你的时候,我对你存了偏见,我想向你道歉。” 顾芸芸表情诧异地停下了秋千,回头看他,“不用道歉的,你一直都待我很好。” 姚玉朗从她的身后绕到她身前,单膝蹲下来专注地微微仰头看着她,“一开始,我以为我绝不可能喜欢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妻子,可是芸芸,你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子,越是了解,我就越是后悔自己曾经的傲慢。 你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如果你不愿意,我依然会遵守承诺,好好照顾你,直到有一天把你交给另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顾芸芸看着他笑了,“好呀。” 姚玉朗听到她回答的这么爽快,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你……你也不必急着回答我,你可以认真的考虑一下,无论你给出怎样的回答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他说着有些苦涩,“我知道你现在年纪还小,可能还不能清楚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我该给你时间的……” 顾芸芸觉得自己心里软绵绵的,她静静看着他,突然俯身在面前青年苦涩的唇上轻轻一触,“我知道呀。” 青年好像傻了一样,呆愣愣地看她。 “听说男士追求女士,都要去约会的。”顾芸芸歪着头,轻轻摇晃秋千,“你可得好好追求我,要是不能哄我高兴的话……” 姚玉朗心里震惊和喜悦之余,听到她这话,慢半拍地提起了心,就听顾芸芸又道:“就罚你再重新约我一次。” 看着少女如花笑靥,姚玉朗觉得心里炸开了漫天的烟花。他忍不住弯起唇角,郑重又小心翼翼地握住顾芸芸放在膝头的一只小手。“好。” “那我不能再叫你姚先生啦,那……我叫你玉朗?” “嗯。” “玉朗,玉朗……哎,不如叫玉郎吧!”顾芸芸调笑他,“玉郎?玉郎?” “……嗯。”他耳廓微红。 然后,他们像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去西餐厅、去看电影、去公园散步;他们一起在海边看过日出,也曾在夕阳下漫步,他还推着秋千,给她讲天空上的星座、在星空下亲密絮语。 他们去照相馆重新照了结婚照,这一次,她穿上了旗袍,而他陪她穿上了长袍马褂,君子翩翩如玉,两个人挨得很近,眼里皆是甜蜜的光。 他还订制了一对婚戒,是他亲自设计的,是连理枝的纹样,还加上了顾芸芸喜欢的紫藤花。他们给彼此戴上戒指,成为了真正的夫妻。她绾上发髻,他为她细细描眉。 ··· 历史的车轮滚滚。 上海愈发动荡,国内其他的地方也不太平起来。 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不加遮掩,做好了挑起战争的准备。而姚家有玉玺的消息还是传到了日本人的耳朵里。 姚玉朗已经把他和顾芸芸双方的父母早早送到了香港的法租界,姚家在上海的生意像原剧情里一样受到了日本人的打击,但姚玉朗已经暗地里将资产渐渐向香港转移。 “芸芸,你带着玉玺去香港等我。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过去,这期间白谦会帮着打理香港的生意,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快快乐乐生活就好。如果你觉得孤单,就去和你的父母一起住。” “那玉郎你呢?” “我……还有事情要做。” 自从白谦离开上海,姚玉朗就亲自接手了崇理报社,在其他报社对日本人多多少少忌惮而避其锋芒的时候,崇理报社依然笔触犀利,针砭时弊,是爱国人士的发声地。 顾芸芸知道,姚玉朗和她一样,做不到对国家这样的局势袖手旁观。他们在历史的洪流中都是小小的沧海一粟,却依然倔强地不愿放弃呼喊抗争。 顾芸芸在他的书房发现了一个装着武器的匣子,一把手/枪,一枚手/雷,已经昭示了姚玉朗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何等险境。 管家已经把行礼收拾好了,司机在楼下车里等着。 “好,那你要早点过来找我。” “……好。”姚玉朗压抑着情绪,不让自己显出异样,艰难道,“你自己一个人过去,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他声音艰涩,“别让我担心。” “你也是,别总忙到太晚。”我让佣人热了杯牛奶,你喝了早点休息吧。 “嗯。” 顾芸芸看着他喝下热牛奶,转身离开了房间。 “管家。”顾芸芸平静道,“日本人没得到玉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先生的。但他放不下报社的事情,不会肯走的。可我不能这样放任他的安危不管。” 她转过头严肃地对管家道,“你现在就带先生去码头,出发去香港暂避风头。” “可是先生不会走的……” “我刚才在先生的牛奶里加了迷药。趁着药性没过,你赶快带他走。” “您……不一起走吗?” 顾芸芸摇摇头,“两个人一起走目标太大,会让日本人警惕,等过阵子我再去找你们。”事实上,姚玉朗放不下这边,她也一样。 她把怀里的手/枪递给管家,“这个你们带着防身。” “可是您……” “放心吧,他们的目标是先生还有玉玺,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顾芸芸在窗前,目送着汽车开出姚公馆的大门。 系统抽噎着说,“你就舍得离开姚玉朗吗?” 顾芸芸蜷了蜷手指,“总有一天,他会遇到真正契合他的人。而不是像我一样,演出他喜欢的样子。” 她一直看着姚家的车子,直到再也看不见。“他带着玉玺离开上海,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随时可以登出这个位面了。” 她转身,拿起伞下了楼。 天阴沉沉的,顾芸芸撑起手里的黑色雨伞,像雨幕中一片迫近的乌云。 “夫人,”丫鬟怯生生地问,“您去哪?” “我?”顾芸芸突然笑起来,仿佛从乌云缝隙撒下的淡淡暖阳,“我就出去散散步。” 说罢,她转身走进雨中。 姚玉朗被载着向码头飞驰,汽车开的飞快,他在颠簸中醒来。 姚玉朗有些茫然,“……管家?” “先生,您醒了。” “我们这是去哪?” “夫人命我送您去码头,她过阵子就来和我们会合。”管家把顾芸芸给他的手/枪递给姚玉朗,“夫人说给您拿着防身。” 姚玉朗看着手/枪,突然脑子嗡了一声。“回去……” “先生,您就听夫人……” “回去!赶紧回去!”姚玉朗心里浮现不详。 “她骗你的,日本人得不到玉玺,再发现我跑了,一定会她泄愤的,怎么会放过她!立刻回去!回姚公馆!” 他瞥见手里的枪,刚才觉得不对劲的隐约念头清晰起来,他的手/枪和手/雷是放在一起的,顾芸芸把枪给了他,自己却留下手/雷,她想做什么?姚玉朗不敢深想。 “不对,直接去日本公馆!快!快去拦住她!” 管家见姚玉朗脸色有异,似乎夫人要遭遇什么危险,便立刻叫司机调转方向驶向日本公馆,飞快的车轮溅起阵阵水花。 ··· 上海滩的街道上,行人们匆匆而过,小贩们手忙脚乱地收起摊子,大声咒骂这阴晴不定的鬼天气。 顾芸芸撑着伞,穿过喧嚣,就像出门散步一样从容优雅,仿佛身旁的喧嚣都已远去。 她来到日本公馆,卫兵通报过后将她请了进去。 在去会客厅的路上,她竟然遇到了方慧。 方慧穿着开叉很高的旗袍,原先的短发留长了,也烫成了妖娆的弧度,唇红似血,再也找不见当年那个清纯骄傲的新式女学生模样。 她看见顾芸芸,笑得不自觉露出一点风情,“这不是姚夫人嘛,怎么自己来这儿了?姚先生没陪你?” 顾芸芸没说话,收回视线漠然跟在卫兵后。 顾芸芸的无视仿佛触怒了方慧,她压低声音恶狠狠道,“事到如今,你还傲气什么?你自己巴巴送上日本人要的玉玺,姚先生还不知情吧?你这是看姚家要倒了,急不可耐地想攀上日本人的大树吗!” “那是你。”顾芸芸没回头,“我和你,始终不一样。” “你……!” 顾芸芸进了会客厅,日本的外交官和几个军官都在。 坐在主位的颇有上位气势的男人看着顾芸芸,志得意满地笑了,“还是姚夫人比姚先生更通透,玉玺带来了?” “是啊,带来了。”顾芸芸声音冷淡,不慌不忙地打开了手提包,拿出了里头的东西。 然而日本人贪婪又得意的神色,在看到她拿出的东西一瞬间就变了,叽里呱啦下意识用日语惊恐地叫嚷起来。军官把手探向腰间的手/枪,周围的卫兵也纷纷抬起枪。 变故发生的瞬间,公馆大厅里的精美石英钟也不过秒针堪堪向前迈了一步。“咔哒”一声,仿佛石英钟内部齿轮卡住的声音,表盘上的指针永远停在了这一刻。 ··· 另一边,汽车一路风驰电掣,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日本公馆院门外。 姚玉朗匆忙下车,溅起地面的积水。 他顾不上泥水溅到西装裤上,慌忙跑向公馆大门。然而刚刚向前跑了几步,面前院内的建筑大厅的位置突然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淹没在熊熊火光里。 ······ 时光吞噬了无数悲喜的人生,也渐渐抚平了一代人的伤痛。 屈辱的岁月逐渐远去,终于迎来了那个年代里无数人前赴后继付出鲜血和生命追求的和平与安定。 如今的中国,战争带来的疮痍已经慢慢被生机覆盖,只有曾经承载了历史的建筑还无声地诉说着沧海桑田。 香港一条繁荣的街道旁,有一条颇有就时光风貌的旧巷。 走过这条青石板小巷,劲头是一处还保留着历史样貌的宅院。院门口竖立着文化遗址的牌子,导游挥舞着小红旗在介绍这处遗址。 “这就是爱国人士姚玉朗姚老先生生前所住的宅邸。姚老先生一生致力于实业兴国,开办企业、热心慈善,为新中国做出了卓越贡献。姚先生早年夫人牺牲后终生未娶,也没有子女,所有财产都捐献给社会……” 风吹散了导游和游客们的声音,穿过长长的门廊,拂过院子里的参天大树,吹得树下的秋千轻轻晃动。 秋千上一只慵懒的胖乎乎的橘色老猫咕噜一声,翻了个身。一朵紫藤花在风中轻轻打着旋,落在老猫雪白的肚皮上。 茂盛的大树在这一年的春风中沙沙作响,扬起几片落叶。 大树已有几十年的树龄,几乎够到小洋楼的二层窗户,在地面投上大片树荫。一片落叶被风卷起,轻飘飘地越过窗棂,落在窗前的缠枝花纹梳妆台上。 房间的床头挂着的相框里,裱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年轻的璧人甜蜜地挨在一起。 在人们看不到的照片背面,还有人在上面留下了四个清隽的字,一笔一画满载柔情: 芸芸、玉郎。 14.龙神新娘1 在爆炸的一瞬间,顾芸芸登出了位面。 她的意识漂浮在如星海的虚空里进行短暂的修养。上一个世界在她脑海中留下的一部分记忆和情感渐渐模糊,一幕幕记忆片段划过她的眼前又远去,在思绪尽头分解成星星点点的流光,在这虚空里如萤闪烁。 ··· 在穿越到新位面的一瞬间,顾芸芸躺在坚硬的地上,原主身上的眩晕感和一阵阵呛水的痛苦涌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呛咳。她忍不住难受地呻\\吟了一声。 顾芸芸感觉有人拿什么戳了戳自己的胳膊,一个清越的少年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活的?” 顾芸芸艰难地睁眼,视线缓了缓才聚焦。 逆着光,一个黑袍少年正蹲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树枝,他穿着随意,袍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一片年轻紧实的胸膛。他看顾芸芸半天没反应,伸着胳膊又用小树枝捅了捅顾芸芸。 顾芸芸正回忆着自己的人设。 在这个世界,顾芸芸叫芸娘,是一个靠河边小村落里村长家的养女。村子里流传着一个传统:每年都要抽签选出一个未嫁少女,作为献祭给河中龙神的新娘,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远离天灾、保佑渔民们下河捕鱼不被水鬼伤害。今年抽中的正是村长家,村长除了顾芸芸这个养女,还有一个亲生女儿,自然是选择牺牲养女。 村长的亲生女儿就是这个世界故事里的女主角,主线是嫁进镇上的富户进行一系列宅斗。但顾芸芸这次的任务对象和男女主角其实扯不上什么关系,是一个和她原身一样的炮灰——村民们献祭的对象——黑蛟。 说是龙神,实际上黑蛟并未化龙,更不是什么神,只是一个被人类神棍骗走宝物,还被封印在河底不能出去的倒霉蛋。这次顾芸芸的任务就是救出黑蛟,并助它化龙。 顾芸芸又咳了两声,垂眼扫见自己身上是一套湿透了的喜服,不禁感慨怎么这两次世界都是一上来就是一身嫁衣。她现在所处的时间段,正是被当做龙神新娘放上没有系牢的竹排随水而去,被漩涡卷入河底进入了关押黑蛟的河底岩洞。 岩洞里别有一番天地,破水而出后,面前是一片平地,从很高很高的岩洞上方孔隙依稀透进日光,在岩洞里竟还有一些发光的苔藓,勉强可以视物。 少年注视着顾芸芸的一双眼睛隐隐泛着暗金色的光,“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浑身难受的顾芸芸回神,定睛看向眼前的任务目标,缓了缓才故作不知面前人的身份地开口,“咳咳……我……我是河下村今年被抽中的献祭给河里龙神的新娘。”她咳了咳,艰难地喘匀了气,“你、你是什么人?这又是哪里?” 黑衣少年观察她片刻,突然嗤笑一声,“今年送来的莫不是个傻的。” 大大咧咧蹲在顾芸芸面前的少年向后一倾由蹲变坐,动作粗犷地盘起腿来,一只胳膊拄在腿上撑着脸,声音冷冷道,“你都说了你是送来献给龙神的,那你说这是哪、我又能是谁?”言罢,又有些感慨,低声嘀咕道,“又是一年了啊……” “难道……您是龙神大人??”顾芸芸适时难以置信似的惊呼出声。 黑蛟少年没有理会一个小小凡人表现出的惶恐惊讶,他上下打量顾芸芸,有点怀疑,“不过之前那些飘过来都是死的,你怎么是活的?” 顾芸芸小心翼翼抬眼看他,“我也不知道,今年我被抽中成为献祭给龙神的新娘,他们给我喝了酒,然后我肚子疼就晕倒了,醒来就在这了。”她试探地问道,“我已经被村民当做新娘献给您……以后我就侍奉龙神大人您了吗?” 少年瞬间变脸,颇为嫌弃厌恶地一眼扫过去,“虚伪狡诈的凡人,想做我新娘?想得美!” 啊哦,果然接近任务目标没这么容易。顾芸芸在心里小小叹了口气。 黑蛟因为年少无知,从小生活在山川间没了解过人类的狡诈,才会被当年的神棍花言巧语骗取了信任,不仅骗走了宝贝驱水珠,还被关在这个地方不知多少年。 黑蛟在人类手中狠狠栽过一跤,顾芸芸想取得他的信任还得一点点循序渐进才行。 于是首先顾芸芸表现得弱小、无助、又可怜:“那、那你会吃了我吗?” 少年听了恶意地朝她一龇牙,满意地看到顾芸芸惊恐地向后退,“你要是不听话的话,我就吃了你!”说话的同时,胸腔里还隐约发出凶兽一般傲然散漫又带着威势的低吼声,眼睛里的金色暗光浮现。 顾芸芸哆哆嗦嗦,“嗯……我、我听话,我听话,龙神大人别吃我……”心里却对黑蛟的威胁不以为然。 顾芸芸知晓黑蛟的背景,所以并不担心成为黑蛟的口粮。这河下村每年一次的献祭就是当年无良神棍搞的幺蛾子,就是为了让黑蛟在这小鱼小虾还不够塞牙缝的缺少食物的地方会忍不住吃人。 但凡他吃了一个人类,黑蛟就断绝了化龙的可能,会堕落成不再受天道庇护的恶蛟。当年的神棍没有直接杀死他扒皮抽筋放血作为难得的材料,就是怕天道报应,而如果他如那可恶的凡人所愿堕落成恶蛟,那人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杀死他。 顾芸芸在心里得意地哼哼,你才吓唬不到我诶嘿! 系统这时突然幽灵似的冒出来:“傻妞别嘚瑟了,背景里只记载了黑蛟不能吃人,可没说他不能手撕了你啊……” 顾芸芸:……!!!!! 瞬间顾芸芸的惊恐变得十分真情实感,她战战兢兢僵硬地咔咔咔抬头觑向前面桀骜俊朗的少年外观的黑蛟,只见一双黄澄澄的兽类竖瞳在光线幽暗的岩洞中发着幽幽的光正盯着她。 “……嘤。” 黑蛟满意地看见这只小小的人类,在自己的威慑下含着两泡泪、想哭不敢哭的怂样,勾起不好的回忆带来的心头阴霾都散去了许多。闲得长毛的黑蛟少年突然觉得,没事儿吓唬吓唬这只人类玩似乎也是种解闷的娱乐方式。 15.龙神新娘2 黑蛟微微昂头,依然一副嫌弃的要死的样子,口气十分勉强道,“行吧,那你就先当我的……嗯,仆人吧。”他环视了一圈,指了指顾芸芸身后岩洞的一个小角落,“你,到那去,那以后就是你的窝了。” 顾芸芸又腿软地哆哆嗦嗦爬过去。 少年站起身,一跃到岩洞稍微高处的一个宽敞的凸起上,相比顾芸芸可怜兮兮地像个小乞丐一样缩在角落,少年在那上头简直就像在二楼雅间悠哉俯视的大老爷。 上层的这块地方,是整个岩洞中接受光照最多的位置,头顶的光柱直直地落在少年周身,他俊美逼人的脸上眉眼还带着少年气,但绝不失硬朗;两眼惬意地微眯着,长长的睫毛在光线下打出淡淡的阴影。 顾芸芸悄悄观察他,却不想他突然睁眼转过头来,恶狠狠道,“看什么看!” “哦……”顾芸芸怂怂地背过身去。 岩洞中温度本就低,她还浑身湿透,冰凉湿漉漉的衣物贴在身上越来越冷。但这里可没有干衣服给顾芸芸换洗,她缩了缩身体,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 原身貌似和顾芸芸一样是个随身带着零嘴的吃货,记忆里这是原身随手揣在身上的肉干。虽然浸了水,但并不影响食用。她拆开纸包上绑的棉线,刚拆开一点小口,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凶巴巴的声音。 “干什么呢?” 顾芸芸被这冷不丁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得一激灵,连忙往旁边一闪,回过头看。 黑衣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从上层下来走到她身后的。 其实从顾芸芸把纸包从怀里掏出的那一刻,黑蛟的耳朵就竖起来了,而他灵敏的嗅觉突然闻到一种,对他而言极度诱惑的淡淡的、却极其有冲击力的香气!上一次闻到大概是百年前了吧? 他按耐住激动,迅速闪到顾芸芸身后,皱着眉头一脸山大王的霸道表情,“你藏什么了?给我看看!” 顾芸芸看他眼里藏不住急切和兴奋的样子,乖乖奉上肉干,同时心里有了些隐约的想法。 黑蛟少年接过肉干牢牢抓在手里,刚要跳回上层,忽然收回脚,若有所思地飞快打量顾芸芸一圈,恶狠狠开口,“你是我的仆人,不许藏私,还有什么东西统统交出来!” 顾芸芸赶紧道,“没了没了。” 黑蛟不信,他生气地指着顾芸芸胸口,“好呀,那你说说你胸前鼓囊囊的是什么!肯定还藏了东西,竟敢骗我?!” 顾芸芸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起伏曲线,“……” 系统已经笑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芸芸头一次感到无语,她张张嘴,纠结了一下,解释道,“龙神大人,我真的没有骗你,这个是、这个是……人类女子都长这个样子的。” 黑蛟少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认真回忆了一下人类女子的大概的身体构造……没什么印象。但他也做不出扒雌性衣服的这种事,于是威胁地放狠话。 “我要是发现你敢骗我……我就吃了你!别妄想你能瞒得住我。” “不敢不敢!要是我有食物一定先孝敬龙神大人您的!”顾芸芸一脸乖巧。 “哼。”黑蛟哼了一声,拿着肉干跳回二层的台子上。 他为了保持矜持和威严,跳上去之后背对着顾芸芸,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情态。然后,他几乎是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又急不可耐地抽出一条肉干,“啊呜”一口塞进嘴里,舌头尝到带着咸香的肉味儿简直要热泪盈眶。 他大口用力地嚼着,恨不得让这滋味充盈口腔的每一个角落,三两口吃完了一条,悄悄嗦嗦手指头又抽出两三条一起塞进嘴里。没一会儿,一袋肉干就只剩下最后一条。 黑蛟嘴里快速地咀嚼着,手指尖刚刚触碰到最后一条肉干,犹豫了一下又收回手指,万分珍惜地把纸包折好,深深揣进怀里,还用手隔着衣服按了按。 黑蛟对待仅存的一条肉干十分宝贝,隔一会儿就摸一摸,就连打个盹偶尔也会半睡半醒地按按确认怀里的肉干还在不在。 系统探查着二层上黑蛟的动静,都忍不住同情地啧啧啧。 顾芸芸蜷在一边,之前心里隐约的想法更加肯定了。她悄悄摸了摸袖子里的东西,和系统嘀嘀咕咕:“原身这妹子还真是吃货啊,随身携带吃的不说,竟然还带着烧烤调味料和处理食材的小刀?” “谁让她只是个养女呢,爹不疼娘不爱的,想吃点好的可不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不过你关注这些没用的干嘛,赶紧攻略任务对象啊。” “怎么没用呢,你没看黑蛟对几条肉干都那个宝贝劲儿,生怕我蹦上去抢似的,估计也有年头没吃到带味儿的食物了,他被囚禁在这多少年了?” 系统想了想,“至少百八十年了吧……小鱼小虾估计要吃吐了,竟然能忍住不吃献祭的人类换换口味也是不容易了……” 顾芸芸捏了捏袖袋里分量还挺足的调料竹筒,还好袖子够宽大能放得下,“我们就从帮他换换口味开始吧。” “干嘛?你要以身饲龙啊?我跟你讲这样任务要直接完蛋的……” 顾芸芸不想和蠢系统说话。 但是在刷黑蛟好感度之前,顾芸芸觉得自己快要冻死了。从头到脚浸透了河水,岩洞里又阴又冷,吐出的气息简直要凝成白雾。 她频频欲言又止地看向黑蛟,想向他求助,又觉得别说区区凡人冷热这点事在大妖看来根本不值得理会,何况黑蛟厌恶人类,伸出援手的希望渺茫。 可是顾芸芸看着看着,就发现黑蛟也在偷偷观察她。 除了隔了百年才吃到除了鱼虾之外的食物,黑蛟也是寂寞了百年才见到顾芸芸这么一个有灵智的活物。 虽然黑蛟依然对狡猾的人类深恶痛绝,但仍然按耐不住眼神频频飘向顾芸芸所在的角落,无论顾芸芸做什么,都像是荒漠里偶然冒出的一点点绿意一样格外吸引他的注意。 况且顾芸芸小小嫩嫩的一只雌性,简直弱爆了,根本没法让黑蛟产生威胁感,一时间新鲜感占据了上风,对顾芸芸人类身份的厌恶被挤到了可怜的角落里落灰。 16.龙神新娘3 纵然黑蛟表示并不屑关注一只弱小的卑鄙人类,可是身体很诚实,本来发着呆不知道什么时候视线就会不知不觉跑到顾芸芸身上: 哎,她打喷嚏了…… 她好像睡着了…… 咦都不会打鼾的吗…… 蜷成一团的样子有点好玩…… …… 黑蛟除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偶尔看着看着,视线就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胸前,总想象着那里可能还私藏着别的食物。 顾芸芸有点不确定地问系统:“他是又在盯着我胸前看吧?是吧?” 系统犹疑道,“莫非……他是想喝奶?” 顾芸芸:“……滚!” 顾芸芸不禁拢了拢衣襟。 每当顾芸芸看过去的时候,他就立刻移开视线假装若无其事;偶尔和顾芸芸对上视线,还会恼羞成怒掩饰地朝她喊“看什么看!”,真真切切的地演绎了什么叫做“暗中观察”。 顾芸芸觉得这次的任务对象真是她见过的最傲娇的一个。不过她心里却又燃起了一点希望,况且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还没等任务取得进展她就要冻死在这了。 她哆哆嗦嗦弱弱道:“龙神大人……” “干嘛?”虽然语气不耐烦,但应声竟然十分迅速。 “我快要冻死了,您能用法术帮我把衣服弄干吗……” 黑蛟不耐烦皱眉,“哪这么多事儿。” 顾芸芸缩着身子呜嘤嘤,说话都牙齿打颤了,“我真的要冻死了呜呜呜……” “切,真麻烦。”黑蛟看小雌性哭得惨兮兮的可怜巴巴的小样想着,看在肉干的份上吧。 顾芸芸感到周身一阵暖融融的和风萦绕了一圈,再摸摸身上的衣服,竟然全都干了,还残留了些许温热。 “哇,龙神大人真厉害。”顾芸芸双眼真诚地看着黑蛟赞美道。 “嗤,没见识。” “统统,他真是个好人呀……”顾芸芸吸吸鼻子对系统感叹。 不过……他还真是实在,说让他帮忙烘干衣服,就真的只烘干衣服,完全没管她还湿淋淋的头发。 可以,这很直男,顾芸芸想道。 可也也不能湿着头发在这阴冷潮湿的岩洞里过夜啊,顾芸芸厚着脸皮往前凑了凑,软绵绵的声音充满崇敬,“龙神大人,您再帮帮我吧,我还是好冷呀,我的头发还在滴水呢。” 少年回过头来看她,小少女披散着湿淋淋的乌黑长发,黑黝黝的眼睛柔软又依赖地小心翼翼看着他,像一只懵懂的小雏鸟,她似乎丝毫没有被他的冷漠打击到。 黑蛟已经记不得当年那个欺骗他的雄性人类长什么样子了,但是,肯定没有眼前的这只长得好看,没有她这样滑嫩嫩的脸蛋,没有她眼睛黑白分明的干净,也没有她声音娇娇软软像小黄鹂一样。 洞中岁月无聊,若是有个听话的长得还算顺眼的宠物解解闷,似乎也不错。 他没有说话,顾芸芸都没看到他有什么动作,就又感觉到熏然暖意拂过,头发就干干爽爽了。 “谢谢龙神大人!”顾芸芸舒坦多了,真诚道谢。 她乖乖回到黑蛟指给她的小角落继续蜷着,小小声对着手哈热气,暖暖冰凉的小手,头顶的一撮碎发像迎风招展的小草叶一晃一晃。 黑蛟少年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扬手,把自己的袍子扔到了顾芸芸头顶。 “哎呀!”顾芸芸被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吓了一跳。她划拉划拉从宽大的袍子里挣扎出来,转头看向赤着上身的黑蛟,少年袒露出清瘦却结实的腹肌。顾芸芸头顶的呆毛看着有点懵的样子。 “啧,弱得碍眼。” 顾芸芸看他这口是心非的傲娇样子,甜甜笑了,“龙神大人你真好,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她语气认真。 “哈,大言不惭,”少年斜睨她,十分不以为然,不屑道,“你能做什么。”他好像完全不会感到冷一样,直接赤着上身随意一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顾芸芸裹着少年的袍子,这袍子似乎不是凡品,摸着薄薄一层,但在这恨不得裹上一层棉服的温度里,披上袍子之后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身上不觉得冷了,肚子饿的感觉就明显了起来。顾芸芸摸着咕噜噜叫唤的肚子,有点想念刚刚没有吃到的肉干。 抱着肚子不知想了多久,突然听到扑通一声。顾芸芸一转头,水面上水花已经平静下来,看不出什么异样。她又抬头看向刚刚黑蛟呆的二层,那里已经没有了少年的影子。 顾芸芸拢着袍角起身。少年穿着合身的袍子,顾芸芸穿上还拖在地上一截。她揪着衣尾走到水边往下看,但水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空旷的岩洞里回响着的河水涌动的清越声音。 她在岸边探头探脑,突然间就在她脚前的水面哗啦一声,什么东西一下子冒出了水面,把顾芸芸吓得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哈哈,胆子真小。”少年促狭的声音响起。黑蛟上了岸,随手把一样东西扔到顾芸芸脚边。 顾芸芸定睛一看,是一条手臂长的肥鱼在地上噼里啪啦蹦跳,看样子至少有十来斤。 刚刚听见顾芸芸肚子的咕噜声,黑蛟少年才想起来,养宠物是要喂食的,便下水随便抓条小鱼给她。自认为已经给宠物喂了食,黑蛟走到一边坐下,打算看自己的小宠物吃东西。 鱼是他亲自抓上来的,何况已经决定顾芸芸就是他的宠物了,就不矫情,大方行使主人的权利了,大大方方地坐在一边看。 “……给我的?”顾芸芸不确定地看看黑蛟,又低头看看脚边蹦跶得十分有力的十斤“小”鱼。 “嗯,吃吧。”黑蛟对自己的小宠物十分大方地说道。 黑蛟能主动下水给她抓鱼很让她受宠若惊。在短暂的相处中,顾芸芸发现了美食对黑蛟的诱惑力,这么大一条鱼她也吃不了,用来哄哄黑蛟倒是不错。 顾芸芸这次原身是渔家女,处理鱼非常娴熟。她去捡了一块大一些的石块照着鱼脑袋几下砸得它晕死过去,拖着鱼尾巴把这条大鱼拖到了亮堂一点的地方。 黑蛟刚刚在水里就吞了几条鱼垫了肚子,他吃东西向来简单粗暴,虽然看不懂顾芸芸在忙叨什么,但看着还挺新鲜,围观得兴致勃勃。见她嗨呀嗨呀地卖力拽鱼,看得他直想乐。 17.龙神新娘4 顾芸芸掏出一个小巧的匕首,把鞘先放在一边,专心致志地处理鱼,剥皮去刺下手如飞。她找到一块干净的石台,又用衣服认真擦了擦,把削下来的鱼片摆在上面。 注意到黑蛟的视线落在自己拿出来的匕首上,顾芸芸解释道,“以前在家的时候,每次家里做了好吃的,都紧着姐姐,我看着眼馋还吃不着,就只好出去自己找食材打打牙祭。” 顾芸芸一边用匕首片鱼,一边顺便向黑蛟介绍自己的情况,通过增进彼此的了解拉近一下距离。 “幸好村子靠着山川大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能抓到很多野味;运气好的话还能在山里找到一些野生蔬果。所以我一般会随身带着方便携带的工具,还有我自己调配的作料,倒是锻炼出些厨艺来。” 顾芸芸腼腆地笑笑,“因为我爱吃,总上树下河找吃食,所以大家都说我顽皮,没有姐姐那样温柔娴静。” 黑蛟被顾芸芸的话吸引了些注意力,一面盯着她切鱼一面问道,“你父母为什么好吃的只给你姐姐,不给你?一般有灵智的动物,不都是偏疼幼小些的崽子吗?” “因为我是收养的,姐姐才是亲生的。” 黑蛟这才从鱼片上移开眼神,落到顾芸芸脸上,“所以你家才会选择拿你献祭?”他眉头皱了起来,直言道,“养一个捡来的崽子,莫非就是为了替亲生的送死?” 顾芸芸手上动作未停,“亲疏有别,也是人之常情。他们好歹把我养大,如今就算还了他们的恩情,从此两不相欠了。”她说着抬头毫无阴霾地笑盈盈看着黑蛟,“不过,如果不是这样,我也没有机会认识龙神大人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是我的福分那。” 黑蛟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花言巧语。” 说话间,顾芸芸已经利落地片好了鱼。只见每一片切好的鱼肉都薄如蝉翼,看起来鲜嫩剔透,规规整整地摆的十分好看。刚刚吃了好几条大鱼的黑蛟看着竟也有些食指大动。 十几斤的生鱼片把石台摆得满满当当。顾芸芸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竹筒,拔开塞子,轻轻抖动手腕,将里面调制好的调味料均匀地薄薄铺洒在鱼片上,一道鲜美爽嫩的鱼脍就做好了。 黑蛟看得垂涎,但这和肉干不一样,这鱼是自己亲手喂给宠物的,何况他现在身为宠物饲主,也拉不下脸来管自己的宠物往回要。他烦躁地盘腿坐在地上,手指不自觉地哒哒哒快速敲打膝头。 顾芸芸非常懂事地温婉笑着对他道,“龙神大人,谢谢您屈尊亲自抓鱼给我吃。”她说着划拉了一小堆鱼脍在手里,“我吃一点就够啦,其余的都是给您准备的,您可不要嫌弃我手艺粗糙。” 黑蛟烦躁的手指猛地停下,惊讶地把视线从鱼脍转移到顾芸芸脸上。他反应过来,忙收敛起意外的神色,肃了肃脸色摆出一幅勉为其难的样子,“既然你诚心供奉我,那好吧,我就尝尝。” 黑蛟大步流星走到石台前,迫不及待地拎起一大片鱼脍一口叼住。顾芸芸就走到一旁细细嚼着生鱼片观察黑蛟。 鱼片切得非常薄,舌头一卷,几乎有一种入口即化的感觉;加了调料后,鱼肉的腥味儿去掉了,多了清香鲜辣,十分刺激食欲。黑蛟动作飞快,摆满满的生鱼片风卷残云都进了肚,顾芸芸手里的一捧鱼脍还没有吃完。 美餐一顿的黑蛟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眼睛还余着亢奋的光,他扭头看向顾芸芸,眼里带了点赞赏。 “呃……你再吃点?”顾芸芸捧着鱼片向黑蛟递了递。 黑蛟没接她手里的鱼片,直接转身一跃又跳进水里,十分矫健地潜下去。 顾芸芸对系统喃喃道,“我有一种……累断手的不祥预感。” 正如顾芸芸所料,黑蛟下水之后,很快有了收获。他把抓到的鱼扔到岸上,又潜下去继续捉鱼,陆陆续续的地面上就堆起了鱼山。 “龙神大人,先捉这些吧,再多了我的调料也不够用了啊。”黑蛟又一次举着鱼从水面探出头,顾芸芸赶紧喊道。 黑蛟听了,这才没有继续把鱼山堆得更高。他利落地上了岸,踏上地面的一瞬间身上干爽如初。 面对着黑蛟满是期待的眼神,顾芸芸认命地开始劳作。做完一条鱼,黑蛟就吃一条,然后又不自觉地用眼巴巴的渴望眼神继续盯着顾芸芸的动作。 一条接一条,顾芸芸做鱼脍做得手都酸了,速度还是远远赶不上黑蛟吃的速度。她倒着竹筒控了几下,用光了竹筒里最后一点作料,至此地上的鱼山才刚刚下去一个小尖尖。 顾芸芸转着眼睛想了想,试探着对一脸可惜的黑蛟道,“虽然作料没有了做不成鱼脍,但这些鱼这么鲜美,如果做成烤鱼,就算什么作料都不加,想必也会别有一番风味的。” “用火烤?”黑蛟有些犹疑。他以前自己也不是没试过用火烤鱼想换换口味,结果烤出来的鱼外表焦黑、内里不熟,一口下去又苦又腥,简直让他到现在想起都仿佛噩梦。 他犹豫着看看顾芸芸,想着她好像很擅长的样子,试试也无不可,便应了。 “那……龙神大人有没有方法点个火堆?这里树枝有限,又很潮,怕是……” 涉及美食,黑蛟十分爽快,手掌一翻,掌心就冒出火来,“这么大够吗?” 顾芸芸:!!! 看顾芸芸没说话,黑蛟掌心的火焰呼的一下又大了些,“这回呢?” 顾芸芸感觉脸都被这团火焰烤得有点热了,呆呆道,“够……够了。”她起身,“我去拿些树枝过来,把处理好的鱼穿上去。” 岩洞里虽然坐落于水底,只有一个小小的孔隙能窥见一点点天空,但经年累月,总有一些种子能被风或是鸟儿带来落进岩洞里,因此洞中也有一些稀疏的小型植被。 顾芸芸捡了些枯枝,拿回来把鱼穿好,然后举在黑蛟掌心焰的上方。不过烤鱼毕竟需要时间,两个人举着也挺累的,而且面前的鱼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散发出鲜香的气味,却还不能下嘴,对黑蛟来讲很是折磨。 于是顾芸芸想了个法子:用石头垒了个三面环绕的小炉子,把烤鱼搭在上面,黑蛟可以躺着休息把手伸进去点着火就行,不必一直坐着被眼前渐渐泛起焦黄色的烤鱼勾引,虽然还能闻到诱人的味道,但好歹眼不见心不烦。 顾芸芸这次再挑起话题的时候,黑蛟也乐得转移一下注意力,和她气氛良好地随意聊聊,虽然主要是顾芸芸在说。 顾芸芸絮絮说着以前芸娘的所见所闻,说起村子里的人们和习俗,说起当地渔家的特色菜肴,说到树林里野蜂蜜的甜蜜滋味,说到崎岖山路上偶尔才能有幸发现的松茸有多么肉质肥厚鲜嫩、味道浓郁特别……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并排躺在一块儿吞着口水。 “那你呢?你以前生活在什么地方?”顾芸芸微微侧头问道。 18.龙神新娘5 黑蛟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生在湖渊之中,在深山大川里修炼。” “那你怎么会来到这?” 黑蛟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啊,鱼差不多烤好了。”顾芸芸没有追问,起身查看烤鱼。黑蛟也跟着坐起身来。 “嗯,可以吃了,给。”顾芸芸递给黑蛟一个烤得最好的。 黑蛟收了火焰,拿过来,谨慎地又凑近仔细闻了闻,确认了应该不会像他自己烤得鱼那样的味道,才小心地咬了一口。 一咬下去,就响起酥脆的诱人声音。鱼肉烤得外酥里嫩,表皮带着微微的焦香,里面热乎乎的肉质又鲜又嫩。 顾芸芸被烫的一边哈着气一边急不可耐地啃,黑蛟则不怕烫,大口大口满足地嚼,连鱼刺都毫不费力地统统嚼碎了吞咽下肚。 顾芸芸吃了一点就吃不下去了,继续帮黑蛟穿鱼烤鱼,黑蛟躺在地上一手举着烤鱼吃,一手伸进建议石炉里加火,吃得美滋滋。 顾芸芸忙着烹饪了一天的鱼,黑蛟的肚子就像无底洞一样吃多少都不见饱,要不是顾芸芸实在撑不住了,他还能继续吃。 洞顶缝隙里投下的阳光一点点暗淡下去,顾芸芸用黑蛟的袍子把自己整个人包裹住,疲惫地打着哈欠很快睡着了。 接下来的洞中时光,顾芸芸和黑蛟就在吃吃睡睡、偶尔聊聊天中度过。尽管简单,但这对于黑蛟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充实又新鲜的日子了。 他不知不觉地越来越难以维持住冷淡的样子,对顾芸芸渐渐随和了许多。 黑蛟还是少年心性,虽然活得久,但心理年龄实际上和芸娘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也差不了太多。因此他对待顾芸芸,逐渐愈发像对待一个同龄的玩伴,而不是之前定义的主宠从属关系。 顾芸芸觉得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已经勉强算得上朋友了,应该可以进行下一步动作了。于是她有一天试探地说道:“最近吃烤鱼吃的都有些腻了,我们能不能出去找点别的东西吃呀?” 黑蛟吃烤鱼的动作一顿,看不出表情地看着手里的烤鱼没有抬眼,“出不去的。” “嗯?为什么?” “若是能出去,我早就出去了。”他又咬了一口鱼肉,“有人针对我设了封印。”他想到什么,抬眼看向顾芸芸,“你也出不去,人类的气息不足以支撑你回到水面。若是我的避水珠还在倒可以送你出去,可惜我现在也没办法。” “若是你现在可以送我出去,你舍得我走嘛?”顾芸芸蹲在他面前,捧着脑袋歪头道。 黑蛟不自觉地捏了捏穿着烤鱼的树枝,险些把它折断,面无表情道,“少自作多情了。”他扭头不看顾芸芸,又咬了一大口烤鱼,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道,“对了,你是我的宠物来着,你敢想逃跑,我就吃了你!” “是是是,我肯定不跑的,就算你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呢。” 黑蛟冷不丁呛了一口,咳得脸都红了,眼里带着生理泪水的雾气毫无气势地瞪了顾芸芸一眼。 “不过,那封印有法子解开吗?” “这是困龙阵,只要找到阵眼,揭下符咒,就可以解开。” “阵眼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大概在外头河里的某处吧。” 顾芸芸偷偷在脑海里问系统:“你有办法找到阵眼吗?” 系统噼里啪啦查询了一番,“这困龙阵除了限制黑蛟的行动范围,还会隔绝镇内的灵气,将阵内灵气都通过阵眼吸走,转移到阵外去,也因此黑蛟这些年修为毫无寸进,也无法向外传递信息。我可以通过测量灵气走向找到阵眼位置。” “那你现在能大概测算出阵眼位置和我过去的路线吗?” “稍等。”系统某些关键时刻还是比较靠谱的,“查出来了,你从岩洞下水潜到最底部,通向外面的河,再绕着岩洞外壁向东侧绕一段距离,然后……” “你就说,我能不能活着游到那吧……”顾芸芸木着脸问。 “你放心,这是主线必须完成的任务,我能使用权限拉住你最后一丝血条,换句话说你怎么都死不了的。” 顾芸芸心中有了底,抬头对黑蛟道,“我想试试能不能帮你解开封印。” 黑蛟一副“你怕不是想找死”的眼神看着她。“你觉得找阵眼可能比回到水面去更简单?” “我是渔家女,水性比一般人好些的……” 黑蛟打断她,“别瞎想了,赶紧烤鱼去。” “我是认真的,我知道这一场并不明智的冒险,但我还是像试一试。” “……你疯了?” 顾芸芸摇摇头,“我才进来一小段日子,还有你陪伴,尚且觉得难熬,何况你从前一直自己一人呆在这里,该有多难过。” 她眼里温柔而坚定,“我虽然也想一直陪伴你,可人类的寿命短暂,我最多不过能陪你几十载,你还要看着我一点点老去,慢慢走向死亡; 而我也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用一生的时间,追忆曾经自由的区区十几年时光。这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如果有哪怕一丝希望,我也想趁着我还年轻能游动,去赌一把,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不后悔。 更何况,如今我们才相处不久,就算我回不来了,你也不会有多伤心;若是相处久了,我也怕我会舍不得离开你去冒险。” 黑蛟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个人陪伴他,这段日子是他百年来过得最愉快的时光,他甚至不愿去考虑以后可能要面对的情形,怎么舍得轻易放手?他抿抿唇,语气竟隐隐带了些委屈,“……你刚刚还说舍不得我。” 顾芸芸一愣,随后眉眼更柔和了一些,“如果我侥幸成功了,我们就一起出去;如果我失败了,我就永远留在河底,就在外面陪着你。” 他的声音有些艰涩,“你要知道,你几乎就是去送死。” “我知道。” “我可救不了你。” “我知道。” 黑蛟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明日再去吧。” 19.龙神新娘6 虽然黑蛟说让顾芸芸明日去,实际上过了明日又明日,每次都找出个理由让顾芸芸“明日再去”。 系统对此喜闻乐见,“看样子这回好感度刷得很快嘛!这都对你难舍难分了。” 顾芸芸却十分冷静,“这是因为我一走他就又得一个人在洞中熬岁月了,虽然现在对我有了点好感,那也是困在这里的情况下才显得珍贵,等出去了天上地下随便浪,你看他还稀不稀罕走哪都带着我?” 系统卡壳,“那、那怎么办?再刷一阵子好感?” “刷多久也没多大差别的,对黑蛟来说都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还是需要下一剂猛药。” 顾芸芸托着下巴严肃思考,“首先,帮黑蛟获得自由的恩人身份肯定是有的,不过我救他也算是自救,最多让他记下我的恩情,还不至于有多大震撼、让我能对他产生什么影响。那就要加一招苦肉计了。” 她对系统嘱咐道,“到时候还要你帮忙把我的身体状态设定得惨一点,一眼看去简直生机断绝那种。为了救他豁出命来,总能让他放在心上一二了吧。”再不济还能借着身体没养好的借口赖着他一段时日。 “没问题!” ··· 黑蛟也知道自己是在忍不住拖延。 一方面觉得顾芸芸根本不可能成功解开封印,无非就是去送死;可另一方面却觉得,她作为一个寿命短暂、弱小如蝼蚁的凡人,竟然有“不自由毋宁死”的勇气,倒让他有些刮目相看,甚至隐隐佩服。 但尽管她决意赴死,却未表现出半点颓然自怜,而是依然努力让自己此刻活的舒坦、吃的开心。这让他想起林间的小麻雀,看似弱小卑微,却有着和小小的身躯不相符的顽强的生命力和自由灵魂——无论在哪都顽强生存,再艰难的环境也有它们雀跃的小小身影;绝不接受豢养,否则宁愿撞死在笼中。 黑蛟想着,又忍不住将视线落到顾芸芸身上。 彼时顾芸芸正哼着小曲料理鱼,注意到黑蛟的视线,热络地嘿然一笑。 不过,拖延了这么多天,总归还是要启程的。 顾芸芸站在岩洞连接外面的河水前,抬手脱下了这些日子以来黑蛟借给她的外袍,递到它主人的面前。 黑蛟肃着脸,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皱眉盯着眼前举着袍子的小手好一会儿,欲言又止地启唇还想说些什么。 顾芸芸一看就知道他定是又在绞尽脑汁找个蹩脚的理由让她“明日再去”,索性直接把袍子往他怀里一塞,态度比以往更为坚决。 黑蛟下意识接下,入手还带着她身上暖融融的温度,并不算高的温度却烫得他恍惚心头一跳,他抬起头看向顾芸芸,无意识地抿着唇。 “再这样拖下去,我的头发都要白了,那就游不动啦。”顾芸芸耸耸肩,语气轻松地玩笑道。 黑蛟没有笑,依然紧绷着脸,好像置气似的不再看她,垂下眼仿佛自己手里的袍子很值得研究,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而专注地摩挲着布料,还好这袍子不是凡品,才没有被他抠出个洞来。 “那……我走啦?”顾芸芸见他还是没有搭理自己的样子,提起裙子转身慢慢走向水中。 当她的一只脚刚刚触及水面,忽然听到背后黑蛟闷闷的声音:“你叫什么?” 顾芸芸颇为意外地回头。 “……你叫什么名字?”见她惊讶之下没有立刻回答,黑蛟又问了一次。他死死皱着眉,表情绷得紧紧的,似乎十分不耐烦,“好歹也是我养过的灵宠,虽然弱了些……若是别人问起来,我总要说得出名字吧。” 可这岩洞里,又哪里会有人问他呢? 顾芸芸心里偷笑一句死傲娇,脸上也带上了笑意,“我叫孟芸,你叫我芸芸就好。”她说出自己这个世界身份的名字,“嗯……芸豆的芸。说起来,我做的芸豆卷还不错,有机会的话做给你尝尝。” 后面一句在黑蛟听来,简直虐死了,分明就是这可怜小雌性赴死前无望而梦幻的祈盼啊!他既觉得芸芸可怜,也有些觉得自己可怜。 他一双手捏了捏袍子,嘴唇抿得更紧了,却最终还是低低“嗯”了一声。随即想到什么,扫了一眼顾芸芸,飞快道,“我叫墨泽。” 顾芸芸面上的笑意绽得更盛,“嗯!我记住了。一会儿见,墨泽。” “……嗯。” 出乎意料地顺利把黑蛟的好感刷高了一大截,顾芸芸心情十分雀跃,干劲十足。 顾芸芸深吸一口气,一跃入水。 在系统的指引下,顾芸芸沿着标记出的路线快速前行,这幅身体还带着渔家女的本能,在水中十分灵活自如,潜水时最大限度节省气息。 但是就算水性再好终究还是肉体凡胎,岩洞通向外河的通道曲折漫长,还要避开当初将芸娘卷进来的漩涡,封印阵眼的位置也很远,一口气根本撑不到那里。 顾芸芸感觉肺部极度需要空气,一边憋得十分艰辛一边奋力坚持向前游,感觉自己时刻濒临崩溃,现在自己肯定是满脸通红、青筋毕现的满脸狰狞。 “我……我憋不住了……”顾芸芸刚和系统说完,就忍不住吸了一大口气,瞬间被呛住,万分痛苦。 “撑住!我会拉住你最后一丝血条的!加油!!!” 顾芸芸觉得自己要死了,不由自主地挥舞着四肢在无尽的冰冷河水里苦苦挣扎,根本分不出心神听系统在说什么了。 她恍惚中分出一星点的心神回忆起系统之前信誓旦旦的保证,愤然想他喵的这还真是拉住“一丝”血条啊,要死了要死了……脑子里迷迷糊糊竟然联想到,太空员在太空里失重身上连接飞船的牵引线断掉了只能永远在太空里一个人挣扎的场景…… 系统也急的不行,虽然人是死不了但是一直这么生不如死的妥妥会留下阴影啊,心理很容易出现问题的,但是它现在还没有升级到可以屏蔽宿主感官的权限,只能一边拉住顾芸芸的血条一边看着宿主垂死挣扎的样子急得抓耳挠腮。 20.龙神新娘7 系统手忙脚乱地在商城的页面疯狂寻找权限内可能有帮助的东西,翻到一个清心符,死马当活马医地买下来一把拍在顾芸芸脑袋上。 顾芸芸觉得脑海里因为痛苦出现的乱七八糟的幻觉一瞬间消失了,虽然呛水的痛苦仍在,但是理智仿佛和身体的痛苦分离了。尽管身体极度难受,脑子却十分镇静理智,回过神挣扎着艰难继续向前游。 另一边,等在岩洞中的黑蛟,赤膊一动不动地坐在河水前的石头上,袍子还在怀里搭着。 耳边不再有这些日子里那柔软的嗓音在耳边叽叽喳喳,也没有她行动时笨拙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唯余河水涛涛之声在空荡的岩洞中回响。 良久,带着沙哑晦涩的少年声在这空旷寂寥的湿冷空气中响起,“嗤……骗子。”明明是轻嗤,语气里却只有怅然。 他站起身,三两下穿上袍子,刚想跳上平日里常呆的二层,路过一个角落时却脚步微顿,垂眸看向那里顾芸芸捡了干树枝搭建的鸟窝一样的小窝。她用过的竹筒、小刀,和闲来无事捡的说是好看的小石头都挨着放在旁边。 胸口的憋闷让他猛地深呼吸了一次。 “果然不能轻易养宠物……要养也养能活的长的……”墨泽狠狠揉了揉梗着一口气的胸膛,转身跃上二层,躺在上面看着岩洞顶端破洞洒下的一点光辉发呆。 顾芸芸按照系统提供的地图,马上就到终点了。在系统追踪功能下,已经能看到不远处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闪闪发亮。 她挣扎着游过去,因为痛苦动作十分缓慢,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这一小块光芒,奋力伸直了指尖去够。 “加油!还差一点点了!把符咒揭下来就可以了!”系统抓心挠肝地下意识跟着一起使劲。 顾芸芸终于摸到了符咒,她现在已经被折磨的感觉不到摸到的符咒是什么材质了,只拼着最后的意志力狠狠一抓,然后一把扯了下来。 听着系统在脑海里欢呼“成了成了!”,她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松懈下来,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被揭下的符咒在她指尖化为点点涅粉。如海藻的青丝和大红色的广袖衣裙在水中无助地随着水流摇曳,配上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简直像妖冶的水鬼。 在阵眼被破坏的瞬间,整个阵法的各个联结处紧跟着接连崩坏,在深深的水下发出阵阵轰鸣,一直以来被阵法阻隔的灵气一瞬间涌进来。 岩洞中的墨泽在异响发生初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久违的灵气再次萦绕身体,才在岩洞震颤中猛地坐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没什么真实感地喃喃,“……成功了?!” 切实感觉到灵气涌入身体,墨泽心脏狂跳,难以自持地长啸一声,化成本体黑蛟。 他轻而易举地冲破失去禁制的岩洞而出,困住他百年的坚硬岩石此刻就像窗纸一般不堪一击。 只见一似龙非龙、头上无角、漆黑如墨的妖兽破水而出。 他干涸的丹田被一阵又一阵的灵力充盈,一时间妖血沸腾难以自控,原本金灿灿的兽瞳甚至隐隐泛着血色。他兴奋地一下子直冲云霄,在水面上空畅快地盘旋一圈。 河岸两侧的居民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远远的河流汹涌的上空风云变色,云间隐约传来似兽吼似雷鸣的轰鸣,引得孩童啼哭、不明所以的众人惶惶不安。 待墨泽飞了一圈,脑子里热血冲头的劲儿过去了,理智回归大脑,才整个蛟一僵,险些从云上直接掉下来——芸芸还在水里呢! 从来不知冷热的蛟龙头一次知道冷汗都要下来了是什么感觉。 她拼死把他救了出来,他竟然太过兴奋一时间把她忘在了脑后!墨泽拼命以最快的速度在水中逡巡寻找,心里乱成一团。芸芸以凡人之身找到阵眼恐怕就已经难以为继,自己又耽搁这片刻恐怕她凶多吉少。 越是想墨泽心就越沉,愧疚简直要淹没了他。他向来觉得妖性是作为大妖的气概,可今天他头一次对这让他失去理智的妖性深恶痛绝。若是因为自己没控制住耽搁片刻导致没有及时救起她……他尾巴狠狠一甩,瞪大了眼睛游走在河里疯狂寻找,蛟龙的尾巴偶尔露出水面片刻又转瞬沉下去,掀起一阵阵巨大水花。 墨泽在深处看到了在水中衣袂飘荡、意识全无的顾芸芸。他疾冲过去,一爪抓住她的衣服赶紧带着她冲出水面。 墨泽小心地把顾芸芸放到岸边,变回少年模样,一手搂着她,一手贴在顾芸芸胸口用灵力引导她的气息。 系统看着顾芸芸一点点被拉起来的血条松了口气,瘫在操作台前。 顾芸芸咳出几大口水,但意识仍未回归。墨泽一刻不敢停地持续输送灵力。 她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就连呼吸都微弱到感知不到,要不是脉搏还几近于无地微弱跳动,墨泽简直觉得她已经死透了。看见她咳了几声,墨泽才长舒一口气,狂跳的心脏方渐渐平缓下来。 系统谨记着之前顾芸芸关于苦肉计的嘱咐,不过就算不用它帮她特意卖惨,现在这副身体的状态也已经够惨了。它没有帮顾芸芸恢复这具躯体的状态,也没有把她的意识放回躯体,而是温养在休养仓,镇定她的情绪,疏解刚才濒死带来的负面情绪。 墨泽一个劲输送灵力给顾芸芸调节气息、疏通经脉,走了几个周天,人还不见醒,他不禁又心慌起来。 按理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在他全力施救之下怎么说也该恢复得差不多了,莫不是憋得太久伤了脑子?伤了脑子倒还好说,多疏导一会儿也能好了,但照理说一个凡人在水中这么久还能活着实是个奇迹,莫不是这当中有什么变故,虽然不知怎的侥幸活下来了,却魂魄有损? 墨泽脑子里现在乱成一片,魂魄的问题可不是他在行的。乱七八糟地想着,墨泽手上输送灵力不停,又加大了输送的力度,像水龙头一样喷涌,汹涌的灵力在顾芸芸经络中冲刷游走,他丹田里好不容易又聚集的一点灵力几乎快要耗尽了。 在墨泽毫不保留的灵力蕴养下,如果顾芸芸现在醒来,大概会发现自己突然成了打通任督二脉的武林高手/根骨奇佳的修炼好苗子。 21.龙神新娘8 夜幕降临,墨泽灵力耗尽,顾芸芸也依然没有醒过来。 夜风微凉,他想起顾芸芸在岩洞中冻得哆哆嗦嗦的样子,解下自己的衣袍裹住顾芸芸,搂进自己怀里,靠在树干上望着闪烁的星空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顾芸芸灵魂在休养仓养了一天,被系统悄悄放回了躯体。顾芸芸的意识换了个地方,毫无察觉地继续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睡得香甜。 斗转星移,启明星升起又黯淡,随着晨曦丝丝缕缕地从茂密的枝桠间撒下,林中清脆的鸟鸣渐渐此起彼伏,整座山林渐渐苏醒过来。 顾芸芸沉沉地睡了一个长觉,感觉每个细胞都像泡过温泉,舒服极了。 她闭着眼睛小小地伸了个懒腰,睁开水雾迷蒙的眼睛。天光已经基本大亮,顾芸芸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视线一清楚,就对上一双浅棕色的眼睛,惊得她打到一半的哈欠都没了。 “……墨泽?” 他的眼睛不同于岩洞里那样的金色兽瞳,现在看上去就是浅棕色的普通人类眸子,颜色有点像蜜糖,完全是一副俊俏人类少年的样子。尽管仍是桀骜不驯的硬朗五官,却温和了些许。 墨泽看着有些不明显的憔悴,“嗯,你总算醒了。”声音比在岩洞里柔和许多。 “我睡得很久吗?”顾芸芸思绪还有点迷糊,“啊,后来是你把我救上来的吧?” “你睡了很久。”墨泽轻轻舒了一口气,“应该说,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顾芸芸发现自己正躺在墨泽怀里,就想要起来。 墨泽扶她坐起身,“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顾芸芸动作一顿,突然想起来要装柔弱,就软声道,“啊……感觉浑身没有力气……” 话音未落,她因坐起来的动作手里借力随意握住的树干上一处结实的凸起,就咔嚓一声被她掰了下来。 顾芸芸:……!!!什么情况?! 脑海中系统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的声音响起:“你昏睡的那段时间,墨泽一直帮你用灵力蕴养身体,这幅身体的经络被灵力冲刷,经脉贯通、还净化了你体内杂质,现在身体素质在人类中已经逆天了。现在女壮士你已经可以胸口碎大石,臂上能跑马……”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顾芸芸尴尬地悄悄把手背到身后。 不过墨泽并没有注意到这非常打脸的一幕。在他看来捏碎个木头什么的本来就不算什么事儿,再加上对正常的人类少女缺少常识,倒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担心顾芸芸的身体状况,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话。 墨泽皱着眉头沉声道,“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一养。”他想了想,“多吃点好的补补。” “嗯嗯嗯。”顾芸芸十分赞同地点头。 “那我先去打几头猎物回来。”墨泽起身,一低头看见顾芸芸眼巴巴的样子,又想起来一个弱小的人类雌性自己在这山林里似乎不太安全,不放心离开留她一个人在这。 墨泽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思考片刻,决定叫个帮手来保护顾芸芸。 蛟龙天生能号令水族,只要修为在他之下的水族精怪莫有不从。只是要叫个什么妖精来呢? 他思索着,看了看一副胆小模样的顾芸芸,决定找个化形之后人模人样的、长得好看些的来,免得吓着这个胆小的人类小姑娘。 说到长得好看的,水族中素有盛名的就是鲛人了。但是貌似以前遇到的一位前辈说,办事儿不要找鲛人,因为鲛人记性不太好容易误事儿。但这在墨泽看来不算什么大事儿,看顾个凡人而已,哪里需要多好的记性。 于是墨泽发出讯号,召唤河流流域十里内的鲛人。根据鲛人的回应信号,挑出一个办事儿的小弟。 墨泽在出岩洞之后就感觉到,如今不知为何,天地间的灵气比百年前稀薄了很多。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化形的精怪比以前少了许多,广阔的水域十里内,竟然只传回了一个回应信号。他直接召了这个范围内唯一的鲛人过来。 鲛人游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 顾芸芸蹲在河边等,瞧见水里一道蓝色的身影朝这边一路游来,她十分好奇鲛人长什么样子,不自觉伸长脖子着急看个分明。 这个鲛人游到河岸边上,从水中探出身子,精致的面容缓缓露出水面。墨发如瀑、眉目清俊,如果说黑蛟如烈火,鲛人就是那潺潺流水,透着忧郁和遗世独立的气质;一身鲛纱织就的衣袍,入水不濡、朦胧飘逸,蓝色的鱼尾在水中轻轻摆动。 “果然像传说中一样好看呐。”顾芸芸在墨泽耳边小声道。 见顾芸芸不怕,他就放心了。 “你在这帮我看顾她,在这等我回来。” 俊美的鲛人缓声道,“好的大人。”声线也很清朗柔美,和美丽的外表十分搭配。 墨泽看向顾芸芸,“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嗯!” 墨泽放心地打猎去了。顾芸芸好奇地往鲛人身边凑了凑,“我叫孟芸,你可以叫我芸芸。你叫什么?” 鲛人先是长睫微颤,垂了垂视线,复而从容不迫地抬眸看着顾芸芸,“我叫蓝。” 顾芸芸在脑海里小声对系统兴奋地说,“哇他刚刚视线往下看那一下是不是害羞啦,好可爱啊。” 正翻看这个世界鲛人资料的系统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我觉得你可能是想多了。” “嗯?” “在这个世界,妖族中有个笑话:说,上天让鲛族选择一种恩赐,问是要美貌,还是要好用的记忆力?” “然后呢?” “然后鲛人忘了自己选的什么了。” “……呃,鲛人记忆力不太好?” “是非常不好。”系统扶了扶眼镜,叼着烟斗COS名侦探,“你还记得他低头之前你问了什么问题吗?” “……我问他叫啥。” “刚才他低头是看自己尾巴。” 顾芸芸闻言视线不自觉也飘向鲛人的尾巴,蓝色的……蓝…… “……不能吧?”顾芸芸不太相信,“自己的名字还能记不住,还要看尾巴颜色提示一下自己?太夸张……” 顾芸芸还没说完,随着一阵冷风吹来,鲛人蓝打了个寒战,放空的视线再次聚焦,看到不远处的顾芸芸,“咦?你是谁?”他又面露迷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我怎么在这?” 顾芸芸:………… 22.龙神新娘9 顾芸芸无语地放弃了和七秒记忆的鲛人交流,也不指望他的保护。且不说还有系统的应急功能在,她这个世界的躯体被墨泽灵力改造得去景阳冈打个虎都是小意思,并不害怕会遇到什么危险。 她拢了拢墨泽给的袍子,坐在河边一边捡手边的小石子打水漂,一边和系统讨论接下来的任务怎么做。 “我现在已经帮墨泽摆脱封印了,基本上他自己慢慢修炼化真龙就好了呀,我还需要帮他做什么呢?” “非也非也。”系统摇头晃脑道,“如果现在世间灵气充裕还好,可如今天道有变,灵气日渐稀薄,因此百年之间经历了大洗牌,能顺时而变的就壮大,不思变只能逐渐消亡。总之现在想单纯依靠灵力修炼是行不通的。” “你就说让我怎么办吧。” “这个世界修炼除了修灵力之外,还有一个修功德和信仰的途径。” 顾芸芸挑眉,“就是让他做好事,扬善名?” “可以这么说。”系统查了一下数据,“其实现在黑蛟已经有一点点信仰值了。” “咦?” “嗯,就是被当做龙神祭拜的这百年,也是收集到了一丢丢信仰的。” 顾芸芸若有所思,“所以不一定是做了好事才会有信仰值,就算他百年间什么都没干只要有人信仰就行?” “看起来是的。” 顾芸芸又上下掂着手里的石头思索了一会儿,有了决定。想通了接下来的努力方向,感觉豁然开朗,心情不错地用力掷出石头,打出个长长的水漂,拳头大的石头被顾·怪力·芸芸打出去之后一路在水面蹦蹦跳跳好长一段才消失在她视线尽头。 等黑蛟去山林深处吃了一圈又提溜了两头猎物回来,顾芸芸就说起了帮他建庙观的事。 墨泽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地说,“啊?建那些东西做什么?虽然那些村民说我是龙神,但实际上我只是蛟龙算不得什么龙神。” “信众的香火供奉应该会对你有好处吧?” 墨泽愣了愣,“……这个倒是有的。”曾经的妖族中并不流行这种修行方式,因此他一时没有想起来。 听顾芸芸这么一说,墨泽心头一动。现在灵气稀微是事实,他并不是不知变通的呆脑筋,这会儿她提起来,的确提醒了他。 “行,”墨泽一拍大腿,“等吃饱就去抢个庙来。” “哎?抢?” “刚才去捕猎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个荒废的破庙,被些个山精野鬼占了,闻着味儿,头头应该是个槐树精,跟脚拙劣,修行也不过千年。我想要这地方,他们还敢跟我抢不成。” 顾芸芸只能在脑海中默默给墨泽大佬双击666。 ··· 可那千年树妖在这片地界向来称霸一方,又在此盘踞多年,哪里是你说让她滚蛋她就乖乖滚蛋的?否则以后在这山头还怎么混? 当顾芸芸和蓝跟着墨泽来到千年槐树精的地盘,果然遇到了阻碍。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头,带着个只会纺纱的鲛人就敢来叫阵,还带着个人类?哈!”槐树精仿佛看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带着被小看的怒意。 在这几个山头谁见她不是俯首帖耳尊称一声姥姥,如今乳臭未干的一条小蛟竟然敢大放厥词。槐树精一双鬼气森森的小眼睛凶狠地眯起来,把手下养了些年头的修为小成的女鬼们放了出去,用诡异阴森的声音厉声命令道:“敢来我这找死……给我活撕了他!” 顾芸芸和蓝跟在墨泽身后一段距离,墨泽去砸场子,留鲛人蓝在后头保护顾芸芸。鲛人战斗力虽说在妖族中算不得数一数二的,但对付几个道行不深的山精野鬼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知是因为穿越前这身体已经死过一次的关系,还是被墨泽灵力改造过的原因,顾芸芸这肉身的双眼已通阴阳,清楚地看到几个阴气大盛的女鬼上前与欲墨泽缠斗。 蛟龙也算是天道爸爸的宠儿,一出生天资就不知比一般的妖鬼高出多少,身体也格外强悍,纵然才几百岁还未到成年体态,也不是区区几个女鬼能对付得了的,就算槐树精亲自上也应付不了几招,之前墨泽没把千年树妖放在眼里的确不是托大。 这槐树精之所以还敢嚣张,不过是因着生长在缺少强者的山沟沟里,见识少又逞凶惯了,夜郎自大而已,还满心以为自己饲喂多年的女鬼已是不可多得的悍将。 “啧,不识好歹。”墨泽不耐烦地一爪一个,直接把冲到面前的几个女鬼打成飞灰。 后面还没来得及冲上来的几个女鬼原本就满脸青白的颜色更加苍白了,不敢再妄动,却也慑于姥姥的淫威僵着不敢退散奔逃,只能用惶恐的眼神恳求地请示槐树精。 “你……好哇、好哇!”槐树精眼看着自己用迷失在山林中的男人精气喂养多年的女鬼就这么被一巴掌拍散了,心疼得手指尖都在颤,滔天的怒意盖过了那么一点的恐慌。“给我上!今天若是拿不下他,我让你们身形俱灭!不中用的东西!白瞎了我分给你们的活人精气!” 几个女鬼面露苦色,她们的骨灰都在姥姥手里,槐树精掌控着她们的生死。还说什么分给她们精气,那些精气还不是逼着她们诱骗来的男人身上的,大部分都供奉给了槐树精,她们不过能得个零头,还要去违心诱惑那些男人,就连做鬼也不得清白。 如今上也是死,不上也是死,几个女鬼对视一眼,长得最隽秀的那个带头直接给墨泽跪下了,其余几名女鬼也纷纷跟着跪下。 这个发展实在是出乎预料。 墨泽正活动着手指打算来一个拍散一个呢,就见几个女鬼扑通扑通都给自己跪下了。顾芸芸愣了一下,然后在心里默默赞了一句识时务。 “大人救命!” 槐树精被气了个倒仰,“反了你们!”吼了一声就打算杀鸡儆猴,根须一卷就从地底下卷出一个陶瓷罐,正是打头隽秀女鬼的骨灰。 “不……” 没等槐树精有下一个动作,墨泽已经飞快越过几个女鬼,以槐树精难以反应的速度一爪斩下了槐树精卷着骨灰罐的粗壮根须,顺手把罐子抛到外面,被隽秀女鬼急切地接住。 槐树精凄厉地怒吼一声,皮肤迅速衍生出树皮一样的纹路,身形也瞬时大了数倍,怨毒地盯着他发起攻势。 一时间地面震动,无数树根从地里探出来,气势汹汹地朝墨泽席卷过来,誓要将他的骨髓都吸干净。满地摇曳的根须都裹挟着浓浓的阴邪之气,邪雾浓郁到偶尔凝结成水滴,滴在地砖上滋啦腐蚀出一个黑紫色的伤疤。 墨泽丝毫不慌,周身火光一闪,在身侧萦绕一圈,就聚成一条威猛的火龙,把靠近的根须都燎成了黑炭掉落在地上。 槐树精惨叫一声,这火烧的她神魂巨痛,赶紧把着着火且还有燎原之势的根须自行切断,断尾求生。 顾芸芸正看得激动,忽觉脚下地面有异,她当机立断地撒腿就往旁边跑。可刚跑出一步,一根长长的槐树根从土地里突然抽出,横在她面前。身旁鲛人指尖亮光一闪伸出长爪,想斩断拦在顾芸芸身前的树根,却转瞬间接二连三冒出更多泛着不详黑雾的树根。 这阴气在皮肤上沾之即烂,鲛人蓝行动受限,又恐误伤顾芸芸,投鼠忌器,蓝这一犹豫躲闪的工夫,顾芸芸已经被数不尽的树根迅速层层叠叠包成了茧。 “芸芸!” 槐树精趁他分心扭头看那人类女娃,嘴巴诡异地咧大,喷出妖雾。妖雾中怨气弥漫,一张张这些年被吸食阳气而死的人脸在妖雾中凄厉嚎哭着向墨泽蜂拥而去。 墨泽放出的火龙咆哮着迎上妖雾,而他自己一跃到顾芸芸的巨大茧牢前。 不敢用火烧,墨泽徒手飞快扯断层层树根,阴气无法伤害强悍的黑蛟分毫。但他心里不断往下沉,人类的身体禁不起这树妖的阴气腐蚀,他根本不敢去想象扒开茧牢之后会看到什么场景。 “芸芸?芸芸!”墨泽一边紧张惶恐地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拼命扒开树根,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心底冰凉。 而顾芸芸在看到第一根横在面前的树根时就赶紧用墨泽的那件袍子盖过头顶,把脸严严实实的遮住了——绝对不可以毁容嗷嗷嗷!墨泽的黑袍非常宽大,把顾芸芸整个人都裹在了里面。早就知道这袍子非凡品,竟然连阴气腐蚀的能隔绝。 顾芸芸没有被阴气伤害,只是这些树根勒得有点紧让她喘气都困难,更别提出声回应墨泽。 当墨泽将茧扒出足够大的口子,看见自己的袍子紧紧覆在顾芸芸身上,眼睛一亮方想起来这茬,心里才燃起一丝希望。 “咳、咳……”顾芸芸被墨泽扒拉出来,一边重新获得自由的空气大口喘息,一边有气无力地拽下自己头顶的袍子。 她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他握得很紧,而且他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捏的她有点疼。 “我没事。”她一手搭在他捏着自己胳膊的手上抚慰地轻轻拍了拍。 墨泽这才镇定下来,松开顾芸芸,转向槐树精的方向眼神像凝了一层寒冰。 23.龙神新娘10 那槐树精的妖雾已经被火龙尽数吞噬,本体又被火龙所伤,此刻火龙已化成一条锁链禁锢住奄奄一息的槐树精,等待墨泽发落她。 “咳……”槐树精咳出一口血,知晓今天自己怕是要断送在这了。她扯起嘴角,讽笑道,“算我看走了眼,不过你们也不过是走运而已。” 她紧盯着墨泽怒意未消的眼睛,恶意地笑道,“就算你今天救下那个人类又如何,人类寿命短暂,你终究还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呵……哈哈哈……” 墨泽不耐烦听她废话,直接一扬手,在千年槐树精凄厉绝望的哀嚎声中,将这作恶多端的老妖化成了飞灰。空气中炭灰飞扬。 火龙打了个饱嗝,墨泽也不禁露出有些餍足的神情。 顾芸芸这边系统兴奋地叫嚷起来,“涨了涨了!墨泽的功德涨了!修为也涨了” 槐树精好歹也修炼了近千年,对营养不良了百年的墨泽来说挺补的。吸收了槐树精的妖力,墨泽感觉饱了不少,舒坦得眼都微微眯了起来。 他转过身来,几个围观了全程的女鬼对他又害怕又感激,利落地给他又磕了几个响头。 “小女子叩谢大人救命之恩!” 墨泽刚吃了槐树妖,颇有些意犹未尽地扫了几个女鬼一眼。女鬼们被这捕食者一般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 顾芸芸问道,“你们怎么跟在树妖身边的?” 答话的还是打头的女鬼,“当年我父亲是朝廷的地方官,我们一家随上任途中被流匪杀害,沦为他乡的孤魂野鬼。姥……槐树精把我捡回去,逼迫我帮她收集精气……这里的姐妹们都是被槐树精所迫才不得不任她驱使。还望大人放我们一马……”女鬼眼中含泪,神情凄楚,仍然能看出生前作为官家小姐的蕙质温婉。 顾芸芸看向墨泽,想着试试劝说他放了她们。一来放这些被迫害的女鬼脱离槐树精的控制去投胎可能也是功德一件,二来这些女鬼也着实可怜。 没等顾芸芸开口劝说,墨泽已然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看不出刚才想加餐的眼神,随意摆摆手叫她们走了。 待几个女鬼各自取了骨灰离开,顾芸芸打量了一圈他们新鲜出炉的地盘。本来就破旧不堪的庭院经历刚才一场打斗,门口的牌匾砸在地上碎裂成几截,窗户也不全了,地面上还被槐树精的树根捅得坑坑洼洼的……” “呃……有点惨啊。”顾芸芸忍不住和系统吐槽。 “要不……找人来修修吧?”顾芸芸向墨泽提议道。也不知要花多少钱,看来接下来要紧的就是赚钱了。 “啧,真麻烦。”墨泽狠狠皱眉。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就算你是大妖也一样。既然要走修功德攒信仰的路线,自然不能做威逼凡人之类的有损功德的事情来。虽然墨泽能号令妖,但是天道没有给你号令凡人的权限啊,修庙建观这种事妖又不会,只能凡人来。 “我们想办法多赚点钱,早日给你建个金身。”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顾芸芸笑眯眯地看着墨泽,忽然问系统:“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他好像长个子了?” 系统噼里啪啦查询一番数据,“不是错觉,是真的发育了。之前在岩洞里营养不良又没有灵力就一直没怎么长,这一出来又是吃饱喝足又生吞了个千年大妖,营养上来了就开始加速发育了。” 顾芸芸听了还挺高兴,就又听系统翻了翻黑蛟的身体数据又道,“嗯……还有个不知道算不算麻烦的消息。” “什么?” “就是,黑蛟少年这一发育吧……好像要到发情期了。” “……咦?!” ··· 墨泽觉得自己最近有些莫名的焦躁,而这种焦躁在面对芸芸的时候尤甚。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目光总是已经在顾芸芸处流连许久了。这和在当初岩洞里的情况还不太一样。在岩洞里暗戳戳观察顾芸芸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种心痒痒、胸腔里又好像有什么满满的要溢出来的感受。 黑蛟又偷偷看了一眼顾芸芸,越来越觉得,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再看一眼,就忍不住凑近一些、再凑近一些。 顾芸芸正在清点卖野货赚来的钱。黑蛟抓来的大型猎物,比如熊、老虎这种深山里大型的、普通人难以对付的猛兽,卖的十分好。一来是难得,二来富贵人家很喜欢在厅里摆个什么熊皮、虎皮之类的彰显身份实力,因此给的价钱很高。几次下来就攒了不少钱了。 顾芸芸一副小财迷样开开心心数钱,感觉身边墨泽一会儿路过一趟,时不时路过还揪揪她的发辫、或者“不经意”地碰触到她一下。 一开始她还没在意,次数多了就奇怪起来。 “……你呆得无聊了吗?” “啊?没有啊……”墨泽穿衣风格还是很洒脱不羁,袍子依然系得很随性,听到顾芸芸的话身体一僵,随即装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顾芸芸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把钱都整理好。 见顾芸芸又转移开了注意力,黑蛟再一次忍耐着莫名抓心挠肝的感觉暗暗观察。 赚了第一笔钱之后,就给她买了新的衣裙,换下了大红喜服就不再需要披着他的外袍到处走了。今天穿的是一件嫩粉色襦裙,衬得脸颊白生生、粉嫩嫩、软绵绵,又在客栈洗得香喷喷的,整个人看着让他更想……更想咬一口了。 墨泽轻轻舒了一口气,抚上自己颤巍巍的小心肝儿,不明白自己这是着了什么魔。 明明忍饥挨饿百年都没想吃人来着,这是怎么……忽然对人类有食欲了吗?要不然为什么想咬人?甚至想象出了那小脸蛋多么嫩滑一定像剥了壳的煮蛋一样…… “客官,您要的饭菜来了。”门外店小二敲了敲门。 顾芸芸赶紧把钱收好了,扬声道,“进来吧。” 小二推门进来,把托盘上的饭菜摆在桌子上,忽然觉得一道让他汗毛乍起的视线——不知为何,房间里的男客人一直幽幽地盯着他看,怪渗人的。 小二留下一句“您慢用”,就匆匆离开了。 墨泽收回视线,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对别人没有那种想咬一口的食欲,应该不是突然想吃人了,只是对着顾芸芸有那种感觉。他想着又将视线转回顾芸芸,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她身上! 24.龙神新娘11 顾芸芸身上香喷喷,桌上饭菜也香喷喷,本来都是墨泽喜欢的味道,可是他又突然有种莫名的不爽。究竟是哪里让他不爽呢?墨泽盯着顾芸芸陷入沉思。 “嗯?怎么啦,看着我干嘛?”顾芸芸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干。 墨泽看着她也不说话,突然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脑袋伸手揉了好一通。 “哎?诶诶诶!!干嘛?!”吓得她豆干都掉了! 好不容易墨泽松了手,顾芸芸顶着一头乱发,竖着呆毛一脸懵逼。 墨泽再次闻了闻,顾芸芸因为洗了澡换了衣服,原本整日披着他的衣服染上的他的气味都几乎没有了,现在揉了一通又有了。 墨泽终于舒坦了,坐下吃饭。 顾芸芸拎着筷子对系统双目含泪悲愤控诉:“青春期的少年太难搞了!太难搞了!” 因为除了赚钱还要传播墨泽龙神之名收集信仰,因此不能一直卖野货赚钱。他们行走于小城镇之间,帮百姓解决作祟的妖魔鬼怪,对穷苦人家分文不收,对富户就让他们看着捐香火钱,慢慢也为龙神观积累了些名声。 但墨泽依然不是很耐烦应付凡人,更别提让他交际,臭着一张脸往那一站简直像上门找茬的。 因此最后让鲛人蓝幻化一袭雪白道袍,手持浮沉,扮演深沉的世外高人、龙神观的观主。还别说,蓝不说话的时候,静静站在那,整个人仙气简直要溢出来,扮成仙长还挺能唬人的,方便了他们取信于百姓。 墨泽就化为一条迷你小黑蛟,缠在顾芸芸手腕上,不仔细看很像一只雕花精美的墨玉镯子。 “今天请仙长过来,是为了最近镇上出现的妖物。”镇上富商的府上,衣着锦缎的微胖中年人苦着脸道。“那妖物弄得现在是人心惶惶,想必仙长也已经有所耳闻。不知是什么鬼怪,专门残害新婚的男女,洞房第二天双双被发现暴毙于新房中,死状可怖……仙长对此,可有头绪啊?” 被殷切望着的蓝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臂弯里的拂尘。 这是哪来的东西,拿着怪累的,我为什么要拿着它?可以扔掉么?…… 富商看着这位传闻中法力高强的仙长,他不似凡人的清冷面容此刻神色凝重,微微低头沉思,他纵使心急,也不敢出声打扰。 顾芸芸非常清楚蓝的本质,对富商解释道,“观主他还需慎重查探一番,不过您放心,我们龙神观向来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顾芸芸也穿着一身月白色道袍,梳着道姑小啾啾。 “有劳二位仙长了。”富商恭敬地拱拱手,担惊受怕许久忍不住和眼前这个看起来亲切和善的小道姑唠叨起来,“我就这么一个独女啊,一直舍不得让她嫁出去;肯入赘的呢,又都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男子汉,这拖来拖去拖成老姑娘,好不容易遇到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还遇上这档子事!哎……” “贵千金定能平安出嫁的。” “还要有劳仙长了,待此时了了,我定给龙神观捐个镀金神像!再捐一大笔香火钱!” 顾芸芸听了特别开心地一根手指搓搓手腕上缠着的的墨泽,意思是你看你的神像马上就有啦!新道观也会有哒!络绎不绝的香客也会有哒! 墨泽却没有心思想什么神像,全部心神都被周身沐浴在少女香气中、一根嫩生生的白嫩手指头还在他身上抚过这件事占据了。 “那就先谢过您了。” 等回到了客栈,墨泽才解除了迷你手镯的形态。蓝化出双腿站久了有点累,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你知道镇子上害人的是个什么东西吗?” “无非就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自从灵气渐消,走旁门左道的魑魅魍魉在人间也活跃起来。” 听墨泽这样说,顾芸芸就放心了。 “那你能找出它吗?” “不是说它专门在镇上新人的新婚当夜出现吗,到时候等它自投罗网。” 可是因为镇上接连出现新人遇害的事件,好久没有喜事了,毕竟谁也不想好好的喜事第二天变丧事。在这样的特殊时期,只好顾芸芸亲自上,演一场戏给那东西看了。 于是顾芸芸又一次穿上了嫁衣扮成新娘子,由墨泽扮成新郎官,富商出人出场地帮他们布置了“新房”。 其实本来打算让蓝扮演新郎官的,可墨泽却坚决反对,说怕鲛人记性太差误事。于是顾芸芸向富商解释说墨泽是道观的大师兄,来帮忙的。 墨泽一听,这鲛人是观主,自己是大师兄,不是平白低了一头吗?刚要反驳,就见顾芸芸挽上他的手臂,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仰头看他,还用软软糯糯的声音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师兄~~”还悄悄晃晃他的手臂。 墨泽瞬间觉得一股热血冲头,脸“蹭”的就蹿红了,哪里还兴得起反驳的心思? “咳……拉拉扯扯不成体统!”可是动作上丝毫没有掰开顾芸芸的意思。 顾芸芸对他这熟悉的傲娇样偷偷一笑。 入了夜,顾芸芸和墨泽坐在布置好的新房喜床上,房间里烛火摇曳,暖黄色的光明明灭灭,光影缠绵勾勒出暧昧的气氛。 墨泽突然有些紧张。 自从他对顾芸芸和蓝假扮小夫妻这件事升起强烈抵触情绪之后,就隐隐约约想明白了这段日子自己的异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他和芸芸都穿着喜服,新房只有他们两个,他俩又坐在一张床上……墨泽忽然感觉有点口渴。 顾芸芸坐了半天,怀疑道,“它真的会来吗?还要等多久啊?” 墨泽喉结滚动了一下。“也许……是因为我们演的还不太像,所以它不信。” “那怎么办?” 墨泽没说话,紧张地试探着摸上了顾芸芸搭在褥子上的指尖。 顾芸芸有点诧异地看向他。 “……若是一会儿它来了看到怀疑,肯定立时就跑了,那岂不是白忙了。” “你是说……假装亲热引他出来?” “……嗯。” 25.龙神新娘12 “哦,也对。” 墨泽看顾芸芸没有反对的意思,覆着她指尖的手又往上移了移,按住她的小手。他觉得自己体内妖血似乎又有要沸腾的迹象。 “你手心有点出汗了,礼服太厚了吗?” “咳……有点吧……” “那你把礼服外衫脱了吧。” “脱……脱衣服?”正激动着的黑蛟少年只听得到这句,“这这这不太好吧。” “等等不是让你脱裤子……” “……哦。” 墨泽恹恹地坐了回去。 但是青春期躁动的少年,还有妖性加持,墨泽忍不住视线黏在顾芸芸身上。 “我们这样真的有用吗?” “嗯。”墨泽随便应一声,一点点欺身靠近顾芸芸,高大的少年几乎把娇小的顾芸芸笼罩在身下。 墨泽离得太近,顾芸芸稍稍往后仰了仰。没想到一向傲娇要面子的墨泽这次没有害羞,反而追了上来又压低了一些。 “哎?”顾芸芸的姿势不太好支撑,意外之下又往后仰,一不小心就仰倒在褥子上。 无论是作为妖的掠夺本能,还是雄性的本能,都让墨泽直接顺势翻身将她压住。 系统看得十分兴奋,咔咔咔嗑着爆米花:“演得这么逼真的嘛!” “……不,是春天来了。”到了那啥的季节。“青春期少年不禁撩,发情期妖族少年更加禁不住撩拨啊……” “那个……它差不多该来了吧?”顾芸芸试图提醒他别忘现在在做正事。 “也许还差点火候。” 还差火候?你眼睛里都要冒火了少年…… 墨泽忽然想到,“你初见我时就穿着嫁衣,还说自己是龙神新娘,应该算已经是我媳妇儿了吧。” 顾芸芸斜睨他,“那你媳妇儿可有点多。” “……”墨泽噎住,“……那、那不就你一个会喘气儿的嘛……” “哦?”顾芸芸眼睛转了转,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原来就是将就啊。如果还有别的……” “没有没有!”墨泽求生欲十分旺盛,“别的会喘气儿也不要,就要你。” “噗……” 看见顾芸芸笑了,墨泽才松口气,眼神里又幽幽的,伪装的浅棕色瞳孔不知什么时候渐渐露出原本的浅金色竖瞳。 墨泽一点点凑近,两个人鼻尖几乎挨上了,气息相接。顾芸芸觉得他呼吸有些凌乱,又努力带着克制,就像猫咪收起了爪子,用软软的小肉垫小心地触碰,生怕伤到对方。 屋里静悄悄的,就连顾芸芸脑海里的系统也因为看得十分紧张羞涩而大气都不喘。如果检测到有脖子以下的场景发生会对系统自动开启屏蔽,所以顾芸芸并不太担心被看到什么隐私。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却好像无比漫长。空气都变得缠绵起来 。 系统在心里默默呐喊“亲了亲了要亲了!” 忽然顾芸芸感觉屋里的空气似乎突然有点冷飕飕的。 墨泽也明显一僵,瞬间露出十分不悦的表情。但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打算继续。 “等等,”顾芸芸抬手抵住他的胸膛,用气声小声问道,“是不是……” “不是。”墨泽头都没抬,否定的十分迅速。 睁眼说瞎话。 顾芸芸坚决地抵住他。 墨泽十分懊丧地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下了地,“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说完大步绕过屏风。 隔着屏风顾芸芸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阵拳拳到肉的乒乒乓乓,和尔“呃!”“啊!”的艰难痛呼。 很快墨泽又从屏风外面回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回顾芸芸身边。 “我们继续。” “等等,听着好像把那东西解决完了吧?”顾芸芸说着就要起来。 墨泽一把按住她,“还……还没解决。不小心让它跑了。” “啊?” “所以还要引它过来才行。” 顾芸芸的眼神颇为怀疑。少年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做正事的嘛? 墨泽在顾芸芸怀疑的视线中无奈地投降,又去屏风外把揍得四分之三死又五花大绑的东西拎了进来。 “就是这东西了。” 顾芸芸定睛一看,虽然已经被墨泽气急败坏下揍得面目全非,但也能看出来应该是个男鬼,长得其貌不扬,而且都做鬼了,连阴森感都掩盖不住他身上的猥琐感。 顾芸芸嫌弃地坐远了一点。 “之前杀害镇上新人们的就是你?” 那猥琐的厉鬼倒三角小眼睛恐惧地瞟了眼墨泽。 墨泽毫不留情地又是一脚踹上去,“问你话呢。” “是……是。”厉鬼耸着脖子耷拉着脑袋,显然被墨泽揍得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你为什么这么做?”光是为了修炼,也不用专挑新婚夫妻在洞房花烛夜下手吧。 “他们……他们该死。 ” “嗯?”顾芸芸挑眉。 “小的本是镇上的一名普通百姓,和王寡妇家的女儿秀荷情投意合……” 顾芸芸忍不住插话,“情投意合,你确定?”她上下扫了一圈男鬼,五短身材,气质猥琐;她又将视线在那张脸上短暂地停留一瞬,就被辣眼睛的感觉刺激的赶紧移开视线。 厉鬼顿了一下,又用笃定的语气说道,“虽然她没说过,但我知道她也是喜欢我的。” 顾芸芸对此不置可否,但心里已经有了数,“接着说。” “可她娘王寡妇棒打鸳鸯,每次我去找秀荷,她都拿着擀面杖对我又打又骂。”成为厉鬼之后更容易产生戾气,男鬼虽然还恐惧,但忍不住脸上露出怨恨之色,“秀荷后来傍上了一家商行的管事,要嫁给那个管事。我听说了就去找她,结果正好被那管事撞见,叫人把我活活打死了!” 顾芸芸听着这漏洞百出的话根本不信,就算厉鬼说的是真的,可他如今作恶多端,让人丝毫不觉得他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 “我问你为什么杀人,你说这些干什么?” 厉鬼控制不住露出扭曲而疯狂的神色,“那些女人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四处勾搭,又嫌贫爱富,该杀!那些有钱的男人瞧不起我,我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条狗!该杀!” 26.龙神新娘13 墨泽根本不爱听他叨叨,在一旁换了个姿势掏掏耳朵,等顾芸芸问完话。 顾芸芸叹气,“行了,我大概了解了。”她转头看向墨泽,“你有办法让普通凡人看见这厉鬼吗?好给雇主一个交代,也安安百姓的心。” “可以。” “大人饶命!大人饶小的一命吧!”厉鬼这会儿没了面对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时的不可一世,已经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饶。 顾芸芸看他都嫌伤眼睛,赶紧叫墨泽拎走。 墨泽也不爱碰他,把新郎喜服换下来之后用换下的腰带往厉鬼脖子上一套拖着走。反正厉鬼已经死过一次不怕被勒死。 顾芸芸和墨泽向富商说明了情况,墨泽又施法让那厉鬼显形,把府中众人吓了一跳。但见厉鬼被治得毫无反抗余地,被牢牢拴住挣脱不得,又大着胆子纷纷好奇地看看这厉鬼究竟长什么模样。 “哟,真丑。” “可不是么,看这样子,活着的时候也挺磕碜的。” “要不然怎么专挑新婚小夫妻下手呢,肯定是嫉妒。” “太可恨了!” “可不是,要不是仙长出手,还不知要杀多少人呢。” 这时,府中一个拿着扫把的围观老头忽然不确定道:“……赖二狗?” 厉鬼闻声浑身一颤,缓缓抬起头来。 老头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嚯!真是赖二狗!” 众人纷纷问,“你认识他?”“这人是我们镇上的?” “那还是我年轻那会儿……”老头回忆道,“这人当初是镇上有名的游手好闲的混子,偷鸡摸狗不干好事,大家都叫他赖二狗,已经死了许多年了。” 有人问,“那他是怎么死的?” “这赖二狗当初看上了镇上开小饭馆的寡妇家的漂亮女娃,可人家女娃子哪里看得上他呢?他整日纠缠,被女娃她娘提着擀面杖撵不说,竟然在人家女娃订婚之后找了机会想强迫人家,被女娃的夫家逮个正着,打得半死扔在那。没两天,这赖二狗就死了。” “你胡说!”已经成了厉鬼的赖二狗拼命挣扎,“我和秀荷分明已经两情相悦!是她贪慕虚荣才背信弃义……” “我呸!”老头颤颤巍巍地啐了他一口,“你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个儿,做什么美梦呢?人家女娃长得漂亮,家里小饭馆生意也不错,一个又丑又臭的混子无赖哪来的自信说人家稀罕你?” “啧啧多大的脸哟。” “呵,就是这个么玩意惹得镇上鸡犬不宁?” 厉鬼在众人的嘲讽鄙夷中戾气丛生。可他被打得半死不活,又被黑蛟放出的威压死死压制着,根本无法还手,双目睁裂,面目狰狞,只能咆哮道,“你们都该死!都该死!我要杀了你们!” 众人看他发狂先是吓一跳,但有法力高强的仙长在侧,见厉鬼再狰狞得双目赤红也动弹不得,便又不怕了。 “打死他!” 不知是谁带的头,接二连三的石头砸向在地上瘫作一团的厉鬼。 最后厉鬼被愤怒的凡人又从肉体到心灵都蹂/躏了一通之后,被墨泽一把火烧得魂飞魄散。墨泽的功德点数又涨了一点。 这下,在这个小镇中,龙神观彻底扬名了。 富商如约捐了镀金神像,还捐钱重建了龙神观,小镇上也有了一批忠实信众。在这个镇子扬名的差不多了,墨泽和顾芸芸带着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鲛人蓝又前往下一个城镇。 随着远离了偏远的村子,来到的城镇也越来越繁华。捐香火钱的雇主们也越来越出手阔绰。 除了为墨泽建高大上的金身,以后扩建龙神观的规模、把龙神观发展到各个地方去,都需要资金积累。 在顾芸芸看来,这收集信仰其实和明星炒作也差不多,需要多方宣传。 于是顾芸芸又让系统写了许多龙神墨泽降妖除魔、造福百姓的故事编辑成册,让说书先生们讲给百姓;又给龙神观和墨泽都编了个十分有逼格还兼具故事性的背景。 一路走一路宣传,不得不夸赞一下系统写的故事的确不错,老少咸宜,就连小孩子都特别喜欢听龙神墨泽的故事。也因此龙神的故事成了许许多多家长哄孩子睡觉的床头读物。 如果小孩子不敢自己睡觉,父母就会哄他,“龙神会保护你的,你要不要成为像龙神那样勇敢的人?” 龙神墨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深入人心,成了一代孩子们心目中第一个大英雄、一个值得信赖的神明。 这一天,他们刚一进到一座城镇,就被城门口一张悬赏吸引了注意力。 原来是镇上的首富,因家里的长公子遭了邪祟,重金求方士仙师驱除邪祟。 顾芸芸看到落款首富老爷的名字,觉得有些眼熟。 “方良弼……统统,你查一下这个方良弼是不是剧情里提到过的人物?我觉得名字有些熟悉。” “好的我查查……啊,是男主的父亲。” 说实话,顾芸芸并没有打算过和这个世界的男女主产生什么交集。毕竟她做他的任务,男女主谈他们的情爱,互不相干。 不过既然现在正好遇上了,也不必特意避讳,该赚的钱还是要赚的,镇上首富的悬赏给的酬金可不少。 但为了避免一些麻烦,顾芸芸还是回忆了一下剧情里的设定和这幅躯体脑子里的记忆。 男主是这个镇子首富的儿子,但并不是此刻中了邪祟的长子,而是小少爷方元奇。 在方元奇小时候,被路过的游方道士下了“命格不详,早年有招致急祸患之虑”的批语。可这毕竟是首富老爷的亲儿子,就问有没有破解之法。 道士给出的法子是,将孩子送到远离父母的偏远地方长大,十七岁前不得回府、不能和家人相见。十七岁过后,自可破解。 于是方元奇被送到了芸娘生活的偏远村子,重金拜托给村长抚养,这才促成了男主方元奇和生于偏远山村的女主孟月的缘分。当男主十七岁过后回到方府,就带着月娘一起回去了,凭着青梅竹马的情谊,月娘嫁给了方元奇,但由于身份差距过大,只能做小。随着后来正室进门,还有随之而来的野心勃勃的陪嫁丫鬟、前来投奔的远房表妹等等,就开始了一系列宅斗剧情。但那些都和她与墨泽没什么关系了。 但是……顾芸芸揉揉脑袋,在原身的记忆里,那方元奇竟然好像是喜欢芸娘的?为此孟月娘还挤兑芸娘来着。 27.龙神新娘14【三章合一】 虽然有点尴尬, 但也不算什么大事。本来方元奇对孟芸也只不过是朦胧表现出有些好感而已, 说不定以为芸娘死了就不再惦记了。原著里不也爱上孟月了吗?如果他们见到自己还活着感到意外,就说机缘巧合被龙神观的人救了就行了。 “走吧, 我们去赚赏金!”顾芸芸小手一挥, 对赚钱这件事热情满满。 这次依然是蓝扮演寡言的世外高人,顾芸芸扮演龙神观弟子, 墨泽缠在顾芸芸手腕当手镯。 来到首富府邸说明来意,门房前去通禀,顾芸芸和蓝就站在门口等。 顾芸芸正闲着观察首富家的府邸大门,突然听见有人不确定道, “芸娘?” 顾芸芸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方元奇?”还没进门呢就撞见男主了啊。 方元奇心神激荡之下都没有注意到她生疏的称呼, “你……你还活着!芸娘……”他激动地走过来想拉住顾芸芸的手。 顾芸芸还没想好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就感觉手腕上的迷你小蛟龙带着她的手躲开了方元奇。 “呃……是啊哈哈,我运气比较好, 被救起来了。” “万幸你没有事。我当时竭力阻止却无能为力,村长把我锁在房间里不能去救你。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男主竟然眼里隐约有水光, “你没事太好了, 太好了!” “谢谢你。” 方元奇这才注意到顾芸芸的道姑打扮, 还有旁边始终没出声的道长。 “你这是……” “我是被下游龙神观的道长救起来的,就留在道观里修行了。这次出来是跟着观主出来长长见识。” “……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 方元奇心里苦笑一声, 咽下后半句话,转开话题。“你们是为了我哥哥的事情来的吧?” “嗯, 在城门口看到了告示, 就跟着观主过来看看。”顾芸芸看了蓝一眼, 解释道,“我们观主一向不爱说话,一心向道不问俗事,你别见怪。” “无妨,高人总是有些性格的。那我带你们进去吧。” “好。” 顾芸芸带着蓝跟着方元奇进了府。 她和男主边走边随意聊聊,气氛倒不至于太尴尬。 “元奇,你回来啦!”少女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顾芸芸正好被方元奇挡住视线,没看到说话的女子,只是听着声音很熟悉,就探出头来看一眼。 少女脸上是见到心上人羞涩又欢喜的娇羞,可当她看清了旁边顾芸芸的脸,愣了一下之后失态惊疑地叫道,“芸娘?!” 得了,女主也见到了。 “月娘。”叫姐姐妹妹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方元奇道,“刚才太激动,我都忘了月娘也在府上。这下好了,你们姐妹俩相见了。你被……送走之后,月娘也难过了好一阵子呢。正好那时我过了十七岁生日可以回到方府,村长就拜托我带月娘到这边散散心。” 散散心?恐怕村长一家是没打算孟月再回去吧。顾芸芸抬眸看了一眼天真的方元奇没说话。 村长一家也真是把孟芸利用了个彻底。让她替亲生女儿送死不说,还以此为借口让亲生女儿孟月赖着方家小少爷回了府。这未嫁的女儿住进男人家,虽说府邸不缺客房,但说出去也对名节有碍,恐怕会就此赖上方元奇了。 方元奇看不出来,方老爷和方夫人还能看不出来?之所以默许,也是因为觉得孟月一个村女,纳了也就纳了,小儿子房里多个小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好歹也有青梅竹马的情分,若是儿子有意,他们也不会阻止。 孟月干笑两声,“是啊,不过芸娘怎么跟我生分了,都不叫姐姐了?莫不是还在生我和爹娘的气?可当时也是没法子……” 顾芸芸打断她,“我现在已经是出家人,既已出家弃俗,又哪里有什么姐姐妹妹呢?之前我替你去献祭,也算还了家里的养育之恩,两不相欠,没什么好怪你们的。” 孟月娘无言以对,“你、你怎么就出家了呢?”她说完又忍不住看了方元奇一眼,心里却隐隐有些窃喜芸娘出家了,一开始猛一见到芸娘带来的心虚和不安也消减许多。 顾芸芸没有再回答孟月娘的问题,转而向方元奇道,“带我们去看看大公子吧?” 方元奇看看孟月娘,又看看顾芸芸,想劝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随方元奇来到一个清幽雅致的院落。 只是这方大少爷的院落里气氛萧瑟压抑,来往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院落主人的居所门口贴了许多朱砂符纸,门的正上方还悬挂着一枚八卦镜。 下人轻轻推开门引一行人进到屋内。 方大少爷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他身上还被绑着,大概是怕勒疼了他,用的布条拧成的绳子。 “大哥……大哥?”方元奇距离床铺一段距离停下,轻轻唤着长子的名字。 床上的方元畴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 只是他的眼睛血丝纵横,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方元奇。突然怪异地大吼一声,就要朝他扑过去。只是方大少身上还绑着绳子,一端拴在床柱上,扑过来的动作被绳子一勒生生顿住。 跟着过来的孟月吓得尖叫一声躲在方元奇身后。 方大少始终怪异地嘶吼着,口中流着涎水,看着几个人的眼神贪婪凶狠,像要咬下一块肉来。 方元奇无奈地叹息,“就是这种状况……他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最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请过不少大夫都无能为力,说不是病症……” 蓝日常沉思状,顾芸芸点点头表示了解。 “实不相瞒,之前我爹也请了一些人来看,可是都没办法,道长可有什么法子?” 墨泽传音给顾芸芸:“不过是孤魂野鬼附体,打散了就好了。” 顾芸芸听了,成竹在胸地对方元奇道,“邪祟附体,只要驱逐出来就好了,”她想起来,又看着蓝说了一句,“是吧观主?” 蓝听见顾芸芸跟自己说话,正看着自己等他回应,虽然没注意她说了什么,但还是难得地记住了黑蛟命令的‘在外面不要说话,只要点头就好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点点头。 顾芸芸在墨泽的指示下,伸出墨泽呆着的那侧的手,指向方大少。 墨泽吐出火焰,火焰贴着顾芸芸的手腕和指尖扑过去,却没有灼伤她分毫。 方元奇和孟月还没来得及惊奇,就见从顾芸芸手里喷出的幽紫色火焰迎面扑向方大少,瞬时蔓延到他的身上,而且越烧越旺,方大少于火焰中在床上翻滚哀嚎。 “芸、芸娘!这……”方元奇惊恐地看着方大少,焦急地想扑救,可又有所顾忌不敢上前。 “别担心,这火只烧孤魂野鬼,不会烧伤方大少的。”顾芸芸解释道,“不信你看,连床单都没烧着。” 方元奇这才注意到,床褥和床帐都好好的,一点都没烧着。 他和孟月娘目瞪口呆。 孟月娘和方元奇单纯的震惊不同,她看向顾芸芸的眼神里还有一丝恐惧,悄悄退后了几步。 ··· 另一边,方老爷正热情殷勤地接待一位身着道士服的中年人。 “久闻伏龙道人威名,有幸得朋友引荐,才能请到您。您能过来,鄙人真是感激不尽。” “方老爷客气了。” 方老爷又是一阵寒暄客气,为了他能尽心救治长子也是格外热络。 “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先带我去看看令公子的情况吧。”中年道士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 “道长说的是,我这就带您过去。” 方老爷引着道士穿过长廊,走过月洞门,一边走一边向道士细数长子的症状,相比方老爷的焦心,道士则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眼看前面就到了方大少的住处,中年道士突然顿住脚步,微微佝偻起身体,神色痛苦。 “道长,您怎么了?” 道士没说话,却是面色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道长?!” 中年道士眼里警惕的精光闪过,咬咬牙,不动声色强撑着道,“之前降妖时受了伤,还未好全。因急着过来,此时有些撑不住了。” “那……那该如何是好?” “无妨,我休养休养即可,只是今天恐怕不能……” 方老爷听了露出感激愧疚的神色,“不急于这一时半刻,道长养好伤要紧。” 道士匆匆告辞离去。 道士一离开,方老爷脸上感激之色就退了个干净,不悦又焦躁地一甩袖子,抬脚走进长子的院子去看望大儿子。 与此同时,墨泽向顾芸芸传音道:“这附在他身上的小鬼是有人养的,刚刚我从小鬼身上感觉到了那人的气息。”他语气顿了顿,沉声道,“就是当年将我封印在河底的人。” 顾芸芸一愣,“那应该是百八十年前的事了吧?他竟然还活着?” “嗤,这老道旁门左道多得是,大抵是用了什么阴损的法子续了命。”墨泽冷笑,“还想找他算账呢,没想到他自己撞上来了。” “那我们灭了他养的小鬼,会不会打草惊蛇让他跑了?” “应该不会。这老道贪心得很,心眼又小,这单生意报酬这么丰厚,他哪里舍得。况且他为了骗钱,布局先害人再救人也费了一番工夫,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而且我们杀了他的小鬼,还让他受到反噬,他定会伺机报复。” “那我们在这镇子上多呆几天,等着他露出狐狸尾巴,就把他揪出来扒了他的狐狸皮!” ··· 他们帮方大少除了邪祟,方老爷如约给了大笔感谢费。顾芸芸三人就在这镇上找地方暂时住了下来,一边休息在镇上游玩,一边等老道下一步动作。 果不其然,很快那老道又弄了幺蛾子。 方大少竟然再一次染上邪祟,而且这次比上一次更加严重。 方老爷不知道顾芸芸离开方府之后去了哪,只好一边派人寻找,一边把上次那个伏龙道人请来先看看。 老道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方大少的情况,咿咿呀呀地念了些咒语,拿着桃木剑在方大少床前比划了一阵,半晌缓缓收功。 “道长?怎么样啊?”方夫人焦急地问道。 “唉……”老道叹了口气。 他一叹气,方老爷和方夫人更急了。 “道长,您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能不能救?”方老爷赶紧追问道。 “上次除了一次邪祟,看起来好似成功了,其实不然。”老道捻着短须,慢条斯理道,“不过,可见上次那人也有些末微道行,把这邪祟暂时镇压住了。可治标不治本,那邪祟养了这些时日,渐渐挣脱了压制,而且为了疗伤,还吸食了令公子更多的阳气,现在的状况……唉……” 方夫人一听,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那……道长啊,您可有什么办法吗?” 方老爷也紧张地看着他。 见方家夫妇被自己唬得深信不疑,老道心里暗暗得意。 本来万无一失的局,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灭了他养的小鬼,害得他也被反噬受了伤。但上次不过是他考虑不周,只放了个修为最低、连神智都不清醒的小鬼。这次他放了个厉害的,看那些个不过活了他年纪零头的年轻小道士还有什么办法! 为了方家能给个更好的价钱,老道没有直接解决,而是选择让方家夫妇再担惊受怕一段时间,好让他们知道厉害。 老道故作为难道,“除了邪祟倒不难,只是令公子受邪祟侵害已深,想逼出邪祟又不伤及令公子,我还要再好好想想。不过你们放心,这段时间我会施法稳住邪祟,让它不再躁动,减少对令公子的伤害。” “那您可要快点想办法啊,元畴他等不起啊……”方夫人痛心地擦了擦眼泪。 “您二位放心,我定会尽快找出办法的。” 方家夫妇恭恭敬敬地把他送了出去。 老道板着脸,心里却美滋滋的,悠哉悠哉往回走。出了方府大门,刚拐进小道,就听到有女子喊道,“道长留步!” 老道回头,见一个年轻姑娘从府里追了出来。 “姑娘何事?” 孟月娘小跑一阵,微微喘息地停下。 上次顾芸芸使出的那一手奇异法术让她心有余悸,而且她清楚当初献祭那件事的始末,让她再见到芸娘忍不住暗自心虚。但顾芸芸没有要计较的样子,她也便压下顾虑。 可方元奇从河下村回到方府之后,好不容易渐渐不再提起芸娘,这回见了芸娘得知她没死,又开始整日辗转念着她。她去找方元奇说说话,他却三句不离芸娘,让她日复一日憋着一股怨气,进而迁怒到顾芸芸身上。 要不是为了有人替她去死,芸娘哪有机会被收养、平安长大呢?这样卑贱的芸娘,受了她们家的养育之恩,竟然要抢她的东西,勾得方小少爷对她念念不忘,凭什么! 那样卑贱的丫头,凭什么长着一张比她还俏丽的脸?凭什么让村子里的同龄孩子,都更喜欢这个野种?凭什么连她喜欢的男人都偏爱芸娘!明明她更温婉贤淑、明明她才是一村之长的亲生女儿! 月娘缕了缕头发,让自己镇定下来,“我要找道长说的,是有关上次入府除邪祟之人的事情。” “哦?”老道微微抬眉,眼神里有了些兴味,“愿闻其详。” ··· 方老爷和方夫人从大儿子的院子回到自己房间,相对愁眉地坐下来讨论长子的事,忽然听到下人来报,刚离开没多久的老道竟然又回来了? 他们惊讶又忍不住欣喜地猜测,莫非这么短的时间里,道长灵光一闪找到了救治元畴的方法? “赶紧请进来!” 没过一会儿,老道就被下人领了进来。只是身后竟然还跟着孟月娘? “道长这是?” “方老爷,贫道大概已经知道令公子身上的邪祟症结在哪了。” “那太好了!现在就能过去把那邪祟除了吗?”方夫人压抑不住欣喜。 “急不得,首先要把给令公子下邪祟的罪魁祸首找到才行。” “你的意思是……我儿是被人蓄意暗害的?!” 方夫人大惊失色,方老爷则怒火中烧地一拍桌子。“是谁竟敢暗害我儿!” “这下咒之人的身份,大概已经有了方向了。”老道说完,转头将屋内人的视线引向孟月娘,“老爷夫人听完这位姑娘的话就会知道了。” 方老爷和方夫人闻言,颇为意外,“你都知道些什么,速速道来!” 孟月娘一向敬畏府里的老爷和夫人,从前她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村子里身份地位最高的就是她爹村长了。离开村子之前,平生所见的最有气势的,不过是幼时见过的,送方元奇过来的方府管家。 没想到来到这之后才晓得,当初那位管家身上的威势,和方老爷还有方夫人根本比不得。平日里被方家二老上位者的威势所摄,并不敢多话,今天方老爷和方夫人竟然齐齐盯着她,等着她说话。孟月娘紧张忐忑的同时,还有一点受宠若惊。 她刚才来的路上已经整理了一下思路,咽了咽口水,声音拘谨道,“上次来府里除邪祟的那个道姑,是我们家从前收养的孩子。在数月前,已经按照村子里的传统,作为祭品献祭,被沉进了河里。” 方夫人听到这,对村子里这个残忍的祭祀传统很是不赞同,但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打断她。 “本来她必死无疑,可数月之后,却又活生生地出现在这,实在是蹊跷……” 方老爷质疑道,“你怎么知道她就必死无疑?也许是冲到下游被救起来了也说不定。” 孟月娘犹豫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可为了让方老爷相信,还是说了出来,“她水性极好,当时……怕她逃跑会惹怒神明,就、就在把她放进河里之前,给她喂了毒……” 她心虚地抬眼瞟了一眼方老爷的反应,看不出方老爷神色有什么变化,只能硬着头皮道,“虽然放进河里之前还没断气,但、但已经中了毒,还被放进那样凶险的水域,怎么可能……” “那你在她进府之时怎么不说!” “我……我当时也侥幸以为是她运气好活了下来,可、可后来出了这种事情……”孟月娘眼里泪光盈盈,好不可怜。 “算了,现在纠结这些也没意义。”方夫人道,“你的意思是,你们家这养女现在可能已经不是活人了?” “那天我随元奇少爷在场,亲眼看到她手里冒出紫色火焰来,把大少爷烧的满床打滚,后来就安静下来,他们就说已经治好了。”孟月娘搜肠刮肚地补充道,“普通人哪里有这种神通?就算是修炼之人也做不到吧?何况只是几个月而已,现在细想想,怕不是被什么厉害的鬼怪附身,或者是什么妖物扮成的吧?” 老道适时插话,“若那女子是妖物,那这一切就有了解释了。大少爷身上的邪祟,正是这妖物所放,所以上次她镇压邪祟才会这么顺利。 而这妖物假装上门除邪祟,骗了一笔横财之后,竟然任由邪祟继续留在大少爷身体里吸食阳气,要么是打算再来诈骗一次,要么是打算就用大少爷的命喂养邪祟,真是可恶至极啊!” 方老爷听得气得一把将茶杯掷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喘着粗气厉声道,“这妖女竟敢如此猖狂!” “老爷莫气。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是那妖女作祟,只要将她消灭,她下在大少爷身上的邪祟自然就消除了。这种歪门邪道我也有所耳闻,要想控制鬼物,要用自己心头血作为联结,若是控制鬼物的人死了,被控制的鬼物也会跟着一起消散。” “我这就加派人手去搜寻,一定要把这妖女找出来!” 老道志得意满地笑了。 顾芸芸他们很快就被找了出来。 “真是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有胆子留在镇上。”方老爷坐在厅堂主位,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拨了拨飘在水面上的茶叶,缓缓抬眸看向堂下站着的顾芸芸和蓝。周围的护院个个手持武器和老道给的符纸,严阵以待。 方元奇站在方夫人身侧,担忧地看着顾芸芸,又看向父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被方夫人一把按住了手,瞪了一眼。 孟月娘看见方夫人的动作,暗暗抿住勾起的唇角低下头。 “不知方老爷找我们何事?” 见顾芸芸毫无畏惧之色,方老爷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啊,把这二人关进偏房,牢牢看管!”又对管家道,“去把伏龙道长请来。” 顾芸芸和蓝毫不反抗地被绑了手,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乖乖进了偏房。 因为交际和除邪祟都是顾芸芸在做,蓝这个名义上的主事人反而被忽略了,被认为大概是妖女的跟班或者傀儡之类的。 顾芸芸摸了摸手腕上的小蛟龙,心里格外镇定。环顾了一圈,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那老道还要故弄玄虚一通,还是纯粹想给她一个下马威,从早上到天都快黑了,也没人过来看一眼,更别提有人送个饭什么的。 顾芸芸摸出怀里昨天买的糕点,咔嚓咔嚓吃了起来。“唔……有点干,要是有口水喝就好了。” 方元奇从顾芸芸被关起来就坐立不安,可父母都在气头上,又认定了顾芸芸是妖孽,不可能放人。已经关了一整天了,没水喝也没饭吃,芸娘肯定很难受。 虽然他听了许多芸娘是妖孽的话,对这件事也半信半疑,可一想到,万一那不是妖孽,而是真的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芸娘呢?他忍不住心疼担忧不已。 正当他辗转反侧,孟月娘忽然过来找她。 “月娘!”方元奇赶紧迎上去,“月娘,你是芸娘的姐姐,总能感觉出她到底是不是芸娘吧?” 孟月娘提着个食盒,“我也是怕误会了她,正打算去看看。”她把食盒举了举给方元奇看,“她一天都没吃东西,我正好去给她送些吃的。” “我就知道月娘你最是善解人意。我陪你去吧,否则护卫不会放你进去看她的。” “嗯。”孟月娘过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另外也想顺便向他展示一下自己友爱妹妹的善良形象。 来到关押顾芸芸的偏房门口,孟月娘拦住了想一起进去的方元奇。“元奇,你在外头等我吧。我想和她说些女儿家的话。” 方元奇犹豫了一下,“……好。” 孟月娘提着食盒走进去,护卫在她身后把门带上了。 她看向昏暗的房间里坐着的顾芸芸,心里是带着快意的。 本来她还有些害怕现在的顾芸芸,可见她毫无反抗地被凡人抓到这里,便觉得这个芸娘本事可能也不过如此,大概只会唬人罢了。 “芸娘,我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些吃的。”孟月娘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一件件摆在桌上,“你看,都是你爱吃的肉菜。”在她的印象里,芸娘还是那个对着桌上肉菜流口水却不能吃的小可怜,不自觉带上施恩的口气。 顾芸芸通过记忆里得知,孟月娘和芸娘一向不亲厚,这个节骨眼怎么会这么好心? “别吃,菜里面有东西。”墨泽传音道。 顾芸芸摸摸小黑蛟的头表示知道了。 孟月娘又亲亲热热地走到顾芸芸身边,“你看你,还像以前一样不修边幅,头发都乱了。”说着就抬手向顾芸芸的头顶,“你现在手被绑着不方便,我帮你弄弄。” 顾芸芸有墨泽盯着,倒不怕她捣鬼,因为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就坐着没动。 孟月娘掏出随身带着的小梳子帮顾芸芸梳理头发。顾芸芸觉得她梳得有点狠,头发被带下来几根。 “好了。”孟月娘收回手,指尖悄悄绕着梳子上的断发缠了几圈,藏进手里。 “芸娘,桌上的饭菜你赶紧吃,一会儿凉了。”说完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眼角眉梢微微扬起,“我会劝劝元奇的,他啊听风就是雨的,竟然相信你是妖孽呢。”她用袖子微微掩住唇角,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笑话,“那我先走啦。” “拦住她。” 不用顾芸芸说,墨泽也不会就这么任由她带着顾芸芸的头发离开。头发和血液可是下咒最常见的媒介。此时这女人特意来取顾芸芸的头发,肯定没安好心。 孟月娘唇角的笑意犹在,整个人就定在那里保持着掩嘴角的动作,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了,就像个蜡人。 顾芸芸围着她走了一圈,“真神奇啊,这是什么法术?” “定身术罢了,等法术一解,她什么都不会发现。” 顾芸芸挣开虚缠着的绳索,上前抬起孟月娘的手,掰开她握住的手指,从她的手心抽出自己的几根头发。然后又在孟月娘头上拽了几根头发下来,卷一卷塞进她的手心,重新给她握好摆回原来的姿势。 做完之后,顾芸芸又回到刚才的位置坐好,把绳子又缠到手腕上装样子。“好了,可以解开她的定身术了。” 只见孟月娘好像被暂停后按了播放键继续播放一样,毫无察觉地得意洋洋地摇曳着身姿走了。 ··· 老道被请到府上之后,开坛做法,弄了好大阵仗,到了傍晚才说可以了。 方老爷赶忙叫人把顾芸芸和蓝带上来。 因为已经听说了顾芸芸才是真正主事的人,另一个不过是撑场面的,老道并没有把蓝放在眼里,径直来到顾芸芸面前,上下打量了一圈。 八卦罗盘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天生瑞兽或者传说中强大的足以自如收敛妖气的妖怪,凡是妖魔鬼怪都会被探测到。 可若是真的那么强大,还用得着出来赚钱、还被区区几个普通凡人捉住关起来? 老道心里判定,这大概是个和自己一样有了些奇遇的凡人,只不过道行尚浅,江湖资历也不深。若是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有所小成,只可惜运气不好触了他的眉头,注定夭折在他手里。 他这次可做了万全准备,还怂恿孟月娘帮他在这女人饭菜里下了蛊,又拿到了她的头发下咒。只待一会儿触发诅咒和鬼蛊,就可让她坐实妖物的罪名。 “道长,这就是那妖物了。” 老道点点头,“你是何方妖物,还不速速显形!”说完向顾芸芸扬了一把什么东西,竟然呼的一下一瞬间冒出火光,转瞬又熄灭,看着还挺唬人的。 顾芸芸面无表情地在这扬尘里咳了两声,继续看他演。 老道又拿着桃木剑在顾芸芸周围唰唰比划了一阵子,戳破自己手指按在一张画得乱七八糟的鬼画符上,又一把火烧掉;接着从怀里掏出一面画着诡异花纹的小旗子,念念有词了一阵猛地指向顾芸芸,大吼一声:“急急如律令!” 顾芸芸看得只想吃瓜,看来现在赚钱都不容易,一大把年纪了还演得这么卖力也是挺拼的。 周围一院子的人也聚精会神地紧紧盯着顾芸芸的变化。 顾芸芸一脸无辜地回视。 见顾芸芸毫无反应,老道也有点方。明明已经拿了她的头发下咒了啊,还下了蛊……正当他飞快思索着下一步怎么做的时候,忽然听见人群中传出一阵喧哗。 “月娘?”方元奇看到孟月娘的样子大惊。 孟月娘突然毫无预兆地变了样子:一头黑发变得花白,眼睛里眼白血丝遍布最后整个变成血色,十分诡异;脸上也爬上了青筋一样的墨绿色妖纹。 本来也在紧盯着顾芸芸,期待着看她的好戏,突然见周围人都惊恐地看着自己,尖叫着奔逃开,孟月娘有点傻眼,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也想跟着人群一起跑。 可是她跑到哪里,哪里的下人们就叫的愈发惊惶,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她就是那个让人恐惧的妖怪一样。她慌忙回头看,身后也没有跟着妖怪啊,到底大家在怕什么? 孟月娘在人群中看到了方元奇,喊了一声“元奇”就朝他奔过去。 方夫人见形容可怖的孟月娘叫着自己小儿子的名字就跑过去,赶紧惊呼道:“保护小少爷!别让她过去!” 护卫们壮着胆子坚守本职,护在方元奇身前。 “你们……你们怎么……到底是怎么了?” 方元奇毕竟和她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声音微颤道,“你、你的头发,你的脸……” 孟月娘冷冷地摸摸自己脸,四周都没有能照镜子的地方,她伸手向后一捞把发辫捞到眼前。 “这、怎么会这样……我到底是怎么了!”看清自己的乌发变得灰白,她脑袋立时晕了一下,站立不稳地晃了晃,抬头看向周围惊恐看着自己的人们,待看到老道,忽然眼睛一亮好像看到了救星,“道长……道长救我!” 老道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猛地瞪向顾芸芸。这妖女既然能偷偷把自己的头发换成孟月娘的,肯定已经不知怎么的识破了他的打算,那鬼蛊肯定也没有吃了。 老道只好咬咬牙,改口道,“看来贫道之前判断有误,这妖物怕是这个女人才对。”他指向孟月娘。 “……什么?”孟月娘难以置信地瞪着老道,声音拔高了喊道,“你不是说孟芸娘才是妖物吗!你叫我去拿了她的头发验证,还让我给她下能散去妖力的药……” 老道心里暗恨,面上不动神色,飞快思考着说辞,“如今在我法术下显出妖形的可是你!之前被你言语迷惑,疑心芸娘是妖物,便让你去拿来她的头发确定一下,查出的结论头发的主人的确是妖。但现在看来,恐怕是你把你自己的头发拿给我验了谎称是芸娘的。” 老道不给孟月娘再辩解反应的机会,直接向方老爷道,“此刻究竟谁是妖已经很清楚了。现在杀了孟月娘,就可以救治大公子了。” 成事不足的东西!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死了也活该! 老道又偷偷觑向顾芸芸。可惜没能借机除掉她……不过来日方长。 方老爷还未出声,方夫人已经按捺不住,疾声呼唤护卫擒住孟月娘,打死这妖孽。 “慢着。”顾芸芸这一声,把院内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哼,现在虽然洗清了你的嫌疑,可终究是你上次除祟不利,累得大公子又平白受了这些苦头,损伤身体。你还有脸说什么 ”老道怕事情有变,厉声呵斥她。 “孟月娘并不是放邪祟的人。” 老道心里猛地一跳。 方老爷摆摆手制止了护院们的动作,示意她说下去。 顾芸芸看向老道,“其实孟月娘受你指示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不对。所以下了药的饭菜我一口都没吃,而孟芸娘悄悄取走的我的头发,我也趁她不备偷换成了她自己的。” 她勾起嘴角淡笑道,“用头发验证是人还是妖这个方法我闻所未闻,倒是头发是诅咒常用的媒介这件事,就算不是修行之人想必也听过。” 方老爷和方夫人闻言,似乎有些怀疑,看了看老道,没有出声打断。 “竖子孤陋寡闻,听过的法术少而已。”老道面上依然撑着冷笑,“若是你真的修行精深,也不至于连个小小邪祟都除不干净!” “不是我没除干净,而是有人又放出邪祟害人。” 方老爷眉头皱得更深。 顾芸芸手腕上的黑蛟在她袖子掩映下盘桓了一圈,烦躁地甩了甩尾巴,显然是不耐烦了。 “其实想知道是谁下的邪祟也简单,只要除了邪祟,养小鬼的人就会收到反噬受伤。到时,谁是邪祟的主人就一目了然了。” 老道怕方老爷真的让顾芸芸去除掉邪祟,赶紧道,“若是按你所说手段粗暴地直接除了邪祟,必会伤到大公子!”若是他来动手,寻机偷偷收走小鬼就是。 其实方老爷当顾芸芸说完,脑海中就立时想起来第一次除祟的时候,正巧他在老道身旁亲眼看到他受伤吐血,莫非就是收到了反噬?可万一如老道所说,直接除那邪祟真的会伤及元畴…… 方老爷的眉头几乎打成死结。 顾芸芸传音对墨泽道,“你悄悄出去化成蛟龙吓吓他们吧,龙神降世,方老爷总该信了吧。哎对了,看着点老道别让他趁机跑了。” 小黑蛟心领神会地用尾巴拍拍她。 墨泽悄悄隐匿身形离开顾芸芸的手腕。 老道看到方老爷犹豫,觉得有门儿,还欲再游说,忽然见天色大变,本来万里晴空突然乌云蔽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纷纷看向天空。 只见密布的乌云中,一道闪电穿行其中,时隐时现,发出闷闷的轰隆声。 “哎?这是突然要下雨了?” “这也太突然了吧……莫不是妖孽在作怪?” 本就紧张的人群更加不安。 乌云似乎越来越近了,随着黑云压城,一道墨色的身影渐渐在人们眼前清晰起来。 “那是……那是什么?” “好像是龙啊!” “真的是龙?!” 墨泽化出原形,在空中飞腾一阵,足以让凡人看出大概轮廓,就化成人形,腾云而下。 人们还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芸芸就非常机灵地大声喊了句“见过龙神大人!”,紧接着“噗通”跪下扑倒在地。 墨泽微不可查地脚滑了一下,脚下用法力凝结的祥云虚了瞬间,险些让他从云端摔下去。 28.龙神新娘15 周围的人纷纷恍然, 赶紧噗通噗通跪下, 敬畏又惊慌地口呼“龙神大人”。 老道看见黑蛟原形的一瞬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悄悄向人群中后退了几步;待看清他化为人形后的脸, 更是心狠狠一沉, 面色僵硬,耸着肩膀眼睛仓皇打转, 四处寻找便于逃跑的路,侥幸地祈求黑蛟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要被他发现。 可事与愿违,黑蛟一落地,就径直来到他面前。 墨泽一字字冷的能结冰, “你可还记得本尊?” 老道手已经悄悄摸进了袖子, 拿到那面画满诡异花纹的旗子,心神急转,低着头随着嘴唇微动, 脸色越来越青白。 突然间,老道周围凭空出现了许多只厉鬼, 已经修炼到可以凝结出实体。几只冲向墨泽绊住他的脚步, 其余的冲向周围无辜的人群, 片刻惊慌失措的叫声此起彼伏。 “蓝!来帮忙!”墨泽修功德,这些人可能以后都是他的信徒, 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急忙唤了蓝一声, 转瞬解决了面前的几只厉鬼, 又和蓝分头很快地解决了四散在人群中伤人的厉鬼。 老道则趁乱被一阵阴风裹挟着向外逃窜而去。 “看好芸芸。”墨泽吩咐了蓝一声, 就顺着老道的气息就寻了过去。 顾芸芸心想你吩咐蓝有什么用,他过会儿就忘了。 蓝又一次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芸芸是谁? 这龙神突然降临,又突然离开,还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跪在地上的众人面面相觑,迟疑着不敢起身。 没一会儿,墨泽就提着老道回来了。 “饶命……大人饶命!我把你的法宝还给你!还有我这些年收集的宝贝都给你!大人饶命啊!”老道赶紧奉上驱水珠,连声求饶。 墨泽接过自己当初被骗走的驱水珠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又在衣服上擦了擦,丢给顾芸芸。 “你的那些旁门左道的破玩意儿,以为我稀罕?” 顾芸芸赶忙传音给墨泽道,“你现在修功德,不能杀人的。” “我知道。” 墨泽固然恨的这老骗子牙痒痒,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却也晓得轻重。“就这么杀了你还便宜了你。” 他磨了磨后槽牙,一把将老道提着领子拎起来,放着冷气道,“你离我老远我就已经闻到你身上的臭味,为了长生,你竟然将自己炼成了活僵?呵,宁可闻不到气味尝不出味道、就连痛痒都迟钝了,逆天而行恶事做尽也要苟活于世……” 墨泽的手又收紧了些,“那便成全你,我还怕你死的太早呢。不如就让你也尝尝……没有尽头地被独自封印在水底的滋味儿?” 老道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墨泽将他扔在地上,抖了抖衣袖,老道被吸到他的乾坤袖里。 “哇,这么方便的嘛!”顾芸芸爬起来,拍拍跪脏了的膝盖,好奇地凑上来,“那以后出门能把我收进袖子里带着吗?” 墨泽笑嗔她,“只能放死物。活僵算是半个死物了,若是把你放进去,出来就没气儿了。” “唉……”顾芸芸颇感遗憾。 “龙神大人……”方老爷见气氛缓和下来,才小心地开口道。 见墨泽和顾芸芸看过去,方老爷保持着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诚惶诚恐地作揖道,“先前不知仙姑和龙神大人渊源深厚,误会了仙姑,怠慢之处,还请龙神大人和仙姑赎罪!” 方老爷毫不犹豫地叩了个头,“小民得见龙神大人实属三生有幸,愿为神君在镇上建道观、捐金身,并将神君的神像供奉于我方家祠堂,世代供奉!” 他说完又实实在在地给墨泽叩了三个响头。 墨泽还是头一次这样被人恭敬地磕了这么多个头,话里承诺的供奉也足够诚意,城府并不深的墨泽尽管竭力绷住,还是忍不住在面上流露出满意之色来。 方老爷察言观色,见状才道,“龙神大人泽被一方,实在是我等凡人的福气……不知,神君可否顺手救救小民的儿子?犬子受邪祟困扰多时,还请神君相救啊!” 要不怎么方老爷是首富呢,能屈能伸毫不矫情,善于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就算是求人,也好话说足,出手也够大方。 不过是顺手而为,墨泽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孟月娘突然哭着向墨泽扑倒在地,“神君也救救小女吧!神君……芸娘,你求神君救救我吧!我们好歹是姐妹啊!……” 墨泽和顾芸芸都没有理会她,跟着方大人走了。 后面仍在哭嚎的孟月娘被护卫堵住了嘴巴。 “你打算把这老道扔在哪?” “就扔在之前那个岩洞吧。”墨泽冷笑一声,“正好那封印阵法都是现成的,加个阵眼就好。” “行,”顾芸芸想了想,“正好我们回河下村一趟吧,告诉村民不要再献祭了。” “嗯。那孟月娘你打算怎么处置?她让你替她献祭不说,还陷害你。” “献祭的事,一来和养育之恩相抵了,而来让我遇到了你,我就不和他们计较了。”顾芸芸笑笑,“她陷害我,如今自食其果,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算惩罚了。要知道,她从小就十分看重自己的容貌,还爱面子得很。” 墨泽有些不悦,“未免太便宜她了。” 墨泽带着顾芸芸回到河下村,降落在村子的祠堂里。 黑蛟现身,远远地就已经引得村民们纷纷出来看。 村子供奉龙神多年,大多数村民第一反应都是龙神降临。见龙神降落在祠堂,便赶忙带着恍惚和忐忑地聚集到祠堂纷纷跪拜。 村民们看到,先是一个面貌俊俏的仙人首先落了地,接着巨大的黑蛟化为人形,带着一个仙姑也落了下来。 墨泽一路上是驮着顾芸芸飞驰的,他一落地变回人形,顺手一捞就把顾芸芸接了个满怀,轻轻放在地上。 墨泽不愿意顾芸芸以外的人爬到自己背上,就一路上用爪子勉强抓着鲛人,蓝竟然颇为随遇而安地耷拉在黑蛟爪子里在冷风中睡得安稳。 不理村民们诚惶诚恐的叩拜,墨泽对这些愚昧的村民实在没什么好感,按照顾芸芸的嘱咐说明道,“我就是你们祭拜的龙神,这次过来就是告诉你们,别再搞什么献祭,我不稀罕,明白了吗?” 村民们听了很惊恐,难道他们的龙神对献祭的新娘不满意?这是发怒了? 他们壮着胆子抬起头来,想确认龙神是不是真的恼怒了,却看清了站在龙神旁边那个仙姑,不就是他们村子被献祭的芸娘嘛! 大家震惊的同时又隐隐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是他们献祭给龙神的新娘嘛。就是没想到,似乎龙神真的对她很满意的样子? 村长哆哆嗦嗦地强撑着小心问道,“神君,您是对我们的供奉不满意吗?” 顾芸芸替墨泽解释道:“龙神大人从来没有接受过用活人献祭,这都是有人假借龙□□字招摇撞骗,所以希望你们不要再错下去了。” 顾芸芸说完,本打算带着墨泽走,可余光忽然看到祠堂正中央摆放的一个古朴又精致的木匣,隐约觉得十分眼熟。 她从记忆深处翻找出关于这个木匣的记忆——是每年抽选龙神新娘时用的,每家每户在字条写上当家人的名字,把纸条依次展示给大家看之后放进去,当场由村长亲自抽选一张纸条。抽中的人家就要出个女儿献祭。 可顾芸芸关于这个匣子还有一些别的记忆。 村长在年轻时,是木匠出身,做得一手好木工,木工手艺闻名十里八乡,做出来的物件花纹精细、零件精巧,又会来事儿,娶了上任村长的女儿,这才一点点积累了名声当上村长。 而这匣子就是村长亲手做的,据说是为了郑重显示诚意,事关供奉龙神,当然要用最精美华丽的匣子才行,做出来的也的确华美大气。 小时候顾芸芸曾对这个十分好看的木匣好奇,偷偷地想拿来看一看,却不小心摔在地上,把匣子里头什么东西给摔了出来。村长看见气急,赶紧收起盒子,还把她狠狠打了一顿。 顾芸芸想起来觉得有些不对,平时应该是空空如也的木匣子,里头被摔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她停住要离开的脚步,怀疑地走向祠堂中央摆放的木匣。 村长见状脸色一白,“芸娘……这是供奉龙神大人用的,随意动恐怕不妥……” “龙神就在这,你问问他妥不妥?” “你喜欢?”墨泽问她。反正说了是供奉他的,喜欢就拿走。 “不是。”顾芸芸打开盒子,敲敲打打摸索一番。“哎?”真的翻出了不对。 顾芸芸仔细探查才摸出盒子底部有个夹层,用手掰了掰,没掰开。又里里外外寻摸了一遍,才发现一个不起眼位置的小小机关。一拨动机关,盒子里的夹层就翻了过来。 “……原来竟是这样。” 村长已经冷汗涔涔,控制不住抖如糠筛,只盼芸娘看在多年养育之恩的份上能放他一马。 顾芸芸冷冷地看了村长一眼,抱着木匣走到村民们面前。 “这东西,想必你们都见过。” 村民们看看每年都会见到的木匣,又看看明显不对劲的村长,不知道顾芸芸想说什么。 顾芸芸直接把盒子打开,来回拨动机关,把木匣内部冲着村民们,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木匣内来回翻动的夹层。 村长从跪姿颓然跌坐在地上。 “只要一拨动机关,夹层就会弹出来。大家放进去的纸条都会被压在下面,露出夹层内事先放好的纸条。”顾芸芸冷笑,和墨泽待久了,也染上了他的几分气势,“也就是说,抽中的是哪家,完全由村长说了算。” 村民们瞬间哗然。 “难怪选出来的都是贫苦没钱给村长你送礼送钱的人家,或是与你有过龃龉的人家!” 村长还在垂死挣扎,勉力辩解道,“这机关不是我做的……若是我做的,又怎么会抽中我自己家!” 村民有的听了这话,面露犹豫。 顾芸芸神色不变,“我记得,就在我被献祭之前,对村长你抽签的公正性有所怀疑的质疑尘嚣直上,想必献祭了我这个养女之后,自然而然就止住了怀疑之声吧? 反正我又不是亲生的,收养我也是为了给孟月娘顶灾,提前牺牲了我,保住你的名声和地位,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我说的对吗?” 顾芸芸把木匣“哐啷”一声摔在村长面前,里头精密的零件被摔得掉出来。 墨泽本来懒散的姿态收起,危险地直起身子,不善地看向村长。 顾芸芸走到墨泽身边,一副受了委屈求安慰的模样,果然瞬时吸引了墨泽的注意力,心疼地搂进臂弯拍拍。 “我们走吧,我不想呆在这了。”反正愤怒的村民们不会放过村长的,不必她和墨泽动手。 “好好好,我们走。”现在心疼顾芸芸的墨泽简直她说啥是啥。 “你这混蛋……还我女儿!”一个穿着衣服洗得发白还带着补丁的中年女人哭喊着扑向村长。 “你给我女儿偿命!” “我苦命的女儿啊……” “打死这个畜生!” ··· 村长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几十年,这些年被献祭的女子就有几十个,这些愤怒的人家将怒火都倾泻在村长的身上。 顾芸芸他们把哭喊怒骂、以及村长的哀嚎统统抛在了身后,从此以后,这些和他们再无关系了。 29.女尊“郎郎腔”1 龙神威名逐渐传颂得越来越广。 龙神观殿堂巍峨, 香火鼎盛, 香客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小道士们忙碌接待。 蓝留在道观成了颜值……啊不, 实力担当, 镇守龙神观。虽然在顾芸芸看来蓝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划水。 此刻蓝正站在道观里的鲤鱼池旁,仙气飘飘地掰着馒头喂鲤鱼。 年轻的女香客们红着脸偷偷打量这位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道长。有胆大的少女上去搭讪, “道长,还俗吗?” 顾芸芸和墨泽坐在龙神观最高的塔顶,看下面人来人往的繁盛景象。顾芸芸对于每天都在上涨的信仰值十分欣慰。 墨泽偷看顾芸芸。 “我想起来……有件事我们之前没有做完。” “什……”顾芸芸转过头来看他。 墨泽趁着她转过来,直接低头迎上去, 堵住了她未完的话。 ··· 顾芸芸又在那里逗留了好多年。 回到位面跳跃中转的星海, 顾芸芸记忆又一次模糊,最后墨泽的话依稀回响在她的耳边又渐渐散去——我会去找你的,无论你转生多少次。 “宿主, 请准备接收下一个世界的资料。” “女尊世界?” 顾芸芸这次穿越的是女尊世界。与其说是女尊男卑,不如说是一定程度上的性别颠倒——女主外, 男主内, 女人崇尚彪悍勇猛, 男人则以温婉贤淑为美德,普遍涂脂抹粉、珠钗罗裙。 不过还好这个世界没有逆天到男生子或者男人来大姨妈之类的。顾芸芸曾经看过几本女尊小说, 被男生子和男人来姨妈、初夜喊疼还流血这种骚操作雷得一脸懵比——男生子,从哪生?大姨妈和处男血又从哪流……诸如此类。 满大街面白敷粉、腰肢款摆的娇柔男子已经让顾芸芸觉得颇为辣眼睛了, 因此她府中请的小厮都是看起来比较像正常世界里男人那样不太娘的, 不过在这个世界外人看来就都是些膀大腰圆的粗犷丑男了。 对了, 这次顾芸芸的身份是女皇的九皇女。说起来,由于顾芸芸精致貌美的容貌在对这个女性审美以阳刚英武为主流的女尊世界,显得颇为“郎郎腔”,因此并不得母皇的喜爱。但由于她非主流的样貌、以及不争不抢闲云野鹤的性子,倒是众皇女中让皇上最为放心的一个。 ··· “哎哟,几位贵客里边请,包间已经为您几位准备好了,清净、视野好,一会儿将军带亲兵回京路过主街道时能看得清清楚楚!” 顾芸芸跟着几个好友上楼落座,对脑海里系统兴奋地嘟囔着“终于能见到男主了啊”自动屏蔽。 这个世界,顾芸芸的任务目标是镇国将军之子仲思淼。 仲思淼是个传奇的将门之子,在这个男人普遍被束缚在闺阁之中的女尊世界,随母亲和几位姐姐驻守边关,立下屡屡战功,只是终究逃不过成亲。 被赐婚成为仲思淼的妻主的小官之女十分不喜欢他,还觉得自己被迫娶这样一个比自己还有女子气概的男人实在丢脸,但又不得抗旨,于是成亲之后要求仲思淼不能像从前那样抛头露面,更妄谈征战沙场。本来能成为一代传奇良将的男将军就这样被世俗折了翅膀,蹉跎在后宅之中。 顾芸芸的任务就是为这个男将军保驾护航,让他发挥出自己的光芒,成为一代战神留名青史。 “刚刚一路上借九皇女的福,我们也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花果盈车啊。”太傅家女郎用折扇敲了敲手心笑道。 “咳,莫要取笑我了。” “哎这怎么叫取笑呢,你这玉面女郎的名号,可是名震我们大宇国啊,哈哈哈。” 说起这玉面女郎的羞耻名号,还要说起一次邻国前来拜谒,意图为她们的王女求娶一位宇国的皇子,结果在宴会上,邻国王女看到顾芸芸眼睛都直了,压根没注意到这貌若仙子的美人不是皇子而是一位皇女,宴会一结束就找到皇上求娶,自然闹了笑话。 邻国王女得知自己闹了个乌龙之后,一面惋惜,又赶紧对皇上说了些“贵国人杰地灵,钟灵毓秀,九皇女面冠如玉,让她这没见识的实在惊为天人”云云的好话。自此,九皇女面如好男、宛若仙人的名声就传扬开了。 虽然顾芸芸这精致漂亮的长相被一些思想顽固的人诟病“郎郎腔”,但在年轻小郎君中间还是颇有人气的。 “听说最近民间的美人榜,已经把我们的芸皇女评为宇国第一美人了,据说票数远胜一众美貌郎君呢。”有人揶揄道。 “说起第一美人,上一任还是大皇女的生父淳贵妃吧。” 御史大夫之女心直口快,忍不住皱眉道,“要不是当年淳贵妃极得帝心,又在盛宠时期逝世,成了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使得这些年圣上对大皇女极为疼爱纵容,也不至于让大皇女有和皇太女在朝堂上分庭抗礼,甚至隐隐有压制之势……” “咳咳,莫谈政事,莫谈政事啊,咱们今天可是出来玩的,谈这些做什么。” “就是,你们看外头已经聚集了不少等着看镇国将军回京的百姓了啊。” “大家哪里是等着看镇国公,分明是对那位传说中的男将更为好奇吧。” 说起这位男将,几位官家女郎纷纷起了兴趣。 “镇国公的这个儿子,随将军去边关驻守也有许多年了,我记得当年他离京时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你们猜猜,这位男将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在边关风吹日晒的,八成是个黝黑健壮的假女人了吧。” “一会儿在军队女人堆里,可能都分辨不出哪个是那男小将了哈哈哈……” “听说他都二十多岁了吧?好像还没成亲?” “别说二十多岁了,就算十几岁青春正好,这样彪悍的假女人,哪个贵女敢娶哟……” 顾芸芸听了这些对这将门之子的调笑之语微微皱眉,“小将军虽是男儿……柔弱之身,但是这些年上阵杀敌、报效国家,实在令人敬佩,称一声英雄不为过,我们还是不要拿他的外表和私事说笑的好。” “九皇女还是这么一本正经啊……说起来,你今年也十七岁了,后院还没什么人,就不考虑考虑找侍君侍候?” 顾芸芸想女尊世界的娇滴滴男人她可受用不起,便找了个说辞,“那些小郎君……还不如我好看呢,我还不如照镜子。” 几个贵女哄笑起来。 “哈哈哈九皇女你可真逗,但我竟然无法反驳。” “你都是宇国第一美人了,比你还好看的小郎君恐怕没有,你总不能一直不成家吧?” 顾芸芸自然道,“既然容貌上找不到比我更好看的,那就找一个奇男子好了。” 贵女们笑得更欢,“奇男子,你看那男将军算不算奇男子……” 没等顾芸芸回答,突然有人喊道,“来了来了,将军过来了!” 贵女们纷纷走到窗边探头看。 顾芸芸远远就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任务目标。 小麦色肌肤的冷峻青年身着铠甲,笔挺地骑在马背上,跟在母亲和几个姐姐后面,身后是一众亲兵。队伍刚从战场归来,还透着肃杀之气。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十分硬朗,头发如队伍里女将士一般用冕冠高高束起。 顾芸芸感觉自从穿越到这个女尊世界就被满目柔弱娇羞的涂脂抹粉小郎君辣到的眼睛得到了洗涤。 她忍不住对系统赞叹,“小将军真特么帅啊……” “是呀是呀。”系统非常赞同。 旁边贵女一边看一边兴致勃勃地议论。 “比想象中的好看一些。” “但真的一眼看过去就是女人嘛,一看就硬邦邦的,没有娇柔的男人味儿……” 30.女尊“郎郎腔”2 镇国公直接带着几个子女入宫觐见, 亲兵们留在城外安置。 这次镇国大将军凯旋, 龙心大悦,女帝亲自下座迎接。 “哈哈免礼免礼, 将军辛苦了, 不愧是我宇国栋梁之臣,这次又立奇功啊!” 将军仍恭恭敬敬道, “陛下过奖了,是臣分内之职。” 皇帝拉着人热络地嘉奖一番,又问,“爱卿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尽管说来。” “微臣不过做了分内之事, 不敢向陛下邀功。”她顿了顿, “不过此次归来,的确有件事想麻烦陛下费心一二……” “哦?” “微臣家中小子随微臣征战多年,如今已二十有四, 已过了适婚年龄,实在是压在微臣心头的一件事啊……” “爱卿是想让朕为少将军赐一门婚事?” 镇国公深深一礼, “微臣就这一个儿子, 纵然他在微臣眼里千好万好, 但臣也知道,幺子现在年纪大了, 又不是女子喜欢的娇柔男子,这婚事实在是……”她叹了口气, “可微臣又不忍他受委屈, 因此想着让他低嫁, 女方家世无所谓,但必须娶他正妻,最好能和我儿相处得来。还烦劳陛下……为小子牵牵线。” 皇帝听了,理解地点点头。可这人选也不是那么好选的。“爱卿容朕仔细筛选考虑一番。对了,不久之后就是围猎,你也可以带着小将军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官家女子。” “谢陛下!” 面圣之后,镇国公得到皇上的应承,心里稍微松快了些。 回到镇国公府,老将军换下铠甲穿上常服,问身边夫郎,“我刚才看淼儿出去了?” “淼儿和几个姐姐去找战友喝酒去了。” “哦。好不容易回来了,也该放松放松了。” 将军夫人却有些不赞同,“这成天和军娘们混在一起,没有一点男孩子的样子,怎么嫁的出去呢。唉……我当初就不同意让儿子跟你去边关,你偏说什么这才是将门虎子……” “好啦好啦,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拿出来念叨。” 温柔端庄的男子狠狠拍了她后背一巴掌,“说你你还不爱听了!” 这一巴掌打在镇国公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但她还是装作疼的哎哟哎哟直叫唤,“哎呦夫郎啊有没有把你的手打疼啊?” 夫郎没忍住被她逗笑了,嗔她一眼,“真该叫你的将士们看看她们的大将军这么不正经的样子。”他转而又道,“这次回来,就别让淼儿再去边关了,他已经蹉跎了大好青春,可不能把一辈子都耗在边关。”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次进宫,我已向陛下求了帮淼儿相看人家。” “你总算办了件好事。” ··· 顾芸芸作为九皇女,每月有俸禄,她又不花天酒地,几乎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因此手头十分宽裕。 自从穿越之后,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揣着钱,从街头吃到巷尾,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对于她现在的经济水平来说简直是毛毛雨。 “殿下,您今天也要出去吗?”小厮问。 “是呀,不用跟着,我自己去就行。” “是,您的帷帽。” “嗯。”顾芸芸自然地接过帷帽戴上,溜溜达达地出了皇女府前往市井商街。 此时已是临近傍晚,正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轻松下来的时候,也是商贩们生意最好的时候。京城里夜生活很丰富,既有青楼赌场华灯初上,也有勾栏瓦肆人来人往。 顾芸芸常去的就是京都最大的夜市,里头各个地方的特色小吃琳琅满目,有趣的玩意儿也应接不暇。 因为顾芸芸相貌比较容易惹人注目的原因,她一般出门都喜欢戴帷帽。在“宇国第一美人”的光环下,渐渐戴帷帽竟然成了京城里新的时尚潮流,无论男女都时兴戴帷帽上街。现在满大街随便一眼就能看到戴帷帽的人,因而顾芸芸的装束完全隐没于其中,不怕惹眼。 顾芸芸买了份油炸小馄饨,坐在小摊旁边的座位上包裹在帷帽里吃的香喷喷。她咬了一口酥脆鲜香的炸鲜肉小馄饨,上面还撒了芝麻和葱花,一口咬下去满口生香。 系统对她的不务正业痛心疾首:“男将军回京前你成天逛吃逛吃也就算了,他都回京了你怎么还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啊?你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嘛!” “我一个皇女,镇国公刚一回京我就巴巴去找人家待字闺中的小儿子,你让镇国公怎么想?你让皇上怎么想?还不得以为我别有所图啊?”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行动才合适?”系统看着顾芸芸现场吃播,忍不住咕咚吞了一口口水。 “过几天就是春日围猎,那时就是接近他的好时机了。咔嚓咔嚓……”炸馄饨表皮金黄酥脆,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你……你还要吃多久……算了,我切断一会儿连接,你有事儿call我。”系统捂着饥肠辘辘馋虫翻滚的肚子切断了连接。 顾芸芸吃了一小碗炸馄饨,溜达了一会儿,又看到有卖边疆风味烤羊肉串的,腌制过的肥瘦相间的羊肉被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老板,来三串羊肉串。” “好嘞!” 顾芸芸怕羊肉串上的油弄脏了帷帽的纱幔,就把纱幔往旁边拨出了一个足够的空间容纳羊肉串,肉串刚烤好有些烫,她一边掀着纱幔一边小心翼翼地小口咬着。 可顾芸芸专心致志地啃着羊肉串,旁边却有人被她从纱幔中露出的脸吸引了注意力。 顾芸芸吃完了羊肉串,心情愉快地把竹签放在小摊旁边专门的竹篓里,放下了纱幔继续往前走。 没走两步,前面迎面来人挡住了她的去路。顾芸芸不以为意,这热闹的夜市里摩肩接踵的,迎面碰上需要避让也很正常。于是她向旁边侧了一步,打算绕过去,但是前面的人也恰好往她的方向移了一步,又挡了她的路。 顾芸芸满脑子是街尾那家皮薄馅大晶莹剔透的虾肉包子,漫不经心地又向旁边避让了一步,但面前那人仍恰恰好好再一次挡住了她的去路。这次顾芸芸终于注意到了眼前这个人。 一抬头,入目就是一张笑得猥琐垂涎的脸。 眼前身着锦缎的女人明明体格还算圆润,却看似没什么精气神,年纪轻轻眼下发乌,眼白浑浊泛黄,嘴唇也黯淡没什么血色。 “这人肾不好啊。”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上线了。 “你知道的不少啊。你刚刚干嘛去了?” “刚去买了碗馄饨吃。嗝……可惜没有炸的。” 见顾芸芸看着她不说话,女人笑意加深,俯身又靠近了些。“小郎君,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出来啊?” 系统非常没有同伴爱地哈哈哈,“你这郎郎腔算是坐实了,人家直接把你认成小郎君啦哈哈哈哈……” 顾芸芸瞟了一眼这女人带的几个护卫,她们默不作声地已经悄然包围了她,堵住了她能逃跑的路线,看来对这事儿已经颇有经验了。她对这显然不怀好意的女人顿生厌恶。“关你屁事。” 女人被这娇美异常的“小郎君”骂得一愣,随即笑得更加猥琐,“哟呵,小郎君有脾气,有意思!够劲儿!” 与此同时,仲思淼应父亲的意思,请两位关系密切的战友到府中小聚。 亲兵的军营离国公府不算远,三人从军营慢悠悠边聊边往国公府走,途径夜市,还打算顺路买几坛酒。 路过猜灯谜的摊子,副将心血来潮撺掇仲思淼猜一猜,得了个宫灯。仲思淼无奈地提着宫灯往酒铺走,旁边副将还笑着打趣他。 “思淼啊,你拿着这画着花花草草的灯,好郎郎腔啊哈哈——” 旁边的参军拍了副将一下,“你怎么说话呢,思淼本来就是男孩子好吗。” “哎?对哈……” 仲思淼提着宫灯不想说话。 等卖酒翁打酒的时候,不远处烤羊肉串的香气随着晚风席卷而来,赶上饭点儿,闻得让人不免觉得有些饿了。 “诶诶,你们看。”参军拽了拽副将。 “看什么?”副将定睛一看,“哦豁!光天化日调戏良家民男?!” 仲思淼没说话,也随两个下属的话看过去。 一个戴着素色帷帽的大抵是个孤身柔弱小郎君,正被一个女人为首的一帮人困在中间。女人似是伸出手想要往那小郎君的小蛮腰探过去。 “唉哟,英雄救美的机会你们别跟我抢啊我跟你们讲……”副将撸起袖子迈开腿就要冲上去。 顾芸芸看面前的女人竟然言语调戏还不够,还想伸爪子?她对这种臭流氓可不会留情,一巴掌扇在那女流氓脸上,打得她脑袋一偏眼冒金星,往后退了两步没站稳绊倒在地。 正激动着的副将脚步顿了顿。 参军笑道,“这小郎君脾气还挺火辣的。” “那女人估计是四体不勤还纵欲过度,竟然下盘不稳到能被个小男郎一巴掌扇趴下,啧啧……” 旁边的护卫赶紧把那纨绔女郎扶起来,纨绔恼羞成怒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娘看你是个柔弱小男娃才让着你,给脸不要脸的骚蹄子!把他给我绑了!” 护卫应声而动。 仲思淼和两名属下已经到了跟前,他一手提着宫灯,一手拎住正要上前的一个护卫就甩到一边,哐啷一下摔在那纨绔女脚前。 另一名护卫见有人突然袭击同伴,调头挥着拳头冲过去,被仲思淼看似轻描淡写一记窝心脚,踹到一边半天没爬起来。 副将和参军也很快制服了另几个打手。三人都是战场上搏命多年的,对付几个小混混简直是杀鸡用牛刀,还得控制着力道别把人直接打死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纨绔女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得意之色,一脸瑟缩,虚张声势道,“你们、你们可知我娘是谁吗?我娘可是从二品……” 副将一拳揍在她鼻子上,“你娘来了我也照样打。” 纨绔女嗷的一声惨叫,捂着飙血的鼻子连连后退,留下一句炮灰最常用的结束语“你们等着!”,就脚步凌乱地慌忙跑了。 参军不动声色偷偷掷了个小石子过去,精准地打在纨绔女的膝弯。纨绔本就吓得腿软得不像话,这一下一个狗吃屎又把鼻子摔了一下。 仲思淼则决定回去查查到底是哪个官员竟然纵容家眷猖狂如斯,定要奏她一本。 “哎哎哎!是任务目标!是仲思淼!”系统简直要敲锣打鼓庆祝一下了。 顾芸芸也颇为意外。 “嘿嘿,小郎君,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多谢几位相助。”顾芸芸掀开帷帽,彬彬有礼地道谢。 三人被顾芸芸的容貌晃了一下神,副将更是夸张地倒吸一口气。 要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回京没几天还没缓过劲的军娘如今乍一看到顾芸芸这般极品相貌,震撼可想而知。 仲思淼虽是男儿身,但年少就在军营,平时军娘们聊得最多的除了又杀了几个敌人,就是聊男人,军娘们也没把悍勇无双的他当男人,没个忌讳动不动还说些荤话。 仲思淼此时竟然想起在军营听过的军娘们吹牛见过多美多诱人的男人,当时觉得是夸张得没边,现在却突然觉得,世间竟然当真有比她们说的更好看的男人。 副将结结巴巴,“小小小郎君,我今年二十五岁尚未成婚……” 参军稍微反应过来,一把捂住副将开始跑火车的嘴巴。“小郎君当真是貌若天仙,我们姐妹失态了,让你见笑了。” 顾芸芸噗嗤一笑,不经意间又给了刚回过神的军娘一记暴击。 “现在天色已晚,郎君独自出门不太安全,我送你回家去吧。”仲思淼不想再看属下犯蠢,直言道。 “我好歹是个女郎,怎么能叫郎君你来送我回家呢。” “没关系就叫我们送……啥?!女的?!!” 三人这才注意到她没有喉结,声音也是女子的清亮。 顾芸芸并不介怀,大方笑笑,拱了拱手,“谢过几位的好意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告辞了。” 系统傻眼:“哎哎哎?这就走了?” “今天先刷个脸熟就好,不要表现得太急切嘛。”她这张第一美人的脸,看过的自然忘不掉。等围猎再见面,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搭讪了。 三人愣愣看着她翩然转身离去的身影。 突然仲思淼低头看见手里的宫灯,鬼使神差地喊道,“女郎稍等。” “嗯?” “这个给你。” 顾芸芸看见他递过来的宫灯。 仲思淼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这样做,不知怎的忽然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找了个理由,“路上黑,你拿着照明。” 身后两个属下抬头看了看夜市上明亮的灯火,又看向自家上司。 顾芸芸轻笑一声,“多谢。” 她接过宫灯走了几步,又回头掀开帷帽的纱幔,露出脸来,“后会有期。” 少女提着花鸟屏宫灯,一手微微掀开帷帽,在璀璨的灯火映照下回眸浅笑,眸光似是光影浮动,潋滟出一幅似真似幻的景色。 31.女尊“郎郎腔”3 顾芸芸已经走远了, 副将还在恋恋不舍地望眼欲穿。 “哎呀这么好看怎么就是女郎呢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别乱用成语。”参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话说那漂亮女郎和思淼站在一起的时候,哈, 你别说, 还真挺般配的。” “咦,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哎!可惜不知道这小女郎是谁家的, 可曾娶亲,要不然可以叫国公派人上门提亲让她入赘哈哈……” 仲思淼看不出神色有什么变化,“赶紧走了。” ··· 很快一年一度的围猎又到来了。官员带家眷陆续前来,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围猎除了作为一个传统娱乐活动, 渐渐还成为了心照不宣的达官显贵子女们的相亲大会。 镇国公也携夫人和子女们前来, 一入场就不乏有人上前问候攀谈。仲思淼不太喜欢这种场合的应酬寒暄,就自去寻了几个还算熟稔的武将子女叙叙旧。 文臣多少都有些看不上武臣,觉得她们粗鲁、肚子里也没多少墨水;而武臣也不爱看文臣那酸唧唧的嘴脸。因此文臣武臣的子女们也泾渭分明, 很少有玩的好的。 所以当丞相家的次子找上仲思淼攀谈的时候,他是有些意外的。但还是有礼地回应了。 “小将军骁勇善战, 衡远仰慕已久, 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来来来, 我定要交你这个朋友。” 丞相之子穿着月白色锦缎长袍,一柄兰花折扇, 在众多争妍斗艳的儿郎中算是比较清爽的打扮。可细看那月白锦袍外还罩了一层云纹轻纱,裙摆渐染成浅紫色, 使得这爽利之中还带着点骚包。 “孙公子过誉了。” “不过誉不过誉, ”孙衡远又坐近了些, 说着话还热情地把手搭在仲思淼的小臂上。“思淼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仲思淼不动声色地借拿茶盅的动作抽回自己的手臂。想着自己在军营里和军娘们呆惯了,实在有些不习惯京城儿郎们黏糊糊的相处模式,比如挽个胳膊牵个手,听说还一起去小解什么的。 “平时看看书,练练武,没什么特别的。” “小将军严谨自律,衡远佩服……”见仲思淼茶杯里不满,孙衡远又殷切地拿起茶壶给他倒,期间手指头还好似不经意地划过仲思淼拿着茶杯的手。 “……多谢。”丞相之子是不是热情过头了,还是京城小男郎们都是这么相处的? 不远处忽然有相熟的朋友叫仲思淼,正好给了他离开这场莫名其妙的尬聊的借口。 “有朋友叫我,我先过去了,失陪。” 孙衡远一脸可惜,“那下次再聊啊。” 仲思淼走过去之后,友人一把拉过他,往旁边走了一段,才小声跟他说:“你可别跟那孙衡远走得太近啊。” “怎么了?” “嗨,你刚回京城还不清楚,那孙丞相的儿子啊,喜欢男人!” 仲思淼面色一僵,想起刚才被又摸胳膊又摸手的,衣服底下暗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侍官通报陛下快到了,众官员和亲眷纷纷停下寒暄,落座等候。 仲思淼坐在几个姐姐旁边,听姐姐们好奇地小声讨论。 “听闻九皇女是宇国第一美人,不知道会多好看。” “大概气宇轩昂,威武不凡?” “不是不是,听说九皇女面若好男,比肤白貌美的小郎君们还更胜一筹那!” “哎?那不是郎郎腔吗……” 镇国公清了清嗓子,眼风扫过来。几个窃窃私语的女将瞬间乖巧坐好。 第一美人?仲思淼不禁想起那天夜市里见到的女郎,再好看能比她还好看? “皇上驾到——” 随着侍官洪亮的声音,场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平身。”女皇笑吟吟道。 端庄的男后站在女帝身侧,后面是部分受宠的位分比较高的妃嫔,再后面是皇女和皇子们。 不少年轻的小郎君都暗暗瞟向皇女们中间,想一睹第一美人的风采。待看到顾芸芸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蛋之后,红着脸激动地和身边的闺中好友咬耳朵。 仲思淼也好奇地看过去,顾芸芸一身红黑相间的骑马装,不像以往一副世外谪仙的样子,倒有几分英姿飒爽,配上一张绮丽无双的容颜,十分赏心悦目,让人移不开视线。 仲思淼直直盯着她,心里惊讶夜市里那女郎竟然就是九皇女。 顾芸芸在系统的提示下注意到了仲思淼的视线,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他的位置,向他微笑颔首。 仲思淼看见顾芸芸望过来的目光,说不清什么感觉,就觉得心头微微一痒,慢半拍地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回应。 那天副将的玩笑话浮现在他脑海里——“可惜不知道这小女郎是谁家的,可曾娶亲,要不然可以叫国公派人上门提亲让她入赘啊哈哈……” 他恍惚想到,现在知道了她是哪家的,但是好像不能入赘啊。 皇帝说完话,宣布围猎开始。 大皇女一边朗笑着一边开玩笑似的向皇太女提出比试一会儿谁的猎物多,皇太女无可无不可地应下了。旁人对这两姐妹暗暗交锋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可不能用侍卫打的猎物充数啊。”大皇女翻身上马。 “自然。” 大皇女率先向一个方向驱马而去,皇太女自然就选择了另一个相反的方向。 仲思淼牵着马往围猎的山林里走,看见那个喜欢男人的丞相之子竟然还要过来,赶紧上马一夹马腹走了。身后孙衡远的马系着的清脆银铃叮铃叮铃声似乎试图跟上来,仲思淼头也不回匆匆一甩缰绳,朝密林深处而去。 顾芸芸背着箭筒,跨上长弓,远远跟在仲思淼后面。 “原剧情里皇太女遇险,仲思淼为救她身受重伤,要去帮皇太女规避危险吗?”系统紧张地推了推眼镜。 “你今天眼镜很时髦啊。”机器人扁圆的脑袋上,一副深粉色倒三角墨镜,边上还有个小蝴蝶结。 “说正事呢。” “不必。这正是我攻略仲思淼的好机会,有什么比共患难更能迅速拉近关系的呢?” “那你可要小心。” “放心吧。” 皇太女如原剧情一般,被一只突然窜出的白狐吸引了。因为猎场边缘用铁网围了起来防止大型猛兽进入,还守卫森严,轻易不会有外人进来,一般并不会有什么危险。因此皇太女甩开了跟随的侍卫也没有太在意。 皇太女越追越深,不见了白狐,身下的马儿却突然不安了起来,竟窜出一只恶虎来。那老虎十分壮硕,行走间背部虬结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巨大的爪子无声无息地踩在土地上,却每一步都让人心惊胆战。 仲思淼为了躲开孙衡远,也恰巧来到这个围猎的山林里偏僻的位置,看到被猛虎步步逼近的皇太女,匆忙赶过去在猛虎扑向皇太女的一瞬间挡在她身前,用长弓卡住了老虎的嘴巴。 “太女殿下快走!” 皇太女回神“我叫人来!” 因为围猎只需要用弓箭,仲思淼没有带常用的佩剑或长刀,只腰间缠着一柄软剑。但事态紧急之下只能先用弓身抵住老虎,此刻却腾不出手来拔出软剑。 仲思淼苦苦坚持,眼看支撑不住,忽然老虎痛吼一声,放开他回过头去。 顾芸芸投鼠忌器怕误伤正与老虎抵抗的仲思淼,上一箭没有瞄准老虎的头,只射中虎身。 老虎背上插着一支箭,被疼痛和顾芸芸的挑衅激怒,粗壮的后腿一蹬朝顾芸芸冲过去。 顾芸芸也没指望能一件射死这皮糙肉厚的恶虎,一箭之后立刻又抽出一支箭矢,一边后退一边冷静地飞快搭箭拉弓射出第二箭。 老虎向顾芸芸奔来,疾驰之下第二箭只斜斜插在它的胸口。 她迎面射出那箭后就当机立断立刻向旁边一扑一滚,老虎正扑在她刚刚的位置上。顾芸芸不敢耽搁,头也不回地一跃而起踏在旁边的树干上借力跃上树枝。 可老虎毕竟是灵活的猫科动物,顾芸芸已经够敏捷,可还是慢了一点,虽然跃上了树枝,还是被老虎抓伤了腿,一只小腿处的布料被划开,渐渐染上血色。 老虎愈加暴躁,抱住树干就要往上爬。顾芸芸在结实的树杈上站定,未露出丝毫怯意,继续面色冷凝地利落搭弓,瞄准正往上爬的老虎拉满弓弦。 树并不很高,老虎再用力一跃就能咬住顾芸芸,把她拖下去。 仲思淼已经拔出了软剑过来支援,他手腕一抖,软剑就如同一条长鞭狠狠划在老虎后背上,划出长长一道血口子。 老虎嘶吼一声松开树干落在地上,转身面对划伤它的人。 仲思淼挥舞着软剑,仿佛身经百战的驯兽师,使得老虎无法扑上来,只能恶狠狠地龇着利齿威胁地低吼,被逼着缓缓后退,棕黄色的毛皮上伤口越来越多,可又不甘心地企图找机会扑上去撕裂这个人类。 顾芸芸因为有系统这个便利,提前知悉了剧情,事先做了准备,偷偷在箭头上涂抹了高浓度的迷药。老虎虽然皮糙肉厚就算被小小的箭矢扎成筛子都不一定会死,可在迷药的作用下,加上仲思淼不断给它放血,老虎渐渐支撑不住。 仲思淼挥着软剑和老虎对峙,顾芸芸时不时放箭扰乱老虎,最后仲思淼趁着老虎足下逐渐虚浮,注意力也分散了,欺身一剑划开了它的喉咙。 老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仲思淼一开始为了保护皇太女持弓与老虎抵抗时手臂就受了伤,又保持高度集中注意力,和老虎对峙的过程中十分消耗体力和精力。这一松开绷着的劲儿,整个人脱力地往旁边退几步靠在树干上。 顾芸芸赶紧从树上跳下来去看他。落地的一瞬间震到腿上的伤口,让她白了脸轻轻抽了口气。 她一瘸一拐地快步过去,“你怎么样?伤的严重吗?” “无碍,没伤到筋骨,只是有些脱力。”仲思淼低头看到她染血的裤腿,“你呢?” “我也没事,皮肉伤而已。” 京城都说九皇女郎郎腔,没有女子气概,但这件事顾芸芸表现出的勇猛果敢和高超的身手,让仲思淼觉得她实际上真的很有担当和魄力。他不由得带着些赞赏看向她,“其实,你挺娘们儿的嘛。” 顾芸芸嘴角一抽,就听到系统又开始哈哈哈哈哈。 她在心里深吸几口气:他是在表达赞扬,这在女尊世界是好话…… “……我谢谢你哦。” 32.女尊“郎郎腔”4 皇太女带来的救援姗姗来迟, 把顾芸芸个仲思淼接回营地, 传太医诊治。 除了这种事故,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围猎活动也因为这突发事件而提前草草结束。 至于后来查出猎场本来应该严密的外围铁网竟然破了一个大洞, 再后来皇上以意外为结论匆匆结案,不久之后找了个理由整治了大皇女一番, 罚俸一年,皆是后话。 熟知剧情的系统愤愤不平:“咱们要不要整整这个大皇女,太可恶了!” “你既然知道剧情,就该知道后来大皇女因为仗着女皇宠爱作过头, 耗尽母女情分, 最终下场凄凉的结局,何须我们插手。我做好自己的任务就好。” 皇上回宫后,因顾芸芸和仲思淼救皇太女有功, 被奖赏了一番;也安抚性的赏赐了受惊的皇太女许多东西。 顾芸芸从丰厚的赏赐中挑了一些不涉及规制的东西,又从库房取了些上等的人参、灵芝之类的补品, 差人送到国公府, 带话问候了小将军, 说待小将军康复一些再去叨扰。 其实顾芸芸很想亲自去探望啦,但是毕竟仲思淼正养伤, 女尊世界不方便进男子闺房,总不能劳驾伤员出来接待客人吧。 可是没想到, 没等她上门探望, 仲思淼刚一康复, 就被忧心儿子终身大事的国公夫人安排去相亲了。 “卧槽,小将军他爹也太着急了吧!”顾芸芸惊呆,“这才伤刚好啊。” 系统查阅着信息,“小将军的相亲就在今天中午,地点在万福酒楼三楼最里侧包间,你要去看看嘛?” “去!当然去!” 顾芸芸赶紧叫下人火急火燎地去那个酒楼订下了三楼倒数第二间包间,紧邻着男主一会儿要去的那间。她本人拾掇拾掇也提前赶去了酒楼准备听壁脚……啊不对,了解敌情! 顾芸芸去的比较早,总不能干坐着占着酒楼包间什么菜都不点,就点了一壶酒,几样点心,边吃边等。 中午,仲思淼跟着长姐先到了,随后相看的女方跟着父亲也来了。 系统简单查阅了一下,“这个女的是个正二品官员的庶女,正二品虽然听着很高但是在京城这种一块牌匾掉下来就能砸着好几个权贵的地方算不得什么,跟国公府更没法比。” “国公府选了这个人相看,是看中她什么了?” “地位低,好拿捏,听说人老实。” 顾芸芸撇撇嘴,“我也很老实啊。” 系统嘲讽地看着这个撅着屁股把耳朵贴在墙上努力听壁脚的老实人。“呵……” 还好酒楼的墙壁不是很隔音,仔细听的话能听清楚。 一开始女方和父亲两个人面对身份显赫的镇国公子女还很拘谨,但是仲思淼和大女郎都彬彬有礼,对待他们很客气,渐渐地对面两个人就放松了下来,氛围还算和谐。 仲思淼话少,大女郎关心弟弟亲事,便也不端着身份,态度热情和蔼地和对面二人说话,尽量多为弟弟拉些好感。 对面二人在家里算不得得宠,和当家主父说话都得恭恭敬敬的,何尝被镇国公家少将军这样显赫的大人物如此热情尊重地对待过? 她们一时间受宠若惊,飘飘然的同时也在心里暗暗肯定了,果然这个男将军的婚事愁坏了镇国公一家人。毕竟小公子年纪大又没有温婉贤淑的夫德,长得也人高马大的一点儿都不白净,就算你是镇国公家的又如何,还不是要殷勤地求着我们家娶你? 女方的父亲脸上渐渐自信起来。 “你们尽管放心,我们家孩子啊最是老实不过,绝对不会在外头花天酒地胡来的。小公子嫁过来呀,就等着享福吧!” 大女郎对这话很满意。 那夫人继续说道,“小公子嫁过来之后啊,尽管相妻教子,别的事儿什么都不用操心。我们永兴管账也是一把好手,还帮着经营家里的店铺呢,到时候小公子尽管让永兴去烦心这些琐事就好了……” 大女郎也不傻,听到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了,“您的意思是……?” “小公子的嫁妆应该不少吧,还有皇上恩典保留了小将军的俸禄,也是需要操心搭理,到时候就交给永兴管理吧。” 隔壁屋偷听的顾芸芸听得眉毛紧皱,“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要求人家以后上交名下财产和收入了?” 系统看到现场版的相亲遇奇葩直女,咔嚓咔嚓瓜子磕得欢。 大女郎一顿,缓缓靠在椅背的软垫上,面上不显,语气不变道:“哦?不会劳烦李女郎吗。” “不会不会,”李氏连连道,“这点小事哪里要劳动小公子呢。”他笑得十分谄媚,“啊对了,倒是有一事需要麻烦国公府。” “何事?”大女郎桌下的手缓缓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按耐着问。 “还要麻烦国公府为我家永兴谋一份差事。毕竟镇国公府的小公子,总不能妻主官职卑微吧,那不是丢了国公府的脸嘛。”李氏觑着大女郎的脸色,看不出什么不耐之色,“也不用多高的官职,至少,从二品吧……” “呵……”大女郎都被气乐了,这还不算多高的官职?李公子她爹也不过是个正二品罢了,当朝堂是她们镇国公府开的?张口就要从二品官职,这是生怕皇上不忌惮她们啊。 何况就李女郎到现在唯唯诺诺一言不发的草包样,从二品?简直是她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这恐怕不行,我们镇国公府可不做这种卖官鬻爵之事,国公府的子女也得靠自己本事打拼。” 毕竟上战场可不是儿戏,没有真本事去了就回不来了。她们姐弟几个军功都是实打实的,如今的军职也都是通过拼死搏杀获得功勋一点点爬上来的。 镇国公府能有如今的威望,绝对不是易事,怎么可能让子女做只会享受长辈荫蔽的草包、堕了镇国公府的名望呢? 李氏心里不屑地嗤笑,骗谁呢,背靠镇国公这棵参天大树,说国公府子女都是凭真本事的,谁信啊。他依然脸上带笑,“这话就说得严重了,只不过帮自家人疏通一下罢了,算得上什么呢?不过是镇国公他老人家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仲思淼本来就不想来和陌生女人相看,见面后更是瞧不上女方的怂样,以及女方家人的贪婪。想必大姐也看清楚了这家人的不靠谱。 大女郎当然心里也有了数,只不过寻思好聚好散,也别把场面弄得太僵。回去之后说不合适就行了,便没再争论,笑笑没说话。 李氏却觉得大女郎这是默认妥协了,更加得意洋洋,心想趁机乘胜追击,压压国公府小公子的气焰。从一见面,小公子就冷冰冰也没怎么说话,这态度可不行,可别嫁进来之后摆国公府小公子的谱,不孝敬公公、不尊敬妻主怎么行! “之前啊,我就听说过一些……关于小公子不太好的传言,我说话直,咱们是未来亲家也该坦诚一些就直说了,你们别不高兴啊。小公子之前一直在军营,这些年都和女人们混在一起,哎哟……” 仲思淼还没显出什么不悦之色,大女郎先不悦了,稍微放出些气势,“夫人到底要说什么?” 李氏说的正来劲,也没在意大女郎脸色不太好看,心想就你家公子那样,还能找到比我家女儿更好的愿意娶你不成,颇为有恃无恐,“也别怪我说话不中听,毕竟都是事实嘛。以后嫁过来啊,可不能像现在这样抛头露面了,以前军队里认识的军娘什么的也别再见了,免得让人说闲话。” 顾芸芸听了气得狠狠锤了一下墙,“咚”的一声闷响把自己还吓一跳,赶紧收起动作听听有没有被旁边屋子的人发现。 大女郎现在没有心情关注什么响动,只觉得想揍人。 李氏还没完,接着说道,“以前你在军队里那些事我们也不计较了,毕竟我们也都是明事理的人,以后就必须得安分守己,不能做有违夫道的事。啊对了,永兴,你也说说你的想法。” 李永兴怯懦地看看母亲,又看看对面二人。 “哎呀说吧,都是自己人。” 李永兴看看人高马大,看起来比她还健壮、更有女子气概的仲思淼,动了动唇,犹豫道,“你……你可不能打我房里的侍妾和小侍,他们比较柔弱……” 顾芸芸简直想冲过去把这对奇葩父女揍个四分之三死,拼命忍耐地直挠墙。 大女郎再也忍不下去,拍案而起一把揪住李永兴的领子就要抡拳头。 李氏大叫着死死拽住她的胳膊,李家女郎终于机灵了一回,飞快说道,“你不能打我!你要是今天打了我,看谁还敢和你家的悍夫相看!” 大女郎咬牙切齿,额角青筋都暴起来了。 仲思淼拍拍她的手,说了进酒楼一来最长的一句话,“大姐,不要紧,我并不在意无关之人说什么,莫要为了这种人气坏了自己。” 大女郎看了看目露关切的小弟,又狠狠盯了盯瑟瑟发抖的李女郎,用力磨了磨后槽牙,猛地甩开了手,“呸!便宜你们了!” 她一松开手,李家父女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33.女尊“郎郎腔“5 听到李家父子出了房间, 顾芸芸气冲冲地跟上去。 系统问:“你要干啥, 别暴露刚才你偷听的行为啊。” “当然不会,而且要撇开国公府的关系当然不能说是为仲思淼鸣不平啊。” “那你跟去干嘛?” “找茬啊。” 顾芸芸蹭蹭蹭就窜到李家父子前头一段去, 然后回头折返假装不经意地迎面往他们方向走。 李家父子心神不宁走得匆匆, 也没注意避让,撞到了故意碰瓷的顾芸芸。顾芸芸“诶哟”一声就浮夸地倒在地上, 但是注意没有把帷帽也甩出去。 李夫人正烦躁着,见顾芸芸被儿子撞倒,不耐烦嚷道,“没长眼睛啊, 往人家跟前凑什么!” 诶嘿还挺横。 顾芸芸起身一把抓住李女郎, “这位女郎不看路撞倒了我,你们一句赔礼都没有反而倒打一耙?哪有这样的道理!” 李女郎怂怂地就要道歉,被她老爹一把拉住, “你自己不长眼怪谁,怎么这么多人没被撞倒就你一碰就倒?滚远点, 别上老子这碰瓷儿!” 旁边已经聚了些人围观, 顾芸芸仗着自己戴了帷帽也不怕被围观群众认出来。她扯了扯自己雪白衣服上那一摔蹭破的衣袖, 染上了尘土分外扎眼。 “本来你们道句歉,我也就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计较了, 但你们不但态度蛮横,还诬赖我碰瓷儿, 这事儿就没那么容易了结了。先把我的衣服赔了。” 李女郎想息事宁人, 拉了拉自己父亲, 掏出一锭银子想给顾芸芸,却还是被老爹劈手夺走。 “这就是个碰瓷儿的无赖,你给她钱做什么!给她还不如给了乞丐,起码还做了件好事!”他又转头冲顾芸芸叫嚷,“你个癞头蛤/蟆还学人家戴帷帽,怎么干出碰瓷儿的事还知道丢人啊,还是你长得丢你爹娘的脸见不得人,缩个乌龟王八壳子里……” 果然和奇葩说话很容易让人火大,就算顾芸芸就是来挑事儿的也被他挑起了些火气。但她要的正是个揍人的理由。 她一拳打在那爷们儿滔滔不绝的嘴巴子上,一提膝顶在他肚子上,趁他弯腰按住了就是一顿揍,周围吃瓜群众纷纷起哄。旁边李女郎见老爹挨打,急忙来拉顾芸芸,还企图掀了她的帷帽。 顾芸芸一手按住帷帽,一手抓住李女郎的发髻,大力扯得她猛地往后一仰两手乱挥去掰顾芸芸手臂。李女郎头皮被扯得生疼,流出了生理眼泪。 李夫人大叫一声要扑上来撕扯,顾芸芸一脚想踹他肚子,没想到他扑得太猛导致没踢到他的肚子,却落在了他的裆部……李夫人嗷的一声叫的破音,捂着伤处跪了下去。 顾芸芸因这意外顿了一顿,随即又毫不留情地单方面殴打李女郎。 如愿以偿把这对奇葩父女打到了四分之三死,顾芸芸捂紧了自己的帷帽在官差来之前飞快地溜了。虽然她的身份,占着理名正言顺教训二品官员小妾和庶女完全没问题,但是亲自揍人总归有损她第一美人的逼格,不亲自动手又不解气。 赶紧溜了溜了,揍完就跑真刺激。 跑着跑着她突然反应过来,“诶呀,我刚才打了李夫人,在女尊世界打男人就相当于普通世界男人打女人一样吧……”顾芸芸欢乐的表情僵在脸上。 系统吃瓜吃的心满意足,“管他呢,你又不是女尊世界的原住民,何况你可是有名的郎郎腔,你想啊,长得娇小的娘娘腔,和比他还高大的女人撕逼起来,你会觉得是男人欺负女人吗?而且身为皇女,教训对她不敬的小民不是很正常嘛。” 顾芸芸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就问你打得爽不爽吧。” “爽。” 另一边,大女郎带着弟弟火气未消地回到了国公府。 “怎么样?相看得如何?”国公夫人热切地迎上来。 镇国公和另外两个女儿也放下手里的事看过去。 “嗨,别提了,没气死我。” 大女郎把当时的对话跟家人讲了一遍,仲思淼不擅长表达,只能在旁边给长姐斟茶倒水。 两个妹妹听完大姐的叙述,气的要冲到李家去把那李女郎连同她老娘一起揍一顿,被镇国公喝止。 “闹开了也不好看,对思淼的名声也不好。” “母亲,那总不能就这么平白受气吧,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们国公府好欺负。” “你去了又能如何,左不过是给我们道个歉而已。若是你动手打了她们,有理也变没理了,人家还不得说我们仗势欺人,因几句口舌之争就殴打官员家眷?” “可……可我气不过!” “我们国公府虽不会仗势欺人,却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也能欺辱的。” “女不教,母之过。”镇国公虽然也生气,但到底能沉得住气,“想名正言顺整治个区区二品官员很容易。家眷如此行事,可见家风不正,立身也正不到哪里去,必然不会干干净净。只要查查她,就能有所收获。” 镇国公雷厉风行,授意底下的人稍微查查那李姓官员的案子,挑了件不轻不重案子,略作教训便罢了。她们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何况对于朝堂之事,也不便动作太大,以免招致不必要的猜忌。越是身居高位,便越是要谨慎行事。 ··· 顾芸芸最近一回去宫里问安,女皇想起前不久她与仲思淼舍身救了皇太女一事,就问她可还有什么想要的赏赐。这么大的功劳,上次因太过匆忙赏赐有些单薄。说完就看见顾芸芸眼睛瞬间一亮。 女皇有些意外,没想到小九也能有想要什么的时候?还以为小九又会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说不要赏赐,那她便酌情再赏赐些东西。 女皇笑问,“看样子,你还真有想要的东西?”她是真猜不出来,讨差事不太可能,钱财方面小九又从不铺张,应该也不缺。 顾芸芸激动地搓着小手,试探地问道:“母皇,能把蜀中进献的竹熊赏给我嘛?”那是大熊猫啊!熊猫啊! 系统恨铁不成钢:“麻蛋,这么激动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请求皇上给你和仲思淼赐婚呢!浪费机会!” “你以为人家镇国公家小公子是什么物件儿说讨就讨啊?要是镇国公府不愿意,皇上也不能强按头啊。得和小将军培养好感情。” 女皇闻言大笑,“你呀你,好不容易开口讨一次赏,竟然只要一只熊?哈哈哈哈……”无形之中,顾芸芸不争权势的无害形象在女皇心中更加深了一层。“行,我过会儿让侍官把那对儿竹熊都送到你的皇女府,连同照看的人和相关的东西都给你一道拿去。” “多谢母皇!” 顾芸芸一路哼着小曲儿回的皇女府,立刻吩咐下人把给熊猫住的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还亲自检查了好几遍,就差沐浴更衣焚香净手虔诚地等候滚滚驾临了。 哇,以后就能撸熊猫遛熊猫了简直像做梦一样!顾芸芸露出痴汉笑。 系统语气酸溜溜,“不就是两头熊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瞧给你美的。” 顾芸芸完全没注意到它的语气,“你不懂……滚滚的魅力无人能挡!”国宝啊!从此以后整个皇女府里最宝贝的就是它了! “……哼!”系统过了一会儿又出声,“你可别玩物丧志,有了熊忘了任务目标。” 顾芸芸摆摆手,“我要来竹熊就有理由邀请仲思淼来皇女府看了嘛,一举两得!”她说完又对管家吩咐:“叫人做个大滑梯放在竹熊院里,还有秋千、假山!啊对了一定要注意环境要保证安全,还有在竹熊院洒扫的下人一定要选认真负责的,保证环境卫生,食物也要注意一定要新鲜……” 系统吃醋到翻白眼。 在顾芸芸翘首以待中,可爱的滚滚终于到了,是两只半大的熊猫宝宝。除了负责照顾竹熊的侍官,专门给它们种植的竹林也分批移栽进了皇女府。 竹熊院是除了顾芸芸居住的主院之外条件最好的院落,够宽广,还幽静优美,如今假山、茂树、竹林相映,而各种给熊猫宝宝准备的玩具让这雅致的院落多出了许多童趣,十分纯稚可爱。 送到国公府的请帖也很快有了回应。仲思淼在围猎事件中,对顾芸芸印象颇佳,他对这位九皇女十分好奇,便应邀而来。 顾芸芸在竹熊院划分出了竹熊生活区和观赏区,既保证了来客在视野良好的观赏区欣赏熊猫宝宝卖萌,又最低限度避免打扰到它们。 顾芸芸和仲思淼坐在竹熊院观赏区的亭子里,桌上摆着酒菜,视线稍远地方就是郁郁葱葱的竹林,还有翠绿色中两只黑白的毛绒绒圆滚滚小可爱。 “这两只竹熊可有名字了?” “个头大一点的是男孩子,叫圆圆;小一点的是女孩子,叫滚滚。” “……挺好。”仲思淼想了想憋出一句评价,“很贴切。” “哈哈哈……” 在相处过程中顾芸芸发现,仲思淼虽然冷峻不苟言笑,但是看向两只小竹熊时候的表情不自觉地放软,看来好像的确很喜欢毛绒绒的可爱小动物。 顾芸芸觉得这样征战沙场的硬汉有一颗喜爱可爱小动物的心,反差萌得十分可爱。这算是……铁汉柔情? 圆圆慢悠悠地爬上大滑梯,一点一点挪到下滑口,胖嘟嘟的身体出溜一下滑下去,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晒起太阳来。滚滚跟在哥哥后面也撅着小屁股爬上滑梯,叽里咕噜地翻了几圈滑下去,一个小屁墩压在圆圆身上又滚下来。 两只可爱的小家伙竟然就在滑梯下面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踢踢腿,开始了下午睡。 轻柔的微风隐隐约约吹来了不远处男女的低语浅笑声,最后隐没在竹叶沙沙的作响中。 在这之后,顾芸芸就时常约仲思淼出来。仲思淼渐渐也偶尔会主动邀约顾芸芸。两个人的互动愈发频繁,自然逃不过镇国公府诸人的眼睛。 “这九皇女……不会看上我们家思淼了吧?” 镇国公府一家人随之脑海里浮现出九皇女虽然有些郎气、却不得不承认的确风华绝代的脸,又浮现出自家小子比女人还女人、非常不受女郎们喜欢的硬朗五官和健硕的身材…… “嘶……应该不能。”九皇女是不少男郎心目中的梦中女郎,听说因为眼光太高才后院空虚,看上思淼的可能性……看起来还真没啥可能。 虽然不愿意承认,“……我觉得也不能。” “我听说,九皇女是看不上长得没她好看的。” “嗨!熄了灯不都一样,总不能因为这个憋着吧……哎哟!”二女郎捂上被父亲扇了一巴掌的后脑勺。 “浑说什么!”国公夫人瞪她。没个正经! “对了,我还听说九皇女之所以没找男人,有人说是因为她喜欢女人;但是也同样也没见过她和哪个女子暧昧啊,所以啊,京中也有不少人猜测她是不是不行……” “难道真的是纯洁的友谊?” “要不然呢?而且九皇女又从来不关心朝堂争权夺势,总不能是想通过思淼攀上我们国公府,还真想不出她能有什么企图。” 最后镇国公总结,“行了,好不容易思淼在京城能有玩得来的朋友,随他们去吧,思淼自有分寸。” 34.女尊“郎郎腔”6 话说那对又蠢又贪的父女在结束了与国公府小将军的相看之后, 又被顾芸芸借故打了一顿, 一瘸一拐地回去以后怕被家主责罚,根本没敢说出相看的具体情形, 只说国公府眼光高没看上她们, 然后就哭诉自己倒霉被个不知道哪来的小流氓讹诈不成痛打一顿,求家主为他们找到那人狠狠出一口恶气。 因此那二品官员根本不知道自己家眷得罪了国公府的事, 被查处降职,也没往被整治的方向想,只以为是运气不好才暴露了。那对父女战战兢兢了一段时间之后,看国公府那边没了下文, 就放下心来。 李氏本来就是个多嘴多舌、好讲人是非的男人, 心头一松快下来,又觉得和国公府相看这一遭着实憋屈。 他的女儿千好万好,人老实又孝顺, 前日府里请的先生还夸了她的课业,就算配个皇子都不过分, 那个国公府的假女人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投了个好胎罢了, 竟然还看不上他的宝贝女儿。 哼,要不是看在他是国公府小公子的份上, 哪里轮得到他来和永兴相看。相貌粗俗、性格也不讨喜,除了打打杀杀还会什么?识文断字恐怕还比不上永兴房里伺候的的买来的小侍。 而且又和军队里那些野女人厮混了这么多年, 恐怕早就不是完璧之身, 不知被多少女人玩过的腌臜东西, 摆什么谱?看在他身后的国公府,永兴愿意娶他,他就该感恩戴德,好好回报她们、把她们伺候好了。 还好没有嫁进她们府里,要不然永兴还不得被他欺负死,他这个岳父恐怕也得受他的气吧! 李氏真是越想越憋气,过了好一段日子,脸上被那天的泼皮无赖打的淤青都消得差不多了,才拍了拍粉遮掩了一下,出去找相熟的总一起八卦家长里短的朋友散散心去了。 可惜那天打人的混账还是没抓到,等抓到了定要让她好看! “哎,听说你家永兴和镇国公府的男将军相看了,怎么样啊?”李氏的朋友也和他是一丘之貉,脸上是关心,眼里却满是八卦之色。 “嗨,别提了。” 看李氏的语气似乎还有隐情,更激起几人的好奇,连忙催促道,“你就给我们讲讲吧,我们还都没见过那个传闻中的男将军呢,他是什么样子的啊?” 李氏不过拿个乔,见大家都殷切地等着他说呢,便得意地噼里啪啦打开话匣子。 “一个男人参军,还能是什么样,又黑又膀,哎哟喂那个肩膀宽的呀,站起来比女人还高不少,跟头熊似的,你都想象不出有多丑;声音也粗得很,一点男人样都没有,简直就是个女人嘛!而且还凶得很,我都怕他一个不高兴动手打永兴诶……” “啊?那你还让永兴跟他相看?” “嗨,所以我跟妻主说了,这绝对不成,我们永兴可不是贪慕富贵的人,不能为了巴上国公府就娶这种男人!” “哥哥有骨气!”众人吃瓜吃的过瘾,奉承道。 “那是,我们永兴就算皇子来了也未必能看得上,别说他区区一个镇国公之子了。”李氏被捧得十分得意,越说越夸张。 其他人彼此偷偷交换了一个揶揄的神色,面上却纷纷表示赞同。 “且不说那男将军的容貌了,你们说,啊,一个男人,在军营里和一帮大老娘们儿同吃同睡的这么多年,能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吗?不知道是几手货了,□□那东西还好不好用都难说。呸,脏死了。” “啧啧,恐怕都得烂了吧,哈哈……” “你们说,一个弱男子,真能上阵杀敌,还立下赫赫战功?我可不信,呵呵……”说话的人露出一个你知我知的淫\\\\荡表情。 “难道是……睡出来的?” “我看没准儿。” “哈哈,这么高的战功,怎么说,也得把军队高层都睡过一遍了吧?” 几人越说嘴上越不把门,说得一句比一句难听。 大家对这个传说中的离经叛道的男将军都万分好奇,加上这个时代对男子的苛刻和打压,使得人们非常轻易地就不吝啬恶意地揣测他、毫无根据地诽谤他。 本来京城中对镇国公府小将军就已经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只苦于没有任何凭据。可这一次,可是从男将军相看的人家传出来的! 大家纷纷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传十,十传百,在京城这个是非传的极快的地方,关于男将军种种恶意诽谤像长了翅膀一样,如蝗虫过境一般传遍了。 顾芸芸发现不对,还是系统告诉她,仲思淼的声望值忽然跌到谷底。 “怎么会这样?”她赶紧派人去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很快得到了答案。 “他喵的,上次还是揍得太轻了啊!”顾芸芸气得在原地转圈走。 “要再去揍他们一次吗?” “欠收拾的一个都跑不了,但现在当务之急是为仲思淼澄清名声。” 镇国公府没过多久也听到了关于仲思淼的流言蜚语。李氏说这些的时候也没有遮掩,想查出来很容易。 仲家几个姐姐暴跳如雷,抄家伙就就要往李侍中府邸去,镇国公都险些拦不住。 “看来上次略加惩戒根本没让她们得到教训,之前查的那李家的那些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强占民田的案子,明日我就一并参了她!” 次日镇国公就将李家甚至包括李家分支的子弟,上到贪赃枉法下到欠钱不还在大殿上统统奏报,列出好长一张清单。女皇颇为惊讶,而被针对的李侍中冷汗涔涔,越听腿越软,不知自己究竟何时得罪了镇国公。 待镇国公念完长长的奏本,朝堂上一片寂静。 皇上顿了顿,才在一片寂静中下令派人审查,将李侍中和其家眷,以及奏本中涉及的其他李家分支成员,都暂时看管起来。 下朝后,镇国公单独留下面见皇上。皇上也很好奇她为什么今日明显针对李侍中。 镇国公卖惨地老目含泪向皇上诉说了自己幺子所受的委屈。皇上听完拍案怒斥李侍中治家不严、家风不正,实在可恨。 “皇上,九皇女求见。” 皇上正安抚镇国公,突然听到九皇女来找她,很是意外。要知道她这个九皇女,可是万事不沾的,别的皇女争着抢着表现自己,希望从她这得到差事,只有九皇女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生怕差事落在自己头上,整日过着闲云野鹤的悠哉日子。 九皇女除了缺少权力欲望,似乎也没见有什么别的欲望,后院空悬,别说个房里人,就连小厮都五大三粗的;除了游游山玩玩水,就是弹弹琴看看书。 要说这个女儿,没有什么恶习劣迹,更不怕她有什么企图,应该让她很省心才是。但她总担心这个女儿有一天就要看破红尘出家。 有一阵子听说九皇女对各个宗教派系的书籍很感兴趣,惊得皇上赶紧下令把九皇女书房里的佛经教典统统收走,还赐了几个美貌小侍,结果这几个小侍后来就被派去去厨房烧火了。 虽然九皇女不求上进,外貌又郎里郎气并不得她喜欢,但不得不承认,九皇女是皇上在所有皇女中最放心的一个。 这样不问世事的九皇女今日所来是为何事,的确让皇上很好奇。 皇上对镇国公道,“爱卿先在旁边隔间稍等。” “是。” “宣九皇女进来。” 顾芸芸在侍官传召下进入御书房,“见过母皇。” “平身。小九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启禀母皇,儿臣是为了最近京城里流传的流言而来。” “哦?”女皇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镇国公所在隔间的方向,“什么流言?” 顾芸芸简单委婉地说了一下京城里关于男将军过分的诋毁侮辱,向皇上一拱手,正色道,“母皇,仲小将军为国尽忠多年,出生入死屡立战功,是大宇国的功臣。可就因为他是男子,就受到这种无端的诋毁,实在让人心生愤慨。 儿臣恳求母皇,为仲小将军做主,平息流言!”说着甩袍跪在地上,义愤填膺,言辞恳切。 隔间里的镇国公把顾芸芸这番话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心下感慨思淼没有白和九皇女结交,九皇女是个重情义、明事理的人。 女皇看着自己这个一直以来不问俗事、剃个头就能皈依的女儿,竟然对男将军所遭受的不公主动过问,还亲自求到她这里,也和镇国公一样觉得她古道热肠的同时,突然有了个想法。 “你往日万事不关心,今日竟为了这仲小将军来求我,倒是稀奇。你这一说我想起来,镇国公还求我为仲小将军相看人家,你……对那仲小公子印象如何啊?” 顾芸芸心里猛地一跳,心里泛上喜意,定了定心绪才道,“昔日有友人问我,为何我后院没有任何夫侍,我说因为他们都没有我好看……” 女皇被逗乐了,“皇儿啊,你这要求未免太高了。” “所以儿臣决定,既然我找不到比我更好看的,那就找个能让我佩服的奇男子。” “哦?”女皇又是一阵朗笑,“那你看,这仲小将军算不算得上奇男子啊?” 顾芸芸也笑了,“自然算。” “哈哈哈哈……好!” 女皇这段时间一直在为镇国公小公子的赐婚人选发愁。虽然镇国公说不求女方地位显赫,但她哪里真能给镇国公府小将军挑个地位卑微的呢? 何况仲小将军还有强势又疼儿子的娘家国公府撑腰,地位低的娶了他还不得比尚了皇子还战战兢兢? 可地位高、品貌又出色的,又怎么肯娶年纪大还没有丝毫温柔气的仲小将军为正妻呢?虽然地位高的,如皇太女和大皇女也有求娶的意思,可皇上哪里敢放心让她们和镇国公府联姻?岂不是打破了朝堂上的势力平衡,嫌自己龙椅坐的太稳吗? 现在顾芸芸把自个儿送到她眼前来,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了——身为皇女地位够尊贵,容貌冠绝大宇国,后院还干净;更难得的是对权势真的没有半点儿兴趣。 她娶了镇国公府小公子,反而会成为帮助朝堂进一步稳定的助力,制衡皇太女和大皇女,同时也把镇国公和皇家捆绑,真是再完美不过! 女皇站起来,亲自把还跪着的顾芸芸扶起来,连连叹道,“好!好!好啊!这可真是件喜事!哈哈哈——”她转头向隔间扬声道,“镇国公,你意下如何啊?” 35.女尊“郎郎腔”7 顾芸芸顿时呆毛一炸, 在她讶然的视线中, 镇国公从隔间里走出,虎目含笑, 看向顾芸芸的眼神带了亲近。 “爱卿对这门婚事可还满意啊?” “哈哈, 满意!不能更满意了!”真没想到九皇女对小儿子真的有意啊。九皇女和淼儿一直相处不错,她还可惜两人不太可能有进一步发展来着呢。 而且能看出淼儿对九皇女也很特殊, 除了九皇女,哪见过淼儿什么时候主动单独邀约过女子?如今九皇女对淼儿也有意,这可真是皆大欢喜! 镇国公又看了看露出喜色的顾芸芸,觉得真的没有比九皇女更理想的人选了。九皇女容貌虽然有些郎, 但没关系, 淼儿够有女子气概啊,她俩的孩子一定容貌出色! 而且难得她身份尊贵却性情淡泊,又重情重义, 为淼儿仗义执言;后院还干净,淼儿跟着她一定不会吃苦头。镇国公越看越满意。 女皇也十分高兴, 就这么定下了这桩婚事。 两人正式接了圣旨, 交换了庚帖, 成为了未婚夫妻。九皇女和男将军的订婚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这绝对是今年最大的瓜! 爱慕九皇女的小郎君们哭断了肠,跟突然听到一直单身洁身自好的偶像结婚了的粉丝一样无法接受。还有不少人偷偷取笑, 说这是郎郎腔配假女人, 天生一对啊! 圆满解决了小公子的终身大事, 整个镇国公府都充满喜庆气氛,镇国公高兴得宴请了好几拨老友,酒桌上一改平日严肃沉稳的形象,可劲炫耀自己这位哪哪都好的儿媳妇。 仲家几个姐姐为弟弟感到高兴得同时,却不太放心这位美名远扬的九皇女。 姐姐们特地去了仲思淼的院子找他谈心。 “思淼啊,你对和九皇女的婚事,到底是怎么看的?” 仲思淼想起顾芸芸温润如玉的脸庞,还有看着他时含笑的双眼,难得地面上有些不自然,“她……很好。”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初见时那一瞥的风华绝代,便已叫他难忘,但他并未妄想和九皇女有什么可能,故而那时只是觉得赏心悦目。 后来在猎场经历了并肩作战对付恶虎,他觉得她不光好看,还是个铁骨铮铮的娘子,比京城那些四体不勤的纨绔都要有气概。可笑那些取笑她郎郎腔的贵女们,恐怕连她的一招都接不住。而他也饱受世俗眼光非议,心里和顾芸芸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自那以后两人的接触多起来,她开朗豁达,正直又风趣,和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而他每每看到她的脸,也从初识的欣赏,变得、变得……从心底欢喜雀跃起来? 二姐追问:“小弟,你真喜欢那个郎郎腔?若是不喜欢咱们也不要勉强……” 仲思淼听到二姐这样说顾芸芸,严肃道:“二姐,别这样说她,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叹息一声,“我倒是担心,她是不是好心为了挽回我的名声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 几个姐们对视一眼,更加放心不下。小弟这副样子,分明是对那九皇女动了真心。可九皇女那边是怎么想的,她们却还不知道。 姐姐们宽慰几句就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一出了仲思淼的院子,姐妹几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起来。 “不知道九皇女对思淼是不是真的有意,况且我远远见过她长得确实好看,以后招蜂引蝶怎么办?” “思淼不是擅长讨人欢心的男子,心思又直,能制得住这个妻主吗?” “也不知九皇女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如,我们先去会会这位准弟媳妇吧。” 姐妹三人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让她们确定了彼此的一致打算——去给九皇女个下马威,让她知道知道镇国公府有多护短。 顾芸芸听闻镇国公府三个女郎突然造访,有些意外,但还是赶紧让人请了进来,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确认没有失礼的地方。 “不知几位女郎造访有失远迎,呃……”顾芸芸客套话还没说完,就被三个膀大腰圆的健壮女子气势汹汹地包围了。 三位姐姐凶狠地如同饿狼盯着一只小绵羊,顾·小绵羊·芸芸眼神迷茫地竖着呆毛,被围在中间一脸懵逼,看在三个姐姐眼里简直就是大写的弱小、无助、又可怜。 几个女将军打算威胁她如果不好好对待她们的弟弟,就要她好看!管她是什么皇女也不行!就算闹到陛下那里她们也不怕,关心家人反而会让皇上更放心。 可是三个人看着顾芸芸黑白分明十分纯良又无辜的大眼睛,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顾芸芸忍不住在这凶狠的瞪视和诡异的沉默出弱弱出声:“那个……你们这是……?” 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突然,三个女郎就跟约好了一样,同时默契地齐齐转身聚到一边嘀嘀咕咕。 大姐:“啊这个九皇女长得好可爱啊!” 二姐:“是啊是啊好乖的样子。” 三姐:“看她这样我有点张不开口说狠话……” “我也是……” “真是传闻中一样比男娃还男娃啊,长得好看还柔柔弱弱的!” “比我小夫郎还好看。” “简直是小弟刚出生的时候我期待的娇滴滴的可爱弟弟那样啊!” “那怎么办,狠话还放不放” “放!” 仲家姐姐们竭力保持住凶狠的表情,大嗓门却情不自禁地压低了“那个…你就是我们弟媳吧?” 老二瞪了大姐一眼,大姐你这像来放狠话的样子嘛! 老大回瞪,我有什么办法,你对这软绵绵的小奶猫一样的弟媳妇能凶的起来吗!感觉在欺凌弱小啊,你行你来! 老二接到老大的眼神,转过头来“我们是将军府的……这次来是……咳……” 老大:呵。 顾芸芸大概明白了她们的来意,对于担忧思淼的姐姐很理解,也挺喜欢她们关心家人的样子。而且明明人高马大的几人努力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结果对她一开口就忍不住小心翼翼怕吓着她似的,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又可爱。 于是顾芸芸笑道,“几位姐姐进屋说吧,我叫人准备些好酒好菜招待。” “好……好的。” ··· 另一边,仲思淼发现几位姐姐一下午都不在府里,就问了个大姐身边的下人她们去哪了。 下人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半天,仲思淼觉得不对,逼问之下才知道,三个姐姐竟然一副找茬的样子去了九皇女府?他稍微一想就能猜出来几个姐姐的打算,无奈扶额,又有些着急地赶紧披上外衣就要往九皇女府去。 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三个姐姐回来了。 几个女郎看见仲思淼,不免有些心虚。 “咳咳,思淼啊,这是要去哪啊?” 在仲思淼冷着脸斜睨下,三个女郎知道这是被弟弟知道了她们的自作主张。讨好道,“思淼别担心,我们跟九皇女相处得挺好的。” “嗯是呀是呀。” 大姐想了想顾芸芸那可爱又无害的让心心软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好欺负的,就忍不住对弟弟说,“思淼啊,你以后可不能欺负弟媳妇哈。” 仲思淼:……? 怎么回事,不是组团去吓唬人家九皇女不许欺负他吗?怎么一回来就变了? ··· 定亲之后,顾芸芸和仲思淼更加频繁地相约出游,踏踏青,逛逛街。 最近桃花开得正艳,尤其城郊的西子山,漫山遍野桃花如云似火,绚烂唯美,人们纷纷前往观赏游玩。顾芸芸和仲思淼也约了一天来到这里赏游。 两人下了马车,留车夫和几名侍卫在马车附近看守,顾芸芸和仲思淼在附近散散步。放眼望去连绵的粉红色娇艳桃花似朝霞云雾,偶尔清风掠过带下漫天花瓣洋洋洒洒,十分梦幻美丽。 顾芸芸情不自禁挽上仲思淼的手臂,抬头看如雪飘洒的花瓣,伸出一只手去接。 仲小将军耳根红了红,无奈地看她一眼,大庭广众的这么黏人也不怕人笑话,但还是悄悄握住她的手就不放开了。 可是这时却有人偏要来打扰人家谈恋爱。 “九皇女……”幽怨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顾芸芸听到这一句三颤的矫情声音,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一身淡粉色裙装的青年,黛眉微蹙、双目含愁地看着她。 “……你谁?”还是小将军一身劲装顺眼。 那粉衫男子没想到顾芸芸这么说,愣了一下,眼神更加哀愁,“你果然还在怨我……” 顾芸芸:???!哥们儿你憋瞎说啊,我未婚夫在这呢。 系统赶紧提示她:“这是原身的前情缘。” 这么一说顾芸芸想起来了,在她穿越过来之前九皇女原身的确有过这么一段。 说起来还是源自于一段老套的英雄救美,原身碰巧救过据说是被嫡兄派人加害的他,原身同情这个漂亮又在家中受欺负的庶子,相处过程中逐渐被这个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小郎君扣动心扉,甚至打算娶他为正夫。 结果小郎君通过原身接触到了京中显贵圈子,转头搭上了风头无两的大皇女,哭哭啼啼地对原身说不敢违抗大皇女,不想连累她,就进了大皇女府。 因为身份低位,他只能在大皇女府做个侍妾。 顾芸芸啧啧,宁愿做大皇女的侍妾,也不愿做原身的正夫,这打脸打得可有点狠那,过河拆桥也干净利落。可现在又做出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余情未了想藕断丝连? “哦,我想起来了,有事?”顾芸芸脸上没有丝毫波动,语气十分生疏。 那柔弱男子似乎被顾芸芸的冷漠伤到,顿时眼里就有了泪花,又仿佛隐忍着哀切,一副强撑着的样子,能惹得大部分女郎心疼。 “我、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听说你定亲了……”他瞟了一眼顾芸芸身边的仲小将军,好像十分心疼顾芸芸地对她说:“你受苦了……” 啊呸!顾芸芸恨不得啐他一口,一副矫情样来碍眼不说,还挑拨上了! “我说大姐,啊不对,大哥,你到底是什么居心?你来这跟我说这些大皇女知道吗?” 粉衫男子直接小手绢半遮面嘤嘤嘤起来,“我知道我伤你太深,你怨我也是应当的,可大皇女看上我,我身份卑微又如何反抗得了……” 顾芸芸简直要暴躁,“呵呵,你的意思是大皇女强迫你?用不用我帮你参她一本啊?” 还在嘤嘤嘤的男子一噎,很快又继续入戏道:“不,别为了我得罪大皇女,我不想连累你……” 顾芸芸翻了个白眼,不想再和戏精说话,直接叫了侍卫控制住他,四周环望了一圈,果然在前面高处的凉亭里看到了携一群美眷出游的大皇女。 柔弱男子惊慌挣扎,“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这剧本不对啊!九皇女对他迷恋得很,后院空悬多年难道不是因为他吗?自己这番精心打扮又梨花带雨,不是应该勾起九皇女旧情、对他身不由己万分怜惜吗? 顾芸芸直接带着人来到大皇女面前,扬声道,“大皇姐是否对母皇赐婚于我和小将军不满啊?” 36.女尊“郎郎腔”8 一时间原本嬉笑吵嚷的亭子里寂静下来。 大皇女起初还没反应过来, 待看看顾芸芸身后被压来的粉衫男子, 心里大概就猜到了几分。 顾芸芸示意了一下,侍卫就压着那大皇子的小妾上前来, 把人放开还给大皇子, 就站回到顾芸芸身后。 其实关于自己小妾和九皇女那点事儿,大皇女一早就门儿清。但她并不介意反而暗爽, 因为她曾经试图拉拢九皇女被婉拒,觉得这九妹着实不识好歹。 她都没有介意她没有实权也不受宠,放下身段拉拢一二委实是给足了她脸面,竟然给脸不要脸。呵, 那你看上的小郎君宁可给我做小也不稀罕嫁给你, 活该! 纳了九皇女的心上人入府之后,还特意带着他在九皇女面前炫耀了一番,那段时间大皇女心情不错, 这小郎君也因为能让九皇女吃瘪而受宠了一阵子。 那心机小白莲小郎君对大皇女的心思也猜到了一些,大皇女府中新人不断, 他已经被冷落了好一段时间, 今天正好看到九皇女, 所以想着,如果九皇女表现出对他旧情难忘, 也许大皇女看到了会再次想起他来也说不定。 只是没想到为何印象里对他深情的九皇女这次却一点脸面都不给他,甚至后路都不给他留, 当众直接把他送到大皇女面前? 大皇女带着怒意的眼神让他胆寒, 他知道大皇女有多在意脸面, 当初因为对拂了她面子的九皇女睚眦必报而宠幸他,如今九皇女用他狠狠打了大皇女的脸,不知大皇女会如何处置他……无论怎样,他的前途都完了…… 对大皇女而言,从别人那抢来男人是一回事,自己的男人旧情难忘去聊骚老情人是另一回事。这明显是自己那小妾当着九皇女未婚夫的面,试图和九皇女勾搭,而九皇女唯恐惹怒镇国公小公子这个未婚夫才匆忙为了撇清自己弄出这番阵仗来。 震怒之下,她一巴掌扇在瑟瑟发抖的粉衫男子脸上,丝毫没有留力气。 粉衫男子惊呼一声栽倒在地,不顾嗡嗡作响的脑袋和昏花的视线,赶紧跪下三两下爬到大皇女脚边,连声哭着求饶,被大皇女一脚踢开。 旁边的下人十分有眼色,上前一把捂住那妾侍的嘴,粗鲁地把人带了下去。 大皇女像被激怒的公牛一样粗喘几次,勉强平复了一下,才余怒未消地语气不善开口:“皇妹未免小题大做了,好歹那是我府上的人,你大张旗鼓地让侍卫把他压来,是在打我的脸。” 她阴测测道,“这贱妾若是惹你不高兴了,我杀了他便是,只是九皇妹你可要好好向我赔罪,否则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 顾芸芸显得十分无所谓,“若是大皇姐觉得小妹的处理有什么问题,不妨与我一道去找母皇评评理。对了,皇妹我可是听说大皇姐当初也想向镇国公府求娶来着。 如今母皇已亲自赐下我与小将军的婚事,大皇女府上的人却当着我与未婚夫的面编排挑唆,究竟安的什么心……” 大皇女身边的人赶忙打圆场,“哎呀都是一家姐妹,哪里有过不去的事儿,这么严肃干嘛。” “就是就是,不过就是一个贱妾自作主张罢了,何必为了个男人置气呢!” 大皇女自知不占理,何况涉及到敏感的政治层面,去女皇面前她是不敢的,便顺着台阶下了。“哼,我这便去处置了那个贱人!”说罢怒气冲冲而去。大皇女府的其他人也赶忙跟上去。 待她们都走了,顾芸芸拉拉仲思淼的手,“我跟那男人什么都没有,你别误会。” “不会。我相信你。” “逛得好好的遇到这种人真扫兴,我们再逛逛,然后去吃东西吧?” “好。” 只是大概最近来西子山观赏桃花的人实在太多,这会儿竟然又遇上了个熟人。 “仲小将军!~~”这欣喜又荡漾的声音让顾芸芸和仲思淼齐齐一抖。 “孙丞相的儿子……”出了名的放荡不羁、喜欢男人那个。顾芸芸瞬间下意识挡在仲思淼前面。 “啊,九皇女,”没想到孙衡远瞧见她仿佛更高兴了,“九皇女今天也格外英俊呢,真是巧啊,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吧!” 顾芸芸:…… 仲思淼:…… “可是不巧,我们刚刚有些走累了,正想回去呢。” “啊,的确太阳有些毒了,那我们结伴一起回去吧。” 真是刚打发完一个,又来一个更难缠的。 孙衡远虽然喜欢男人,但家里总催他找个女人嫁了。他原本挺喜欢仲小将军,现在仲小将军要嫁给九皇女了。但他忽然灵光一闪觉得,如果要嫁的是九皇女,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娇羞地看了看九皇女……她长得可真好看,比男子还好看。而且如果嫁给了九皇女,还能和小将军朝夕相处,而且三个人也可以一起……嘿嘿嘿嘿嘿…… 孙衡远不愧号称京城第一纨绔男,想法十分大胆。 仲思淼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对顾芸芸态度有些不对,非常有领地意识地把顾芸芸往身边拉了拉,微微皱眉。 “我们一会儿要回国公府,和丞相府并不顺路,恐怕不便同行。” “哎……小将军还是这么冷漠啊。” 仲思淼和顾芸芸简单说了几句就匆匆告辞,看来今天真不适合出行,还是赶紧去吃饭吧。 路上仲思淼问顾芸芸,“我和战友们多年并肩战出生入死,你会介意我和战友接触吗?” “我理解。而且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干预你和战友之间的往来。” 仲思淼显得很高兴,“要不,我带你去见见她们吧?” 对于仲思淼要把她介绍给至交好友,顾芸芸十分乐意,“好啊。” 于是二人打算把这顿饭改在亲兵营里吃。她们买了许多卤味,还打包了许多小菜,去找和仲思淼关系最熟的几个战友给她们改善改善伙食。 仲思淼带着她直接来到练武场找人。顾芸芸本来很好奇亲兵们都是怎么训练的,但是一进练武场,她顿时目瞪口呆,脸唰的就红了。 原因无他,只因这个世界女子是可以光膀子的,只不过京城人大多讲究,很少有这样做的。而军营里,还是在练武场,满身大汗的军娘们没那么多讲究,热了就把衣服一脱,光着膀子露出结实的肱二头肌腹肌还有……胸肌,舞刀弄枪嚯嚯哈哈。 这刺激可有点大,顾芸芸恍惚有种来到了澡堂子的感觉,实在是不真实,脚下都有点飘。 与仲思淼相熟的军娘们看见他来了,纷纷过来亲热地打招呼,不太熟的也好奇地打量容貌难以忽视的顾芸芸。 “这位就是九皇女殿下了吧?” “见过九殿下!” 顾芸芸被一群冒着热气的胸肌包围,继续红着脸恍恍惚惚,讷讷回应。 军娘们和仲思淼友谊深厚,多年交付生死,已经如同一家人,见到仲思淼的未婚妻也没有拿她当外人,见状就揶揄道,“哈哈,九皇女还害羞啦。” “殿下比传闻中的还漂亮啊!” “是啊是啊,好看到我都找不到词儿形容了!” “小将军好福气啊!” 军队里的军娘们很少有机会出军营看到小郎君,经常看的仲小将军已经习惯了没啥感觉,而且他比女人还有女子气概,大家早就把他当姐们儿一样。 而这猛一看到比小郎君还好看还可爱的顾芸芸,就有点荡漾,打心底里羡慕小将军好福气啊…根本忘了他们的小将军其实就是男的,纷纷围过来夸女主漂亮,后来反应过来夸女人漂亮并不是太好,机灵的赶紧打岔说别的了。 “九殿下与小将军当真般配,叫那个……天作之合!对,天作之合……” 仲思淼把带来的吃食让人进来,大家围坐在一块谈笑风生十分愉快。 有战友私下偷偷跟仲思淼说:“你这妻主不错啊,虽说郎郎腔了点,但过日子嘛,人好就行,而且长得委实是好看!脾气看着也挺好的,没有京城里其他贵人那样的居高临下,对我们这帮泥腿子大老粗也客气有礼,还愿意为了你屈尊降贵来到这尘土飞扬的训练场认识咱们这些战友们,眼里一点嫌弃都没有,这份真心和心性真是难得。” 仲思淼忍不住勾了勾唇,“我知道。” ··· 不久后,顾芸芸与仲思淼大婚。 除了从镇国公府抬出的丰厚嫁妆令人们津津乐道之外,这场婚礼的与众不同更加引人注目——新郎官儿竟然没有像其他小郎君出嫁那样,盖着嫁头坐在轿子里等新娘来接,而是和新娘一样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衣英姿飒爽,如同当初班师回朝那日一般威风。 九皇女与男将军骑马并肩而行,人们纷纷感叹新郎官还没进门,九皇女就这般畏夫,纵容男将军这样出格,进家门还不得让他翻了天哟。 但是当看到两人相视一笑,尽是温柔甜蜜,哪里是畏夫?分明是宠夫啊! 洞房花烛夜,顾芸芸想着,女尊世界,女人是要主动点的,今晚一定要一展出妻主的威风!绝对不能被她的夫郎小看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顾芸芸趴在床上揉着腰感觉自己宛若一条咸鱼,而仲思淼神清气爽地去练剑了。 “为什么……”顾芸芸面条泪地问系统,“为什么女尊世界,被压的还是我……为什么……” 系统深深吸了一口烟,“认命吧……”反正任务目标开心就好,昨晚任务目标爽度值猛窜一大截啊。 ··· 婚后两人琴瑟和鸣,顾芸芸始终尊重仲思淼的理想,也鼓励他做自己真心想做的事情,她永远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仲思淼思前想后,还是遵循本心,随母亲和姐姐们再次上了战场,奋勇杀敌,屡立战功,以男子之身创造了一代传奇。 战神之名,与仲思淼的名字一同留名青史,流芳百世。而他与大宇国第一美人九皇女的爱情也成为了一代佳话。 37.海妖与诈欺犯 “你用花言巧语欺骗别人的时候, 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吗?” 一身黑色蕾丝长裙的瘦弱女人用精致的暗金色雕花手/枪指着椅子上的英俊金发男人, 细长的枪身抵住他的胸口。 男人有些虚弱地咳了咳,脸上依然是温和有礼的从容笑意, 嗓音像大提琴般优雅圆滑, “啊,正相反,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有被苦主用枪指着的一天太正常不过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拿枪的是一位柔弱的淑女啊。” 女人的上半张脸掩在黑纱礼帽下,露出优美的薄唇和小巧的尖下巴。她的唇角嘲讽地勾了勾。 “我虽然一早知道了你的目的, 但我没有揭发你, 反而帮你对付我的家族,把你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而你却拒绝了我!甚至连原先筹谋的计划都放弃了……”她咬咬牙, 顿了顿,“你后悔么?” “女士, ”他似乎身上的不适更严重了, 微微握拳忍耐, 表情却依旧绅士得完美无缺,低笑了一声, “我虽然是个骗子,但还算是个有操守的骗子, 不卖身的。 而且, 就算没有我, 布莱兹小姐也不会放弃夺取家族掌权人的位置吧?说是为了我什么的,实在太让人惶恐了呢。” “呵……虽然嘴硬,但是你现在很不好受吧?亲爱的文森特,你最大的失败就是对女人太过心软,否则怎么会给我下毒的机会?” 她缓缓凑近他,像是情人的低语,“你知道么?你一开始的目标,也就是我家族最负盛名的那幅画,并不是最珍贵的藏品。” “愿闻其详。” “那样最珍贵的东西,知道的人并不多,而我已经把它送给了你。”她隔着黑纱带着快意看着他,“是前皇室曾经拥有的一种毒/药,配方十分珍贵,药效也很奇特——发作时让人感到奇寒无比,而且发作的越来越频繁剧烈,经历三个月的折磨才会死。它有一个好听名字,叫‘凛冬’……哈,多适合你这样冷硬的心肠!” 她想看到男人恐惧后悔的神色,可惜她失望了。男人反而关注了另一个问题—— “用珍贵的药材制作毒/药,真是暴殄天物。” 女人被他表现得毫不在意的模样激怒,冷笑一声直起身来,“解药当然在我手上,”她微微侧身,用枪指了指身后架子上十分华美的殷红色玫瑰雕纹小玻璃瓶,“喏,就是那个。要解至寒的毒/药,当然要用至热的药引。 其中最主要的一味药引,是海妖的毒液,在海妖吸干被诱惑的船员的血之前会在唇舌之间释放的毒液……呵呵,还有什么比海妖的吻更加热烈的呢?” 然而下一秒,随着一声枪响,装着解药的小玻璃破在男人的视线中炸开。 “啊哦,唯一的解药没有了呢。”女人神经质地笑起来,“用你痛苦的余生忏悔吧!” ··· “好痛……好饿啊……”顾芸芸躺在地上宛若一条咸鱼……不,也许真的是一条咸鱼,她此时下半身是一条银色的鱼尾,暴躁的有气无力地扇呼着尾巴尖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地面。“任务目标怎么还不来啊……” 系统安慰她:“你别急,会来的,我已经把地下拍卖会商品中有海妖的消息想办法散布出去了,以目标人物的消息灵通程度一定会知道的。” “话说那个……以往我的任务目标一般都是正直好少年,这回的任务目标是个诈欺犯?” “哎呀人有很多面的嘛,人家还把一部分收入捐出去了呢。” “唔……是个侠盗人设啊……好吧,勉强可以接受。” “嗯嗯!原世界里,因为海妖数量越来越少,渐渐成了传说一样的存在,目标人物中毒之后因为没有找到海妖毒液这味主要的药引,在三个月后毒发身亡。 你的任务就是帮他解毒并安全度过解毒后的一个月虚弱期,后面的随便你浪,就当是度假啦。当然后续如果对目标人物给予帮助的话会有额外点数奖励。” “知道了,为了假期、为了一段难得完全属于我自己的生活……”顾芸芸吃力地翻了个身,“我身上好痛啊,好像全身血液都火辣辣似的哪都疼。他们给我注射的到底是什么啊?” “是稀释之后的月光草汁液,会让海妖疼痛难忍浑身无力,但是控制好用量的话对身体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用担心。” 顾芸芸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死鱼眼无神地望着囚笼的铁栅栏发呆。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就到了我们的压轴商品!”主持人兴奋的具有感染力的声音再次响起。 台下提前知道压轴商品消息的人都忍不住坐直了身体,睁大眼睛想看看传说中的海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消息的也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猜测。 主持人的声音简直要激动到破音,“我们每次拍卖会的压轴商品都不会让大家失望,这次会是什么呢?激动人心的一幕即将揭晓!” 他慷慨激昂地一扬手,舞台上方的绳索吊起严严实实覆盖在巨大铁笼上的黑色天鹅绒布,人们的视线紧张注视着一点一点露出的缝隙…… 可是突然间,吊着黑布的绳索好像脱了力,停顿了一瞬间,整条绳索就这么掉落下来,“啪嗒”一下拍在笼子顶上。黑布又将露出的那一点点缝隙盖住了。 主持人愣了片刻,凭着丰富的临场经验很快反应过来,刚扯出一个笑正要打圆场,却被一阵巨大的玻璃碎裂声打断。 大厅正中央的巨型水晶灯不知道怎么突然碎了,玻璃碎片飞溅,会场瞬间陷入黑暗。台下的人们尖叫起来乱成一团。拍卖场的保镖们警惕达到了最高,这接连的两个意外恐怕是有人想打商品的主意。舞台周围的守卫们掏出枪时刻警惕着周围是否有人接近。 顾芸芸只觉得突然一声响的同一时间,她身处的铁笼突然下坠,让她整条鱼都颠了几颠。 笼子上盖的黑布已经在刚才的下坠中不见了,眼前忽然出现一束亮光,让她一直在黑暗环境中的眼睛很不适应,赶紧用没有力气的手挡住眼睛。 她听到“咔嚓”一声,就感觉笼门被打开,自己被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扛在肩头,由于月光草汁的效力,顾芸芸根本没有挣扎的力气,也不打算挣扎,因为这人虽然不是目标人物文森特,但任务面板里提示任务进度条向前滚动了一些,大概这就是文森特派来的人。 顾芸芸现在实在是虚弱,就在一路颠簸中昏睡过去了。 终于不用睡在硬邦邦的地上了,顾芸芸半梦半醒间感受到了温柔的水波滋润着自己的肌肤,恍惚中好像还听见了系统聒噪的喊声。她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顾芸芸别睡了赶紧起来救任务目标嗷嗷嗷!” “唔……”果然是系统在吵啊,顾芸芸轻轻动了动尾巴,带出哗啦啦的水声。 顾芸芸视线渐渐聚焦,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围在自己上方的四张脸,让她还没完全清醒的脑海里联想出了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唐僧师徒四人围拢在上方说“你醒了”的表情包。 脑袋枕在在洗澡桶边缘的顾芸芸:……??! “哇醒了醒了,海妖睁眼了!”大胡子一见顾芸芸醒了,激动地哇哇大叫。 “你小点嗓门!震得老娘耳朵疼!”酒红色波浪卷发的御姐用力扯了扯他的胡子。 “哎疼疼疼疼……听说海妖凶得很,不用把她绑起来吗?” “拍卖行那藏不住话的色老头说,昨天晚上注射的月光草汁至少会让她浑身无力三天,这段时间海妖的力气还不如一个人类小姑娘大,更别提使出其他的本事。不过……”艾琳拿出一个装着液体的针筒,“以防万一。” “海妖长得真是……”娃娃脸少年说着,和顾芸芸视线一相对,就红了耳朵。 “真是位美丽的小姐呢。”金发男子用像是吟游诗人的咏叹调一样的口吻赞美她,执起顾芸芸一缕月光一样的浅金色长发,紫罗兰色的眼睛望着她,落下一枚轻吻在她的发梢上,像是一枚对淑女的吻手礼。这人正是目标人物文森特。 顾芸芸顺着他的手,看到被撩起来头发下,自己胸前贝壳Bra还系得很牢固,幸好没有被颠掉。 大胡子刚想说老大你对着非人类就别卖骚了,就看到顾芸芸对俊美异常、魅力四射的金发男人毫无动容之色,反而垂眸发起呆来,忍不住哈哈哈笑了出来,然后被文森特撇过来淡淡的一个眼神止住了笑。 红发御姐对大胡子的卖蠢见怪不怪:“文森特,我们抓紧提取海妖毒液吧。” “幸好有精通药剂的艾琳你在,这样古老的药方你也知晓。”文森特放下顾芸芸的头发,“海妖的毒液要怎么提取?” “海妖在进食前才会分泌毒液,只要让她有想进食的欲望。” 娃娃脸少年严肃思考着,“海妖吸食人血之前才会分泌毒液的话……” “听说海妖喜欢强壮的男水手,”艾琳撩了撩自己的红发,笑得风情万种,“想刺激海妖小姐的食欲的话,大概得给她看强壮男人的新鲜肉体吧?” “哎?!!” ··· 于是顾芸芸现在面对的就是三个各有风情的男人肉体……只裸了上半身。 顾芸芸:妈妈呀,这有点刺激。 大胡子虽然粗犷的发型和一脸胡子看不清样貌,但是身材真的不错,焦糖色肌肤,肌肉发达,长得又高大,男性荷尔蒙啪啪往顾芸芸脸上拍; 那个娃娃脸少年大概十七八岁,虽然稍显清瘦,但脱了上衣竟然也很有料,青春美好的肉体线条流畅,手臂和腹部竟然也有隐约的肌肉轮廓,他有些不自在地红着脸看向一旁; 而金发俊美男人的身体,相较于大胡子的大块头,和少年人的清瘦,标准得像是艺术殿堂里的雕塑,多一份则胖,少一分则瘦,每一块肌肉都是那样完美,加上英俊耀眼的面容,简直就是教堂壁画里的大天使,在顾芸芸眼里那就是从漫画里走出的美男子。 顾芸芸觉得刺激得有点过头,不过海妖构造大概和人类不太一样,身为人类时如果看到这一幕应该会脸红垂涎、有流鼻血的冲动,但顾芸芸身为海妖,却觉得此刻血液似乎冲到了尾巴尖,感觉尾巴热热的。 然而顾芸芸这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误)看在面前四个人眼里,那就是大写的“毫无波动”。 艾琳突然一捏顾芸芸的腮帮子,往她张开的嘴里看了看,“果然没有。”她转头看向三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你们不行啊。” 38.海妖与诈欺犯2 文森特用好看的手指抚在唇边思索着, “也许需要更多刺激, 比如……气味?” 话音未落,顾芸芸就看到他欺身上前, 双手撑着木桶边缘俯下身来, 美好的肉体和俊美的脸庞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挨近了她,近得她整个人都仿佛被他拥抱着。俊美男人的清洌气息和温度, 裹挟着强烈的雄性荷尔蒙虚虚笼罩着顾芸芸,让她的尾巴更热了。 由于海妖的生理构造稍异于人类,害羞紧张只体现在尾巴上,脸上却没半分变红的迹象, 也没有对着这活色生香的美男子流口水的冲动。 不过如果顾芸芸现在把尾巴露出水面, 大概会看到尾鳍末端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像是少女脸红浮现的十分娇羞蔷薇色。 “哎?要是普通的少女被文森特这样对待,大概已经兴奋地晕倒在他怀里了吧?没想到无人能挡的魅力今天竟然在海妖小姐这里失效了呢。”艾琳揶揄道。 文森特叹了一口气, 缓缓起身,“看来还要再想办法呢。我们先吃饭吧, 大家从中午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 早就饿了吧。” “好, 我们吃完饭再来想办法!” “幸好在这里提前准备了食材,要不然现在出去可比较麻烦。” “嗯, 这里位置比较偏僻,他们应该不太容易找到。等风声过了我们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艾琳去厨房忙活了一阵, 很快就把食物端上了桌。 四人围坐在朴素的木桌前, 顾芸芸的浴桶就放在不远处, 桌上食物的香气让顾芸芸感觉空空的胃里更饿了。 娃娃脸少年拿起篮子里的奶油面包,一块面包中间切开的部分夹了厚厚的松软奶油,一口下去奶油微微溢出来; 大胡子撕了一大块鸡腿肉,又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啤酒,吃相十分爽快; 艾琳叉了一口金枪鱼沙拉,顾芸芸此刻作为海妖异常敏锐的感官让她清楚地闻到了金枪鱼的鲜美气息; 文森特优雅地执起一只饱满的开了壳的生蚝,滴了一滴柠檬汁上去,拿到嘴前轻轻一吮,那肥厚多汁的生蚝肉就进了嘴巴。顾芸芸眼睛都直了,不是看文森特在朴素的小屋里用手吃生蚝都能像贵族在宴会上一样优雅,而是专注地盯着他咀嚼的嘴巴,她都能想象到鲜美的生蚝肉爽嫩多汁在唇齿间咀嚼的感觉…… 娃娃脸少年无意间瞥到顾芸芸,“……哎,你们看!” 其他三人随着他惊讶的视线看过去。 娃娃脸继续道,“她现在看着很有食欲的样子啊!” 艾琳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到顾芸芸身旁,飞快伸手往顾芸芸两腮一捏。“有了有了!快把我的采集工具拿来!” 顾芸芸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有了什么的,说得跟她有喜了一样。 娃娃脸激动地赶紧跑去屋里拿来一个像是实验室里试管那样的玻璃容器,他拔下塞子递给艾琳。 系统提醒顾芸芸:“你再多想想美味的食物,争取多流一点口水!” “海妖毒液什么的竟然只是海妖的口水,真是叫人不知道从何吐槽起啊……”顾芸芸深深嗅了一口生蚝的香气,努力刺激口水分泌。 艾琳还保持着把顾芸芸捏成嘟嘟嘴的状态避免她吞咽,文森特把一盘生蚝都端了过来,他拿起一个生蚝,在顾芸芸面前晃了晃,笑眯眯地说,“想不想吃呢,海妖小姐?” 顾芸芸视线不禁跟着生蚝转动,文森特看起来更愉悦了,像逗自家傻猫一样用生蚝逗漂亮的海妖少女。 “差不多了。”艾琳说着就要把试管按到顾芸芸嘴边,捏着她腮帮子的手更用力了,让顾芸芸不禁想起小时候被大人们按住了掰嘴喂感冒药的恐惧。 她想大喊“我自己来!”,可是海妖并不会人类的语言,顾芸芸这个半路出家的海妖虽然能听懂几人的话,但是大概因为海妖的交流方式并不是语言而是像海豚一样靠声音的频率表达意思,所以对人类的语言发音吐字有些困难,目前还只能勉强生疏地发出几个音节。 这让本来会说话的顾芸芸觉得,自己像是个独自迷失在荒无人烟之地许多年的人,明明印象里自己会说,突然一开口却对发音十分生疏滞涩,只能通过慢慢的练习恢复。 急切之下,来自于海妖身体的本能,让顾芸芸发出一种特殊的声音——传说中迷惑水手的,美妙又迷幻的声波。 正和顾芸芸较劲的艾琳手劲一松,其他三人也呆滞了一瞬。顾芸芸趁机劈手夺过艾琳手里的试管,飞快地“呸呸呸”往里吐了几口。 等几人回神,看见的就是顾芸芸举着已经采集完毒液的试管递到艾琳面前的样子。 “……采集完了?” “这海妖有点聪明啊,难道能听懂我们说话?” “海妖不通人类语言,大概是通过我们动作猜到的吧。” “哎重点难道不该是刚才的声音吗?刚才她出声之后我再回过神就看到毒液采集完了,能让人失神的声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海妖迷惑水手的歌声?” 艾琳皱眉,“文森特,现在海妖光体力受限看来还是很危险,海妖生性凶残,现在证实了还能用声音迷惑人,我们要不要……” 娃娃脸少年打断她,“凶残吗?我觉得没有啊……” “那是因为她注射了月光草汁,或者她只是在伪装蛰伏……” “好了,我们怎么能粗鲁地对待一位女士呢,何况她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文森特弯腰直视顾芸芸,表情十分柔和,声音轻柔道,“你不要害怕,等我解了毒,会把你平安送回大海的。” “她又听不懂,你和她说这些干……”大胡子话还没说完,就目瞪口呆地看见顾芸芸对着文森特点了点头。“卧槽?!不是说海妖听不懂人话吗?” 文森特也面色微诧,试探问道,“……你能听懂我们说话?” 顾芸芸又点点头。 娃娃脸少年眼睛微亮,“那你会说话吗?” 顾芸芸下意识点点头,片刻后想起来什么又摇摇头。 大胡子不解:“究竟是会还是不会?” 顾芸芸尝试着张嘴发出音节:“啊……唔啊……”这次声音没有迷幻作用,虽然只是牙牙学语一般笨拙的发音,但是嗓音奇异的优美悦耳。 “能简单发音么……”文森特眼睛里十足的好奇探究,“其他海妖也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吗?” 顾芸芸摇头,艰难地表达自己提前想好的借口,“磕……磕……舒炉……” “啥鲁?” 文森特沉吟片刻,“克苏鲁?” 顾芸芸欣然点头肯定。 “哈?克苏鲁是谁?你认识的人?” “克苏鲁是传说中水底的邪神,据说偶尔会用精神感应和他选定的人类接触。”文森特回忆着记忆里关于克苏鲁的记载,嗓音充满了磁性,“能与克苏鲁感应的人大多有某些敏锐的感知能力,但是因为人类的精神领域很有限,当中的许多人承受不了克苏鲁的精神接触而发狂。但也有说,一些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之所以有疯狂的灵感,正是由于这种精神接触受益。” “……所以这传说中的邪神到底想干嘛?”大胡子瞪着眼睛一脸莫名其妙。 娃娃脸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在海底太无聊了?” “如果说海妖小姐通过和克苏鲁的精神接触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倒也能够说得通……人类的精神领域难以承受的,海妖也许能承受更多,也受益更多。” “所以她性情不像传闻中海妖的凶残,看起来似乎很温和理智,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艾琳若有所思。 文森特感叹道,“这个世上真是充满了未知啊,而未知总是充满令人忍不住一探究竟的魅力。”他笑望顾芸芸,“海妖小姐真是个有传奇色彩的神秘女性呢,您的魅力让我倾倒……” 已经饿得抓心挠肝的顾芸芸对他的废话一点兴趣都没有,摆摆手打断他,指了指他手里盛着生蚝的盘子。 文森特一愣,笑了起来,“是我对美丽的女士招待不周了。” “那我去配制解药了,其他材料都准备齐了就差海妖毒液这一个了。” “辛苦你了艾琳。” 文森特把盘子递向顾芸芸。 但是顾芸芸身上月光草的作用还没过去还在浑身发软,刚才挣扎抢过试管又透支体力短暂使出了一瞬魅惑能力,已经算是爆发了,现在又累又饿感觉浑身更软绵绵使不上力,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她心想好歹我也救了你,于是心安理得地一动不动,只是张开了嘴,“啊——” 文森特看着顾芸芸眨了眨好看的紫罗兰眼眸,露出意外的神色来。随即无奈地轻笑一声,拉过旁边的凳子坐在顾芸芸身旁投喂她。 顾芸芸吃得香甜,有生以来头一次投喂传说中海妖的文森特也觉得十分新奇。 “哇要是换做别的女人被文森特这样喂东西吃恐怕做梦都会笑醒了,海妖小姐竟然吃得这么专心都不多看文森特一眼的哈哈哈哈……” 文森特闻言挑眉。在喂下一个生蚝的时候,递到顾芸芸嘴边,她刚要咬,就往旁边移开些许,让她咬了个空。顾芸芸够了几次没够到,抬眼怒瞪他,就看到文森特笑得十分温文尔雅的脸。 可能用了海妖的身体,多少还是继承了一些海妖的习性——比如对食物的执着和看重。被鱼口夺食,愤怒的顾芸芸蹦出在这个位面第一个完整清晰的词汇:“坏人!” 39.海妖与诈欺犯3 “对了, 还没请教海妖小姐的名字呢。” 顾芸芸试着发音, “yi……yu……”,尝试了几次, 终于能准确说出自己的名字, “芸……芸!芸芸!” “yun yun?”文森特模仿了一次,“似乎语调有些不同, 是海妖的语言体系吗?”他回忆着顾芸芸的发音,又试了一次,这次发音十分准确,“芸芸?” 顾芸芸点头。 文森特笑着执起顾芸芸搭在木桶边缘的手, 正式行了一个吻手礼, “你好芸芸小姐,我叫文森特。” 大胡子也挤上来,有些激动地大嗓门说, “我叫沃利斯!” “我叫科姆,你好。”娃娃脸少年和传说中的海妖互通姓名, 也显得有些兴奋。 “刚才那位女士叫艾琳。” 顾芸芸表示记下了。 文森特想听听她用柔美动听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 可是顾芸芸因为发音实在费劲, 对几人报出名字只是微笑点头,让他有些小小的失望。 但他还是笑笑, “这段时间要委屈芸芸小姐一阵子了,我们需要避过风头, 顺便等我从解毒后的虚弱期恢复, 才能送你回到大海。十几英里外的小镇是最近的临海地方, 我们会送你去那。” “谢、谢。”顾芸芸努力捋直舌头。 “为美丽的女士效劳是我的荣幸。” 艾琳配制好了解药,文森特服用了解药去房间里休息。艾琳为了观察解毒剂的效果也在屋里陪着他。 沃利斯中午喝了不少酒,现在正在呼呼大睡,客厅里只剩下无所事事的顾芸芸和在沙发上拿着游戏机打游戏的科姆少年。 安静的客厅,只有游戏机传出的“biu biu biu”的电子音。顾芸芸呆得无聊,探头去看少年玩游戏。 科姆其实一直在忍不住悄悄观察顾芸芸。见她对自己手里的游戏机好奇,少有机会和同龄美少女单独相处的少年有些紧张抿了抿唇,向她递了递手里的游戏机,鼓起勇气邀请道,“要试试看吗?” 几小时后文森特醒来,一出房间,就看到科姆搬了个凳子坐在顾芸芸的木桶旁,两人头挨着头看起来十分亲密地在一起打游戏。 顾芸芸手里拿着科姆的游戏机,专心地操纵着小人儿跳来跳去躲避障碍物和机关;而旁边的科姆状似认真看她手里的游戏机,但实际上注意力并不在游戏里惊险跳跃的小人儿上,而是红着脸偷偷看近在咫尺的、漂亮到犯规的海妖小姐,她樱红的小嘴里时不时吐露的一阵阵紧张的惊呼和“嘿!嘿!”跟着角色一起使劲的声音都那么动听和可爱。 顾芸芸操作着小人儿又一次来到了一个特别难得关卡,想叫科姆帮忙,“科姆,帮、帮……” 科姆回过神,接过顾芸芸递过来的游戏机。顾芸芸把脑袋探过来想看他是怎么过这个关卡的,她突然的主动靠近让科姆紧张地蜷了蜷握着游戏机的手指,顾芸芸光顾着看游戏机,却没看到少年脸上害羞喜悦又紧张到僵硬的表情。 文森特不知怎的有些不悦。她竟然第一个叫的是科姆的名字,还靠得那么近。 突然顾芸芸的脑袋被一只大手拨了回去。她不满地看向打扰她看人打游戏的文森特,大大的眼睛里似乎生动地写着“干嘛?”。 文森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不爽的感觉来的莫名其妙,而且很幼稚。但下一秒他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露出一个礼貌又从容的微笑,“托芸芸小姐的福,我服用解药之后现在感觉好多了,想向你表达一下谢意。” 顾芸芸有一点点怀疑,刚刚不客气地扒拉她脑袋可不像是充满感谢的样子。可是看他笑得十分真诚感激,又放下了疑问。 “文森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解药有效吗?”沃利斯听见动静出来,关心地问。 “已经解了毒,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太好了!哈哈哈……” “不过根据书上记载的,凛冬这种毒/药解毒后要虚弱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在这的存粮最多能坚持一周,而且之前为了打通关系手头的钱币都花得差不多了。 可是现在如果去银行取钱,很有可能被拍卖行有关的黑道埋伏蹲守的人盯上,地下拍卖行的势力不容小觑。”艾琳做了一个总结,“这附近都是繁华的城市,并没有可以打猎的地方呢。所以先生们,我们接下来一个月的口粮怎么办?” 沃利斯突然大掌一拍,“对了!不是说海妖的眼泪哭出来会变成珍珠嘛!”他大步跨到顾芸芸面前,用能吓哭小朋友的凶神脸凑近她,“来,哭一个看看啊。” 文森特上前拉住他,“怎么能对美丽的淑女这样无礼呢,提出让女孩子哭这种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 “啊?”沃利斯挠挠头,“那还能怎么办。” “对待女孩子当然要温柔点了。”文森特笑吟吟地拿过桌上放着的一块鱼肉,小心剔除了鱼刺,温柔地送到顾芸芸嘴边。“作为我的同伴失礼的赔罪。” 顾芸芸想着文森特果然是个绅士又细心的好人啊,张嘴就吃了进去。 “……唔?!”顾芸芸突然瞪大眼睛。卧槽好辣!!!什么时候在鱼肉里塞的一整个小辣椒!!!顾芸芸被辣的热泪盈眶,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离开她的脸颊化成一颗小小的珍珠掉落在水里,发出轻微的“咚”的一声。 第二滴眼泪凝成珍珠落在水里之前,被文森特伸手接住。“啊,原来海妖化泪为珠的传说是真的啊。” 眼泪汪汪的顾芸芸:……你个腹黑!超恶劣的! ··· 这个城镇离海滨小城不算远,因为是繁华的经济中心,四面八方的货物都会聚集在这里,珍珠在城中并不算太稀奇,海滨来的小贩们用珍珠以物易物也很常见。 沃利斯和科姆不敢一次买太多东西引人注意,只能分几次在几个不同的地方买食物,一路上十分小心谨慎。 顾芸芸吃完饭无聊地拨弄木桶里水面上漂浮的几只玩具小黄鸭,这是沃利斯一次出门买东西顺手买回来的。一脸胡子的强壮大块头拿着几只一捏就会吱吱叫的橡胶小黄鸭走过来放在顾芸芸的木桶里,画面竟然让她觉得有些想笑又有些暖。 她现在套上了一件纺纱长裙,是艾琳拿给她的,还给她编了好看的辫子;头上的珍珠小花发卡是科姆做的,科姆除了喜欢游戏机还喜欢角色手办,后来才知道那些精美的模型都是他自己做的,十分巧手。 他们对她都很好,而文森特就有些……一言难尽。明明一副古典贵族绅士的样子,虽然平时对她也很好,但总是时不时就捉弄她一下,暴露出腹黑潜质。随着相处慢慢熟悉,顾芸芸也发现了文森特一张完美绅士皮之下更多的本质。 在文森特的食物诱惑下,顾芸芸第二个学会发音的名字就是他的名字。 顾芸芸准确叫出了他的名字,他明明嘴角翘起来显得很高兴,却做出无奈的样子非常恶劣地说,“哎,终于学会了真是不容易,果然鱼类的记性都不太好吗。” 此时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文森特这次笑得有点坏坏的,竟然带上了一点活泼的痞气,他在顾芸芸的怒瞪下伸手捏捏她的脸,“身为海妖竟然被人类捉住,果然是一条傻鱼。” 明明酝酿了一肚子反驳的话说不出口的顾芸芸,最后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字,生动形象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屑和愤怒:“……呸!” 文森特笑得更加欢畅了,还得寸进尺地撸了一把顾芸芸的呆毛。 顾芸芸想抡起小拳拳锤他胸口,却被文森特长臂一伸抵住脑袋,任她抡长了胳膊也碰不到他一片衣服角。 艾琳走进客厅正好看见这一幕,见怪不怪地说道,“哎呀,又在欺负小海妖啦。” 文森特收回手,顾芸芸躺在水里气成一条河豚。 艾琳无奈摇头,“说起来,文森特你在小芸芸面前格外幼稚呢。要是让那些偷偷叫你什么‘忧郁王子’的贵族小姐看见了,一准儿幻灭。” 顾芸芸听到这个中二又羞耻的称呼,恢复了精神毫不留情地指着他哈哈哈嘲笑他。 文森特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承蒙厚爱。也许下次可以尝试扮演一位体察民情的皇室成员?” 这时,客厅里摆着的玩具小狗汪汪汪叫了起来。顾芸芸之前看到科姆摆弄这四只玩具小狗来着,没想到还会叫。 可是文森特和艾琳却神色凝重了起来。文几乎是同时,四方摆盘里面向另一个方向的第二只机械小狗也开始叫唤。文森特上前按了按两只小狗的头,两只汪汪汪的声音停了下来。 艾琳飞快转身进屋去叫沃利斯和科姆,“有人闯进院子了。” 顾芸芸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被他们紧张的气氛感染,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另两只小狗也开始叫唤,被文森特按停。 “我们做的很干净,他们怎么会找到我们的?” 文森特淡淡开口,“布莱兹女爵。” 艾琳一愣,随即咬牙骂道,“那个疯女人,下了毒还不够吗……” 沃利斯把顾芸芸从木桶里一捞一抗,走进屋里,竟然里面还有一个隐藏的地下室入口。如果不是沃利斯打开,顾芸芸真的没看出来这里别有洞天。 地下室竟然也备了一个木桶,里头蓄着水,不知道是不是提前为意外情况做了这样的准备,顾芸芸被沃利斯抱进里面。 “你在这等着。”沃利斯说完拿起地下室里的枪械出去了,关上暗门带走了所有光亮。 “他们会有事吗?”顾芸芸很快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眼睛幽幽发着蓝色暗光,在黑暗里也能看得很清晰。 系统也有点慌,“不知道。原世界男主在中毒后没有找到海妖的消息,没有来这个地下拍卖行所在的城市,现在一切都随着你的到来而改变了,所有的后续都是未知的。” “那你能检测到现在外面的情况吗?”顾芸芸听着隐约传来的混乱的战斗声音,急切地问。 “来的人太多了,他们四个人虽然武器被改装得很先进,但毕竟……” “好了我了解了。”顾芸芸活动活动手指头,身体里的月光草汁早就被代谢掉了,“我就知道这任务不会让我一直这么清闲。” 40.海妖与诈欺犯4 激烈的枪战声和时不时撞翻什么东西的响动从头顶瓮声传来, 让人心焦。 顾芸芸奋力攀着木桶沿壁试图翻出去, 结果把整个木桶都带翻了,“咕咚”一声木桶倾倒在地, 水泼得哪都是, 但是响动都被上方的混战声盖过去了。 顾芸芸被这一下摔得滚了几滚,似乎还摔破了手肘, 但是她现在都顾不上,拖着在陆地上显得十分笨拙的鱼尾巴挣扎着向楼梯爬。 在水里灵活又强力的鱼尾,在陆地上只能徒劳地拍打,顾芸芸烦躁地狠狠甩了甩尾巴, 啪啪拍在地面上。 “文森特他们还能活着等我爬上去吗……”顾芸芸顽强地像海豹一样吃力又滑稽地前行, 一面向系统吐槽。 “加油!你可以的!” “……我要你何用?”当拉拉队? 顾芸芸愈发急切,本来就摔破的手肘磨蹭在地面上火辣辣的疼。她突然灵光一闪,干脆横转过去, 顾不上什么形象地朝楼梯口咕噜咕噜翻滚,尾鳍甩在地面上噼里啪啦, 直滚得她头晕眼花, “咚”的一声撞在楼梯最底阶。 顾芸芸晃晃脑袋, 用手扒住楼梯扶手,用上肢力量把自己拖着往上拽。 可是地下室的楼梯又窄有陡, 还有转弯,顾芸芸拖着大尾巴实在很难上去。在这争分夺秒的当口, 每耽搁一会儿任务目标就可能出现意外。 随着顾芸芸心里越来越着急, 身上又有许多疼痛, 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鱼尾巴微微发热,就像当初在文森特面前害羞一样,尾鳍尖端渐渐充血一般蔓延上淡粉色。 突然顾芸芸觉得尾鳍一阵撕裂似的疼痛,让她猝不及防惨呼一声松开了拽着楼梯扶手的手,从楼梯上滑下来又一次摔在地上。 系统里叮咚一声, “哇!是隐藏技能!宿主棒棒哒!” 顾芸芸从地上爬起来,长裙下的鱼尾已经化成了洁白的双腿。她尝试着站立,竟然有些微不适应。说是孱弱,其实化出的腿部肌肉力量相当于普通的人类女孩子,但相对于能拍晕鲨鱼的鱼尾,的确孱弱极了。 “好的!我这就来啦!” ··· 文森特几人以房屋为阵地和外面的人对峙。 沃利斯扛着改装枪械在门旁守着;科姆摆弄着游戏机,屏幕上分散着许多小红点,随着他的操纵,外面相应地响起爆破声和敌人的惨叫声,但是可操纵的小红点随着一个个爆炸声越来越少。 文森特和艾琳守着另两个窗户,干掉企图溜进来的敌人。 “布莱兹小姐,你来之前可没有告诉我们这几个人有这样先进的武器装备!”穿着得体西装却依然难掩凶戾的中年男人指着又一次莫名其妙的爆炸炸倒的几个手下,“那是什么鬼东西?!” 他话音刚落,沃利斯把枪换成便携式小口径炮一样的武器,伺机向前方意图包抄迫近的一小队人开火,那不知道怎么改装得武器竟然把提着厚厚合金盾的小队人马轰得人仰马翻、倒地呻/吟。 中年男人简直要抓狂,狠狠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咬牙切齿地喊道,“那又是什么?!!” 布莱兹女爵穿着繁复精美的刺绣,小巧精致的羽毛装饰帽点缀在头上,根本看不出来是亲临一场恶战,而是在花园闲庭信步一般。 “他们有能力在戒备森严的地下拍卖场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舞台上的海妖,又让你们无从寻找,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们的实力么?”她轻扇着羽毛扇,微微掩住唇,“要不是我知道他一定需要海妖毒液,恐怕你们这辈子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劫走的货物。” 中年男人无言以对,只得瞪了她一眼,转过头恨恨地盯住屋里的方向,“敢这样向我们挑衅,我一定要把他们的尸体挂在市中心广场上示众!” 女爵妙目斜睨了他一眼,羽毛扇下掩着的嘴唇扯出一个轻蔑的弧度。“另外几个人可以随你处置,但文森特……是我的!” 科姆游戏机屏幕上的小红点耗尽,沃利斯的弹药也所剩不多。艾琳作为女性体力本来就稍逊一些,文森特身体还没恢复,此时也越来越吃力。 “该死的,难道今天真的栽在这了?” 文森特有些虚弱地咳了一声,“你们说我早晚有一天会栽在女人手里,竟然说对了。”他苦笑一声,“抱歉,连累你们了。” “无所谓,反正我们的命也都是你捡回来的,多潇洒了这么久早就赚够本了。”艾琳把最后的子弹上膛,十分洒脱。 “芸芸她……”科姆刚开了个话头,就抿抿唇咽了回去。毕竟这个时候再想什么都没用了。 文森特轻叹,“没有完成对海妖小姐的承诺,的确遗憾呢……” 外头的人见屋里火力减弱,知道他们已经是穷弩之末,中年男人狞笑道,“冲进去!只需要留一个活口审问海妖的下落!” 正当屋里几人打算拼死一搏的时候,突然身后响起一阵幽远的、奇异的歌声。他们诧异回头,就看到顾芸芸赤着双足,无声地踩在地摊上缓缓走过来,嘴里唱着他们听不懂的歌谣。 奇怪的是,明明她只是微微动唇,声音却清晰而空灵地传播开来,外面算不得安静的院子里,竟然也听得清清楚楚。这歌声梦幻美妙,像是情人的呢喃,又像是传说中圣域纯洁又古老的赞歌,难辨曲意,却让人沉醉。 在这样紧张地场合,所有人竟然都听得如痴如醉。外面的人面色痴迷呆愣,竟然无意识地松开了手中的武器,武器“当啷当啷”纷纷掉落在地的声音也没有惊醒他们,仿佛进入了深沉的迷幻梦境。 而屋里文森特四人,虽然也震惊沉醉于歌声中,但因为顾芸芸刻意把致幻能力避开了他们,因而没有像外面的人一样失去神智。 文森特第一个反应过来,大步上前抱起顾芸芸向其他几个同伴道,“快走!” 另外三人也纷纷反应过来,跟在文森特身后趁着外面的敌人还没清醒,赶紧离开这里。 几人匆匆上车,艾琳坐在驾驶位开车,科姆依然摆弄着游戏机,传来轻微“咔哒”声响,车子前后车牌竟然像变魔术一样,一个眨眼的功夫,在疾速行驶中变换了另一个号码。 “刚才的就是传说中海妖的歌声?真酷!”沃利斯兴奋地大呼小叫。 “而且竟然不是夸张,真的有这样美妙的歌声!”科姆也眼睛亮亮的。 “难道我们现在最应该关注的不是海妖小姐竟然变出了双腿?”艾琳边开车边吐槽道。 “莫非是因为爱上了人类?”文森特笑道,“不知道是哪位男士有这样的荣幸?” “哇哦……”沃利斯惊叹一声,突然想到什么紧张地问道,“如果你爱上的男人不爱你,你就会化为泡沫吗?” 顾芸芸没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糙汉子沃利斯竟然也看少女心的童话故事。“不会。不知道、怎么……变腿……”为了上岸捕猎什么的还是不说了吧。 几人又说笑几句,文森特收敛了玩笑的表情,略带歉疚地对顾芸芸说,“原来答应过你要送你去最近的海滨,现在看来行程要变动,暂时没办法送你回去了。 我们要先避开女爵和拍卖行背后黑道的势力范围。”他最后又露出那副标准的绅士微笑和仿佛盈满深情的眼神,“但你放心,我只要活着,就不会向美丽的女士食言的。” 车里其他几人瞬间露出“又来了”的表情。 ··· 在逃亡途中,为了掩人耳目,几人做了变装。 文森特带上浅棕色假发,艾琳在脸上涂抹了些东西,白皙的皮肤变成了小麦色,还在鼻梁两侧点了许多雀斑,头发也染成了深棕色,看起来平庸许多; 科姆平时隐藏在幕后很少露脸,见过他的人不多,倒是不用怎么变。最让顾芸芸震惊的是沃利斯——把凌乱狂野的自然卷曲的乱发理得整整齐齐,刮去一脸大胡子,竟然是个年轻俊朗的青年! 与他肌肉虬结的壮实身材和粗野嗓门不相符的是,一张脸居然算得上英俊秀气,甚至带了一丝奶油小生的味道,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但薄唇中间唇珠竟然很饱满,嘴角两侧微微上翘,有点可爱。 刮了胡子的沃利斯十分不自在地搓搓脖子,瓮声瓮气地说,“真他妈不习惯。” 艾琳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道:“没想到沃利斯你刮了胡子这么帅气,还很和我的胃口。要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我就要向你下手了。” 沃利斯没了满满的胡子遮掩的脸红得很明显,“嘿,别拿我开玩笑了。” 顾芸芸向他竖起大拇指:“帅!” 沃利斯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自得。 文森特向大家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前往亚巴城,亚巴城被瓦伦家族控制。有个好消息——瓦伦家勋爵即将为自己的双生子庆祝十八岁成人礼,需要选出几个优秀的表演团体在宴会上表演,最近艺人们来到亚巴城的很多,我们可以跟着混进去。” 41.海妖与诈欺犯5 顾芸芸在地下室从摔出木桶到挣扎变腿的过程中, 身上有不少擦伤, 相对而言比较严重的是手肘部分的磕伤和小臂因为摔落以及向前爬磨蹭出来的伤口。 文森特帮她细心地换上药,用洁白的纱布一圈圈轻轻缠绕好, 用修长好看的手指打了个结。 “你救了我两次了。”文森特忽然说。 顾芸芸的眼神从自己包扎好的手臂转向他。 “这次如果是因为我因为自己惹下的麻烦送了命也不算冤枉, 可是沃利斯他们险些被我连累……”他长出一口气,仿佛把这段时间的郁气吐出来, “还好有你。从今往后,只要你有需要,我的这条命就是你的。” 顾芸芸歪头看了看他的表情,突然伸手轻轻拍拍他的头。虽然他一直笑眯眯的, 但是她能感觉到文森特这段时间心里的自责和压力不小。 文森特表情一时讶然, 随后因着顾芸芸眼神和动作里的安慰意味,缓缓放松地笑了出来。 顾芸芸已经换上了艾琳新给她准备的衣裙,清新柔嫩的柠檬黄色连衣裙布料柔软, 裙摆还有小小的蕾丝点缀。她看到文森特终于放下了面具露出真切的笑容,也乐呵呵地坐在高脚椅上晃荡着光溜溜的小脚丫。 文森特弯腰拿起脚边的纸盒, 在顾芸芸好奇的目光中打开, 里面放着一双做工精致的白色皮制小凉鞋, 鞋面上用几颗珍珠妆点,可爱又典雅。 顾芸芸眼睛一亮, “漂亮……” 文森特拿起一只小皮鞋,顾芸芸刚要接过, 就看见他俯身, 然后感到自己的脚踝被他温热的大手握住,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脚趾。 “我在商店橱窗里看到这双鞋,就觉得应该很适合你。”他说着把鞋子套在顾芸芸的一只脚上,然后一手托着她的小脚,另一只手仔细地帮她把鞋带扣好。 他的手指偶尔蹭过她的脚,让她觉得有点痒痒的,还莫名有点羞涩。文森特接着又帮她穿上另一只鞋子。两只鞋子都穿着妥当,文森特的视线从小皮鞋上移到顾芸芸还有点发愣的脸上,“非常好看呢。” “……谢谢。” “我的荣幸。” 顾芸芸忽然想到,“你怎么、知道我的鞋码?” 文森特勾唇一笑,“抱你上车的时候我没忍住偷偷看了。”他伸出手,弯弯手指,从手掌往上比划了一下,“竟然才到我这个指节大小。”他忍不住又逗她,浮夸地叹上一句,“真是可爱极了。” 顾芸芸一下子觉得自己下肢末端有点充血,白嫩的脚趾头悄悄变得粉嘟嘟的。 ··· 为双生子召开成人礼宴会的是瓦伦家一个分支,男主人承袭子爵爵位。 乐团的面试很顺利,文森特精湛的钢琴演奏和顾芸芸美妙婉转的哼唱惊艳了在场的人,直接被留下可以进子爵府暂住直到演出结束。 顾芸芸十分惊讶,这年头一个诈欺犯竟然还得有这么高的艺术底蕴,果然干哪一行都不容易么? 子爵府不光更加安全,而且条件也很优越,可以为文森特提供一个良好的休养环境。 “听说子爵祖上曾有过女性长辈是出身高贵的公主,留下一件精美绝伦的蓝宝石首饰……” “文森特,你身体还虚弱着就已经开始想下一单生意了吗?”艾琳晃了晃盛着红酒的高脚杯无奈道。 “哈哈,公主殿下留下的祖传首饰,一定价值连城!”沃利斯“咣当”一声粗手粗脚地撂下啤酒杯。 “我说你可小声点沃利斯,我们现在就在子爵府里呢。”科姆从游戏机的音效声中抽空抬头道。 “咳咳,知道了。不过这边客房挺偏僻的,应该没人会到这来听壁脚……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一点的。” 顾芸芸听着热闹津津有味地吃子爵府提供的坚果零食,文森特坐在她旁边,剥好一个果仁就放在顾芸芸面前的盘子里一个。顾芸芸吃完了就眼巴巴地看着他剥,已经被他投喂得有些习惯了。 而文森特似乎也对投喂她这件事情有独钟,每当其他人想要投喂顾芸芸的时候,他总能恰到好处地把人支开自己上。渐渐地投喂海妖的活计就被文森特包揽了。 很快就到了宴会当天,几人穿上正式的礼服。 顾芸芸穿着一身冰蓝色露肩礼服,蓬蓬的裙摆行走间华丽又飘逸,稍微转身时像是水波荡漾,又像漂浮翻滚的流云;还有一双亮闪闪的银色高跟鞋;头上精致的盘发间点缀着小巧的珍珠小花,首饰也以珍珠饰品为主。 “呜哇!系统你帮我多截几张图好吗,我要被自己美死了!”顾芸芸扯着裙摆在镜子前兴奋地照个不停。 系统默默翻了个白眼,依言咔嚓咔嚓从各个角度连截了好多张图。 “紧张么?”文森特穿着一袭白色燕尾服,风度翩翩举止优雅,后台所有女性的视线都几乎黏在他的身上。 “还好啦。”以往经历的位面世界里的经历,让她不乏舞台经验。她挠着脸回想,上一次登台是什么时候来着?感觉恍若隔世。 那个位面里,那青年的脸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经过每离开位面一次次情感和部分记忆的析出,青年的脸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不清,唯余那个宠溺深情的眼神在她心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啊,我们是不是快要上台了?”现在顾芸芸说话已经基本不会断断续续的了,只是语速稍慢一些。 “嗯,我们过去吧。”文森特虚拦着顾芸芸,招呼其他几人一起去候场区。 轮到顾芸芸几人登台,场内一片漆黑,只有舞台上明亮的光束将所有观众的视线集中于此。 顾芸芸凭着海妖的夜视能力,清楚地看见台下主位坐着一个贵妇人,还有一对俊俏的双胞胎少年,但没有看到子爵府的男主人。 演出对于顾芸芸和文森特来说毫无难度,艾琳和科姆简单伴奏,大个子沃利斯在舞台边上拿着一个还不如他手掌大小的三角铁,一脸苦大仇深,好半天敲一下,基本就是在划水,顾芸芸尽量不看他避免笑场。 有海妖嗓音的种族天赋加成,一开口整个喧嚣的会场都寂静下来。直到一曲终了,又沉静片刻,才轰然掌声雷动。 前排的两个双生子不像旁人那样看起来激动得心绪难平,鼓掌的动作依然十分矜持傲慢,但是打量顾芸芸的眼神难掩兴味。两兄弟默契地对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表演结束,就是舞会时间。刚刚的表演人员也被主人家慷慨地允许参与接下来的宴会,共同为两位少爷庆生。 顾芸芸不会跳舞,对宴会的食物更感兴趣,心想着“反正我是个小人物也没人注意我”,表演结束一进会场就一头扎进食品区,像一只小蜜蜂兴奋地围着花朵转。 但刚刚结束的表演,且不谈那人间难寻的惊艳歌喉,就是顾芸芸本身这幅样貌也足以吸引人。她一入场,就已经引得许多男性宾客蠢蠢欲动,想要博得她的垂青了。 文森特婉言谢绝了被他耀眼外表和气质吸引的女性,匆匆寻着顾芸芸而来。 “哎?你不去跳舞吗?”顾芸芸端着小盘子惊讶地问道。 文森特眉毛微抬,眼睛转了转,“啊,肚子有点饿了。” “嘿嘿,”顾芸芸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地雀跃道,“子爵府的食物味道真的不错呐!” 文森特感觉到她温暖的气息洒在他的脖颈,似乎从心口到指尖都跟着痒了一下,忍不住蜷了蜷手指。他配合地低下身也小小声跟她说话,“那我们就在这偷偷吃东西吧?” “英雄所见略同,嘿嘿嘿~” 文森特看着她像屯了一树洞坚果的小松鼠快乐的样子,也不自觉跟着笑了,眼里的宠溺羡煞周围的女性,让她们恨不得以身相替。只是两人熟络又相谈正欢的样子,让想要搭讪的男男女女都不好上前打扰。 虽然说是一起吃东西,但实际上大多都是顾芸芸在吃,文森特体贴地帮她拿想吃的东西,一路护在她身后。 “好久没吃这么爽了啊……”顾芸芸觉得吃了一圈之后束身衣好像更紧了,早知道就应该再耍赖让艾琳系得再松一点,失策啊失策。 “吃够了?要不要去跳舞?” “我不会啊。” “没关系,我可以带你跳,相信我。”文森特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朝她眨眨眼,“会很好玩的。” “好吧。”顾芸芸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走进舞池,“希望不要太难……” 文森特低头看着怀里嘟嘟囔囔的少女,唇角勾勒出一个顾芸芸十分熟悉的、每次他打坏主意都会出现的有些痞气的弧度。 突然顾芸芸觉得腰间一紧,同时被握着的手被向上一提,惊呼一声整个人就被提起来双脚离地。下一秒她的脚分别落在文森特的两只脚上。 “哎呀!”她想下去,却被勾住腰身没能后退。 “我说了我带你跳的。” 42.海妖与诈欺犯6 揽在顾芸芸腰上的手十分牢固有力,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她的肌肤上, 抬起头就看到文森特带着迷人的笑意低头望着她。 交响乐队演奏的音乐渐入高潮,文森特带着她一个旋身, 顾芸芸小小地惊呼一声, 裙摆如花瓣旋开。 顾芸芸前脚掌踩在他的脚背上,身体的重量被他劲瘦的手臂微微托起, 腰上的手臂稍向前带,让她不由自主地靠在他的身上。 顾芸芸很快感受到了乐趣。她一步都不用迈,全程被他带着在舞池中灵活地穿梭。尽管他带着一个人的重量,却依然舞步轻灵, 看不出丝毫费力, 燕尾服下的身体蕴藏着极具男人魅力的力量。 “有点像在飞,”顾芸芸感受着移动时微微拂过面颊的一丝丝风,觉得很舒畅快活, “还有点像在水里穿行的感觉。” 文森特见她高兴,桃花眼微微弯了弯, 忽然收紧在她腰间的手臂, 飞快旋转了一圈。 “啊……”顾芸芸感觉自己被略微甩得双脚离开了他的脚面, 但他搂着她的手臂紧紧的十分有安全感,一个旋转结束后, 她的脚才再次落到实处,她顿时玩性大发。“哈哈, 再来再来!” 文森特挑眉, 依言又在她快活的笑声中带着她转了几圈哄她开心, 完全都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觉得看她无忧无虑的样子,让他的心软成一团。 舞池里有的年轻小姐看到了高挑英俊的男子哄着怀里少女甜蜜得过分的画面,有些移不开眼睛。 一舞结束,顾芸芸意犹未尽地从文森特身上蹦跶下来,“辛苦你了,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好。” 他们向饮品区走过去,中途子爵府的管家走到文森特面前低语一句。文森特点头示意,微微俯身对顾芸芸柔声说道:“你先过去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顾芸芸看看管家又看看文森特,“好的。” 文森特跟着管家走了,顾芸芸在饮品区转了一圈,在琳琅满目的各种好看的饮料里选了一杯淡蓝色的饮品,杯口还插着一片青柠檬,看起来十分清爽。 刚刚文森特在她身边的时候,男士们不好上前打扰,可现在顾芸芸落单,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可惜这次恐怕他们又要失望了。 宴会的主角——子爵家的双生子也正在饮品区,两人手里各拿了一杯酒,看见顾芸芸,并肩走了过来。周围想要搭讪的男人看到了,迈出的脚步收了回去。 双生子都是浅褐色微卷的头发、蓝灰色的眼眸的精致漂亮的少年。两个少年对顾芸芸露出的表情看起来好奇而无害,语气是少年人的纯然新奇—— “你的歌声真好听。” “你叫什么名字?” 顾芸芸对这两个漂亮又看起来很友善的少年第一印象不错,“谢谢,我叫芸芸。” “我叫弗兰克,我是哥哥。” “我叫普兰,”另一个少年朝她歪头笑笑,“你可别认错了。” 顾芸芸仔细打量了面前两个非常相像的双生子一番,发现细看还是不一样的。 刚刚他们开口时候她就听出来,哥哥弗兰克嗓音要低沉沙哑一点,弟弟普兰的声音更加圆润柔和; 弗兰克眼角比弟弟稍微上挑一些,嘴唇的线条也更加锋利,显得气势更加凌厉;而弟弟抿嘴时候左脸颊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浅浅小酒窝。 “好的,我不会认错的。”顾芸芸观察完肯定道。 弗兰克闻言,眉峰动了动,“说大话可不好。” “啊?” “是呀,”普兰凑近她,“如果你到时候认不出来,我们可要生气的。” “知道让我们生气是什么后果吗?”弗兰克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他伸手随意地勾住弟弟的肩膀,向顾芸芸俯身逼近。在旁人看来双生子把顾芸芸围在中间说悄悄话。 顾芸芸看着面前两名笑意盈盈显得乖巧讨喜的少年,并没有什么危机感,“什么后果?” “会被喂给利利吃掉哦。” 顾芸芸刚想问利利是什么,就瞥见和管家说完话的文森特向这边走回来。 文森特本来和善的温文尔雅的笑意,在看到双生子几乎贴在顾芸芸身上的动作之后明显淡了几分,这对于一向在外面绅士得滴水不漏的文森特来说不太多见。 双子顺着顾芸芸的视线看到文森特之后,不但没有收敛,弗朗克反而又把头低下来一些,看着正过来的英俊青年顾芸芸:“那是你的恋人?” “……不,”顾芸芸说出了他们来之前想好的说辞,“那是我哥哥。” “哦……”弗朗克若有所思,突然俯身在顾芸芸脸上浅啄了一下,在她怔楞中和普兰像恶作剧成功一样,充满大男孩的爽朗和活泼地笑起来。 “再见芸芸,下次再来找你玩。”普兰跟着哥哥转身,回头向顾芸芸道别,而弗兰克只是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向她示意。 顾芸芸摸了摸被轻轻亲了一下的脸颊,有点无奈,但是对于少年人纯粹的活泼调皮没什么恶感,何况这两个少年长相也属于让人生不起气那种。 回过头看见文森特脸色连笑意都没了,脸色严肃,“他们对你做什么?” “啊?没什么,他们开玩笑而已。” “开玩笑?”文森特眉头皱的更深了,心下烦闷。心想应该多教育教育这不省心的小海妖人类世界的险恶。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耐心道,“在人类社会,男性离你那样近地说话对你不太礼貌,而且……更不能让他们亲你,男人很危险,会……对你做奇怪的事。总之,要有防备心明白吗?” 顾芸芸听他的描述差点笑出来,及时克制住,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问道,“那你也会对我做奇怪的事吗?” 文森特被问得一怔,不知脑补了什么,忽然眼神游移了一下,好像嗓子眼有些痒似的喉结动了动,耳尖不明显地泛了些红色。 “我……”文森特突然扶额笑了,“你最好也防备我一下。” “咦?” “走吧,去看看子爵府给我们安排的新客房。”文森特没再多说,揽着顾芸芸慢慢往外走。 “刚刚管家找你说了什么?” “我将成为子爵府两位小少爷的新任钢琴老师。我们一行人都可以继续住在子爵府,还给我们新安排了住处。”他低头向她眨了眨一只眼睛,“你可以多享受一阵子子爵府的美食了。” 顾芸芸听了很高兴,“那真是太好啦!对了,子爵怎么一直没出现?”这可是他儿子的成人礼宴会啊。 文森特耸耸肩,悄声回答她,“瓦伦子爵喝多了酒,现在估计还在酩酊大醉在卧室里睡觉呢。” 顾芸芸只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真的知道。一时不知道该吐槽子爵的不靠谱好,还是疑惑他什么时候怎么得来的消息好。 “如果你见到子爵,躲着点,”文森特叮嘱道,“他行事比较……荒唐。” “嗯。” “那两个双胞胎也不像表面上那样好相处,别被他们骗了。” 顾芸芸闻言望向正和一位年轻贵族小姐言笑晏晏,把贵族小姐逗得咯咯笑的双生子,忽然突发奇想,“文森特,你看他们像不像你年轻的时候?” 文森特:??? “就是面对女性很游刃有余的样子啊,特别擅长逗女孩子开心。” 他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在顾芸芸面前表现得很花花公子?还有……什么叫他年轻的时候??他现在很老吗?!他才27岁! 他又不服气地看了看刚满十八岁的双生子,再看看少女模样的顾芸芸,突然感到一阵无言以对……和他们比,他好像是老了点? 文森特感到自己胸口中了一箭,咽下喉头的血,强笑道,“我年……年少时,其实还是很正经的。” 顾芸芸哈哈一笑。 ··· 虽然说是让文森特担任双子的钢琴家庭教师,但实际上却并没有给双子上几堂课,反而子爵夫人常常以向他请教为由找他聊天。 这天文森特又一次从子爵夫人那里回来,沃利斯用手肘捅捅他,贱兮兮地说道,“看来文森特魅力不减啊,我们能在子爵府暂时安身,可都是你的功劳。” 文森特下意识紧张地飞快看了一眼顾芸芸,推开凑过来的大块头,“别乱说,我和子爵夫人什么都没有。” “嘿,我可没说你们有什么,这么紧张做什么。” 科姆也看着文森特偷笑,艾琳挑挑眉,视线在文森特和顾芸芸之间转了一圈没有说话。 文森特翻了个白眼,丝毫没影响他的风流倜傥,转身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 “阿嚏!”沃利斯揉揉鼻子,疑惑地问路过他身边的文森特,“你怎么回来换了衣服还喷上香水了?”刚刚出去都没喷,回来反倒喷香水,还在客厅里芸芸的附近转悠好半天?“咦,一会儿就吃完饭了,你还要出门吗,怎么穿的这么骚包?” 文森特脸上有点不自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顾芸芸:“……我不出门。” 艾琳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43.海妖与诈欺犯7 在子爵府的日子过得很轻松, 顾芸芸没事儿还会去花园荡荡秋千晒晒太阳。 几天来顾芸芸听到了许多关于子爵的小道消息, 什么流连在情妇那里夜不归宿,要么就是喝得醉醺醺睡到日上三竿, 要不是他是瓦伦老妇人最疼爱的小儿子, 这荒唐又无所事事的作风哪里能撑得住偌大子爵府?加上顾芸芸听了文森特的叮嘱,躲着这位子爵还来不及, 自然不会往上凑。 可是总有一些意外。 这一天顾芸芸正在带着熏然花香的微风,昏昏欲睡地轻轻晃荡着秋千,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也没有当做一回事, 以为是花园里的园丁或者是路过的佣人。可那脚步声停顿了一会儿, 竟然听着走了过来。 顾芸芸把靠在秋千绳索上的脑袋抬起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你是哪家的小姐?” 顾芸芸眨眨眼,这个浅褐色卷发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她理了理思绪, 这个男人长相有几分双生子的影子……“子爵大人?”她礼貌性地站起身来,心里暗暗觉得今天可能有点倒霉。 瓦伦子爵大概三十多岁, 双生子相貌有五六分继承自他, 他的相貌倒是算得上英俊的。但长久被酒色掏空身子, 实在有点显老,让他的好相貌打了许多折扣。 子爵看到顾芸芸站起来伸手作势扶她, 被顾芸芸侧开一步避开,她脑子转了转, 手上做出“请”的动作指向秋千, 给自己避让的动作借口道, “子爵您坐您坐。” 顾芸芸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子爵顺着她的手看了看绳索上还缠着假花假藤的秋千有点懵,但他很快笑了出来,“小姐真是有趣。”盯着她的眼里似是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的新奇和雄性的猎艳欲望,瞧得顾芸芸有点头疼。 他们现在借住在子爵府上,得罪了男主人不太好,可是也不能遂了他的意让他占便宜啊。 顾芸芸面对还要再靠近的男人,决定还是在声音里加上海妖的魅惑尝试对他催眠。 “父亲,听说您不太舒服?”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打断了子爵和顾芸芸各自的下一步动作。 子爵听见儿子的声音下意识退开一步,离顾芸芸远了些。虽然他荒唐,但并没有在儿子面前再多加展示的意思。 “父亲感觉好些了吗?”少年再次开口问道。 “咳,弗兰克啊。”子爵轻咳一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好多了。你们两个今天没有课吗?” 顾芸芸在子爵叫出名字的时候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刚刚说话的少年——明明是普兰啊。 可是两个少年也没有对父亲认错人反驳。另一个少年说道,“今天是休息日。我看厨房特意给您准备了醒酒汤,您过去喝点吧,凉了就不好了。” 子爵想着两个儿子在,不太方便对这个女孩子下手,也不想在这调戏少女被儿子撞见的尴尬场面多作逗留,就顺着儿子给的台阶下了,说了几句就走了。 反正少女的身份问问下人就能知道了,他临走前还颇为遗憾地看了顾芸芸一眼。 子爵走了,双生子的注意力就集中到顾芸芸身上来。 “你哥哥没陪着你?”弗兰克笑着问。 顾芸芸有点尴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知道子爵夫人又叫文森特过去上钢琴课了,但是他们脸上并不能看出来有什么异样。“嗯……” “那你来和我们玩吧。”普兰热情地虚揽上顾芸芸,动作很单纯,既不让她感到被冒犯,又能感受到他邀请的诚意。 “呃,我还是……” “对了,上次你说你能认出我们两个,现在考考你吧。”弗兰克和普兰对视一眼,把顾芸芸转过身去。 顾芸芸听到身后衣料摩擦的声音,然后又被按着肩膀转回来。 “好了,你来猜猜看。” 她被这两个少年的玩心弄得哭笑不得,“你是弗兰克,你是普兰。” 两兄弟毫不犹豫地一起开口:“错了哟。” 顾芸芸无奈:明明我说对了,还能这样耍赖啊……她偷偷和系统吐槽:“他们俩真以为他们有多难分辨吗……也就子爵还没醒酒才会认错吧!” 系统嘎吱嘎吱嚼爆米花没有理她。 弗兰克也揽过她的肩膀,“你答错了,罚你不许拒绝和我们玩。” 顾芸芸被两个少年可爱的无赖劲缠得无奈,想想正好自己确实闲得挺无聊的,就答应道,“好吧。” 两个少年欢呼一声,拉着她就走。 三人来到一个比较偏僻的院落里一个紧闭的房门前。 “这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哟,允许你看一看。” 顾芸芸轻笑,果然还是孩子,“好呀,我很荣幸。” 普兰笑眯眯地打开了门,她好奇地往里面打量了一眼,突然觉得身后一个大力,推得她毫无防备地踉跄两步进到黑漆漆的房间里。身后的门随之重重关上,接着是一声“咔哒”落锁声。 顾芸芸:…… “哈哈弗兰克,她可真好骗。” “真蠢,和那些几句话就被哄得像老母鸡咯咯笑一样的无脑女人没什么两样。” “喂喂,这就过分了啊。”小天使一样纯洁面孔的大男孩呢?结果竟然是熊孩子么? “哈,你真的以为自己那么讨人喜欢吗?女人果然都一样,我们哄两句就都当自己是特别的了。”弗兰克微微沙哑的声音现在听起来简直就是小恶魔,“怎么,和你那个哥哥一样,喜欢勾引人?现在那个老头子身体可禁不住折腾,何况外头情妇还排着队呢,我劝你还是别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话虽然这么说,其实双生子也了解自己父亲的德性,对她更多的是迁怒罢了。 “……你误会了,我没有这种打算。” “你就在里面好好呆着吧,这是你没有分辨出我们两个人的惩罚哦。” “……”无赖的小鬼。 外面两人的脚步声渐远,顾芸芸回过头环视房间一圈,漆黑的环境并不影响她的视觉,海底可比这黑多了。 “真幼稚,区区仓库而已以为我会怕吗?” 房间里堆满了杂物,窗户外面还有一层木窗,用作冬天隔绝冷气,夏天隔绝阳光,因此房间里此刻被那层木窗基本遮住了光线。 但是窗户位置比较高,顾芸芸走到一扇窗前,两手攀住高度和她脖子差不多平齐的窄窄的窗台,一个用力攀了上去,敏捷地移动重心坐在上面。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两层窗户,一跃而下灵巧落地。 她拍拍手上的灰尘,溜溜达达回房间了,并没把两个孩子的恶作剧太放在心上。 大概是后来两个熊少年去仓库想看她哭哭啼啼的惨样时候发现她竟然跑了很不甘心,第二天顾芸芸出房间溜达又被堵了。 顾芸芸很无语地看着面前两个脸色不太好的少年。这次他们脸上没了一开始做出的友善假象,把不爽和即将搞事整她的得意都写在了脸上。 “你昨天怎么跑出去的?” “打开的窗户底下并没有任何能踏上去的东西。” “门锁也是完好的。” 两兄弟虽然对她自己跑了很不爽,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出来。 顾芸芸神秘一笑,“你猜?” 弗兰克有点生气地冷笑一声,“谁稀罕知道!”他想到什么,又得意地笑了,从身后突然拿出一样东西放在顾芸芸脸前面。 顾芸芸丝毫不慌地辨认了一下,是一条无毒蛇。 双生子一脸期待地等着她尖叫大哭,然后狠狠地嘲笑她,可是只看到顾芸芸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回视他们,根本没有一丁点的情绪波动。 “……你一直举着手不累吗弗兰克?” 她此言一出,两个少年脸上都有片刻怔楞,很快便掩去。兄弟两个悄悄接触了一下视线,仿佛达成了什么默契。 弗兰克看不出什么异样地嘴硬嚷道:“……你又认错了!我是普兰!你可真是蠢死了!” “哦。”你开心就好。 双生子上前一步,一边一个把手按在顾芸芸脑后的墙壁上,把她整个人笼罩在两人和墙壁中间。 普兰低下头眼神冷冰冰地威胁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猜对了就放过你。但是如果猜错了……我们真的会生气哦。” 弗兰克恶劣地揪了揪她梳在后脑勺的小啾啾,她被揪得脑袋晃了晃,呆毛跟着摇曳了一下。 他恶声恶气地说:“这条小蛇不过是见面礼,你应该不会想要见到我们的宠物利利的。你也别想求救,在子爵府可没有人能救你。” 说完看着顾芸芸摆出一副死鱼眼的无语表情,配着有点肉嘟嘟的婴儿肥还未完全消退的少女脸,让他忍不住又揪揪她的脸蛋。“你这是什么表情,哈?” “……‘知道了’的表情。” 弗兰克被她的敷衍不知是气得还是逗得乐出一声,扳住她的肩膀把她转过去面壁,片刻后又被一双手拉得转回来。 “来吧,猜猜看。” 双生子一副居高临下的傲慢样子看着她,嘴唇却不自知地微微抿住,眼里带上了自己都没发现的紧张。 顾芸芸观察到了他们极力隐藏的情绪,瞬间心软了软,默默叹了口气。两个少年大概是被父亲认错了他们打击到了吧,毕竟那样一个不靠谱的男人,大概也不会多关心孩子,所以这两个少年可能只是想得到更多关注。 “弗兰克,”她又指指另一个少年,“普兰。” 两个双生少年静默片刻,眼睛里好像有什么沉寂许久的东西明亮了起来,突然齐齐勾起一个坏笑。 “你今天又认错了,要接受惩罚哦。” 顾芸芸:“……”果然还是熊孩子 两兄弟上前一人架住她一边胳膊,“带你去参观一下我们的宠物好了。” “利利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顾芸芸觉得不让这俩熊孩子满意,他们估计还会想法子折腾她,要不一会儿就装得害怕一点? 双生子绑架似的把顾芸芸架到一个巨大的笼子前。笼子里有一座假山,几棵不太高的树,还有一些低矮的植物,笼子里的宠物大概是藏在这个笼子里的某处,并没有见到踪影。 可是顾芸芸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感官变得异常灵敏,远远就闻到了蛇类的腥味。双生子不容反抗地把她推了进去。顾芸芸配合地没有挣扎,反而有点好奇他们究竟养了什么样的蛇类,这么有信心一定会吓到她。 “这次没有窗户了,看你还怎么逃。别妄想有人来救你。”弗兰克得意洋洋地说。 “我们去享用下午茶吧哥哥。” “好的。” 两兄弟肩并肩离开的背影似乎都十分愉悦。 顾芸芸看他们走远,回过身来缓缓在笼子里巡视,找找那小宠物。 当她绕到假山另一侧,看见地上懒洋洋地盘着一条肥肥的黄金蟒,蟒身快要赶上顾芸芸的腰。大概是伙食好的缘故,白黄交织的花纹似乎都被撑大了。 它感觉到有人接近,呆愣愣地抬起脑袋,吐了吐舌信,黑色的豆豆眼怎么看怎么透出一种呆萌的气质。 黄金蟒是一种性情温顺的蟒蛇,而且作为子爵府少爷的宠物,自然不会饿肚子,每天都有人按时喂食,不可能对顾芸芸产生什么食欲。双生子只是要吓吓她,没真打算让她出什么事儿。 “嗨,你好呀。”顾芸芸向它挥挥爪,想了想,又用海妖的语言发出一阵打招呼的声波。 黄金蟒似乎顿了顿,小眼睛里仿佛闪过一丝恐惧,然后“吧嗒”一声垂下脑袋装死。 顾芸芸:…… 跑到附近长廊二楼偷偷观望的双胞胎:…… 44.海妖与诈欺犯8 双生子好像对捉弄顾芸芸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执着, 三天两头来堵她, 动不动就要考她,明明猜对了他们很开心, 却总是说她猜错了, 然后以此为借口缠着她。 他们一开始是尝试各种恶作剧,慢慢后来更像是来找她来玩, 但是依然少不了常常顽皮的逗弄她。 文森特从琴房回来,环视一圈,问道,“芸芸又不在?” “嗯, 中午吃完饭就出去玩了。”沃利斯鼓捣着自己的枪械零件, 头也不抬地回答。 文森特皱眉,“已经快傍晚了还没回来吗……” “哦对了,刚才有佣人过来说, 芸芸被两个少爷邀请一起吃饭了。”艾琳说,“不用担心, 通过我们调查出的情报来看, 那两个孩子虽然有点顽皮, 但是并不坏。芸芸有两个同龄玩伴也好。” 文森特的眉头却没有因此得到开解。他走到窗前,心情不太爽快地向外眺望。 艾琳放下手中的事情, 踱步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望向窗外的花园。“怎么,有心事?” 文森特叹了口气, 眉宇间有些许无奈, 有些自嘲地抱怨道, “我真的是年纪大了吗,女孩子果然还是更青睐同龄的富有活力的男孩子吧……” 艾琳稍感意外地挑了挑眉,豁然笑了,“以前都是女孩子为了你牵肠挂肚,谁能想到有一天会轮到你为了女孩子愁眉不展啊。” “别嘲笑我了艾琳……”他苦笑着揉揉眉心。 “你面对其他女人游刃有余,好听的话张嘴就来,看似多情却从未对谁动过心;怎么真的到了你动心的时候,却反而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说真的,你面对芸芸时候常常幼稚得我都看不下去。”艾琳促狭道,“简直就像个喜欢欺负心仪女孩子的幼稚小子。” 文森特脸上带了点尴尬,片刻后像破罐破摔一样放下了绅士模样,随意地抓了抓自己已经染成浅棕色的头发,露出一点随性不羁的本性来,“谁让芸芸太可爱了呢,看到就想欺负。” 艾琳听得翻了个白眼,“果然男人无论到了多少岁还是一样幼稚。” “嘿,所以你的意思还是我老了吗?” “你可是文森特啊!多少少女和贵妇的梦中情人,自信一点好吗?” 他渐渐收敛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倚在窗口看天边夕阳将云霞染红,眼里升起落寞。 “……我是个逃犯,做的都是诈骗、盗窃之类的事情,甚至手上还沾染过人命,没有归处、前途未卜; 而她……她是大海里自由的精灵,身上充满神秘的魅力让人想要探索,又有着无比干净通透的眼神,有时候会觉得,她好像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和……不堪。” 他垂眸苦笑一声,“放她回到大海才是正确的,这样的我,怎么能自私地留下她?那样的话我和地下拍卖场的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 艾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说:“文森特,你其实并没有变。你还是当年那个桀骜又心软的少年。那个苦练武艺,梦想着成为最英勇的皇家骑士的、耀眼无比的你,一直都在你的心底。” 他仿佛随着艾琳的话回想起什么,闭了闭眼,嘴角苦涩地抿起,“别开玩笑了艾琳。”他深呼吸一次,压抑下情绪,“这么晚了,我去找芸芸回来。” 天已经渐渐黑下来,夕阳的余辉快坠落到天空的尽头。他问询了佣人之后,穿过后院,走过长廊,来到主院后方的玫瑰园。 园丁精心侍弄的白色玫瑰花丛错落有致,优雅骄矜地绽放。顾芸芸正和双生子坐在庭院里的铺着洁白桌布的圆桌旁,桌上摆着许多精致的食物,厨师想必费了一番心思。 在专心吃东西的只有顾芸芸,双生子坐在她两侧,托着腮看她吃,好像这场面十分有趣一样。 他们偶尔才动动盘子里造型精美的点心,还十分乐于时不时地逗顾芸芸,不符合贵族礼仪地先一步用叉子抢走她想吃的东西,笑吟吟地看她生气的样子。 文森特看着他们熟稔的打打闹闹的画面,本就沉甸甸的心脏此时像是浸泡在冷水里,冷得他忍不住缩了缩指尖。 “芸芸。”随着文森特的轻唤,三个人转过头来。他勉强挂上温和的笑容,“太晚了,该回去了。” “哦……好的。”顾芸芸向两个少年告别,“我先跟哥哥回去了,再见。” “哼,真是扫兴。”弗兰克不太高兴的样子。 “好吧,明天见芸芸。” 双生子看着名义上的两兄妹渐行渐远,弗兰克突然“嘁”了一声,“……那可不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普兰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文森特和顾芸芸回去的路上,他没有忍住问她:“你……很喜欢和他们在一块玩吗?” “还好啦,他们人其实还不错,就是有点幼稚。到现在还总让我猜他们兄弟谁是谁,明明猜对了他们还不承认……” “他们两兄弟的确不容易分辨,听说就连子爵和子爵夫人都要靠他们两人衣服上特制的纽扣纹样分辨。” “……哈?开玩笑吧?他们真的是子爵和子爵夫人亲生的吗?” 文森特轻笑了一下,“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相像了,简直一模一样,无从分辨。” 顾芸芸皱眉,“怎么会,明明声音和长相细节上都有差别啊……”说到这,她忽然想起,她自从来到这个位面成为海妖之后,感官要敏锐许多。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没有察觉,她视觉和听觉所能分辨出的细节,普通的人类可能是难以辨别的。 “啊……”她这才恍然大悟。 除了能够分辨出双生子的身份,她因为能更敏锐地观察到他人的微表情,以及声音里的情绪,所以对其他人的情绪情感也感知得更加敏锐。 比如文森特现在就莫名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顾芸芸抬头看他,文森特的侧脸在月光下完美得惊人,还带着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顾芸芸忽然能理解为什么那些女孩子会给他取一个“忧郁王子”的绰号了。 “这应该是因为你海妖的天赋吧。”文森特忽然想到,她已经在双生子面前展露了她能够辨认他们兄弟两人,他们还肯轻易放她离开他们吗?一个本就十分迷人的女孩子,还是这世上唯一能轻松认出你、将你看做独一无二的个体的人,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呢? 那她呢?她会对那两个少年动心吗?文森特心里酸涩得不行,手握得更紧了。 他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也许应该安排尽快离开子爵府了。 ··· 接下来的几天,子爵夫人依然会叫文森特过去,向他请教钢琴。 只是这一天,子爵夫人神情憔悴,脸上似乎有一些淤青,厚厚的粉底也遮盖不住。 “文森特,你来了,”子爵夫人一举一动都带着成熟的韵味,眉眼间的轻愁也看起来楚楚动人,“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好的,夫人。”文森特没有和她一起坐在双人沙发上,而是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 文森特依然这样守礼,她这段时间的各种暗示之下也未曾动摇,子爵夫人心头有些恼火,但还是忍住了。 “我这个样子,让你笑话了吧?”微微侧过头,把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看似因为脸上的伤痕感到难堪,却有意无意地使淤青更明显地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会呢,夫人,我只会为女士受到伤害而感到气愤。”但并没有问是谁弄的。在这子爵府里除了子爵之外还能有谁敢动她呢? 子爵夫人微微垂下眼眸,开始哀婉动人地哭诉。文森特是一位很好的倾听者,偶尔温声安慰。 美妇人似乎有很强的倾诉欲,说了好一阵子,到后来又开始说些别的,好像打定主意要和他多呆一会儿。 但是文森特总觉得有什么很不安。虽然知道今天子爵夫人可能因为受伤想要人安慰,所以有些反常,但他的直觉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可又没发现究竟是哪里不对,便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子爵夫人始终观察着他,当然发现了他并没有把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眼神不悦地暗了暗。她放下矫揉地拿真丝手帕微掩着唇的手,妩媚可怜的神态也缓缓收了起来。 “说起来,最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呢。” “哦?” “我偶然间发现,我那两个儿子托管家在调查些什么,就好奇地问了管家。”见文森特终于认真地看她,她终于感到满意了些。“原来他们俩竟然怀疑你和那个……据说是你妹妹的女孩子,并不是兄妹呢。” 文森特心头一跳,面上不显。“夫人真是说笑了。”看来最近因为芸芸心神不宁,竟然大意了。 “可是调查出来的结果似乎并不如你所说呢。”她站起身来,曼妙地走到他身旁,暧昧地伸手抚上他的肩头。“怪不得我看那丫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你待她那么亲密……她是你的女人吗?” 文森特站起来,躲开了她的手,“夫人到底想说什么?” 贵妇人的脸色也冷下来,“我不仅查到你们不是兄妹,还查到布莱兹女爵和黑道的人在追捕你们。我可以原谅你对我的欺瞒,亦可以庇护你们,但你总要拿出些诚意来。”她放在文森特肩头的手暧昧地抚弄。 文森特明白她的意思。毕竟贵族夫妻各玩各的也很常见,子爵有许多情人,子爵夫人也可以。 “而且,作为给我的一个交代,也为了安抚一下我的丈夫,你的那个小情人,就献给子爵吧。” “什么?” “啊对了,忘了跟你说,”贵妇人好像刚刚才想起来似的,“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大概已经成事了吧。” 45.海妖与诈欺犯9 顾芸芸坐在一间客厅里, 佣人送上来一杯热乎乎的巧克力奶, 她轻声道了声谢。 今天有个女仆来找她,说是两个少爷找她玩, 领她先过来等着。 虽然平时双子通常都是自己溜达过来, 明明可以走正门,却偏偏喜欢在楼下用小石子扔她的窗户叫她, 说什么这是躲开她的老父亲(文森特)和少女偷情的浪漫,搞得她哭笑不得,但是偶尔叫佣人来领她过去找他们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佣人放下杯碟就悄声退出去了。顾芸芸端起热巧克力,吹了吹刚要喝, 却觉得在巧克力的甜香气中, 有一点细微的令人不适的怪怪的气味。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杯子,心想反正过一会儿弗兰克和普兰就来了, 就在这转一转等等吧。 她起身参观这个从没来过的房间,无声地踩在厚厚的柔软地毯上。墙壁上挂着一些装饰画, 她转了一圈, 竟然发现, 一副巨大的落地美女肖像画是一扇门。 顾芸芸好奇地轻轻推开门,视线乍一从明亮的客厅转移到昏暗的房间, 稍微不太适应,摸索着打开了灯。 里面竟然是一间宽敞的卧室, 顾芸芸第一感觉是, 好大的床…… 再一仔细打量, 整个人有些不好了。 屋里也挂着许多画,但是和外面艺术性的画作不同,屋里面挂的画简直让人脸红。她赶紧退了出来,心里觉得不太对劲。那两个少年虽说皮了些,但应该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才对,怎么会把自己约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呢? 她再一联想到那个气味有异的饮料,觉得自己还是尽快离开这个房间为好。顾芸芸刚走到门口,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关着的门被从外面缓缓打开,迎面站着一个男人。 “……子爵大人?” 子爵居高临下地从容迈进来,顾芸芸随着他的逼近不得不随之后退。他像胸有成竹的猎人一样,得意又戏谑地盯着顾芸芸,反手在身后缓缓带上门,又顺手“咔哒”一声锁住。 啧,真是麻烦啊……顾芸芸在心里默默抱怨一句。 “上次在花园的时候,很可惜没能一亲芳泽呢。今天我们彼此……好好了解一下吧。”子爵说着,非常熟练地伸手就要揽顾芸芸的腰,想把她带到里面去,被她躲开。 “我今天约好了和贵府两位少爷有约,恐怕不方便奉陪。” “哈哈,”子爵被她躲开也不气恼,觉得这不过是猎物的垂死挣扎罢了,征服一个不情不愿的女人也别有一番乐趣。“他们今天被安排去参加宴会,并不在家呢。” 他盯着顾芸芸步步逼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好像在说,“你还有什么借口?” “两位少爷不在,您的夫人总还在府里吧。”子爵夫人在她来之前还派人叫了文森特过去,“让您的夫人知道了可不好。”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说实话吧,把你送过来就是她的主意。”子爵笑得更加嘲讽,慢条斯理地欣赏着在他看来跑不出自己掌心的小动物,绞尽脑汁找借口的挣扎样子。 顾芸芸身后就是沙发,已经退无可退。子爵松了松自己的领结,解开衬衣上方的扣子,眼神愈发露骨,“别怕,你哥哥会和你一起留在这里,他去伺候我的夫人,而你……伺候我。” 在他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想要抚摸她的脸之时,顾芸芸忽然绽开一个笑容,“子爵大人,”她的声音里带上了蛊惑,“要喝杯酒吗?” 子爵的手顿在半空中,眼神露出些迷茫,“喝酒……” “是啊,上好的酒,您为了助兴喝了些酒。您尝尝,是不是很醉人?”顾芸芸在声音中加持了海妖的致幻能力,伸手拿过来旁边茶几上那杯有问题的热巧克力递给面前神智有些模糊的男人。 子爵愣愣地接过饮料,机械地抬手喝了下去。 “怎么样?是不是好酒?” “好酒,好酒……” “你喝了酒,感觉很困,所以去睡觉了。” 子爵瞳孔微微扩张,按照顾芸芸的暗示,困倦地缓慢眨了眨眼睛,走到长长的皮质沙发前坐下,接着躺在沙发上闭起眼睛睡着了。 那杯热巧克力里加的八成也是迷药之类的,正好让子爵睡得更沉。 刚刚子爵开门的时候,顾芸芸注意到外面有佣人在把守。现在出马上就出去,被那些人发现子爵进来没一会儿就睡得不省人事,恐怕会带来麻烦。不如就在这坐一会儿,让他们以为子爵已经得偿所愿,完事后才呼呼大睡的。 而子爵晚一些醒过来,就算他到时候再不甘心地想故技重施,那时她应该已经离开子爵府了。 不只是她,文森特也被子爵夫人盯上了,按照顾芸芸对他的了解,虽然他很擅长花言巧语,但当有夫之妇的情人这种事应当不会做的,应该会带她一起离开。 顾芸芸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发呆,无聊得差点也睡着了,突然被门口传来的“砰”的一声撞击声惊得一个激灵。 “少爷,您别这样,老爷在房间里呢……” “滚开!” “这……” 随之而来的是又一声狠狠踹门的声音,以及怒吼声:“你他妈的把门给我打开!” “可是老爷和夫人下令……” “少废话!有什么事情我们两个担着!” “你如果再不开门,杀了你哟。”普兰的声音冷静得过分,“你猜我在这开枪在你脑袋上开一个洞,会不会有人替你喊冤?” 顾芸芸听到是弗兰克和普兰的声音,惊讶地站起来,不是说出门了吗? 门外的佣人屈服于两位少爷的淫威,战战兢兢地开了门。 弗兰克一把推开门口的佣人,抢步进来。 他看到顾芸芸完好地站在他对面,明显愣住了,“……你没事吧?”弗兰克又慢半拍地注意到她身后沙发上躺着的子爵,“老头子怎么了?” “……他可能是来之前喝了酒,进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跟在弗兰克后面进来的普兰把银制手/枪收起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对后面佣人招招手,“你们把老爷抬回房间去吧。” 佣人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子爵抬走了。 “我听说你们今天出门了,怎么……” “今天我们想起来询问叫管家……调查的事,”普兰顿了顿,因为擅自调查顾芸芸的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得知母亲竟然过问了此事,今天还特意把我们支出来参加这个很没必要的宴会,就觉得不太对,所以赶紧回来看看。” “我们已经知道你和那男人不是兄妹关系了。”弗兰克似乎有些暴躁,“你怎么会和他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他是个危险的通缉犯?” 顾芸芸动了动唇,一时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宴会上,我们见到布莱兹女爵了。” 听到这个文森特的小团队提起过的名字,顾芸芸神色严肃起来,“她说了什么吗?” “觊觎布莱兹女爵家价值连城的画作,劫走黑道地下拍卖会的商品,这已经够胆大包天了,可更耸人听闻的是一桩他十年前的案子——他的全名是文森特·格里芬,是帝都格里芬公爵的长子。而让他受到通缉的原因是:奸杀女仆,杀死继弟,还……阉了亲生父亲,在逃亡中还杀了好几个追捕他的人。” 顾芸芸听得一愣一愣的,“你们从哪查到的?” “布莱兹女爵曾被家族安排前往帝都结识帝都的勋贵,当时她的父亲意图让她联姻,为她同父异母的弟弟铺路。不过后来她继承了家族和爵位,联姻的事就不了了之了。格里芬公爵现在的准继承人——公爵的一个私生子,就是当初布莱兹女爵曾接触过的对象。” 普兰从怀里拿住一张陈旧的报纸递给她,报纸已经泛黄,但黑白印刷的少年文森特照片仍能够辨认出来。顾芸芸心情有些沉重地接过报纸。 照片里,十几岁的文森特看起来有些稚嫩,但已经有了万人迷的潜质,不过看起来要更加意气风发,眼睛像清澈的映着朝霞的金灿灿湖水,一望见底,毫无阴霾。实在想象不出这样阳光隽秀的少年,怎么会是他们口中心狠手辣、奸/淫又弑亲的疯狂的杀人犯。 “布莱兹女爵一直在追查文森特。她想起曾经见过的格里芬公爵府的继承人,也是少见的紫罗兰色眼睛,五官也有那么一丁点相似。” “芸芸,你离开文森特,留在我们身边,我们会保护你。” “……我相信文森特并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有什么误会或者隐情。”无论是从这段不算短的相处时间的了解来看,还是对系统不会选择一个卑劣恶毒的任务对象的信任,都让顾芸芸选择相信文森特。 “别傻了!布莱兹女爵不会放过他,现在知道了他就是被通缉了许多年的杀人犯,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翻出这个案子、更新通缉令,到时候全国境地追捕他!” “什么?!” 46.海妖与诈欺犯10 顾芸芸得知这个消息, 第一反应就是跑去告诉文森特赶紧做打算。 弗兰克一把捞住就要往外冲的顾芸芸, “你干嘛去?”他十分恨铁不成钢地怒瞪她,“还去找那个男人?!” “我……” 这时, 外面突然又传来闯入者的声音。 仆人们“站住!拦住他!”的喊声, 以及打斗声传入屋内几人耳中。 顾芸芸趁机挣开弗兰克,跑去门口, “文森特!” 文森特和仆人都停下动作看过去。文森特在看顾芸芸,而仆人们则是看顾芸芸身后两位少爷的指示。 文森特的脸上是顾芸芸从未见过的冷厉,紫色的瞳孔像是结了一层寒冰。 在他不远处是摔得七零八落的金属盔甲骑士像,他手里还拿着本属于金属骑士的长剑, 大概是听说了消息就匆忙赶了过来, 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拿。 当他看到了顾芸芸,眼里的寒意才一点点融化,转为心有余悸的庆幸。 顾芸芸赶紧跑到他的身边, “我没事,你别担心。” 文森特一时没有说话, 只是凝望她的眼神里似有千言万语, 最后化为一声轻叹, 一手将她紧紧按在自己怀里。 “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 “没关系,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啊, 我说你抱够了没有啊老男人。”普兰不悦道。他虽然平时看起比哥哥温和许多,但真的讽刺起人来一点都不逊色于弗兰克。“松开你肮脏的手。” 弗兰克暴躁地想上前把顾芸芸拉回来, 却被文森特戒备地把顾芸芸拽到身后挡住。两方一时间剑拔弩张。 “那个……你们冷静点……”顾芸芸努力从文森特宽大的背影探出头来, 举手弱弱地说。 “这是我和芸芸的事, 似乎与你们无关。” “你……!”弗兰克正要开口,却被普兰拉住。 普兰冷淡地吩咐在场的仆人都离开,之后才看向文森特。“你的通缉令很快就要发下来了,你确定要连累芸芸吗,文森特·格里芬?” 文森特在身后握着顾芸芸的手霎时收紧,面色沉郁下来。 他们既已知晓他的身份,也就知晓了他过去可怖的罪名,想必也已经告诉了顾芸芸。文森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她,只是心一点点沉下去。她会害怕他吗?会觉得他可鄙又面目可憎吗? 顾芸芸觉得沉默着的文森特手在微微颤抖,那温度冷得让她无法再沉默下去。她回握住他渐渐松开的手,没看到这个动作让文森特的眼底轻微一震,升起一丝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冀。 她拍拍文森特,走到他身侧,坚定地对两个少年说道:“跟着文森特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知道你们是为我着想,谢谢你们,但希望你们尊重我的选择。” “别犯傻了!你不要被他这幅样貌和花言巧语骗了,像他这种人蛊惑你这种不经世事的小姑娘简直太简单不过了!” “其实我们两个已经商量好了一件事情——芸芸,和我们结婚吧。”普兰用好像在说什么非常普通的事情的语气,说出了十分不得了的话。 “等等……”顾芸芸先把他们小孩子心血来潮似的的求婚放在一边,忍不住吐槽,“什么叫和‘你们’结婚?” 弗兰克没想到两人私下的话被普兰就这么快地摆在了台面上,愣了一下,脸有点红,企图用暴躁又不屑一顾的语气掩饰紧张的情绪,可惜不太成功。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我们才不想让连我们两个人都分不清的莫名其妙的女人介入我们呢!” “不……我想问的是,你们两个一起娶一个?” 普兰微笑道,“我和弗兰克从存在起就始终没有分开过,以后也不会。我们彼此发誓不会因为哪方有了女人使得兄弟关系疏远。 再加上之前的确没有见到能让我们感兴趣的女孩子,所以其实我们本来不打算结婚的,但是你出现了。” 普兰用指甲抠了抠自己的手心,无意识地用轻微的疼痛缓解自己的紧张。“我们达成了一致,会对你很好的,请你留在我们身边吧。” 顾芸芸仿佛被雷劈了一下,不知道该震惊于这两兄弟的三观和尺度,还是该吐槽这充满基情的兄弟情深,脸上表情于是有点发木。 文森特因为顾芸芸表明的态度,已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不少,就听到双生子离经叛道却又真诚的求婚,心里一咯噔。 顾芸芸表示,“抱歉,你们是我的朋友,我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不是吗?” “暂时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追求你。” 文森特恢复了往日的狡黠善辩,又挂上一副无懈可击的绅士笑容,亲密地揽住顾芸芸的肩膀。“芸芸不会同意的。” “哈?你算她的什么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资格?” 文森特在双生子愤怒的目光中把顾芸芸揽得更紧,手上悄悄捏了捏她的胳膊暗示了一下,“因为……芸芸她怀了我的孩子啊。” 双生子:!!! 顾芸芸:!!! 因为文森特提前暗示的原因,她已经做好了尽量控制自己表情的准备,却还是险些破功。 因为实在不知道此时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干脆就死鱼眼瘫着脸,以不变应万变。 文森特做出深情、喜悦又夹杂着担忧的表情,“还不到两个月,看不太出来。” 接着他又在双生子震惊的视线中,隔着小裙子轻轻碰了碰顾芸芸这段时间因为吃的太嗨皮微微长肉了那么一丢丢的小肚皮,眼神充满父爱,“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吗,我其实更希望是个像芸芸一样可爱的女孩子。” 顾芸芸: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屈才了。 系统在顾芸芸脑海里笑得打跌,笑出猪叫。 对面的两个少年瞪大了眼睛僵立当场,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顾芸芸暗暗深吸一口气,然后苦逼地点了点头。 要知道,少年人如果认准了一件事,热血上头可是不管不顾的。总之先要打消两个少年的执念是当务之急。 其实文森特的表演一部分也是发自内心。他突然很希望现在他的话是真的,一想象那种情景,他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就温柔到化成水,眼波潋滟着满满的憧憬。 双生子又惊又气,气到不想说话,同时心里难过失落至极。 沉默了一会儿,弗兰克还是不愿放弃。他抿抿嘴唇,吞吞吐吐地问顾芸芸:“你、你真的不愿意离开他吗?其实孩子什么的……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普兰也直直地盯着顾芸芸,等她的回答。 这次换文森特脸色不好看了。 顾芸芸没想到都编出这种话了,他们竟然还不放弃。“……抱歉。” 好半晌,对面菜传来少年闷闷的声音,“……嗤,真没眼光。” 顾芸芸笑着叹了口气,“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喂,别说的跟你很老成似的,你明明比我们还小吧!” “就是。”两个少年都摆出一脸莫名其妙又十分嫌弃的表情。 万年少女芸:…… 普兰严肃起表情,对文森特说道:“女爵已经查到的你的身世,如果我们没有把你交给她,她一定会把消息上报,重新发布对你的通缉令。你要走的话就快走吧,可别连累我们子爵府。” “我明白,谢谢你们。”文森特诚挚道谢。 “切,我们才不是想要帮你,只是怕被你牵连而已。” 文森特只是笑,让对面的双生子差点气得炸毛。 最后双生子还是帮助了文森特和顾芸芸几人遮掩了身份乔装离城。 临走时,弗兰克突然叫住顾芸芸,随意地把一个小盒子扔给她。 “是什么?”顾芸芸想打开看看。 “我们送你的临别礼物,不是什么实用的玩意,你拿去吧。”普兰淡淡道,“赶紧上车吧,别耽搁了。” “……谢谢。”顾芸芸又望了两个少年一眼,跟着大家钻进车里。 弗兰克突然说,“如果那家伙对你不好的话,就带着它来找我们。” 顾芸芸回过头还没说话,文森特就耸耸肩状似遗憾道,“恐怕没有那样一天的。” 双生子齐齐冲他翻了个白眼。普兰勾起一个挑衅的笑,“没关系,如果芸芸的孩子是个像她一样可爱的女孩子,说不定我们以后会叫你岳父大人呢。” 文森特脸黑了。 “再见,弗兰克;再见,普兰。”顾芸芸认真地向他们道别。 双生子只是朝他们已经启动的车子挥挥手,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后视镜里,两个并肩而立的少年越来越远,最后看不见了。 顾芸芸和两个小伙伴告别了,心里有一点不舍。她轻轻吁出一口气,调节了一下心情,想起来手里的小盒子还没打开看。 盒子是黑色丝绒面,侧面还有精细繁复的银制雕纹。她仔细拆开缎带,打开了盒子。 沃利斯忍不住凑过来看,“快看看是什么?” 科姆也好奇地看过来。 一条美轮美奂的蓝宝石项链静静躺在盒子里的墨色天鹅绒上。 “卧槽?!”沃利斯眼睛快瞪出来了,“这钻石也太大了吧?嘿,赶上我的大拇指大小了!” 文森特闻言也从前座转过来,表情难得地呆滞了片刻。“……海妖之心。” “什么玩意?” “瓦伦子爵府上最知名的藏品。” “这这这,就是什么公主留下的那个首饰?”沃利斯的大嗓门要破音了。 “没错。” “假的吧?是赝品吧?” 文森特鉴定了一番:“是真的。” 顾芸芸有点懵,“他们怎么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了?很值钱吧?” 车上其他人齐刷刷看了她一眼——何止是值钱,简直价值连城啊。 文森特顿了顿,还是告诉她:“这是传给历代子爵夫人的。” 47.海妖与诈欺犯11 顾芸芸瞪大了眼睛, 讷不能言。 忽然系统的提示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现在一个月的时间已到, 任务目标的身体已经从凛冬之毒完全恢复了。接下来你可以自己选择做什么、去哪里了。” 她眨眨眼睛,“……这么快?”她下意识去看前面副驾驶文森特。 文森特说完那条项链所代表的含义之后, 其实也在后视镜偷偷关注顾芸芸的反应。见这会儿顾芸芸看他, 他连忙心虚地移开偷看她的视线,尽管她根本没注意前面的后视镜。 艾琳扫了一眼文森特, 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文森特,你这次太冲动了。你怎么能毫无准备直接冲到子爵面前去抢人?就算你身手再高超,可那是子爵的地盘,何况我们还在潜逃。” 沃利斯打圆场, “那不是担心芸芸嘛, 一个小姑娘面对那种事情……” “别忘了,她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她有能力自保。” 车厢里有一瞬间的沉默。他们已经习惯了把顾芸芸当作一个可爱又柔软的小姑娘来看待, 听到艾琳的话,这才想起来她其实是个凶猛到能手撕鲨鱼、轻松迷惑一船水手跳海的海妖。 凶猛的顾芸芸无辜地和他们对视。 “但并不能保证绝对不会出意外。”文森特道, “万一子爵用卑鄙阴险的手段呢?万一她不能免疫人类的迷药呢?别忘了一开始我们见到她的时候, 她就因为月光草汁液非常虚弱。” “是啊, ”科姆也赞同,“知道同伴深陷险境,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艾琳语气有些急躁,“我不是说不应该管, 而是说应当理智一些不要热血冲头不顾后果……” “我明白, 艾琳。” 科姆挠挠头,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转移话题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这次我恐怕又要连累你们了。我的通缉很快就会下达,到时候整个国境内我们的行动都会受限,不如偷渡出境吧。”文森特说,“我们先去奥德海港,然后登船出境。” “很好。”艾琳往后一靠,松口气似的拍了拍方向盘,“正好可以把芸芸送回大海。”她说着瞟了文森特一眼,“你当初的承诺还算数吧?” 文森特沉默着没说话,沃利斯已经忍不住,“艾琳,你怎么……” 艾琳从驾驶中分神盯了文森特一眼,意有所指道,“如果早晚有一天要分别,长痛不如短痛。” 艾琳知道文森特喜欢顾芸芸,可没想到她对他的影响会这么大,能让他失去理智不顾自身安危。人类和海妖跨种族的感情前途不明,如果放任文森特的爱意继续加深,以后可能会伤的更深。 顾芸芸看到他们团队中产生了分歧,想了想,下了决定。“我到时候会离开的,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芸芸,如果你不想走……” “文森特!” 顾芸芸打断他们,“这是我们一开始就约好的不是么?” 一开始就决定了,等保证任务目标安全度过一个月的虚弱期,就离开他们,享受一次自己的、不被系统规划和限制的人生。 ··· 接下来赶路的日子,文森特表现得很正常,似乎顾芸芸决定离开对他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 只是顾芸芸作为当事人,却觉得文森特似乎并不像从前那样喜欢逗她了,隐隐避开她。 终于他们来到了海港所在的小镇。 文森特来送顾芸芸回到大海,团队里另外三人很有眼色地避开,留给他们最后单独相处和告别的空间。 这里是一处低矮的斜探而出的山崖,距离海面不过两三米左右的高度。 两人并肩缠在山崖上,眺望这无垠的海面。两个人不知怎的都一时没有说话,唯余海潮轰鸣。 远处的海面上隐隐约约散布着零星的小岛,遥遥看去就像几块孤零零的礁石。 顾芸芸不知为何,自由就在眼前,却突然心里生出一种近似于怯懦的情绪,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半晌,文森特开了口,“在海里能找到你的同伴吗?” 顾芸芸在海妖的记忆里稍作回顾,“海妖是独居的,每个海妖都有自己的一块领地。除非到了……发情期,否则都是单独行动的。” “……总之,你会过得好好的,对吗?” “……嗯。” “那就好。”文森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我们就在这告别吧。” 顾芸芸意外地怔了怔,对他这样爽快的告别竟然有些莫名的失落。“……哦。” 她往前慢吞吞地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他,“那我走了哦?” “嗯……再见了,芸芸。” 顾芸芸看见他笑得如初见时那般绅士风流,微微垂下眼睛,“再见……” 这次她走到了崖边,低头看一阵又一阵的浪潮撞击在山崖峭壁上。她压下心头酸涩,纵身一跃。 腥咸的海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带来一阵刺激和畅快的感受。她扎进水面的一瞬间,长裙下的双腿变成了鱼尾,耳朵也生出和鳞片同样颜色的耳鳍。 她在水下自由地游了一圈之后,抬头看向天空的方向,在水里眺望天空真的很美。她又忍不住向刚才与文森特告别的山崖虚望过去,他应该在她跳下来之后就离开了吧? 顾芸芸仰面在水里飘荡了一会儿,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系统犹豫地开口,“检测到宿主‘痛苦激素’增加,呼吸中枢和循环中枢受到影响,心肌轻微缺氧,从以上症状分析来看……宿主你是在难过吗?” 顾芸芸没回答,轻轻一荡,尾巴一甩向远方游去。 ··· 山崖上,文森特坐在崖边的大石上,凄艳的晚霞把他的影子照得长长的。 他的手随意搭在腿上,摊开的手心里有几个半月形的伤口。 “如果不保持距离的话……会控制不住留下你呢。”虽然在努力让自己推开她,可是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抱住她,留下她。 可他怎么忍心让她放弃自由的大海,陪着他东躲西藏见不得光呢? 文森特对着大海喃喃自语,“其实我一瞬间产生过,让你像其他海妖那样,把我当做猎物,吸干我的血,这样是不是就算我和你一起去了大海?” 他仰倒在大石上,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但芸芸从未表现出对人类鲜血的渴望。而且她那样干净,怎么能让她为了他,成为那样茹毛饮血的野兽? 虽然文森特身上的血液还好好地在他的身体里,可他看着顾芸芸远去的身影,却觉得自己身上的血已经被一起抽离了。 “芸芸,你说我改行怎么样?”他说着,仿佛想到什么有趣又温暖的事情,恍惚露出一个梦幻憧憬的神色来,“我不当骗子了,当个灯塔管理员怎么样?” 那样的话,起码能守着她所在的这片大海; 那样的话,也许某一天还会再相遇。 不知在这里躺了多久,忽然他听到动静,缓缓支起身子抬起头。 一群人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包围住了这个小山崖。 中间持枪的几人退让开,露出信步走上前的狠戾中年男人,还有他身边的女爵。 文森特竟然一瞬间生不起反抗的念头,竟然觉得就这么死了也好。但还是悄悄摸上了藏着的手/枪。 “只要你交代海妖的下落,我可以饶你一命。”中年男人狞笑道。到时候把他如约交给女爵,也不算食言了。 ··· 顾芸芸正漫无目的的游着,忽然脑海里响起久违的哔哔哔警报声,让她身为海妖竟然差点呛到水。 “你干什么!” “检测到一海里内任务目标生命力在快速下降!怎么会这样啊啊啊!”系统一连串道,“现在追加任务,救助任务目标额外增加本位面点数奖励!” 顾芸芸没心思听后面的话,一听到文森特出事了,立刻调转方向,用力一甩尾巴,飞速直冲出去。 回到那个山崖边,顾芸芸在水下蓄力奋力一跃,疾速摇摆鱼尾,像一枚炮弹一样一跃而起,伸手一勾扒住山崖边缘,长裙下鱼尾再次化为双腿爬上山崖。 文森特背对着她,身上已经有许多伤口,雪白的衬衫已经被染红,却依然强撑着。 顾芸芸心头被狠狠攥紧了,惊怒交加,立刻发出海妖独有的声。有迷幻作用的歌声霎时间回荡在山崖上。 文森特眨眨已经视线模糊的眼睛,艰难回头,“……芸芸?” 顾芸芸因为愤怒,这次的幻术用的是会让敌人产生心中最恐怖事物的幻境。一时间对面的那群人丢盔弃甲,瘫软倒地,满面惊恐,面目狰狞地想要哭喊却像被掐住喉咙一样出不了声音。 文森特一直在强撑,已经是穷弩之末,在听到顾芸芸声音,意识到危机已经过去了,整个人松懈下来,一头栽倒在地。 她疾步过去查看他的情况,“你怎么样?我们快点……啊!”顾芸芸突然背心一痛。与此同时的,是从伤处蔓延开的熟悉的麻痹和火辣的痛感。 她咬牙反手抓住那东西,拔了下来——一个注射器,里面的液体已经没了一小半。 药效蔓延的很快,顾芸芸僵硬地摔在文森特身侧。 “芸芸……!”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这话说的可真妙。”女爵从地上起身,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弩,就是用这个射伤顾芸芸的。“看来我特意准备的这副特制耳塞,还真是有用,但现在大概不再需要了。” 女爵拔下耳塞,“浓缩的月光草提取液,你还能使出幻术吗?就算你还能强撑也没关系,只要你再唱一句,我就让子弹穿过你的嘴巴,看看我们谁比较快?” “你想怎么样?”文森特挣扎想起来,却失败了。 “文森特,你对女人还真是温柔,就连对这怪物也不例外。”女爵站起身来,“劫走有市无价的海妖,竟然像对待人类女孩子那样带在身边,还把她放回大海?呵,这也就只有你能做的出来了。” “你才是怪物!丑八怪!”顾芸芸疼得微微蜷缩身体,却依然不服输地瞪着她。 “你这婊/子!”女爵上前俯身蹲下,一把抓住顾芸芸的头发,迫使她抬起脸来。 当她近距离更清楚地看到顾芸芸那张娇美无匹的面容,对她的嫉恨更深一层。 “你对自己的这张脸很自信?”女爵松开她的头发,掏出一只匕首,贴在顾芸芸脸上,“那我划烂你的脸,看你还能勾引谁?” 48.海妖与诈欺犯12 顾芸芸挑衅地笑得更张扬, 让女爵怒火更盛, 失去了一点警惕心。 这个时候,顾芸芸还不忘皮一下:“你对海妖的力量一无所知!” “什……” 顾芸芸双手一震, 锋利如刀的长甲弹出, 闪过冷芒,她对抗着药物带来的虚弱和麻痹作用, 奋力一扬手。 随着一声惨呼,本来要毁顾芸芸容貌的女爵,此时脸上却留下了几道血淋淋的深刻伤口。 她向后坐倒,手里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也没空管, 颤颤巍巍地想摸摸火辣辣巨痛的脸, 试探几次,最后只敢蜻蜓点水地轻轻碰了一下。 顾芸芸这一下本来是冲着女爵的脖子去的,没想到失了准头。开启幻术看似只是唱唱歌, 实则比物理攻击更加耗费体力,以她现在的情况无力使用。 对女爵一击不死, 情况对于顾芸芸和文森特很不利。顾芸芸刚刚那一下给身体带来一定的负担, 躺在地上喘息着恢复体力。 “我的脸……我的脸!” 文森特努力保持清醒, 吃力地摸到了身侧的手/枪。 “贱人!你该死!”女爵发觉自己破了相,满心惊惶化为癫狂, 抬起手中的枪就对准了顾芸芸的头。 文森特抢在她开枪之前,咬牙勉力抬手, 一枪击中女爵的手腕。 女爵手里的枪应声而落, 鲜红的血从她手腕的血洞汩汩而出。 再耽搁下去, 那群人从幻境中脱离出来就麻烦了。顾芸芸深吸一口气,攒足力气一尾巴向女爵扫过去。 海妖的尾巴力大无穷,要不是中了月光草汁,顾芸芸这一尾巴能轻轻松松地把女爵拍进地里抠都抠不出来。可惜现在力道不能发挥出十之一二,只能把女爵拍下山崖。 女爵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从山崖一路向下坠去,其实不过眨眼功夫,随着“噗通”一声和水花溅起的声音,那惨叫的余音随之停止。 “准备好闭气。”顾芸芸用最后的力气搂住文森特,带着他一起翻身,从山崖边上翻落下去。 两人相拥着坠落,砸进海里。 顾芸芸在赶回山崖前,就已经发出讯号呼唤她的援军。发出的人耳无法听到的超声波能在水里传播几千米远。这时应该也差不多了。 一进到水里,文森特身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把身周的海水都浸染上更深的颜色。如果不是有海妖在侧,八成能把几公里内的对血腥味无比疯狂的鲨鱼都吸引过来。 鲨鱼嗅觉敏锐,能闻到海里轻微的一丝血腥味,自然也能闻到海妖的气味,它们就算对血腥味再垂涎,天性里对海妖的畏惧也使其没那个胆子来挑衅。 文森特已经虚弱到极点,难以控制闭气。顾芸芸手臂一紧,凑上去为他渡气。 他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眼前影影绰绰。忽地冰凉的唇一暖,视线里是她担忧的眼睛,还有她身后飘散的如海藻的头发。他命悬一线之际,竟然满心都是——她真好看。 顾芸芸保持着为他渡气的姿势,也没有力气游了。 两人由于重力,下坠到海面下一定距离。此时两个人身体放松,由于水的浮力,一点点缓缓向上升。 远远的清脆呼哨声通过海水传递过来。顾芸芸抬了抬眼睛,神情放松了些许。 可爱的鸣叫呼哨声音越来越近,一群海豚结伴游来。它们就是接收到顾芸芸求救信号的热心小伙伴。 一群海豚调皮又好奇地围着两人游了一圈,离得近的几只海豚,表露出对两人的担忧,用头轻轻试探地碰了碰他们,发出细微的鸣响。 顾芸芸耳鳍微动,发出同样的震动鸣叫。 一只体型较大的海豚,把两个人顶上水面,“哗啦”一声破水而出,终于再次接触到空气,两人的唇畔这才分开。 顾芸芸松开手环着文森特脖颈的手,那只海豚顺势接住文森特,把他驼到自己的背上。另一只海豚上前,托起顾芸芸。 顾芸芸通过系统给出的地图,强撑着精神和海豚交流指挥方向。她抽空向系统兑换了一瓶营养液,拔开瓶塞咕咚咕咚喝尽了。 JJ系统商城的营养液,与其不菲的价格相对应的是它强大的功效——除了恢复体力、增强免疫力、回复生机之外,还有一定程度的解除负面buff的功效。 海豚托着她和文森特,一路游了几海里,来到一个没有人烟、环境相对安全的小岛。营养液见效很快,这一路上顾芸芸恢复了一些,起码不会手脚发软了。 她摸摸海豚的头,向它们表示了感激,便挥别可爱的海豚们,搂着已经陷入昏迷文森特上了岸。 把文森特放到沙滩上,顾芸芸又向系统商城兑换了一瓶营养液,一手托着他的背,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 文森特先是受了伤,失了许多血,又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这么久,面色惨白如纸。顾芸芸看着他喝了营养液之后,渐渐脸上恢复了些微血色,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确定岛上安全码?”顾芸芸又向系统确认一次。 “仔细探查过,没有毒蛇猛兽,也没有人。岛上自然资源充足,生存条件较好。” 她把文森特抱到干燥背风的岩石后面,到附近寻找干燥的树枝生火。虽然文森特已经喝了营养液,但是海上的夜晚还是很冷的,衣服湿淋淋的吹一晚上,就算伤口不发炎导致发烧,估计也会冻得发烧。 顾芸芸看到可食用的野果顺手摘了几个带回到文森特身边。做任务需要,野外生存技能她还是会一些的,何况还有系统这个外挂可以查资料。 天色渐暗,湿冷的海风随着潮水轰鸣声阵阵袭来。燃着的火堆时不时发出哔啵之声,在夜风中散发着暖烘烘的热度,她把文森特抱在怀里帮他取暖,偶尔往火堆里面添一些树枝。 文森特在昏睡中似乎也很不安稳,好像做了什么噩梦,额角微微冒着冷汗,眉头皱起似乎隐忍着心中极大的痛苦。顾芸芸撩开他湿漉漉的鬓发,轻轻抚摸他的浅金色头发地安抚他。 文森特的确陷入了熟悉的噩梦,这些年偶尔也会梦到这些久远的、让他不愿回首的场景。 ··· 文森特在梦里,恍惚又回到了格里芬公爵府,他曾经的卧房里。 身下的床很柔软,他的头因为在学校的剑术比赛上又一次蝉联桂冠,和朋友们庆祝时被那些臭小子灌了太多酒,现在还有些宿醉的头痛。 他在床上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一会儿,却感觉自己摸到了什么。他眼皮微动,缓缓睁开眼睛,皱眉眯着眼慢一拍地才聚焦。 当看清眼前是什么,他瞳孔瞬间微张,一下子缩回手臂“腾”地坐起来。 面前竟然是一个赤/裸的女人,十分狼狈,袒露在外的身体上又许多伤痕;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脸,一动不动地躺在那。 才十七岁的少年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跳了,慌张无措,努力回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全无印象。 文森特定定神,视线避开她的身体,惶恐地慢慢伸出手去,轻轻拨开了女人脸上的头发。 “莉娃?” 他记得这个小女仆,十六七岁的样子,和其他年轻女仆一样,总是喜欢红着脸偷偷看他。 莉娃没有任何反应。 文森特这才注意到,莉娃脖子上有一圈淤痕。这让他心头重重一跳,手指微颤地伸到她鼻子下查探她的呼吸。 对他来说,几息的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片刻后,他猛地收回手跳到地上,后退几步带翻了椅子。 “怎么会……”他难以置信,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眼前的状况。 文森特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他一向专注于学业和武艺,把少年的满腔热情都寄托给了成为皇家骑士的梦想上,并没有对女人多动什么心思,怎么会和莉娃发生什么? 而且,就算真的是酒后乱性,又怎么可能这样暴虐地将一个女人折磨杀死?! 当门口传来惊恐的尖叫,继母带着仆人和卫兵冲进来的时候,他还是恍惚的,只愣愣地看着他们。 “文森特,你怎么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继母言辞厉声道。 “不……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被卫兵控制住,以他的武艺是可以挣脱的,但他觉得可能有什么误会,也许查明真相就好了,只是急于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辩解,便没有反抗地被带走了。 “我父亲呢?我父亲在哪?”文森特抓着栏杆,像急于寻找安全感的幼兽。 彼时,文森特还是一个心里对父亲存有孺慕和信任的少年,希望父亲会为他查明真相,心底相信父亲会信他。 “老爷并不在府里。”继母在牢房外隔着栏杆,眼神冷漠,“就算他在府里,也不会包庇你的。公爵府的声誉不容你这样恶毒卑劣的人玷污!” “我说了不是我!”文森特忍不住大喊,“我要见父亲!” 公爵府的继任女主人嘲讽地冷笑一声,带着侍从离开了阴暗冰冷的牢房。 49.海妖与诈欺犯13 梦境像墨汁滴入水一样氤氲模糊, 再次清晰时, 文森特眼前出现了继母所生的儿子。 继弟与他只差了三岁,文森特的母亲病逝后不久, 继母就进了门。那时文森特还太小, 都是后来听人叙述的。 继弟叫人打开了牢门之后,屏退了看守和随从。 文森特双手各戴了一个金属环, 中间连接着一条锁链,与犯人无异。他诧异地抬头看这个继弟,平时二人关系比较冷淡,不过还算和平, 他猜不透他此时来的目的。 继弟拔出腰间挂着的长剑, 露出得意又痛快的表情,用剑指着被铁链束缚住双手、坐在地上干草堆的名义上的哥哥。 “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很讨厌你呢, 哥哥。” 文森特少年性子一向跳脱,尽管心里愁苦, 还是忍不住顺着话头皮一句:“我知道啊。” 看到对面继弟一噎, 他继续说道, “只不过我如今蒙冤,你还不怕弄脏衣服特地来这肮脏的监牢对我落井下石, 我没想到你对我讨厌到这个份上而已。” “……呵,还有心思说笑, 看来你并不了解自己现在陷入了怎样的境地啊。” 继弟眉梢一抬, “如果你还期待着会有人替你主持公道、调查真相, 那你就太天真了。” 文森特这才缓缓皱起眉毛,眼神渐渐沉下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就算我今天在这杀了你,所有人也只会说我是为了公爵府的名誉,大义灭亲,不会有人对这件事提出一句质疑。”他颠了颠手里的长剑,剑尖在文森特眼前轻快地晃动了一下,“包括父亲。” 文森特显然不信,“等父亲回来……” “父亲就在府里呢,可是你见他过来了吗?” “……什么?” “还不明白吗,你已经被所有人放弃了。其实从很早以前,你就已经被放弃了。” 继弟恶毒道,“看在你命不久矣的份上,我不妨大发慈悲地告诉你真相。你床上那个女人,是我弄的。” 文森特手上的铁链发出“哗啦”一声,被继弟用剑抵住咽喉制止了动作,只得怒火中烧地瞪着他。 继弟看着剑术超群、被他们共同的武艺老师称赞的哥哥,如今拿剑的双手被囚犯的铁链束缚着,被自己用剑指着没有反抗的余地,心情从未有过的畅快,这些年积攒的郁气也一并疏解不少。 他继续说着:“那些女仆真是讨厌得紧,成天叽叽喳喳‘文森特少爷怎样怎样,文森特少爷又被老师夸赞了,文森特少爷很受骑士长看好……’”他啐了一口,“那便为了他们的文森特少爷去死吧!呵呵,死之前让我爽爽,也算物尽其用了。” 文森特眼睛里血丝愈发明显,压抑着愤怒,“你这个畜生!” 继弟也不生气,“哦呀哦呀,这就气成这个样子了吗,那接下来的话岂不是会让你气疯了?”他语气夸张地说道,“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说,生你的那个女人是病逝的……其实并不是哦。” 文森特眸子一震,几乎屏住呼吸。 “我母亲那时候已经怀了我,可是怎么能让我带着‘情妇的儿子’这种身份出生呢?所以,当然要想办法让你母亲让位了……”继弟歪着头,欣赏文森特恨不得杀了他的脸色,“没错,你母亲其实是中毒死的。” “因为担心被发现,所以只能下慢性毒/药。本来一个多月就该死了,你生母竟然因为牵挂担忧你,硬生生挺了将近三个月才死,那时我母亲怀着我的肚子都快遮掩不住了,差点就不太好看地挺着大肚子进门。啧啧,真是晦气,和你这贱种一样可恶! 我母亲说,她当时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就怕父亲查出来她的所作所为。可是后来发现都是白担心,哈哈,父亲根本没去查,他根本不在意那女人是怎么死的。” 继弟充满恶意地一字一顿道,“就跟他不在意你的死活一样!” 继弟说完,挥剑斩向文森特,“现在,你也该去陪你那短命的母亲了!” 然而下一刻,锁链稳稳接住了他的剑锋。 文森特怒极反而异常平静下来,只是眼底仿佛氲上一层黑雾,令对上他视线的继弟忍不住心惊。 继弟想再次抬剑,剑身却被铁链一绞一拉,不由自主往前送去。 文森特敏捷跃起,一脚蹬在继弟心口,将他踢得向后飞出,狠狠撞在监牢铁栏上,剑也脱手了。 继弟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嘴里泻出不成语句的微弱呻/吟,疼得爬不起来。以往和继弟切磋,文森特都有所留手,这一下则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毫无保留。 “我自会去找父亲问清楚。”文森特走到他面前,语气仿佛都带着寒霜,“镣铐的钥匙在你这吧?” “在……在我上衣口袋里……”继弟疼得直抽气,表现得痛苦到动弹不得。 文森特俯身翻找,没注意继弟眼中凶光一闪,迅速抽出隐藏的防身匕首,向他背后刺去。 文森特战斗技巧熟练,身体条件反射地一抬臂格挡住他的小臂,顺势捏住他的手腕一掰一送,匕首“噗嗤”一声轻响,雪白的利刃没入了继弟的胸膛。 继弟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艰难地咳出几口血沫,睁着眼睛就停止了呼吸。 文森特怔怔盯着继弟胸口的匕首半晌,才收回目光,翻出钥匙打开了镣铐。 梦境开始快进,一些场景闪烁—— 和父亲的对峙争执、父亲的怒骂; 面对他的质问,父亲无情的话让他恨意滔天,却终究没有取走父亲性命,脑海中一个疯狂的念头,让他挥剑斩向父亲的下/体,算作向这个没有资格做丈夫、做父亲的混账老男人讨债; 离开时撞见继母,亲口告诉她继弟的死讯,继母状若癫狂的样子…… 从公爵府逃出来的文森特渐渐从憎恨的情绪中清醒过来,觉得这一切就是一场最可怕的、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他跌跌撞撞、浑浑噩噩地走了许久,心中迷茫又无助。 就这样走了一天一夜,从繁华的市镇走到乡野农庄,双腿几乎失去知觉,却依然机械地没有目的地向前走。 脚下被凸出的石头一绊,他整个人跌倒在地,一瞬间疲惫、饥饿、痛楚席卷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文森特仰面躺在地上,呆呆望着天空,不合时宜地想着,无垠的蓝天上漂浮的云朵看起来那么温柔。 母亲的样貌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有他收藏着的泛黄失真的老照片上,依稀能读出母亲温柔的神色,照片里母亲慈爱地看着小小的他。 他虽然不记得面对母亲的目光是什么感觉,但那大概就像这些云朵一样柔软吧。 他躺了一会儿,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继续前行。胃里的饥饿感抓心挠肝,让他步履更加沉重。 忽然,文森特眼睛一亮,前方有一片果林,诱人的果子就红彤彤地挂在树枝上,一抬手就能够到。光是看着,就让他情不自禁地分泌出口水来。 他拖着步子,加快脚步走到一棵果树下,伸手去摘果子。 可指尖刚要触及那诱人的果子,他的手停了下来。 文森特望了望果林,虽然没有看到人,但这明显是人家种的,他又身无长物没有一分钱可以补偿给果林的主人。如果这样擅自摘取是偷窃,与骑士的信仰和准则相悖。 他虽然还不是一名正式的骑士,可他一直以骑士的品德严格克己,以成为最正直勇敢的皇家骑士为理想。 少年吞吞口水,犹豫地看看头顶的果子,还是收回了手,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段路,他看到一户农家。摸摸肚子,自嘲地想到,没想到他竟然有一天会沦落到向别人讨要食物的境地,不过乞讨总好过盗窃。 文森特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上前敲门,心里想着,也许这家人会愿意好心给他一杯牛奶喝?他有机会的话一定会报答的。 里头隐约传来孩子叽叽喳喳的吵嚷,和妇人暴躁的斥责,院子里的狗也汪汪叫个不停。半晌,一个妇女的骂骂咧咧的声音才由远及近,不耐烦地“吱呀”一声开了门。 农妇杵在门口上下打量来人,嫌弃道:“有事?” 文森特动动唇,只憋出一句,“您能否给我一口水喝……” 文森特这一路风尘仆仆,又摔了一跤,原本整洁的衣服混着汗水、泥土、和暗红的不显眼的血渍混在一起;头发也乱糟糟的,头顶还有一片枯黄的树叶;好相貌被疲惫的神色和黑乎乎的污痕拉低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农妇往地上啐了一口,大嗓门嚷道:“真他妈的晦气,一大早开门就看到臭乞丐,”她抄起门边的一把大笤帚就往文森特身上抽,“滚!滚远点!别让老娘看到你!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喂你?” 心情不顺的农妇借机发泄,狠狠抽打眼前狼狈的少年。“年纪轻轻不缺胳膊少腿,整日游手好闲不知道找份正经工作,就知道伸手要东西!吸别人血的乞丐!我就是把吃的喂狗都不会给你!滚!” 文森特疲惫极了,又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生生挨了几下。但比身体上更疼的是心头的屈辱。 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和一个不会武艺的普通农妇动手,又无从解释,只能沉默。文森特踉跄后退几步,木制的大门在他面前“咣当”甩上。 他深呼吸几次,艰难地平复了一下情绪,像幽魂似的又开始继续往前行。 这次遇到的是一颗野生的植物,枝桠上结着鲜红的果子。文森特不认得这是什么,但是听说野外一些太过鲜艳的果实是有毒的。 他眼前浮现了这两天来的种种:蓄意陷害,亲人的背叛和抛弃,杀了人身负追捕前途渺茫,梦想彻底破碎,没有尊严可言的境地…… 他忽然有一种“不如死了也好”的念头。 文森特猛地摘下不知有没有毒的果子,大口吃起来。 有毒也好,无毒也罢,听天由命吧。 他接连吃了几个果子之后,坐在地上倚靠着树干渐渐睡了过去。 50.海妖与诈欺犯14 文森特身心俱疲,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他长舒一口气,喃喃道:“既然我没死, 那就活下去吧。” 从大少爷到身无分文的通缉犯, 文森特在这深不见底泥淖里挣扎求生。 在很长一段黑暗的岁月里,他尝尽了辛酸苦楚, 阅遍了人情冷暖与人性的丑恶。终于,他在这污浊的泥潭中挣扎,也终究染黑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因此, 文森特从不愿回忆起这段黑暗的岁月, 也不愿回忆那段天真干净的年少岁月。在记忆里看到过去纯粹的自己,只会让他深刻感受到现在自己有多不堪。 每当他在记忆里,用在世俗中变得浑浊的双眼, 去凝视那与他相貌相同、更加稚嫩的少年熠熠生辉的眼神,都觉得刺眼无比。 ··· 顾芸芸对抗着睡意守着文森特, 保持着火堆的燃烧。 文森特睡得还是很不踏实, 脸上的脆弱看得她于心不忍。 顾芸芸躺在文森特旁边担心地拥着他, 忽然灵光一闪,在他耳边轻轻哼唱起舒缓的旋律, 婉转的音符间带上了令人安定的力量。 文森特的眉头渐渐松开,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稳。随着美好的歌声, 脸上悲伤的神色逐渐被一个浅浅的笑容取代, 似乎这次梦到了什么美好幸福的场景。 顾芸芸为了不睡着, 让系统在她脑海里放电影,一人一系统刷电影刷到天明。直到天光大亮,顾芸芸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到了中午,阳光晒得沙滩上暖洋洋的,火堆已经熄灭了。顾芸芸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一抬头,就对上文森特温柔的笑眼。 “哎!你醒啦!”顾芸芸高兴地坐起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多了,没什么大碍。谢谢你。你昨天没有休息好吧?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文森特拍拍自己肩膀,“借你枕着睡。” “不用了,我睡醒了就不困了。” “啊,那真可惜。”文森特侧头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 “对了,昨天我做了些噩梦,后来梦里听到一阵歌声,才让我放松下来,那时候是你在帮我吧?” “嗯哼,所以后来睡得还好吗?” “后来睡得很好,还做了个特别的梦。” “什么梦?” 文森特眯起眼睛笑笑,“梦见我们结婚了。” 顾芸芸显然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梦到了。”文森特说,“只不过在梦里,我们好像都是东方国度的人,黑发黑眼。虽然你的样貌变了,但我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你。 明明我应该很开心才对,但是梦里的婚礼上我好像不太高兴,真是奇怪。” 顾芸芸拍打身上沙粒的手突然顿了顿。 文森特躺在地上接着回忆道,“不过后来看起来很亲密,在梦里,我们还在在成片垂下紫色花朵的秋千架下亲吻了。”略带沉醉地说完,觉得最后一句似乎有些冒犯,赶紧去看顾芸芸的脸色。 顾芸芸不以为然的表情变得呆呆的,也没看出生气的样子,别的就读不出来了。 实际上,她压抑着跳的有点重的心跳,一瞬间想起曾经的满院紫藤花来。 她的脑海中,一个埋在心底的念头隐约浮现,顾芸芸问系统:“每个世界的任务目标……有什么关联吗?” 系统语气里都是莫名:“哈?能有什么关系?长得都很帅算不算?” 顾芸芸:当我没问。 “你吃点东西吧。”她把之前摘的果子拿过来。 文森特道了声谢坐起来,借过来却拿在手里没有吃,而是垂眸继续道:“梦里,我按照你说过的对新家的期待,在庭院里建了你爱的秋千,种了你喜欢的花朵,亲手在给你准备的梳妆台上刻上缠枝花纹,还养了一只胖胖的橘色的猫……真是奇怪,我竟然醒来之后还把梦里你的愿望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拼命记住她说过的话、把一切布置得讨她欢喜,就能留住她一样。 “在那个梦的最后,我老了,躺在床上,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 我的床边围了很多人,他们或是哭泣,或是面露悲伤……可我吃力地抬头环视,却怎么都没有找到你。我当时在想,我们不是应该一起过一辈子的吗?你怎么会不在我身边呢?难道我把你弄丢了吗?” 他抬起头来,用像是开玩笑一样的轻松口吻说着,手却捏得紧紧的,“也许那是我们的上辈子也说不定,而我一直在寻找你,从上一世到这一世。虽然我已经不记得曾经的种种,但……也许你不会相信,在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有一种等待了你很久很久的感觉。” 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听起来很像是老掉牙的搭讪是吧。”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还会回来?”明明已经给了她自由。 顾芸芸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闻到了血腥味,就回去看看。” 文森特低头咬了一口果子,掩住眼里的失落。“所以还是要离开吗?” 顾芸芸纠结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文森特立刻抬头看向她,表情惊讶,眼里闪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光彩。 “你希望我留下,我就不走了。”顾芸芸想着,也不一定非要离开任务目标身边才算自由嘛,留在他身边也很开心啊。而且、而且……说不定还有额外的积分赚,不亏。 文森特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请你务必留下来!” 顾芸芸也“噗嗤”一声笑了。 至于任务目标之间的联系,她总会搞清楚的。 ··· 海上航道新崛起了一个海盗团伙,虽然只有五个人,但是绝对无法小觑。 传闻他们武器装备十分先进,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船上竟然有一只海妖!不仅能用歌声迷惑水手,还能召唤驱使海洋生物甚至是海怪! 没人知道他们的据点在哪里,只知道他们像海上的幽灵一样,不一定在哪里突然出现。 但是在一开始的恐慌过后,大部分出海的人们和商队却渐渐并不惧怕他们了。 因为这个海盗团主要下手的目标是其他杀人越货的凶残海盗,一时间其他海盗势力纷纷退避三舍,低调了许多。这样的黑吃黑让许多海盗势力不得不减少动作,避免风头太过引来这个神秘的海盗团,让来往于海上的普通船队安全系数大大增加; 就算五人海盗团拦截普通商船,他们不会伤人性命,也不会把船上财务搜刮一空,只要交上一定数量的赎金就可以安全通过。 被拦下的商船给钱都十分痛快,一方面慑于这个神秘海盗团传闻中的惊人实力,另一方面,受益于他们让海上环境更加安全,就当是交保护费了。 相比于从前那样很容易遇到穷凶极恶的海盗可能发生的后果,交点保护费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今天这个艘船运气不太好,遇到的海盗并不是走温和路线的。 船长被五花大绑打得半死,船员们也尽被控制住,惊恐的厨娘和船员的家眷们惊恐地聚在一起。 海盗们在甲板上肆无忌惮地对着商船上的女性大声调笑,得意地看女人们在他们的威势下像惊慌失措的小鸟一样瑟瑟发抖。 一部分海盗已经在清点船上的货物,另一些闲着的海盗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拉扯船上的女人。女人尖厉地哭喊,死命拖住不想被拽走,海盗不耐烦地一耳光打上去,把女人扇倒在地。 船员里大概是那女人丈夫的男人忍不住大吼一声,冲出来像打那个海盗,却被一枪托砸在后脑上,瘫倒下去。 “丹尼斯!”女人崩溃地哭喊着那个船员的名字,拼命想要过去,却被身旁的海盗拦腰抱住。 女人的这声哭喊仿佛开启了商船众人绝望的闸门,压抑的低泣声在家眷这边蔓延开来。被枪指着的船员们也悲愤地红了眼眶。 正当他们想舍命一搏之际,忽然有人惊喜叫道:“是他们!那个五人海盗团!” 商船上的人都随之望过去,看到驶来的船上,深蓝色的旗帜上绘着一个鱼尾样的团徽。 海盗们也早就听说了这个海盗团的传闻,一人不安地对老大说:“老大,要不我们先撤吧?听说他们……” “呸!”老大烦躁地吐了一口口水,“没出息的孬种,不过是传闻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怎么可能那么夸张?以讹传讹罢了。” “可是……” “谁再多说一句,老子先毙了他!我的船上不需要懦夫!” 其他海盗讷讷闭嘴。 文森特站在船头,艾琳在驾驶室控制方向,沃利斯和科姆身着劲装,拿着武器站在文森特后面。 顾芸芸则穿着白色小洋裙,腰间系了一跳棕色宽皮带,脚蹬一双小皮靴,头顶还歪歪戴了一顶海盗帽。她在他们后面靠着桅杆,没事儿人一样悠哉悠哉拿着小鱼干慢慢啃,就像是个跟着家长坐船观光的小姑娘。 “哟,还真是巧啊。正好,今天可以赚双份了。”文森特笑眯眯地说。 “不知天高地厚的猖狂小子!”海盗头子抬枪就射向他。然后脚下的夹板忽然猛地一颤,他没有准备,一个踉跄向后仰去,子弹也随之打偏到天空方向。 “怎么回事?!” 然后商船剧烈晃动并未停止,船上的人都被晃得站立不稳,险些被摇到海里去。 顾芸芸啃着小鱼干的间隙耳朵动了动,嘴也不张地发出声波从耳后位置发出声波,向商船底下的那个大家伙发出指令:“你悠着点。” 水里的大章鱼舞得正嗨的触手顿了顿,然后固定着船底的触手放轻了力道,像摇婴儿摇篮一样轻轻晃起来,让顾芸芸想起曾经在游乐场玩过的游戏项目海盗船。 顾芸芸:…… 被晃得一脸懵逼的海盗&船员们:……??! 顾芸芸走上前,叉腰气势十足地喊道:“出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像是回应她的话,一只巨大的章鱼触手“哗啦”一声探出海面,还傻乎乎地晃了晃,好像在打招呼。 众人的视线随着那跟触手伸出来一直向上,最后触手探出比船上站立的人们还高出差不多两米,可以想象下面那大家伙全貌到底大得多么可怖。比较胆小的直接吓晕过去。 刚刚还放狠话的海盗头子也抖着唇说不出话来了。 文森特依然是那副宠辱不惊、文质彬彬的绅士面孔:“怎么?还要打吗?” 海盗们齐齐疯狂摇头。 ………… 科姆和沃利斯去收缴战利品,文森特则叹了一口气。 他有些挫败地对顾芸芸道:“说好我照顾你的,可是现在好像都是我们在仰仗你呢……” 顾芸芸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大海是我的地盘嘛,”她又开玩笑道:“现在大海的国王想包养你,海鲜管够吃,你愿不愿意?” 文森特被逗笑了,“乐意之至。” 51.侠客与妖女1 这次的世界, 是个男性向爽文。男主慕容明是惨遭灭门、唯一幸存的少公子, 被父亲生前至交好友擎山派掌门带回教养。男主根骨极佳,一路打怪升级收妹子, 成为人生赢家。 而这次的任务目标是原剧情里的一个高人气男配——男主的同门大师兄。 大师兄潇洒不羁、重情重义, 颇受读者喜爱。但他被误会修炼能吸人内力的邪功、接连杀害诸多正道各派年轻有为的少年英侠,因此被正道联合追杀, 虽侥幸逃脱,却最终还是因为重伤不治,命丧荒郊。被发现时已经被野兽啃食得尸身不全,让一众迷弟迷妹们心痛不已。 纵然后来男主查明了真凶, 替大师兄洗刷了冤屈, 但终究人死不能复生。 顾芸芸大致扫了一遍剧情,拉到任务列表——任务内容:救助男配祁绍羽,助其找出真凶, 惩治凶手。 顾芸芸一边看一边用手指轻点颊边,系统凑过来探头一看, 高兴地说:“原剧情里男主已经揪出凶手了, 我们提前把他抓住就行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 就不必特意要求找出真凶了吧。男主查出来的这个所谓的真凶,看来存疑啊。” 其实她心里还一直装着另一件事——每个世界的任务目标, 究竟是否都有关联?上个世界的文森特,曾经梦到的场景也太像她曾经经历过的民国世界了吧? 虽然每次登出位面, 按规定都会析出她在位面中产生的一部分感情和一些细节处的记忆, 但大体发生过什么她还是有印象的。 顾芸芸暂时把这个猜想放在心里, 转而暂时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任务上来。 她本位面穿越的身份是魔教圣女,是原剧情中男主的后宫之一:容貌绝艳、武功出神入化,行事诡谲、阴狠毒辣;常以一身红衣示人,脚戴银铃,身姿婀娜曼妙,充满异域风情,标志性武器是一对灵蛇弯刀。 系统提示她:“现在任务目标祁绍羽距离宿主就点钟方向820米,目前任务目标重伤濒死,请宿主尽快前往援救。” 顾芸芸略略活动了一下,感受到原主身体里深厚的内力,运行内力的方法和武功招式都如同本能一般。 她脚尖一点,一跃而起,运行轻功踏着树梢疾驰而去,省去了弯弯绕绕的工夫,几百米的距离几息之间就到了。 在山林间的草地上,祁绍羽一身血衣孤零零地躺在那,人事不知。 顾芸芸忙从系统那兑换一瓶营养液给他灌下去。营养液恢复身体机能的效用十分强大,别看小巧一瓶还不如巴掌大,可是救命的良药,而且味道也十分甘甜可口。 用系统的话说:那是妈妈的味道~ 顾芸芸:……??? 给他灌下了整整一瓶之后,顾芸芸又兑换了一瓶,轻轻倒在他诸多深可见骨的伤口上,汩汩的流血渐慢,缓缓止住了。 系统松了一口气:“任务目标的生命体征稳定了,已经脱离了危险。这个位面的什么所谓的灵药圣药,功效也不过如此了。”随即得意道:“我就说嘛,JJ出品,必属精品!”比如他这个优秀的系统! 对系统十分了解的顾芸芸十分不走心地夸赞道:“是是是,你最棒~” 系统骄傲挺胸。 顾芸芸这才有心思打量祁绍羽的样貌:他剑眉薄唇、鼻梁高挺,脸型棱角分明,颇具阳刚之气;肤色是较深的健康小麦色,身材修长高大,肌肉有力却不粗犷;唇角末端天生微微上挑,给他的伟岸英俊又添一丝风流不羁。 顾芸芸用眼光细细描摹他的五官,好像在试图找到记忆里熟悉的地方。 系统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虽然他已经脱离危险,但之前经历被冤枉心神不宁,又被正派高手围攻勉力逃脱,除了体力透支以外,体内的内息混乱,且经脉有阻塞,需要及时帮他运功调息,否则以后武道受限。” “明白了。” 顾芸芸扶起祁绍羽,从背后将他撑住,提息向他源源不断地输送内力,控制着内力如涓涓细流,温和又厚重地环绕于他的奇经八脉。 祁绍羽伤得很重,帮他调息的过程中,发现不仅仅是经脉受阻,还有一些受损的迹象,顾芸芸便一并帮他疗伤。 这一运功,便是几个时辰过去。祁绍羽的渐渐红润,生机见增,而顾芸芸脸上已显疲态,额头淌下汗来,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汗湿了。把内力输送给别人本就是一件损耗之事,何况还要小心控制内力保持稳定的速率和方向,极是耗费心神。 也亏得顾芸芸这身体武功奇高,内力深厚,否则还没等治好对方,恐怕自己要先撑不住倒下了。 随着顾芸芸长长吐出一口气,她收了内力,贴在他背上的手也离开了。祁绍羽的身体随之后仰,顾芸芸赶紧接住,轻手轻脚地放下他。 “这下你可赚翻了,”顾芸芸点点他的额头,“等你醒来,身体可比以前更要康健呢,连带还送你那么多内力。” 随着顾芸芸的动作,广袖拂过祁绍羽的面颊,带起一阵香风。祁绍羽迷迷糊糊,似乎闻得少女清脆娇柔的声音,意识半梦半醒,想睁开眼睛,却最终只动了动眼皮,就再次睡去。 “他什么时候能醒?” “他身体刚刚恢复,只是累极了需要多休息一会儿,大概很快就会醒了吧。” “他身上的伤口需要清理一下,免得感染。我也出了一脑门的汗,得洗洗脸。”顾芸芸说着从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来充当巾帕,“这附近有干净的水源吗?” 系统调出地图,“最近的溪流在向西359米一座小山上,高度约29.3米,你照着坐标走。” “这周围有危险吗?” 系统查了查,“目前500米内没有可能对任务目标造成伤害的猛兽。以你的速度能很快回来的,别担心。” 顾芸芸这才运起轻功,朝小山飞掠而去。 然而在顾芸芸离开不久,忽然几个人向这边寻了过来。 打头的是个年轻秀美的姑娘,一看到草丛里躺着的男人,眼睛一亮,赶忙娇声招呼后面两人道:“在这里呢!快来!” 公孙静是大概一年多以前穿越过来的。 当她发现她竟穿成了一本前世大火的小说里,医仙谷谷主唯一的孙女,而且容貌比她前世不知美了多少倍,就算是进演艺圈颜值也毫不逊色,简直觉得像是中了头奖。 不过她才不打算像原剧情里那样,成为种马男主的后宫之一。这本小说的男主慕容明几乎把武林中所有容貌出众、各有风情的女子都收了个遍:名门高冷之花、妩媚动人的妖女、娇俏可人小师姐、纯洁天真的小尼姑、还有她原身这个楚楚动人解语花……公孙静可不打算凑这个热闹,跟那么多女人抢一根公用黄瓜。 前世的时候,故事里洒脱不羁的男配大师兄在女读者中人气最高,她自然也十分喜欢,当然要改变他的悲剧命运了。之后嘛……公孙静暗自羞涩欢喜地笑了。 可她只知道大概在这一天祁绍羽会重伤于医仙谷附近,却不知究竟是什么时辰,又在偌大山谷的哪里,只得叫上两个一贯宠着她的师兄,一大早就出来四处寻找,终于叫她找到了。 她疾步走到祁绍羽跟前蹲下来,拨开他脸颊的碎发,带着羞意打量他。当真如同小说里写的那般丰神俊朗,令人心驰。 此时祁绍羽又恢复了些神智,听到响动,眼睛无力地睁开一条缝,视线模模糊糊看不大清楚,只迷蒙间听得一个活泼的女声道:“你别怕,我这就救你回去……”后面就隐隐约约又听不清了。 后面两个年轻男子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一人有些吃味地道,“师妹,我们医仙谷可不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救的,一个来历不不明的野男人,救他作甚?” 另一青年应和道:“就是啊,就算是武林盟主来了,也得看我们师傅他老人家心情好不好,才决定救不救,他……” “好了别废话了,”少女不耐烦地打断他们,“我会和爷爷说的,你们尽管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两个青年这才无奈地上前,把地上昏迷着的男人抬到事先准备好的简易担架上。 “哎,你们轻点!没看他伤得这么重,留了这么多血嘛!”公孙静轻斥道。 但她心情显然十分不错,脚步轻快地带着两位师兄,抬着男子回去了。 于是当顾芸芸拿着干净的湿布帛回来的时候,看到空空如也的草丛愣了愣,还四处望了一圈,想着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人呢? 系统也懵了一下,“没错是这儿啊。”他赶紧调出任务目标信息,“任务目标现在血条稳定,安然无恙,可能是被路过的人救走了吧?” 顾芸芸冷静下来,静心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面,“没有车辙的痕迹,不是旅人,那应该是住在这里附近的人把他带走的。附近有什么人家吗?” “只有医仙谷。” “医仙谷?”顾芸芸对这个地方有些印象。在原剧情里,医仙谷老谷主的孙女也是男主的后宫之一;而在原身的记忆里,也是听过医仙谷的。 江湖上最惹不得的,不是名门大派,也不是魔教妖邪,而是医术高明的神医。因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没有受伤或者生病的一天,因此神医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如今江湖上最负盛名的两位神医,一位是悬壶草庐的霍神医,另一位就是医仙谷的老医仙。二人独立于江湖势力之外,丝毫不会武功,却无论正派还是魔道,谁都要给他们面子。 “指路,我要去医仙谷。” 系统犹豫了一下,“既然任务目标已经被医仙谷救了,老医仙医术高明,追杀祁绍羽的人想不到、也不敢闯医仙谷,他现在已经安全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安心去完成任务里,揪出真凶那部分了?” 顾芸芸顿了顿,“神医一般都有些古怪脾气,谁知道那老医仙会不会哪天心血来潮就把他丢出来?何况,还有些钻研医术钻研到疯魔的人,还会拿活人来做实验呢!怎么能放心!” 系统被她吓住,赶紧翻出地图,“往东走!快快!” 顾芸芸没有告诉系统的是,其实她也有一点私心。 她现在怀疑每个世界的任务目标可能也像她一样,穿梭于各个位面,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只不过他没有系统,也没有之前位面的记忆。 纵然她每次离开位面,都会被洗去对任务目标的感情,但是总归是有些放不下。 她有时会忍不住想: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穿梭于位面之中?他原本的样貌又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和每个位面里的他一样,也有一双温柔多情的眸子? 所以虽然她知道系统刚刚说的也有理,可她还是私心想留在任务目标身边。 本来她救了他,是个很好的结识的契机。可他却被带入医仙谷,一醒来,哪里还能认得她是谁? 心绪浮动间,她已轻身落在医仙谷外。 “他们恐怕不会放你进去的。周围都是毒障,没有专门的解药含在嘴里,进了毒雾就会全身麻痹动弹不得,而且对经脉有损。 但是有一条小径可以走,里面暗含五行八卦阵法,很容易迷失在里头误闯毒障。但你有优秀的我在!可以为你计算路线哦!”系统斜斜眯眼,得意道。 “哇,你真是太有用了!”顾芸芸露出惊叹的表情为系统拍手手,“那还等什么,快带我进去吧!” ··· 医仙谷内,老医仙在孙女的央求下勉为其难地查看祁绍羽的情况。 只见那老人身材矮小,身形佝偻,从满是皱纹的脸上仔细分辨,倒也勉强能看得出五官端正。但他并无老年人的慈祥神态,眼神略显阴戾,给人一种喜怒无常的感觉,好像说不准下一秒就会发怒。 他查看伤者时的眼神毫无波动,似乎在打量一件有那么点研究价值的物件。他虽被尊称一声医仙,周身气质却和“仙”沾不上半点关系。 片刻后,老医仙一甩袖子,撇嘴道:“这人看着伤重,实际上已经有人救治过了,否则以他受伤的程度,根本撑不到被你们抬到我面前。他此时已没什么大碍了,身子比我都硬朗!休养休养就好了的事儿,拿来烦我做什么!” “已经有人对他施救了?”公孙静心头一跳。 原著里祁绍羽的确是今日重伤而死的没错,若是有人有人施救,且如老医仙说的那般全无大碍,又怎么会死呢? 莫非因为她穿越而来,造成了什么蝴蝶效应?导致有人提前救了他? 公孙静捏着帕子的手不自觉地□□着这一方丝帛,对于超出她预计的原剧情改变,心里十分不安。 老医仙气呼呼地甩手道:“不是难症,也非奇毒,无聊之极!赶紧丢出去!”不过他转身自己嘟嘟囔囔道:“但经历重创和大量失血,竟然好的这样快,不知是什么灵药……” 两个弟子非常利落地就要把人抬走丢掉,公孙静赶紧拦住,顾不上纠结原剧情的改变,赶紧求情。 “爷爷,你就帮我再给他开些药嘛!你医术最高明了,一出手药到病除,他好得更快嘛!” 老医仙面色不善,“我干什么要在这没病没灾的小兔崽子身上浪费药?静儿,你为什么非要救这小子?你一大早把你两个师兄叫出去,就为了他?” 公孙静嘟嘟嘴,撒娇地上前拉住老医仙的胳膊,“我不是偶尔会做预知梦嘛,就梦见这个人受了重伤倒在医仙谷外不远的地方……” “受伤的人多了去了,你个个都要捡回来救?” “既然梦到了,说明有缘啊,当然要救!” 老医仙冷笑一声,“你之前不是还说梦到霍庸医那老不死的将来会死于非命吗?那老东西也和你有缘?” “爷爷!”公孙静娇嗔着跺了一下脚,“我不管,总之我一定要把他留下来,否则……否则我三天不理你!” 老医仙三角眼一翻,“嘿,那感情好,我落得清静。” 公孙静气得跳脚,“爷爷!你这样我真的不理你了!” “唉……行了行了,”老医仙对他的两个弟子摆摆手,把他抬到厢房去,别在我这碍眼!等他醒过来再扔出去!” 52.侠客与妖女2 公孙静见爷爷松口, 欢快地指挥两个师兄照看祁绍羽。 “麻烦师兄帮我好好照顾他, 等他一醒过来,马上叫我过去啊。” 两个弟子对视一眼, 对公孙静笑道, “师妹你放心吧,只管回去休息。” “是啊, 师父都说他没有大碍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公孙静没多想,道过谢径自回房了。 可两个弟子本来因小师妹对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另眼相待,就已经对他很看不顺眼, 哪里会仔细照顾?直接抬着祁绍羽往厢房里一扔, 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另一边,顾芸芸和系统费了一番功夫摸进医仙谷。 医仙谷中的人大多武艺稀松平常。因此顾芸芸仗着身法高超,在谷中徘徊寻觅了一圈, 没被任何人发现。 她终于在一件不起眼的厢房里找到了仍在昏睡的祁绍羽。顾芸芸不由自主露出个笑来,赶紧带上门快步走到他的床边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 顾芸芸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就涌上来。 “这是救人还是害人呢?伤口别说包扎, 处理都没给处理一下就把人扔在这?!”顾芸芸小心地掀开他衣衫被利器划开的一处破损, “伤口又流血了,这得多粗手粗脚的不当心, 真是……真是……”她忍不住磨了磨牙。 系统心有余悸地说:“还好你过来看一眼,医仙谷的人也太不靠谱了!” 顾芸芸取了架子上的帕子, 洗干净沾了清水, 轻手轻脚地帮他清洁伤处。“若是不想救就别救, 带回来就这样对待!” 仔仔细细地帮他处理了一遍伤口,顾芸芸又向系统兑换了金疮药,给他悉心涂抹。 祁绍羽裸露的身体肌肉紧实匀称,深小麦色肌肤看起来极为诱人,结实的胸肌和八块腹肌看得顾芸芸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当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型男身材,一双大长腿也笔直笔直的,肌肉线条十分好看。 如果她每个任务世界的目标任务真的都是同一个人,那还真的是每一世都帅出天际呢,而且各有风姿。 系统心痛地说:“宿主,他还昏迷不醒,你要克制,不能动禽兽的念头啊。”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讲!” 一晚上顾芸芸都在照顾他。从她进来这么久了,医仙谷的人始终也没有来看一眼的。半夜祁绍羽迷迷糊糊喊渴,坐在床边困得直点头的顾芸芸赶紧打起精神,拿水给他喝。 祁绍羽的意识归位些许,但视线还有些模糊,加上室内光线昏暗,只看见在昏黄摇曳的烛火映照下,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扶着他给他喂水。虽然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他觉得,她定然很美丽。 女子离他很近,祁绍羽恍惚间又闻到了有些熟悉的体香,仿佛在他意识模糊的期间闻到过。这女子大概就是在他垂死之际救了他的人。 祁绍羽迷迷糊糊地想着,渐渐又沉沉睡去。顾芸芸也倚在床边,靠着床头,不太踏实地浅睡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鸡鸣声响起,林子里鸟叫声也稀稀拉拉开始显现出来。 顾芸芸揉揉眼睛起身,朝窗外望了一眼,还灰蒙蒙的,天光尚未大亮。 她回过头来摸摸祁绍羽的额头,没有发烧;又掀开他的衣服查看了一下,伤口也愈合了许多。 顾芸芸劳碌一晚上,摸摸肚子很是饥饿。就着茶水,吃了桌上几块干巴巴的点心垫了垫。揉揉胃部,感觉还是没吃饱。 “也不知医仙谷的人会不会来给他送吃的,也许我还得溜去厨房转一圈拿点吃的回来。病人总要吃些好消化的。” 顾芸芸之前在谷中找祁绍羽的时候,已经路过了厨房,照着印象里的方向摸过去了。 天光微亮,厨娘和小丫头就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厨房里炊烟袅袅,饭香四溢。 顾芸芸咂咂嘴巴,蹑手蹑脚地窜到房梁上,趁着厨娘不注意,顺走了灶台上的两个馒头、一碗粥,还有一碟小菜。 她把馒头揣进口袋,一手拿粥碗一手拿菜碟,两脚勾在梁上,一用力就攀了回去,稳稳落在房梁上,手里的粥和菜稳稳当当,一丁点儿都没溅出来。 顾芸芸拿着吃的回到厢房,还没进去,就听见里头有动静。她附耳过去仔细听了听。 只听祁绍羽咳了两声,声音稍显虚弱地问道:“姑娘,就是你救了我吗?” 顾芸芸霎时间呆毛一竖,脸色绷得紧紧的,上前在纸窗上悄悄捅了一个小窟窿,凑上去往里看。 一个少女背对着窗户,身着一条红色月季花纹长裙,正坐在祁绍羽的床边。 她毫不犹豫地欣然应道:“是啊,是我把你救回来的!” “……艹”顾芸芸忍不住爆了粗口。 系统也在她脑海里骂道:“卧槽能不能要点脸了?!”人是顾芸芸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也是顾芸芸帮他运功疗伤、像老妈子似的伺候,医仙谷把人带回来往那一扔,就好意思说自己救人了?? 顾芸芸理智尚在,还记得压低声音,屋里的人并未察觉。 祁绍羽脸色柔和、目光感激,诚挚地对那少女道:“多谢姑娘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祁绍羽,若姑娘有需要,在下定当做牛做马、衔环相报。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公孙静,这里是医仙谷,老医仙就是我爷爷。”公孙静温婉回答,提到医仙谷和老医仙,尽管竭力压抑自得,脸上却依旧能看出一两分倨傲。但她面容年少活泼,倒不显得讨厌。 祁绍羽惊讶道:“竟是医仙谷?久仰医仙谷大名,果然名不虚传!我当时身受重伤,经脉滞涩,有走火入魔之相,如今竟伤症全无,甚至内力更加通畅澎湃。老医仙的医术果然高明!” 顾芸芸在窗外无声地哼了哼,心里暗骂祁绍羽大傻蛋。但无奈她如今擅闯医仙谷,不好露面。 公孙静有些心虚,心知救他的另有其人,于是只垂眸抿着唇笑笑没说话。 祁绍羽还在继续说“更难得的是,老医仙不光医术高明,医德更是高尚。要把我的命救回来已然不易,将我混乱的经脉和内息调和更是难上加难。老医仙前辈竟愿意为我这样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花费灵药、费力救治,此等胸怀当真令人敬佩!” 祁绍羽想着,江湖传闻老医仙脾气古怪、人又势力,非能显出他医术高明的难症奇毒不治,非诊金丰厚不治,心情不好不治,看来江湖传言不可尽信。他实在为医仙老前辈蒙受众人误解心感不平。 顾芸芸在窗外一边听一边啃着馒头,闻言翻了个白眼,可恨系统还傻乎乎地关心道:“你噎着了?” 公孙静听着这些不符实的夸赞简直要脸红,赶忙岔开话题。“你肯定饿了吧,我带了些清粥小菜来,你重伤初愈,要吃些好克化的东西。” 祁绍羽苦笑一声,“唉,我倒是想喝点酒。”他好酒,这番折腾,有些日子没喝酒了。加上一平静下来,回顾前些日子的经历,心情愁苦,更馋酒了。 公孙静嗔道:“祁大哥,你身子才好,就别想喝酒了。等你好了,我陪你痛痛快快喝一场!”她知晓剧情中祁绍羽好酒,人又洒脱不拘小节,因此猜想,若是扭捏柔弱的女子恐怕没法与他好好相处,便努力塑造自己开朗爽利、真性情的江湖女儿形象。 系统阴阳怪气儿地学她的语气:“祁大哥~~呕……” “哈哈哈哈……”祁绍羽洒然朗笑,“好!不过希望医仙前辈见我拐他孙女喝酒,可别气得用银针扎我才好。” 公孙静被逗得咯咯娇笑,心想祁绍羽果真像书里描写的那样,爽朗豁达,豪迈潇洒。又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和故事里她心慕的英俊侠士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更是小鹿乱撞,兴奋不已。 顾芸芸一边听壁脚,一边像要咬人似的泄愤一般啃馒头,悲剧地真的噎到了。 “祁大哥,我喂你喝粥吧。” “不必麻烦了,我如今已然转醒,便不劳动公孙姑娘如同我神志昏沉时那样照顾我了。”他记得夜里有个姑娘给他喂过水,只看清那姑娘穿的红色衣裙。 公孙静此刻穿的正是一件红衣,想必整夜照顾他的那个女子就是她了。“还没有谢过公孙姑娘呢,你想必没有休息好,早点去休息一下吧。” 公孙静只当他说的是自己那两个师兄之一,毕竟昨天她嘱托过他们帮忙照顾祁绍羽。既然照顾他的人是受她拜托而来,那祁绍羽这个人情记在她身上也没什么错。 她这样理所当然地想着,说道:“没关系,你手臂有伤,就让我喂你吧。” 公孙静说着就舀了一勺粥,送到祁绍羽嘴边。 祁绍羽虽然不拘小节,但还是觉得自己手又没断,叫个姑娘喂不像话,于是推拒。可公孙静一心急于攻略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亲密接触的机会,对他释放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热情。 两个人一个非要喂,一个坚决推,混乱间,公孙静不小心用力过猛,一勺子怼在祁绍羽嘴巴上,磕在他牙齿上发出响亮的“铛”的一声。 公孙静一下子傻眼了,祁绍羽痛苦地捂着嘴巴转过头去,勺子里的粥顺着他下巴撒了一胸口,将蓝色布衣染上一块深色水渍。幸好粥已经不烫了,否则他更要遭罪。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53.侠客与妖女3 祁绍羽一面捂着嘴, 一面连连摆手表示没关系。心里隐隐一个念头转瞬即逝:昨夜这姑娘行动间温柔妥帖, 怎么现在看来却有些毛毛躁躁的……但总归是一片好心。 他缓了缓,放下手来。“没事没事, 公孙姑娘别介意。” 这次公孙静不敢再和他争了, 让他自己安安静静喝完了粥。只是她直勾勾的目光看得祁绍羽食不知味。 待他吃完,公孙静觉得自己今天因为兴奋过度, 太过急躁了,反而出了丑,还是冷静一下收敛些为好。便收了碗筷,恋恋不舍地先行离开了。祁绍羽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觉得这姑娘实在热情得过分。 顾芸芸坐在高高的树上, 隐在茂密的树冠里,看见公孙静从房间里离开,把手中原本是给祁绍羽带的一小碗粥咕嘟一口仰头喝光了。 系统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按照剧情里老医仙的臭脾气, 肯定会撵他走的。到时候跟在后面,找个机会接近他, 在他身边保护呗。”顾芸芸小手抹抹嘴巴, “不过……医仙谷里的年轻女子, 应该只有老医仙的孙女公孙静了吧?按照原剧情的话,她以后不是应该爱男主爱的死去活来么, 怎么现在对祁绍羽这么感兴趣的样子……” 系统思索道:“如果你没有及时救下祁绍羽的话,公孙静没机会见到他, 也就不会和他发生什么。可是现在祁绍羽还活着……这算不算撬了男主的墙角?” “管他呢, 男主老婆那么多, 不差这一个两个的。”顾芸芸这次的身份魔教圣女原本不也是男主后宫成员来着么。 果然如顾芸芸所料,听说捡回来的男人醒了,老医仙就背着孙女,让弟子过来撵人了。连祁绍羽请求当面拜谢老医仙的机会都没给,塞了一颗解毒障的药丸就把人赶走了。 顾芸芸喜滋滋地从小径绕出去跟上他。 而那一头,公孙静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打算再去找祁绍羽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被老医仙逐出谷去,气得大哭一场。当晚就偷偷收拾了行囊,留下一封信就溜出谷去找祁绍羽了。 不过公孙静为了以防万一,提前在祁绍羽身上下了追踪粉,医仙谷养了一种对这追踪粉气味儿十分敏锐的、经过特殊训练的鸟儿,只要跟着鸟就能找到人。 这种追踪粉十分逆天,就算你洗了澡,这不容易被人察觉的特殊气味儿也会萦绕个把月不散。 祁绍羽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脚程飞快,一路东行。公孙静不会武功,也不会骑马,只能雇了个马车。 可祁绍羽一路要么轻功,要么骑马,十分灵活。而马车则很笨拙受限,常常追着鸟儿走进死胡同,或者遇到难行的地势过不去。因此弯弯绕绕追了好些日子才追上,险些耽误到追踪粉失效。 终于远远看见了祁绍羽的身影,公孙静跳下马车,提起裙子就跑过去,高声喊道:“祁大哥!!” 祁绍羽和顾芸芸闻声回头看。 公孙静气喘吁吁地跑到祁绍羽面前。她一路奔波,显得有些狼狈,不似在医仙谷时那样精心打扮、衣饰精美华丽,妆容和发型也没有时间仔细打点。因此相比顾芸芸当初在医仙谷见到她时,公孙静的颜值又要打些折扣。 “公孙姑娘?”祁绍羽十分意外。 “祁大哥,我终于追上你了……”公孙静激动地刚要诉说自己一路上有多么不容易,突然看见与祁绍羽并肩而立的顾芸芸,要说的话一下子噎了回去。 只见祁绍羽身旁安静伫立的少女,一身素雪烟纱裙,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绮丽含情的眼睛;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简单地编成一条蓬松的长辫,从一侧肩头垂下,却并不显得寒酸,反而衬得她更加单纯温婉。她静静站在高大的祁绍羽身旁,显得十分小鸟依人,柔弱可怜。 公孙静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打扮一番再来。这女人看似打扮随意,却处处透出少女不谙世事的清澈,和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的温柔妩媚的风情,柔软的衣料勾勒出她玲珑婀娜的体态;还半遮半掩的,只露出一双媚眼,却让人更加心痒她面纱下的样子,真是心机! 这样一对比,更显得公孙静灰头土脸,本来七八分的好相貌,衬得只剩五六分。 公孙静暗暗咬牙,这个心机婊肯定存了勾引祁绍羽的心思! 顾芸芸眨眨眼,看见公孙静面色不善地瞪着眼珠子打量她,坏心眼地又往祁绍羽身边凑了凑,还轻轻拉拉他的衣角,仰起头用会说话的大眼睛疑惑地望着他——她干嘛这样看着我呀? 祁绍羽被顾芸芸的小眼神晃得情不自禁揉了揉胸口,一向随性惯了的人说起话也不由自主地声音放柔了些,“这位是医仙谷谷主的传人,公孙姑娘。” 公孙静从一开始就仗着穿越者的先知,和这一世的显赫身份与美貌,以及对祁绍羽的“救命之恩”,对他势在必得。此刻看到面前男女眉来眼去的样子,按耐不住厉声问道:“……她是谁?!” 祁绍羽因公孙静对顾芸芸表现出的敌意有些莫名,疑惑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公孙姑娘怎么出谷了?医仙老前辈也来了吗?”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为了出来找你。”公孙静意识到自己刚刚反应过激,转而收起骄纵姿态,面露委屈。 “找我?公孙姑娘有事吗?”祁绍羽又不赞成地道:“你一个人偷跑出来,也太危险了,医仙前辈定然急坏了。” 系统和顾芸芸吐槽:“哇她还真是执着啊,追了这么远。” 顾芸芸看看作娇柔状的公孙静,又抬头看看关切的祁绍羽,不太开心地低下头踢了踢小石子。 “你怎么能不辞而别呢?”公孙静嘟起嘴巴娇嗔道。 “没来得及和公孙姑娘道别,是在下的不是。”祁绍羽拱手作揖,“只是姑娘此来……?”总不会就是来质问他怎么没道别的吧? 公孙静眼珠转了转,“你、你还没有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呢!” 顾芸芸闻言抬头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公孙姑娘有何吩咐,在下自当尽力完成。” 公孙静突然笑了,俏皮道,“我要你答应我做三件事。” 系统:“我怎么觉得这台词有些熟悉……” 祁绍羽问:“哪三件事?” “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公孙静又歪着头笑着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的要求不会违背侠义之道,也不会要你性命。” 顾芸芸和系统说悄悄话:“的确熟悉。我俩上个位面刷剧的时候还刷到这集来着。” “难道是穿越者?” “差不离。这样一来,一些事情也能解释的通了:比如为什么原剧情中,去世了有一段时间才被人发现尸体的任务目标,怎么偏偏这次这么快被医仙谷的人发现还带走了。 要知道,医仙谷可没有医者仁心的传统,可不会见到路边躺个人就去救的,大概就是公孙静的授意。再比如,本来只对男主动心的女子,怎么一见祁绍羽就穷追不舍……” 祁绍羽对这少女玩笑一般的要求有些无奈,笑着答应了。 公孙静十分高兴,“说话算话?” “自然。” “好,那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跟我回医仙谷,等你把伤完全养好了才能走!” “公孙姑娘一片好意,在下心领,其实我的伤已经好多了……” “就算还有一丁点的伤没好都不行!你答应我了的,可要言而有信。”她就不信,再给她一段时间,她不能攻略下他! 祁绍羽只能答应。只是他又转过头来瞧顾芸芸,顾芸芸也眼巴巴地回看他。 公孙静见状收敛了笑意,不悦地抿抿唇。“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如果缺银子的话,我可以借你。”可别没眼色地缠上来。公孙静就差把撵人二字写在脸上了。 顾芸芸像是被这略带嘲讽的话说得有些难堪,虽然面纱的遮挡看不出全部表情,但那双眼里的不自在和拘谨却流露得明明白白。水袖下露出的纤纤素手,葱白的指头焦虑地捏了又松;长长睫毛如翼抖动,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祁绍羽当下就看得受不住,伸手想安慰地按按她的肩头又觉得不太好,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 他从小到大接触到的女性,大多是英姿勃勃、气势不输男儿的女侠,很少露出柔弱的小女儿情态;而那些动辄哭哭啼啼的闺阁小姐,在他眼里十分麻烦,恨不得退避三尺。但顾芸芸不同。 初见她时,她正被一群魔教弟子围攻,虽不敌,却眼神坚定刚烈,拼死搏杀; 他救下她,了解到她因容貌出众被魔教一个糟老头长老看中,继母为保全自家、讨好长老,打算把她送给那糟老头做妾,因此拼命逃了出来,她的身世可怜、孤苦无依令他心生怜悯; 而相处过程中,她温柔可爱,举止娴雅,这样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实在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何况她还在被魔教追捕,他如何能抛下她? “公孙姑娘,芸……”祁绍羽一向不拘小节,但他突然想起,自己私下叫她芸芸也就罢了,在外当众叫她的闺名似乎对芸芸不太好,便改口道:“顾姑娘可否与在下一道叨扰?” 54.侠客与妖女4 公孙静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同意了。 三人坐上马车, 随公孙静一同前往医仙谷。外面有雇来的车夫驾车, 车厢内祁绍羽坐在正中间,两个少女一边坐一个, 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祁绍羽不太自在地搓搓脖颈, 不太明白这空气中的氛围是怎么回事,疑心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 他想了想,打破沉默道:“你们饿不饿?要不我去买点吃食路上吃?” 公孙静面对祁绍羽时扯起微笑,“不用了祁大哥,我在车上都备着干粮了。”她打开箱笼, 拿出几个装着点心的纸包, 打开放在祁绍羽面前的桌上,“祁大哥吃些点心吧。” “谢谢。” 她又殷勤地帮他倒了杯茶,“点心有些干, 祁大哥喝茶。” 祁绍羽赶紧去接茶杯,“我自己来吧。” 公孙静笑嗔了他一眼, 似乎故意在表现出和祁绍羽的热络, 拿着茶壶和茶杯避开他的手, 俏皮道:“祁大哥跟我客气什么,你要是再客气可就是见外了, 我要生气的。” 祁绍羽干笑,又挠了挠脖颈。他忍不住看了顾芸芸几眼, 公孙静十分殷勤地招待他, 却仿佛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似的, 丝毫没提让顾芸芸吃东西。 刚才他和顾芸芸还没来得及吃饭,芸芸肯定饿了。祁绍羽想,要不然一会儿遇到路边有卖吃食的,下去给她买些吧。 公孙静见祁绍羽没心思吃喝,眼神几次关心地看她对面坐着的少女。她心下不快,却勉强对顾芸芸撑起一个笑脸,声音和刚才与祁绍羽说话时相比冷淡了许多:“顾姑娘是吧?你也吃吧。” 祁绍羽闻言把自己面前的点心往顾芸芸那边推了推,“芸芸饿了吧,吃些垫垫。一会儿路过我们之前吃过的那家烧鸡摊子,给你买烧鸡吃,你不是还念叨来着。” 他不自觉面露浅笑,言语间透露出熟稔和爱护。因此时车厢里只有他们三人,祁绍羽便没有在意太多,顺嘴叫了顾芸芸的名字。 公孙静一把捏碎了手里的点心,心头冒火。他叫她公孙姑娘,却亲密地叫那女人芸芸?! 顾芸芸露在面纱外的漂亮眼睛弯了弯,显得十分开心,道谢之后拿起点心在面纱下面小口吃起来。祁绍羽眼神柔和地看着她。 公孙静见两人的亲密互动心气儿更加不顺,明明是她先遇到的祁绍羽,一时疏忽让这个女人钻了空子。她冷嘲道:“顾姑娘为总何戴着面纱?这会儿又没有别人了,连吃东西都舍不得摘?”她不无恶毒地想,莫非是除了眼睛之外长得太丑了,或者是毁容了? 顾芸芸一拍脑门,“哦,习惯了,没想起来。”她和祁绍羽在外头行走时,在馆子里都是这样吃东西的。现在车厢里就他们三人,公孙静又没见过她这张脸,不会认出她的身份,不用戴面纱了。 祁绍羽看顾芸芸可爱的样子,被逗笑了,语气里带着宠溺,“你呀,总是迷迷糊糊的。” 公孙静指甲都快掐断了,有种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感觉,深恨老医仙为什么在她不知到时候赶走了祁绍羽,让别的女人有了可乘之机。 顾芸芸伸手摘下面纱。公孙静紧盯着她的动作,想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子。她自从穿越以来,一直自负美貌,自信很难遇到比她长得更美的女子。 可顾芸芸戴着面纱时仅露出的一双眼睛就美极了,且身段婀娜、气质如兰,让她有些许危机感的同时,也起了好胜的心思,眼也不眨地盯着顾芸芸取下面纱。 祁绍羽尽管见过顾芸芸真容,可每次看的时候都觉得实在是好看。他舞刀弄枪的粗人一个,打小不爱看文绉绉的诗词歌赋,就算看也大多只看功法秘籍。他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找不到什么美妙的词句形容她的美,只觉得一看就心中欢喜的紧,移不开目光,怎么看都看不够。 但他最初也仅仅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在和顾芸芸近一个月朝夕相处了解的过程中,才不知不觉渐渐生了情愫。只是这样一位温柔又坚强的绝代佳人,他虽然是名门大弟子,但在江湖上尚未闯出什么名堂,哪里能肖想?更何况他还身负命案,被正道追杀,更是得按捺心意、隐藏不表。 祁绍羽只希望尽早洗刷冤屈,找出真凶。在那之后,也许还能努力做出一番成就,方有追求她的资格。 公孙静紧绷着面皮,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头一次在穿越之后尝到了挫败感,心头危机感更胜。她自己现在这张脸,眉清目秀、瑶鼻秀挺、朱唇榴齿,容貌十分娇妍,不输前世娱乐圈中的诸多小花。可眼前女子的美却着实让她震撼。 她的肌肤洁白如雪毫无瑕疵,娇靥晶莹如玉,当得一句“冰肌玉骨”;两弯黛眉似蹙非蹙,一双幽幽含情眸,琼鼻娇俏,一点朱唇,委实娇艳绝伦,美得不似真人。 更难得的是她气质脱俗,不笑时冷若冰霜,仿佛独立于尘世之外,渺渺茫茫隔着烟云;一露笑靥则如春回大地,艳若桃李,妩媚中带着三分天然纯稚,惑人得紧。 顾芸芸对公孙静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瞧毫不意外。毕竟原著里对魔教圣女的描写就美得十分夸张,在男主后宫中是颜值最高的一位。被正道赞为“江湖第一美人”的峨眉女侠柳冰清容貌魅力也比不上她。 种马男主小说,自然是要把所有顶级美女都搜罗进后宫的,原主和正派第一美人一个妩媚妖女、一个如兰仙子,在读者中是人气最高的两位女性角色,而妖女在男性读者中受欢迎程度似乎更胜一筹。 而老医仙的传人公孙静,在原著中是小家碧玉,温婉解语的人设,容貌上相对稍逊一些。但原剧情中公孙静学到了老医仙的六七成,医术高明,是男主的贤内助。可是这个穿越的公孙静似乎并没有继承原身的技能,且她一心攻略男配,大概也没有学医的心思。 顾芸芸垂眸认真啃糕点,点心质地干,又有粉末,她捂着嘴巴咳了两声。祁绍羽立刻把自己面前没有动过的茶水递给她,她赶紧地接过来喝了两口,这才缓过劲。 二人的互动看起来习以为常,顾芸芸大概常常受祁绍羽照顾,看在公孙静眼里十分刺眼。她一直以来对能够攻略男配信心满满从未怀疑,一早将祁绍羽视为囊中之物,如今却产生了动摇,暗下决心更积极攻略,到了医仙谷利用主人的便利尽可能减少顾芸芸和祁绍羽接触的机会。 这样想着,公孙静更加温柔小意,一路上缠着祁绍羽说话献殷勤,让祁绍羽很是头疼。他虽然不解风情,但要是这样还看不出公孙静对他有意,那就是傻了。 其实他的伤已经基本愈合,只等结痂脱落,根本没必要去医仙谷养伤,公孙静之所以提出随她回谷的要求,他们都心知肚明不过只是个托词。但他已经答应了兑现她三个要求,江湖中人重诺,祁绍羽只能照做。 可他一来心念着澄清冤屈,不打算此时接触男女之情;二来,他心里已经有人了。不过公孙静对他有恩,而且她也没明说对他有意,总不好伤了小姑娘的脸面。 祁绍羽找借口避开公孙静回到客栈的房间,暗暗叹气,他实在是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要是七师弟慕容明在的话,或许可以问问他。七师弟风度翩翩,十分讨女孩子喜欢。从前小师妹也很喜欢缠着他这个大师兄,自从七师弟被师父带回门派之后,小师妹平时就喜欢找七师弟玩了。 想到师门,祁绍羽心头酸涩。他是孤儿,被师父师娘收养在门派中,传授他武功。师父对他来说亦师亦父,师娘虽然脾气火爆,但十分护短,待他们这些弟子极好;还有小师妹,他看着她长大,她就如同他的亲妹子一般;师弟们很尊敬爱戴他,不知道那些皮小子们有没有好好练功,有没有偷懒。他真的很想念他们。 祁绍羽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拎着一坛子酒,轻功飞到客栈房顶上,俯视着万家灯火,没滋没味地喝酒。 今日是重阳节。往年重阳,师父都会带着他们这些弟子热热闹闹地登山观景赏菊。师娘则会提前带着女弟子们做桂花栗糕、蒸肥蟹,男弟子们拎着酒,大家有说有笑地在山顶吃喝笑闹。 祁绍羽长叹一声,又饮了一口酒,觉得以往甘醇的美酒竟然格外苦涩。 “原来你竟一个人偷偷跑到这来了。” 祁绍羽想得太入神,没注意什么时候顾芸芸也上屋顶来了。 “芸芸?你怎么没休息?” “在马车上睡多啦,现在有点睡不着,就想上来看看风景。顾芸芸在他旁边坐下,“真巧,你也在这。”她掏出怀里点心,“我刚买的桂花栗子糕,一起吃吧。” 祁绍羽拿过一块栗子糕。栗子糕是刚出锅不久的,还热乎乎的,让他心里也划过一阵暖流。“本以为今年重阳吃不到栗子糕了,托福。”他洒然笑道。 顾芸芸也笑笑,拿起一块栗子糕吃。 祁绍羽吃完了栗子糕,随意地往后一躺,双手交叠在脑后。“今夜月色黯淡,可惜没有明月可赏呢。” 顾芸芸也抬头看向夜空,朦朦胧胧的一勾弯月惨惨淡淡,被云遮住,只从云层后氤氲出淡淡的光。 “但是星星很美啊,”顾芸芸也学着他躺在屋顶上,“虽然明月黯淡,但是今晚星星很亮。浩瀚星海,不是也很美吗?” 古代大气层没有多少污染,星空清晰明亮,是现代社会难以欣赏到的。深蓝的无垠天空,点点星辰散发着金色碎光,看得顾芸芸心都宁静下来。 祁绍羽偏头悄悄看她,觉得顾芸芸眼里似乎有万千星光,他低声喃喃道,“的确很美……” 55.侠客与妖女5 一路兼程, 三人终于到达医仙谷。 医仙谷的师兄已经提前收到公孙静的消息, 知道她们今天要回来,便在医仙谷入口迎接。 “爷爷呢?” “师父他最近在试验新药, 正在药庐埋头研究呢, 不准我们去打扰。” 公孙静了然地点点头。她转过头来对祁绍羽道:“祁大哥,我已经通知了师兄收拾出你的客房, 你且看看满不满意。” “有劳了。” 顾芸芸又戴上面纱,最后一个从马车上下来。祁绍羽自然地伸手要去扶她跳下来,看得公孙静直撇嘴。 “嗤,真是娇小姐。” 顾芸芸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祁绍羽一眼, “谢谢祁公子, 我自己来吧。 系统啧啧啧:“公孙静来了之后,这一路上怎么不叫绍羽哥哥啦?看她叫‘祁大哥’那个亲热劲儿,你叫声‘绍羽哥哥’绝对气死她!” “我才不要, 公孙静肯定跟着学。” 她自己跳下马车,乖顺地站在祁绍羽身侧, 看起来十分依赖他。虽然看不到她的全貌, 但她一副弱柳扶风、纤纤弱质的模样, 看在在场的男性眼里,皆觉得这样柔弱的女子, 的确很让人升起保护欲。公孙姑娘/师妹未免显得有些刻薄。 公孙静说完也有些后悔,便试图挽回一些形象, 对顾芸芸扯起一个笑, 状似爽朗道:“我这个人就是性子直, 有什么就说什么,顾姑娘别介意。” 顾芸芸笑笑摇摇头。“公孙姑娘许我与祁公子一道来医仙谷叨扰,我已感激不尽了。” “祁大哥,我带你去客房吧。”公孙静引着祁绍羽和顾芸芸来到一处清雅整洁的屋子前,“这是给祁大哥准备的住处,顾姑娘的住处我一会儿再带她去。祁大哥,你先看看可还需要添置什么?” “已经非常好了,不敢再劳烦公孙姑娘。” “一日三餐都会有人送来,有什么需要一定告诉我。那我带顾姑娘去她的房间啦。” “多谢公孙姑娘。” 公孙静不满地娇嗔,“我们相处也有些时日了,祁大哥为何这样见外,还叫我公孙姑娘?” “那……”祁绍羽犹豫了一下,“既然你叫我一声祁大哥,那我便叫你公孙妹子吧?” 公孙静还是有些不满意,觉得没有他叫顾芸芸亲近,但好歹比叫她“公孙姑娘”强些。便勉强暂且同意了,来日方长。她笑着告辞,带顾芸芸走了。 一离开祁绍羽的视线范围,公孙静就变了脸,收起天真的甜笑,傲慢地冷哼道:“我们医仙谷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能随便进来的,不过是看在祁大哥的面子上,才允许你跟进来。你也要长点眼色。” 她双手环胸,缓缓踱步,用眼角斜睨顾芸芸,“祁大哥是我的客人,但你可不是,别想在医仙谷白吃白喝。要是有力气,就去帮谷中的下人干点活,别缠着祁大哥。” “我可以付钱。” “哈哈,你当这是客栈吗?你可知就算是武林盟主想进来,也得带上重金厚礼在外头好生相求,还得看我们愿不愿意放他进来,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顾芸芸盯了她一会儿,忽然道:“你可真讨厌。” “……什么?!”公孙静气得瞪圆了眼睛。 “你以为只有你讨厌我吗?我也很讨厌你。” “呵,好哇,你果然是个装模作样的心机婊,终于暴露本性了吧?现在祁大哥不在这,你就不装了?” 顾芸芸翻了个白眼,“那你这么真实的‘直性子’,倒是把你对我的这幅面孔给你祁大哥展示展示啊。” “你……!”公孙静扬手就欲扇顾芸芸耳光,她想这么干很久了。她觉着,这女人厚着脸皮跟来医仙谷也不是全无好处,到了她的地盘,顾芸芸还不是只有被她磋磨的份儿,又能奈她何? 顾芸芸一把抓住她的手,“敢直接动手?就不怕留下伤痕我去找祁公子告你的状?”她说完一把撇开公孙静的手。 公孙静冷静下来果然没再动手,只冷笑道:“别以为不直接打你我就拿你没辙了。走吧,带你去看看你的住所。” 她给顾芸芸准备的客房离祁绍羽的房间很远,隔着一整片药田。这房间位置偏僻的很,前面被高大的树木遮住,后面就是一片野林,到了晚上林子里的猫头鹰和不知名的鸟兽叫声回荡,十分瘆人。 顾芸芸推开门,就被迎面而来的灰尘呛得咳了几声,用手挥了挥,这才看清房间里头的状况。这房间也不知多久没收拾了,家具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墙角还挂着蛛网。 现在已是傍晚,如果要她自己彻底收拾的话,大概要收拾到夜深吧。 公孙静在她后面站得远远的,捂唇娇笑。“哎呀,大概是师兄粗心大意了,忘了收拾这边。怎么办呢,这个时间大家都去吃饭了,没办法过来帮你呢。 而且你只不过是个不速之客,总不好麻烦谷中的人大晚上的帮你收拾屋子吧?”她甩甩袖子,愉快道:“顾姑娘就暂且将就一晚吧。” 说完,公孙静施施然转身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厨房最近缺人手,你明早就去厨房帮忙吧。不干活的话,三餐可没你的份儿。明日一早会有下人来带你过去的。” 顾芸芸没理她,回头看看灰尘遍布的屋子,嫌弃地关上门退了出来。 系统担心道:“看样子今天的晚饭不会有人送来了。” “就算以后吃饭有我的份,也别指望有人会送过来。依公孙静的脾气,大概会让我跟下人一块吃吧。不过我看起来是这么逆来顺受的人吗?” 顾芸芸溜到厨房吃了个爽,就在谷中溜溜达达消食。待到夜里快要就寝的时间,她来到祁绍羽门前,纠结似的走来走去。 祁绍羽武功不弱,自然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开了门查看。 顾芸芸好像没想到会他突然开门,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正好让祁绍羽看到了她眼里欲坠不坠的泪花。 祁绍羽吃了一惊,忙问道:“你怎么了?” 顾芸芸欲言又止,低下头抹了抹眼睛,方才闷声道:“……没、没怎么。打扰你休息了,我、我这就回去……”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哒哒哒跑走了。 祁绍羽抓起外衣就追上去。 系统赞叹道:“宿主的演技越来越精湛了!” “过奖过奖嘻嘻嘻~” 顾芸芸一路控制着轻功吊着祁绍羽,让他一时追不上,又能看到她的方向,最后停在她房间外的大树旁,没有进屋。 祁绍羽随后赶到,担心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他猜想,莫不是公孙静欺负她了?毕竟公孙静从一开始见顾芸芸,对她的敌意就表现得很明显。 此时已经入夜,林子里猫头鹰仿佛啼哭一般的叫声阵阵回荡在屋后的林间;风吹过成片的树木,树影浮动,影影绰绰,又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我……我只是一个人有些……有些……”顾芸芸难为情似的嗫嚅着,似乎觉着大半夜孤身去找男子说这样的话不太好,有点暗示的意味,便说不下去了。 祁绍羽看到这样僻陋可怖的环境,还有顾芸芸的表现,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刚刚她跑来找他,大概就是太害怕了,在这里除了他之外又没有别人可以依靠,只得来找他。可姑娘家终究脸皮薄,最终还是张不开口向他求助。 祁绍羽一瞬间心软如绵,同时对公孙静的安排心中不满。他所住的房间不远就有好几件空着的客房,却偏偏给芸芸安排到这样偏僻可怕的房间。 “你到我那里住吧,我住这间。”祁绍羽上前柔声道。 “这怎么行?” “哈哈,有什么不行,就这样定……”他说着推开房门,却一下子愣在门口,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顾芸芸赶紧上前,“你身上还有伤,这里灰尘……不利于伤口恢复……” 祁绍羽看见这满屋厚厚一层灰,对公孙静这样针对顾芸芸着实动了气。在旅途中,公孙静性情骄纵,顾芸芸一向避让没有计较过,他从中斡旋,只当公孙静只不过是被宠坏的小孩子脾气,心地还是善良柔软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救素不相识的他。可这次却实在是过分了。 何况顾芸芸还是因为跟着他来到医仙谷的,让他很是自责没有照顾好她,让顾芸芸受了这些委屈。 祁绍羽叹气,“这房间看起来的确不能住人。”他带上门,“无论如何,先与我回我那里吧。” 顾芸芸泪眼盈盈地点点头,看得祁绍羽又是跟着一阵心酸。他见屋里有一盏提灯,就进去拿了火石点亮。 “回去的时候不必再摸黑了。” 这次两人没有用轻功,祁绍羽提着灯笼带着顾芸芸穿过药田。冷月当空,夜风阵阵。顾芸芸正低头走着,忽然身上一暖。祁绍羽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她抬头看他,祁绍羽只笑笑。 “我走热了,你披着吧。” “谢谢……绍羽哥哥。” 祁绍羽心头一热,忍不住低低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不自觉的宠溺,“倒是好久没听你这样叫我了。” 顾芸芸被他这声温柔轻笑拂过耳朵,感觉被这声音苏得耳膜都微微酥麻了一下。 系统贱兮兮地开口:“宿主,监测到你心跳有点快哦~” 走到房间门口,祁绍羽停下脚步。“你进去吧。” “那你呢?” “我就在门廊打坐一晚。”不远处虽然也有空置的房间,但未经主人允许,不好擅闯。况且医仙谷少有外人来,其他客房恐怕也未收拾。 “那怎么行!”顾芸芸仿佛内心挣扎一番,咬咬唇,“要不……你也进来吧……” 56.侠客与妖女6 此言一出, 祁绍羽感觉自己心跳瞬时可耻地乱了几拍。 尤其顾芸芸略带娇羞情态地抬眸觑他, 她贝齿轻咬下唇,尽管竭力表现得坦荡, 却依然抑制不住双颊飞红; 她还披着他的衣服, 整个人拢在他的衣服下,显得又娇又柔, 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祁绍羽更是心头一荡。 两人一时相对都有些局促,无声的暧昧在空气中蔓延。 祁绍羽垂在身侧的双手握住又张开,反复几次才稍微平静了心潮涌动。他暗自唾弃自己不够君子, 明明她是一番好意, 自己却忍不住想东想西、心旌摇曳。 祁绍羽定定心神,“……不必了,我粗人一个, 无碍的。” “你身上还有伤,怎么在外头吹一夜冷风?”顾芸芸焦急道, “你要是不进来的话, 我、我也不进去了, 陪你一起在外头。” 祁绍羽无奈,但见她这样关心自己, 心里感动的同时,也甜滋滋的。明明滴酒未沾, 却好似嗅到美酒的醇香而熏熏然。 顾芸芸劝道:“原先我们露宿野外, 在荒庙里不是也曾共处于同一屋檐下吗?清者自清。” 祁绍羽本也不是拘泥于教条之人, 听顾芸芸如此说,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也是,江湖儿女,哪用讲那么多繁文缛节。芸芸比我想的通透,问心无愧就好。” 但他一瞬间心底闪过一丝不确定的心虚——自己真的问心无愧吗?而顾芸芸已经开开心心拉着他进屋了。 屋内格局很宽敞,一进屋正对着一张八仙桌;左侧是书架,对面摆着一张罗汉床;右侧是一间碧纱橱,里头靠墙一张月洞门四柱床,有帷幔系在床柱上。 祁绍羽道:“芸芸,你今晚住里头吧,我睡罗汉床就成。” “嗯。”碧纱橱有隔断,再把床帐一放下来,隐私非常有保障。“这个房间可真好。”顾芸芸真心实意赞道。 祁绍羽不由得又想起刚才看过的公孙静安排给顾芸芸的房间,对比之下更觉那房间不像话。 顾芸芸已经在碧纱橱里歇下了。祁绍羽在罗汉床上和衣而卧,却辗转反侧睡不踏实。 他和顾芸芸早先的确曾从权一同在荒山破庙中过夜,但那时他尚未对顾芸芸产生情愫,心无旁念。然此时,夜深人静,他武功高超耳聪目明,在寂静的室内,听着心爱女子绵长的呼吸声,听着她偶尔翻身悉悉索索的布料声和可爱娇软的嘟囔,觉得难以平静。 他从前未对谁动过心,因此虽然他放荡不羁,却从没沾过女色。师弟们时常取笑他,明明看起来是一副不羁的浪子模样,内里却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然而他是个正常男人,又正当热血年纪,从前心无所属,长久禁欲也就罢了。如今夜半与心上人共处一室,难免浮想联翩,同时又因自己这些不纯洁的念头心中有愧,兀自纠结不已。祁绍羽烦躁地翻了个身,觉着他也许还不如在门外坐一夜呢。 不知在黑夜里瞪着眼睛胡思乱想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因此一向作息规律,早睡早起的祁绍羽,第二天清晨就没起来。 公孙静因为祁绍羽来了医仙谷,十分兴奋,早上早早就起来了。仔细梳妆打扮一番之后,时候仍尚早,不适合去打扰祁绍羽。于是想了想,便趾高气昂地去昨天给顾芸芸安排的住处打算折腾折腾她。 可她在外头敲门没人应,推开门进屋查看,床上依旧落满灰尘,显然昨夜并没有人在上面休息。 公孙静不太高兴地琢磨,顾芸芸昨天没在这睡,还能在哪睡呢?难道去求了医仙谷的师兄重新安排了住处? 她去问了一圈,人人都说昨晚并没有见过和祁绍羽一起来的女子。此时天光大亮,已到了该用早膳的时候。公孙静索性暂时放下疑惑,去厨房拿了特意嘱咐的精致又丰盛的餐点,提着食盒去了祁绍羽的院子。 “祁大哥,你起了吗?我带早膳来啦。”公孙静轻轻叩门,娇声道。 祁绍羽昨夜失眠,实在睡得太晚,睡着时天都已经蒙蒙亮了。此时正睡得沉,根本没听见。 顾芸芸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坐起来,恍惚听见有个女声提到了“早膳”二字,就还带着睡意地趿拉着绣鞋去开门。 公孙静听见脚步声近,急忙理了理仪态,露出一个甜蜜蜜的笑来。 顾芸芸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摸索着开了门。却突然听见“当啷”一声,以及女子带着怒意的惊呼,这才醒过神来。 公孙静颤颤巍巍地指着顾芸芸的鼻子,尖声叫道:“你怎么在这?!” 顾芸芸躲开她的手指头,低头看见摔落在地上的食盒。木制的食盒盖子甩到一边,里头装着的香喷喷的饭菜混着碎碗碟洒落一地。 祁绍羽也被这动静惊醒,穿上鞋子走到门口。“公孙姑娘?”他忽然反应过来,被人一大早撞见他和芸芸共处一室可不太妙。虽然两人什么都没发生,但说出去终究不好听。 他看看顾芸芸,她墨发未束,慵懒地披在脑后,脸上酣睡的红晕尚未消退;身上穿的中衣睡得有些松垮,领口歪斜些许,露出一点锁骨附近的莹白肌肤。这副情状、这个时间和地点,的确引人遐想。没想到一早竟然有人过来,还刚好看到这一幕。 “祁大哥,这个女人怎么会在你房里?!”公孙静咬牙切齿地质问道,看向顾芸芸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 顾芸芸看到讨厌的人气成这样,心里暗爽。她躲到祁绍羽身后,害怕似的一手轻轻拽着他的衣袖,偷偷对公孙静眨眨眼,眸子丝毫没有脸上显露出的慌张。公孙静怒火攻心,仿佛抓到老公和小三偷情的愤怒原配,上去就要把顾芸芸拽到一边,被祁绍羽长臂一伸护住。 “公孙姑娘!”祁绍羽一时忘了昨天答应过公孙静不要叫得这么生疏,公孙静现在也没心思计较这个。 顾芸芸弱弱辩解,实则是火上浇油,“公孙姑娘,你冷静一些,我和祁大哥并没发生什么的。” “你这狐狸精!不要脸!” 祁绍羽肃容道:“公孙姑娘,你误会了……” 公孙静突然呜咽起来,激动地哭诉道:“祁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我救了你,明明是我先喜欢你,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祁绍羽现在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面前的少女不要哭,心累不已。“公孙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铭感五内,但感情一事……实在不可强求……” “……你混蛋!”公孙静随手抓起旁边的陶瓷花瓶,兜头向祁绍羽砸过去,头也不回地呜嘤嘤跑走了。 祁绍羽躲也不躲,生生挨了这一下,额角立时被砸出块淤青来。 顾芸芸吓一跳,赶忙查看他头上的伤,“你怎么不躲啊?!” 祁绍羽叹气,“公孙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此番又是因我而起,若是能让她稍微解气,砸一下就砸一下吧。” 顾芸芸气得鼓了鼓脸蛋,恨不得立刻告诉他,她才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一来他恐怕没那么容易相信,二来她以被迫害小可怜的身份接近他,怎么解释她为何出现在医仙谷外?手里怎会有让人起死回生的灵药?又是怎么溜进医仙谷来照顾昏迷不醒的他的? 因而,顾芸芸只能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向系统气鼓鼓地抱怨:“公孙静这‘救命恩人’当得可真轻松,人家命悬一线时候看不到她,等人脱离危险她来捡个现成的;把人带回去别说悉心照顾,连金疮药都没花费一星半点;如今他伤好得差不多了,她却又在他头上添一道伤……等什么时候有机会,我一定要套她麻袋!” 系统道:“我支持你宿主!打洗她!好几瓶营养液啊!这么奢侈的东西就这么白给公孙静做人情了!”顾芸芸自己平时有个小伤小病都舍不得兑换的。 顾芸芸想到那几瓶营养液,眼里因祁绍羽受伤产生的心疼之色以外又多了几分肉痛。看在祁绍羽眼里,只以为她太过心疼他,心里熨帖感动得很。 他忍住抚上顾芸芸一双柔荑的冲动,安慰道:“没事的,不过丁点小伤而已。” 另一头,公孙静被惹哭的事情很快传到了老医仙的耳朵里。 她是老医仙疼爱的孙女,在这医仙谷中,她皱皱眉都是大事,何况流眼泪呢?师兄们如临大敌,赶忙去告诉了师父。 “哪个欺负你了?是不是你带回来的那个臭小子?看我不给他下个肠穿肚烂的毒,让他生不如死!”老医仙吹着胡子怒道。 公孙静怕他真的去下毒,赶紧收住眼泪阻止他,“爷爷,你不许伤他!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别管。” 老医仙气哼哼地拂袖坐下,“这么说来,真的是那个臭小子惹的你?” 公孙静嗫嚅了一下,“其实、其实,也不怪他……”她恨恨道:“主要怪那个心术不正的女人,她勾引祁大哥……” 老医仙哼了一声,“你还真是看上那小子了,我说你怎么无缘无故救个陌生人回来,还巴巴将人追回谷来。”他想想祁绍羽的长相,依稀记得好像的确有一副好相貌。“若是真的看上了这小子,收个倒插门夫婿倒也并无不可。我医仙谷什么都不缺,也不怕惹麻烦,只要你喜欢,甭管他是什么身份,尽管留下他便是。” 公孙静气闷道:“可是人家却不喜欢我。” “那是他不识抬举!何况,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理所应当!”老医仙眯起眼睛,捋着胡子想了想,“我一会儿就去找他,让他娶你。至于他带来的那个小相好嘛……让她做个小也无妨。” 57.侠客与妖女7 公孙静听着前头的话还挺心动, 但听到老医仙说让顾芸芸给祁绍羽做小, 顿时不干了。“爷爷!你怎么……” 老医仙一脸了然地冲她摆摆手,笑呵呵说道:“静儿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是你还是不了解男人啊。这男人嘛,越是得不到, 就越是心里惦记着。 你要是硬要把他那小相好赶走了,他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惦念她的好,免不了心里还会埋怨你。他和那女子看起来感情不错, 他先前拒绝你, 八成也是舍不得那小相好。只要你稍微松口,还怕不手到擒来?” 公孙静撅着嘴巴不乐意,不甘心道:“可我看着那女人就生气, 她坏心眼多得很。何况我可是爷爷您堂堂医仙的孙女,凭什么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老医仙面露得色, “所以说, 你还太单纯。爷爷年轻时, 在皇宫里给那皇帝老儿当过几年御医,见识了一番后宫妃嫔的争斗。啧啧, 女人们的争斗,其腥风血雨可不比朝堂逊色, 口蜜腹剑, 杀人于无形。” 他一下下抚着自己的胡须, 说得起劲。“当年,我在太医院医术最为高明,暗地里向我求药的娘娘可不少。只要你说你想要那种药,我都能给你配出来。 向我问什么药的都有,什么让人身上起疹子的、让人脸上生疮的那都是小意思。嘿嘿,当真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们提不出来的。” 老医仙陷入回忆,摇头晃脑道:“不过,倒还真是给我提供了许多灵感,也挺有趣儿的。”说起后宫阴私害人的诡药,老医仙丝毫没有抵触,反而兴致勃勃。 公孙静听得眼睛都亮了,阴晦的神色一扫而空。连日来的挫败和郁闷统统烟消云散。 老医仙看见孙女明显心情好起来了,慈爱道:“你尽管向那小子展示你的大度贤惠,就说不介意他纳小。那小妮子翻不了天去,他们都要在医仙谷仰我们鼻息过活,谷里都是我们的人,想下点药还不容易吗? 到时候,爷爷多做几样毒/药,你看着心情一天换一样给她吃都行。敢惹我的乖孙女生气,活该让她生不如死!等什么时候你玩腻了,就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暴毙。” 公孙静努力克制自己脸上的兴奋,拉住老医仙的胳膊撒娇,“爷爷对我最好啦!还是爷爷想得周到!” “哼,你还知道爷爷最好?我看你的魂儿都要被那臭小子勾走了!” 公孙静赶忙又是一阵卖痴撒娇,哄得老医仙眉开眼笑。 “行了行了,我这就叫人把那小子叫来,这就跟他谈谈你们的婚事。” 公孙静娇羞道:“爷爷,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呢。” “唉,说来可惜,自从一年多以前,你意外磕伤头,就忘了许多事情,连从小到大我传与你的医术也忘得一干二净,你从前对医术的兴趣和灵性似乎也消失了。”老医仙话锋一转,笑眯眯道:“现在爷爷只盼着,你赶紧给我生个小曾孙,我也好把我一身医术都传给他!” 公孙静又是心虚,又是害羞,跺脚娇嗔一句,“爷爷你怎么说这个……我不理你了!”说罢提起裙子跑走了。正好待会儿老医仙找祁绍羽让他娶她,她也不太方便在场。 当来人叫祁绍羽去老医仙处时,顾芸芸有些担心。 毕竟不久前公孙静刚哭着从他们这离开,老医仙就叫人来找祁绍羽,两人皆猜想莫不是要兴师问罪? 祁绍羽跟着来人过去之后,顾芸芸在屋里徘徊来去,终究是放心不下,穿好衣服,头发随便一束就找出门去。 祁绍羽做好了被责难的准备,却没想到老医仙一开口就是让他娶公孙静。 “这……前辈,这怕是不妥……” 老医仙眯起眼睛厉光一闪,不悦道:“怎的,娶我孙女委屈你了?” “当然不是,只是晚辈对公孙姑娘只有感激,并无男女之情……” 老医仙不听他说完,拍案怒道:“莫要不识好歹,我孙女看上你,是你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竟还敢不识抬举!我孙女年轻貌美,你看不上她,除非你瞎了!你那双招子若是没用,我帮你彻底毒瞎便是!” 祁绍羽赶紧谦卑拱手道:“公孙姑娘貌美心善,跟了我这被正道通缉的罪人,着实委屈了公孙姑娘。况且在下已心有所属,公孙姑娘值得更好的人爱惜她。” 老医仙撑起一个生硬的笑,“你若说的是跟你一起入谷的那个小丫头,待你和静儿成了亲,可以纳了她为妾。我们医仙谷也不是不讲情理,静儿也是个难得的贤淑女子,自然不会阻拦你。” 祁绍羽俯得更深了,“有负前辈与公孙姑娘的美意,在下实在是……” 老医仙自认已退让一大步,可祁绍羽仍然坚定拒绝,气得指着他的手都在抖,怒不可遏道:“好、好得很,说来说去你就是瞧不上静儿是吧?” 老医仙神情阴森森的,“你的这条贱命既是医仙谷所救,现在便还回来吧!只是你这些时日在谷中白吃白喝许久,就这么让你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你了。”他似乎忘了自己曾断言有人在医仙谷之前对祁绍羽进行过施救。 老医仙说完,手一扬,对着祁绍羽洒出一阵药粉。祁绍羽毫无防备地吸入,只觉一阵无力,一惊之下运转内力,却发觉丹田处好似空空如也,半点感应不到。 老医仙呼和一声,有弟子进来听从吩咐将祁绍羽五花大绑,推搡着他前往医仙谷深处,少有人烟的偏僻方向。 祁绍羽心头愁苦。他心中自己这条命的是医仙谷所救,就算人家要取回他这条命,那也是自己欠了他们的。况且,现在他中了不知什么药,内力被封,手脚无力,就算想反抗也反抗不得。 他长叹一声,没想到他没有死在正道围剿追杀里,却要死在医仙谷里了。只可惜他还没有查出真凶、摆脱污名,而且自己死了,芸芸她怎么办?她能去哪?医仙谷的人又会不会对她怎样? 最后关头,祁绍羽关于对自己命运的哀叹,渐渐都被对顾芸芸的担忧和不舍取代。他想求老医仙放顾芸芸出谷,却又担心自己开口会不会反而激怒对方伤害芸芸,纠结心焦不已,深恨自己没出息,不能护她周全。 与此同时,顾芸芸已经一路寻了过来。她远远见着祁绍羽被老医仙的人押着往前走,悄无声息地缀在他们不远处。 他们停在了一间屋子前,老医仙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回头阴狠又快意地看了一眼祁绍羽。“这里便是你从今往后的住处了,你放心,我定会好好‘招待’你。”说完,率先走了进去。 祁绍羽被后头的弟子推进去,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不适的刺鼻药味儿。室内光线不怎么明亮,大致一瞧屋里有几个静默不动的人,有的躺在床上,有的靠坐在墙角,还有的泡在浴桶里,桶中不知是什么水,刺鼻的气味主要就来源于那里。 这些人都呆呆不动、死气沉沉,若不是还睁着眼睛、偶尔眨眼,大概会让祁绍羽以为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他又仔细打量,却见这些人都面色泛着不详的乌青色,嘴唇紫黑,有的身上还扎着许多银针。 “这是……?”祁绍羽看到这诡异的场面,心头骇然。 老医仙得意一笑,显得颇为自豪,好心情地指着他们讲解,“这些都是我的药人。” 祁绍羽倒吸一口凉气。他本以为,药人这种残忍的手段,不过是虚构的江湖传说而已。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真的看到了这种将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残忍手段。 他骇然怒斥道:“我当你是年高德勋的老前辈,却没想到你竟然做这般令人不齿之事!怎配医仙之名?!”就算医仙谷与他有恩,这等行径依然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老医仙不屑冷哼,“老夫医术出神入化,不过是区区一个虚名,怎的配不上了?呵呵,你很快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他说完,去柜子里取了针匣和药剂,旁边的弟子很有眼色地死死按住祁绍羽。他们看这小子不顺眼很久了。凭着一张脸,就叫师妹迷得神魂颠倒,眼中看不到他人。 娶了公孙静,就相当于继承了整个医仙谷。众弟子们早就暗戳戳地打起了她的主意,各个争着讨好师妹。在这小子入谷之前,静师妹还偶尔笑盈盈地回应他们一二,可自打他来了,师妹全部心思便都扑在他的身上,叫医仙谷众弟子怎能不恨? 而且这小子不光有娇俏可人的公孙静一心追求,还带着一个虽蒙着面,却也能看出绝代风华的佳人相伴,更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因此现在看祁绍羽倒霉,一张俊脸也很快就会与其他药人一样阴森可怖,纷纷大感痛快,按住他的动作粗暴得很。 祁绍羽怒而挣扎,却无奈使不上力,只能看着那老头手持银针步步逼近。 忽而一物破空而来,穿过窗纸准确无误地疾射到老医仙的手腕上,力道极狠,打得他痛呼一声,银针跌落在地。 他捂着手腕怒喝,“谁?” 下一刻木门应声而碎,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变故惊得几名医仙谷弟子一瑟缩,惊疑不定地盯着门口。 顾芸芸逆着光,带着怒气一步步走进来。“敢动我的人……问过我了吗?” 57.侠客与妖女7 公孙静听着前头的话还挺心动, 但听到老医仙说让顾芸芸给祁绍羽做小, 顿时不干了。“爷爷!你怎么……” 老医仙一脸了然地冲她摆摆手,笑呵呵说道:“静儿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是你还是不了解男人啊。这男人嘛,越是得不到, 就越是心里惦记着。 你要是硬要把他那小相好赶走了,他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惦念她的好,免不了心里还会埋怨你。他和那女子看起来感情不错, 他先前拒绝你, 八成也是舍不得那小相好。只要你稍微松口,还怕不手到擒来?” 公孙静撅着嘴巴不乐意,不甘心道:“可我看着那女人就生气, 她坏心眼多得很。何况我可是爷爷您堂堂医仙的孙女,凭什么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老医仙面露得色, “所以说, 你还太单纯。爷爷年轻时, 在皇宫里给那皇帝老儿当过几年御医,见识了一番后宫妃嫔的争斗。啧啧, 女人们的争斗,其腥风血雨可不比朝堂逊色, 口蜜腹剑, 杀人于无形。” 他一下下抚着自己的胡须, 说得起劲。“当年,我在太医院医术最为高明,暗地里向我求药的娘娘可不少。只要你说你想要那种药,我都能给你配出来。 向我问什么药的都有,什么让人身上起疹子的、让人脸上生疮的那都是小意思。嘿嘿,当真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们提不出来的。” 老医仙陷入回忆,摇头晃脑道:“不过,倒还真是给我提供了许多灵感,也挺有趣儿的。”说起后宫阴私害人的诡药,老医仙丝毫没有抵触,反而兴致勃勃。 公孙静听得眼睛都亮了,阴晦的神色一扫而空。连日来的挫败和郁闷统统烟消云散。 老医仙看见孙女明显心情好起来了,慈爱道:“你尽管向那小子展示你的大度贤惠,就说不介意他纳小。那小妮子翻不了天去,他们都要在医仙谷仰我们鼻息过活,谷里都是我们的人,想下点药还不容易吗? 到时候,爷爷多做几样毒/药,你看着心情一天换一样给她吃都行。敢惹我的乖孙女生气,活该让她生不如死!等什么时候你玩腻了,就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暴毙。” 公孙静努力克制自己脸上的兴奋,拉住老医仙的胳膊撒娇,“爷爷对我最好啦!还是爷爷想得周到!” “哼,你还知道爷爷最好?我看你的魂儿都要被那臭小子勾走了!” 公孙静赶忙又是一阵卖痴撒娇,哄得老医仙眉开眼笑。 “行了行了,我这就叫人把那小子叫来,这就跟他谈谈你们的婚事。” 公孙静娇羞道:“爷爷,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呢。” “唉,说来可惜,自从一年多以前,你意外磕伤头,就忘了许多事情,连从小到大我传与你的医术也忘得一干二净,你从前对医术的兴趣和灵性似乎也消失了。”老医仙话锋一转,笑眯眯道:“现在爷爷只盼着,你赶紧给我生个小曾孙,我也好把我一身医术都传给他!” 公孙静又是心虚,又是害羞,跺脚娇嗔一句,“爷爷你怎么说这个……我不理你了!”说罢提起裙子跑走了。正好待会儿老医仙找祁绍羽让他娶她,她也不太方便在场。 当来人叫祁绍羽去老医仙处时,顾芸芸有些担心。 毕竟不久前公孙静刚哭着从他们这离开,老医仙就叫人来找祁绍羽,两人皆猜想莫不是要兴师问罪? 祁绍羽跟着来人过去之后,顾芸芸在屋里徘徊来去,终究是放心不下,穿好衣服,头发随便一束就找出门去。 祁绍羽做好了被责难的准备,却没想到老医仙一开口就是让他娶公孙静。 “这……前辈,这怕是不妥……” 老医仙眯起眼睛厉光一闪,不悦道:“怎的,娶我孙女委屈你了?” “当然不是,只是晚辈对公孙姑娘只有感激,并无男女之情……” 老医仙不听他说完,拍案怒道:“莫要不识好歹,我孙女看上你,是你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竟还敢不识抬举!我孙女年轻貌美,你看不上她,除非你瞎了!你那双招子若是没用,我帮你彻底毒瞎便是!” 祁绍羽赶紧谦卑拱手道:“公孙姑娘貌美心善,跟了我这被正道通缉的罪人,着实委屈了公孙姑娘。况且在下已心有所属,公孙姑娘值得更好的人爱惜她。” 老医仙撑起一个生硬的笑,“你若说的是跟你一起入谷的那个小丫头,待你和静儿成了亲,可以纳了她为妾。我们医仙谷也不是不讲情理,静儿也是个难得的贤淑女子,自然不会阻拦你。” 祁绍羽俯得更深了,“有负前辈与公孙姑娘的美意,在下实在是……” 老医仙自认已退让一大步,可祁绍羽仍然坚定拒绝,气得指着他的手都在抖,怒不可遏道:“好、好得很,说来说去你就是瞧不上静儿是吧?” 老医仙神情阴森森的,“你的这条贱命既是医仙谷所救,现在便还回来吧!只是你这些时日在谷中白吃白喝许久,就这么让你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你了。”他似乎忘了自己曾断言有人在医仙谷之前对祁绍羽进行过施救。 老医仙说完,手一扬,对着祁绍羽洒出一阵药粉。祁绍羽毫无防备地吸入,只觉一阵无力,一惊之下运转内力,却发觉丹田处好似空空如也,半点感应不到。 老医仙呼和一声,有弟子进来听从吩咐将祁绍羽五花大绑,推搡着他前往医仙谷深处,少有人烟的偏僻方向。 祁绍羽心头愁苦。他心中自己这条命的是医仙谷所救,就算人家要取回他这条命,那也是自己欠了他们的。况且,现在他中了不知什么药,内力被封,手脚无力,就算想反抗也反抗不得。 他长叹一声,没想到他没有死在正道围剿追杀里,却要死在医仙谷里了。只可惜他还没有查出真凶、摆脱污名,而且自己死了,芸芸她怎么办?她能去哪?医仙谷的人又会不会对她怎样? 最后关头,祁绍羽关于对自己命运的哀叹,渐渐都被对顾芸芸的担忧和不舍取代。他想求老医仙放顾芸芸出谷,却又担心自己开口会不会反而激怒对方伤害芸芸,纠结心焦不已,深恨自己没出息,不能护她周全。 与此同时,顾芸芸已经一路寻了过来。她远远见着祁绍羽被老医仙的人押着往前走,悄无声息地缀在他们不远处。 他们停在了一间屋子前,老医仙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回头阴狠又快意地看了一眼祁绍羽。“这里便是你从今往后的住处了,你放心,我定会好好‘招待’你。”说完,率先走了进去。 祁绍羽被后头的弟子推进去,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不适的刺鼻药味儿。室内光线不怎么明亮,大致一瞧屋里有几个静默不动的人,有的躺在床上,有的靠坐在墙角,还有的泡在浴桶里,桶中不知是什么水,刺鼻的气味主要就来源于那里。 这些人都呆呆不动、死气沉沉,若不是还睁着眼睛、偶尔眨眼,大概会让祁绍羽以为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他又仔细打量,却见这些人都面色泛着不详的乌青色,嘴唇紫黑,有的身上还扎着许多银针。 “这是……?”祁绍羽看到这诡异的场面,心头骇然。 老医仙得意一笑,显得颇为自豪,好心情地指着他们讲解,“这些都是我的药人。” 祁绍羽倒吸一口凉气。他本以为,药人这种残忍的手段,不过是虚构的江湖传说而已。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真的看到了这种将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残忍手段。 他骇然怒斥道:“我当你是年高德勋的老前辈,却没想到你竟然做这般令人不齿之事!怎配医仙之名?!”就算医仙谷与他有恩,这等行径依然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老医仙不屑冷哼,“老夫医术出神入化,不过是区区一个虚名,怎的配不上了?呵呵,你很快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他说完,去柜子里取了针匣和药剂,旁边的弟子很有眼色地死死按住祁绍羽。他们看这小子不顺眼很久了。凭着一张脸,就叫师妹迷得神魂颠倒,眼中看不到他人。 娶了公孙静,就相当于继承了整个医仙谷。众弟子们早就暗戳戳地打起了她的主意,各个争着讨好师妹。在这小子入谷之前,静师妹还偶尔笑盈盈地回应他们一二,可自打他来了,师妹全部心思便都扑在他的身上,叫医仙谷众弟子怎能不恨? 而且这小子不光有娇俏可人的公孙静一心追求,还带着一个虽蒙着面,却也能看出绝代风华的佳人相伴,更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因此现在看祁绍羽倒霉,一张俊脸也很快就会与其他药人一样阴森可怖,纷纷大感痛快,按住他的动作粗暴得很。 祁绍羽怒而挣扎,却无奈使不上力,只能看着那老头手持银针步步逼近。 忽而一物破空而来,穿过窗纸准确无误地疾射到老医仙的手腕上,力道极狠,打得他痛呼一声,银针跌落在地。 他捂着手腕怒喝,“谁?” 下一刻木门应声而碎,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变故惊得几名医仙谷弟子一瑟缩,惊疑不定地盯着门口。 顾芸芸逆着光,带着怒气一步步走进来。“敢动我的人……问过我了吗?” 58.侠客与妖女8 老医仙见是顾芸芸, 虽然惊诧, 却也不怎么害怕。因为她一直表现得柔柔弱弱躲在祁绍羽身后,料想武功应该也不会比祁绍羽高。况且他对自己的用毒手段十分自信, 因此并不把顾芸芸放在眼里。 屋里其他医仙谷弟子也作此想, 纷纷收起了惊恐神色。 老医仙狰狞冷笑一声,“哼哼, 你这小丫头要是不来,我还想不起你呢。正好,便留在这药庐里跟这小子做伴吧。” “芸芸快走!”祁绍羽猛地一挣,擒着他的弟子不防, 被他这爆发的力量挣脱。祁绍羽体力不济, 挣开之后只能扑倒一把抱住老医仙的双腿,任反应过来的弟子怎么拉扯踢打都死死不松手。“快走!!” 老医仙又故技重施,向顾芸芸一甩袖子, 药粉扑面而来。顾芸芸已经满心怒火,抬手凌空击出一掌, 竟内力外放, 掌风裹挟着空中的药粉劈头盖脸扬了老医仙和他身边的弟子们一头一脸。 能做到内力外放, 非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做不到。包括祁绍羽在内,都被她这一手惊呆了。医仙谷中人武功不济, 对这药粉毫无抵抗之力,瞬时筋骨发软, 勉力站住。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老医仙一面惊恐发问, 一面偷偷又摸出一根银针, 欲趁顾芸芸不备抵在祁绍羽脖颈处拿他做人质。 可惜老医仙自以为偷偷摸摸的动作,看在顾芸芸眼里破绽十分明显。待他持针俯下身送往祁绍羽脖颈的同时,顾芸芸手腕一动,一枚铜钱飞出,打在老医仙小臂上。 这次更没留手,老医仙惨叫一声向后踉跄两步,摸向自己被打中的小臂,竟直接被震断了小臂的骨头,一条手臂无力地当啷着。 他当即又是恐惧,又是恶狠狠威胁道:“你可知,你若是今天动了我,就是与整个武林为敌!武林中的豪杰们,皆要仰仗我救命!” 顾芸芸的脸上不再是祁绍羽平时见到的柔弱娇怯,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目光凌厉似刀剑,令人望而生畏。这样的顾芸芸让祁绍羽有些陌生,但是并不害怕,虽然她可能对他有所隐瞒,但从未伤害他,如今也是在护着他。 顾芸芸面纱下的樱唇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动你就是和整个武林为敌?呵呵,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又缓步向前迈了几步,几个弟子忍不住向后缩了缩。“你只有活着、能救他们的命,才有价值。若是你死都死了,他们哪里还会为你找我拼命?更何况,这世上医术高明的也不只你一人。” 老医仙信誓旦旦:“我所救之人甚众,他们承了我的恩情,自然会有人愿意为我报仇!” “承你的恩情?”顾芸芸哈哈笑了起来,“能进医仙谷求医之人,哪个不得花重金、奉奇珍异宝才能请动您老人家救治?人家花了大价钱换得你救治,这是交易,哪来的什么恩情?” 顾芸芸从容不迫地扶起祁绍羽,把他扶到一边坐下,继续道:“江湖中人奉承你叫你一声医仙,其实你的另一个外号流传得更广,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老医仙脸色阴沉,“什么?” “三不救——贫者不救,对你不恭敬奉承者不救,心情不好不救。”她斜睨着恼怒却强忍发作的老医仙,“说起来,能出得起能够打动你的诊金入谷得到救治的,都是坐拥万贯家财、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可他们为了入谷活命,除了奉上金银,却又不得不卑躬屈膝,谄媚奉承,心中定然屈辱无限。就算最后被你救了,恐怕心中也是记恨你的,你竟还妄想他们把你当恩人?” 老医仙想反驳,却动动嘴想不出反驳之词,恼羞成怒骂道:“放你娘的……” 一句话还没骂完,就见顾芸芸拿起桌上的小茶杯,看起来没怎么用力地一握,再张开手,手中只剩下涅粉。她轻轻一吹,手里的瓷粉就洋洋洒落。 老医仙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幕,讷讷住了嘴。 祁绍羽也大为震惊。这一手功夫,就算他师父、擎山派掌门人,恐怕也做不到。芸芸究竟是什么人? 清凌凌的女声再次响起,“至于那些付不起诊金的,或是有气节,宁愿死也不辱没自己风骨的英雄好汉,你说,他们、还有他们的至亲好友,会不会憎恨你呢?我若杀了你,他们只怕会拍手称快吧?” 老医仙强撑道:“那、那你就不怕,你杀了我的话,哪天你也命悬一线需要我医治的时候,无人救你吗?!” 顾芸芸哼笑一声,“难道你现在活着就肯救我了?” 老医仙无言以对,终于颓然道:“你想怎样?” 祁绍羽开口求情:“芸芸……虽然他、他行为可恨,但终究是医仙谷救了我……” 顾芸芸看了他一眼,无奈叹气。她对老医仙道:“解药拿出来。”她接过解药,料想他此刻也没有胆子骗她,但还是拿在手里让系统检测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才给祁绍羽服下。她又向老医仙要了几颗谷外毒障的解药,也一并给了祁绍羽。 忽然外头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 公孙静先前和老医仙说完话,就回房忐忑地等着结果。可等了半天,老医仙也没叫人来告诉她结果,便忍不住又回去想偷偷听一听。可回到老医仙那里,却见房间内空无一人。 问其他弟子,他们却支支吾吾,令人生疑。逼问之下,她才知道,老医仙竟是一怒之下,要将祁绍羽带去做药人! 公孙静赶忙提着裙子小跑到安置药人的药庐,却看见破碎的大门内,顾芸芸在与老医仙和弟子们对峙,老医仙面色难看地捂着胳膊,好像受了伤。 顾芸芸早就听见了外头的脚步声,来人脚步虚浮,显然不会武功,便没有放在心上。 “爷爷,你怎么了?”公孙静扶着门框,扫视一圈,看见完好坐在一旁的祁绍羽,稍微松了一口气。她复而眉毛一竖,质问顾芸芸:“是你伤了我爷爷?!” 老医仙赶忙道:“这件事和我孙女没关系,你不许动她!” 公孙静仍然一头雾水,摸不清形势。她现在最关注的只有祁绍羽,转而生气地问老医仙:“爷爷,你怎么能偷偷打算把他做成药人?你若是伤他一根汗毛,我就、我就再也不认你!我说到做到!” 老医仙当即被公孙静气了个倒昂,怒血上涌满脸通红,“你、你竟为了这小子,说出这种话?!” 公孙静仗着老医仙的宠爱肆无忌惮,“若是你再偷偷对他下手,我还要烧了你的药田!砸了你的药庐!” 看到老医仙被气得都捂住了胸口,顾芸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公孙静这才把注意力又转移到她身上。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这个……”公孙静听见顾芸芸的嗤笑,恼羞成怒,上前就要抓她。 “静儿,别……!!”老医仙生怕惹怒了这个女煞星,连忙出声阻止。 顾芸芸根本没把公孙静当做一回事,背对着她头也没回。公孙静的手快要触碰到她,顾芸芸才内力一震,将公孙静整个人弹开,向后重重摔在地上。 只是伴随着公孙静跌出去刺耳的尖叫声,还夹杂了“嘶啦”一声布帛撕破的声音。原来公孙静抓了顾芸芸的衣服一把,竟把她的衣服扯破了,露出身后半个肩膀来。 不过还好,众人都在顾芸芸正前方,看不到她露出的肌肤,只有身后对着的公孙静能看到。 公孙静躺在地上怔楞片刻,虽然对顾芸芸的武功震惊,但她穿越过来才一年多,也没有机会出谷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平均武功水平是怎样的,所以也不了解顾芸芸这一下表现出的武功和内力之雄厚究竟有多惊人,只当是这个世界的寻常功夫。 因此她羞愤地从地上跳起来,还欲再找顾芸芸的麻烦,却在瞥见她身后裸露出的一块肌肤后惊住了。“灵蛇纹身……魔、魔教妖女?” 只见顾芸芸肩膀后头露出来一个殷虹色的纹身,纹身上两条灵蛇交缠,诡异中透着妖娆。公孙静脑海中霎时想起了小说里提到过的灵蛇纹身,惊诧之下不自觉说了出来。 屋子里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心虚的顾芸芸心里一咯噔。 系统也才反应过来,“你这身体肩膀后面有个灵蛇纹身!公孙静是知晓剧情的穿越者,认出你的身份了!” 顾芸芸傻眼:“灵蛇纹身?我看原剧情的时候怎么没看到?” 系统扶额:“在你这身体原主和男主啪啪啪的剧情里提到过,你究竟有没有认真了解剧情啊?!” 顾芸芸:“……”她看的时候对男主的床戏都跳过了。 系统无力地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顾芸芸也颇为苦恼,现在魔教圣女的身份暴露了,若是还留在男主身边,相当于坐实他勾结邪门歪道、偷学邪功杀人的罪名。在场的医仙谷的人,被祁绍羽看做恩人,又不能杀了灭口。 公孙静心中惊骇恐惧,回过神来趁着顾芸芸纠结之际,窜到祁绍羽身后躲着。顾芸芸一直表现得看重祁绍羽,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而祁绍羽为人正直,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妖女杀人。 她想起在小说里,对魔教妖女的描述是:容颜妖冶绝美,曼妙绝伦,最爱以一身红衣示人,脚系一对银铃,充满异域风情;后背一块灵蛇纹身,标志性武器是一对灵蛇弯刀,身法鬼魅,武功高深莫测; 仅仅十二三岁时就在正道围剿魔教的大战中打败众多正道高手,直到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华山派掌门出手,才打伤了她。可当时她不过是个半大的孩童,而华山派掌门正值壮年,又成名已久、浸淫武道数十年,可见得这妖女的武学天资卓绝; 最可怕的是她性情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这一秒笑意盈盈,可能下一秒就取了对方项上人头,视人命如草芥。公孙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妖女隐瞒身份潜伏在祁绍羽身边,自己这样得罪她,竟然没被杀掉,简直是个奇迹。 可如今自己叫破了她的身份,她没了顾忌,岂不是非杀了她泄愤不可?!公孙静抱着祁绍羽的胳膊,抖得更厉害了。 顾芸芸望了祁绍羽一眼,暗自叹气,如今在医仙谷这些人面前暴露了身份,若是传扬出去,祁绍羽和魔教勾结的罪名就洗不清了,但她总不能在祁绍羽面前把这些人都灭口。 就算不为了在祁绍羽心中的形象,要她一下子杀这么多人,就算不都是无辜的人,顾芸芸心理上也有点难以接受……先暂时离开他身边再说吧。 于是她扬起一个十分符合魔教妖女的笑容来,在祁绍羽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说道:“啊,被发现了啊。”尽管此时顾芸芸仍是一身素雅的装扮,却挡不住一身妖娆肆意的诡谲气质。 同时,她在脑子里飞快想着和祁绍羽撇清关系的说辞。 58.侠客与妖女8 老医仙见是顾芸芸, 虽然惊诧, 却也不怎么害怕。因为她一直表现得柔柔弱弱躲在祁绍羽身后,料想武功应该也不会比祁绍羽高。况且他对自己的用毒手段十分自信, 因此并不把顾芸芸放在眼里。 屋里其他医仙谷弟子也作此想, 纷纷收起了惊恐神色。 老医仙狰狞冷笑一声,“哼哼, 你这小丫头要是不来,我还想不起你呢。正好,便留在这药庐里跟这小子做伴吧。” “芸芸快走!”祁绍羽猛地一挣,擒着他的弟子不防, 被他这爆发的力量挣脱。祁绍羽体力不济, 挣开之后只能扑倒一把抱住老医仙的双腿,任反应过来的弟子怎么拉扯踢打都死死不松手。“快走!!” 老医仙又故技重施,向顾芸芸一甩袖子, 药粉扑面而来。顾芸芸已经满心怒火,抬手凌空击出一掌, 竟内力外放, 掌风裹挟着空中的药粉劈头盖脸扬了老医仙和他身边的弟子们一头一脸。 能做到内力外放, 非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做不到。包括祁绍羽在内,都被她这一手惊呆了。医仙谷中人武功不济, 对这药粉毫无抵抗之力,瞬时筋骨发软, 勉力站住。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老医仙一面惊恐发问, 一面偷偷又摸出一根银针, 欲趁顾芸芸不备抵在祁绍羽脖颈处拿他做人质。 可惜老医仙自以为偷偷摸摸的动作,看在顾芸芸眼里破绽十分明显。待他持针俯下身送往祁绍羽脖颈的同时,顾芸芸手腕一动,一枚铜钱飞出,打在老医仙小臂上。 这次更没留手,老医仙惨叫一声向后踉跄两步,摸向自己被打中的小臂,竟直接被震断了小臂的骨头,一条手臂无力地当啷着。 他当即又是恐惧,又是恶狠狠威胁道:“你可知,你若是今天动了我,就是与整个武林为敌!武林中的豪杰们,皆要仰仗我救命!” 顾芸芸的脸上不再是祁绍羽平时见到的柔弱娇怯,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目光凌厉似刀剑,令人望而生畏。这样的顾芸芸让祁绍羽有些陌生,但是并不害怕,虽然她可能对他有所隐瞒,但从未伤害他,如今也是在护着他。 顾芸芸面纱下的樱唇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动你就是和整个武林为敌?呵呵,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又缓步向前迈了几步,几个弟子忍不住向后缩了缩。“你只有活着、能救他们的命,才有价值。若是你死都死了,他们哪里还会为你找我拼命?更何况,这世上医术高明的也不只你一人。” 老医仙信誓旦旦:“我所救之人甚众,他们承了我的恩情,自然会有人愿意为我报仇!” “承你的恩情?”顾芸芸哈哈笑了起来,“能进医仙谷求医之人,哪个不得花重金、奉奇珍异宝才能请动您老人家救治?人家花了大价钱换得你救治,这是交易,哪来的什么恩情?” 顾芸芸从容不迫地扶起祁绍羽,把他扶到一边坐下,继续道:“江湖中人奉承你叫你一声医仙,其实你的另一个外号流传得更广,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老医仙脸色阴沉,“什么?” “三不救——贫者不救,对你不恭敬奉承者不救,心情不好不救。”她斜睨着恼怒却强忍发作的老医仙,“说起来,能出得起能够打动你的诊金入谷得到救治的,都是坐拥万贯家财、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可他们为了入谷活命,除了奉上金银,却又不得不卑躬屈膝,谄媚奉承,心中定然屈辱无限。就算最后被你救了,恐怕心中也是记恨你的,你竟还妄想他们把你当恩人?” 老医仙想反驳,却动动嘴想不出反驳之词,恼羞成怒骂道:“放你娘的……” 一句话还没骂完,就见顾芸芸拿起桌上的小茶杯,看起来没怎么用力地一握,再张开手,手中只剩下涅粉。她轻轻一吹,手里的瓷粉就洋洋洒落。 老医仙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幕,讷讷住了嘴。 祁绍羽也大为震惊。这一手功夫,就算他师父、擎山派掌门人,恐怕也做不到。芸芸究竟是什么人? 清凌凌的女声再次响起,“至于那些付不起诊金的,或是有气节,宁愿死也不辱没自己风骨的英雄好汉,你说,他们、还有他们的至亲好友,会不会憎恨你呢?我若杀了你,他们只怕会拍手称快吧?” 老医仙强撑道:“那、那你就不怕,你杀了我的话,哪天你也命悬一线需要我医治的时候,无人救你吗?!” 顾芸芸哼笑一声,“难道你现在活着就肯救我了?” 老医仙无言以对,终于颓然道:“你想怎样?” 祁绍羽开口求情:“芸芸……虽然他、他行为可恨,但终究是医仙谷救了我……” 顾芸芸看了他一眼,无奈叹气。她对老医仙道:“解药拿出来。”她接过解药,料想他此刻也没有胆子骗她,但还是拿在手里让系统检测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才给祁绍羽服下。她又向老医仙要了几颗谷外毒障的解药,也一并给了祁绍羽。 忽然外头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 公孙静先前和老医仙说完话,就回房忐忑地等着结果。可等了半天,老医仙也没叫人来告诉她结果,便忍不住又回去想偷偷听一听。可回到老医仙那里,却见房间内空无一人。 问其他弟子,他们却支支吾吾,令人生疑。逼问之下,她才知道,老医仙竟是一怒之下,要将祁绍羽带去做药人! 公孙静赶忙提着裙子小跑到安置药人的药庐,却看见破碎的大门内,顾芸芸在与老医仙和弟子们对峙,老医仙面色难看地捂着胳膊,好像受了伤。 顾芸芸早就听见了外头的脚步声,来人脚步虚浮,显然不会武功,便没有放在心上。 “爷爷,你怎么了?”公孙静扶着门框,扫视一圈,看见完好坐在一旁的祁绍羽,稍微松了一口气。她复而眉毛一竖,质问顾芸芸:“是你伤了我爷爷?!” 老医仙赶忙道:“这件事和我孙女没关系,你不许动她!” 公孙静仍然一头雾水,摸不清形势。她现在最关注的只有祁绍羽,转而生气地问老医仙:“爷爷,你怎么能偷偷打算把他做成药人?你若是伤他一根汗毛,我就、我就再也不认你!我说到做到!” 老医仙当即被公孙静气了个倒昂,怒血上涌满脸通红,“你、你竟为了这小子,说出这种话?!” 公孙静仗着老医仙的宠爱肆无忌惮,“若是你再偷偷对他下手,我还要烧了你的药田!砸了你的药庐!” 看到老医仙被气得都捂住了胸口,顾芸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公孙静这才把注意力又转移到她身上。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这个……”公孙静听见顾芸芸的嗤笑,恼羞成怒,上前就要抓她。 “静儿,别……!!”老医仙生怕惹怒了这个女煞星,连忙出声阻止。 顾芸芸根本没把公孙静当做一回事,背对着她头也没回。公孙静的手快要触碰到她,顾芸芸才内力一震,将公孙静整个人弹开,向后重重摔在地上。 只是伴随着公孙静跌出去刺耳的尖叫声,还夹杂了“嘶啦”一声布帛撕破的声音。原来公孙静抓了顾芸芸的衣服一把,竟把她的衣服扯破了,露出身后半个肩膀来。 不过还好,众人都在顾芸芸正前方,看不到她露出的肌肤,只有身后对着的公孙静能看到。 公孙静躺在地上怔楞片刻,虽然对顾芸芸的武功震惊,但她穿越过来才一年多,也没有机会出谷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平均武功水平是怎样的,所以也不了解顾芸芸这一下表现出的武功和内力之雄厚究竟有多惊人,只当是这个世界的寻常功夫。 因此她羞愤地从地上跳起来,还欲再找顾芸芸的麻烦,却在瞥见她身后裸露出的一块肌肤后惊住了。“灵蛇纹身……魔、魔教妖女?” 只见顾芸芸肩膀后头露出来一个殷虹色的纹身,纹身上两条灵蛇交缠,诡异中透着妖娆。公孙静脑海中霎时想起了小说里提到过的灵蛇纹身,惊诧之下不自觉说了出来。 屋子里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心虚的顾芸芸心里一咯噔。 系统也才反应过来,“你这身体肩膀后面有个灵蛇纹身!公孙静是知晓剧情的穿越者,认出你的身份了!” 顾芸芸傻眼:“灵蛇纹身?我看原剧情的时候怎么没看到?” 系统扶额:“在你这身体原主和男主啪啪啪的剧情里提到过,你究竟有没有认真了解剧情啊?!” 顾芸芸:“……”她看的时候对男主的床戏都跳过了。 系统无力地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顾芸芸也颇为苦恼,现在魔教圣女的身份暴露了,若是还留在男主身边,相当于坐实他勾结邪门歪道、偷学邪功杀人的罪名。在场的医仙谷的人,被祁绍羽看做恩人,又不能杀了灭口。 公孙静心中惊骇恐惧,回过神来趁着顾芸芸纠结之际,窜到祁绍羽身后躲着。顾芸芸一直表现得看重祁绍羽,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而祁绍羽为人正直,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妖女杀人。 她想起在小说里,对魔教妖女的描述是:容颜妖冶绝美,曼妙绝伦,最爱以一身红衣示人,脚系一对银铃,充满异域风情;后背一块灵蛇纹身,标志性武器是一对灵蛇弯刀,身法鬼魅,武功高深莫测; 仅仅十二三岁时就在正道围剿魔教的大战中打败众多正道高手,直到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华山派掌门出手,才打伤了她。可当时她不过是个半大的孩童,而华山派掌门正值壮年,又成名已久、浸淫武道数十年,可见得这妖女的武学天资卓绝; 最可怕的是她性情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这一秒笑意盈盈,可能下一秒就取了对方项上人头,视人命如草芥。公孙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妖女隐瞒身份潜伏在祁绍羽身边,自己这样得罪她,竟然没被杀掉,简直是个奇迹。 可如今自己叫破了她的身份,她没了顾忌,岂不是非杀了她泄愤不可?!公孙静抱着祁绍羽的胳膊,抖得更厉害了。 顾芸芸望了祁绍羽一眼,暗自叹气,如今在医仙谷这些人面前暴露了身份,若是传扬出去,祁绍羽和魔教勾结的罪名就洗不清了,但她总不能在祁绍羽面前把这些人都灭口。 就算不为了在祁绍羽心中的形象,要她一下子杀这么多人,就算不都是无辜的人,顾芸芸心理上也有点难以接受……先暂时离开他身边再说吧。 于是她扬起一个十分符合魔教妖女的笑容来,在祁绍羽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说道:“啊,被发现了啊。”尽管此时顾芸芸仍是一身素雅的装扮,却挡不住一身妖娆肆意的诡谲气质。 同时,她在脑子里飞快想着和祁绍羽撇清关系的说辞。 59.侠客与妖女9 “祁少侠,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顾芸芸装作悠哉地赏玩自己染了淡粉花汁的指甲, 不去看祁绍羽。“听说擎山派有位少侠机缘下习得了一门能吸人内力的绝世功夫,我便想着, 接近你看看能不能得到这门功法。” 祁绍羽声音干涩:“我没……” “是啊, 你若是真的学了这邪门功夫,又杀了那些年少有为的英侠吸了他们的内力, 又怎么连个不会武功的大夫都敌不过。”她走到祁绍羽跟前,轻佻地摩挲他的脸庞,“你让我白费了好些功夫,我本应杀了你……可看在你这张俊俏脸蛋儿还算哄得我开心的份儿上, 我便饶你一命。” 说完, 顾芸芸伸手一把拽过抖如糠筛、直往祁绍羽身后躲的公孙静身上淡紫色兰绣披肩,“呼啦”一声展开披在自己身上,遮住后背衣物破损的地方。吓得公孙静“啊”了一声, 两眼盈着的惊恐泪花终于落了下来。 顾芸芸披上披肩转身迈步离开,揪着身上披肩的手紧紧的。想到祁绍羽会对自己的误解, 她一转过身去, 脸上的洒脱就渐渐收起, 浮上了难过的意味。 怕被屋里的人察觉倪端,顾芸芸加快了步伐, 一出房间,就运起轻功离去。 “……芸芸!”祁绍羽愣了片刻站起身来, 慌忙追上去。 公孙静此时已缓和了些许, 见祁绍羽竟然在知道顾芸芸身份的情况下还是追了出去, 气闷不已,对顾芸芸的恨又加深一层。她撑着还在发软的手脚站起来,对老医仙的疾呼置若罔闻,也悄悄跟了上去。 祁绍羽纵起轻功,总算在顾芸芸出谷前拦住了她。 顾芸芸见到他竟然追了上来,既喜且忧,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得到了安慰,反而更加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差点流出眼泪来。她连忙侧头不看他,板着脸硬声问道:“你还追来做什么?不怕我杀了你么?” 祁绍羽看到她的脸,心中一酸,下意识伸出手摸摸她的脸,“你……别难过。” 顾芸芸眼睛睁大了一瞬,心头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咬牙转过脸来凶巴巴地瞪他,“谁难过了?!” 祁绍羽收回手,却忍不住笑了。她现在的表情,让他想起当初与她刚刚相识,她说自己胃口小吃不了多少,却被他撞见没吃饱像只小仓鼠偷偷一副满足相地吃点心时,一脸无措却强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觑见她眼中的微湿,他又心疼地收敛了笑意。“我知道那不是你的心里话,我们朝夕相处这么久,我相信你。我也听过关于魔教妖……圣女的传闻,但我只相信我的眼睛看到的。” “纵使我不似传闻里那般凶残,可我终究是魔教中人。正道与魔教势不两立,你确定还要与我来往?” 祁绍羽哈哈一笑,十分洒脱不羁。“在我心里,没有所谓的正道邪道之分,只有善恶之别。”也正是他这有些离经叛道的心性,才让相处多年的师父师娘和同门,对他是不是学了邪功也产生了怀疑。 顾芸芸不禁放软了神色。 祁绍羽上前一步,对她的声音温柔一如往常。“我知晓你接近我并非是为了什么邪功,你究竟为什么……?” 顾芸芸却被问住了。她总不能说,是为了系统发的任务吧?可是她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别的有说服力的理由。她抬眸看祁绍羽,他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我……”她想不出来,干脆心一横说道:“因为我心悦于你啊。” 顾芸芸脸上仿佛理直气壮,心里却在狂跳。 祁绍羽被她这一答案惊住,小麦色的肌肤隐约涌上红色,心里像是一瞬间百花盛开,眸子晶亮。他情不自禁地弯起唇角,笑得有些傻气。他心底抑制不住汹涌的喜悦,恨不得纵起轻功抱着她在林间树梢肆意盘旋一圈,或是独自在空旷的山谷大吼出声。 顾芸芸看着他呆头呆脑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心里甜蜜欢喜。 祁绍羽此时十足十一个愣头青,根本看不出沉稳持重的名门大弟子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以为、我以为……我也……我……”他激动得半天也没能说出个完整的句子,干脆红着脸一把抓住顾芸芸的手,贴在自己心口。 顾芸芸的手背被他手心包裹热烘烘的,掌心贴着他的胸口,也热烘烘的,而且那擂鼓似的心跳一下一下仿佛要跳出胸腔。他看着她的眼睛热烈又发亮,像是燃烧的星辰。 “芸芸,我从未如此欢喜过……” 两个人在竹林间面对面站着,相对笑得傻兮兮。 只是一声娇喝打破了这甜蜜温馨的氛围。 “祁大哥!”公孙静跑到祁绍羽身边,躲在他身后拉住他的袖子。 “公孙姑娘?” “祁大哥,你不能再被这个妖女迷惑了!她根本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她杀人不眨眼……” “你看到了?”祁绍羽面色不悦,严肃地打断她。 “……什么?” “你说她杀人不眨眼,你看到她杀人了?” 公孙静一时无言,但小说里就是这样写的啊!“可、可江湖上都说……” “既然只是传闻,未曾亲眼见过,那就不应该这样评判一个人。而且,刚才老医仙前辈想把芸芸做成药人,芸芸也没有杀他不是吗?” 顾芸芸叹气,就算祁绍羽不介意,其他人却不会这么想。于是她不再看对面二人,直接飞身离去。 “芸芸!”祁绍羽又要追,却被公孙静死死抱住手臂。 “祁大哥你别去!” “请你放开……” 公孙静心念电转,忽然灵光一闪,“祁大哥,你还欠我两个愿望呢,我现在就要你兑现我第二个愿望!” 祁绍羽急于追顾芸芸,“且待我回来……” “不行!现在就要兑现!你答应过我的!而且那妖女武功那么高强,你还怕她出什么意外吗?” 祁绍羽这才无奈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公孙静转转眼珠,“你……你去把谷中所有的药田浇一遍水,现在就去!” 祁绍羽长叹一声,只好照做。只是他挂念着去找顾芸芸,因此动作十分迅速,运转轻功来往于药田之间,很快就做完了。 “可以了吧?”祁绍羽扔下水桶就要出去。 公孙静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做完了,还想着谷中广袤的药田总能拖延他一阵子。她焦急地扯住祁绍羽的衣服,绞尽脑汁地找理由阻止他走。 “你不是答应过我,伤好彻底了才能离开吗?” “我的伤已经没事了。” “不行!就算还有一块血痂没消、还有一道血痕没好,那也不算伤好了!” 祁绍羽被她胡搅蛮缠搅得头大,“我不离开,我去送送她就回来。” “不能去!” 祁绍羽不想再和她纠缠,扯下她的手就要出谷。 公孙静不得已,终于大喊:“祁大哥,你真的不能出去!今天华山派掌门正在医仙谷入口前为儿子求医,你一出去就会撞上他们的!华山派掌门武功高强、弟子甚众,你遇上他们逃不掉的……” 祁绍羽猛地回头,“……你刚刚为何不说?”那芸芸岂不是一出去就会和华山派众人狭路相逢?她今日未戴面纱,那华山派掌门在围剿魔教一战中还和她正面交过手,必然能认出来。 公孙静见她为了那妖女责难她,崩溃哭喊道:“她是妖女!人人得而诛之!!” 祁绍羽无心再与她说话,脸色极其难看地飞驰出谷,把公孙静一声声泣血般的“祁大哥”远远抛在后面。 顾芸芸一出谷,迎面就和华山派撞了个正着。 华山派掌门旁边摆放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少年,正是他的小儿子。他心烦焦急地望着谷口,希望老医仙摆够了谱赶紧派人出来接他们进去。因此顾芸芸一出来,他当即就注意到了。 本以为出来的会是医仙谷中的弟子,却没想到出来的确实一位眉间轻蹙、心事重重的绝色美人。 不似其他年轻弟子痴痴惊艳于这女子的美貌,华山派掌门只是一晃神,就觉得十分眼熟。毕竟这样的美貌,见过就不会忘记,就算当年她年岁尚小,如今添了几分少女的风姿,却也依然很容易就认出来了。 他持剑纵身跃到顾芸芸面前,“铮”的一声拔剑出鞘。 顾芸芸抬头,就见一个气势非凡的中年男子杀气腾腾地拔剑相向。心里猜想大概是这身体原主的仇敌,便也警惕应战。只是她的灵蛇弯刀在进医仙谷之前就为了掩藏身份藏到了别处,此时还没来得及去取,并没有趁手的兵器。 其他华山派弟子见掌门动作,除了照看少公子的几人,其他弟子纷纷也拔剑围拢上去。 祁绍羽出了谷口,看到的便是顾芸芸拿着夺来的华山派弟子的长剑,与华山掌门激烈交战。同时顾芸芸还不得不防备其他华山派弟子的偷袭,未免有些捉襟见肘,身上已受了几处伤,染红了素白的衣裳,看在祁绍羽眼里触目惊心。 他当即飞身上前,从一华山弟子后方突袭,劈手夺剑,加入战局。 当下便有弟子惊呼:“这妖女还有帮手!” 有人认出了他:“是祁绍羽!他和魔道中人混在一处,果然没有冤枉他!” “他之前杀了方师弟,还用邪功吸干了方师弟的内力,竟还敢出现?” “杀了他,为师弟报仇!” 顾芸芸焦心不已,你为什么还要追出来?! 可现在当务之急是和祁绍羽脱离眼下的困境。她“当当”几剑,进攻的势头更加迅猛,颇有一种不要命的架势。 有祁绍羽牵制其他华山弟子,顾芸芸的压力小了许多。她屏息凝神,找准面前对手的招法破绽,招招狠辣,长剑使得飞快,剑光如闪电激射。 可那华山掌门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势均力敌,难解难分。另一头祁绍羽一人独自抵挡华山派弟子剑阵,身法腾挪,反应迅捷,剑术高超却只专注于守势,竟防的滴水不漏。 众华山弟子就算憎恨他于邪魔外道为伍、残杀正道弟子,却也不得不承认,祁绍羽的武功委实算当今江湖中年少一辈里的顶尖人物。 “祁绍羽,你当真要自甘堕落如斯吗?!你若束手就擒,还可以酌情从轻处置你!” 祁绍羽苦笑,“诸多误会,在下早晚会澄清。只是今日却不能退让。” 他虽能阻止华山弟子干扰顾芸芸,但终究凭一人之力对抗众人,又不想伤人性命,一味抵挡,总有力竭之时。若是这样耗下去,他必定体力不支,而顾芸芸受了伤,怕也在华山掌门那里撑不了太久。 59.侠客与妖女9 “祁少侠,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顾芸芸装作悠哉地赏玩自己染了淡粉花汁的指甲, 不去看祁绍羽。“听说擎山派有位少侠机缘下习得了一门能吸人内力的绝世功夫,我便想着, 接近你看看能不能得到这门功法。” 祁绍羽声音干涩:“我没……” “是啊, 你若是真的学了这邪门功夫,又杀了那些年少有为的英侠吸了他们的内力, 又怎么连个不会武功的大夫都敌不过。”她走到祁绍羽跟前,轻佻地摩挲他的脸庞,“你让我白费了好些功夫,我本应杀了你……可看在你这张俊俏脸蛋儿还算哄得我开心的份儿上, 我便饶你一命。” 说完, 顾芸芸伸手一把拽过抖如糠筛、直往祁绍羽身后躲的公孙静身上淡紫色兰绣披肩,“呼啦”一声展开披在自己身上,遮住后背衣物破损的地方。吓得公孙静“啊”了一声, 两眼盈着的惊恐泪花终于落了下来。 顾芸芸披上披肩转身迈步离开,揪着身上披肩的手紧紧的。想到祁绍羽会对自己的误解, 她一转过身去, 脸上的洒脱就渐渐收起, 浮上了难过的意味。 怕被屋里的人察觉倪端,顾芸芸加快了步伐, 一出房间,就运起轻功离去。 “……芸芸!”祁绍羽愣了片刻站起身来, 慌忙追上去。 公孙静此时已缓和了些许, 见祁绍羽竟然在知道顾芸芸身份的情况下还是追了出去, 气闷不已,对顾芸芸的恨又加深一层。她撑着还在发软的手脚站起来,对老医仙的疾呼置若罔闻,也悄悄跟了上去。 祁绍羽纵起轻功,总算在顾芸芸出谷前拦住了她。 顾芸芸见到他竟然追了上来,既喜且忧,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得到了安慰,反而更加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差点流出眼泪来。她连忙侧头不看他,板着脸硬声问道:“你还追来做什么?不怕我杀了你么?” 祁绍羽看到她的脸,心中一酸,下意识伸出手摸摸她的脸,“你……别难过。” 顾芸芸眼睛睁大了一瞬,心头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咬牙转过脸来凶巴巴地瞪他,“谁难过了?!” 祁绍羽收回手,却忍不住笑了。她现在的表情,让他想起当初与她刚刚相识,她说自己胃口小吃不了多少,却被他撞见没吃饱像只小仓鼠偷偷一副满足相地吃点心时,一脸无措却强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觑见她眼中的微湿,他又心疼地收敛了笑意。“我知道那不是你的心里话,我们朝夕相处这么久,我相信你。我也听过关于魔教妖……圣女的传闻,但我只相信我的眼睛看到的。” “纵使我不似传闻里那般凶残,可我终究是魔教中人。正道与魔教势不两立,你确定还要与我来往?” 祁绍羽哈哈一笑,十分洒脱不羁。“在我心里,没有所谓的正道邪道之分,只有善恶之别。”也正是他这有些离经叛道的心性,才让相处多年的师父师娘和同门,对他是不是学了邪功也产生了怀疑。 顾芸芸不禁放软了神色。 祁绍羽上前一步,对她的声音温柔一如往常。“我知晓你接近我并非是为了什么邪功,你究竟为什么……?” 顾芸芸却被问住了。她总不能说,是为了系统发的任务吧?可是她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别的有说服力的理由。她抬眸看祁绍羽,他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我……”她想不出来,干脆心一横说道:“因为我心悦于你啊。” 顾芸芸脸上仿佛理直气壮,心里却在狂跳。 祁绍羽被她这一答案惊住,小麦色的肌肤隐约涌上红色,心里像是一瞬间百花盛开,眸子晶亮。他情不自禁地弯起唇角,笑得有些傻气。他心底抑制不住汹涌的喜悦,恨不得纵起轻功抱着她在林间树梢肆意盘旋一圈,或是独自在空旷的山谷大吼出声。 顾芸芸看着他呆头呆脑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心里甜蜜欢喜。 祁绍羽此时十足十一个愣头青,根本看不出沉稳持重的名门大弟子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以为、我以为……我也……我……”他激动得半天也没能说出个完整的句子,干脆红着脸一把抓住顾芸芸的手,贴在自己心口。 顾芸芸的手背被他手心包裹热烘烘的,掌心贴着他的胸口,也热烘烘的,而且那擂鼓似的心跳一下一下仿佛要跳出胸腔。他看着她的眼睛热烈又发亮,像是燃烧的星辰。 “芸芸,我从未如此欢喜过……” 两个人在竹林间面对面站着,相对笑得傻兮兮。 只是一声娇喝打破了这甜蜜温馨的氛围。 “祁大哥!”公孙静跑到祁绍羽身边,躲在他身后拉住他的袖子。 “公孙姑娘?” “祁大哥,你不能再被这个妖女迷惑了!她根本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她杀人不眨眼……” “你看到了?”祁绍羽面色不悦,严肃地打断她。 “……什么?” “你说她杀人不眨眼,你看到她杀人了?” 公孙静一时无言,但小说里就是这样写的啊!“可、可江湖上都说……” “既然只是传闻,未曾亲眼见过,那就不应该这样评判一个人。而且,刚才老医仙前辈想把芸芸做成药人,芸芸也没有杀他不是吗?” 顾芸芸叹气,就算祁绍羽不介意,其他人却不会这么想。于是她不再看对面二人,直接飞身离去。 “芸芸!”祁绍羽又要追,却被公孙静死死抱住手臂。 “祁大哥你别去!” “请你放开……” 公孙静心念电转,忽然灵光一闪,“祁大哥,你还欠我两个愿望呢,我现在就要你兑现我第二个愿望!” 祁绍羽急于追顾芸芸,“且待我回来……” “不行!现在就要兑现!你答应过我的!而且那妖女武功那么高强,你还怕她出什么意外吗?” 祁绍羽这才无奈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公孙静转转眼珠,“你……你去把谷中所有的药田浇一遍水,现在就去!” 祁绍羽长叹一声,只好照做。只是他挂念着去找顾芸芸,因此动作十分迅速,运转轻功来往于药田之间,很快就做完了。 “可以了吧?”祁绍羽扔下水桶就要出去。 公孙静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做完了,还想着谷中广袤的药田总能拖延他一阵子。她焦急地扯住祁绍羽的衣服,绞尽脑汁地找理由阻止他走。 “你不是答应过我,伤好彻底了才能离开吗?” “我的伤已经没事了。” “不行!就算还有一块血痂没消、还有一道血痕没好,那也不算伤好了!” 祁绍羽被她胡搅蛮缠搅得头大,“我不离开,我去送送她就回来。” “不能去!” 祁绍羽不想再和她纠缠,扯下她的手就要出谷。 公孙静不得已,终于大喊:“祁大哥,你真的不能出去!今天华山派掌门正在医仙谷入口前为儿子求医,你一出去就会撞上他们的!华山派掌门武功高强、弟子甚众,你遇上他们逃不掉的……” 祁绍羽猛地回头,“……你刚刚为何不说?”那芸芸岂不是一出去就会和华山派众人狭路相逢?她今日未戴面纱,那华山派掌门在围剿魔教一战中还和她正面交过手,必然能认出来。 公孙静见她为了那妖女责难她,崩溃哭喊道:“她是妖女!人人得而诛之!!” 祁绍羽无心再与她说话,脸色极其难看地飞驰出谷,把公孙静一声声泣血般的“祁大哥”远远抛在后面。 顾芸芸一出谷,迎面就和华山派撞了个正着。 华山派掌门旁边摆放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少年,正是他的小儿子。他心烦焦急地望着谷口,希望老医仙摆够了谱赶紧派人出来接他们进去。因此顾芸芸一出来,他当即就注意到了。 本以为出来的会是医仙谷中的弟子,却没想到出来的确实一位眉间轻蹙、心事重重的绝色美人。 不似其他年轻弟子痴痴惊艳于这女子的美貌,华山派掌门只是一晃神,就觉得十分眼熟。毕竟这样的美貌,见过就不会忘记,就算当年她年岁尚小,如今添了几分少女的风姿,却也依然很容易就认出来了。 他持剑纵身跃到顾芸芸面前,“铮”的一声拔剑出鞘。 顾芸芸抬头,就见一个气势非凡的中年男子杀气腾腾地拔剑相向。心里猜想大概是这身体原主的仇敌,便也警惕应战。只是她的灵蛇弯刀在进医仙谷之前就为了掩藏身份藏到了别处,此时还没来得及去取,并没有趁手的兵器。 其他华山派弟子见掌门动作,除了照看少公子的几人,其他弟子纷纷也拔剑围拢上去。 祁绍羽出了谷口,看到的便是顾芸芸拿着夺来的华山派弟子的长剑,与华山掌门激烈交战。同时顾芸芸还不得不防备其他华山派弟子的偷袭,未免有些捉襟见肘,身上已受了几处伤,染红了素白的衣裳,看在祁绍羽眼里触目惊心。 他当即飞身上前,从一华山弟子后方突袭,劈手夺剑,加入战局。 当下便有弟子惊呼:“这妖女还有帮手!” 有人认出了他:“是祁绍羽!他和魔道中人混在一处,果然没有冤枉他!” “他之前杀了方师弟,还用邪功吸干了方师弟的内力,竟还敢出现?” “杀了他,为师弟报仇!” 顾芸芸焦心不已,你为什么还要追出来?! 可现在当务之急是和祁绍羽脱离眼下的困境。她“当当”几剑,进攻的势头更加迅猛,颇有一种不要命的架势。 有祁绍羽牵制其他华山弟子,顾芸芸的压力小了许多。她屏息凝神,找准面前对手的招法破绽,招招狠辣,长剑使得飞快,剑光如闪电激射。 可那华山掌门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势均力敌,难解难分。另一头祁绍羽一人独自抵挡华山派弟子剑阵,身法腾挪,反应迅捷,剑术高超却只专注于守势,竟防的滴水不漏。 众华山弟子就算憎恨他于邪魔外道为伍、残杀正道弟子,却也不得不承认,祁绍羽的武功委实算当今江湖中年少一辈里的顶尖人物。 “祁绍羽,你当真要自甘堕落如斯吗?!你若束手就擒,还可以酌情从轻处置你!” 祁绍羽苦笑,“诸多误会,在下早晚会澄清。只是今日却不能退让。” 他虽能阻止华山弟子干扰顾芸芸,但终究凭一人之力对抗众人,又不想伤人性命,一味抵挡,总有力竭之时。若是这样耗下去,他必定体力不支,而顾芸芸受了伤,怕也在华山掌门那里撑不了太久。 60.侠客与妖女10 眼下的形势顾芸芸心里也一清二楚。 不过魔教之所以是魔教, 自然有一些被名门正派嗤之以鼻的手段招数。顾芸芸瞧准时机, 虚晃一招,引得对方来攻她空门, 趁着他露出破绽的时机, 向后一跃,同时飞出几枚暗器, 打在他露出的要穴上。 暗器上附着内力,登时令那掌门力气一泄。但送过来的剑锋依然在惯性下极快地直刺而来。顾芸芸为了伺机偷袭,耽搁一瞬,尽管竭力避开, 却还是被划伤了臂膀。 “卑鄙妖女!”华山掌门心头一凛, 怒喝道。他明显感到自己几处要穴被击中之后暂时内力被封,运转受阻。只能恨恨地看着顾芸芸携祁绍羽一同冲破剑阵逃之夭夭。 两人逃进山谷附近的密林,看到后头无人追来, 才放缓了速度。 顾芸芸因受伤失血,身子一晃险些栽倒。祁绍羽连忙担忧地扶住她。 “你怎么样?伤的严重吗?” 顾芸芸苍白着脸色摇摇头。祁绍羽还活着并且和魔教妖女厮混在一起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出去, 介时麻烦将接踵而至。顾芸芸必须快点好起来, 因此她奢侈地兑换了一瓶营养液, 也没避着祁绍羽就咕嘟咕嘟往嘴里灌。 喝到还剩下将近一小半,顾芸芸犹豫了一下, 把瓶子递到祁绍羽面前,“这是疗伤滋补的灵药, 你刚刚也耗费了许多内力和心神, 也喝一点吧。”说到这忽然想到自己喝过的恐怕会被嫌弃, 想了想缩回手,“你要是嫌弃那就……”算了。 “不,”祁绍羽握住她将收回去的手,急于表明心迹一般,“不嫌弃,一点都不!” 顾芸芸的手被他热乎乎的大手包裹着,看着他脸上有些紧张的表情,好笑道,“我知道了。” 祁绍羽自觉刚刚有些失态,加上无意摸到了顾芸芸的小手,心里偷偷美滋滋,接过瓶子,掩饰着情绪大口喝下去。只是咽下去之后,回味着这个味道,感觉依稀记得在重伤神智昏沉时喝过。 他疑惑地看看手里的瓶子,猜想老医仙救他时可能用的是同一种药吧。 顾芸芸环视一圈,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就是当初救了祁绍羽的地方。她心里感叹着这种缘分,坐到一块干净的地方,“那华山派掌门被我封了内力,至少两三个时辰才能恢复,剩下的弟子不足为惧,他们大概不会此时不自量力地追来。我先运功疗伤,你帮我看护一下。” “好。” 顾芸芸所受主要是外伤,有些伤口虽深,但有营养液和深厚的内力双管齐下,恢复片刻即可。 祁绍羽站在一旁警戒着周围,忽然不远处有动静,他立刻挡在顾芸芸前方拔剑以待。 来人拨开树丛,竟是公孙静。公孙静肩头还落着一只小鸟,就是当初她出谷寻找祁绍羽时带的那一只。 “祁大哥……”她快步走过来。 祁绍羽隐隐不耐,对她故意让顾芸芸和华山派撞上的做法十分恼恨。但介于公孙静救过他,才没有在脸上太过表露出来,只是神色冷淡,不复温和。“公孙姑娘还有事?” “祁大哥,你别管她了,现在正派中人已经知道你没死,一定还会追杀你的。你跟我回医仙谷吧,他们绝不敢进来抓你……” “芸芸受了伤。我不能抛下她不管。” 公孙静咬牙,“好,那你听好了,我的第三个要求就是,你不许再管她的事!”不待祁绍羽反驳,她又道:“又不是叫你杀了她,只是不要再管她而已。她堂堂魔教圣女,有的是人关心她!我这个要求,并不叫你违背道义吧?” “有一句话,我真是想说好久了。”顾芸芸不知何时已经运功结束,起身走向他们。“你们医仙谷的人,究竟多大的脸?” “你什么意思?”公孙静语气不善。 顾芸芸不去理会她,转向祁绍羽,“先前我为了掩藏身份,有些事情没办法说明。现在既然身份不必再遮遮掩掩,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什么事?” “其实当初救你的,并不是公孙静,而是我。” 公孙静仿佛被人兜头狠狠敲了一记。一直以来,她以祁绍羽救命恩人自居,甚至自己都快忘了,她并不是真正救了他的那个人。此时忽然提起,她顿时紧张起来,匆忙厉声打断她:“不是的,她说谎!” 她也曾猜测救了祁绍羽的那个人是谁,竟然会是这魔教妖女吗?可原著里他们俩半点儿牵扯也没有过啊!公孙静一时心慌意乱,无法冷静思考。尤其对上祁绍羽震惊又怀疑的视线,公孙静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突的跳。 “不、不是……真的是我救的你,我带着两个师兄那天出谷遇见你,把你带回去的,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师兄,医仙谷那么多人都知道的!”她又转向顾芸芸,声色俱厉,“你有什么证据?” 顾芸芸依然从从容容,语调温和,“当初你重伤倒下的地方就在这里,你记得吗?” 听顾芸芸这么说,祁绍羽这才注意到,这里有些眼熟。“真的是你……?”其实祁绍羽心里早已隐隐有些疑惑,如今顾芸芸说出来,他竟忽然有种“原来如此”的恍然。 “这哪里算证据?!” “那天我喂你服下灵药,又替你运功疗伤之后,去附近找水源想为你清洁伤口,等我片刻后回来却不见了你。我猜想你大概是被医仙谷的人救走了,就偷偷溜进医仙谷找你。” 顾芸芸想到他在医仙谷是怎么被对待的,仍旧气愤不已,“我在一间厢房里找到你,竟然都没人给你处理伤口,就那么把你扔在那自生自灭!” 她气呼呼的,端着魔教圣女范儿时那种遗世独立的疏离之感丁点不剩。“若是不想治,把你带走干什么?!害我还得偷偷摸摸进去照顾你,万一我没找到你,你岂不是要被耽误伤情?!” 祁绍羽看她为他生气的样子,只觉得可爱极了。 “你胡说!我明明叫师兄们照顾他了,怎么会没有人看顾……”公孙静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当时她骗祁绍羽说,自己整晚照顾他来着,此时嗫嚅着不知如何自圆其说。 祁绍羽想到朦胧看到的细心照顾他的红衣女子,露出了然的神色,看着顾芸芸的眼神无奈又温柔,“你真的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他又对公孙静道:“不管怎样,你终究曾收留过我,多谢你。你……好自为之。” 公孙静谎言已被揭穿,脸上臊得通红。但面前一对男女,他们正含笑相对而视,并未分给她半个眼神,没有心思来看她的窘迫,却令她感到更加羞恼了。 他们二人周身萦绕的默契与情愫,根本没有她立足的余地。公孙静从未感到如此羞愤过,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公孙静忍不住愤恨地呜咽出声,再也不想留在这里徒增难堪,哭着跑开了。 “你信我?”顾芸芸轻声问他。 “我信你。”祁绍羽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身上的香气有些熟悉,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原来我真的曾经闻到过,那不是梦……还有你刚刚给我的灵药,味道我记得,当初混混沌沌之际,有人喂我喝过这个。” “你也真笨,分不清是谁救你也就算了,她要你答应三个要求,你就答应?看得我真生气。” “那不是……好了,都是我不好。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顾芸芸揶揄道,“你不用谢我,要谢的话,就谢谢你生了一张俊俏的脸蛋儿,让我和公孙静都争着救你、做你的救命恩人。” “做我救命恩人有什么好的?”祁绍羽笑道,“我身无长物,不如以身相许?” 话一说完,两人都有些害羞。 顾芸芸轻咳两声掩饰过去,“接下来,我陪你一起去查明真凶。” “和我一起太过危险……” “那你独自一人,岂不是更加危险?你不要拒绝,我是跟定你了!而且,我堂堂圣女也不是白当的,可以调动教中人手帮忙一起探查,总比我们俩单枪匹马有效率多了。” 祁绍羽对她的真心很是感动,心里对与她相处的提议也着实难以抗拒,便不再拒绝,“那我们首先须得乔装改扮一番。” “嗯。” 祁绍羽忽然想起来,“说起来,顾芸芸是你的真名吗?” 顾芸芸想了想,斟酌着回答:“我们教中历任圣女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因居住在牧云峰,故而以云为名号。就像左右使,也是以霜与月为名。不过,我觉得这算不上真正的名字。你就叫我芸芸吧,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两人相携一路前行,终于在傍晚来到了一处村落,村子里稀稀拉拉散布着一些农家。 他们蹑手蹑脚来到一户农家,刚翻进院子,院里拴着的大狗就汪汪叫了起来。顾芸芸做坏事心虚得很,等不及捡个小石子儿,直接内力外放点晕了那只大黄狗。 祁绍羽看着颇为好笑,若是那些武林中人得知,如此高深的内功、精妙如斯的功法,竟被用来给狗点穴,一定气得呕血。 狗叫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一对老夫妻,只听那老婆婆说:“老头子,你去看看外头怎么回事。” 顾芸芸炸毛,赶紧学着猫叫“喵呜”了一声。叫完了想起身边还有个人,脸颊微红地偷瞄他,果然看到祁绍羽偏过头去在努力憋笑。 就听到那老公公浑不在意道:“不过是只野猫罢了。” 老婆婆忽然想起什么,笑了起来。“你年轻那时候,半夜摸进我家院子,惊动了院子里的狗,就学猫叫来着,不过你学的可不太像,就像只野狐狸扯着嗓子非要学猫叫似的,哈哈哈……” 老公公有些羞恼,“还提这些陈年往事干什么!” 老婆婆接着笑道:“我当时生怕爹娘听出不对,心里慌得很。” 老公公似乎也想到了年轻时的情景,声音带着怀念和些许自得,“我们家大小子,就是那天晚上有的。那时候我这身板硬朗的很,一次就有了……” 老婆婆笑着啐他一口,“老不正经的!” 祁绍羽和顾芸芸蹲在墙根底下,偷听老夫妻回忆年轻时私会的往事,不由得都有些羞窘,对视一眼各自飞快撇开。 60.侠客与妖女10 眼下的形势顾芸芸心里也一清二楚。 不过魔教之所以是魔教, 自然有一些被名门正派嗤之以鼻的手段招数。顾芸芸瞧准时机, 虚晃一招,引得对方来攻她空门, 趁着他露出破绽的时机, 向后一跃,同时飞出几枚暗器, 打在他露出的要穴上。 暗器上附着内力,登时令那掌门力气一泄。但送过来的剑锋依然在惯性下极快地直刺而来。顾芸芸为了伺机偷袭,耽搁一瞬,尽管竭力避开, 却还是被划伤了臂膀。 “卑鄙妖女!”华山掌门心头一凛, 怒喝道。他明显感到自己几处要穴被击中之后暂时内力被封,运转受阻。只能恨恨地看着顾芸芸携祁绍羽一同冲破剑阵逃之夭夭。 两人逃进山谷附近的密林,看到后头无人追来, 才放缓了速度。 顾芸芸因受伤失血,身子一晃险些栽倒。祁绍羽连忙担忧地扶住她。 “你怎么样?伤的严重吗?” 顾芸芸苍白着脸色摇摇头。祁绍羽还活着并且和魔教妖女厮混在一起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出去, 介时麻烦将接踵而至。顾芸芸必须快点好起来, 因此她奢侈地兑换了一瓶营养液, 也没避着祁绍羽就咕嘟咕嘟往嘴里灌。 喝到还剩下将近一小半,顾芸芸犹豫了一下, 把瓶子递到祁绍羽面前,“这是疗伤滋补的灵药, 你刚刚也耗费了许多内力和心神, 也喝一点吧。”说到这忽然想到自己喝过的恐怕会被嫌弃, 想了想缩回手,“你要是嫌弃那就……”算了。 “不,”祁绍羽握住她将收回去的手,急于表明心迹一般,“不嫌弃,一点都不!” 顾芸芸的手被他热乎乎的大手包裹着,看着他脸上有些紧张的表情,好笑道,“我知道了。” 祁绍羽自觉刚刚有些失态,加上无意摸到了顾芸芸的小手,心里偷偷美滋滋,接过瓶子,掩饰着情绪大口喝下去。只是咽下去之后,回味着这个味道,感觉依稀记得在重伤神智昏沉时喝过。 他疑惑地看看手里的瓶子,猜想老医仙救他时可能用的是同一种药吧。 顾芸芸环视一圈,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就是当初救了祁绍羽的地方。她心里感叹着这种缘分,坐到一块干净的地方,“那华山派掌门被我封了内力,至少两三个时辰才能恢复,剩下的弟子不足为惧,他们大概不会此时不自量力地追来。我先运功疗伤,你帮我看护一下。” “好。” 顾芸芸所受主要是外伤,有些伤口虽深,但有营养液和深厚的内力双管齐下,恢复片刻即可。 祁绍羽站在一旁警戒着周围,忽然不远处有动静,他立刻挡在顾芸芸前方拔剑以待。 来人拨开树丛,竟是公孙静。公孙静肩头还落着一只小鸟,就是当初她出谷寻找祁绍羽时带的那一只。 “祁大哥……”她快步走过来。 祁绍羽隐隐不耐,对她故意让顾芸芸和华山派撞上的做法十分恼恨。但介于公孙静救过他,才没有在脸上太过表露出来,只是神色冷淡,不复温和。“公孙姑娘还有事?” “祁大哥,你别管她了,现在正派中人已经知道你没死,一定还会追杀你的。你跟我回医仙谷吧,他们绝不敢进来抓你……” “芸芸受了伤。我不能抛下她不管。” 公孙静咬牙,“好,那你听好了,我的第三个要求就是,你不许再管她的事!”不待祁绍羽反驳,她又道:“又不是叫你杀了她,只是不要再管她而已。她堂堂魔教圣女,有的是人关心她!我这个要求,并不叫你违背道义吧?” “有一句话,我真是想说好久了。”顾芸芸不知何时已经运功结束,起身走向他们。“你们医仙谷的人,究竟多大的脸?” “你什么意思?”公孙静语气不善。 顾芸芸不去理会她,转向祁绍羽,“先前我为了掩藏身份,有些事情没办法说明。现在既然身份不必再遮遮掩掩,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什么事?” “其实当初救你的,并不是公孙静,而是我。” 公孙静仿佛被人兜头狠狠敲了一记。一直以来,她以祁绍羽救命恩人自居,甚至自己都快忘了,她并不是真正救了他的那个人。此时忽然提起,她顿时紧张起来,匆忙厉声打断她:“不是的,她说谎!” 她也曾猜测救了祁绍羽的那个人是谁,竟然会是这魔教妖女吗?可原著里他们俩半点儿牵扯也没有过啊!公孙静一时心慌意乱,无法冷静思考。尤其对上祁绍羽震惊又怀疑的视线,公孙静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突的跳。 “不、不是……真的是我救的你,我带着两个师兄那天出谷遇见你,把你带回去的,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师兄,医仙谷那么多人都知道的!”她又转向顾芸芸,声色俱厉,“你有什么证据?” 顾芸芸依然从从容容,语调温和,“当初你重伤倒下的地方就在这里,你记得吗?” 听顾芸芸这么说,祁绍羽这才注意到,这里有些眼熟。“真的是你……?”其实祁绍羽心里早已隐隐有些疑惑,如今顾芸芸说出来,他竟忽然有种“原来如此”的恍然。 “这哪里算证据?!” “那天我喂你服下灵药,又替你运功疗伤之后,去附近找水源想为你清洁伤口,等我片刻后回来却不见了你。我猜想你大概是被医仙谷的人救走了,就偷偷溜进医仙谷找你。” 顾芸芸想到他在医仙谷是怎么被对待的,仍旧气愤不已,“我在一间厢房里找到你,竟然都没人给你处理伤口,就那么把你扔在那自生自灭!” 她气呼呼的,端着魔教圣女范儿时那种遗世独立的疏离之感丁点不剩。“若是不想治,把你带走干什么?!害我还得偷偷摸摸进去照顾你,万一我没找到你,你岂不是要被耽误伤情?!” 祁绍羽看她为他生气的样子,只觉得可爱极了。 “你胡说!我明明叫师兄们照顾他了,怎么会没有人看顾……”公孙静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当时她骗祁绍羽说,自己整晚照顾他来着,此时嗫嚅着不知如何自圆其说。 祁绍羽想到朦胧看到的细心照顾他的红衣女子,露出了然的神色,看着顾芸芸的眼神无奈又温柔,“你真的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他又对公孙静道:“不管怎样,你终究曾收留过我,多谢你。你……好自为之。” 公孙静谎言已被揭穿,脸上臊得通红。但面前一对男女,他们正含笑相对而视,并未分给她半个眼神,没有心思来看她的窘迫,却令她感到更加羞恼了。 他们二人周身萦绕的默契与情愫,根本没有她立足的余地。公孙静从未感到如此羞愤过,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公孙静忍不住愤恨地呜咽出声,再也不想留在这里徒增难堪,哭着跑开了。 “你信我?”顾芸芸轻声问他。 “我信你。”祁绍羽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身上的香气有些熟悉,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原来我真的曾经闻到过,那不是梦……还有你刚刚给我的灵药,味道我记得,当初混混沌沌之际,有人喂我喝过这个。” “你也真笨,分不清是谁救你也就算了,她要你答应三个要求,你就答应?看得我真生气。” “那不是……好了,都是我不好。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顾芸芸揶揄道,“你不用谢我,要谢的话,就谢谢你生了一张俊俏的脸蛋儿,让我和公孙静都争着救你、做你的救命恩人。” “做我救命恩人有什么好的?”祁绍羽笑道,“我身无长物,不如以身相许?” 话一说完,两人都有些害羞。 顾芸芸轻咳两声掩饰过去,“接下来,我陪你一起去查明真凶。” “和我一起太过危险……” “那你独自一人,岂不是更加危险?你不要拒绝,我是跟定你了!而且,我堂堂圣女也不是白当的,可以调动教中人手帮忙一起探查,总比我们俩单枪匹马有效率多了。” 祁绍羽对她的真心很是感动,心里对与她相处的提议也着实难以抗拒,便不再拒绝,“那我们首先须得乔装改扮一番。” “嗯。” 祁绍羽忽然想起来,“说起来,顾芸芸是你的真名吗?” 顾芸芸想了想,斟酌着回答:“我们教中历任圣女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因居住在牧云峰,故而以云为名号。就像左右使,也是以霜与月为名。不过,我觉得这算不上真正的名字。你就叫我芸芸吧,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两人相携一路前行,终于在傍晚来到了一处村落,村子里稀稀拉拉散布着一些农家。 他们蹑手蹑脚来到一户农家,刚翻进院子,院里拴着的大狗就汪汪叫了起来。顾芸芸做坏事心虚得很,等不及捡个小石子儿,直接内力外放点晕了那只大黄狗。 祁绍羽看着颇为好笑,若是那些武林中人得知,如此高深的内功、精妙如斯的功法,竟被用来给狗点穴,一定气得呕血。 狗叫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一对老夫妻,只听那老婆婆说:“老头子,你去看看外头怎么回事。” 顾芸芸炸毛,赶紧学着猫叫“喵呜”了一声。叫完了想起身边还有个人,脸颊微红地偷瞄他,果然看到祁绍羽偏过头去在努力憋笑。 就听到那老公公浑不在意道:“不过是只野猫罢了。” 老婆婆忽然想起什么,笑了起来。“你年轻那时候,半夜摸进我家院子,惊动了院子里的狗,就学猫叫来着,不过你学的可不太像,就像只野狐狸扯着嗓子非要学猫叫似的,哈哈哈……” 老公公有些羞恼,“还提这些陈年往事干什么!” 老婆婆接着笑道:“我当时生怕爹娘听出不对,心里慌得很。” 老公公似乎也想到了年轻时的情景,声音带着怀念和些许自得,“我们家大小子,就是那天晚上有的。那时候我这身板硬朗的很,一次就有了……” 老婆婆笑着啐他一口,“老不正经的!” 祁绍羽和顾芸芸蹲在墙根底下,偷听老夫妻回忆年轻时私会的往事,不由得都有些羞窘,对视一眼各自飞快撇开。 61.侠客与妖女11 顾芸芸和祁绍羽偷了院子里晾着的两套旧衣, 留下碎银做补偿。两人换了衣服又做了些伪装, 扮成一对农家夫妇,前往附近的村镇。 行在路上, 祁绍羽忽然兀自“噗嗤”笑了。 顾芸芸问他:“你在笑什么?” 祁绍羽眼带笑意望着她, “我在想,或许我也该练练猫叫, 以后好去牧云峰找你。”不过这玩笑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冒犯,连忙小心地看顾芸芸有没有生气。 她又羞又惊讶地瞪他,忽然觉得, 两人互通心意之后, 祁绍羽有骚起来的迹象?明明之前正经的不得了。 顾芸芸依着记忆,在镇上的一家钱庄找到了魔教暗桩的标志,对了暗号, 向接头人出示了象征教中地位的信物之后下了命令。 祁绍羽就在附近客栈等着。顾芸芸回去的时候想了想,又给他带了两坛好酒。 “芸芸, 还顺利吗?” “嗯, 不过虽然找到了暗桩, 但最近的分舵在临近的城镇,我已下令叫分舵主来找我。等他到了, 暗桩那里会有消息。” “麻烦你了。” “不过张张嘴叫下头的人跑腿而已,麻烦什么。”顾芸芸把酒搬到桌上, “养伤这段日子你没怎么碰酒, 如今已基本痊愈了, 我们好好喝一顿?” “再好不过了!” ··· 魔教有大大小小分舵无数,上头还设有分坛、分堂。分舵主的职位在魔教中虽然只能算是基层的小职位,但在分舵势力范围内,有如土皇帝一般自在。 这位易舵主接到命令,却不知是圣女驾临,只当是寻常任务,还私下埋怨哪里来的家伙还挺会摆谱。 因不急于一时,况且顾芸芸也想多和祁绍羽潇洒几天,便没有给暗桩了任务设定时间限制。于是接到命令的分舵主,不慌不忙地从附近城镇的分舵赶来,路上还有兴致偶尔开开小差。 这位易舵主有个贪花好色的毛病,平日没少眠花宿柳也就罢了,看见貌美的良家女子,有时也忍不住抓来祸害一番。这日正在赶路,途径一处人烟稀少的茶庄,便停下喝口茶。 他背对茶庄门口,有客人进来也没在意,但忽闻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赌气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不去找你的郝师妹?” 这声音娇俏动听,引得易舵主回头去看。 进来的是一对腰间佩剑的年轻男女。那年轻男子貌若好女,面容清俊,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那女子清丽可人,眉宇间带着一股骄傲倔强,充满了少女的蓬勃活力。 易舵主好色的老毛病又有点发作,暗暗盯着那少女打量。 俊雅青年追着那少女欺身过去哄道:“哪里有什么好师妹,我只有你这一位好师姐。” 少女听到他在耳边含着笑意的声音,态度忍不住缓和了些许,却还摆着生气的架势,推开他,径自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青年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脸上却依然好脾气地笑得宠溺包容,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好师姐,你就别生气了,对我来说,这世上除了长辈之外,就只有你一个女人,其他的在我眼里都不算女人。什么王师妹李师妹的,我都记不住她们的脸。” 少女被他的油嘴滑舌哄得嘴角忍不住抬起一些,却仍努力板着脸,“哼”了一声。 “好师姐?泠儿师姐?好泠儿?泠儿妹妹……” 少女轻飘飘拍过去一巴掌,羞涩道:“肉不肉麻!” 青年故作痛苦地夸张“哎哟”起来,终于算是把少女逗笑了。 他长舒一口气,“师姐终于笑了,若是早知道让师姐打一下就能逗师姐开心,我早就求师姐好好痛打我了。” 少女笑嗔他,“花言巧语,没个正形。” 青年伸手去揉她的头,“泠儿师姐明明年纪比我小,干嘛这么一副老成的样子。” “谁让你入门晚,就得当我的师弟,哼!” 青年放下手,“师姐也该回去了,我们出来的够久了,师父该着急了。” 何泠儿撇撇嘴,“让他急去吧。” “你何必与师父置气呢?大师兄那件事……人尽皆知,师父也不好偏袒他。” 何泠儿眼睛一瞪,“大师兄才不是那种人呢,难道你也怀疑他?” “可那死去的南山派弟子,是受大师兄邀约出去的,被发现的时候,也只有大师兄在他身侧……现在叫大师兄也不恰当了,毕竟师父已将他逐出门墙,你也不要叫那祁绍羽师兄了……” “慕容明!”何泠儿拍案而起,“你若再说这种话,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她说完奔出茶亭。 慕容明掏出茶钱,留下一句“不用找了”,匆匆追了出去。 易舵主把茶钱放在桌上,也悄悄跟了上去。 何泠儿漫无目的地跑了一阵才停下来。一直跟着她的慕容明赶紧上前认错道歉。 易舵主已经暗地里看了好一会儿,缓缓从树后走出。 “阁下有事?”慕容明警惕道。此处是僻静的山林,四下无人,忽然出现的男人很是诡异,而且他之前一点都没有察觉这人的存在。 易舵主露出一个略显油腻的笑来,何泠儿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忍不住往慕容明身后躲了躲。 慕容明暗觉不妙,这人能悄然接近不被发现,定然武功在他们二人之上。“在下擎山派弟子,这位是擎山派掌门的掌上明珠,不知阁下是……?” “哼,你不用抬出擎山派老儿来压我,我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呵呵,我今日想做一回擎山派老儿的好女婿!” “放肆!”何泠儿双目几欲喷火,怒而拔剑。 慕容明拉住她,“师姐,别冲动。”他提剑挡在她身前。 若是今日他与何泠儿一同出来,却让何泠儿有什么闪失,师父定不会饶了他。而他还需要留在擎山派,并且取信于掌门。他心里飞快盘算着,另一只手在身后轻轻摆了摆,示意何泠儿找机会先走。 何泠儿怎肯轻易抛下他?于是仗剑立于慕容明身侧。 “好啊,我就陪你们玩玩儿。”易舵主言毕,拔出两把短刀扑身上前,“叮叮”两声架住二人的长剑,窜高伏低,辗转腾挪,身法很是利落。 何泠儿武功较弱,很快受了伤。慕容明大喝一声,变幻剑法加急进攻。 “咦?华山剑法?你不是擎山派弟子吗?” 慕容明喊道:“师姐快走,若再拖下去,你我皆要栽在这里!去叫人!” 何泠儿知他所言有理,擒着眼泪深深看他一眼,一跺脚飞身撤走。 易舵主越过慕容明要去抓她,慕容明急忙拦截,被易舵主一刀划伤了腰侧。 何泠儿回头瞧见,纠结不定,欲回身相救。 “师姐别管我!快走啊!” 何泠儿咬咬牙,终是运起轻功离开。 何泠儿一离开,慕容明仿佛破釜沉舟一般,颓势渐止,竟隐隐有相抗衡的势头。 “华山剑法、丐帮掌法、衡山剑法……你这小子哪学来这么多门派的武功?”而且还运用得颇为自如。 要知道各个门派的功法都捂得严严实实,就算本门中也只有内门弟子才能学到本门的独门功法,怎么可能有人学到这么多门派的功夫? 易舵主忽然想起一个江湖传闻:“你就是那个,能在对战中习得对方招式的擎山派弟子?” “正是!” “呵,有点意思,那就看看你能不能在死前学会爷爷一招半式!” 易舵主攻势愈猛,令慕容明有些招架不住。 “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斗得你死我活?” “你坏了爷爷的美事,便是得罪了我!” 慕容明讨好笑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小弟请你去花街柳巷,替英雄叫□□好的花魁来伺候,岂不更舒心?” 易舵主着实意外,“你这小子,刚刚还一副正义凛然的正道少侠模样,怎么这会儿竟想请我这邪魔外道一起去逛窑子吗?有趣,哈哈,有趣!” 慕容明见似乎有门儿,继续笑道:“男人嘛,在心上人面前,自然忍不住装装英雄好汉的。” “你小子有点意思,只可惜,相比窑姐,老子更爱一副傲气贞洁样儿的良家女侠呢。” “那还不容易,英雄刚刚放过了我师姐,在下感激不尽,愿意再赔给英雄一个贞烈的侠女,如何?” “哦?”易舵主把刀往前一推,借力纵身后跃,两人拉开距离,暂时停下了交锋。他脸上兴味十足,“你这小子,可真不像个正派弟子,倒是与我圣教中人有些投缘。” 慕容明也不遮掩了,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邪气的笑来。“平日里装模作样久了也累人得紧,说实话,小弟于男女之事也有些钻研,好不容易碰上一位兴趣相投的好汉,不若交个朋友如何?” 魔教中人性情乖戾,任性肆意,易舵主听他这样说,竟不觉有什么问题,哈哈一笑,“那要看你的见面礼让不让我满意了。” “若说贞洁烈性,自然正道侠女远胜于窑姐和普通良家女子。而习武的美貌小尼姑,更是贞烈侠女中的极品……” “哈哈哈哈!小兄弟果然是同道中人啊!”易舵主顿时觉得他和自己的确投契。 “实不相瞒,小弟正好知道这附近一座庵堂里有个秀美端庄的小尼姑……”他陪何泠儿在山下游玩时见到了这个漂亮的小尼姑,已经盯上有一阵子了,可惜还没来得及勾搭,便要便宜给这魔道了。 “好极好极,快带我去!” 虽说一开始只是为了周旋活命,不过若是能趁机结交邪道中人,也不枉他舍了一个看中的漂亮妹子出去。想到这,慕容明身上的伤口都不觉得疼了,笑得十足衣冠禽兽模样。他的野心可不仅仅满足于武林正道,而且有些事情,还是让邪魔外道来做比较方便。 另一边,向附近门派运起轻功风驰电掣的何泠儿对这一切完全不知道,正一边哭着,一边自责因为自己的任性,害的慕容明为了救她不惜以命相搏,恐怕凶多吉少。 她心里想着,若是慕容明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这一瞬间,何泠儿对慕容明的爱意喷涌而出,铺天盖地。 61.侠客与妖女11 顾芸芸和祁绍羽偷了院子里晾着的两套旧衣, 留下碎银做补偿。两人换了衣服又做了些伪装, 扮成一对农家夫妇,前往附近的村镇。 行在路上, 祁绍羽忽然兀自“噗嗤”笑了。 顾芸芸问他:“你在笑什么?” 祁绍羽眼带笑意望着她, “我在想,或许我也该练练猫叫, 以后好去牧云峰找你。”不过这玩笑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冒犯,连忙小心地看顾芸芸有没有生气。 她又羞又惊讶地瞪他,忽然觉得, 两人互通心意之后, 祁绍羽有骚起来的迹象?明明之前正经的不得了。 顾芸芸依着记忆,在镇上的一家钱庄找到了魔教暗桩的标志,对了暗号, 向接头人出示了象征教中地位的信物之后下了命令。 祁绍羽就在附近客栈等着。顾芸芸回去的时候想了想,又给他带了两坛好酒。 “芸芸, 还顺利吗?” “嗯, 不过虽然找到了暗桩, 但最近的分舵在临近的城镇,我已下令叫分舵主来找我。等他到了, 暗桩那里会有消息。” “麻烦你了。” “不过张张嘴叫下头的人跑腿而已,麻烦什么。”顾芸芸把酒搬到桌上, “养伤这段日子你没怎么碰酒, 如今已基本痊愈了, 我们好好喝一顿?” “再好不过了!” ··· 魔教有大大小小分舵无数,上头还设有分坛、分堂。分舵主的职位在魔教中虽然只能算是基层的小职位,但在分舵势力范围内,有如土皇帝一般自在。 这位易舵主接到命令,却不知是圣女驾临,只当是寻常任务,还私下埋怨哪里来的家伙还挺会摆谱。 因不急于一时,况且顾芸芸也想多和祁绍羽潇洒几天,便没有给暗桩了任务设定时间限制。于是接到命令的分舵主,不慌不忙地从附近城镇的分舵赶来,路上还有兴致偶尔开开小差。 这位易舵主有个贪花好色的毛病,平日没少眠花宿柳也就罢了,看见貌美的良家女子,有时也忍不住抓来祸害一番。这日正在赶路,途径一处人烟稀少的茶庄,便停下喝口茶。 他背对茶庄门口,有客人进来也没在意,但忽闻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赌气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不去找你的郝师妹?” 这声音娇俏动听,引得易舵主回头去看。 进来的是一对腰间佩剑的年轻男女。那年轻男子貌若好女,面容清俊,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那女子清丽可人,眉宇间带着一股骄傲倔强,充满了少女的蓬勃活力。 易舵主好色的老毛病又有点发作,暗暗盯着那少女打量。 俊雅青年追着那少女欺身过去哄道:“哪里有什么好师妹,我只有你这一位好师姐。” 少女听到他在耳边含着笑意的声音,态度忍不住缓和了些许,却还摆着生气的架势,推开他,径自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青年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脸上却依然好脾气地笑得宠溺包容,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好师姐,你就别生气了,对我来说,这世上除了长辈之外,就只有你一个女人,其他的在我眼里都不算女人。什么王师妹李师妹的,我都记不住她们的脸。” 少女被他的油嘴滑舌哄得嘴角忍不住抬起一些,却仍努力板着脸,“哼”了一声。 “好师姐?泠儿师姐?好泠儿?泠儿妹妹……” 少女轻飘飘拍过去一巴掌,羞涩道:“肉不肉麻!” 青年故作痛苦地夸张“哎哟”起来,终于算是把少女逗笑了。 他长舒一口气,“师姐终于笑了,若是早知道让师姐打一下就能逗师姐开心,我早就求师姐好好痛打我了。” 少女笑嗔他,“花言巧语,没个正形。” 青年伸手去揉她的头,“泠儿师姐明明年纪比我小,干嘛这么一副老成的样子。” “谁让你入门晚,就得当我的师弟,哼!” 青年放下手,“师姐也该回去了,我们出来的够久了,师父该着急了。” 何泠儿撇撇嘴,“让他急去吧。” “你何必与师父置气呢?大师兄那件事……人尽皆知,师父也不好偏袒他。” 何泠儿眼睛一瞪,“大师兄才不是那种人呢,难道你也怀疑他?” “可那死去的南山派弟子,是受大师兄邀约出去的,被发现的时候,也只有大师兄在他身侧……现在叫大师兄也不恰当了,毕竟师父已将他逐出门墙,你也不要叫那祁绍羽师兄了……” “慕容明!”何泠儿拍案而起,“你若再说这种话,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她说完奔出茶亭。 慕容明掏出茶钱,留下一句“不用找了”,匆匆追了出去。 易舵主把茶钱放在桌上,也悄悄跟了上去。 何泠儿漫无目的地跑了一阵才停下来。一直跟着她的慕容明赶紧上前认错道歉。 易舵主已经暗地里看了好一会儿,缓缓从树后走出。 “阁下有事?”慕容明警惕道。此处是僻静的山林,四下无人,忽然出现的男人很是诡异,而且他之前一点都没有察觉这人的存在。 易舵主露出一个略显油腻的笑来,何泠儿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忍不住往慕容明身后躲了躲。 慕容明暗觉不妙,这人能悄然接近不被发现,定然武功在他们二人之上。“在下擎山派弟子,这位是擎山派掌门的掌上明珠,不知阁下是……?” “哼,你不用抬出擎山派老儿来压我,我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呵呵,我今日想做一回擎山派老儿的好女婿!” “放肆!”何泠儿双目几欲喷火,怒而拔剑。 慕容明拉住她,“师姐,别冲动。”他提剑挡在她身前。 若是今日他与何泠儿一同出来,却让何泠儿有什么闪失,师父定不会饶了他。而他还需要留在擎山派,并且取信于掌门。他心里飞快盘算着,另一只手在身后轻轻摆了摆,示意何泠儿找机会先走。 何泠儿怎肯轻易抛下他?于是仗剑立于慕容明身侧。 “好啊,我就陪你们玩玩儿。”易舵主言毕,拔出两把短刀扑身上前,“叮叮”两声架住二人的长剑,窜高伏低,辗转腾挪,身法很是利落。 何泠儿武功较弱,很快受了伤。慕容明大喝一声,变幻剑法加急进攻。 “咦?华山剑法?你不是擎山派弟子吗?” 慕容明喊道:“师姐快走,若再拖下去,你我皆要栽在这里!去叫人!” 何泠儿知他所言有理,擒着眼泪深深看他一眼,一跺脚飞身撤走。 易舵主越过慕容明要去抓她,慕容明急忙拦截,被易舵主一刀划伤了腰侧。 何泠儿回头瞧见,纠结不定,欲回身相救。 “师姐别管我!快走啊!” 何泠儿咬咬牙,终是运起轻功离开。 何泠儿一离开,慕容明仿佛破釜沉舟一般,颓势渐止,竟隐隐有相抗衡的势头。 “华山剑法、丐帮掌法、衡山剑法……你这小子哪学来这么多门派的武功?”而且还运用得颇为自如。 要知道各个门派的功法都捂得严严实实,就算本门中也只有内门弟子才能学到本门的独门功法,怎么可能有人学到这么多门派的功夫? 易舵主忽然想起一个江湖传闻:“你就是那个,能在对战中习得对方招式的擎山派弟子?” “正是!” “呵,有点意思,那就看看你能不能在死前学会爷爷一招半式!” 易舵主攻势愈猛,令慕容明有些招架不住。 “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斗得你死我活?” “你坏了爷爷的美事,便是得罪了我!” 慕容明讨好笑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小弟请你去花街柳巷,替英雄叫□□好的花魁来伺候,岂不更舒心?” 易舵主着实意外,“你这小子,刚刚还一副正义凛然的正道少侠模样,怎么这会儿竟想请我这邪魔外道一起去逛窑子吗?有趣,哈哈,有趣!” 慕容明见似乎有门儿,继续笑道:“男人嘛,在心上人面前,自然忍不住装装英雄好汉的。” “你小子有点意思,只可惜,相比窑姐,老子更爱一副傲气贞洁样儿的良家女侠呢。” “那还不容易,英雄刚刚放过了我师姐,在下感激不尽,愿意再赔给英雄一个贞烈的侠女,如何?” “哦?”易舵主把刀往前一推,借力纵身后跃,两人拉开距离,暂时停下了交锋。他脸上兴味十足,“你这小子,可真不像个正派弟子,倒是与我圣教中人有些投缘。” 慕容明也不遮掩了,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邪气的笑来。“平日里装模作样久了也累人得紧,说实话,小弟于男女之事也有些钻研,好不容易碰上一位兴趣相投的好汉,不若交个朋友如何?” 魔教中人性情乖戾,任性肆意,易舵主听他这样说,竟不觉有什么问题,哈哈一笑,“那要看你的见面礼让不让我满意了。” “若说贞洁烈性,自然正道侠女远胜于窑姐和普通良家女子。而习武的美貌小尼姑,更是贞烈侠女中的极品……” “哈哈哈哈!小兄弟果然是同道中人啊!”易舵主顿时觉得他和自己的确投契。 “实不相瞒,小弟正好知道这附近一座庵堂里有个秀美端庄的小尼姑……”他陪何泠儿在山下游玩时见到了这个漂亮的小尼姑,已经盯上有一阵子了,可惜还没来得及勾搭,便要便宜给这魔道了。 “好极好极,快带我去!” 虽说一开始只是为了周旋活命,不过若是能趁机结交邪道中人,也不枉他舍了一个看中的漂亮妹子出去。想到这,慕容明身上的伤口都不觉得疼了,笑得十足衣冠禽兽模样。他的野心可不仅仅满足于武林正道,而且有些事情,还是让邪魔外道来做比较方便。 另一边,向附近门派运起轻功风驰电掣的何泠儿对这一切完全不知道,正一边哭着,一边自责因为自己的任性,害的慕容明为了救她不惜以命相搏,恐怕凶多吉少。 她心里想着,若是慕容明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这一瞬间,何泠儿对慕容明的爱意喷涌而出,铺天盖地。 62.侠客与妖女12 慕容明带着易舵主将那美貌小尼姑掳到荒郊。易舵主怕慕容明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趁机偷袭, 便把他点了穴道, 丢在一边。 慕容明穴道被封,僵坐于树下, 听着远处的响动, 心头十分不爽快。过了不知多久,那边动静方才渐渐止歇。 又过了一会儿, 易舵主一边系外套的带子,一边走了过来。慕容明转转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两个眼珠,看到易舵主神色十分餍足,露出的一片胸膛上还有几道抓出来的红痕。 易舵主解开他的穴道, 心情非常好地还把他扶了起来, “小兄弟果然有眼光,易某人今日就交了你这个朋友,哈哈哈……” “是小弟的荣幸。” “难得遇到如此投缘的人, 走,咱们喝酒去!” “易大哥稍等我片刻。”他说完走向那边仍瘫在地上的小尼姑。 小尼姑年纪尚小, 清丽的面容稍显稚嫩, 一身狼藉躺在地上, 尽管遭逢大难,雾蒙蒙的杏眼里却依然清澈见底, 不见怨毒,只是满满痛苦和困惑, 似乎不明白为何自己会遭到这样残忍的对待。 她见到有一个颀长的身影高高在上俯视着狼狈不堪的自己, 她眸子动了动, 在痛苦中艰难地聚焦,看清了他。是刚刚和那个人一道的男人。她曾经见过他,他还曾帮她一起救了一只从巢中跌落的幼鸟。 “为……什么……” 慕容明怜惜地一叹,捡起地上掉落的破碎衣衫,帮她勉强盖住了身体。 总归是他看中过的女人。 易舵主调侃道:“慕容老弟还真是怜香惜……” 突然,那个上一刻还流露出温柔的青年,猛地拔出长剑,瞬间深深刺进小尼姑的心口。 小尼姑茫然地睁大双眼,唇角留出血沫,很快没了声息。 慕容明面不改色地拔出剑,用树叶擦拭干净,收剑回鞘。 “她看到了我的脸。” 易舵主惊诧地看着他:“你还真是、真是……”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真是天生适合当个邪魔外道啊!不考虑加入我们圣教吗?” “有些东西,只有顶着名门正派的头衔才便于图谋。” “慕容老弟,你虽然够狠,但不够细心啊。既然杀人灭口,竟然用你门派的擎山剑法?你不是会那么多门派的武功吗,随便用哪个不好?” “正是故意用本门剑法的。”他眯起眼睛,摩挲着何泠儿送给他的剑穗。“不久前得到消息,擎山派弃徒祁绍羽还活着。这个消息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武林。”这次何泠儿和掌门发生矛盾,正是因此一事。“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嫁祸的吗?” 一如慕容明所说,很快祁绍羽还活着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武林。 出乎顾芸芸预料的是,随着这个消息的蔓延,接连吸干内力杀害名门弟子的事件消停了一段时间,竟然又开始上演,正好符合了祁绍羽没死这个消息传出的时间点。武林中人皆认定,必然是祁绍羽养好了伤继续行凶。 而且江湖上开始出现了女侠被侮辱杀死的连环案,死者身上的致命一剑都是擎山派剑法。这口黑锅也不由分说地扣在了擎山派出身的祁绍羽头上。 顾芸芸简直气到爆炸。她让分舵调查的同时,自己这边也和祁绍羽四处寻找线索。 “第一次出现武林中的女子被害的事件,是在擎山派脚下,之后的凶案发生地点一路向东,我们顺着这个方向找找看吧。”顾芸芸打开地图,用手指点着上面的标记说道。 祁绍羽皱眉沉思,“这个方向……好像是往华山派去的。说起来,下个月初十就是武林大会了,这次地点正是定在华山。” “对啊,这个凶手若是江湖中人,大抵也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的,那我们沿途找找看吧。” “嗯。但最近各门各派的英雄都向华山聚集,我们要更小心不要暴露行踪。” 两人按计划乔装向华山而去。 这天临近傍晚,二人途径荒郊,本已做好露宿一晚的打算,却突然发现前方前方有一荒废的寺庙。 “太好了,看来我们今天不用露宿野外了。”顾芸芸高兴道。 祁绍羽回忆起来,“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也曾住过破庙。” 顾芸芸抿唇一笑,“你那时候可守礼得很,恨不得离我八丈远。” 祁绍羽也笑了起来,“我那不是怕离得太近,把持不住嘛。” 顾芸芸笑锤他一下。 此时,庙堂里的人听到外头男女说话声渐近,警惕起来。 易舵主还在慢条斯理地整理衣领,慕容明盯着窗外的方向飞快系好了腰带。 “易大哥,小弟若是被发现可麻烦了。” 易舵主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为兄晓得,你先走吧。” “多谢。”慕容明感激道,拿起佩剑,匆匆将地上两个女子灭口,也来不及确认是否死透了,就飞身翻窗离开。 易舵主好整以暇,静待外头的倒霉路人进到破庙。 顾芸芸在门口突然拉住祁绍羽,“里头有人。” 祁绍羽意外看着紧闭的门扉,朗声道:“打扰了,我们路过借宿。” 里头却没人回应。 顾芸芸和祁绍羽对视一眼,祁绍羽上前一脚踹开木门。阴暗的室内寒光一闪,一对短刀向祁绍羽头颈绞杀过来。 祁绍羽早有准备,向后一仰,足下一蹬向后跃出,同时拔剑格开。顾芸芸也从身后抽出一对弯刀,她瞥了一眼庙内,光线不明朗,只能隐约看见地上躺着两个人。她几招逼得对面的人不得不从屋里出来,到宽敞地带。 他一站到明亮的地方,顾芸芸心里吃了一惊,这人竟然是之前见过的易舵主。不过当时顾芸芸做的伪装和现在不同,易舵主没有认出她来。 易舵主自恃武功高强,见对手只是一对年轻男女,顿时更为轻视,“今天算你们运气不好,注定在爷爷刀下做一对亡命鸳鸯。”他说着一双眼睛还上下打量易了容的顾芸芸,“你这小妞虽然脸长得不怎么样,但身段着实不错,死前倒可以陪爷爷快活快活。” 祁绍羽怒而出剑,剑招如狂风骤雨,快如雷霆闪电。顾芸芸却蹙眉有些为难,虽然不知易舵主为何在这,但自己吩咐了他调查那两个案子,猜想是不是他听从吩咐正在调查? 她也上前与其缠斗,却未出全力,只是逼得易舵主节节败退。 易舵主没想到此番遇上的这一对貌不惊人男女,竟然是棘手的硬茬子,便不再恋战,丢下一句“老子记住你们了!”便掷出一物,瞬间烟雾炸开,祁绍羽还欲再追,却被顾芸芸拉住了。 “不必追了,我知道他是谁。” “你认识他?” “他是魔教分舵的一个舵主,这次就是委托他帮忙调查,他没认出我。我们先去庙里头看看吧,我刚刚隐约看到里头躺着人。” “好。” 两人走进去,看清楚里头状况之后大吃一惊。 竟然是遇害的衣衫不整的女子,而且这次有两个人。 祁绍羽面容沉肃地上前检查伤口,“是擎山派剑法。” “看来回去我要好好问问易舵主。” 祁绍羽探过其中一人脉搏,已经冰凉没有了生机。顾芸芸这边探查另一个女子突然惊喜道,“这个还有气息!” 她立刻给幸存女子点穴止血,又向系统兑换了营养液,快速给她用过药之后运起内功帮她救护心脉。 祁绍羽捡来地上的衣物给旁边的女尸简单盖上,然而剩下的散落衣物却已经撕得破破烂烂难以蔽体,他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给重伤女子盖上,随后为顾芸芸警戒。 女子终于脱离危险,顾芸芸放下她,抹了一把自己头上的汗。顾芸芸和祁绍羽在附近租了一个僻静的小院,把获救女子安置在那里养伤。 过了几天,女子恢复意识醒过来,却惊惶恐惧,情绪激动。顾芸芸向系统兑换了安神香,才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你别怕,都过去了,你已经被救了,你现在很安全。”她耐心地一遍遍柔声安慰道。 女子望着顾芸芸,突然发泄般崩溃大哭起来。顾芸芸搂着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祁绍羽怕自己一个男子进去会刺激到这个刚刚受过侵犯、死里逃生的女子,便站在屋外听着没有进去。 女子哭了好一会儿,才抽噎着问:“我、我师妹她……?” 顾芸芸犹豫了一下,“你现在不要想别的,安心养伤……” 女子问话时其实心里已然猜到,当时两人被当胸一剑,她侥幸活命已是奇迹,师妹恐怕…… 她扑到顾芸芸怀里嘶声痛哭,发泄着心中的煎熬和悲伤。 她们不过是随师门前往华山的途中趁着休息,和师妹在城中游览,却被奸人诱骗后掳走。 “是他……是慕容明!擎山派的慕容明!” “什么?” “什么?!” 顾芸芸和门外的祁绍羽俱是一惊,心头第一个念头都是:怎么可能?! 祁绍羽难以相信,门派中温文尔雅,对谁都温和带笑的师弟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而顾芸芸却惊讶于,原著中并没有说男主慕容明做过这事啊? 62.侠客与妖女12 慕容明带着易舵主将那美貌小尼姑掳到荒郊。易舵主怕慕容明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趁机偷袭, 便把他点了穴道, 丢在一边。 慕容明穴道被封,僵坐于树下, 听着远处的响动, 心头十分不爽快。过了不知多久,那边动静方才渐渐止歇。 又过了一会儿, 易舵主一边系外套的带子,一边走了过来。慕容明转转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两个眼珠,看到易舵主神色十分餍足,露出的一片胸膛上还有几道抓出来的红痕。 易舵主解开他的穴道, 心情非常好地还把他扶了起来, “小兄弟果然有眼光,易某人今日就交了你这个朋友,哈哈哈……” “是小弟的荣幸。” “难得遇到如此投缘的人, 走,咱们喝酒去!” “易大哥稍等我片刻。”他说完走向那边仍瘫在地上的小尼姑。 小尼姑年纪尚小, 清丽的面容稍显稚嫩, 一身狼藉躺在地上, 尽管遭逢大难,雾蒙蒙的杏眼里却依然清澈见底, 不见怨毒,只是满满痛苦和困惑, 似乎不明白为何自己会遭到这样残忍的对待。 她见到有一个颀长的身影高高在上俯视着狼狈不堪的自己, 她眸子动了动, 在痛苦中艰难地聚焦,看清了他。是刚刚和那个人一道的男人。她曾经见过他,他还曾帮她一起救了一只从巢中跌落的幼鸟。 “为……什么……” 慕容明怜惜地一叹,捡起地上掉落的破碎衣衫,帮她勉强盖住了身体。 总归是他看中过的女人。 易舵主调侃道:“慕容老弟还真是怜香惜……” 突然,那个上一刻还流露出温柔的青年,猛地拔出长剑,瞬间深深刺进小尼姑的心口。 小尼姑茫然地睁大双眼,唇角留出血沫,很快没了声息。 慕容明面不改色地拔出剑,用树叶擦拭干净,收剑回鞘。 “她看到了我的脸。” 易舵主惊诧地看着他:“你还真是、真是……”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真是天生适合当个邪魔外道啊!不考虑加入我们圣教吗?” “有些东西,只有顶着名门正派的头衔才便于图谋。” “慕容老弟,你虽然够狠,但不够细心啊。既然杀人灭口,竟然用你门派的擎山剑法?你不是会那么多门派的武功吗,随便用哪个不好?” “正是故意用本门剑法的。”他眯起眼睛,摩挲着何泠儿送给他的剑穗。“不久前得到消息,擎山派弃徒祁绍羽还活着。这个消息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武林。”这次何泠儿和掌门发生矛盾,正是因此一事。“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嫁祸的吗?” 一如慕容明所说,很快祁绍羽还活着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武林。 出乎顾芸芸预料的是,随着这个消息的蔓延,接连吸干内力杀害名门弟子的事件消停了一段时间,竟然又开始上演,正好符合了祁绍羽没死这个消息传出的时间点。武林中人皆认定,必然是祁绍羽养好了伤继续行凶。 而且江湖上开始出现了女侠被侮辱杀死的连环案,死者身上的致命一剑都是擎山派剑法。这口黑锅也不由分说地扣在了擎山派出身的祁绍羽头上。 顾芸芸简直气到爆炸。她让分舵调查的同时,自己这边也和祁绍羽四处寻找线索。 “第一次出现武林中的女子被害的事件,是在擎山派脚下,之后的凶案发生地点一路向东,我们顺着这个方向找找看吧。”顾芸芸打开地图,用手指点着上面的标记说道。 祁绍羽皱眉沉思,“这个方向……好像是往华山派去的。说起来,下个月初十就是武林大会了,这次地点正是定在华山。” “对啊,这个凶手若是江湖中人,大抵也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的,那我们沿途找找看吧。” “嗯。但最近各门各派的英雄都向华山聚集,我们要更小心不要暴露行踪。” 两人按计划乔装向华山而去。 这天临近傍晚,二人途径荒郊,本已做好露宿一晚的打算,却突然发现前方前方有一荒废的寺庙。 “太好了,看来我们今天不用露宿野外了。”顾芸芸高兴道。 祁绍羽回忆起来,“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也曾住过破庙。” 顾芸芸抿唇一笑,“你那时候可守礼得很,恨不得离我八丈远。” 祁绍羽也笑了起来,“我那不是怕离得太近,把持不住嘛。” 顾芸芸笑锤他一下。 此时,庙堂里的人听到外头男女说话声渐近,警惕起来。 易舵主还在慢条斯理地整理衣领,慕容明盯着窗外的方向飞快系好了腰带。 “易大哥,小弟若是被发现可麻烦了。” 易舵主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为兄晓得,你先走吧。” “多谢。”慕容明感激道,拿起佩剑,匆匆将地上两个女子灭口,也来不及确认是否死透了,就飞身翻窗离开。 易舵主好整以暇,静待外头的倒霉路人进到破庙。 顾芸芸在门口突然拉住祁绍羽,“里头有人。” 祁绍羽意外看着紧闭的门扉,朗声道:“打扰了,我们路过借宿。” 里头却没人回应。 顾芸芸和祁绍羽对视一眼,祁绍羽上前一脚踹开木门。阴暗的室内寒光一闪,一对短刀向祁绍羽头颈绞杀过来。 祁绍羽早有准备,向后一仰,足下一蹬向后跃出,同时拔剑格开。顾芸芸也从身后抽出一对弯刀,她瞥了一眼庙内,光线不明朗,只能隐约看见地上躺着两个人。她几招逼得对面的人不得不从屋里出来,到宽敞地带。 他一站到明亮的地方,顾芸芸心里吃了一惊,这人竟然是之前见过的易舵主。不过当时顾芸芸做的伪装和现在不同,易舵主没有认出她来。 易舵主自恃武功高强,见对手只是一对年轻男女,顿时更为轻视,“今天算你们运气不好,注定在爷爷刀下做一对亡命鸳鸯。”他说着一双眼睛还上下打量易了容的顾芸芸,“你这小妞虽然脸长得不怎么样,但身段着实不错,死前倒可以陪爷爷快活快活。” 祁绍羽怒而出剑,剑招如狂风骤雨,快如雷霆闪电。顾芸芸却蹙眉有些为难,虽然不知易舵主为何在这,但自己吩咐了他调查那两个案子,猜想是不是他听从吩咐正在调查? 她也上前与其缠斗,却未出全力,只是逼得易舵主节节败退。 易舵主没想到此番遇上的这一对貌不惊人男女,竟然是棘手的硬茬子,便不再恋战,丢下一句“老子记住你们了!”便掷出一物,瞬间烟雾炸开,祁绍羽还欲再追,却被顾芸芸拉住了。 “不必追了,我知道他是谁。” “你认识他?” “他是魔教分舵的一个舵主,这次就是委托他帮忙调查,他没认出我。我们先去庙里头看看吧,我刚刚隐约看到里头躺着人。” “好。” 两人走进去,看清楚里头状况之后大吃一惊。 竟然是遇害的衣衫不整的女子,而且这次有两个人。 祁绍羽面容沉肃地上前检查伤口,“是擎山派剑法。” “看来回去我要好好问问易舵主。” 祁绍羽探过其中一人脉搏,已经冰凉没有了生机。顾芸芸这边探查另一个女子突然惊喜道,“这个还有气息!” 她立刻给幸存女子点穴止血,又向系统兑换了营养液,快速给她用过药之后运起内功帮她救护心脉。 祁绍羽捡来地上的衣物给旁边的女尸简单盖上,然而剩下的散落衣物却已经撕得破破烂烂难以蔽体,他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给重伤女子盖上,随后为顾芸芸警戒。 女子终于脱离危险,顾芸芸放下她,抹了一把自己头上的汗。顾芸芸和祁绍羽在附近租了一个僻静的小院,把获救女子安置在那里养伤。 过了几天,女子恢复意识醒过来,却惊惶恐惧,情绪激动。顾芸芸向系统兑换了安神香,才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你别怕,都过去了,你已经被救了,你现在很安全。”她耐心地一遍遍柔声安慰道。 女子望着顾芸芸,突然发泄般崩溃大哭起来。顾芸芸搂着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祁绍羽怕自己一个男子进去会刺激到这个刚刚受过侵犯、死里逃生的女子,便站在屋外听着没有进去。 女子哭了好一会儿,才抽噎着问:“我、我师妹她……?” 顾芸芸犹豫了一下,“你现在不要想别的,安心养伤……” 女子问话时其实心里已然猜到,当时两人被当胸一剑,她侥幸活命已是奇迹,师妹恐怕…… 她扑到顾芸芸怀里嘶声痛哭,发泄着心中的煎熬和悲伤。 她们不过是随师门前往华山的途中趁着休息,和师妹在城中游览,却被奸人诱骗后掳走。 “是他……是慕容明!擎山派的慕容明!” “什么?” “什么?!” 顾芸芸和门外的祁绍羽俱是一惊,心头第一个念头都是:怎么可能?! 祁绍羽难以相信,门派中温文尔雅,对谁都温和带笑的师弟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而顾芸芸却惊讶于,原著中并没有说男主慕容明做过这事啊? 63.侠客与妖女13 系统大叫起来:“这不可能!” 那女子已经大哭过一场, 兼之安神香的效用, 情绪平静了许多。“是慕容明和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言行之间颇为邪气, 大抵是个邪道中人。” 顾芸芸想了想:“那人可是身材魁梧, 蓄着络腮胡,武器是一对短刀?” 女子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们赶到的时候, 正好遇上了这人。”果然是易舵主。 女子注意到了顾芸芸话里的字眼:“你们” “嗯,和我一起的还有个男子,他不方便进女子房间,所以你还没见到他。 女子明白他们的顾虑, 心下微暖, “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我是峨眉派弟子,名叫凌青霜。” “我叫顾芸芸。” “顾姑娘, 不知我师妹的……尸身……” “我们想着,令师妹的遗体总不能在那破庙附近草草下葬, 就为她买了一副棺椁暂时安置, 等你醒来看看是不是送回她家人那里。” 凌青霜眼里又蓄了泪水, 叹了口气,“师妹她是师傅收养的孤儿, 没有家人,便带她回师门, 请师傅她老人家主持吧……” “凌姑娘节哀。”虽然顾芸芸很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照顾到凌青霜情绪还不太稳定, 不适合追问下去。“你好好休养,等你再好一些,我们送你和你师妹找师门汇合,她们应该也在这个镇上吧?” “嗯,我和师妹失踪了,师门定会留下一部分师姐妹在镇上寻找我们的。我、我很想师父她们……”言未尽泪已成串落下,顾芸芸又是好一阵安慰拍拍。 …… 顾芸芸离开房间,跟祁绍羽到一边去说话。 顾芸芸低声道:“现在起码知道了杀害江湖女子的凶手是谁,总会有法子洗清你的冤屈的。” 祁绍羽却比之前更加愁眉不展,“若是慕容师弟真的是凶手之一,我担心师父师娘他们……” 顾芸芸抬手点点他紧皱的眉心,“他们那样怀疑你,第一时间就把你逐出师门和你划清界限,你倒是好心,现在自身难保还担心他们。”她无奈道,“难道你还想提醒他们小心慕容明?别说他们不会相信,恐怕一见着你,就要把你当凶手抓起来。” 祁绍羽握住她的手,抓在手里,“我和那峨眉派的师妹一样,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师父师娘收养,这些年的养育和教导还有关爱我不能忘。何况当时也是情势所迫,他们不得不这么做。还有泠儿师妹,当时也是坚定相信我的。” 顾芸芸听他提青梅竹马的师妹,想起剧情中,何泠儿在慕容明出现之前爱慕祁绍羽多年,两人朝夕相伴,有点小吃味地噘嘴侧过身去,“好啦,他们都是好人,就我是坏人……” 祁绍羽试探着从后头把她揽进怀里,温声道,“那你做的最大的坏事,恐怕就是将我这正道弟子的魂都勾走了……” 顾芸芸没有挣开他,笑着用手肘轻轻捅了他一下。“原先没发现,原来你也有油嘴滑舌的潜质。” 祁绍羽低声叹息,“句句是肺腑之言,只是心里对你的感情满的溢出来,这才从嘴巴里冒出来。若是惹了姑娘不快,那我可真是该打。”他一边玩笑似的说着,一边执起顾芸芸的小手,轻轻拍在自己脸上。 顾芸芸抬头看他,他望着她眉眼含笑,满是宠溺。这样的目光,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记忆深处有什么和眼前这双眼睛重合。 “我们在破庙遇到的你们教中那位舵主……你打算怎么办?” 顾芸芸回过神,“我去找他问清楚,他和慕容明究竟是怎么回事。对于强迫女子、害人性命这种行径,我也十分痛恨,定然不会轻饶。” 祁绍羽担忧道:“可是你们教中,似乎对教众的行事并无太多约束吧?以这个理由惩处那舵主,会不会让你难做?不如我去……” “你放心吧,我晓得的。我令那舵主帮我调查事情,至今毫无进展无所回禀,却还有时间做这种事情,可以用办事不利的理由处置他,不会难以服众的。” “那便好。” …… 顾芸芸乔装前往分舵,易舵主和副舵主恭敬相迎。 顾芸芸将易舵主留下,让副舵主和其他几个属下在外头候着。 顾芸芸扮作一名老妇,做过伪装的看起来皱皱巴巴的手搁在桌面上一下下轻点。她压低了嗓音不疾不徐,听不出情绪,“距离我命你调查修炼邪功之人,已经过去一段日子了,可有什么收获啊?” “这……属下惭愧,此人藏的颇深,属下带领弟兄们费了好些工夫调查,然而暂时还是……没有查到什么。”易舵主俯身回答,面上恭谨不安地抬眼瞟了一眼顾芸芸的面色。“请前辈再宽限一些时日……” “哦?”顾芸芸看似漫不经心地斜睨向他包扎着的左臂,看伤口位置是那日破庙外被祁绍羽所伤。她明知故问道:“易舵主受了伤?” 易舵主一愣,随即谄媚笑道:“探查途中,遇到一点小麻烦罢了,不足道,不足道。” 顾芸芸眼眸懒洋洋地抬起来,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原来是为我尽忠时负伤,这么说来,易舵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易舵主赶忙低下头去“属下愧不敢当!” 顾芸芸被他的厚颜无耻气乐了,她抄起茶盏猛地掷在地上,“哗啦”一声在青砖上碎裂开来,碎瓷四溅。 易舵主见她突然发怒,顾不得地面有没有瓷片,急忙跪下。 顾芸芸抚了抚衣摆起身,走到易舵主面前居高临下,“我最近得知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刚好来问问你。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怎么回答,若是有一句和我所知的不一样……” 她凌空一掌,那张红木桌便应声而碎。 “大人恕罪!属下一时贪功犯了糊涂,绝对再不敢有半点隐瞒!”易舵主心虚之下,额头上冷汗涔涔。 “那就再来说说看,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是,是……属下在华山脚下的一处破庙外,遇到两个正道中人,被他二人围攻……” 顾芸芸神色淡淡,“说仔细点,你去那破庙做什么?” 易舵主不知她是如何知道的,又被她知道了多少,忐忑地抬眼偷偷觑了一眼她的表情,硬着头皮答道:“属下……和一个朋友,虏了两个正道的小娘皮……” 想到这位大人是不是知道了他和慕容明来往,疑心他对圣教有二心,立时解释道:“与属下一道的是和擎山派弟子,但他与我兴趣相投,这才摒了门派之别相交,属下绝未向他透露我教一星半点的消息! 且此人心性与我圣教中人十分相似,又天资奇高,能在短短几招里模仿对方的武功招式,实为可造之材。若是能拉拢过来为圣教效力,岂不是美事一桩?” 易舵主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却依然看不出顾芸芸的心思。 顾芸芸不置可否,“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如何会一起做这事?” 易舵主不知她知晓了多少,只得一五一十据实道来。 顾芸芸忍着惊讶,不露声色地听他一一道来。 易舵主说完了,顾芸芸却没有第一时间答话,而是喜怒莫辩地缓缓踱步,让易舵主更加紧张。 而实际上,顾芸芸正在脑海中和系统讨论。 系统感觉自己要被震惊得短路了,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慕容明他是男主啊!原剧情没写啊……” “原剧情未必百分之百准确吧。”顾芸芸道,“就比如原剧情中男主查出的修炼邪功谋杀侠士的所谓真凶,恐怕就不准确,否则我的任务中不会让我把凶手找出来。” “那、那也……但故事里慕容明完全没表现出这样阴狠毒辣的一面啊!而且虽然剧情里男主娶了好多个老婆,不过他从来都没强迫过女人,都是你情我愿的啊!” “故事不过是从某个角度进行描写,有不尽不实的可能性,不能作为唯一的参考。何况在之前的任务你就对我说过,在我这个外来者的参与下,原剧情会改变,进而不可预测。” 顾芸芸冷静分析道,“若是男主一路顺风顺水,自然不必强迫女子。可你想想,因为我的出现,易舵主奉命外出调查,遇到了男主和他师妹,动了色心于是出手。 男主的命运也随之发生了改变——他为了保住师妹,兼之为了活命,与易舵主虚与委蛇,所以抓了无辜女子献给他……后来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一直和易舵主保持交情,同流合污……” 系统目瞪口呆,忽然想起什么,噼里啪啦查询了一阵,突然吓得表情都木了,“那个……男主献给易舵主的第一个女子,那个小尼姑……原本应该是男主的后宫之一,几个女主里代表了纯洁无瑕的一位……” “所以剧情真的改变了。对了,公孙静还是穿越的呢你忘了?” “……好吧,我信了。”系统崩溃地抓了一把秃秃的头顶,“啊啊啊我读原著的时候还粉过男主!”系统摔书。 “还有一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系统被打击得觉得,现在无论顾芸芸说出什么来,它都不会再惊讶了。“什么?” “慕容明据说能在短短的对战中,就学会对方的招式,还能运用自如。可就算再天才,要把一个招式运用娴熟,也是要经过长久练习的,何况远不止一派武功。” “也许真的有这种天才?” “可每个门派的武功,都要配合本门内功心法才能尽数发挥出来,否则便只是花架子。若能不用独门心法就学会武功,那岂不是人人看多了记住招式就能学会了?” “那其他武林中人怎么不曾怀疑?” “未必不曾怀疑,只不过用常理无法解释而已,毕竟谁能得到那么多门派捂得严严实实的独门秘籍?就算得到了,年纪轻轻就都都能学会,还融会贯通?所以只当他天赋异禀,能学个一招半式罢了。”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顾芸芸微微一笑,说出的话惊得系统头顶仅有的几撮头发都要掉了,“我猜,他会不会是什么武林高手魂穿的,或者夺舍之类的?亦或是……和我一样,也有系统相助?” 63.侠客与妖女13 系统大叫起来:“这不可能!” 那女子已经大哭过一场, 兼之安神香的效用, 情绪平静了许多。“是慕容明和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言行之间颇为邪气, 大抵是个邪道中人。” 顾芸芸想了想:“那人可是身材魁梧, 蓄着络腮胡,武器是一对短刀?” 女子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们赶到的时候, 正好遇上了这人。”果然是易舵主。 女子注意到了顾芸芸话里的字眼:“你们” “嗯,和我一起的还有个男子,他不方便进女子房间,所以你还没见到他。 女子明白他们的顾虑, 心下微暖, “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我是峨眉派弟子,名叫凌青霜。” “我叫顾芸芸。” “顾姑娘, 不知我师妹的……尸身……” “我们想着,令师妹的遗体总不能在那破庙附近草草下葬, 就为她买了一副棺椁暂时安置, 等你醒来看看是不是送回她家人那里。” 凌青霜眼里又蓄了泪水, 叹了口气,“师妹她是师傅收养的孤儿, 没有家人,便带她回师门, 请师傅她老人家主持吧……” “凌姑娘节哀。”虽然顾芸芸很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照顾到凌青霜情绪还不太稳定, 不适合追问下去。“你好好休养,等你再好一些,我们送你和你师妹找师门汇合,她们应该也在这个镇上吧?” “嗯,我和师妹失踪了,师门定会留下一部分师姐妹在镇上寻找我们的。我、我很想师父她们……”言未尽泪已成串落下,顾芸芸又是好一阵安慰拍拍。 …… 顾芸芸离开房间,跟祁绍羽到一边去说话。 顾芸芸低声道:“现在起码知道了杀害江湖女子的凶手是谁,总会有法子洗清你的冤屈的。” 祁绍羽却比之前更加愁眉不展,“若是慕容师弟真的是凶手之一,我担心师父师娘他们……” 顾芸芸抬手点点他紧皱的眉心,“他们那样怀疑你,第一时间就把你逐出师门和你划清界限,你倒是好心,现在自身难保还担心他们。”她无奈道,“难道你还想提醒他们小心慕容明?别说他们不会相信,恐怕一见着你,就要把你当凶手抓起来。” 祁绍羽握住她的手,抓在手里,“我和那峨眉派的师妹一样,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师父师娘收养,这些年的养育和教导还有关爱我不能忘。何况当时也是情势所迫,他们不得不这么做。还有泠儿师妹,当时也是坚定相信我的。” 顾芸芸听他提青梅竹马的师妹,想起剧情中,何泠儿在慕容明出现之前爱慕祁绍羽多年,两人朝夕相伴,有点小吃味地噘嘴侧过身去,“好啦,他们都是好人,就我是坏人……” 祁绍羽试探着从后头把她揽进怀里,温声道,“那你做的最大的坏事,恐怕就是将我这正道弟子的魂都勾走了……” 顾芸芸没有挣开他,笑着用手肘轻轻捅了他一下。“原先没发现,原来你也有油嘴滑舌的潜质。” 祁绍羽低声叹息,“句句是肺腑之言,只是心里对你的感情满的溢出来,这才从嘴巴里冒出来。若是惹了姑娘不快,那我可真是该打。”他一边玩笑似的说着,一边执起顾芸芸的小手,轻轻拍在自己脸上。 顾芸芸抬头看他,他望着她眉眼含笑,满是宠溺。这样的目光,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记忆深处有什么和眼前这双眼睛重合。 “我们在破庙遇到的你们教中那位舵主……你打算怎么办?” 顾芸芸回过神,“我去找他问清楚,他和慕容明究竟是怎么回事。对于强迫女子、害人性命这种行径,我也十分痛恨,定然不会轻饶。” 祁绍羽担忧道:“可是你们教中,似乎对教众的行事并无太多约束吧?以这个理由惩处那舵主,会不会让你难做?不如我去……” “你放心吧,我晓得的。我令那舵主帮我调查事情,至今毫无进展无所回禀,却还有时间做这种事情,可以用办事不利的理由处置他,不会难以服众的。” “那便好。” …… 顾芸芸乔装前往分舵,易舵主和副舵主恭敬相迎。 顾芸芸将易舵主留下,让副舵主和其他几个属下在外头候着。 顾芸芸扮作一名老妇,做过伪装的看起来皱皱巴巴的手搁在桌面上一下下轻点。她压低了嗓音不疾不徐,听不出情绪,“距离我命你调查修炼邪功之人,已经过去一段日子了,可有什么收获啊?” “这……属下惭愧,此人藏的颇深,属下带领弟兄们费了好些工夫调查,然而暂时还是……没有查到什么。”易舵主俯身回答,面上恭谨不安地抬眼瞟了一眼顾芸芸的面色。“请前辈再宽限一些时日……” “哦?”顾芸芸看似漫不经心地斜睨向他包扎着的左臂,看伤口位置是那日破庙外被祁绍羽所伤。她明知故问道:“易舵主受了伤?” 易舵主一愣,随即谄媚笑道:“探查途中,遇到一点小麻烦罢了,不足道,不足道。” 顾芸芸眼眸懒洋洋地抬起来,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原来是为我尽忠时负伤,这么说来,易舵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易舵主赶忙低下头去“属下愧不敢当!” 顾芸芸被他的厚颜无耻气乐了,她抄起茶盏猛地掷在地上,“哗啦”一声在青砖上碎裂开来,碎瓷四溅。 易舵主见她突然发怒,顾不得地面有没有瓷片,急忙跪下。 顾芸芸抚了抚衣摆起身,走到易舵主面前居高临下,“我最近得知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刚好来问问你。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怎么回答,若是有一句和我所知的不一样……” 她凌空一掌,那张红木桌便应声而碎。 “大人恕罪!属下一时贪功犯了糊涂,绝对再不敢有半点隐瞒!”易舵主心虚之下,额头上冷汗涔涔。 “那就再来说说看,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是,是……属下在华山脚下的一处破庙外,遇到两个正道中人,被他二人围攻……” 顾芸芸神色淡淡,“说仔细点,你去那破庙做什么?” 易舵主不知她是如何知道的,又被她知道了多少,忐忑地抬眼偷偷觑了一眼她的表情,硬着头皮答道:“属下……和一个朋友,虏了两个正道的小娘皮……” 想到这位大人是不是知道了他和慕容明来往,疑心他对圣教有二心,立时解释道:“与属下一道的是和擎山派弟子,但他与我兴趣相投,这才摒了门派之别相交,属下绝未向他透露我教一星半点的消息! 且此人心性与我圣教中人十分相似,又天资奇高,能在短短几招里模仿对方的武功招式,实为可造之材。若是能拉拢过来为圣教效力,岂不是美事一桩?” 易舵主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却依然看不出顾芸芸的心思。 顾芸芸不置可否,“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如何会一起做这事?” 易舵主不知她知晓了多少,只得一五一十据实道来。 顾芸芸忍着惊讶,不露声色地听他一一道来。 易舵主说完了,顾芸芸却没有第一时间答话,而是喜怒莫辩地缓缓踱步,让易舵主更加紧张。 而实际上,顾芸芸正在脑海中和系统讨论。 系统感觉自己要被震惊得短路了,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慕容明他是男主啊!原剧情没写啊……” “原剧情未必百分之百准确吧。”顾芸芸道,“就比如原剧情中男主查出的修炼邪功谋杀侠士的所谓真凶,恐怕就不准确,否则我的任务中不会让我把凶手找出来。” “那、那也……但故事里慕容明完全没表现出这样阴狠毒辣的一面啊!而且虽然剧情里男主娶了好多个老婆,不过他从来都没强迫过女人,都是你情我愿的啊!” “故事不过是从某个角度进行描写,有不尽不实的可能性,不能作为唯一的参考。何况在之前的任务你就对我说过,在我这个外来者的参与下,原剧情会改变,进而不可预测。” 顾芸芸冷静分析道,“若是男主一路顺风顺水,自然不必强迫女子。可你想想,因为我的出现,易舵主奉命外出调查,遇到了男主和他师妹,动了色心于是出手。 男主的命运也随之发生了改变——他为了保住师妹,兼之为了活命,与易舵主虚与委蛇,所以抓了无辜女子献给他……后来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一直和易舵主保持交情,同流合污……” 系统目瞪口呆,忽然想起什么,噼里啪啦查询了一阵,突然吓得表情都木了,“那个……男主献给易舵主的第一个女子,那个小尼姑……原本应该是男主的后宫之一,几个女主里代表了纯洁无瑕的一位……” “所以剧情真的改变了。对了,公孙静还是穿越的呢你忘了?” “……好吧,我信了。”系统崩溃地抓了一把秃秃的头顶,“啊啊啊我读原著的时候还粉过男主!”系统摔书。 “还有一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系统被打击得觉得,现在无论顾芸芸说出什么来,它都不会再惊讶了。“什么?” “慕容明据说能在短短的对战中,就学会对方的招式,还能运用自如。可就算再天才,要把一个招式运用娴熟,也是要经过长久练习的,何况远不止一派武功。” “也许真的有这种天才?” “可每个门派的武功,都要配合本门内功心法才能尽数发挥出来,否则便只是花架子。若能不用独门心法就学会武功,那岂不是人人看多了记住招式就能学会了?” “那其他武林中人怎么不曾怀疑?” “未必不曾怀疑,只不过用常理无法解释而已,毕竟谁能得到那么多门派捂得严严实实的独门秘籍?就算得到了,年纪轻轻就都都能学会,还融会贯通?所以只当他天赋异禀,能学个一招半式罢了。”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顾芸芸微微一笑,说出的话惊得系统头顶仅有的几撮头发都要掉了,“我猜,他会不会是什么武林高手魂穿的,或者夺舍之类的?亦或是……和我一样,也有系统相助?” 64.侠客与妖女14 系统默默收回心里那句自己绝对不会再惊讶的判断。 顾芸芸和系统说完了话, 看向还在忐忑等待她的反应的易舵主。 想到易舵主做下的屡屡罪行, 还有那些无辜惨死的女孩子,顾芸芸掩在袖子下的手指动了动, 不再多看地上战战兢兢跪着的男人一眼, 向外走去。 易舵主稍微松的一口气还没尽数吐出来,顾芸芸在经过他身侧时猛地突然出手一掌击在他的天灵盖上。易舵主眼眸大睁, 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地软倒下去。 顾芸芸推门走出来,副舵主候在外头刚刚听到了里头的异响,趁她出来飞快地朝她身后敞开的门内扫了一眼,见易舵主毫无声息萎顿在地, 一时大气都不敢出, 恭谨非常。 “易舵主办事不利。“顾芸芸斜睨副舵主一眼,“以后这舵主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副舵主既惶恐又窃喜, 连连向她表忠心,“属下定当竭尽所能为大人效力!” 顾芸芸微微颔首之后大步离开。 如今各门各派都已到了在华山附近的镇子上, 擎山派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的行踪并不不是秘密。顾芸芸很容易找到了在擎山派一行人下榻的客栈。 顾芸芸找到他们时已经入夜, 擎山派众人旅途劳顿,大多已经在自己房间休息。客栈一共两层, 擎山派的人就住在二楼尽头僻静的几间上房。 仗着武功高,顾芸芸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找到了慕容明的房间。她轻手轻脚跃上房顶, 找到慕容明那一间的位置, 轻轻移开了一块瓦片。 顾芸芸激动地在脑海里对系统道:“以前看电视剧里经常有上房揭瓦的操作,我早就想试试了!” 系统:“……”幼稚鬼。 屋内,慕容明正坐在桌前,在烛光下擦试着手中的匕首,神情专注,动作小心翼翼,显然十分爱惜。 忽然,顾芸芸听到屋子里传来另外一个童稚的声音,虽然声音稚嫩,语气却颇为老成,听起来十分违和:“离华山越来越近了,武林中人聚集得也越来越多,最近不要再和易舵主联络了,被发现就麻烦了。” 顾芸芸一惊。以她武功之高,竟然没发现屋内还有其他人?!她瞬间提起心来,自己刚刚的动作有没有被下头的神秘人注意到? 可那声音就是从慕容明方向传来的,但慕容明身边哪有其他人?难道还能藏在桌子下头吗? 慕容明漫不经心地将匕首举在眼前,迎着烛火在手里反转赏玩。“我心里有数。” 那童子声音似乎恼怒起来,“有数有数,你有什么数?!我看你是尝过女人的滋味就食髓知味了吧!你还记得你是来做什么的吗?” 顾芸芸屏息听着,生怕惊动了那个不知底细的人。 慕容明微微蹙眉,显得有些不耐烦,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身处武林名门正派,有些事情不方便做。若是能通过易舵主,和魔教达成协议联手,既方便利用他们帮我做事,暗中又有了魔教的势力撑腰……” “哼,你还记得那位大人吩咐的正事就好。” 慕容明勾起一个不达眼底的笑,“这不是还有亲爱的系统你在旁边督促我嘛。” 顾芸芸&系统:!!! 屋里慕容明继续道:“兑换了这把匕首之后点数几乎没剩下了,能不能赊给我一些?也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嘛,行个方便,对你我都有好处……” 他的系统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别想了,这把匕首我都给你打折了,还想管我要好处,想兑换更多东西,就好好做任务! 这匕首可是难得的好东西,用它杀人就可以学会对方的武功还能抽取对方内力,折合成一定比例化为己用,这种稀有的上等货你上哪去找?便宜卖给你我都亏了血本了……”系统小童肉痛地嘟嘟囔囔。 慕容明见系统态度坚决没得商量,便不再浪费口水,收起了假惺惺的笑,把匕首收鞘藏进衣服里,吹熄了蜡烛,就连睡觉都佩戴着这把宝贝匕首。 顾芸芸虽然已经猜想到对方也有系统的可能,但亲耳证实了还是很震惊。再加上知晓了慕容明“学会”其他门派武功的真相,进而得知这个世界的男主慕容明竟然就是“修习吸人内力的邪功”、杀害正派弟子的真正凶手……顾芸芸觉得,她实在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个消息。还有“那位大人”是指谁?命令慕容明做什么? 她僵着脸把瓦片轻轻盖回去,原地缓了一会儿,才纵身跃起,施展轻功向她和祁绍羽租的小院而回。 一路飞驰,总算让她从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中冷静下来。待回到小院,脸上已经看不出异样。 顾芸芸回到小院已是深夜。祁绍羽体谅顾芸芸的处境,不曾向她打听魔教事务,因而也不知道魔教分舵秘密据点的位置。可不曾想顾芸芸这么晚还没回来,祁绍羽焦心地在院子里徘徊等待,忍不住猜想顾芸芸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难道被魔教里的人扣下了? 祁绍羽心想若是明天一早顾芸芸还未回来,就杀上一开始和顾芸芸同去的和魔教接头的钱庄,逼问出分舵据点的位置,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救出她,若是不能,和她死在一块也好。 忽然见顾芸芸回来了,祁绍羽一颗心终于放松下来,立刻迎了上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遇到什么事吗?” 顾芸芸意外,“你还没睡?” “你还没回来,我哪里睡得着。” 顾芸芸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想调戏他一下,眨巴着大眼睛欺身凑近,“说得好像你在等我一起睡似的。” 祁绍羽凝重脸顿时绷不住了,咳了一声,“看来你并没遇上什么麻烦,那我就放心了。” “擎山派的人已经到了附近的镇上,我去打探了一圈,所以才回来晚了。易舵主招认,慕容明的确是他杀害江湖女子的共犯。对了,我已经以易舵主办事不利为由一掌毙了他。” “竟然真的是慕容师弟……” “嗯……还有一件事,修炼邪功杀害好几个正道少侠的凶手,也是他。” “什么?!”祁绍羽仿佛没听懂似的,神情怔愣。 顾芸芸善解人意地给他时间消化这个信息。对于祁绍羽来说,这个消息带来的的震撼定然要比她听到时更大。毕竟是同门师兄弟,平时相处也不错,突然得知自己身上背负的两个莫须有的罪名,真凶竟然就是自己照顾有加的师弟;自己明明无辜却东躲西藏见不得光,而真凶却依然在门派中风风光光,门派中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对这头披着人皮的狼毫无防备…… 祁绍羽难以置信,“……怎么会的?慕容师弟他、他……” 顾芸芸斟酌着怎么解释这件事,系统和系统道具什么的在这个世界太过神乎其神,说出来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慕容明不是号称能在对战中学会对方的招式,你是他的大师兄,应该记得他‘切磋中学会’了那些门派的武功招式吧?” 祁绍羽回忆道:“我出事之前,他展露出的有华山派、皓月山庄、长陵派的招式。” “出事的七名少侠中,就有这三个门派的人。” 祁绍羽也想到了这一点,但还是不太确定道:“但慕容明表现出的不过是部分招式而已,虽然也曾靠着多变的招式在和众师兄弟切磋中取胜,却不见得那些门派的武功学得有多么精深,也可能是通过变换其他门派的招式,令对手惊讶下分神,所以才趁机取胜的。” 顾芸芸实在不知如何解释消息来源,只好甩锅给死去的易舵主。“慕容明为了取信于易舵主,主动和他说了这些。不过易舵主是魔教中人,没办法证明你的清白,若我逼他出来为你说话,在正道武林中人眼里反而会越描越黑。” “我明白。”祁绍羽担忧叹气,“我当然相信你,只是……如此狼子野心之人,竟然门派里的人都没有发现异样,着实可怕。” “别担心,现在慕容明还不成气候,讨好你师父师娘都来不及,不会对你师门下手的。” “在我还在门派中时,慕容明就与小师妹走得很近。小师妹是师父师娘的独生女,现在想来,他野心勃勃,恐怕那时就目的不纯地在打小师妹的主意了。” “顾姑娘。”凌青霜从屋里走了出来。她面上已褪下伤悲;她的眉毛浓密,斜飞入鬓,本身就有着女子少有的坚毅感,如今遭逢磨难,更添一份烈性,仿佛在灼灼燃烧。 “凌姑娘还没休息吗?” “我睡不着,听见动静就出来看看。”凌青霜转向祁绍羽,“不知这位恩公如何称呼?” 祁绍羽拱手道,“在下祁绍羽。” “祁绍羽?!”凌青霜惊讶道:“擎山派弟子?”因着之前少侠接连被害引得江湖上人心惶惶,后来说是擎山派大弟子祁绍羽勾结魔教所为,这个名字早就传遍了。 “是。”祁绍羽苦笑,“想必凌谷娘也听说过关于在下的传言吧?不过不论你信不信,那并不是我做的。” 凌青霜看向顾芸芸,传闻祁绍羽和魔教妖女牵扯不清,犹疑道:“莫非顾姑娘就是……” “我的确是魔教中人,但我对正道并无半点恶意。” 祁绍羽拉住顾芸芸的手,“正道里会有慕容明那样的败类,魔教中也可以有良善之人,芸芸绝传闻那般,她是个再心软不过的人。” 顾芸芸也回握住他,露出浅浅笑涡。 凌青霜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若有所思。 若是其他门派的弟子恐怕一时难以接受,但峨眉派曾有一位师姐,早年就曾与魔道中人相恋,为了不牵连门派名声,假死脱离门派,为避免被人认出来,又自毁容貌,与那男子私奔。此乃门派中的秘闻,若非凌青霜深受掌门喜爱,掌门师父有意培养她当接班人,恐怕也无法得知。 师父虽深恨那魔教之人诱惑了本门弟子,嘴上痛骂那女弟子,心里却对那痴心的女弟子很是心疼。不过那男子为证真心、证明自己对峨眉派及武林正道毫无图谋不惜自废武功,也让刀子嘴豆腐心的掌门有些许动容,便默许了二人。 “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的人品我凌青霜愿意相信。” 凌青霜这么容易就接受了顾芸芸和祁绍羽的身份,让他们着实感到意外。 顾芸芸道:“我们一直在为了洗清祁大哥的嫌疑进行调查,正是在调查途中才机缘巧合救下了你。现在我们已经知晓,修炼邪功杀害正道少侠的凶手也是慕容明,只可惜我们手里还没有切实的证据。” 凌青霜微讶,“两件案子都是慕容明那畜生做的?!这么说他一直在故意陷害祁少侠?”她义愤填膺道:“要说真凶是慕容明那个衣冠禽兽,我一点儿也不意外。二位刚刚可是在烦恼如何指证慕容明?” “正是。” 凌青霜洒然一笑,“我愿意秉明师门,出面指证慕容明。” 64.侠客与妖女14 系统默默收回心里那句自己绝对不会再惊讶的判断。 顾芸芸和系统说完了话, 看向还在忐忑等待她的反应的易舵主。 想到易舵主做下的屡屡罪行, 还有那些无辜惨死的女孩子,顾芸芸掩在袖子下的手指动了动, 不再多看地上战战兢兢跪着的男人一眼, 向外走去。 易舵主稍微松的一口气还没尽数吐出来,顾芸芸在经过他身侧时猛地突然出手一掌击在他的天灵盖上。易舵主眼眸大睁, 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地软倒下去。 顾芸芸推门走出来,副舵主候在外头刚刚听到了里头的异响,趁她出来飞快地朝她身后敞开的门内扫了一眼,见易舵主毫无声息萎顿在地, 一时大气都不敢出, 恭谨非常。 “易舵主办事不利。“顾芸芸斜睨副舵主一眼,“以后这舵主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副舵主既惶恐又窃喜, 连连向她表忠心,“属下定当竭尽所能为大人效力!” 顾芸芸微微颔首之后大步离开。 如今各门各派都已到了在华山附近的镇子上, 擎山派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的行踪并不不是秘密。顾芸芸很容易找到了在擎山派一行人下榻的客栈。 顾芸芸找到他们时已经入夜, 擎山派众人旅途劳顿,大多已经在自己房间休息。客栈一共两层, 擎山派的人就住在二楼尽头僻静的几间上房。 仗着武功高,顾芸芸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找到了慕容明的房间。她轻手轻脚跃上房顶, 找到慕容明那一间的位置, 轻轻移开了一块瓦片。 顾芸芸激动地在脑海里对系统道:“以前看电视剧里经常有上房揭瓦的操作,我早就想试试了!” 系统:“……”幼稚鬼。 屋内,慕容明正坐在桌前,在烛光下擦试着手中的匕首,神情专注,动作小心翼翼,显然十分爱惜。 忽然,顾芸芸听到屋子里传来另外一个童稚的声音,虽然声音稚嫩,语气却颇为老成,听起来十分违和:“离华山越来越近了,武林中人聚集得也越来越多,最近不要再和易舵主联络了,被发现就麻烦了。” 顾芸芸一惊。以她武功之高,竟然没发现屋内还有其他人?!她瞬间提起心来,自己刚刚的动作有没有被下头的神秘人注意到? 可那声音就是从慕容明方向传来的,但慕容明身边哪有其他人?难道还能藏在桌子下头吗? 慕容明漫不经心地将匕首举在眼前,迎着烛火在手里反转赏玩。“我心里有数。” 那童子声音似乎恼怒起来,“有数有数,你有什么数?!我看你是尝过女人的滋味就食髓知味了吧!你还记得你是来做什么的吗?” 顾芸芸屏息听着,生怕惊动了那个不知底细的人。 慕容明微微蹙眉,显得有些不耐烦,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身处武林名门正派,有些事情不方便做。若是能通过易舵主,和魔教达成协议联手,既方便利用他们帮我做事,暗中又有了魔教的势力撑腰……” “哼,你还记得那位大人吩咐的正事就好。” 慕容明勾起一个不达眼底的笑,“这不是还有亲爱的系统你在旁边督促我嘛。” 顾芸芸&系统:!!! 屋里慕容明继续道:“兑换了这把匕首之后点数几乎没剩下了,能不能赊给我一些?也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嘛,行个方便,对你我都有好处……” 他的系统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别想了,这把匕首我都给你打折了,还想管我要好处,想兑换更多东西,就好好做任务! 这匕首可是难得的好东西,用它杀人就可以学会对方的武功还能抽取对方内力,折合成一定比例化为己用,这种稀有的上等货你上哪去找?便宜卖给你我都亏了血本了……”系统小童肉痛地嘟嘟囔囔。 慕容明见系统态度坚决没得商量,便不再浪费口水,收起了假惺惺的笑,把匕首收鞘藏进衣服里,吹熄了蜡烛,就连睡觉都佩戴着这把宝贝匕首。 顾芸芸虽然已经猜想到对方也有系统的可能,但亲耳证实了还是很震惊。再加上知晓了慕容明“学会”其他门派武功的真相,进而得知这个世界的男主慕容明竟然就是“修习吸人内力的邪功”、杀害正派弟子的真正凶手……顾芸芸觉得,她实在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个消息。还有“那位大人”是指谁?命令慕容明做什么? 她僵着脸把瓦片轻轻盖回去,原地缓了一会儿,才纵身跃起,施展轻功向她和祁绍羽租的小院而回。 一路飞驰,总算让她从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中冷静下来。待回到小院,脸上已经看不出异样。 顾芸芸回到小院已是深夜。祁绍羽体谅顾芸芸的处境,不曾向她打听魔教事务,因而也不知道魔教分舵秘密据点的位置。可不曾想顾芸芸这么晚还没回来,祁绍羽焦心地在院子里徘徊等待,忍不住猜想顾芸芸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难道被魔教里的人扣下了? 祁绍羽心想若是明天一早顾芸芸还未回来,就杀上一开始和顾芸芸同去的和魔教接头的钱庄,逼问出分舵据点的位置,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救出她,若是不能,和她死在一块也好。 忽然见顾芸芸回来了,祁绍羽一颗心终于放松下来,立刻迎了上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遇到什么事吗?” 顾芸芸意外,“你还没睡?” “你还没回来,我哪里睡得着。” 顾芸芸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想调戏他一下,眨巴着大眼睛欺身凑近,“说得好像你在等我一起睡似的。” 祁绍羽凝重脸顿时绷不住了,咳了一声,“看来你并没遇上什么麻烦,那我就放心了。” “擎山派的人已经到了附近的镇上,我去打探了一圈,所以才回来晚了。易舵主招认,慕容明的确是他杀害江湖女子的共犯。对了,我已经以易舵主办事不利为由一掌毙了他。” “竟然真的是慕容师弟……” “嗯……还有一件事,修炼邪功杀害好几个正道少侠的凶手,也是他。” “什么?!”祁绍羽仿佛没听懂似的,神情怔愣。 顾芸芸善解人意地给他时间消化这个信息。对于祁绍羽来说,这个消息带来的的震撼定然要比她听到时更大。毕竟是同门师兄弟,平时相处也不错,突然得知自己身上背负的两个莫须有的罪名,真凶竟然就是自己照顾有加的师弟;自己明明无辜却东躲西藏见不得光,而真凶却依然在门派中风风光光,门派中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对这头披着人皮的狼毫无防备…… 祁绍羽难以置信,“……怎么会的?慕容师弟他、他……” 顾芸芸斟酌着怎么解释这件事,系统和系统道具什么的在这个世界太过神乎其神,说出来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慕容明不是号称能在对战中学会对方的招式,你是他的大师兄,应该记得他‘切磋中学会’了那些门派的武功招式吧?” 祁绍羽回忆道:“我出事之前,他展露出的有华山派、皓月山庄、长陵派的招式。” “出事的七名少侠中,就有这三个门派的人。” 祁绍羽也想到了这一点,但还是不太确定道:“但慕容明表现出的不过是部分招式而已,虽然也曾靠着多变的招式在和众师兄弟切磋中取胜,却不见得那些门派的武功学得有多么精深,也可能是通过变换其他门派的招式,令对手惊讶下分神,所以才趁机取胜的。” 顾芸芸实在不知如何解释消息来源,只好甩锅给死去的易舵主。“慕容明为了取信于易舵主,主动和他说了这些。不过易舵主是魔教中人,没办法证明你的清白,若我逼他出来为你说话,在正道武林中人眼里反而会越描越黑。” “我明白。”祁绍羽担忧叹气,“我当然相信你,只是……如此狼子野心之人,竟然门派里的人都没有发现异样,着实可怕。” “别担心,现在慕容明还不成气候,讨好你师父师娘都来不及,不会对你师门下手的。” “在我还在门派中时,慕容明就与小师妹走得很近。小师妹是师父师娘的独生女,现在想来,他野心勃勃,恐怕那时就目的不纯地在打小师妹的主意了。” “顾姑娘。”凌青霜从屋里走了出来。她面上已褪下伤悲;她的眉毛浓密,斜飞入鬓,本身就有着女子少有的坚毅感,如今遭逢磨难,更添一份烈性,仿佛在灼灼燃烧。 “凌姑娘还没休息吗?” “我睡不着,听见动静就出来看看。”凌青霜转向祁绍羽,“不知这位恩公如何称呼?” 祁绍羽拱手道,“在下祁绍羽。” “祁绍羽?!”凌青霜惊讶道:“擎山派弟子?”因着之前少侠接连被害引得江湖上人心惶惶,后来说是擎山派大弟子祁绍羽勾结魔教所为,这个名字早就传遍了。 “是。”祁绍羽苦笑,“想必凌谷娘也听说过关于在下的传言吧?不过不论你信不信,那并不是我做的。” 凌青霜看向顾芸芸,传闻祁绍羽和魔教妖女牵扯不清,犹疑道:“莫非顾姑娘就是……” “我的确是魔教中人,但我对正道并无半点恶意。” 祁绍羽拉住顾芸芸的手,“正道里会有慕容明那样的败类,魔教中也可以有良善之人,芸芸绝传闻那般,她是个再心软不过的人。” 顾芸芸也回握住他,露出浅浅笑涡。 凌青霜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若有所思。 若是其他门派的弟子恐怕一时难以接受,但峨眉派曾有一位师姐,早年就曾与魔道中人相恋,为了不牵连门派名声,假死脱离门派,为避免被人认出来,又自毁容貌,与那男子私奔。此乃门派中的秘闻,若非凌青霜深受掌门喜爱,掌门师父有意培养她当接班人,恐怕也无法得知。 师父虽深恨那魔教之人诱惑了本门弟子,嘴上痛骂那女弟子,心里却对那痴心的女弟子很是心疼。不过那男子为证真心、证明自己对峨眉派及武林正道毫无图谋不惜自废武功,也让刀子嘴豆腐心的掌门有些许动容,便默许了二人。 “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的人品我凌青霜愿意相信。” 凌青霜这么容易就接受了顾芸芸和祁绍羽的身份,让他们着实感到意外。 顾芸芸道:“我们一直在为了洗清祁大哥的嫌疑进行调查,正是在调查途中才机缘巧合救下了你。现在我们已经知晓,修炼邪功杀害正道少侠的凶手也是慕容明,只可惜我们手里还没有切实的证据。” 凌青霜微讶,“两件案子都是慕容明那畜生做的?!这么说他一直在故意陷害祁少侠?”她义愤填膺道:“要说真凶是慕容明那个衣冠禽兽,我一点儿也不意外。二位刚刚可是在烦恼如何指证慕容明?” “正是。” 凌青霜洒然一笑,“我愿意秉明师门,出面指证慕容明。” 65.侠客与妖女15 芸芸被河蟹抓走这样那样了!要一天后才放出来!  “幸好村子靠着山川大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 能抓到很多野味;运气好的话还能在山里找到一些野生蔬果。所以我一般会随身带着方便携带的工具, 还有我自己调配的作料, 倒是锻炼出些厨艺来。” 顾芸芸腼腆地笑笑,“因为我爱吃, 总上树下河找吃食,所以大家都说我顽皮,没有姐姐那样温柔娴静。” 黑蛟被顾芸芸的话吸引了些注意力,一面盯着她切鱼一面问道,“你父母为什么好吃的只给你姐姐, 不给你?一般有灵智的动物,不都是偏疼幼小些的崽子吗?” “因为我是收养的, 姐姐才是亲生的。” 黑蛟这才从鱼片上移开眼神,落到顾芸芸脸上,“所以你家才会选择拿你献祭?”他眉头皱了起来, 直言道,“养一个捡来的崽子,莫非就是为了替亲生的送死?” 顾芸芸手上动作未停,“亲疏有别,也是人之常情。他们好歹把我养大, 如今就算还了他们的恩情,从此两不相欠了。”她说着抬头毫无阴霾地笑盈盈看着黑蛟, “不过, 如果不是这样, 我也没有机会认识龙神大人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是我的福分那。” 黑蛟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花言巧语。” 说话间,顾芸芸已经利落地片好了鱼。只见每一片切好的鱼肉都薄如蝉翼,看起来鲜嫩剔透,规规整整地摆的十分好看。刚刚吃了好几条大鱼的黑蛟看着竟也有些食指大动。 十几斤的生鱼片把石台摆得满满当当。顾芸芸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竹筒,拔开塞子,轻轻抖动手腕,将里面调制好的调味料均匀地薄薄铺洒在鱼片上,一道鲜美爽嫩的鱼脍就做好了。 黑蛟看得垂涎,但这和肉干不一样,这鱼是自己亲手喂给宠物的,何况他现在身为宠物饲主,也拉不下脸来管自己的宠物往回要。他烦躁地盘腿坐在地上,手指不自觉地哒哒哒快速敲打膝头。 顾芸芸非常懂事地温婉笑着对他道,“龙神大人,谢谢您屈尊亲自抓鱼给我吃。”她说着划拉了一小堆鱼脍在手里,“我吃一点就够啦,其余的都是给您准备的,您可不要嫌弃我手艺粗糙。” 黑蛟烦躁的手指猛地停下,惊讶地把视线从鱼脍转移到顾芸芸脸上。他反应过来,忙收敛起意外的神色,肃了肃脸色摆出一幅勉为其难的样子,“既然你诚心供奉我,那好吧,我就尝尝。” 黑蛟大步流星走到石台前,迫不及待地拎起一大片鱼脍一口叼住。顾芸芸就走到一旁细细嚼着生鱼片观察黑蛟。 鱼片切得非常薄,舌头一卷,几乎有一种入口即化的感觉;加了调料后,鱼肉的腥味儿去掉了,多了清香鲜辣,十分刺激食欲。黑蛟动作飞快,摆满满的生鱼片风卷残云都进了肚,顾芸芸手里的一捧鱼脍还没有吃完。 美餐一顿的黑蛟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眼睛还余着亢奋的光,他扭头看向顾芸芸,眼里带了点赞赏。 “呃……你再吃点?”顾芸芸捧着鱼片向黑蛟递了递。 黑蛟没接她手里的鱼片,直接转身一跃又跳进水里,十分矫健地潜下去。 顾芸芸对系统喃喃道,“我有一种……累断手的不祥预感。” 正如顾芸芸所料,黑蛟下水之后,很快有了收获。他把抓到的鱼扔到岸上,又潜下去继续捉鱼,陆陆续续的地面上就堆起了鱼山。 “龙神大人,先捉这些吧,再多了我的调料也不够用了啊。”黑蛟又一次举着鱼从水面探出头,顾芸芸赶紧喊道。 黑蛟听了,这才没有继续把鱼山堆得更高。他利落地上了岸,踏上地面的一瞬间身上干爽如初。 面对着黑蛟满是期待的眼神,顾芸芸认命地开始劳作。做完一条鱼,黑蛟就吃一条,然后又不自觉地用眼巴巴的渴望眼神继续盯着顾芸芸的动作。 一条接一条,顾芸芸做鱼脍做得手都酸了,速度还是远远赶不上黑蛟吃的速度。她倒着竹筒控了几下,用光了竹筒里最后一点作料,至此地上的鱼山才刚刚下去一个小尖尖。 顾芸芸转着眼睛想了想,试探着对一脸可惜的黑蛟道,“虽然作料没有了做不成鱼脍,但这些鱼这么鲜美,如果做成烤鱼,就算什么作料都不加,想必也会别有一番风味的。” “用火烤?”黑蛟有些犹疑。他以前自己也不是没试过用火烤鱼想换换口味,结果烤出来的鱼外表焦黑、内里不熟,一口下去又苦又腥,简直让他到现在想起都仿佛噩梦。 他犹豫着看看顾芸芸,想着她好像很擅长的样子,试试也无不可,便应了。 “那……龙神大人有没有方法点个火堆?这里树枝有限,又很潮,怕是……” 涉及美食,黑蛟十分爽快,手掌一翻,掌心就冒出火来,“这么大够吗?” 顾芸芸:!!! 看顾芸芸没说话,黑蛟掌心的火焰呼的一下又大了些,“这回呢?” 顾芸芸感觉脸都被这团火焰烤得有点热了,呆呆道,“够……够了。”她起身,“我去拿些树枝过来,把处理好的鱼穿上去。” 岩洞里虽然坐落于水底,只有一个小小的孔隙能窥见一点点天空,但经年累月,总有一些种子能被风或是鸟儿带来落进岩洞里,因此洞中也有一些稀疏的小型植被。 顾芸芸捡了些枯枝,拿回来把鱼穿好,然后举在黑蛟掌心焰的上方。不过烤鱼毕竟需要时间,两个人举着也挺累的,而且面前的鱼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散发出鲜香的气味,却还不能下嘴,对黑蛟来讲很是折磨。 于是顾芸芸想了个法子:用石头垒了个三面环绕的小炉子,把烤鱼搭在上面,黑蛟可以躺着休息把手伸进去点着火就行,不必一直坐着被眼前渐渐泛起焦黄色的烤鱼勾引,虽然还能闻到诱人的味道,但好歹眼不见心不烦。 顾芸芸这次再挑起话题的时候,黑蛟也乐得转移一下注意力,和她气氛良好地随意聊聊,虽然主要是顾芸芸在说。 顾芸芸絮絮说着以前芸娘的所见所闻,说起村子里的人们和习俗,说起当地渔家的特色菜肴,说到树林里野蜂蜜的甜蜜滋味,说到崎岖山路上偶尔才能有幸发现的松茸有多么肉质肥厚鲜嫩、味道浓郁特别……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并排躺在一块儿吞着口水。 “那你呢?你以前生活在什么地方?”顾芸芸微微侧头问道。 良久,带着沙哑晦涩的少年声在这空旷寂寥的湿冷空气中响起,“嗤……骗子。”明明是轻嗤,语气里却只有怅然。 他站起身,三两下穿上袍子,刚想跳上平日里常呆的二层,路过一个角落时却脚步微顿,垂眸看向那里顾芸芸捡了干树枝搭建的鸟窝一样的小窝。她用过的竹筒、小刀,和闲来无事捡的说是好看的小石头都挨着放在旁边。 胸口的憋闷让他猛地深呼吸了一次。 “果然不能轻易养宠物……要养也养能活的长的……”墨泽狠狠揉了揉梗着一口气的胸膛,转身跃上二层,躺在上面看着岩洞顶端破洞洒下的一点光辉发呆。 顾芸芸按照系统提供的地图,马上就到终点了。在系统追踪功能下,已经能看到不远处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闪闪发亮。 她挣扎着游过去,因为痛苦动作十分缓慢,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这一小块光芒,奋力伸直了指尖去够。 “加油!还差一点点了!把符咒揭下来就可以了!”系统抓心挠肝地下意识跟着一起使劲。 顾芸芸终于摸到了符咒,她现在已经被折磨的感觉不到摸到的符咒是什么材质了,只拼着最后的意志力狠狠一抓,然后一把扯了下来。 听着系统在脑海里欢呼“成了成了!”,她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松懈下来,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被揭下的符咒在她指尖化为点点涅粉。如海藻的青丝和大红色的广袖衣裙在水中无助地随着水流摇曳,配上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简直像妖冶的水鬼。 在阵眼被破坏的瞬间,整个阵法的各个联结处紧跟着接连崩坏,在深深的水下发出阵阵轰鸣,一直以来被阵法阻隔的灵气一瞬间涌进来。 岩洞中的墨泽在异响发生初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久违的灵气再次萦绕身体,才在岩洞震颤中猛地坐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没什么真实感地喃喃,“……成功了?!” 切实感觉到灵气涌入身体,墨泽心脏狂跳,难以自持地长啸一声,化成本体黑蛟。 65.侠客与妖女15 芸芸被河蟹抓走这样那样了!要一天后才放出来!  “幸好村子靠着山川大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 能抓到很多野味;运气好的话还能在山里找到一些野生蔬果。所以我一般会随身带着方便携带的工具, 还有我自己调配的作料, 倒是锻炼出些厨艺来。” 顾芸芸腼腆地笑笑,“因为我爱吃, 总上树下河找吃食,所以大家都说我顽皮,没有姐姐那样温柔娴静。” 黑蛟被顾芸芸的话吸引了些注意力,一面盯着她切鱼一面问道,“你父母为什么好吃的只给你姐姐, 不给你?一般有灵智的动物,不都是偏疼幼小些的崽子吗?” “因为我是收养的, 姐姐才是亲生的。” 黑蛟这才从鱼片上移开眼神,落到顾芸芸脸上,“所以你家才会选择拿你献祭?”他眉头皱了起来, 直言道,“养一个捡来的崽子,莫非就是为了替亲生的送死?” 顾芸芸手上动作未停,“亲疏有别,也是人之常情。他们好歹把我养大, 如今就算还了他们的恩情,从此两不相欠了。”她说着抬头毫无阴霾地笑盈盈看着黑蛟, “不过, 如果不是这样, 我也没有机会认识龙神大人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是我的福分那。” 黑蛟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花言巧语。” 说话间,顾芸芸已经利落地片好了鱼。只见每一片切好的鱼肉都薄如蝉翼,看起来鲜嫩剔透,规规整整地摆的十分好看。刚刚吃了好几条大鱼的黑蛟看着竟也有些食指大动。 十几斤的生鱼片把石台摆得满满当当。顾芸芸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竹筒,拔开塞子,轻轻抖动手腕,将里面调制好的调味料均匀地薄薄铺洒在鱼片上,一道鲜美爽嫩的鱼脍就做好了。 黑蛟看得垂涎,但这和肉干不一样,这鱼是自己亲手喂给宠物的,何况他现在身为宠物饲主,也拉不下脸来管自己的宠物往回要。他烦躁地盘腿坐在地上,手指不自觉地哒哒哒快速敲打膝头。 顾芸芸非常懂事地温婉笑着对他道,“龙神大人,谢谢您屈尊亲自抓鱼给我吃。”她说着划拉了一小堆鱼脍在手里,“我吃一点就够啦,其余的都是给您准备的,您可不要嫌弃我手艺粗糙。” 黑蛟烦躁的手指猛地停下,惊讶地把视线从鱼脍转移到顾芸芸脸上。他反应过来,忙收敛起意外的神色,肃了肃脸色摆出一幅勉为其难的样子,“既然你诚心供奉我,那好吧,我就尝尝。” 黑蛟大步流星走到石台前,迫不及待地拎起一大片鱼脍一口叼住。顾芸芸就走到一旁细细嚼着生鱼片观察黑蛟。 鱼片切得非常薄,舌头一卷,几乎有一种入口即化的感觉;加了调料后,鱼肉的腥味儿去掉了,多了清香鲜辣,十分刺激食欲。黑蛟动作飞快,摆满满的生鱼片风卷残云都进了肚,顾芸芸手里的一捧鱼脍还没有吃完。 美餐一顿的黑蛟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眼睛还余着亢奋的光,他扭头看向顾芸芸,眼里带了点赞赏。 “呃……你再吃点?”顾芸芸捧着鱼片向黑蛟递了递。 黑蛟没接她手里的鱼片,直接转身一跃又跳进水里,十分矫健地潜下去。 顾芸芸对系统喃喃道,“我有一种……累断手的不祥预感。” 正如顾芸芸所料,黑蛟下水之后,很快有了收获。他把抓到的鱼扔到岸上,又潜下去继续捉鱼,陆陆续续的地面上就堆起了鱼山。 “龙神大人,先捉这些吧,再多了我的调料也不够用了啊。”黑蛟又一次举着鱼从水面探出头,顾芸芸赶紧喊道。 黑蛟听了,这才没有继续把鱼山堆得更高。他利落地上了岸,踏上地面的一瞬间身上干爽如初。 面对着黑蛟满是期待的眼神,顾芸芸认命地开始劳作。做完一条鱼,黑蛟就吃一条,然后又不自觉地用眼巴巴的渴望眼神继续盯着顾芸芸的动作。 一条接一条,顾芸芸做鱼脍做得手都酸了,速度还是远远赶不上黑蛟吃的速度。她倒着竹筒控了几下,用光了竹筒里最后一点作料,至此地上的鱼山才刚刚下去一个小尖尖。 顾芸芸转着眼睛想了想,试探着对一脸可惜的黑蛟道,“虽然作料没有了做不成鱼脍,但这些鱼这么鲜美,如果做成烤鱼,就算什么作料都不加,想必也会别有一番风味的。” “用火烤?”黑蛟有些犹疑。他以前自己也不是没试过用火烤鱼想换换口味,结果烤出来的鱼外表焦黑、内里不熟,一口下去又苦又腥,简直让他到现在想起都仿佛噩梦。 他犹豫着看看顾芸芸,想着她好像很擅长的样子,试试也无不可,便应了。 “那……龙神大人有没有方法点个火堆?这里树枝有限,又很潮,怕是……” 涉及美食,黑蛟十分爽快,手掌一翻,掌心就冒出火来,“这么大够吗?” 顾芸芸:!!! 看顾芸芸没说话,黑蛟掌心的火焰呼的一下又大了些,“这回呢?” 顾芸芸感觉脸都被这团火焰烤得有点热了,呆呆道,“够……够了。”她起身,“我去拿些树枝过来,把处理好的鱼穿上去。” 岩洞里虽然坐落于水底,只有一个小小的孔隙能窥见一点点天空,但经年累月,总有一些种子能被风或是鸟儿带来落进岩洞里,因此洞中也有一些稀疏的小型植被。 顾芸芸捡了些枯枝,拿回来把鱼穿好,然后举在黑蛟掌心焰的上方。不过烤鱼毕竟需要时间,两个人举着也挺累的,而且面前的鱼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散发出鲜香的气味,却还不能下嘴,对黑蛟来讲很是折磨。 于是顾芸芸想了个法子:用石头垒了个三面环绕的小炉子,把烤鱼搭在上面,黑蛟可以躺着休息把手伸进去点着火就行,不必一直坐着被眼前渐渐泛起焦黄色的烤鱼勾引,虽然还能闻到诱人的味道,但好歹眼不见心不烦。 顾芸芸这次再挑起话题的时候,黑蛟也乐得转移一下注意力,和她气氛良好地随意聊聊,虽然主要是顾芸芸在说。 顾芸芸絮絮说着以前芸娘的所见所闻,说起村子里的人们和习俗,说起当地渔家的特色菜肴,说到树林里野蜂蜜的甜蜜滋味,说到崎岖山路上偶尔才能有幸发现的松茸有多么肉质肥厚鲜嫩、味道浓郁特别……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并排躺在一块儿吞着口水。 “那你呢?你以前生活在什么地方?”顾芸芸微微侧头问道。 良久,带着沙哑晦涩的少年声在这空旷寂寥的湿冷空气中响起,“嗤……骗子。”明明是轻嗤,语气里却只有怅然。 他站起身,三两下穿上袍子,刚想跳上平日里常呆的二层,路过一个角落时却脚步微顿,垂眸看向那里顾芸芸捡了干树枝搭建的鸟窝一样的小窝。她用过的竹筒、小刀,和闲来无事捡的说是好看的小石头都挨着放在旁边。 胸口的憋闷让他猛地深呼吸了一次。 “果然不能轻易养宠物……要养也养能活的长的……”墨泽狠狠揉了揉梗着一口气的胸膛,转身跃上二层,躺在上面看着岩洞顶端破洞洒下的一点光辉发呆。 顾芸芸按照系统提供的地图,马上就到终点了。在系统追踪功能下,已经能看到不远处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闪闪发亮。 她挣扎着游过去,因为痛苦动作十分缓慢,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这一小块光芒,奋力伸直了指尖去够。 “加油!还差一点点了!把符咒揭下来就可以了!”系统抓心挠肝地下意识跟着一起使劲。 顾芸芸终于摸到了符咒,她现在已经被折磨的感觉不到摸到的符咒是什么材质了,只拼着最后的意志力狠狠一抓,然后一把扯了下来。 听着系统在脑海里欢呼“成了成了!”,她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松懈下来,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被揭下的符咒在她指尖化为点点涅粉。如海藻的青丝和大红色的广袖衣裙在水中无助地随着水流摇曳,配上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简直像妖冶的水鬼。 在阵眼被破坏的瞬间,整个阵法的各个联结处紧跟着接连崩坏,在深深的水下发出阵阵轰鸣,一直以来被阵法阻隔的灵气一瞬间涌进来。 岩洞中的墨泽在异响发生初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久违的灵气再次萦绕身体,才在岩洞震颤中猛地坐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没什么真实感地喃喃,“……成功了?!” 切实感觉到灵气涌入身体,墨泽心脏狂跳,难以自持地长啸一声,化成本体黑蛟。 66.侠客与妖女16 芸芸被河蟹抓走这样那样了!要一天后才放出来!  人们茶余饭后纷纷讨论起这个笔名叫云笙的作者笔下的故事, 学校里的学生、公司的职员、街头巷尾的小商小贩……处处都是在讨论这段时间最火热畅销的故事的读者。 甚至茶楼的说书先生已经审时度势地迅速将云笙的故事作为说书的内容,虽然这些故事人们大多已经在报纸上读过连载, 但依然听者甚众。 大家闲来无事各抒己见, 讨论情节、分析角色, 天天都像待哺的幼鸟一样伸长了脖子等新一期的连载。 云笙写的故事无论是题材还是情节都新颖又让人欲罢不能, 剧情跌宕起伏, 人物形象生动丰满, 悲欢离合、人间百态, 皆跃然纸上, 仿佛作者真的经历过这一个个世界,要不然怎么能写出这样使人身临其境的文字? 而且读者们渐渐注意到,作者云笙笔下的每一个故事的女主角, 都是一个娇憨可爱、活泼灵动的女孩子的形象, 读多了作者的故事, 总觉得每个故事里的女主人公都是同一人一般。 有的读者写信给报社, 建议作者换换女主角的类型写写;也有的读者猜测, 大概是这个叫云笙的作者, 有个心爱的女子是故事女主角的原型,这么看来, 作者还是个痴情人。 诸多议论和猜测,也从侧面证明了现在云笙这个文坛新秀有多么势头无两。 其他报社已经蠢蠢欲动想要从崇理报社挖人, 可惜这个云笙既未透露过一星半点的个人信息, 也从未向崇理报社之外的任何出版社投稿, 根本无从下手。 崇理报社也发觉的云笙的巨大潜力, 除了给他专门开辟单独的版面、提升作者待遇之外,总主编白谦还打算亲自上门拜会一下这个未曾谋面的新秀作者,务必要拉拢住、把人留在崇理报社。 “小刘,你把作者云笙的邮寄地址给我。”白谦一面为了上门拜会认真地对着办公室的镜子整理自己的西服,一面对负责云笙的编辑吩咐道。 编辑小刘赶紧把地址递给他。白谦接过来想看看一会儿自己怎么走,结果一入眼,怎么这个地址这么熟悉呢? 他忍不住把纸条凑近了又仔细读了一遍,一拍大腿,“呵!这不是我哥们儿家嘛!”这地址分明是姚玉朗现在的住址啊!他还去过呢! 白谦一时间又是震惊又是难以置信,心说还奇怪这云笙怎么从来不投稿给别的出版社,独独宠幸他们崇理报社呢,原来是自家人啊!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同事看着主编突然抽风纷纷侧目。 白谦笑着笑着又有点来气,凭他和姚玉朗这么多年的交情,这么大事儿竟然也没告诉他,他非得好好说说姚玉朗不可!这样想着,白谦大步流星地下了楼,朝姚公馆赶去。 ··· 与此同时,顾芸芸正在小花园中央的空地上练习剑舞。今天订制的演出服到了,一身素白广袖仙衣,挥洒间轻盈飘逸,不羁风流。 她把头发简单地用一条雪白缎带高高束起,拎着剑迫不及待地试试这一身行头的效果。 片刻后,白谦抵达姚公馆,被管家告知姚玉朗暂时不在,过一会儿回来。不过白谦是姚玉朗的老熟人了,管家就邀请他进去等。 白谦在客厅里闲来无事向窗外望风景。后院的树木整齐又疏落,小路两旁低矮的灌木丛和花坛倒是不少,一眼望去,花园没有什么遮挡地尽收眼底。 花园里持剑起舞、广袖裙裾翩飞的少女就这样霎时间闯入白谦的眼帘。 白谦带着惊奇走到窗前细细观赏。 少女面容平静肃穆,一招一式仿佛带风,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晴光,既有男子侠士的英武,又有女儿的娉婷灵动; 广袖飞舞,好像随时乘风而去,仿佛是敦煌飞天中的天外飞仙,令人不由自主屏气噤声,唯恐惊扰天上人。 而此刻顾芸芸正一边舞剑,一边脑海里追问系统,“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帅?给多截几张图呗?” 顾芸芸最后一个收势,好像一曲旋律急促、幽远大气的乐曲戛然而止,令人恍然又回味无穷。 她收起剑看向早就注意到的客厅落地窗前的观众,朝他宛然一笑。 这一笑让白谦觉得仿佛看见冰雪消融、春回大地,世外仙姝染上人间暖色,一时间心如擂鼓他下意识想向前一步,可无奈被前面厚厚的玻璃阻隔开来,他只能急切地双手撑着玻璃,对少女离去的背影望眼欲穿。 半晌,连少女的背影也看不见了,白谦才长舒一口气,平复了心头的狂跳。这时他脑子的热度降了下来,才意识到那少女大概就是姚玉朗不情不愿娶回来的格格? 他慢慢踱回沙发前坐下,脑子里还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刚刚少女的一舞,以及最后回眸一笑。他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越来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白谦灵光一闪,那不就是云笙笔下的女主角嘛! 云笙写的小说他也很喜欢,每一个故事都读过很多次,对故事里天真娇俏的女主角十分钟爱。如今看到顾芸芸,总有一种故事里的女主角活在了现实中的不真实感。 他转念一想,云笙就是姚玉朗,他写的小说女主角,极大可能就是以她作为原型吧。 本来他对姚玉朗就是云笙有八成的确定,现在则十成十地确信了。 姚玉朗从外头办事回来,在门口就听佣人说白谦来了,有点意外。他刚一走进客厅,就见白谦大步迎了上来。 还没等姚玉朗开口问候,白谦就长臂一伸勾住好友的脖子,“我说你小子,忒不够意思了啊!” 姚玉朗一头雾水,“什么不够意思?” “嘿,你还跟我装,”白谦掏出写着云笙通信地址的纸条,甩到姚玉朗面前,“我本来想拜会一下最近大火的新秀作家云笙,结果我一看这地址,哼哼,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姚玉朗一脸莫名地接过纸条,看见上面写的竟然是自家地址。 “你确定没拿错地址?”他最近忙生意上的事,文学圈子的事情关注的不太多,但是云笙这个名字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还想着等闲下来读读这个作者的作品,但这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非常怀疑是白谦把他姚公馆的地址和作者通讯地址弄混了。 白谦见他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承认,气急,“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对了,你小说里的女主角都是按照你家格格写的吧?我刚才看见她之后就怎么看怎么像你笔下故事里的女主角,你就赶紧承认吧!” 顾芸芸?姚玉朗脑子更混乱了,但一个片段突然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其实我更喜欢写故事,哪天我也往报社投稿试试,说不定你以后吧会在报纸上看到我写的小说那。” 当时顾芸芸说这话时,他并没有当做一回事,但现在突然有一种了不得的猜想。 他愣愣转眼看向自己的老友,迷茫的眼神看得原本确信满满的白谦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怎么?真不是你写的?” “给我说说,云笙故事里的女主角是什么样的?”姚玉朗恍惚问道。 “额……天真娇憨,清纯可爱?”难道真不是姚玉朗写的? 姚玉朗扶额,“……你、你让我冷静一下。” 66.侠客与妖女16 芸芸被河蟹抓走这样那样了!要一天后才放出来!  人们茶余饭后纷纷讨论起这个笔名叫云笙的作者笔下的故事, 学校里的学生、公司的职员、街头巷尾的小商小贩……处处都是在讨论这段时间最火热畅销的故事的读者。 甚至茶楼的说书先生已经审时度势地迅速将云笙的故事作为说书的内容,虽然这些故事人们大多已经在报纸上读过连载, 但依然听者甚众。 大家闲来无事各抒己见, 讨论情节、分析角色, 天天都像待哺的幼鸟一样伸长了脖子等新一期的连载。 云笙写的故事无论是题材还是情节都新颖又让人欲罢不能, 剧情跌宕起伏, 人物形象生动丰满, 悲欢离合、人间百态, 皆跃然纸上, 仿佛作者真的经历过这一个个世界,要不然怎么能写出这样使人身临其境的文字? 而且读者们渐渐注意到,作者云笙笔下的每一个故事的女主角, 都是一个娇憨可爱、活泼灵动的女孩子的形象, 读多了作者的故事, 总觉得每个故事里的女主人公都是同一人一般。 有的读者写信给报社, 建议作者换换女主角的类型写写;也有的读者猜测, 大概是这个叫云笙的作者, 有个心爱的女子是故事女主角的原型,这么看来, 作者还是个痴情人。 诸多议论和猜测,也从侧面证明了现在云笙这个文坛新秀有多么势头无两。 其他报社已经蠢蠢欲动想要从崇理报社挖人, 可惜这个云笙既未透露过一星半点的个人信息, 也从未向崇理报社之外的任何出版社投稿, 根本无从下手。 崇理报社也发觉的云笙的巨大潜力, 除了给他专门开辟单独的版面、提升作者待遇之外,总主编白谦还打算亲自上门拜会一下这个未曾谋面的新秀作者,务必要拉拢住、把人留在崇理报社。 “小刘,你把作者云笙的邮寄地址给我。”白谦一面为了上门拜会认真地对着办公室的镜子整理自己的西服,一面对负责云笙的编辑吩咐道。 编辑小刘赶紧把地址递给他。白谦接过来想看看一会儿自己怎么走,结果一入眼,怎么这个地址这么熟悉呢? 他忍不住把纸条凑近了又仔细读了一遍,一拍大腿,“呵!这不是我哥们儿家嘛!”这地址分明是姚玉朗现在的住址啊!他还去过呢! 白谦一时间又是震惊又是难以置信,心说还奇怪这云笙怎么从来不投稿给别的出版社,独独宠幸他们崇理报社呢,原来是自家人啊!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同事看着主编突然抽风纷纷侧目。 白谦笑着笑着又有点来气,凭他和姚玉朗这么多年的交情,这么大事儿竟然也没告诉他,他非得好好说说姚玉朗不可!这样想着,白谦大步流星地下了楼,朝姚公馆赶去。 ··· 与此同时,顾芸芸正在小花园中央的空地上练习剑舞。今天订制的演出服到了,一身素白广袖仙衣,挥洒间轻盈飘逸,不羁风流。 她把头发简单地用一条雪白缎带高高束起,拎着剑迫不及待地试试这一身行头的效果。 片刻后,白谦抵达姚公馆,被管家告知姚玉朗暂时不在,过一会儿回来。不过白谦是姚玉朗的老熟人了,管家就邀请他进去等。 白谦在客厅里闲来无事向窗外望风景。后院的树木整齐又疏落,小路两旁低矮的灌木丛和花坛倒是不少,一眼望去,花园没有什么遮挡地尽收眼底。 花园里持剑起舞、广袖裙裾翩飞的少女就这样霎时间闯入白谦的眼帘。 白谦带着惊奇走到窗前细细观赏。 少女面容平静肃穆,一招一式仿佛带风,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晴光,既有男子侠士的英武,又有女儿的娉婷灵动; 广袖飞舞,好像随时乘风而去,仿佛是敦煌飞天中的天外飞仙,令人不由自主屏气噤声,唯恐惊扰天上人。 而此刻顾芸芸正一边舞剑,一边脑海里追问系统,“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帅?给多截几张图呗?” 顾芸芸最后一个收势,好像一曲旋律急促、幽远大气的乐曲戛然而止,令人恍然又回味无穷。 她收起剑看向早就注意到的客厅落地窗前的观众,朝他宛然一笑。 这一笑让白谦觉得仿佛看见冰雪消融、春回大地,世外仙姝染上人间暖色,一时间心如擂鼓他下意识想向前一步,可无奈被前面厚厚的玻璃阻隔开来,他只能急切地双手撑着玻璃,对少女离去的背影望眼欲穿。 半晌,连少女的背影也看不见了,白谦才长舒一口气,平复了心头的狂跳。这时他脑子的热度降了下来,才意识到那少女大概就是姚玉朗不情不愿娶回来的格格? 他慢慢踱回沙发前坐下,脑子里还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刚刚少女的一舞,以及最后回眸一笑。他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越来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白谦灵光一闪,那不就是云笙笔下的女主角嘛! 云笙写的小说他也很喜欢,每一个故事都读过很多次,对故事里天真娇俏的女主角十分钟爱。如今看到顾芸芸,总有一种故事里的女主角活在了现实中的不真实感。 他转念一想,云笙就是姚玉朗,他写的小说女主角,极大可能就是以她作为原型吧。 本来他对姚玉朗就是云笙有八成的确定,现在则十成十地确信了。 姚玉朗从外头办事回来,在门口就听佣人说白谦来了,有点意外。他刚一走进客厅,就见白谦大步迎了上来。 还没等姚玉朗开口问候,白谦就长臂一伸勾住好友的脖子,“我说你小子,忒不够意思了啊!” 姚玉朗一头雾水,“什么不够意思?” “嘿,你还跟我装,”白谦掏出写着云笙通信地址的纸条,甩到姚玉朗面前,“我本来想拜会一下最近大火的新秀作家云笙,结果我一看这地址,哼哼,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姚玉朗一脸莫名地接过纸条,看见上面写的竟然是自家地址。 “你确定没拿错地址?”他最近忙生意上的事,文学圈子的事情关注的不太多,但是云笙这个名字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还想着等闲下来读读这个作者的作品,但这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非常怀疑是白谦把他姚公馆的地址和作者通讯地址弄混了。 白谦见他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承认,气急,“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对了,你小说里的女主角都是按照你家格格写的吧?我刚才看见她之后就怎么看怎么像你笔下故事里的女主角,你就赶紧承认吧!” 顾芸芸?姚玉朗脑子更混乱了,但一个片段突然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其实我更喜欢写故事,哪天我也往报社投稿试试,说不定你以后吧会在报纸上看到我写的小说那。” 当时顾芸芸说这话时,他并没有当做一回事,但现在突然有一种了不得的猜想。 他愣愣转眼看向自己的老友,迷茫的眼神看得原本确信满满的白谦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怎么?真不是你写的?” “给我说说,云笙故事里的女主角是什么样的?”姚玉朗恍惚问道。 “额……天真娇憨,清纯可爱?”难道真不是姚玉朗写的? 姚玉朗扶额,“……你、你让我冷静一下。” 67.侠客与妖女17 芸芸被河蟹抓走这样那样了!要一天后才放出来! 她无视齐曼玲在旁边人的阻拦下还想冲上来的样子, 厉声道,“学了几年洋玩意儿就忘了自己老祖宗是谁, 马术是西洋东西?呵呵, 中国人骑上马背的时候, 洋人还不知道在哪块地里茹毛饮血呢!” 她缓步上前,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现在,我们的国家的确一时在很多方面落下了, 但你应该做的,是为自己的祖国出一份力、推动她进步、恢复她往日的荣光! 学西洋文化,也是为了博采众长,回来报效国家!而不是忘了自己生长的土地,像条哈巴狗似的,谁一时得势,你就急不可耐地靠过去, 连中国的东西, 你也巴巴送给洋人,把老祖宗的东西说成是洋人的,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这奴颜婢膝的样子, 洋人稀罕搭理你吗?上赶着给别人当奴隶, 你倒还美得很。”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许多人都有些不自在, 但又无可反驳。他们多是心中有热血的年轻人, 顾芸芸的话宛若炸雷, 震撼之余瞬间激起他们心中的热血, 不由得开始反省自身。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顾芸芸走回姚玉朗身边拉拉他的衣袖,“刚刚运动量太大,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姚玉朗觉得,刚刚顾芸芸慷慨陈词的样子耀眼极了。他按耐住心中被顾芸芸的话激起的波澜涌动,望着她说好。 姚玉朗向朋友们告了个罪,就带着顾芸芸先离开了。 姚玉朗和顾芸芸走了,其他人还沉浸在顾芸芸刚才的一番话带来的激荡情绪里,竟一时也没了玩乐的劲头,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远处,一个举止间气质难掩狠戾的男人骑着毛色油亮的名种马,问身后簇拥着的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那边的那些年轻人是……?” 中年男人赶紧驱马向前几步,微微躬身,毕恭毕敬一脸讨好地答道,“那是商人姚玉朗带他的朋友们过来玩。” “哦?”男人的口音有些蹩脚,“最近似乎人人都在议论他结婚的消息。好像他娶的是个满清的格格?” “是是。”中年人谄笑道,“谁能想到呢,这姚玉朗可是个有才华有抱负的海归,竟然和旧派人物结了亲家。” “女人嘛,长得好,听话就行。”男人理所当然,又仿佛意有所指。“出身什么的,对于一个成功的男人来说,还不是想抬举,就能抬举。” “哈哈,中村先生说的是,方某还要多向中村先生学学才是。”中年人的身体躬得更低了。 ··· 司机带着姚玉朗和顾芸芸从郊区驶回市中心,去餐厅吃饭。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你还没骑上马呢,就又陪我回来了。”顾芸芸歉然道。 “没关系,你若不想玩了,我们就不玩了,本来就是想带你出来玩的,你高兴就好。” 顾芸芸抿唇笑笑。“对了,我也在你家打扰了好一阵子了,如今你为了我的名誉公开了我们的关系,我也不能再赖在你这给你多添麻烦了。要不,我收拾收拾,搬去说好的城北小别墅吧?” 姚玉朗一下子感觉被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他傻眼了片刻,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道,“我又考虑了一下,城北的别墅离王府太近,你要是搬到那去,很快就会被老王爷发现的。你不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吗?我在重新找个地方吧。”但话一说完他又连忙道,“其实你继续住在我这也挺好的,我不会觉得麻烦。” “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没有觉得麻烦。与其等你遇到了喜欢的人,我再匆忙狼狈地搬走,不如早些从从容容地离开。” 姚玉朗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剖白自己的内心,但是想到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冷漠地拒她于千里之外,又有些难以开口。但还好可以先以找房子的借口拖着。 “那……那你和我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居所?我按照你的要求找找。不过你也别心急,找房子是大事,总得慢慢找,细细选,一定得合心意才行。” 顾芸芸看着他强作镇定的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暗笑,继续逗他。 “嗯……院落要幽静一些,院子里一定要有树荫;我还想要个有棚子的秋千,高高的棚顶上垂下茂盛的紫藤花,在紫藤花下荡秋千肯定很漂亮!卧室要阳光充足,梳妆台就放在窗边;啊对了,我还要养一只猫,暖融融的橘色皮毛那种……嗯,暂时就想到这些。” “……好。” 顾芸芸看着姚玉朗强笑的苦瓜脸,觉得他真是可爱得过分了。 接下来的日子,姚玉朗越来越忙,他有意把生意发展到香港去。 其实在原著中,姚玉朗就早早地对局势有了预感,未雨绸缪提前做了些准备。 但他只打算将父母和妻子送过去,自己未打算离开。要不是妻子方慧千方百计地劝说,还安慰他说自己的父亲会和日本人周旋,死活不肯离开上海,姚玉朗早就把家人都送到香港了,也不会被日本人为了威逼他们交出玉玺,陷害姚老爷入狱,最后死在狱中。 国内的局势愈加动荡,日本人的动作更加频繁、行事更加猖狂无忌,仿佛一只已经蓄势欲扑的饿狼。爱国人士纷纷提出抗议,还有许多年轻人看不过日本人的行事和野心,在日本领事馆门前示威□□。 顾芸芸在车上看着爱国的青年聚在日本领事馆门前高喊着口号,司机回过头来为难地对她道:“夫人,前面的路被人群堵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姚公馆的下人们对她的称呼从芸小姐变成了“夫人”。 “没关系,我们绕路走。” 顾芸芸看着窗外义愤填膺的人群,不知在想什么。 系统不放心地说:“这只是个平行小世界,你只要做好你的任务就好,别的就不要操心了,反正都是假的。” “假的?”顾芸芸呢喃。 中国近代的岁月,是她最不愿回顾的一段历史。因为太屈辱、太艰难,又有太多的牺牲。 她当年在学校历史课上学到这段历史的时候,常常幻想着谁能改变中国的这段命运。她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都这样鲜活,喜怒哀乐都这样真实,他们的声音实实在在地传进顾芸芸的耳朵里,怎么能当做虚假的?怎么能毫无动容呢? 就算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自己所在的时空,也依然想为这个名为中国的国家做些什么,哪怕只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也无法视而不见。 她听见自己脑海里自己冷静的声音:“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充满了真实的羁绊、他们的生命也只有一次,依然会为了心中的公道真理奋不顾身;而对我来说,有无尽的轮回、在这样一个对我而言‘虚假’的时空,我都不能按照本心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而是做一个贪生怕死苟且偷生的胆小鬼,那我还不如去死了。” 系统:“顾芸芸你冷静!” “我冷静得很。” 司机带顾芸芸绕路来到学校,顾芸芸坐在教室里,有些听不进去老师在讲什么,脑子里都是爱国青年们慷慨的呼告。 方慧的位置已经空了,自从上次的事,她再也没来学校,直接办了休学,也不知去了哪里,没人再去过问。 ··· “先生,您看这幅结婚照我一直都没想起来帮您挂出来,现在是不是该挂上了?”管家深知姚玉朗的心意,拿着裱好的照片问道。 姚玉朗从公文中抬起头,看了看照片,“你先放在这吧。” “好的。”管家躬身退出房间。 管家出去把门带上之后,姚玉朗放下手里的公文,起身走到几乎半人高的相框前。 照片里的他和顾芸芸还很疏远,心不在焉地看向镜头;顾芸芸则毫不在意他的疏离,径自对着照片前的观者笑得无忧无虑。 他看着相片里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墙隔绝、好像处在两个世界的二人,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67.侠客与妖女17 芸芸被河蟹抓走这样那样了!要一天后才放出来! 她无视齐曼玲在旁边人的阻拦下还想冲上来的样子, 厉声道,“学了几年洋玩意儿就忘了自己老祖宗是谁, 马术是西洋东西?呵呵, 中国人骑上马背的时候, 洋人还不知道在哪块地里茹毛饮血呢!” 她缓步上前,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现在,我们的国家的确一时在很多方面落下了, 但你应该做的,是为自己的祖国出一份力、推动她进步、恢复她往日的荣光! 学西洋文化,也是为了博采众长,回来报效国家!而不是忘了自己生长的土地,像条哈巴狗似的,谁一时得势,你就急不可耐地靠过去, 连中国的东西, 你也巴巴送给洋人,把老祖宗的东西说成是洋人的,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这奴颜婢膝的样子, 洋人稀罕搭理你吗?上赶着给别人当奴隶, 你倒还美得很。”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许多人都有些不自在, 但又无可反驳。他们多是心中有热血的年轻人, 顾芸芸的话宛若炸雷, 震撼之余瞬间激起他们心中的热血, 不由得开始反省自身。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顾芸芸走回姚玉朗身边拉拉他的衣袖,“刚刚运动量太大,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姚玉朗觉得,刚刚顾芸芸慷慨陈词的样子耀眼极了。他按耐住心中被顾芸芸的话激起的波澜涌动,望着她说好。 姚玉朗向朋友们告了个罪,就带着顾芸芸先离开了。 姚玉朗和顾芸芸走了,其他人还沉浸在顾芸芸刚才的一番话带来的激荡情绪里,竟一时也没了玩乐的劲头,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远处,一个举止间气质难掩狠戾的男人骑着毛色油亮的名种马,问身后簇拥着的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那边的那些年轻人是……?” 中年男人赶紧驱马向前几步,微微躬身,毕恭毕敬一脸讨好地答道,“那是商人姚玉朗带他的朋友们过来玩。” “哦?”男人的口音有些蹩脚,“最近似乎人人都在议论他结婚的消息。好像他娶的是个满清的格格?” “是是。”中年人谄笑道,“谁能想到呢,这姚玉朗可是个有才华有抱负的海归,竟然和旧派人物结了亲家。” “女人嘛,长得好,听话就行。”男人理所当然,又仿佛意有所指。“出身什么的,对于一个成功的男人来说,还不是想抬举,就能抬举。” “哈哈,中村先生说的是,方某还要多向中村先生学学才是。”中年人的身体躬得更低了。 ··· 司机带着姚玉朗和顾芸芸从郊区驶回市中心,去餐厅吃饭。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你还没骑上马呢,就又陪我回来了。”顾芸芸歉然道。 “没关系,你若不想玩了,我们就不玩了,本来就是想带你出来玩的,你高兴就好。” 顾芸芸抿唇笑笑。“对了,我也在你家打扰了好一阵子了,如今你为了我的名誉公开了我们的关系,我也不能再赖在你这给你多添麻烦了。要不,我收拾收拾,搬去说好的城北小别墅吧?” 姚玉朗一下子感觉被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他傻眼了片刻,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道,“我又考虑了一下,城北的别墅离王府太近,你要是搬到那去,很快就会被老王爷发现的。你不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吗?我在重新找个地方吧。”但话一说完他又连忙道,“其实你继续住在我这也挺好的,我不会觉得麻烦。” “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没有觉得麻烦。与其等你遇到了喜欢的人,我再匆忙狼狈地搬走,不如早些从从容容地离开。” 姚玉朗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剖白自己的内心,但是想到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冷漠地拒她于千里之外,又有些难以开口。但还好可以先以找房子的借口拖着。 “那……那你和我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居所?我按照你的要求找找。不过你也别心急,找房子是大事,总得慢慢找,细细选,一定得合心意才行。” 顾芸芸看着他强作镇定的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暗笑,继续逗他。 “嗯……院落要幽静一些,院子里一定要有树荫;我还想要个有棚子的秋千,高高的棚顶上垂下茂盛的紫藤花,在紫藤花下荡秋千肯定很漂亮!卧室要阳光充足,梳妆台就放在窗边;啊对了,我还要养一只猫,暖融融的橘色皮毛那种……嗯,暂时就想到这些。” “……好。” 顾芸芸看着姚玉朗强笑的苦瓜脸,觉得他真是可爱得过分了。 接下来的日子,姚玉朗越来越忙,他有意把生意发展到香港去。 其实在原著中,姚玉朗就早早地对局势有了预感,未雨绸缪提前做了些准备。 但他只打算将父母和妻子送过去,自己未打算离开。要不是妻子方慧千方百计地劝说,还安慰他说自己的父亲会和日本人周旋,死活不肯离开上海,姚玉朗早就把家人都送到香港了,也不会被日本人为了威逼他们交出玉玺,陷害姚老爷入狱,最后死在狱中。 国内的局势愈加动荡,日本人的动作更加频繁、行事更加猖狂无忌,仿佛一只已经蓄势欲扑的饿狼。爱国人士纷纷提出抗议,还有许多年轻人看不过日本人的行事和野心,在日本领事馆门前示威□□。 顾芸芸在车上看着爱国的青年聚在日本领事馆门前高喊着口号,司机回过头来为难地对她道:“夫人,前面的路被人群堵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姚公馆的下人们对她的称呼从芸小姐变成了“夫人”。 “没关系,我们绕路走。” 顾芸芸看着窗外义愤填膺的人群,不知在想什么。 系统不放心地说:“这只是个平行小世界,你只要做好你的任务就好,别的就不要操心了,反正都是假的。” “假的?”顾芸芸呢喃。 中国近代的岁月,是她最不愿回顾的一段历史。因为太屈辱、太艰难,又有太多的牺牲。 她当年在学校历史课上学到这段历史的时候,常常幻想着谁能改变中国的这段命运。她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都这样鲜活,喜怒哀乐都这样真实,他们的声音实实在在地传进顾芸芸的耳朵里,怎么能当做虚假的?怎么能毫无动容呢? 就算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自己所在的时空,也依然想为这个名为中国的国家做些什么,哪怕只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也无法视而不见。 她听见自己脑海里自己冷静的声音:“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充满了真实的羁绊、他们的生命也只有一次,依然会为了心中的公道真理奋不顾身;而对我来说,有无尽的轮回、在这样一个对我而言‘虚假’的时空,我都不能按照本心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而是做一个贪生怕死苟且偷生的胆小鬼,那我还不如去死了。” 系统:“顾芸芸你冷静!” “我冷静得很。” 司机带顾芸芸绕路来到学校,顾芸芸坐在教室里,有些听不进去老师在讲什么,脑子里都是爱国青年们慷慨的呼告。 方慧的位置已经空了,自从上次的事,她再也没来学校,直接办了休学,也不知去了哪里,没人再去过问。 ··· “先生,您看这幅结婚照我一直都没想起来帮您挂出来,现在是不是该挂上了?”管家深知姚玉朗的心意,拿着裱好的照片问道。 姚玉朗从公文中抬起头,看了看照片,“你先放在这吧。” “好的。”管家躬身退出房间。 管家出去把门带上之后,姚玉朗放下手里的公文,起身走到几乎半人高的相框前。 照片里的他和顾芸芸还很疏远,心不在焉地看向镜头;顾芸芸则毫不在意他的疏离,径自对着照片前的观者笑得无忧无虑。 他看着相片里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墙隔绝、好像处在两个世界的二人,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68.终 芸芸被河蟹抓走这样那样了!要一天后才放出来!  另一边,等在岩洞中的黑蛟, 赤膊一动不动地坐在河水前的石头上, 袍子还在怀里搭着。 耳边不再有这些日子里那柔软的嗓音在耳边叽叽喳喳, 也没有她行动时笨拙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唯余河水涛涛之声在空荡的岩洞中回响。 良久, 带着沙哑晦涩的少年声在这空旷寂寥的湿冷空气中响起,“嗤……骗子。”明明是轻嗤, 语气里却只有怅然。 他站起身,三两下穿上袍子,刚想跳上平日里常呆的二层,路过一个角落时却脚步微顿, 垂眸看向那里顾芸芸捡了干树枝搭建的鸟窝一样的小窝。她用过的竹筒、小刀, 和闲来无事捡的说是好看的小石头都挨着放在旁边。 胸口的憋闷让他猛地深呼吸了一次。 “果然不能轻易养宠物……要养也养能活的长的……”墨泽狠狠揉了揉梗着一口气的胸膛,转身跃上二层,躺在上面看着岩洞顶端破洞洒下的一点光辉发呆。 顾芸芸按照系统提供的地图, 马上就到终点了。在系统追踪功能下,已经能看到不远处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闪闪发亮。 她挣扎着游过去, 因为痛苦动作十分缓慢,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这一小块光芒, 奋力伸直了指尖去够。 “加油!还差一点点了!把符咒揭下来就可以了!”系统抓心挠肝地下意识跟着一起使劲。 顾芸芸终于摸到了符咒,她现在已经被折磨的感觉不到摸到的符咒是什么材质了,只拼着最后的意志力狠狠一抓, 然后一把扯了下来。 听着系统在脑海里欢呼“成了成了!”, 她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松懈下来, 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被揭下的符咒在她指尖化为点点涅粉。如海藻的青丝和大红色的广袖衣裙在水中无助地随着水流摇曳,配上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简直像妖冶的水鬼。 在阵眼被破坏的瞬间,整个阵法的各个联结处紧跟着接连崩坏,在深深的水下发出阵阵轰鸣,一直以来被阵法阻隔的灵气一瞬间涌进来。 岩洞中的墨泽在异响发生初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久违的灵气再次萦绕身体,才在岩洞震颤中猛地坐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没什么真实感地喃喃,“……成功了?!” 切实感觉到灵气涌入身体,墨泽心脏狂跳,难以自持地长啸一声,化成本体黑蛟。 他轻而易举地冲破失去禁制的岩洞而出,困住他百年的坚硬岩石此刻就像窗纸一般不堪一击。 只见一似龙非龙、头上无角、漆黑如墨的妖兽破水而出。 他干涸的丹田被一阵又一阵的灵力充盈,一时间妖血沸腾难以自控,原本金灿灿的兽瞳甚至隐隐泛着血色。他兴奋地一下子直冲云霄,在水面上空畅快地盘旋一圈。 河岸两侧的居民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远远的河流汹涌的上空风云变色,云间隐约传来似兽吼似雷鸣的轰鸣,引得孩童啼哭、不明所以的众人惶惶不安。 待墨泽飞了一圈,脑子里热血冲头的劲儿过去了,理智回归大脑,才整个蛟一僵,险些从云上直接掉下来——芸芸还在水里呢! 从来不知冷热的蛟龙头一次知道冷汗都要下来了是什么感觉。 她拼死把他救了出来,他竟然太过兴奋一时间把她忘在了脑后!墨泽拼命以最快的速度在水中逡巡寻找,心里乱成一团。芸芸以凡人之身找到阵眼恐怕就已经难以为继,自己又耽搁这片刻恐怕她凶多吉少。 越是想墨泽心就越沉,愧疚简直要淹没了他。他向来觉得妖性是作为大妖的气概,可今天他头一次对这让他失去理智的妖性深恶痛绝。若是因为自己没控制住耽搁片刻导致没有及时救起她……他尾巴狠狠一甩,瞪大了眼睛游走在河里疯狂寻找,蛟龙的尾巴偶尔露出水面片刻又转瞬沉下去,掀起一阵阵巨大水花。 墨泽在深处看到了在水中衣袂飘荡、意识全无的顾芸芸。他疾冲过去,一爪抓住她的衣服赶紧带着她冲出水面。 墨泽小心地把顾芸芸放到岸边,变回少年模样,一手搂着她,一手贴在顾芸芸胸口用灵力引导她的气息。 系统看着顾芸芸一点点被拉起来的血条松了口气,瘫在操作台前。 顾芸芸咳出几大口水,但意识仍未回归。墨泽一刻不敢停地持续输送灵力。 她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就连呼吸都微弱到感知不到,要不是脉搏还几近于无地微弱跳动,墨泽简直觉得她已经死透了。看见她咳了几声,墨泽才长舒一口气,狂跳的心脏方渐渐平缓下来。 系统谨记着之前顾芸芸关于苦肉计的嘱咐,不过就算不用它帮她特意卖惨,现在这副身体的状态也已经够惨了。它没有帮顾芸芸恢复这具躯体的状态,也没有把她的意识放回躯体,而是温养在休养仓,镇定她的情绪,疏解刚才濒死带来的负面情绪。 墨泽一个劲输送灵力给顾芸芸调节气息、疏通经脉,走了几个周天,人还不见醒,他不禁又心慌起来。 按理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在他全力施救之下怎么说也该恢复得差不多了,莫不是憋得太久伤了脑子?伤了脑子倒还好说,多疏导一会儿也能好了,但照理说一个凡人在水中这么久还能活着实是个奇迹,莫不是这当中有什么变故,虽然不知怎的侥幸活下来了,却魂魄有损? 墨泽脑子里现在乱成一片,魂魄的问题可不是他在行的。乱七八糟地想着,墨泽手上输送灵力不停,又加大了输送的力度,像水龙头一样喷涌,汹涌的灵力在顾芸芸经络中冲刷游走,他丹田里好不容易又聚集的一点灵力几乎快要耗尽了。 在墨泽毫不保留的灵力蕴养下,如果顾芸芸现在醒来,大概会发现自己突然成了打通任督二脉的武林高手/根骨奇佳的修炼好苗子。 她眼睛微眯揶揄地看着齐曼玲,“呵,齐小姐踩得倒是稳,都被砸成了调色盘,依然稳稳坐得稳稳当当。” 她无视齐曼玲在旁边人的阻拦下还想冲上来的样子,厉声道,“学了几年洋玩意儿就忘了自己老祖宗是谁,马术是西洋东西?呵呵,中国人骑上马背的时候,洋人还不知道在哪块地里茹毛饮血呢!” 她缓步上前,一字一句振聋发聩,“现在,我们的国家的确一时在很多方面落下了,但你应该做的,是为自己的祖国出一份力、推动她进步、恢复她往日的荣光! 学西洋文化,也是为了博采众长,回来报效国家!而不是忘了自己生长的土地,像条哈巴狗似的,谁一时得势,你就急不可耐地靠过去,连中国的东西,你也巴巴送给洋人,把老祖宗的东西说成是洋人的,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这奴颜婢膝的样子,洋人稀罕搭理你吗?上赶着给别人当奴隶,你倒还美得很。”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许多人都有些不自在,但又无可反驳。他们多是心中有热血的年轻人,顾芸芸的话宛若炸雷,震撼之余瞬间激起他们心中的热血,不由得开始反省自身。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顾芸芸走回姚玉朗身边拉拉他的衣袖,“刚刚运动量太大,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姚玉朗觉得,刚刚顾芸芸慷慨陈词的样子耀眼极了。他按耐住心中被顾芸芸的话激起的波澜涌动,望着她说好。 姚玉朗向朋友们告了个罪,就带着顾芸芸先离开了。 姚玉朗和顾芸芸走了,其他人还沉浸在顾芸芸刚才的一番话带来的激荡情绪里,竟一时也没了玩乐的劲头,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远处,一个举止间气质难掩狠戾的男人骑着毛色油亮的名种马,问身后簇拥着的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那边的那些年轻人是……?” 中年男人赶紧驱马向前几步,微微躬身,毕恭毕敬一脸讨好地答道,“那是商人姚玉朗带他的朋友们过来玩。” “哦?”男人的口音有些蹩脚,“最近似乎人人都在议论他结婚的消息。好像他娶的是个满清的格格?” “是是。”中年人谄笑道,“谁能想到呢,这姚玉朗可是个有才华有抱负的海归,竟然和旧派人物结了亲家。” “女人嘛,长得好,听话就行。”男人理所当然,又仿佛意有所指。“出身什么的,对于一个成功的男人来说,还不是想抬举,就能抬举。” “哈哈,中村先生说的是,方某还要多向中村先生学学才是。”中年人的身体躬得更低了。 ··· 司机带着姚玉朗和顾芸芸从郊区驶回市中心,去餐厅吃饭。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你还没骑上马呢,就又陪我回来了。”顾芸芸歉然道。 “没关系,你若不想玩了,我们就不玩了,本来就是想带你出来玩的,你高兴就好。” 顾芸芸抿唇笑笑。“对了,我也在你家打扰了好一阵子了,如今你为了我的名誉公开了我们的关系,我也不能再赖在你这给你多添麻烦了。要不,我收拾收拾,搬去说好的城北小别墅吧?” 姚玉朗一下子感觉被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68.终 芸芸被河蟹抓走这样那样了!要一天后才放出来!  另一边,等在岩洞中的黑蛟, 赤膊一动不动地坐在河水前的石头上, 袍子还在怀里搭着。 耳边不再有这些日子里那柔软的嗓音在耳边叽叽喳喳, 也没有她行动时笨拙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唯余河水涛涛之声在空荡的岩洞中回响。 良久, 带着沙哑晦涩的少年声在这空旷寂寥的湿冷空气中响起,“嗤……骗子。”明明是轻嗤, 语气里却只有怅然。 他站起身,三两下穿上袍子,刚想跳上平日里常呆的二层,路过一个角落时却脚步微顿, 垂眸看向那里顾芸芸捡了干树枝搭建的鸟窝一样的小窝。她用过的竹筒、小刀, 和闲来无事捡的说是好看的小石头都挨着放在旁边。 胸口的憋闷让他猛地深呼吸了一次。 “果然不能轻易养宠物……要养也养能活的长的……”墨泽狠狠揉了揉梗着一口气的胸膛,转身跃上二层,躺在上面看着岩洞顶端破洞洒下的一点光辉发呆。 顾芸芸按照系统提供的地图, 马上就到终点了。在系统追踪功能下,已经能看到不远处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闪闪发亮。 她挣扎着游过去, 因为痛苦动作十分缓慢,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这一小块光芒, 奋力伸直了指尖去够。 “加油!还差一点点了!把符咒揭下来就可以了!”系统抓心挠肝地下意识跟着一起使劲。 顾芸芸终于摸到了符咒,她现在已经被折磨的感觉不到摸到的符咒是什么材质了,只拼着最后的意志力狠狠一抓, 然后一把扯了下来。 听着系统在脑海里欢呼“成了成了!”, 她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松懈下来, 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被揭下的符咒在她指尖化为点点涅粉。如海藻的青丝和大红色的广袖衣裙在水中无助地随着水流摇曳,配上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简直像妖冶的水鬼。 在阵眼被破坏的瞬间,整个阵法的各个联结处紧跟着接连崩坏,在深深的水下发出阵阵轰鸣,一直以来被阵法阻隔的灵气一瞬间涌进来。 岩洞中的墨泽在异响发生初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久违的灵气再次萦绕身体,才在岩洞震颤中猛地坐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没什么真实感地喃喃,“……成功了?!” 切实感觉到灵气涌入身体,墨泽心脏狂跳,难以自持地长啸一声,化成本体黑蛟。 他轻而易举地冲破失去禁制的岩洞而出,困住他百年的坚硬岩石此刻就像窗纸一般不堪一击。 只见一似龙非龙、头上无角、漆黑如墨的妖兽破水而出。 他干涸的丹田被一阵又一阵的灵力充盈,一时间妖血沸腾难以自控,原本金灿灿的兽瞳甚至隐隐泛着血色。他兴奋地一下子直冲云霄,在水面上空畅快地盘旋一圈。 河岸两侧的居民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远远的河流汹涌的上空风云变色,云间隐约传来似兽吼似雷鸣的轰鸣,引得孩童啼哭、不明所以的众人惶惶不安。 待墨泽飞了一圈,脑子里热血冲头的劲儿过去了,理智回归大脑,才整个蛟一僵,险些从云上直接掉下来——芸芸还在水里呢! 从来不知冷热的蛟龙头一次知道冷汗都要下来了是什么感觉。 她拼死把他救了出来,他竟然太过兴奋一时间把她忘在了脑后!墨泽拼命以最快的速度在水中逡巡寻找,心里乱成一团。芸芸以凡人之身找到阵眼恐怕就已经难以为继,自己又耽搁这片刻恐怕她凶多吉少。 越是想墨泽心就越沉,愧疚简直要淹没了他。他向来觉得妖性是作为大妖的气概,可今天他头一次对这让他失去理智的妖性深恶痛绝。若是因为自己没控制住耽搁片刻导致没有及时救起她……他尾巴狠狠一甩,瞪大了眼睛游走在河里疯狂寻找,蛟龙的尾巴偶尔露出水面片刻又转瞬沉下去,掀起一阵阵巨大水花。 墨泽在深处看到了在水中衣袂飘荡、意识全无的顾芸芸。他疾冲过去,一爪抓住她的衣服赶紧带着她冲出水面。 墨泽小心地把顾芸芸放到岸边,变回少年模样,一手搂着她,一手贴在顾芸芸胸口用灵力引导她的气息。 系统看着顾芸芸一点点被拉起来的血条松了口气,瘫在操作台前。 顾芸芸咳出几大口水,但意识仍未回归。墨泽一刻不敢停地持续输送灵力。 她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就连呼吸都微弱到感知不到,要不是脉搏还几近于无地微弱跳动,墨泽简直觉得她已经死透了。看见她咳了几声,墨泽才长舒一口气,狂跳的心脏方渐渐平缓下来。 系统谨记着之前顾芸芸关于苦肉计的嘱咐,不过就算不用它帮她特意卖惨,现在这副身体的状态也已经够惨了。它没有帮顾芸芸恢复这具躯体的状态,也没有把她的意识放回躯体,而是温养在休养仓,镇定她的情绪,疏解刚才濒死带来的负面情绪。 墨泽一个劲输送灵力给顾芸芸调节气息、疏通经脉,走了几个周天,人还不见醒,他不禁又心慌起来。 按理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在他全力施救之下怎么说也该恢复得差不多了,莫不是憋得太久伤了脑子?伤了脑子倒还好说,多疏导一会儿也能好了,但照理说一个凡人在水中这么久还能活着实是个奇迹,莫不是这当中有什么变故,虽然不知怎的侥幸活下来了,却魂魄有损? 墨泽脑子里现在乱成一片,魂魄的问题可不是他在行的。乱七八糟地想着,墨泽手上输送灵力不停,又加大了输送的力度,像水龙头一样喷涌,汹涌的灵力在顾芸芸经络中冲刷游走,他丹田里好不容易又聚集的一点灵力几乎快要耗尽了。 在墨泽毫不保留的灵力蕴养下,如果顾芸芸现在醒来,大概会发现自己突然成了打通任督二脉的武林高手/根骨奇佳的修炼好苗子。 她眼睛微眯揶揄地看着齐曼玲,“呵,齐小姐踩得倒是稳,都被砸成了调色盘,依然稳稳坐得稳稳当当。” 她无视齐曼玲在旁边人的阻拦下还想冲上来的样子,厉声道,“学了几年洋玩意儿就忘了自己老祖宗是谁,马术是西洋东西?呵呵,中国人骑上马背的时候,洋人还不知道在哪块地里茹毛饮血呢!” 她缓步上前,一字一句振聋发聩,“现在,我们的国家的确一时在很多方面落下了,但你应该做的,是为自己的祖国出一份力、推动她进步、恢复她往日的荣光! 学西洋文化,也是为了博采众长,回来报效国家!而不是忘了自己生长的土地,像条哈巴狗似的,谁一时得势,你就急不可耐地靠过去,连中国的东西,你也巴巴送给洋人,把老祖宗的东西说成是洋人的,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这奴颜婢膝的样子,洋人稀罕搭理你吗?上赶着给别人当奴隶,你倒还美得很。”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许多人都有些不自在,但又无可反驳。他们多是心中有热血的年轻人,顾芸芸的话宛若炸雷,震撼之余瞬间激起他们心中的热血,不由得开始反省自身。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顾芸芸走回姚玉朗身边拉拉他的衣袖,“刚刚运动量太大,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姚玉朗觉得,刚刚顾芸芸慷慨陈词的样子耀眼极了。他按耐住心中被顾芸芸的话激起的波澜涌动,望着她说好。 姚玉朗向朋友们告了个罪,就带着顾芸芸先离开了。 姚玉朗和顾芸芸走了,其他人还沉浸在顾芸芸刚才的一番话带来的激荡情绪里,竟一时也没了玩乐的劲头,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远处,一个举止间气质难掩狠戾的男人骑着毛色油亮的名种马,问身后簇拥着的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那边的那些年轻人是……?” 中年男人赶紧驱马向前几步,微微躬身,毕恭毕敬一脸讨好地答道,“那是商人姚玉朗带他的朋友们过来玩。” “哦?”男人的口音有些蹩脚,“最近似乎人人都在议论他结婚的消息。好像他娶的是个满清的格格?” “是是。”中年人谄笑道,“谁能想到呢,这姚玉朗可是个有才华有抱负的海归,竟然和旧派人物结了亲家。” “女人嘛,长得好,听话就行。”男人理所当然,又仿佛意有所指。“出身什么的,对于一个成功的男人来说,还不是想抬举,就能抬举。” “哈哈,中村先生说的是,方某还要多向中村先生学学才是。”中年人的身体躬得更低了。 ··· 司机带着姚玉朗和顾芸芸从郊区驶回市中心,去餐厅吃饭。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你还没骑上马呢,就又陪我回来了。”顾芸芸歉然道。 “没关系,你若不想玩了,我们就不玩了,本来就是想带你出来玩的,你高兴就好。” 顾芸芸抿唇笑笑。“对了,我也在你家打扰了好一阵子了,如今你为了我的名誉公开了我们的关系,我也不能再赖在你这给你多添麻烦了。要不,我收拾收拾,搬去说好的城北小别墅吧?” 姚玉朗一下子感觉被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