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 第1章 上元浴火天灯案 大邺十五年,皇城颍都正逢上元花灯会,漫天灯笼,楼阁之间挂着诗意盎然的灯谜对联,行人手中提着的花灯,熙熙攘攘,繁华热闹。 突然,皇城颍都的上空,一盏庞大的天灯正浑身浴火,犹如流星般,朝着人流最密集的朱雀长街下坠! 携风而来的热浪,明亮火光冲击着街上众人的眼球! “清正司办案,前面的人快让开!!” 一队官差迅速赶来疏散百姓,他们隶属于清正司。 清正司是凌驾于三司之上,直属皇帝的探案机构,司长是个虚职,管事的是司正,据说现任司正是个身份成谜的风云人物。 在天灯掉下来的一瞬,一个少年郎从人群之后凌空飞起踏过官差的肩膀,一脚将火球般的天灯踢到一旁空地,后赶到的官差迅速合力灭火。 少年落地,转身之际金冠高马尾在空中扫过,身穿黑红相间的清正司司正官服,腰身纤细,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出,只是年纪看起来很小。 “咔——” 天灯的火光被扑灭,竹枝被烧断,残架丈量起来竟然长八尺,宽六尺,横在街上俨然成了黑漆漆的庞然大物,吸引了无数围观的百姓。 “姜司正,灯架中有东西!” 收尾勘察的官差发现异常迅速来报,引少年前去看。 姜榭蹲下看灯架中露出的漆黑异物,用匕首划了一刀发现有油脂,随即回头吩咐:“叫仵作过来!” 站在围观人群中,一个锦衣少年无意间和姜榭对视上,少年肤色白皙,眸光坚韧,眉宇间透着一丝清冷和疏离,目光碰撞,对方转身就走。 “站住!!”身后一句厉声叫住了他。 锦衣少年被发现,脚步猛地停住,抿了抿唇。 姜榭带人挡住他的去路,他抱着剑,下巴微抬,眼神打量着面前的人:“你是谁,刚才天灯掉下来为什么不躲?你该不会是提前知道天灯要掉下来,等着接它?” 此话像开玩笑,可也毫不掩饰他的怀疑。 锦衣少年看着本该与他在灯笼铺相见的人此刻出现在大街上,沉声道:“姜司正原来在这,我等你那么久,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姜榭微微皱眉,有些不满:“你在说什么,回答本官问题!” 他的眼神扫过少年单薄的身材,最终落在他双耳嫩白的耳洞上。 语调很冷,透着公事公办的冷冽。 锦衣少年半天没出声,发现对方好像完全忘了那件事。 在他身边的丫鬟走上前,语气嚣张:“我家公子可是霍府小公子霍以珺,你们出言不逊,清正司担待的起吗?” 姜榭眯着眼盯看霍以珺,他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还小,眼神警惕:“即便是霍小公子也不许走,稍后本官还要问话,站在一旁好生候着。” “至于出言不逊,本官自会向霍阁老解释。”姜榭回头一个冷眸盯去丫鬟。 小丫鬟抿了抿嘴不敢言语,躲在主子身后抱怨:“小公子,他们真是太过分了,明明约您相见却失约不承认,如今路过还要被扣在这里,您身体还没好,若是被老爷知道……” “这里发生命案,身为大邺子民应该配合清正司探案,只是问几句话罢了,莫要多言。”霍以珺淡漠地说。 丫鬟海棠歪头看着他不动:“哎?清正司的官差好像没说有命案啊,您怎么这样说?” 霍以珺看了她一眼,这不过是她上辈子对命案发生的直觉,而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第2章 是碎尸块! 清正司仵作老王赶来时,街上的行人已经将案发地围了一圈。 在烧毁的天灯中发现漆黑异物,老仵作小心将异物放在地上白布,仔细查看半天,才对上官说:“姜司正,这些都是碎尸块,太少也无法判定是人还是动物。” 围观的百姓忽然有人高喊—— “天上还有下坠的天灯!!!” “大人,天灯制式和烧毁的这架很像,我们去追!!” 清正司官差分两队,一队去追坠毁的天灯,一队留守在原地。 很快,一共七盏天灯被追回,从天灯中陆续倒出其他已然烧焦的尸块,大大小小,有躯干有残肢,因为被焚烧,空气中还弥漫着焦熟的味道。 老仵作看着一地的尸块,呆呆地张开了嘴,双眼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 他已年老,本打算做完这个月就打算离开清正司回家养老,却没想到临走还能碰上这样惨状怪案,一种骇然从心底蔓延。 姜榭上前看着地上堆积起来的大小尸块,问老仵作:“老王,这些焦块都是从天灯中发现,上元节发生这等事影响甚广,清正司需要尽快给出说法,以免造成恐慌。”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尸块来自于人还是动物?” 老仵作关注到四周围观的百姓,蹲在地上从尸块中反复查找可以区分人和动物的尸块,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四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无疑天灯抛碎尸的影响越来越大。 “老王,是否能辨出来?”姜榭催促道。 老王急得汗如雨下,时间仓促,还有无数的视线盯看,他顶着压力找到好几块都像人类骨骸,但都不能十分确定。 “这是人骨。”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过来,姜榭一眼望过去就看见走上前的霍以珺。 只见他站在老仵作的身后,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绢,铺在手上捡起尸块中的一块骨头,举给姜榭看:“它是人类左脚的第五跖骨,也就是小脚趾底部的一块骨头。” 言论一出原地炸开,围观百姓纷纷议论。 丫鬟海棠眼眸瞪大,捂住自己的嘴,又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小公子,他何时也懂验尸了? 上元节的朱雀街上真的发生命案了! 老仵作舔了舔嘴唇,看着霍以珺手中的跖骨,对姜榭点了点头。 令霍以珺不安的是,这块骨头就在尸块中,没有经过火烧,也没有任何味道和血肉,是一块被剔骨的跖骨,骨头很干净,没有一点污垢灰尘,淤泥的痕迹也没有。 看起来就像是有人特意藏在焦尸块中—— “老王带上碎尸,回清正司!” 姜榭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边走边问:“拼尸需要多久?” “需要两三个时辰,尸块很多还要分辨出来……” 姜榭眸光阴沉,脚步猛地一停,时间这么紧迫,光是拼尸就要这么久? 霍以珺忽然上前一步,眸光灼灼。 “姜大人,我可以帮忙。” 姜榭扬起眉毛,回头看向身后的人,有些意外。 老仵作眼神发亮,开心确认:“小公子熟知人体结构,能帮忙拼尸?” 只见人群之中,霍以珺微笑中透着坚定:“能!” 姜榭目光紧盯从人群中站出来的人,身旁捕快证实此人是霍阁老的小孙子,前段时间病死上元节又奇迹复活的新科状元郎,霍以珺。 “大人,就他,反正也要带回清正司问话。” 老仵作难得遇上能帮自己的人,一心只想助上峰快点破案,早点告老还乡。 姜榭也不想此事拖延下去,一个眼神丢过去,官差们就将人和烧毁的灯架全都带走。 霍以珺抬脚刚要跟随,不放心的转身嘱咐:“海棠,我去清正司,你先逛灯会,天明破案后我就归,你在此等我。” “是,少爷。”海棠福身行礼,目送主子和清正司的人匆匆离去。 老仵作和霍以珺走在最前,其余的人都在其后。 相休跟在姜榭身后,压低嗓音说:“少主,方才我听到霍以珺对丫鬟说,天明就能破案,我们查天灯案至此,已然亥时,天明破晓也不过是三个时辰后,他如此信誓旦旦,该不会此案真的和他有关?” “盯紧他!” 姜榭皱眉,脚步加快。 第3章 这是两个人的尸骨 整个皇城颍都分为东南西北四市三十二坊,坊市之间都有钟鼓楼,用来报时和传递情报,清正司就位于颍都的东市的庆安坊。 寺中殓房,姜榭和相休正专注的看霍以珺和老仵作身穿仵作服,戴着手套正在分辨尸块。 相休鼓起腮帮子,心中有口郁气:“大人,这挑挑拣拣再拼尸都不知道拼到猴年马月,天明真的能破案吗?” 姜榭抱着剑站在那一动不动,神色犹如冷冽,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势。 老仵作边找边耐心地讲解人体结构,可他没注意到,霍以珺已经将尸块分类摆放。 “老先生,分好了,您请拼尸。” 霍以珺站在一旁,面色微笑。 老仵作快速眨眼,盯在眼前的尸块上,他惊讶于霍以珺这般分类速度,就算是他这样从事多年的仵作也很难这么快分辨出人和动物,他一个世家公子竟然可以做到?! 来不及细想,他就开始拼尸。 第一具尸体是从双腿根部被卸开砍掉,然后再被切成多块,其中上本身十分突出,那是一个躯干尸块,腹部隆起圆滚,看起来已经足月。 老仵作叹了口气,可怜一尸两命,孩子还未出生就这样惨死了。 他刚动手就又停下来,眼神再次茫然:“不对啊,怎么会多出这么多……” “什么意思?”姜榭从门口缓步走过来,边走边问。 老仵作刚要解释,只见霍以珺接过他手中的尸块,继续拼尸,只不过这次他将老仵作辛苦拼好的尸块重新打乱,他在重排。 老仵作惊到瞬间急了:“哎,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打乱了?” “多出来这么多尸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尸块本就来自于两个人。” 霍以珺转身让开殓台映入人眼帘的是两具重新摆好的两具人形。 “两个人?” 老仵作瞪大双眼,走过去双手按在桌沿:“你确定没拼错?这怎么可能?” “我确定这是两具尸骨。” 老仵作听到他的结论自己又去重新验证。 “你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断案岂能儿戏?” 姜榭抿紧嘴唇,冷漠开口。 霍以珺淡淡一笑:“您很快就会知道我的推断并非儿戏,不如你我合作,这样天明就能破案,我也好早点回家。” “我很欣赏小公子的胆识,可此案本司正自有手段破案,为何要与你合作?”姜榭面无表情,语气傲慢:“夸下海口的人是你,和清正司无关。” “圣上很快就会知道此案,为了安抚民心消散影响,必然会要求清正司尽快破案,我给大人提供线索争取天明破案,也是为了清正司,为了颍都的安定,大人不应该拒绝我。”霍以珺目光坚定。 姜榭再次看向霍以珺,听他的话觉得确实有道理,可眸光中仍然带了一丝犹豫。 “清正司办案从不用外人相助,不过看小公子有心,是那说说看,还能提供什么线索,若是对案情有帮助,就让你参与破案。” 只见霍以珺拿起碎尸块,手指刚碰到烧焦的肌肤就好像被一股力量拉扯陷入泥沼,神智渐渐混乱,鼻尖发酸,转眼间眼泪充盈在眼眶中,进而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仿佛被沉重的悲伤笼罩,心情无比复杂。 老仵作看到霍以珺的眼泪,递过去布帛,有些意外:“小公子,您是否认识这名死者?” 第4章 我能感知尸体情绪? 霍以珺猛地抽回手,尸块掉在殓台上,那股悲伤难过之情顿时消散。 他接过布帛擦拭一下眼泪:“没事,我有眼疾,被强烈气味刺激就会流泪。” 殓房内的气味确实浓重—— “那,还是老朽来,小公子吩咐就好。”老仵作拿起柳叶刀凑上前。 “不用,我来。” 霍以珺接过柳叶刀,重新戴上新手套,拿起尸块闻了闻,手起刀落地对断腿进行骨肉分离,再将断骨放在锅中慢煮,如此手段之下,看得老仵作和相休目瞪口呆。 随着柴火旺盛,锅中的‘骨汤’水面上浮起血沫,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越发浓郁,飘进鼻间直冲天灵盖,不到一炷香整个屋内全是尸味。 “我受不了,大人我出去吐一下,呕……”相休捂着嘴仓皇逃走。 姜榭手指抵在鼻间,紧紧皱着眉,这股气味着实太难闻,他顶不住也要忍住,毕竟他更想知道这霍以珺煮骨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半个时辰后,霍以珺从锅中打捞出煮过脱肉的骨头,清洗过后,那节骨头重新拿到人前。 “这节腿部胫骨,取自第一具死者身上,从骨关节面看十分粗糙,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五岁中间,骨上有三年新伤愈合的骨折线,尸块上有肉桂,干姜,八角叶,石菖蒲的味道和残渣。” 众人一惊,霍家小公子煮骨测龄,不光看过骨骼就推断出这些,还能精确闻出味道。 缓了缓,老仵作目光赞许,补充解释道:“小公子嗅觉敏锐,若你说得是真的,那这些药材熬制就是治疗晕船的一种是偏方,只有常年在江上的人才知道,需用红糖煎熬服下。” 对于老仵作的解惑,霍以珺点点头。 随即他又看向第二具焦尸,验第一具尸体的那种感觉还萦绕在脑海,不知验第二具尸体会不会…… 霍以珺再次摘了手套,以同样的方式去伸手触碰第二具尸体的颅骨,意料之中被同样的力量拉住,他的体温在急剧上升,双眉挑起,唇角上扬,发出轻浅的笑声。 自己这是在笑?? 他紧抿嘴唇掩饰笑意,四肢却无力忍不住想要坐下来,无奈之中,只好拿开按在颅骨上的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也只有当手拿开时,第二具尸体的笑意才没能再将他吞噬。 他伸手又去试了一次,果然一种从心底蔓延的悲笑再次出现,拿开手就消散。 重生过后,没想到再次碰到尸体,竟然多出来一种可以感知尸体情绪的能力,这份情绪该不会就是死者临死前那一刻的情感? 老仵作和四周人都看在眼里,霍以珺清了清嗓故作掩饰,说出另外一具尸体的特征。 “第二具尸体为二十五岁左右,颅骨骨折,焚尸最为严重,全身九成炭化,蜷缩成斗拳状。不过在焦尸的腋窝下发现一块布料,从材质上看像官服面料,诸位想要知道更多,唯有剖尸。” 他说完就将那块布料从腋窝下夹出来找出,呈在证物盘上。 相休吐完归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他辨认过布料,回头看向姜榭,神色异常:“大人,这面料上的花纹有点像咱们清正司官服面料,死的人该不会是……” 姜榭眼眸低沉,唇角下垂,在他的心中其实早有结论,在那些用作抛尸的天灯中,清正司官差曾发现一块鱼符,正是清正司司直赵踏云的鱼符。 他拿出鱼符扔给相休,对方经过辨认后,转身一把抓住霍以珺的前襟,猩红双眼质问:“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踏云的死是不是和霍家有关!” 第5章 你缝尸跟谁学的! “我不认识死者,所知道的都是从尸身上验出。” 霍以珺肩膀后收,抬起下巴:“大人想为同僚报仇的心情我理解,可查明真相需要更多线索,你确定要一直这么抓着我?” 相休眸光流转,呼吸渐渐平稳,冷静下来松开他的前衣襟。 霍以珺低头咳嗽,捋平衣襟,再抬头时面色如霜,语调也变得冷漠:“两具尸体相同点都是选用花灯会上最大天灯作为抛尸载体,切割手法一致且尸块断截面平整,嘴里都被塞进浆糊,焚尸用到了松油。” “所以杀人凶手要满足以下几个条件。” “第一,凶手有很多天灯且放灯时不被发现,嘴里塞浆糊应该是代表什么,满足条件的雾离灯笼铺的灯笼匠就很可疑。” “第二,根据尸块断截面来看,能够将尸体分解,应该是借助器械分尸,说明凶手有机会接触到这类器械。据我所知,雾离山就有很多大型的伐木伐竹的大型器械,乃是千机门的的机括,多年前曾被纸坊买来,主要用于伐树造纸。” “第三,焚尸都是生前烧焚,我在尸块上的残留油脂到闻辩出是松油,只要我们查到松油来源,找到放灯的位置,说不定就会有其他的发现。” 一番推论之后,众人陷入沉思。 姜榭微微扬眉,对他起了一丝兴趣:“由此是否可以推断出凶手的身份?” 霍以珺摇头:“没有关键性的证据太少,无法推断凶手什么身份,但我可以画出受害死者的容貌,通过辨认,或许可知晓其身份,查找凶手也容易。” 老仵作和相休几乎同时开口问,“怎么画?” 霍以珺面泛微笑,眼底释放着光芒,双手摘了手套,在背后轻轻地握住:“当然是画骨,根据死者的头部碎骨来画他的面容,还原死者生前的面貌!” 老仵作呼吸变得急促,难以置信地凝视,再次询问进行确认:“你还会画骨?” “略懂一二。”霍以珺双眸晶亮。 姜榭唤来人准备好笔墨,和在场人一样,期待着他的画作。 霍以珺走到第一具焦尸面前,神色从容,明知已经烧焦碳化根本缝尸不了,可他还是拿起缝尸用的针线,一点一点极其认真的将尸身的尸块全部缝在一起。 虽然缝线伤疤遍布全身,但好歹将缝合成一具完整的尸身,算是为死者留有最后的尊严。 在场的人,他们从不知道霍家人还有人懂得验尸,受到的震惊不比老仵作少。 而令姜榭感到意外的是,霍以珺缝尸的手法像极了一个人。 霍以珺着手再将第二具尸体缝好,双手摸着第一具尸体的头骨碎片,凭借前世的验尸经验,他拿起笔在纸上慢慢做画,很快就画出来一副画像。 “这是谁……” 在场的清正司官差都上前去辨认,可惜都没认出这个陌生男子。 唯独姜榭远远看了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正是户部漕运转运使王怡! 三天前户部漕运转运使王怡江上神秘失踪,算上时间刚好吻合推断出来的遇害时间。 姜榭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户部正在调查年后初关江上走私事宜,在查验从霍家纸坊船运过来的灯纸后,王转运使就不见了,据说灯纸就是灯笼铺定的货。 而清正司司直踏云调查的是上元节之前的天灯案,传言雾离山灯笼铺的天灯可以无缘无故让一个大活人神秘消失,踏云果真去过灯笼铺后没了踪影。 如今二人尸骨重现,证明并非消失而是遇害! 坠毁在朱雀街的八盏天灯全都出自灯笼铺,一切疑点似乎明明都指向那家诡异的灯笼铺。 这边,老仵作看过画之后,质疑:“小公子,你这该不会是随便画的?” 霍以珺无奈,低头提笔再行作画两张, “踏云师姐!!” 相休抢走画像,拿到姜榭面前激动地说:“大人这是踏云师姐,画的一模一样!” 而第三张画像画完,老仵作直接看呆了。 他颤抖地说:“这……这是我三岁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姜榭看到霍以珺的的第三张画和老仵作进行样貌对比,淡然说出四个字:“三岁画老。” “大人,抓紧时间悬赏辨尸。” 霍以珺几笔画好第四张图,算是一张赠品,上面画的是上元花灯节上坠毁的天灯的原貌,从制式和花纹竟然丝毫不差,要知道当时这些天灯坠在朱雀街时都像火球,仅凭烧毁的竹篾骨架就还原整个天灯,也是着实画技超群。 霍以珺吐了一口气,神色放松。 姜榭忽地走上前,一掌按在桌沿,神色冰冷,俯身逼问:“你缝尸手法跟谁学的?” 霍以珺快速眨了眨眼,眼神紧紧盯着他,在那一瞬心跳都在加速。 他没想到姜榭的关注点没有放在画技上,而是缝尸,难道被认出来了吗? 第6章 霍小公子藏着什么秘密? “回答我!”他厉吼着,眼眸中迸发着焦急。 霍以珺转身走到一旁,背对他,深呼吸努力压制内心泛起的涟漪:“提刑官宋正。” 姜榭渐渐冷静下来,隐隐浮现更深的怀疑。 “霍家小公子天骄之子,年仅十七就过了殿试,得了首榜首甲,状元郎。” 姜榭朝他越走越近,直至近身垂眸俯视:“可据本官所知,宋提刑从未收过霍家人为徒,小公子年纪不大,验尸技法却比清正司仵作还要娴熟高深,画技更是出神入化,这很令人生疑。” 冰冷的目光,漆黑的人影笼罩在霍以珺身上,强烈的压迫感降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献技执意调查天灯碎尸案!” 霍以珺被姜榭的声音震得心神颤抖,重生过后,霍家上下都未觉察他的异常,反倒他成为第一个看穿自己的人。 不得不说,姜榭的直觉很精准。 不愧是清正司司正,尊荣万丈的安王。 姜榭不过是十九岁安王逄翊的化名,他历经两朝是太祖皇帝的小儿子,在朝辈分极高,更是十二岁入战保境护民,屡立战功的磐川姜氏少主。 “在你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姜榭俯视垂眸,音调愈来愈冷。 霍以珺眸光一冷,转身背对着他。 她本是精通于验尸查案的大理寺女少卿沈知意,二十二岁,多年来拜提刑官宋正为师屡破大案,后因查贪渎案与当朝内阁首辅霍家有关,还未来得及和安王逄翊成婚,在办案过程中她就被人杀害,死后被霍家污以谋逆,一家满门九族皆因她斩首。 更令人窒息的是,她竟没死,而是重生到仇人霍凌,霍老贼家! 成为霍家三房,自小女扮男装的小小姐霍以珺身上! 为了调查自己被杀真相,为了扳倒霍家实现复仇,重生后的沈知意决定继续女扮男装重新再入朝堂!势要洗冤昭雪,将曾经失去的全都夺回来! 她死而重生,即使和安王有婚约,这些也不能和他说,决不能将他也拉入地狱! 直视良久,霍以珺笑了,语气平静:“姜大人觉得我藏着什么秘密?若是不信,您大可去找宋正大人核实我的身份,看看我是否向他求过学。” 凭借上辈子记忆可知,提刑官宋正确实没收霍以珺为徒,但让她在宋府求学过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足以解释霍以珺为何会验尸。 姜榭从她身旁走过,边走边说:“上元灯会灯笼繁多,今晚朱雀街风向为西南,风速较大,城中火政早就贴告示嘱咐民众放灯要在许愿亭旁的护城河,可坠毁天灯显然是从城外飘来,而城外最佳放灯地点是西南雾离山。” “雾离山怎么了?”霍以珺不以为然。 姜榭眼神微眯,眼底凝聚风暴,语气微寒:“灯会开始前,霍小公子曾去过雾离山。” 霍以珺面无表情,低头凝视空空如也的双手。 过了一会儿,她清了清嗓,抱臂,迎上姜榭的目光,故意提醒:“我的确去过雾离山,在那山脚有间灯笼铺,去那自然是买灯笼。” “你确定是去买灯笼?” 姜榭挑眉,默默凝视对方:“霍小公子未过正月就一命呜呼,如今上元节死而复生,不在家中好生养病,为何偏偏跑到灯笼铺去买灯笼?” “你所说的推断全都指向灯笼匠,这么急不可待地将他抛出,弃卒保车吗?” 第7章 姜司正怀疑我雇凶杀人? 霍以珺眯眼,双臂交叉于胸前,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看他。 “怎么,想不到说辞了么?” 姜榭盯着若有所思的霍以珺,接着质问:“那我来继续提醒你,方才你提到的雾离山下确有灯笼铺,而朱雀街上藏尸下坠的天灯制式出自灯笼铺,灯笼铺的生意绝大多数都是和霍家商会,所以现在有可能存在霍家人雇凶杀人。” 霍以珺抬头,扬起一抹笑意,嘲讽道:“姜大人是在怀疑我在雇凶杀人?” “霍小公子,此案影响恶劣,是不是和霍家有关还需调查。”姜榭调转话锋,绕回方才的话题,语气变得生硬:“你现在必须给本官一个合理解释,不然这事你也脱不了嫌疑。” “大人觉得我有嫌疑是因为我出现在灯笼铺,可以珺是被姜司正约去灯笼铺见面的,我在那等您一个多时辰,您不会是忘了? “本官根本没约你去灯笼铺。”姜榭疑惑地看着她,“我们在朱雀街应是第一次见面。” 相休从旁作证:“我家大人从落日后就在清正司办案,根本无暇外出 ,霍小公子怎可为了摆脱嫌疑,随便信口胡诌啊!” 霍以珺挑眉,眸光沉沉,若他们说得是真的,那么约她去灯笼铺见面的就另有其人,而那人甚至还想将姜榭也拉下水。 “出现在灯笼铺的理由你我也可以各执一词,其中必有人说谎。”霍以珺收敛心神,话转偏锋,直言道:“即便我出现在事发地,我也有足够的理由证明自己不是凶手。” 姜榭眸光一凛:“你有什么理由?” 霍以珺双手背在身后,绕着他缓步行走,细细分析道:“其一,我没杀人动机,大人也清楚我是个大病初愈的人,刚中状元,过去都在读书,人际简单,也没仇家,还没愚蠢到杀两人断送自己的前程。” “其二,我没时间杀人,清正司发现的天灯碎尸从形态上来看,死亡时间就在当天,可我上午还是死人,短时间内如何筹谋这天灯抛尸案?” “其三,我没能力杀人,尸块碎的均匀,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器械所为,我身体羸弱,身为霍家人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怎么可能做成杀人分尸?” 相休挠了挠头,看向姜榭,俨然被说服:“大人,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杀人,有时不需要自己动手。” 姜榭依旧怀疑,可凡事要讲证据,推断毕竟是推断。 老仵作在验证过重拼碎尸后,忽地站出来,对姜榭行礼道:“大人,小公子说得有道理,这分尸需要极其隐蔽的场所,也需要作案工具,不如我们先验死因?” 姜榭看向霍以珺,问:“小公子,你觉得死因是什么?” 霍以珺故意看向仵作,谦卑地说:“姜司正想要证据, 我之前就说过剖尸会让我们了解更多,老师傅验尸手艺精湛,以珺不是仵作不敢妄言,还请仵作剖验。” 老仵作顿时冷汗直流,剖焦尸查死因,这难度颇大。 霍以珺再次提醒仵作:“姜司正想要的证据, 就在尸体上。” 老仵作看了看姜榭,对方目光冷冽,他就知道必须要去验尸。 一炷香后,他来报:“大人,第一具妇人尸体腹部圆滚,但剖开后未见婴孩甚是奇怪,第二具尸体,在头骨有损伤,应当是头受到撞击。” 姜榭听到死因后神色并未感到轻松,反而更加凝重。 他瞟看霍以珺,从刚才拼尸复原,煮骨验龄,到查验死因,可以看出他必然是懂验尸的,技法比老王还要高上一筹。 于是他再开口,语气带了一丝试探性:“对于死因,本官想听霍小公子怎么说。” 霍以珺嘴角微微扬起,背着手上前一步,二人目光再次相接,有些炙热。 “第二具尸体的死因确实为头部重击,第一具尸体并没有婴孩。” 老仵作顿时不解,追问:“怎么会没有婴孩?” “因为第一具尸体是成年男子,并非女子。” 第8章 死者本官认识 此话一出,在场人都往前凑了凑,两具焦尸烧的面目全非,实难判断性别。 霍以珺拿起第一具尸体上之前被煮的胫骨和大腿股骨,分析道:“还是这节小腿胫骨,它的长度在十二寸,股骨在十五寸,由此可以推断出其身高五尺左右,加上肌肉发达骨骼表面粗糙,足以证明是名男子。” “另外这具。”霍以珺拿起第二具的头骨碎片继续说:“这是头骨碎片,前额部分直立,眉弓高于眼睛,下领骨下颌体低,下颌支狭窄,下颌角大,这说明这头骨是属于一名女子。” 老仵作鬓角有汗流下,舔了舔唇,犹豫地问:“那……死因呢?” “两名死者口鼻都被塞了浆糊,所以都是死后焚尸。第一具尸体腹部圆滚膨胀,看起来像足月的肚子,实际上那是因为死者生前暴饮暴食,胃高度扩张,死后食物腐败气体占据腹腔大部分。” 怕在场的人听不懂,也为验证自己的想法,霍以珺再次拿起柳叶刀剖开第一具尸体圆滚的肚子,霎时大量酸臭气体逸出,众人拧着鼻子面色难看,更有受不了跑出去呕吐。 霍以珺对殓房中剩下的人,继续说:“胃内有大量气体、液体及食物。胃壁甚薄,苍白色,胃膜皱襞消失,有坏死时呈黑褐色。” “呕……” 又不少人跑出去呕吐,姜榭这次也忍不了了,一个箭步冲出去。 空气中的酸臭味久久散去后—— 姜榭归来后,靠在殓房门口,捏着鼻子问:“所以……他是吃饱了撑死的?” 霍以珺将柳叶刀交还给老仵作,由他来收尾缝合,转头看向门口:“大人可以这么理解。” “第一名死者胃内容物大部分移向十二指肠,并有相当程度的消化,准确死亡时间是在一个时辰左右,也就是在戌时左右,进食时间是在酉时。” “从未消化的胃内食物残渣中可以分辨出,吃下的食物大部分是馒头和酒。”霍以珺凑近将味道朝自己扇了扇,酸臭味充斥鼻腔:“酒是兴泰楼的老糟烧。” 通过此举,姜榭完全确定此人会验尸,于是再问另一人:“女子呢?” 霍以珺手起刀落再次剖了女尸:“胃内无容物,死亡时间在半天以上,和男子并不是同时被害,但她死的……” 姜榭从她身上看过那份坚持和自信,眉头舒展:“怎么了?” 霍以珺终于明白为何这具尸体上会充斥悲伤气息,她验过下体后再次盖上白布:“这名女子死前被奸污,整个下体被撕裂,残留的精液很多,应当是先奸后杀。” “畜生!!!”相休拔刀,一挥手砍在门框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此二人生前都遭受过非人待遇,撑死和强奸,凶手应当是想从他们身上知道些什么,可他们宁死不屈,才会活活折磨惨死。” 霍以珺看着身旁的两具尸体,又转眸看向姜榭:“清正司最近调查的案件,他们都有参与?” 姜榭面色沉静,嘴抿成一条直线,眸光打量霍以珺,没想到仅凭死因就可以敏锐察觉出他们都是因为清正司所查之案连累而死,手段确实高明,人也相当聪慧。 站在她的面前竟有中看不透的感觉。 “清正司所查必是疑难大案,所涉甚广,还请姜大人发缉查通报,悬赏认尸。” 姜榭视线从她的身上挪开,转而看向殓台上的两名死者,语气沉重地说:“不必了,两名死者本官都认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放天灯以及焚尸的地点,寻找更多线索,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凶手。” “霍小公子,你可愿随我们去雾离山找灯笼铺?” “可以,大人带上我会是个明智选择。” 霍以珺知道,本案疑点尚在,姜榭并未完全相信她,此行便是非去不可。 第9章 纸人回魂了 雾离山竹林茂密,月光清冷的映照在地上,积水反射着光芒闪着晶莹碎光。 清正司马队正匆匆行驶在林间官道上,根据目击者看到天灯飘来的方向,霍以珺根据风向和风速简单做了个推算,最终确定放灯的位置。 一处山间断崖,崖上平地上还遗留了竹篾,燃烧过后的油脂块,还有一架破碎的天灯。 “这应该就是放灯地点,站在这能够俯瞰半个皇城,是个观景的好位置。” 姜榭站在断崖石碑旁,迎风而立,身材高挑,衣袂翻飞。 霍以珺无心欣赏美景,蹲在地上查看地上痕迹,在破碎天灯旁边发现一枚脚印。 相休看过去,往那边走了走,岂料被制止。 “别过来,注意保护现场。” 霍以珺以手为尺开始丈量地上的遗留下来的边缘还算清晰的鞋印,“除却我们来过这里,留下这鞋印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放灯抛尸的人。” 姜榭听到这,朝她围了过去,仔细看测距。 霍以珺丈量后,起身对姜榭说:“鞋印长八寸,成年男性,抛尸人身高大约有五尺。” 说到这暂停,她朝清正司官差中有这个身高的人看过去。 “你,过来在旁边踩一脚,留个脚印。” 官差按她说得做,在松软的土上留下自己的脚印,霍以珺继续问:“你多重?” “小人……有一百三十斤……”官差不太好意思的说。 霍以珺点点头,拂手让他退下:“以这位官差小哥的脚印为参考,抛尸人的脚印轻浅,体重应是不超过一百三十斤,大致在百斤左右。” 最后,她摆了摆手示意挡路的官差都分站两侧,她捋着这个脚印往下找下一个脚印:“步伐很大,距离均匀,走直线,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青年人。” “鞋印印记清晰,但有蛇爬过的痕迹,据我所知,这山中傍晚雾气比较重,土地潮湿,有蛇常在戌时出没,所以此人放灯时间也差不多是戌时,也就是在花灯会开始之前。” 相休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瞪大眼睛,之前对她的偏见也全都没了,语气略显兴奋:“就凭这么个鞋印,你就得到这么多信息?你刚才说得是不是凶手的体态特征?” 霍以珺看了他一眼,纠正道:“是抛尸者,抛尸并不代表杀人,也可能只是从犯。” 在验脚印的时间段,清正司官差并未找到附近有焚尸痕迹,一行人再次骑马朝竹林深处去策马奔去,前往一切疑点汇聚的地方——灯笼铺。 忽然一个白影从竹林间冲出来直接拦停他们的路。 “吁——” 相休勒停马,其余的官差迅速将拦路的白衣女子包围。 “清正司办案,什么人竟敢拦路!” 白衣女子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睛瞪大,跪坐在地上指着在他背后的竹林深处,嗓音尖锐的喊:“你们不要过去!!!” “不要过去!!有鬼!!鬼!!” 骑马的清正司官差们互相看了看,这闹鬼传闻他们听得可多了,据他们了解这片竹林深处的地方就是灯笼铺,他们这边刚来那边就传出闹鬼,也未免太巧了。 “姑娘莫怕,我们清正司就是过来抓鬼的!” 相休笑道:“不知姑娘可否为我们带路去看看那鬼?” “不!不是有鬼!!”白衣女子环视周围,说话前后矛盾开始语无伦次。 姜榭见此状况,直接让相休下马前去查看。 霍以珺骑马靠近姜榭,和他说起:“闹鬼这事,姜司正怎么看?” 姜榭单手握着马缰绳,笑道:“闹鬼不存在,有猫腻是真的。” 两人攀谈中,白衣女子忽然抓住相休的裤脚。 “大人,纸人回魂杀人了,我婆婆杀人了!你们千万不要去灯笼铺!” 第10章 客官要买灯笼还是纸扎人? 纸人回魂杀人有过耳闻,传说在民间筹办冥婚或者陪葬都会做纸扎人。 纸扎有禁忌,一是,不给活人做纸扎,二是,纸扎不点睛。 若是点睛,纸扎人就能回魂,索命杀人。 清正司的诸位自然不信邪,倒是想亲自去看看这回魂纸人如何杀人,好奇心促使下,他们带上白衣女子继续赶路,在子时左右终于找到藏在薄雾中的灯笼铺。 天上乌云遮蔽上弦月,竹林幽闭,乌鸦低空盘旋,地上漂浮着淡淡薄雾,每走一步都觉得瞬有风起,空中隐隐传来呜咽之声。 霍以珺跟在姜榭身后,四周被清正司捕快包围防御前进,空中随风飞舞了几张白纸钱。 相休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开路,手中的大刀在竹林间闪着寒光,感觉从气势上就能退避诸邪。 从竹林穿过他们终于看见一间盖在深山中的竹屋,篱笆墙的两侧插着灵幡,院门上悬挂着两盏奠字白灯笼,透着破败和阴森。 “这就是灯笼铺了?” 相休扛着大刀站在院门,看着灵幡和白灯笼就有些不自在。 白衣女子看到灯笼铺转身就跑,顿时被清正司捕快抓住, 并且押着她前去叩门。 “来了,来了——”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等待过后,灯笼铺的院门被打开。 那是一个三四十岁的青年,脸色病态的苍白,双眼无神深色的眼袋很重,身体干瘦,说话有气无力,有人敲门,他打开门,咧嘴笑起来。 不笑还好,一笑露出染血的一排牙,就像刚喝过血一样。 “客官,买灯笼还是扎纸人?”他说话瞪着溜圆的眼睛,语调透着一种诡异。 相休站在门口望着他身后,很小的一间破旧院落,篱笆前有十来个红脸庞的纸扎人立在那, 其余空地都是各种款式的灯笼,红色的,白色的,橙色的…… 尤为吸引人瞩目的就是和坠毁在朱雀街上款式一致的巨大天灯,摆在后院能看见的就有两个。 在院落中央有个方桌,背对门口还坐着一个老者,看样子好像是在吃饭。 “我们买灯笼,就要那种大的,可以进去看看吗?”相休伸手指向天灯。 “好啊,进来”灯笼匠回头看过去,然后阴森一笑,“饭好了,一起吃饭。” 他热情地引门口的外来客进门,白衣女子躲在捕快后面,然后又转移到霍以珺和姜榭的身后。 她的心情平复下来,简单拢了拢头发,像是被发现故意压低声音道:“大人,他脑子不好,精神不太正常,要不改天再买。” “你刚才说纸人回魂杀人,你说得纸人是哪个啊?”姜榭边走边问。 白衣女子并未言语,只是脚步声变慢,看着灯笼匠将一行三人请到桌边落座。 霍以珺坐在老者旁边,低头略显恭敬地对其行礼:“老夫人。” 而下一刻,姜榭和相休一起看过去,表情逐渐变为惊恐—— 霍以珺见对方没反应,抬头向上看,猛地对视上纸扎人黑森森的眼眸! 那老者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个穿着老妪衣服的纸扎人! 此时白衣女子站在霍以珺和姜榭背后,幽幽地说:“我说得纸扎人就是她。” 第11章 别碰! 话音刚落,在场人都觉得毛骨悚然,一个纸扎人竟然坐在饭桌上,更令人惊悚的是,这纸扎人被点了睛,不得不说,灯笼匠的手艺还不错,纸人扎的栩栩如生,细节满满。 霍以珺本想喝口水缓解惧意,却不成想看到灯笼匠的面前碗中红色浆糊一样的粥,仔细看他的嘴边还有变干起皮的红色东西,看起来就很像吃了浆糊。 相休一把刀‘啪’地放在桌上,阴森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姜榭抬眸看向灯笼匠,面无表情道:“可否请我们去看天灯?” 灯笼匠没说话起身带路,而姜榭站起看向霍以珺:“劳烦小公子帮本官询问这名姑娘,我等去去就来。” 他们此去就是去分辨这天灯和坠毁的天灯是否一致。 霍以珺点头示意,姜榭带相休去往后院,剩下的捕快原地待命。 等人走后,白衣女子松了口气:“小公子,你们来这买天灯晚了,这都子夜了。” “不光是买天灯。” 霍以珺侧坐,一边打量纸扎人,一边开始询问:“姑娘姓甚名谁,和灯笼匠是什么关系?” 白衣女子站在一旁,低头道:“民女芸娘,和灯笼匠刘大是夫妻。” “这纸扎人是照着谁扎的?为何要画眼睛?” 霍以珺从袖中拿出手套,抬手朝纸扎人摸去,岂料被芸娘阻拦:“别碰!” “夫君是照着我婆婆做的,平日里谁都不让碰,他说画了眼睛这就是他母亲,我婆婆。” “灯笼匠纸扎老母亲?他母亲死多少年了?” 芸娘道:“就这个月去世的,婆婆外出办事死在路上,尸骨还没运回来,夫君思母心切就扎了纸人,小公子还请见谅。” 不让碰纸扎人,霍以珺只好站起身走到另一个角度继续打量:“你说纸人回魂杀人,杀的是什么人?你之前看见什么了,这么惊恐的跑出去?” “是纸人要杀我,夫君做纸扎之后,婆婆的魂就回来了,她要杀我,她真的要杀我!!!” 她越说越激动,直接躲在院中的缸后面。 “为什么要杀你?”霍以珺端详这纸人,看它能稳稳坐在那,想必是有些重量的。 芸娘双手扒着缸边,怯弱地说:“我不知道,纸人听我夫君的,之前纸人出去杀人,杀了一男一女!!马上就要轮到我了!!” 这一点倒是引起霍以珺的注意。 她走到缸面前,拿出两张人像,继续问芸娘:“一男一女,你看看是不是画像上的人?” 芸娘探头看了一眼,然后扭过头躲起来:“我不知道,我没看清……” 见芸娘这般慌张,霍以珺不在逼问,转而扶着她站起来,安抚道:“没事,你都说婆婆听你夫君的,你是她儿媳,怎么会杀你呢。” “我有些口渴了,可否带我去屋内喝口水?” 霍以珺瞟看一眼堆满灯笼的屋子以及一间上了锁黑洞洞的柴房。 芸娘带她前往主屋,推开门就看到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正在玩灯笼,小孩有八九岁,双眼澄澈,见有人来迅速躲在芸娘的身后。 “娘,这个小哥哥是谁?” 第12章 验纸扎人 芸娘揽过他的肩膀护在身前,眼神看向站在门口四处观望的霍以珺。 “哥哥是清正司的大人,你要乖,要听话知道么?” 男孩点头,再次躲在芸娘身后。 芸娘四处找了半天水瓢,又去外面的水缸舀了水装进壶中烧水,三人在屋有些拘谨。 霍以珺扫视周围,屋子很小,墙皮发黑,餐具和筷子放在盆中没洗,脏衣服扔得到处的都是,入眼的地方都有厚厚的灰尘,灯笼占有这屋子的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安置单人床,脏兮兮的床帏还没放下,露出床上掉棉花的被子。 “水还要烧一段时间,我们还是去外面说话。”芸娘有些难为情。 霍以珺敛回视线,未做停留转身朝外走去,重新回到桌前的纸人旁边。 正巧姜榭带人去看后院天灯回来,二人视线交流,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天灯应该就是坠毁的制式,看来灯笼匠的嫌疑应该定下了。 姜榭抱着剑朝霍以珺走过来,有些期待地问:“小公子可问出什么了?” “芸娘,刘大的妻子。”霍以珺简明扼要地介绍。 姜榭眸光落在芸娘的身上,看了一眼,又盯看霍以珺:“可否借一步说话。” 霍以珺随他走至一旁院门口,捕快都震惊地看着灯笼匠坐在纸人旁,给纸人喂饭。 姜榭问:“子时已过,时间所剩不多了,别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 “我们来这不就是为了买天灯嘛。” 霍以珺歪着头看着他,眼神颇为认真:“谈好价钱就买一盏,这么远总不能白来。” 姜榭眉头皱起,疑惑地盯他,最后让相休真的去买一盏天灯。 “灯已买到,告辞!” 姜榭带人离去,而站在门口灯笼匠一家正对他们招手送别,只是面无表情,眼神阴沉。 一行人策马穿行在林间,在跑出灯笼铺看不见的范围,姜榭忽然勒马停住。 “吁——” “灯笼铺有问题,相休你带人去查抄,将人和纸扎老太太全部带回清正司!” “是!” 相休带一队人再次折返回去,竹林间只剩下姜榭和霍以珺两人。 霍以珺骑马朝他走过去:“看来姜司正也发现端倪了,现在将人带回应该还不晚。” “刚才你为何不说异样,我可以命人直接拿下灯笼匠!”姜榭反问。 “姜司正当真以为灯笼匠是凶手?”霍以珺骑马走在前,仰头看着从薄云中探出头的上弦月,淡淡地说,“刚才未动手,此时折返回去捉拿,我只是想验证一下我的猜想。” “哦?什么猜想?”姜榭骑马往前和他并排。 霍以珺转头淡淡一笑,故作神秘并未言说。 半个时辰后,众人星夜回到清正司。 灯笼铺的三人被押在清正司的后堂,门口严格把守,而姜榭和霍以珺则是出现在殓房。 “为何要来殓房?那两具尸身还要再验?”姜榭很是不理解。 霍以珺站在门前,伸手示意他看向屋内,只见老仵作吩咐人将灯笼铺的纸扎人带到殓房,就放在殓台上。 “来殓房当然是验尸,但验得不是那两具,而是纸扎人。” 第13章 你看起来很不安 这话说得姜榭更疑惑了。 霍以珺再次走入殓房,屋内灯火跳动,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 殓台的一端摆放着数十个蜡烛,正好照亮纸扎人,这么近距离看纸扎人的脸尤为惊悚。 老仵作从来没见过有人要验纸扎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劳烦老先生将纸扎拆了,里面的东西才是我们要验的。” “里面?”老仵作快速眨眼。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老仵作拿起刀斧就把纸扎人的竹条砍开,撕下纸后猛地看见里面空心的地方竟然装了腐烂生蛆的尸体! “阿来,去打水来!”老仵作经验丰富,也是见惯了这等场面,直接从容地着手处理。 只是后来参与清洗的老仵作的孙子阿来呕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姜榭要上前去看,霍以珺伸手拦住:“哎,姜司正莫着急,老仵作处理好再看也不迟。” 显然,霍以珺已经比他先一步知道纸扎中到底装了什么。 老仵作将纸扎中的尸块倒入水池中,反复冲洗,直到洗净蛆虫才敢拿来给司正看。 “大人,纸扎中有尸块,已经生蛆,死亡怕是有段时间了。” 姜榭衣袖遮鼻走到水池旁,看了看:“人在死亡四到十三天左右,会有尸体大部分软组织都被蝇类幼虫所吞噬,大部分丽蝇和麻蝇幼虫完成发育,离开尸体化蛹,看尸体这腐败状态,应该有十天了。” “姜司正也懂验尸?”霍以珺好奇询问。 姜榭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仵作刚要将尸块拿起转移到殓台上,突然发现他的手陷入尸块的皮肉中,手下冰凉好像插进豆腐里,粘液沾了一手,再拎起时,皮肉,筋脉,肌肉颇有层次地往下啪嗒啪嗒得掉落,只剩下骨头。 霍以珺皱了眉,没想到这尸体已经液化,肌肉组织落花流水般的往下落。 “呕——”老仵作即便双手擎着,皮肉也顺着他的指缝掉落,摔在地上成为一滩泥。 他是经验老道的仵作,再看到这般液化腐败的尸体也难以忍住生理反应。 等尸身全部转移过去,只剩下一具沾了一点血肉的骨骸。 霍以珺站在殓台边,粗略看了一眼:“是具女尸,年纪在六十左右,尸块断截面和我们发现的两具尸体分尸手法一致,可以确定是同一人所为。” “她是死于十天前,致命伤应当是肋骨上这处星芒状的伤痕,天气炎热又封在密闭的纸扎人里,腐烂得很快,面部已经很难辨认了。” 姜榭走过来提出异议:“面容无法辨认,不见得无法认尸,这是纸扎中倒出来一个镯子,拿去给灯笼匠辨认便知死者身份是谁。” “可以去辨认,但我猜这名老者应当就是灯笼匠的母亲。” 霍以珺走至一旁,分析说:“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都不会想到灯笼匠的母亲尸骨会在纸扎里,我们看见的那双眼睛,就是死者的双眼。” 没人会将双眼画的如此逼真,除非眼睛就是真的。 “灯笼匠杀了自己的母亲,还装在纸扎里,假装人还活着?” “这未免太恐怖了。” 四周议论声起,霍以珺趁人不备,手摸到了殓房上尸骨,指尖相触,力量吸引,被一种强烈情绪瞬间笼罩。 她感到轻微的寒意,身体在认不出地打战,汗毛竖起,头皮刺痛,胃也在抽搐,那种不适感让她频繁地在吞咽口水,时不时地瞥看内堂方向。 “霍小公子,你怎么了?”姜榭发现霍以珺的异样,走过来询问。 霍以珺收回手,拿起布帛紧张擦拭,再说话时声音都变得颤抖:“没……没事。” 擦完手,她又比平时更用力地在整理自己的衣服,整理仪容。 “你看起来很不安,是在担心什么?”姜榭目光灼然。 霍以珺耸肩,假装镇定:“没有啊,我们先去见芸娘,问问她为何说谎。” 姜榭眉头一皱,难道芸娘也参与其中了?? 第14章 你诈我! 清正司大狱牢房,芸娘被绑在木柱上神智昏聩,清冷的月光透过牢房天窗洒在她的身上,经过受刑,她身上的囚服血迹斑斑,露出翻开血肉的鞭伤。 “大人,女犯闭口不言,什么都不招。” 狱卒收了鞭子朝站在门口的人行礼。 姜榭和霍以珺走入审讯牢房,血腥味充斥在空中,墙角架着火盆,烧红的烙铁插在噼啪作响的木柴中,偶有火星溅起,照亮狱中昏暗。 霍以珺手抵在鼻间,于其说对难闻气味做出反应,不如说是在塑造她首次进入牢房的不适,审讯地环境对她来说太过熟悉,还不想露出任何破绽。 姜榭将长剑扔给狱卒朝那边走去,行走间,官服内的细腰上露出一把黑金刀鞘的匕首。 “不知芸娘可是你的真名?”姜榭站在芸娘的面前,影子笼罩在她的身上。 不管任何刑罚芸娘都没反应,唯独听到姜榭的话后她慢慢抬起头,凌乱的头发挡在额前露出里面死寂沉沉的双眼,她张了张嘴,轻声吐字:“大人,我是冤枉的。” 姜榭勾了勾唇,冷哼一声:“被抓到这的人从无良善之辈,在本司正看来,你并不冤枉。” “何出此言……”芸娘虚弱地问。 姜榭从她的面前踱步,边走边说:“原因有二。” “其一,雾离山竹林中你与我们并非偶遇,当时已经是午夜子时,你一个女子出现拦住我等,为得就是让我们知道纸人回魂杀人传说,想让我们将天灯碎尸案引到纸人回魂杀人上造成诱导。” “其二,你曾说刘王氏是外出致死,可她的尸骨却装在纸扎人里,死亡时间超过十天,相处这么久,你竟毫无反应,直到天灯抛尸案发后,我们来寻灯笼铺,你出现了,显然你事先知情,故弄玄虚。” “还有第三点。” 霍以珺上前加入推论:“芸娘可还记得,我当时口渴想进屋喝水,身为刘大妻子,你找水瓢找了很久,最后你烧水舀的水还是外面用来灭火的存水,而真正的水缸在屋内墙角,整个屋内没有一件第二人用品,这说明你对刘大的房间并不熟悉,你们根本就不是夫妻。” “还有,当我们逼问纸人为什么要杀你时,你却说纸人只听刘大的,还说过他操纵纸人杀人,可见你转移话题刻意回避,而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栽赃嫁祸。” 芸娘听过后,低头冷笑:“这些都是你们的推论假设,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嫁祸?” “因为你要坐实灯笼匠杀人,替你顶罪。” 姜榭和霍以珺一起回头看,此时相休带人抄灯笼匠家归来。 他风尘仆仆,将一个木盒打开,里面装得是一把染血的短剑。 芸娘瞪大双眼,扬起眉毛,难以置信的凝视,呆呆地张了张嘴,半天才开口,嗓音变得尖:“这不可能,你们从哪找到它的!!” “在那间上了锁的柴房里。”姜榭拿着短剑再次走回她的面前。 “根本没扔在那!”芸娘神色紧张。 “姜榭眉毛扬起,紧接着追问:“那你扔哪了?” “我埋了!!” 芸娘说完顿时感觉不妙,又反水改口:“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姜榭拿起那把短剑仔细看了看:“原来你把凶器埋了起来,难怪在灯笼匠中什么都没找到,这把短剑不过是我根据刘王氏致命伤形状反向推断出来的武器,吩咐相大人随便找了把相似的过来。” 芸娘身子前倾,两个胳膊被缚在刑架上不断挣扎,吼了出来:“你诈我!” “坦白交代是你唯一活命机会,为什么要杀刘王氏!” 第15章 人是我杀的 姜榭语调冰冷,左手是掐住她的下颌骨。 芸娘眼神冷漠,收下巴,俯视对方,发出令人不悦的笑声:“姜司正那么厉害,自己去查啊,为何要问我?” “本官是在给你机会!” 姜榭抬右手,凛冽刀锋从芸娘眼前划过,落在她的手腕上,手腕处顿时汩汩流出温热地血迹,而那把短剑抬起后又重重刺入她的手腕,钉在刑架上! “啊——” 芸娘转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被挑断手筋扎在那,剧痛从手腕处逐渐向外扩散。 “作为一个女杀手,你能坚持到现在足以见得心性刚硬,可你不要忘了,这里是清正司!”姜榭猛地再将短剑拔出,染血的剑尖在她的肩膀上擦拭干净:“我劝你,老实交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杀人,我不是杀手!”芸娘拼着最后清醒意识在抵抗。 姜榭将短剑换了手,一把扎在芸娘的左手手腕,芸娘哀嚎一声:“啊——” “说,你为何杀刘王氏!” “我没杀人!” 姜榭握着刀柄在她伤口处旋转,冷漠地看着芸娘痛地闭眼流下眼泪:“说!!” “啊!!” 手上力度加强,被钉在刑架上的手流了一地的血! “我说,我说!”芸娘终究是松了口。 姜榭拔下手腕处的短剑,用芸娘身上的衣服再次擦拭干净。 芸娘看着姜榭手中的短剑,闭上了双眼:“大人推断丝毫不差,我和刘大的确不是夫妻,刘王氏是我杀的,也是我让刘大将尸体放进纸扎人中,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霍以珺看着整个审讯过程,不由得捂着自己的手腕,曾经的未婚夫安王不愧是上过战场拼杀过来的少年将军,折磨人来手段太狠了点。 那双手怕是以后再也拿不起剑来。 “你和刘大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为何会听你的话?”姜榭再问。 芸娘睁开眼,她的眼神渐渐出现光亮,或许是因为太难言说,所以恍惚了很久。 “我曾送过他一盏灯笼,为了等我,他卖起了灯笼。” 霍以珺眉毛扬眉,感叹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此时,隔壁牢房中忽然传来喧哗声—— 狱卒跑过来,匆忙禀告:“大人,灯笼匠刘大招供了。” 姜榭望过去那间牢房,将短剑放回相休手中的木盒里,抬步朝隔壁走去。 霍以珺跟上,她迫切也想知道,灯笼匠究竟招供了什么。 霍以珺在靠近隔壁牢房时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醋味,她从姜榭身后探头望去。 灯笼匠刘大躺在刑凳上,在他的脸上盖着浸湿的白布,身上满是醋,看这折腾便是用了醋刑逼供。 狱卒姜榭站在牢房门口,过去行礼:“大人,人犯开口了。” 另一个狱卒拎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拽起坐着,刘大抬头看到姜榭就咧嘴大笑,露出沾染血迹的一排牙,他阴森森笑着,肤色本就煞白再配上他突出来的消瘦眼眶,显得格外诡异。 “母亲说,阿大以后要听芸娘的话,人是我杀的。” 灯笼匠双眼通红,随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姜榭站在他的面前,表情凝重,俯视而看:“你是怎么杀的人,杀了几个人。” 第16章 那个小孩去哪了? “一个是转运使,一个是清正司女官,他们都是我杀的。”刘大越说越疯狂,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他们太聒噪了,所以我用浆糊封住了他们的嘴巴,再用伐竹机械斩碎,最后再用松油一把火烧了他们。” 霍以珺抱着臂,灯笼匠说的基本和他们推断猜想的一样。 可既然已经杀人就地掩埋最为稳妥,为何要不计成本的折磨,碎尸,焚尸,这杀人的成本未免太大了点,而且天灯案明显是朝着扩大影响方向发展。 为什么要扩大影响? “母亲说,阿大以后要听芸娘的话。”灯笼匠不断重复这句话。 就在快要信以为真时,霍以珺拽了拽姜榭衣袖,示意他走出来。 在牢房过道走廊,姜榭叫上相休一起跟她出来。 “霍小公子听审过后发现了什么?”姜榭问道。 霍以珺认真地说:“刘大的话很奇怪,芸娘杀了刘王氏,刘王氏为何还要嘱咐刘大以后要听芸娘的话,若他真的听话,从他刚才的供述很像是提前背过,普通百姓根本不会知道转运使和清正司女官,明显他是受人教唆。” “刘大的话不可信。”相休忽然插进这句。 姜榭转头看着他:“为何?” 相休回忆说道:“我带人折返灯笼铺将整个铺子给翻了一遍,在床下发现万两黄金,而且据认识刘大的捕快说,刘大小时候脑子早就烧坏了,这么多年只听他母亲的话,两人相依为命,是个傻子。” “刘大是个傻子??”霍以珺听到这颇感意外。 相休点点头,随即又把搜查的结果说完整:“那间上了锁的柴房,里面停放的就是伐木器,柴房就是分尸现场,并且还有松油,这两人必定有人杀了人,有人抛了尸。” “抛尸的必定是灯笼匠,只有他有技术放飞那么大的天灯。” 霍以珺转身面壁,头抵在墙上脑海中回忆起整件案件的发生以及这中间的串联。 姜榭看到霍以珺这样的思考动作出了神,以前也有个人像她一样习惯面壁思考。 “另外,我还在灯笼铺中发现了黑火,足有五十多斤全都藏在纸扎人里。”相休继续说。 听到这,霍以珺猛地站直,回头问:“灯笼铺有黑火?” “对,黑火,绝对是走私藏匿。”相休肯定地说。 霍以珺忽然想起当初初灯笼铺就闻到火药味,原本还以为闻错,竟没想到真的有火药。 那么火药是从哪来? 姜榭回过神,说道:“黑火走私陆运绝对进不了邺城,那么就只有水运,极有可能黑火是夹带进码头,那么王怡便是发现了黑火被凶手所抓折磨灭口。” “踏云是追查天灯案,查到灯笼铺的货物后失踪,由此是不是可以推想,黑火夹在灯笼铺的纸张货物中!” 相休神色激动:“灯笼铺的纸张的确有火药味。” “谁敢利用水运来走私黑火,两起案件存在怎么样的关联?”姜榭陷入沉思。 外面晨光渐渐明亮,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丑时末端。 霍以珺手搓着衣袖,忽然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少了一人。 “相大人,灯笼铺中的那个小孩哪去了?” “什么孩子, 没看见有小孩啊,我折返回去就看见灯笼匠和芸娘。” 霍以珺眼眸瞪大:“没有孩子?我明明……” “等一下,姜司正,赵大人所查天灯案中灯笼铺的装纸张货箱有几个?” “四个。”姜榭道。 霍以珺推算:“一个货箱是五十斤,那么应该还有三个货箱,天灯案后城中戒严,货运不进城,那么就只可能还堆放在码头。” “天明寅时城门开启,选择花灯节犯案,难不成搞了这么多事,只是为了货运进城?”姜榭抛出一句疑问。 二人对视,心情复杂。 姜榭随即伸手,狱卒将他的佩剑归还,他即可下命令道:“传令城防营,清正司查案城门延迟至卯时开门,相休带人随本官前往青林码头!!” “是!” 相休即可动身,姜榭在临走时瞥看霍以珺一眼:“看来此案和霍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霍小公子方才说在灯笼铺看见一个小孩子,不知可否随本官再去青州码头寻人。” 霍以珺微微皱眉,他这样说,是相信自己看见小孩子,还是他依旧怀疑自己,故意刁难? 不管怎么样,事到如今,她必须找到那个小孩。 寅正,天边放亮,江上薄雾中驶来几艘船舶,青林船行的船工正在搬运码头上的货物。 “清正司查案,尔等退避!!” 一队官差迅速包围青林码头,控制住正在搬运的劳工,相休带人上前在一堆货物中找到灯笼铺的运纸货箱。 货箱很重,三人合力才搬出来,相休撬开货箱盖,上面的纸张下果然藏有黑火。 “大人,黑火!” 人赃俱获,青林船行的人被控制起来,很快船行掌柜被押来问话。 与此同时,姜榭询问身后人:“青林码头这么多人中,有没有小公子在灯笼铺看见的小孩子?” 远处,一个身穿华服的纨绔子弟从停靠在码头上的大船走下来。 那人长相平凡,手中一把纸扇,倒也掩饰不住他身上的市井气:“姜司正办案向来雷厉风行,这次竟然来到我霍家青林码头,实在有失远迎。” 相休提醒道:“大人,此人叫霍以桓,是霍家二老爷的孙子,其父是城中最大酒楼千金台的东家霍英俞,霍家船行和炮坊归这位小公子管。” 而此时霍以珺站在姜榭背后,轻声说:“我看到的那个小孩,就是霍以桓身旁的管家。” 姜榭眸光一沉,他有些期待揭开此案的真相了。 第17章 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来人,查封霍家船运,将此人拿下!” 姜榭一声令下,将霍以桓身边的管家命人拿下,这一举动惹得霍家人很是不满。 护卫纷纷上前和清正司的捕快对峙,双方剑拔弩张。 霍以桓‘啪’地一下展开扇子,指着捕快押着管家,微笑发问:“姜司正,您这是什么意思,平白无故为何拿我霍家人,还要查封船行,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霍家船运涉嫌走私黑火,雇凶杀人,将霍公子也带走!!” 姜榭语气冰冷,丝毫没给对方面子,转身就走。 在其身后清正司捕快迅速在船行码头上派人驻守,上封条。 “放开!我霍以桓可是霍家人,我爷爷是当朝霍阁老,你竟敢拿我问罪!” 霍以桓被抓走押送中无意间看见霍以珺同行在队伍中,立马调转话锋,担心起来:“以珺,家中找你都找疯了,你竟胡闹地报官抓我!” 霍以珺猛地停住脚步,她这位堂哥可真是有被害妄想。 她耸耸肩,摊手无奈道:“堂兄误会了,我也是被清正司抓去问话的。” “姜榭也觉得你是嫌犯?”霍以桓渐渐冷静下来。 霍以珺眼睛澄澈,故作天真地点点头,委屈道:“是的呢。” 说完她还虚弱的咳嗽几声。 霍以桓和她边走变边小声地说:“小珺别怕,有哥在,他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霍以珺抿了抿唇,瞥看了一眼她这位堂兄,他竟然在安慰自己,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清正司正堂。 姜榭一身清正司司正官服正襟端坐在高堂之上,在其身旁站着的清正司长史相休。 堂下,霍以珺和霍以桓恭敬跪着,静等开审。 期间霍以珺抬头偷看过姜榭,好歹自己也曾是大理寺少卿,却没想他如今这般英武。 “本司近日追查天灯碎尸案,捉住两名凶犯,男子是雾离山灯笼铺的灯笼匠,女子是受人雇佣的杀手,此二人假扮夫妻,先后谋杀碎尸清正司长史赵踏云和漕运转运使王怡,以及灯笼匠母亲。” 姜榭盯看管家,厉声质问:“不知肖管家对此有什么想说的?” 肖管家是个侏儒,身材矮小,和霍以珺在灯笼铺中遇上的小孩是同一人。 他挺直身子,歪着头仰看高堂上的人:“草民听不明白大人的话,他们杀人与我何关?” 姜榭冷哼一声,站起走下高台石阶,来到他们面前。 “本司在灯笼铺搜到大量金条,相信只要锁定全城钱庄便可知晓,是何人取了钱给灯笼匠。凶手雇佣杀手残忍杀害三人,控制灯笼匠制作大型天灯,并于花灯节上放灯抛尸,为得就是吸引全城注意,掩护青川码头上霍家船行倒运黑火走私的行动。” 姜榭进一步走到肖管家面前,附身看着他:“而策划这次行动的人,就是你。” “大人你这是污蔑!”肖管家目光灼灼。 姜榭勾了勾唇角,转头又看见霍以桓:“也不排除是你主使的。” “不不不,这事我都不知道,霍家船行一直都是在做正经生意,从来不做违法的勾当。”霍以桓双手在胸前慌张挥动, 眼神满是害怕。 “肯定是他!干坏事的是他,这一切都是他瞒着我做的!” 他指着肖管家,然而肖管家直接反咬:“少爷,那一切不是你让我做的吗?为了照顾私炮坊的生意,你已经多次让我走私多回了,要不是王怡和女官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我又怎么会费这么大劲杀人灭口!” 霍以桓瞪大眼睛,再说话都急得结巴起来:“姜姜……姜司正,别听他胡说八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他做的!!” “少爷,你怎么能这样,分明是按你的吩咐行事……” “你快闭嘴!!” 两人互相攀咬起来,场面一度变得不可控。 “安静!!” 姜榭不耐烦地看着他们二人,随后打了一个响指,相休从堂中离开。 “你们谁事谁非,本官自有定论,现在请证人上堂!!” 霍以桓和肖管家面面相觑,冷静下来眼神都变得复杂意外。 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霍以珺,截止现在,相关涉案人都已经被清正司抓住,还能有谁是证人,自己又算漏了谁? 第18章 纸扎人是给小公子你扎的 传令下去,只见霍家丫鬟海棠抱着一件白色大氅进门。 在相休的带领下,她来到堂下主子们跪着的位置,先给霍以珺请安,后将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最后才下跪行礼。 “奴婢海棠叩见姜司正。” 姜榭走到她的面前,俯视而看,眼神泛着寒意:“将你知道的事实全部真相说出来。” 霍以珺目光打量海棠,陷入沉思中。 这个在原主记忆中的小丫头一直并未异常,也没做过反叛的事,如今却以证人的身份出现在这,足以印证之前自己对她的所有猜想,此人也是这次凶案中的一环! “我怀孕了,孩子是霍公子的,我曾和公子说过这件事,公子给我提出要求。”海棠手放在肚子上,顿了顿, 她继续说:“他要我将苏醒过来的以珺少爷骗出府,去雾离山的灯笼铺去买一盏灯笼。” “倘若灯笼被买,公子的计划就可以开始,他委派肖管家杀人碎尸,我报信灯笼匠放灯抛尸,在吸引全城关注后,在暗中将装满火药的纸扎人运到霍府。” 海棠说话间看向霍以珺,唇角微微上扬,笑容中带了一丝鬼魅:“小公子,灯笼铺的那些纸扎人其实都给你扎的,原定过了上元节就给你办葬礼的,那些纸扎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运进霍府,最后立在你的坟头。” 霍以珺皱眉,撇了撇嘴,竟没想到自己也是运黑火的一环。 还好自己重生了,不然这葬礼都能被霍以桓利用走私,还真是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想起霍以桓在自己面前安抚卖弄兄弟情,还真是恶心。 “可惜,小公子还活着,这就导致你们计划出现变化,既然不能利用索性就直接嫁祸,真是打了一把好算盘,霍公子可真是做生意的好材料。” 姜榭冰冷的视线最终落在霍以桓身上,随后,他举手一个示意,相休将这些人全都带走下入清正司的清狱,等禀告皇帝之后就可以结案。 堂中恢复安静—— 霍以珺久跪这膝盖跪地生疼,站起时身子有些摇晃,下一刻就被扶住胳膊。 她转头看着姜榭,站稳后收回自己的胳膊,刻意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多谢姜司正,天明此案审结,不知以珺是否可以离开了?” “你就不想知道本官是怎么说服丫鬟海棠成为本案的证人?”姜榭淡淡地问。 霍以珺淡淡地说:“自然是姜司正断案如神,明察秋毫,相信以珺是被人骗去灯笼铺,更重要的是,您一定是查到芸娘和海棠是姐妹,拥有同样的杀手刺青,来自同一个组织,您只要控制住芸娘,海棠自然会将这一切都说出来。” “霍小公子,可以走了,后会有期。”姜榭抬手做起拱手礼,态度比之前温润很多。 霍以珺拉了拉大氅,面无表情回礼:“清正司,还是不来的好,后会无期。” 望着锦衣少年走去,姜榭眸光深沉。 相休送人下狱回来就看见主子若有所思的站在那,神色深沉。 他伸手在姜榭眼前晃了晃,叫了一声:“少主公,人都走了,您看啥呢?” 姜榭抓住他的手放下,转身问他:“今年吏部给新科进士分官了么?霍以珺可有接到任书官凭?” 相休拽回自己的手,揉着手腕,仔细回想。 “新科进士去年都分好官了,霍以珺是状元本来好像是要分到御史台,可是他病了正月还死了,这任命就一直都没下来,原来御史台的给他安排好的左佥都御史的官位,好像被他二哥霍以罡使手段给抢走了。” 姜榭皱眉,背着手从正堂去往后堂。 “密切关注霍以珺,想办法将人要来清正司就职!” 第19章 再见霍老贼 霍府丫鬟家丁正在天明吹灯时,亲眼看到霍以珺回来,惊恐地跪一地。 三房院内的银勺姑姑穿过人群走在一进院影壁处,整个人都愣住了。 “院内都传小公子诈尸活过来了,竟然是真的!” 她急匆匆过来,担忧查看:“小公子,你病好了?不行,还是要请府医好好看看!” “姑姑,我没事。”霍以珺眉眼一抬,气质清冷。 “小公子能够活过来是府上第一大事,这几天夫人为了您眼睛都快哭瞎了,就怕您真的英年早逝,对了,老太爷在客厅坐了一夜等你回来。” 霍以珺眉目低沉,跟随银勺姑姑来到二进院的客厅。 这一路上看见死而复生的霍以珺的人无一不震惊,迈入客厅的门时,一束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身上,即便这样,踩在客厅的地砖上依旧感到寒冷且刺骨。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无数设想过会在什么样的境地下见到霍老贼,却怎么没想到是这样,往主位走的路并不远,可对她来说每一步都变得无比沉重。 原主霍以珺在霍家一直生活的小心翼翼,如今她行事自然不能像前世那般高调张扬,要表现的谦卑点,想到这里,她决定略微低着头往前走,压下去她的气场。 直到站在堂前主位前,看到一双黑色官靴,才停下来。 堂内无数炙热的视线汇聚在霍以珺的身上 。 除了惊讶就是在揣测,这已死之人是怎么还魂回来。 “儿啊,你这是去哪了,让娘好担心。”柳氏从一旁走出来,伸手就要去握霍以珺从外归来一身寒气的手,眼中满溢泪水:“你要什么都可以跟娘说,怎么就一个人出去了。” 霍以珺抬头看着原主的母亲,连忙往后退一步,对其行礼:“母亲,让你担心了。” 柳氏的手落空了,看着自己女儿对自己这么客气多礼,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母女刚对上面,霍以珺听到其他两房的人在互相议论。 “诈尸还魂回来的人,我听人说都不是本人了,搞不好被鬼附身了呢。” “看他那模样,搞不好压根就没死,刚才出去不会是回光返照。” …… 听这些人说的凶,霍英沛和柳氏就更为难过,他们想开口询问,又怕眼前的女儿会如他们所说的那样灰飞烟灭,内心无比挣扎。 霍以珺知道,只要她不说话,这些所谓的家人就会一直肆无忌惮的胡说八道。 霍家三房内斗已久,大房和二房巴不得她这三房天骄之子赶紧死,这样便没人和她们儿子争夺家产,继承少家主之位。 客厅坐在主位上就是霍家之主霍凌,他六十有余,身穿一身华服,头发和胡子花白,一双眼炯炯有神,精神矍铄,身姿板正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强大威势。 “小珺,过来!” 沧桑而沙哑的嗓音传至每个人的耳畔,令人浑身一震。 话音一落,在场人霎时噤声了,三房的人全都在看向三房小少爷霍以珺。 霍以珺慢慢抬起头,迎上那双阴鸷的双眼,时隔一世,他们终于再次见面了! 前世她被霍家人捅死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她清晰记得死前最后的念头就是杀了霍老贼!!将霍家这个毒窝彻底剿灭!! 此时此刻,霍家老贼就在眼前,可以清楚看见他脸上每一条罪恶的皱纹!! 这是一步过去掐死他的绝佳机会! 她的双手藏在大氅中紧紧握着拳头,新的身份新的人物关系强行拉回她最后的理智。 她在霍家绝不能露出一丝马脚,她要亲眼看见霍家覆灭! “爷爷。”霍以珺忍下杀意,面无表情地对霍凌恭敬行礼。 “姜司正在查天灯案,以珺碰巧花灯会看见天灯抛尸就被清正司带走问话,后来他们查出此案是以桓堂兄管理的船行涉嫌走私黑火,指使手下人谋杀清正司女官和漕运转运使等三人,现在堂兄和丫鬟海棠都被羁押了。” 霍凌老脸神色突变,一眼瞪去叔公霍庆一脉。 可谁都没注意看见,霍以珺的嘴角正在慢慢扬起—— 第20章 女扮男装 果然,霍老贼对自己弟弟霍庆发难,霍庆因为霍以桓的不成器诘责自己的儿子霍英俞,这从上往下的问责,看得霍以珺十分舒坦。 可惜,并没看到他们闹得面红耳赤。 太老夫人向来看不上三房,更是对老实巴交的四儿子霍英沛不待见,于是趁二老争执赶走了他们,无奈之下,霍以珺一家人只好回华韶院。 华韶院是霍家三房所住的霍府最小的进院,大房住在最大进院华荣院,二房住在华尚院。 母亲柳氏不放心霍以珺的身体,进院还是找来府医看诊。 只是府医把脉半天,面色凝重,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反而让霍英沛和柳氏更加担心。 霍英沛焦急地问:“我儿到底怎么样了?” 府尹松了手,捋着胡子站起身走到一旁,沉重地说:“四爷,实不相瞒,小公子能够死而复生实属奇迹,可他的心疾还是很严重,怕是……” “无论用什么药,都要救我儿!!”霍英沛紧紧抓着府医的肩膀,目光恳切。 府尹对其行礼:“四爷放心,老夫自会尽力。” 柳氏看向府医,面色沉重:“你不光要尽力,还要对外瞒下以珺的病情,其他两房的人问起就说无恙了,若是胆敢透露半分出去,你就永远别想知道妻儿的下落,懂了吗?” “夫人放心。” 府医说完退下去熬药。 屋内静悄悄,隐隐地飘着檀香味,熏得霍以珺有点头晕。 她确实觉得很疲累,起初还以为是重生后还没适应这具身体,现在想来是原主的病症并未好,尤其是接触尸体感受死者情绪的时候,就会发生心悸,在清正司的时候她就不太舒服。 看来这种能力并不能常用,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霍英沛关上门走过来,站在床前看着妻儿,急得十分懊悔:“萋萋,要不然我们就算了,以珺这么小身上还有病,再这样下去身体会熬不住的!” “以珺从小就为我们走上这条不归路,现在你想怎么办,出去告诉其他两房的人,说咱们三房根本就没有男丁,以珺女扮男装的吗?”柳萋萋起身和霍英沛产生争执。 霍英沛懊恼的捧着头坐在一旁:“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太懦弱,在霍家一点能耐都不没有,怎么会将三房出人头地的希望寄托在珺儿身上。” 眼看原主父母懊悔自责,霍以珺坐在床边心里不是滋味。 虽说原主身上的心疾,府医没有把握治愈,但她沈知意前世师从药王,治好不成问题。 “爹娘,你们吵了,我的病我自有办法治好,你们无须担心。” 霍以珺起身站在父母中间,严肃地说:“我是女儿身的秘密至死都不能说,一切还如之前一样,我会入仕当官,有我在的一天,咱们三房必会有出头之日!” 这番话说完,柳萋萋都听愣了。 反应了一段时间,她疾步过来,满眼惊恐:“儿啊,娘只希望你能有出息,能在霍家站稳脚跟即可,咱能安稳的活下去就好。” 霍以珺眼眸含笑,透着一股意味深长的韵味:“母亲,既然都为在霍家博出路,为何不博人上人的出路,你们就不想在三院之中昂起头做人,踩在大房头上做霍家之主吗?” 霍英沛同样震惊地站起来,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女儿聪慧听话,可从未有过如此胆大妄为的想法啊,真是太骇人了! “以珺,你的意思是,要参与夺嫡之争?” 第21章 新收锦葵丫头 霍以珺眉毛扬起,语气郑重:“当然!在霍家以能力论嫡庶,只要我有足够令人信服的能力,这霍家少主之位,何尝不能是我?” 霍英沛瞪大眼睛,眼中渐渐跳跃起兴奋的光芒,他心中压抑的梦想没想到会在自己女儿身上看见希望! “好!爹支持你!” 霍英沛激动地要去拍她的肩膀,对方忽然转身躲开他。 霍以珺负手站在窗下,阳光温暖笼罩在她的身上,在旁人眼里好似在发光,那是一种与众不同,自信的光芒。 父母走后,独处之时,霍以珺一杯茶浇灭了香炉中的檀香。 她厌恶这样的香气,厌恶这里的一切,就像厌恶霍家人一样。 可她不得不以这样的生活下去,当务之急,要在霍家三房孙辈中脱颖而出拿到管家权和产业经营权,然后蚕食吞掉整个霍家商会,计划进入清正司,和姜榭发展成盟友,里应外合从内部瓦解覆灭整个霍家! 一个时辰后,有人来敲门。 “小公子,药熬好了,锦葵给您端来了,要是您让我进来就摇摇铃铛。” 听到门口有人这么一说,霍以珺好奇地寻找她所说的铃铛。 在墙边发现一串铃铛,起初还以为这是什么防盗装置,没想到是个门铃? 她伸手摇了摇,门口锦葵端着药进来。 霍以珺站在铃铛旁喝了一碗药,打量着锦葵,这小丫头有十三岁,在原主记忆里她是个聋人,听不见任何声音,但是懂唇语,所以和正常人可以不着痕迹的正常交流,不是亲近之人,根本不会察觉她的异常。 这对于当下人来说,她完全是个好苗子,不用担心泄露主子秘密。 “以后,你就跟我。”霍以珺对她说。 锦葵愣住,然后慌张地说:“我只是伙房的丫头,不配伺候主子。” 霍以珺摇摇头,在锦葵的聪慧远比府中的其他丫鬟,海棠被抓后,她身边刚巧没人侍候,锦葵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更重要的是,她比较看重懂唇语,这对以后断案很重要。 “不用回伙房了。” 锦葵看着坚定的主子,只好答应。 午后,霍以珺独自从华韶院出来散步,刚露面就被暗中的人盯上。 “没想到霍以珺还真的活了,怎么看着还像没事人!” “随本少爷过去探探虚实!” 躲在假山后面的人突然带人现身走到桥上,刚好堵住霍以珺的去路。 “小五,怎么不在院中好生休养,这次出来又要去哪啊?”霍以罡站在桥头,叉着腰,看那架势就根本就没想让人过去。 霍以珺眼眸一冷,这么一条拦路狗,还真是让人讨厌。 相互走近时,她眼神轻蔑:“多谢三哥关心,我想去见祖父。” “为什么见祖父?”霍以罡往前走到她的面前,眸光怀疑,“上元节诈尸还魂,以桓被抓,是不是你做的?你到底是谁?!” 霍以珺迎上他的目光,渐渐瞪大眼眸:“我是三房霍以珺,三哥不记得了吗?” 霍以罡被她的气场镇住,愣在原地,半天才支吾地说出话来:“我……我当然知道你是老五,只是跟你开玩笑,看把你吓的眼睛都变大了。” “三哥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霍以珺一秒变脸抬步就走,霍以罡一把抓住她胳膊,凶巴巴地说:“你若是因为官位被我抢走的事去找祖父,我劝你老实安分,不然这次你肯定能睡进棺材。” 霍以珺暗笑,这家伙还真紧张他新到手的官位。 计上心头,她抬脚猛地后踩:“以珺不敢,左佥都御史很适合三哥,它就该是你的。” “哎呦!!” 霍以罡双手抱着脚,单腿原地蹦跶,身旁的下人都围了上去。 “少爷,你没事!!” “少爷!!你痛不痛啊!” “你们看见了没,这小子踩我,他踩我!!” 霍以珺走下桥时,余光向后瞥,嘴角勾了勾。 这个憨憨,喜欢就拿去,反正将来都得吐出来! 第22章 雪亭试探 天上渐渐飘起飞雪,霍以珺在霍府里逛了逛,没想到八进院竟然会这么大,看来这么多年这老贼贪了不少,家底太过丰厚,堪比皇宫。 这也导致她迷路了。 在自己家中迷路要是找丫鬟问路就有些太尴尬,索性就假装闲逛,也就阴差阳错的来到霍老贼霍凌所住的枞院。 “小公子,站住!” 枞院门口就有护卫在守卫,四边的院墙下还有三队二十人的府兵在巡逻,远处的观星楼上还有三名哨兵放哨,像这样的观星楼府中每个进院都有一座,遥相呼应,互为报警。 守卫这么严,应该是被刺杀怕了。 霍以珺对两位守将行礼:“将军,我想见祖父,可以麻烦通报一声吗?” 也不知这霍老贼是怎么说动堂堂将军来给他当看门狗,此人一看就难接近,想见面都要先通报,面圣流程也不过如此。 “首辅大人正在会客,不方便见小公子,您请回。”两个守将十分固执并不打算放行。 霍以珺往里眺望,会有谁来这和霍老贼私会呢?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忽然院内有人传信过来,请小公子进去,守将便不在阻拦。 枞院的甬道很长,掌院姑姑只引霍以珺到梅林包围的雪亭。 剩下的路,霍以珺独自往前走,一眼就看见清姜榭和相休。 她顿时眉头一皱,他们怎么会来? 霍家规矩礼数多,顾不上想太多,她在亭外对亭中的霍老贼以及姜榭行礼。 “祖父,姜司正。” 霍凌看向自己的小孙子,脸色阴沉:“你过来。” 霍以珺抬眸迎上那双阴鸷的双眸,只觉得眼神中闪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反观姜榭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黑色大氅,皮毛锃亮,飞雪落在他的发丝上,落在他的毛领上,那份英俊凄美感让他好像融在画中在专注看着自己。 霍以珺走进亭中,察觉到一丝危机感,站在一边低着头装作很是唯诺拘谨的样子。 “不知祖父唤以珺过来有何吩咐?” 霍凌盯着姜榭冷冷地说:“姜司正说你为天灯案提供线索,很有断案天分,想问你愿不愿意去清正司就职。” 语气藏刀, 霍以珺听出霍老贼的试探之意,这清正司向来办案刚正,在朝不管是多大的官身份有多高贵,只要犯法就没人能够逃过,因此声名显赫。 对于霍老贼来说,这清正司便是他眼中的一根刺! 因此霍家人绝对不允许有人去清正司谋一官半职,视为家训。 霍以珺身为霍家人知道这条,抬头看了姜榭一眼,这家伙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若是承认,岂不是承认自己真的参与天灯案调查,那霍老贼肯定就能猜到霍以桓和管家进清正司大狱有她参与的一份啊! “祖父,以珺被留在清正司问话,并没帮上什么忙,天灯案破获都是姜司正断案如神,以珺惶恐。”霍以珺眼波流传,斜视看了眼姜榭。 为了不让霍老贼发现,她只好将破获天灯案的功劳全都安在姜榭身上。 “霍小公子,你为协助本司天明破获天灯碎尸案,在清正司煮骨验龄,拼骨验尸,画骨辨容绝技再现,还与我们推理案件经过,夜探灯笼铺这些你都忘了吗?”姜榭察觉到她故意装傻不肯承认,又看戏似的发问。 危机再次降临,霍凌怀疑的目光再次落在霍以珺的身上。 霍以珺心跳加速,姜榭使坏,霍老贼又盯着她不放,索性慌张辩驳道:“姜司正,以珺是读过不少圣贤书,可我不会验尸,更不擅推理,能不能去清正司就职,要德才匹配,要等吏部考量,更要听陛下的意见,您似乎说得不算。” 相休实在看不下去。 “嘿,你这人怎么转头就不承认了,小公子知不知道多少人都想去清正司某个一官半职,你怎么还往外推?” 第23章 我有办法救以桓堂兄 “相长史,清正司是司法严苛之地,以珺自认为没能力断案平冤。” 霍以珺的态度坚定,对清正司避之不及。 霍凌的怀疑暂退,转而看向姜榭,淡淡道:“姜司正,本阁孙儿他性格软弱,书生气太重脑子也不活泛,并不是探案那块材料,你就不要强人所难,适可为止。” 姜榭黑着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眸坚定,似乎并不想放弃。 霍凌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孙儿,冷言道:“实不相瞒,小珺成为翰林院修撰的任命下来了。” 说完,他从袖中拿出一纸委任放在石桌上。 姜榭看了一眼那任命状,不再多说什么,不情愿的带着相休告辞。 他们刚动身,霍凌忽然起身,冷声追问:“姜司正,你打算何时放人?” 姜榭回头看向霍凌,眉上染上不悦:“放不了!” 撂下一句话,匆匆带人走。 霍凌的手握上拳头,怒而气急,一把将桌上的茶壶茶杯全都推在地上。 霍以珺的任命书因此被溅了茶水后掉在雪地里,湿了半边,上面的字都氤氲看不清了。 她心疼的捡起来小心的擦拭。 霍凌见她那副样子更加来气,直接吼她滚。 霍以珺心头一凉,或许在他心里原主就是这么软弱无能,状元又如何,不过是会读书的呆子罢了,对他霍家丝毫没助力,那便不值得关注。 这时,霍庆和他儿子霍英俞前来找霍老贼商议,怎么将霍以桓从清正司狱中捞出来。 可无论怎么商议,就算霍凌身为首辅,也是对清正司无能为力。 因为清正司只对皇帝负责,谁和清正司为敌就是和皇帝为敌。 更何况清正司背后还有安王撑腰。 走出雪亭的霍以珺渐渐放慢脚步,偷听他们商议的对话,内容无非就是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侏儒管家身上,要求清正司放人。 只是这种办法目的性太强,姜榭又不傻,肯定行不通。 不过,这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地步。 雪亭商议后,霍英俞面色沉重,霍凌和霍庆的意思肯定要他自己想办法,往日里从刑部,大理寺捞人对他来说都不成问题,可从清正司里无罪释放人,谈何容易。 他垂头丧气地从枞院中出来,走至院中回廊里时发现远处站着一个人,清冷月光正好映在他的身上,好似渡了一层微光。 从身形上看好像是霍以珺。 霍英俞缓步走过去,对站在那的人没太多在意,擦肩而过时,霍以珺忽然转过身。 “五叔,以珺有话想对你说。” 霍英俞显然没打算听她讲话,也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以珺,天冷了,你身子弱早点回去,有事改天再说。” 霍以珺站在廊下,扬起头,身姿板正,目光坚定:“我有办法救以桓堂兄。” 霍英俞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转头看向霍以珺,眸光打量。 他眼前期待:“贤侄,你有什么办法?” 霍以珺双手拉了拉大氅,迎上他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说:“此案我在清正司时也大致了解,现在救以桓堂兄关键在于三点上。” “其一,丫鬟海棠是证人,她曝出和以桓堂兄私通,她的身份是埋伏在府中的杀手,现在一口咬定和堂兄有染,是堂兄指使那伙人行动,企图将堂兄拉下水。” “所以五叔只要让海棠和以桓堂兄划清界限,那堂兄就可以在天灯案中脱身。” “其二,清正司所查天灯案中死去的三人并非堂兄亲手所杀,杀人者乃是堂兄的得力手下,这事就免不了跟他有关系。” “这个可以按五叔提出的办法,说服管家一力承担,其亲人由我们霍家照看,毕竟人确实是管家控制灯笼匠所杀,只要管家认罪,就和堂兄没关系。” “其三,即便堂兄能从天灯案中杀人嫌疑中脱身,也不能从走私黑火中脱身。” 霍英俞陷入沉思,不久后,他问:“那走私这事该怎么压下去?” 第24章 交易 “我朝对走私都是严判,不死也是流放之刑。” 霍以珺眼眸晶亮,浑身散发自信,在霍英俞面前边踱步边说:“黑火之所以称之为黑,那是因为手续在交易上不够齐全,无法拿到明面上查清来源,若我们给它安排好可查来源,又交代其具体用处,那么这批火药,自然就不是黑火。” 她看向霍英俞,提醒道:“五叔,您名下有炮坊,这件事您应该可以做?” 霍英俞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想过洗白,只是觉得太过冒险就不敢提,如今霍以珺倒是和他想一起。 霍英俞眉毛下压,思忖半天后,开口道:“只要我上下疏通,手续齐全,黑火可以变为明火,走私之事就不复存在,清正司就不能再扣押我儿!” “五叔明白就好。”霍以珺眼神炯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被一语点醒的霍英俞心情顿时愉悦,可随即他的视线又落在霍以珺身上。 此子今夜似乎与众不同,在提出救以桓办法时思维敏捷,心思缜密,并非平庸唯诺之辈。 “说,你想要什么?”霍英俞索性开门见山,将这当成一笔交易。 霍以珺伸手掸了掸衣袖上的雪花,神色云淡风轻:“我想要五叔名下管理的小典当行。” “哦?你想要那小破店铺?”霍英俞笑了,还以为她会有什么出息。 霍以珺点头,难为情地说:“我们三房名下没产业,我爹觉得在家里很闲,想干点事儿,但是祖父又不让,所以我为五叔救人出力,五叔可不可以将典当行割出来给我?” “好说好说,那小破店我都要关了,你想要给你便是。”霍英俞十分爽快的答应。 霍以珺眼眸泛笑:“多谢五叔。” 霍家人肯定不知道典当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前世她还存在这不少的钱物,有了这小店,她便可以交给霍英沛打理,凭他的能力必然会将这个店盘活。 由此她就可以借助典当行跳入霍家商会,开展下一步蚕食计划。 做成这笔交易,双方各自离去。 霍英俞看着远去的人,冷笑一声,典当行也就算是施舍给他们,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 沿着九曲回廊走到拐角处,霍以珺松了一口气,然而刚下台阶,心口渐渐发痛,她单手撑在红柱上缓缓,那种剧痛从心口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虽还活着,可这病却也在时刻折磨地生不如死,疼痛上涌时,她跪在地上紧紧捂着胸口,咬着银牙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视线渐渐模糊,迷离之间她看到锦葵朝她跑来:“公子!!” 锦葵扶起她,喂她吃了颗药,这才让她好似捡回了条命。 “公子,你好点没?” “公子??” 霍以珺睁开眼,看着锦葵缓了口气坐在一旁的栏凳上。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问。 锦葵边说边比划手语:“我问了守卫将军,他们说你被老太爷叫去问话了,我担心你,就一直在枞院门口等你,晚上趁他们交班,我溜了进来。” 霍以珺扯起虚弱的微笑,在这偌大的霍家,或许除了父母,她应当是真心待自己的人。 她顾不上其他,只想尽快去药房配药:“带我去药房。” 锦葵愣住,然后说:“小公子,我们去枞院的药房,还是去华韶院的药房?” 霍以珺想了想:“去枞院的,回三院太远了。” “枞院的药房是大公子的,一般人不让进,不过您去的话肯定会让的。” “少废话。” 霍以珺起身,然后眼前头晕目眩,直接倒在锦葵的身上,不省人事。 “小公子!!小公子!” 第25章 误入凶局! 不知道昏了多久,霍以珺渐渐转醒过来,入眼的的地方却很陌生。 她可以肯定这应该不是华韶院,霍老贼并没有把她送回爹娘那,结合之前在雪亭发病昏迷,很有可能就近安置在枞院。 也就是说,现在她并没有离开霍老贼的监视范围内,一切还需谨慎。 “阿弟,你终于醒了。” 一个身穿白衣,用木簪束发,看起来二十四五的年轻男子映入眼帘,他长相好看,英俊不凡,气质温润,只是双眼暗淡无光,毫无焦距。 霍以珺坐起身,辨了辨此人容貌,想起这应该就是大房嫡长孙霍以珏。 说起霍以珏,年少时也是天之骄子,满腔热血以求报国,后来因为误食霍以珺的糕点导致眼盲,从那以后大房和三房的战争就从未停止过。 可,若不是霍以珏误食,那么该眼瞎的人就是霍以珺,后院之间的嫡庶之争早就开始,谁都不是绝对的清白。 然而,霍以珏从未怪过,也从未怀疑过是三房的人下毒,哪怕早就失去了竞争家主的机会,他也是最为尊贵的嫡长子,始终以兄长本分照顾好所有弟弟妹妹。 “阿兄,我怎么在这?”霍以珺坐起来拿过他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霍以珏又端过蜜饯放在他的手中,温和地讲:“是祖父将你抱来这里让我看看,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因心疾也受了不少苦,现在有没有好点?” “嗯,好多了。”霍以珺吃着蜜饯,将口中的苦涩咽下。 霍以珏抬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欣慰的笑了:“我家小珺长大了,都是状元郎了,以后要报效朝廷,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投在安王的麾下,替哥哥撑起霍家。” 霍以珺心情复杂:“阿兄比以珺聪慧通达,守护霍家之责义不容辞,你不能退!” 霍以珏轻笑,起身被护卫扶着走出房间,而后半天里都没看见霍以珏的身影。 “啊!!!” 直到晚膳前,一声尖叫划破夜的肃静—— 霍以珺起身披上外衣匆匆打开门,风雪倒灌,她冻得一哆嗦,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为她迅速披上大氅。 “公子,您没事?”锦葵将大氅为她系好,神色有些担心。 霍以珺急忙问道:“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锦葵半天也没说出话来,霍以珺顿时意识到她根本听不见,于是顶着风雪匆匆出门。 根据声音传来的方向,应该处在西北,距离她这不远。 主仆二人循声而至,在枞院的二进院走过垂花门,霍以珺一眼就看见在院中梧桐下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身穿华服,四周雪地里有遗落的金钗。 更致命的是,在树下,霍以珏独自一人手握着剑站在女尸旁边。 “大公子他……”锦葵瞪大双眼。 他似乎通过锦葵确定霍以珺的方位,对他匆匆说了句:“小珺,你不该来这,快回去!!” 回去?为什么要回去? 随后,霍以珺看见枞院其他人以及不知何时在府上做客的青郡王姗姗来迟,在看见女子后,青郡王开始指责霍以珏杀人。 “今天白天就看见大公子和我王妃发生口角,晚上杀人,我看王妃就是你杀的!!” “青郡王,以珏眼盲不能视物,自己行走都很困难,怎么可能有能力杀人!” 霍以珏和护卫与之争论,双方局势焦灼。 下一秒,青郡王直接拔剑冲过去,而霍以珏迅速躲开,同时拔出护卫的兵器与之交锋。 这下算是暴露,其实霍以珏的武功很高,杀个人轻而易举。 第26章 联手逼她就范! “霍大公子剑术精湛,杀人亦可一剑封喉,敢做为何不敢当?” 霍以珏收剑,对四周的人急切解释:“我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 霍凌和大房夫人到场后,青郡王就直接扬言道:“霍老,天明必须给我交出凶手,不然本王就面见圣上,让清正司来彻查此案,有姜司正在,凶手必会抓住!” 说完,青郡王带人就坐在此进院的廊下,监视着院落中的霍家人。 霍以珏知道霍以珺来了,向她发出请求:“小珺,你要为阿兄作证,方才我是和你在一起的,我没杀人,对不对。” “我吃完药后就昏睡过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霍以珺上来直接表了态度。 想把她推出来当证人,在没了解案情之前,她可不想参合进来。 霍以珏黯淡的双眸顿时涌现一丝欣慰。 霍凌看了一眼霍以珺,然后交代大房嫡长子霍英俊和二太爷霍庆低调彻查此事,务必天明查出结果,而与此同时,整个枞院戒严,在这件事还未解决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 换句话说,他们被软禁在枞院中。 在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霍以珏身上时,霍以珺站在远处目光盯在躺在雪中的女尸。 从凌乱的发髻和掉了一地的金钗上来看生前经过激烈打斗,衣衫不整很有可能是被人奸污,肩膀上的小鸟刺青尤为醒目,死者脖颈处有大量的血泊,由此可以看出脖颈处的伤应该是致命伤。 在加上霍以珏无缘无故拿把剑出现在这,必然是想营造一种误被人诬陷成杀人,然后他顺势就可以找自己来求救,他们笃定兄弟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只要等我上场表现,就算中了他们的诡计,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可惜,此局,她不入亦可破局! 霍以珺悄然站在护卫阑风身后,轻声说:“不许回头,现在只有你,能救你家公子。” 阑风克制想回头的欲望,不动声色地问:“如何救?” 霍以珺轻声交代,细微的谈话声还是被听力敏锐的霍以珏捕捉。 霍以珺以为他会揭发自己,而他却扭过头,当什么都没听见。 霍英俊想报官,就算不惊动清正司,也应该请颍都府衙的人过来调查。 可这时霍凌否决了儿子的提议。 “这点事无须报官,本王只想知道是谁杀了我的王妃。”青郡王也不赞同报官的决定。 相反,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霍以珺。 青郡王看向霍以珺随后又对霍凌说:“霍阁老,听闻您的小孙子此前上元节被清正司抓去问话,天灯案一夜之间就破获,甚是轰动,想必小公子在这其中也起到作用。” “不知这次可否让小公子也来参与调查,或许也能天明破案呢。” 众人全都看向霍以珺,此时霍凌的目光更为灼热。 他起身,从廊下走出站在风雪中,语气严肃地问:“小珺,本案你觉得凶手会是谁?” 那眼神透着威逼,霍以珺知道霍老贼就是想逼她就范,想逼她展开推论。 可她又怎么会不知。 “祖父,孙儿不知道谁是凶手啊,这不就是自杀嘛。”霍以珺惊恐地看向地上的女尸,顺势躲在霍以珏的身后。 若不仔细推敲,地上的女尸的确像自刎,地上积雪上的血迹都呈现喷溅痕迹,显然是旋转了一周,那这动作就很像抹脖子。 “小珺,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霍凌往前走了走,再一次发问:“若天明查不到凶手,以珏就要被清正司带走了。” 霍老贼知道霍以珏对霍以珺关系最为要好,就开始用霍以珏来胁迫她。 她自然是不能无动于衷,这个时候演技就最为重要。 霍以珺怯弱地走出来,象征性地看一眼尸体,就在人前假装剧烈咳嗽,然后捂着胸口强装心悸,锦葵连忙过来扶住她。 “老太爷,小公子身子骨弱,旧病复发,您就不要逼他了。” 大房夫人鄙夷地看着病发的霍以珺,不屑地说:“老太爷就不要指望小五能站起来维护老大了,您看看他那病入膏肓的样,老大对他再好都是白废,那就是个白眼狼,关键时候什么都指望不上。” 霍以珺闭上眼睛,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呵,恶语相激么? 雪花簌簌的飘落,之前庭院再冷,也没人心恶语来的寒心刺骨。 霍以珺紧紧握住锦葵的手,眼神半眯,隔着风雪看着趾高气昂的人,感叹恶毒已经深入霍家人骨髓,深宅妇人更是刻薄。 也正是这份寒冷,让她笃定。 从头到尾,都是青郡王和霍老贼亲手为她设的一个局。 第27章 替主证清白 只不过是进清正司一趟,就让霍老贼如此猜忌,足以见得他们心中有鬼。 不然怎么会设这么个局来探查自己是否有断案能力,应该是在担心自己一旦有能力查案,就会在这深深宅院中查到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危及到他们。 说到底,可惜了地上这被杀的姑娘。 以及即将救主的阑风。 没人关注的护卫,阑风站出来替主子辩白:“老太爷,可否允许阑风为公子说几句自证清白?” 众人颇为意外,这不是他们所期待出来表现的人,不免有些失望。 霍英俊知道阑风是霍以珏从小到大贴身的玩伴,对大房是绝对的忠心:“你有什么想说的?” 阑风上前,对诸位行礼,他的出现让青郡王颇为好奇他即将要说什么。 只见他走到女尸旁边检查,然后起身说起他的分析。 “此案关键在于死者,致命伤在脖颈上,从伤口形状可以判断出是个十字形的刺切伤,与我家公子的剑伤造成的伤痕形状定然不符,这类凶器和峨眉刺很像。” “其次死者衣衫不整,发髻凌乱遇害前必定和人发生关系,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人有重大嫌疑。” “混账!” 青郡王立马恼怒,猛地站起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怀疑本王杀了王妃?!” 这话也算是承认,青郡王就是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人。 “确为如此。” 阑风抬起死者的手,给众人看:“大家请看此女指甲中残留皮屑,显然生前和人发现剧烈的挣扎,以至于将凶手抓伤,王爷可敢撸起双臂让众人一看究竟?!” 霍以珏第一个撸起袖子,他的双臂毫无伤痕,率先排除嫌疑。 接下来就看青郡王,而他神色慌张,并不敢直视众人。 “您不敢,是因为这名死者本就是王爷杀的。” 面对质疑,青郡王冷哼一声:“这都是你的猜想,本王为何要杀害自己的妻子?” “死者既然是王爷的妻子,为何在您脸上没有半分悲伤之情?”阑风步步紧逼,坚定道:“因为,地上的她根本就不是王妃!” 这话一说众人都震惊,青郡王和王妃来访王府上下都是看见,二人是怎么样的关系众人皆知,如今他倒是直接就开口挑开。 霍以珏也对护卫阑风颇为意外,平日寡言的他今天倒是说了很多。 “死者胸前有鸟形刺青,这是和之前府上海棠的刺青一样,由此说来她本身就出自杀手组织,若我没猜错,她的死是因为刺杀老太爷的计划失败,被青郡王亲手杀了。” 阑风说完退后一步。 霍以珏接着提醒:“青郡王您别在腰间的武器好像就是峨眉刺。” 眼见被拆穿,青郡王索性干笑几声。 他转身对霍凌致歉行礼:“阁老,都是误会,人我已经杀了,霍家果然不一样,就连小的护卫都说的头头是道,这等心思缜密的下人,真是不多见啊。” 这话被有心人听着就像是在提醒。 装晕成功避开这场风波的霍以珺听着这场戏的落幕,得知真相确实如自己猜想的这般,一切不过是霍老贼的试探。 随着青郡王的离开,尸体被掩埋,枞院管家最后赏了阑风一杯酒。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第28章 你觉得他说得是真话? 霍以珺被锦葵护送回华韶院,而霍以珏被强留了下来。 霍凌和霍庆坐在廊下,没有半分想走的意思,就刚才发生的状况,再一次询问他:“青郡王将尸体扔在那时,阑风可有看见?” “没有。”霍以珏淡淡回答。 霍凌起身从廊中走出来,雪花落在他银白的头发上,几乎融于一体。 脚踩白雪咯吱作响,听得霍以珏心头发颤,一股强烈的寒意将他笼罩,紧接着再行逼问:“发现尸体时,你听见霍以珺说什么了么?” 霍凌知道霍以珏耳力过人,若是有人闲聊必会惊动于他。 霍以珏舔了舔唇,双手互相搓着甚为紧张,因为他的确听到了。 若说没听见,祖父必然不会相信,若说听见了,他知道阑风在人前的那番说辞都是霍以珺教的,就这么直说,祖父必然会对五弟更加猜疑,何况天灯案尚未结束。 “以珏,祖父问你话呢!”叔公霍庆言辞犀利,带有逼迫之意。 霍以珏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回祖父的话,以珏确实听到了五弟和阑风的对话。”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只有阑风能救我。”霍以珏刻意隐瞒了霍以珺后面教阑风如何救,那些可疑的话,为了打消霍老太爷对阑风的猜疑,他又说:“阑风自小随我生活,擅长使用各种兵器,所以以伤来反推武器是何物也属常识,至于刺青,阑风一直和何护院追查雀盟杀手,自然认得……” “你带阑风下去。”霍凌打断了霍以珏的话,涌现出不耐烦。 风雪簌簌,霍府中地位最高的两个老者站在回廊中望着雪中离去的身影。 “以珏做事太多心慈手软,眼盲之后更是谨小慎微,可惜了。”霍庆叹息。 霍凌转头看向自己弟弟:“你觉得他说得是真话?” “不然呢?” 霍庆抬步往前慢走:“阿兄真的觉得以珺那孩子能验尸查案?以珺身体弱,今天看见那女尸一直躲在阑风和以珏的身后,连正眼都没看过,你未免太高估他了,探案不是谁都可以的。” 霍凌眉头紧锁,若有所思,跟上霍庆后,话锋偏转问道:“以桓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英俞打通关系,让铸造署的人冒领这些火药,手续也整齐全了,清正司那边估计明天就能放人了。” “这事他做的不错。” 房门前,二人共同进门。 屋中炉火正旺盛,暖意融融,抵消了外面的风雪寒意。 屋内地上是席草编织的地榻,霍凌和霍庆脱鞋赤脚席地而坐,围坐在火炉旁,抵消外面风雪带来的寒意。 “阿兄,翰林院编撰是原本给以罡安排的官位,现在你给以珺,而以珺考取首榜首甲本博个好官位左佥都御史你却让以罡顶了,一个从六品,一个正四品,你就不怕以珺心有不满,觉得你不公平吗?” 霍凌冷哼一声:“有何不公平,御史之职并非他能领会其深意,不如当个文官,踏实过日子不就好了,难不成你觉得以珺那孩子能当御史?” “倒也是……他年纪太小,锋芒过盛。”霍庆倒上两杯茶,一杯留给自己,一杯推给阿兄,然而他的神色渐渐阴沉:“阿兄,此番这么安排,怕没那么简单。” “庆弟觉得为兄想做什么?”霍凌眼神一凛,手指紧握茶杯。 霍庆道:“最近频发离奇自杀案,前任翰林编撰单良自缢,清正司也介入了,阿兄此时让以珺前往翰林院就职,明摆着想让他搅和进这浑水中。” 他身子前倾,目光灼然:“您就不怕他真的查出来点什么吗?” 第29章 连环自杀疑案 霍以珺回华韶院的路上就在想为什么留下霍以珏。 后来想到只有一点可以解释,霍老贼和青郡王是串通设计自己,霍以珏常来往枞院,他就极有可能提前知晓内情,也听到了自己对阑风说的话,碍于各种原因,方才那一幕他都在表演不知情。 不得不说,在这后宅中的人远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就连霍以珏这样眼盲之人都被算计进去,霍老贼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次日,霍以珺起得很早,简单用过早膳请过安就拿着委任状出门,乘车前往翰林院。 辰时更过,她进入翰林院,入眼的院中亭台楼阁都建筑奇特, 景色宜人。 一路上所见的翰林院官员在看向霍以珺时眼神异常,过往的人都在注视。 霍以珺大步流星朝去往待诏厅向大学士报道上任事宜。 刚进院,就看见清正司的捕快围在待诏厅的门前,在人群中心,她看见姜榭高挑的身影。 看情况,这里果然出事了,还不是小事。 姜榭和翰林学士贺大人在谈话,相休看见她到来,拉她到一边等候。 “翰林院发生什么事了?清正司的人怎么都来了。” 看这架势必有命案,不过她还是要确认一下。 相休道:“翰林院发生案子,前翰林修撰单良大人悬梁自缢,根据现场查看以及仵作验尸来看,说是自杀,可姜司正说是谋杀,贺大人坚持自杀,所以两位大人正掰扯呢。” 听过之后,霍以珺望过去,那边的两位大人确实谈得还没结论。 “霍以珺,你过来!”一声急促的语调忽然传过来。 霍以珺突然被点名,抬头对视上姜榭的清冷的眼神,四周的人只是听到一个姓氏就纷纷让开路,现场霎时肃静下来。 在众多视线灼热之际,霍以珺抬步走上前,看了一眼姜榭,先对翰林学士行礼:“贺大人,我是新上任的翰林修撰霍以珺,这是我的任书。” 贺大人刚伸手去接,就被姜榭抢走了。 姜榭打开任书扫了一眼,疑惑地问:“你还真来了,霍家真是好手段。” 霍以珺转身看向姜榭:“姜司正何意?” 她听出他话里夹枪带棒,藏着一股子火药味,不是被贺大人气的就是因为霍以桓被霍家五爷捞走气的。 “霍以桓被救走,洗白走私黑火,这主意是不是你出的?”姜榭问话一针见血。 霍以珺清了清嗓,低头浅说:“姜司正太高估我了。” “你有那个脑子!”姜榭瞪大双眼,这话说得也不知是夸还是损。 霍以珺嘴角抽搐,竟无言以对。 下一瞬,姜榭坚定地说:“你若助本官破了这起连环自杀诡案,引荐你进清正司,以前的事既往不咎!!” 霍以珺翻了个白眼,她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说既往不咎? 可想想扳倒霍家还要借他的势,于是扬起假笑:“好,就这么说定了。” 姜榭轻笑,垂眸看着霍以珺:“当日在霍府,小公子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断案,怎么今日又可以了?你这么反复是为了什么?” “那日是形势所迫,今日以珺是以翰林院官员身份是诚心想助姜司正,全当是做好事。”霍以珺淡淡一笑,神色坦然。 其实她就是想进清正司,可霍家和清正司不对付,只能用这种迂回办法。 由姜榭来引荐就是最好不过,她赌的就是他爱才不肯放弃自己,只要他坚持,她就一定会被挖进清正司。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尽快破了这案。 “哎,官职调动是说调就能调的?两位眼中还有我这个翰林学士吗?” 贺大人甚是不满,面对二人就开始数落:“霍以珺,我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如今进了翰林院就是我翰林院的官员,你怎么还能三心二意帮清正司断什么案,你是那块材料吗?” “还有你,姜榭!”贺大人黑着脸看着他,絮叨训斥起来:“不要以为你是姜家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翰林院不是你的清正司,年轻人就要虚心学习,做事不要这么毛毛躁躁!” 姜榭面无表情,猛地拔剑架在贺大人的肩上,冷眼直视:“说完了吗?” “说完了。”贺大人立马住嘴。 姜榭收剑,看向霍以珺,示意道:“跟我去案发现场。” 第30章 想诓我去当仵作? 姜榭带霍以珺来到典籍厅房间门口,这里早就被清正司的人控制。 他率先用钥匙开了锁,推门的一瞬间,入眼的便是挂在横梁上前翰林修撰单良的尸首,门口的两人站在那沉默地望过去,窗外的阳光倾泻在他的尸体上,透着一种凄凉。 贺大人匆匆赶来,趁二人还没进门就言之凿凿地说起来:“你们就不要忙活了,本官可以断定这肯定是自杀。” “贺大人这么肯定,理由是什么?”霍以珺忽然起了兴致。 贺大人一脸自信,认真说:“首先你们看室内一点打斗痕迹都没有,也没第二人痕迹,茶水糕点中没有毒,书桌上整齐,穿戴好官服,甚至还写好了遗书,花都浇了水,工作交接文函都放好,最后赴死,这一切肯定是自杀。” “死前有仪式感,的确像自杀。”霍以珺赞同他的话。 贺大人激动地一拍巴掌:“对啊,更重要的是这间屋子当时是在内上了门栓,窗户紧闭,院外都有小吏走动,屋内当时就只有他!” “那就是说这间屋子在案发时就是密室,死者当时在屋中,只有可能是自己自杀。”霍以珺顺着他的话说。 “对啊!就是这样啊!”贺大人瞪大眼睛。 姜榭再次拔剑架在贺大人肩上,表情凶狠:“对什么对,类似单大人这种死法大理寺都有四起了,本司正不相信事有这么巧!” “我也不相信。”霍以珺斜了他一眼,径直迈入室内案发现场。 屋内燃了香,收拾的很干净,书架上的书都按照某种规律整齐摆列,她首先检查门栓。 “门栓,窗户以及房梁,我都查看过,没有被撬或者折损的痕迹。”姜榭收了剑,也进入屋内和她搭话。 他的语气就好像在说,这的确是个密室。 “屋内可有密道,暗道,隔间的地方?”霍以珺回头问向贺大人。 门口不敢看尸体的贺大人摇摇头。 可霍以珺始终不相信,有人会像定好时间自杀一样。 她走到桌边拿起遗书,又翻开一本之前写的纪要,两下对比笔迹:“遣词排句,习惯断句,字体结构都和纪要上的字一样的,说明遗书是单大人写的,而且是在情绪平稳时写下的。” “上面隐约好像提起一件事,七年前的旧案,姜司正可以派人查查。” 姜榭淡淡地说:“这个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霍以珺放下遗书,抱臂看向他:“你都派去查了,还需要我帮你查什么?” “帮我验尸。”姜榭态度直接。 霍以珺一怔,眼神瞥看悬梁的尸体,又看向姜榭:“清正司不是有仵作么?让那位老先生验不就好了?” “老王头在做过天灯案后就请辞告老还乡了,现在清正司没仵作。” 霍以珺抬步往前走,站在尸体下往上看,轻飘飘地问:“难怪姜司正想让我去清正司,原来是缺仵作啊。” “你来肯定不是当仵作。”姜榭看她的目光又带了几分期待。 霍以珺无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是分明想把自己诓去帮他验尸,最好是破案。 “先找人把尸体放下来。” 霍以珺让开路,捕快们将尸首放下来,安置在地上。然后相休就把一个木箱送过来,她打开一看发现是老仵作的验尸工具。 感觉她若是不来,自有人会验尸,而这个人她看了一圈,也就姜榭有可能。 霍以珺带上手套开始检验。 从头开始,她便一边验一边说:“死者年龄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身高五尺,脖颈上勒痕,勒痕在耳后两侧,索痕很深,下眼睑未见出血,死亡时间在一个时辰之前,也就是卯时到辰时之间,死因是勒死,也就是吊死。” “所以死者真的是自杀?”姜榭疑惑地问。 霍以珺摇摇头,坚定地说:“是谋杀!” 第31章 伪装成自杀的谋杀 这个结论一出,在场的人都兴奋起来。 姜榭略带几分激动问:“何以见得?” “我想知道姜司正是如何判定命案是伪装成自杀的谋杀?”霍以珺先向他抛出一个问题。 姜榭面向案发地点 ,平静道:“有三处可疑点。” “其一,有官员看见单大人进入这间房间后反常开窗,现在可是冬天。” “其二,他每天来翰林院应卯的时间是固定的,待诏厅的人会在固定时间来典籍厅取文史,想自杀,为何会选在大家都要来典籍厅的时间,故意让来取文史的人全看到他的尸体,这点也很可疑。” “其三,凶手必对翰林院十分熟悉,从遗书内容上看几乎没提到家人,提到的是七年前的旧案忏悔,这点也很可疑。” “既然有疑点,本司就要追查下去,同类案件反复出现,绝非偶然。” 霍以珺点头赞同:“姜司正的直觉很对,接下来为你提供证据。” 她摘了手套,当手指在碰到尸体的冰凉温度再次被一种力量拉着下坠, 紧接着尸体上浓重的情绪传递过来,那是极度的恐惧和震惊。 而这震惊之感更是给她增加谋杀的可信度。 凶手应当还是死者相熟之人,熟人出其不意杀人,才会涌现出极大的震惊。 “你没事。”姜榭伸手扶了她一下,有些担心。 霍以珺收回手捂在心口,果然在接触过尸体后她就会心悸,这种的感觉会持续一段时间,这便也她心疾的根源。 缓了缓,她摆了摆手:“没事,我们继续。” “在我这谋杀的证据也有几处。” 霍以珺蹲在尸体旁说道:“其一,死者身上残留了一股特殊的迷香味道,可能是第一次下手,剂量用的少,凶手为了遮掩这味道,所以在屋中燃了香。” “其二,死者是晕着被挂在白绫上,醒了肯定要挣扎,甚至要呼叫,但大家都没听见,那是因为他的嘴里曾被塞过东西,下颌骨有脱臼复原的痕迹。” “其三,这屋内有第二人藏身痕迹。” 姜榭表情疑惑,这屋中他带人里里外外都搜过,并没发现痕迹:“在哪里?” 霍以珺伸手指向书架。 “书架?” 姜榭先走一步来到这书架,再次看了看,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霍以珺缓步走过去,拿下书架上的书,淡淡道:“姜司正没发现这书架上的书虽然整齐,但排序很杂乱吗?” 经过这么一提醒,姜榭忽然顿悟:“典籍厅的书籍一般都很重要,并不会放在这,而是放在藏书阁,而这里的书不需要摆放却出现在书架上,很奇怪。” “这算是一个疑点,更重要的是这书架上摆这么多书其实也在遮掩。” 霍以珺从书架上一本一本拿下书,书架搬空后,她请姜榭站在另一侧来看:“发现了么?” “书架并没有贴墙,而是被人挪动过!” 姜榭重新站在书架一侧,发现了一个脚印,这足以证实这里真的有第二人存在! “相休,将所有今天上午经过典籍厅,进过典籍厅,和单大人私交甚好的人全部集中在一起问话!” “是!” 霍以珺这时再次提醒:“姜司正,你现在最应该问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姜榭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接落在贺大人的身上。 第 32章 梳理时间线 贺大人顿时不满,大步迈进案发房间,边走边问:“两位看我是什么眼神,本官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难不成怀疑我是凶手?” “在密室谋杀案中,的确有报案人就是凶手的可能性。”姜榭缓步过来,直视着他,冷言道:“贺大人不要紧张,只是循例问话,清者自清,不是吗?” 贺大人望着姜榭,然后回忆起案发当天:“昨夜本官在衙署处理公务,至晚方归,只为了完成圣上交代的差事,我连饭都没吃……” “讲重点。”姜榭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从昨夜讲起的故事。 贺大人瘪了瘪嘴,不满地继续说:“今早卯时刚过,我来翰林院应卯,单大人就与我前后脚进门,我去的待诏厅,他去的典籍厅,路上看见高知府找他聊天,后来街上最大书画斋的顾锦文顾掌柜亲自前来给单大人送砚台,停留很短就走了,然后邺城知府也走了。” “待诏厅的下属都可以证明我在厅中并没外出,直到卯时四刻左右我去典籍厅调点文史出来,和其他需要文史的官员一起去典籍厅,当时门是反栓在里面,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开门,就看见单大人吊在那了。” 姜榭问:“你确定顾掌柜和高知府走后,单大人才门窗紧闭并于卯时四刻上吊吗?” “本官可没那么闲,我只不过是在庭院中匆匆看了一眼,你去问问其他人或许能问到他们俩具体是何时走的。”贺大人连忙解释。 霍以珺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从中摘取关键信息。 第一,贺大人是有人证做不在场证明,暂且可以排除嫌疑。 第二,死者在临死前见过高知府和送砚台的顾掌柜。 姜榭随后安排人将死者尸体运回清正司,而相关人等集中在一间屋子由相休进行问讯。 问讯的房间是一间堂室,一道屏风将堂室分割,相休和众多大人在前堂,姜榭和霍以珺,以及贺大人站在屏风后内室中听讯。 “卯时左右,几位大人都在做什么?看见或者听见了什么?” “我看顾掌柜先走,后来高知府,也就是在卯时三刻左右,翰林院是卯正应卯,那时我正好应卯迟到,和他们打了个照面,看着他们离开的。” “卯时三刻后厨起火,我去救火来着没在前院,啥都不知道。” “从卯时到辰时,我们几个都在待诏厅写诏书,一直都没离开过, 那几个从昨晚一直在写,全程贺大人都陪着我们。” 相休再问打扫庭院的老翁:“您发现了什么?” “我应该是翰林院早上第一个上工的,昨夜下了雪,我寅时拿起扫把就和我孙子在前院待诏厅和典籍厅门前扫雪,刚扫对时候雪地上除了我和孙子也没发现其他人脚印,然后陆陆续续的大人们应卯,卯时三刻我看见高知府先后顾掌柜离开。” 他顿了顿,又忽然想起来:“高知府后来去而复返,站在典籍厅门口往里望了望,站了能有一刻就走了,没进门很奇怪。” 相休再问:“诸位还有什么发现?” 众人互相看了看,沉默了。 就在相休想要结束问话后,有一个官员怯弱地说:“我听到瓦片碎裂的声音,这点算吗?” “算!还有没有!”相休语气有些兴奋。 官员道:“卯时三刻刚过,我看见单大人在开窗,我问他大冷天为什么要开窗,他没理我,后来我就走了。” 问过之后,众官员各自回去,相休走到内室,对里面的大人进行梳理。 “大人,现在可以确定死者在卯时三刻还活着,贺大人四刻前来人就吊死了,留给凶手行凶的时间只有一刻,凶手极有可能隐藏行踪是从屋顶上潜入翰林院,属下申请上房查看!” 姜榭‘嗯’了一声,相休转身一阵风似的走了。 贺大人也追了上去:“哎,相大人小心啊,千万别踩坏我的瓦片啦!!” 姜榭抬步也走,忽然发现身后没人跟上,于是回头:“霍大人在看什么,不一起去外面看看吗?” 第33章 凭空消失的凶手 外面飘着小雪,天气阴沉,霍以珺仰头时一把油纸伞遮在头顶,回头就看见为她撑伞的姜榭,她点头致谢,对方却冷得像个冰块。 “方才霍大人在看什么那么入神?”姜榭转眸,清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霍以珺注意到他对自己换了称呼,只是语气还是那么像审讯,让人很不舒服。 她走出他的伞下,平静地说:“我在看窗棂,有位大人说看见单大人在开窗,大冷天开窗绝对不是为了透气,那就只能是在留窗,至于做什么……” “大人!” 这时,相休从屋顶上飞下来落地后,兴奋地说:“果然不出所料,屋顶发现鞋印,凶手就是从屋顶由窗潜入屋内进行杀人,可下手时间只有一刻,只有去的脚印没有返回的脚印。” “我也检查过窗户,确实有翻入的痕迹,但没有出去痕迹。”霍以珺和相休相互印证。 贺大人站在一旁,目光呆滞:“只有潜入痕迹,没有出去痕迹,难不成凶手凭空消失了?” 姜榭不以为然,再抬头时,他看向贺大人,语气冰冷:“凶手不可能凭空消失,只是用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离开,为我们营造出密室的假象,或许此刻凶手就藏在在场人里,从始至终都没离开。” 他的眼神带着寒意扫过在场的每个人,被寒风更为刺骨凛冽。 贺大人干笑几声,在他身后的几位大人甚至连笑都不敢笑,低着头生怕被清正司怀疑到自己身上。 “姜司正可真会开玩笑,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还不走倒是有几分胆量。”霍以珺面无表情,此时此刻她产生新的想法:“我比较赞同姜司正所说的,利用意想不到的方式离开。” “比如说,当着我们的面易容离开。” 她所说的这种可能性成功引起众人沉思,唯独姜榭眼神炯炯。 “你在怀疑高知府?”姜榭问道。 霍以珺坚定地说:“没错,我就是怀疑他,毕竟此人很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人。” 姜榭点头,随即看向贺大人:“此案事发翰林院,本司正需要翰林官员协助破案,霍大人就很好,贺大人同意。” 贺大人张了张嘴,还没发出音,只听姜榭又说:“好!贺大人不说话就是同意了,霍大人随本司正去见高知府!” “是,大人。”霍以珺应了声,就跟他走了。 贺大人望着那两个走了的人影,动了半天的嘴总算支吾出声:“你们!!” 可惜,阻止也来不及,无论是霍家还是清正司他都惹不起。 巳正,姜榭和霍以珺走入翰林院,外面的小雪初歇,朱雀长街上商铺都开了门。 霍以珺走在姜榭的身后踩着他的脚印,望着他的背影充满肃杀之意,无人敢靠近,一个人走在雪天相接,和街上热闹的一切形成鲜明对比,变得格格不入。 霍以珺脚步放慢,和相休走在一起:“相大人,你们姜司正一直都这么冷冰冰的么?” 其实以前的姜榭并不像个冰块,相反,热情地像是个大火球。 这次重逢后,他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她想知道为什么。 “当然不是,我们大人是因为沈……” “县衙到了。” 姜榭站在前面看过来时,相休话到嘴边噤声不语,将那个人名咽了回去。 霍以珺看向姜榭,眼神复杂了些。 相休直接上前亮出清正司腰牌:“清正司办案,让开!” 衙役不敢阻拦,让路给这些人进府衙。 在庭院中,看见了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衫的青年人站在台阶上训话,台阶下,府衙中除了看门的衙役外,其他人聚集成方队站在他的面前,足有二十多人,且每人手中都有扫帚和铁锹。 “出发!” 男子一挥手,衙役们扛着工具往外走,却和清正司的人迎面相遇。 “姜大人, 您怎么来了?”青年人连忙放在工具,对人行礼。 姜榭瞅了他这阵仗,没好气地说:“皇城内禁止械斗,高知府你不会不知道?” 第34章 江主薄当街自燃 高知府尬笑着看向自己身后一堆抄家伙的衙役,立马挥了挥示意他们放下。 “误会,都是误会,这不刚下完雪嘛,衙门也没什么事,我就想带人清雪,朱雀街上很多雪……我就……” 他说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霍以珺看着这位高知府,前世她是大理寺少卿时就常和这人打交道,为人很爱笑,也很热心肠,经常为百姓做实事,清正司在他的配合下办过大案,政绩清明。 “雪让他们先去清,你留下,我有事要问你。”姜榭扔下一句话就带人直接进人家府衙后堂,道熟的都不需要人带路。 高知府安排捕头带人出去,自己折返回去跟去后堂。 丫鬟往上端上几杯热茶退下。 高知府的目光落在霍以珺的身上:“这位就是新科状元霍家的小公子?” “翰林院修撰霍以珺,见过高知府。”霍以珺对其拱手做礼。 高知府回了礼,亲自端给她一杯茶,在姜榭面前这般殷勤倒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言归正传,高知府今日卯时左右你在哪,在做什么?”姜榭直接发问。 高知府坐回座位,端起茶杯心情沉重道:“姜司正在查单大人自杀那桩案子,今天我在府衙提前点卯后就去翰林院去找他了,见到他时好像正好是卯正。” “我和他聊了几句后,书画斋的顾掌柜也来了,我们就又聊了聊,后来我有事就先走了,我走的时候顾掌柜和单大人还在聊。” 霍以珺好奇问:“你们在聊?” “我是去找单大人帮忙的,我想请他帮我写本实录,他果断答应也没要钱,我看他好像挺忙的,就没耽搁说了几句就走了。”高知府道。 因为被清正司接手了,导致他对这起案件的兴趣没那么高。 “你怎么看出来他很忙的?”姜榭追问。 高知府站起来,挠了挠自己头:“我在跟他说话时候他总是看向典籍厅,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那屋里到底有什么。” 说到这,姜榭又问:“之前在你在大理寺了解的那些自杀报案,你都核实了么,真的是自杀么?” “真的是自杀,我带人亲自核实的。”高知府道。 这一说就变得更有趣了。 那么现在能够定性的案件就只剩下这一例了。 姜榭行事向来干脆,问完就带人走,一点都不给人留下寒暄闲聊的机会。 然而当他们正往走时,门口当值的衙役忽然慌张的跑进内堂报信。 “不好了!!不好了!!门口街上出事了!!” 姜榭拉住衙役的胳膊,追问道:“说清楚,出什么事了?!” “我们正在扫雪,户部的江主薄忽然走到街上然后盘腿坐下,小的门正打算过去问问咋回事,突然江主薄浑身就着火了,火势越来越大,我等救不及,人快要烧死了!” 高知府从后面一下就冲到前面,震惊地再问一遍:“你说什么?江主薄当街自燃了?” “是,真的!江主薄自燃了!!” “快带路,去看看!!” 第35章 你验尸还带握死人手的? 雪后的街上仍旧一片肃冷。 当街中心江主薄坐在火中,身体已经被烧焦,清正司和邺城县衙的人赶去的时候火已经被百姓用地上的积雪熄灭,可人已经断气了。 “捕头王,带人封锁现场!!” 两个府衙的人迅速包围案发现场,高知府走上前看着坐在那烧成焦尸的江主薄,叹了口气:“来人,叫仵作来!” 姜榭上前就将身旁人举荐出来:“霍大人就会验尸。” 霍以珺对他翻了个白眼,这还没成他清正司的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用上她了。 “呀,霍大人会验尸啊,那感情好,我们衙门仵作正好外出省亲还没回来,霍大人请!”高知府眼眸中满是好奇,一脸期待。 可能是没想过霍家会有人精通验尸刑狱之事。 “呵,烫手,先将尸体抬走。” 气氛烘托到这,霍以珺只能干笑两声:“抬去哪?” 刚刚被火烧后,尸体体表温度太高,确实要等凉却再验,只不过现场有清正司和邺城府衙两伙人,不知此案会被谁接。 “下官府衙离案发现场近,尸体先抬去那。”高知府作揖道,“下官愿意全力协助清正司查清江主薄自燃真相。” 说得很虔诚,可态度却是将此案推给清正司了。 霍以珺顿时明白这么多年他怎么当的知府,这清明政绩的背后,都是协助清正司办事蹭点功劳,好在百姓面前树立个好形象,实际上皆是出点事就往后退,让其他人上。 真是打的好算盘。 “那就抬去邺城衙门,先验尸。”姜榭淡淡回应,余光落在相休身上,“通知江家人来府衙认尸问话。” “是!” 邺城府衙殓房。 这边霍以珺换上他们府衙的仵作服,站在殓台旁开始验尸。 姜榭则找来当时围观的人询问当时的情况。 “你们是何时看见江主薄的,火是怎么燃起来的?” 年轻小贩恭敬地回道:“回大人的话,我是在巳时看见江主薄从家中出门,然后他还跟我打招呼,我问他去哪,他说去书画斋拿砚台,我没看到怎么自燃的。”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另一个年轻人显得十分兴奋,他说道:“我那时刚好和那人擦肩而过,闻到一股味就回头看,结果就看见那人盘腿坐下,火是从他的身上衣服烧起来的。” 相休搬来把椅子,姜榭侧身坐下,葱白的手指着他们:“还有呢?” 后面的人伸长脖子说:“那人的坐姿就像和尚在打坐,嘴里好像还振振有词,火烧起来后那人也走在那一动不动,还没有一声叫声。” 姜榭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摆了摆手:“下去领赏。” “谢,姜大人!” 三人匆匆退下领赏,姜榭对自燃这事暂时不发表任何态度。 这边,霍以珺在验完尸体后,最后摘了手套去握上死者的手,主动感受到被一股力量牵引下沉,接着尸体传来很平静地情绪,这份平静就像在水天一际的湖面,一点涟漪都没有。 “霍大人,你验尸还带握死人手的?” 第36章 致幻谋杀 霍以珺被姜榭的声音打断,没松手直接拿工具向上去夹取死者腋下的未燃烧的布料。 她转身将夹取的碎布料给他看:“姜大人,我不过是固定死者的手取这块布料罢了。” “这布料有什么问题吗?”姜榭问。 霍以珺将布料放在方盘中,不紧不慢地说:“姜司正方才不是问到火是从身上自燃的,那这块布料就有可能给我们答案,为什么会起火,起火源是什么。” 姜榭没在追问,霍以珺松了口气。 从尸体情绪上来看,临时之前的人不可能心无杂念,平静如水,所以这其中必有问题。 姜榭起身走到殓台旁看着被烧死的江主薄,尸体已经被烧的面无全非,全身被烧九成,再晚点怕是就会成为和天灯案一样的焦尸。 “霍大人验尸得到什么线索?”他沉重地问。 霍以珺同样看着尸体道:“死者双眼紧闭,睫毛仅末端被烧焦,口鼻和呼吸道发现烟灰,尸斑鲜红,尸表油腻,四肢伸侧及肘、膝关节和头部,遍布假裂创。” “什么是假裂创?”高知府是站在远处,好奇地问。 霍以珺转过身对他解释道:“由于高温使皮肤组织中的水分蒸发,干燥变脆,皮肤凝固收缩,发生顺皮纹的裂开,形成梭形创口,酷似切创,称为假裂创,通常创壁常不在同一平面上,创腔内没有血液。” “哦……”高知府瞪大眼睛,一副好像听懂的样子。 相休却毫不留情的戳穿他:“哦什么哦,高大人听明白怎么回事了么?” “不就是像烤乳猪烤火大了之后表皮嘎嘣脆的皮嘛。”高知府轻蔑地看过去。 他这么一说,喜欢吃烤乳猪和不喜欢烤乳猪的人都沉默了。 有的人更无法直视尸体。 姜榭冷眼看过才中止他们之间的较量,转头再问:“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霍以珺从殓台旁走开,姜榭跟着她来到一旁的桌案面前。 她缓缓地说:“死者的死因的确是被烧死的,但却不是自杀。” “理由。”姜榭追问。 霍以珺带他看解剖出来的异物,介绍道:“这东西是从死者胃里剖出来的,黑色一小块,好像是从什么上磕下来的一角。” 姜榭看了半天,暂且没看出是什么。 “另外,方才姜司正询问之中,有人说死者从家到街上沉默寡言,然后坐在街上就自燃了,对。” “嗯。” 随即,姜榭对这个问题展开分析:“江主薄为人热情,见街坊绝对不打招呼,另外他在街上打坐这种行为就很违背他平日里的行为习惯,且燃烧过程中都没一句叫声,就好像……” “就很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仿佛游离在梦境之中,感受不到痛苦便不会有抵抗,就会很平静地迎接死亡。” 霍以珺接着姜榭的话继续往下说,让其他在听的人毛骨悚然。 “在旁观者的描述中可知死者状态确实很像梦游,可毕竟这是面对死亡,就不会醒过来吗?”高知府提出异议。 霍以珺迎上他的目光道:“若是他事先已经中毒了呢?” “我知道一种毒是混合曼陀罗,只要服下少量就会让人产生幻觉,激发出自身内心伸出的梦魇。”她回头再看向殓台上的尸体,沉重道:“或许他就是这样被谋杀的。” 姜榭随她一起看过去。 这时衙门捕快进殓房禀告:“大人,江家来人了,现在要见吗?” 高知府终于逮到机会离开殓房,他立马迎过去,样子很着急。 “当然见,把人带去后堂偏厅,我等随后就到!” 第37章 谁接触过衣服? 江家夫人和丫鬟独自前来,坐在偏厅也是坐立不安。 等高知府和姜榭等人前来时,她立马起身迎了过去,神色焦躁:“两位大人,我家大人是不是出事了?你们在哪发现他的尸体的?” “夫人稍安勿躁,尸体就在府衙,我带您去看一眼,不过在此之前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高知府引着江夫人去后堂殓房,而堂前姜榭和霍以珺坐那喝茶。 “姜司正,在江大人的身上我闻到和单大人身上同样的味道,应当是同一种迷香。”霍以珺放下茶杯对他有意无意地搭话。 可这人好像完全没反应。 霍以珺叹了口气,这家伙肯定是没意识到这两起案子之间是有关联的。 不久,江夫人哭哭啼啼地认尸回来。 高知府安抚她坐下,进入问讯环节。 姜榭看了一眼相休,相休点头主动承担起问讯之责。 他问:“江夫人,今天巳时你在做什么,江大人为何没去应卯巳时才出门?” “奴家一直都在家中侍候公婆,卯时五刻左右,高大人又到府上来借扫把,说是要带县衙的人清雪,我将府上扫把借出去后,书画斋顾掌柜前来府上送砚台,顾掌柜走后就看见夫君独自外出了。” 江夫人如实说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上面写‘遗书’二字格外醒目。 “他今早对我突然关心,我就觉得很奇怪,果然在房间桌子上发现了这遗书,我拆了看了,这遗书竟然丝毫都没提家人,没提奴家,就只说为七年前的那件事忏悔,可这七年前我还没嫁给他啊……” 话音刚落, 她就伤心地继续哭起来。 “多谢夫人,若是还能想起来及时通知官府。”相休打算收尾了。 然而这时,霍以珺眉毛一抬,注视江夫人再问:“江大人临行前,身上的衣服可是由江夫人帮忙穿的?” “是奴家给穿的,有什么问题吗?”江夫人忽然止住了哭泣。 霍以珺语气郑重了些:“众人皆看到江主薄是自燃,经本官验尸推测,起火源就在衣服上,江夫人可还记得除了你,还有谁接触过衣服?” “谁接触过那衣服?”江夫人重复起句话,努力回想起来,“夫君穿的衣服是裁缝店送来的新衣服,硬要说谁还碰过,那就只有裁缝店的小伙计了。” “好,夫人可以回去了。” 江夫人离去,高知府看姜榭和霍以珺都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心中惴惴不安。 忍了半天,他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口询问:“两位大人,你们还有什么指示?不妨开门见山说出来?” 霍以珺转眸看向姜榭,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姜榭侧身坐着,眼神冷然:“在单大人和江大人死之前高知府都去见过他们,有人看见你在见过单大人后,在卯时三刻后折返回去站在典籍厅门口往屋内看,高知府你可否解释一下,你当时为什么要返回去,你在门口看什么?” 第38章 顾掌柜 霍以珺也看向高知府身上,心中自有怀疑。 高知府眼神变得慌张,说话都有些结巴:“姜……姜司正,你别吓唬我……” 姜榭并没搭话, 可态度表明了一切。 “不……不是,我压根就没有折返回去啊,我跟单大人说完话就走出翰林院了,我没回去更没站在门口,真的,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顾掌柜啊。” 高知府见姜榭还是没反应,直接掀了衣服前摆跪在姜榭面前说道:“姜大人,下官真的没有杀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见过人之后,人就莫名其妙死了,这和我没关系啊!” “呵,和你有没有关系,本司正自会查验清楚。” 姜榭起身就走,清正司的人随之跟随,来去动作十分迅速。 霍以珺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走到县衙门口了。 “高知府保重,下官告辞。” 霍以珺匆匆拜别追上姜榭他们,本以为他们会趁热打铁直接去书画斋。 结果姜榭竟带人匆匆来到书画斋对面的酒楼。 他们早在那定了位置,坐在临窗,整条街的景色都能尽收眼底。 霍以珺俯瞰窗外,这个倒是个监视书画斋的绝佳好地方。 “相休之前带人打探过,书画斋这位顾掌柜外出送货还没回来,恰逢中午,霍大人就与我在这小店将就一下。” 姜榭面无表情,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留给自己,一杯推到霍以珺的面前。 “我也要,大人。”相休眼巴巴地期待着。 姜榭回头一瞪,相休怯兮兮地拎起茶壶到一边喝去。 “霍大人,知道这书画斋吗?”姜榭并未喝茶,而是盯着霍以珺看。 霍以珺朝下看,目光所及也就看到书画斋的牌匾,其实对这么个地方不甚了解。 依靠在围栏上的相休,拿着茶壶喝茶喝出来了喝酒的潇洒劲,提到这书画斋,他倒是很兴奋:“这个我知道!” “这书画斋也是这三五年火起来的,掌柜叫顾锦文师承制砚大师,所以他这书画斋中,除了书画卖的很好外,就是砚台卖的很好,一砚难求,一方砚台要千金,想要锦文瓷砚得先预约,制砚大概需要一个月时间,做好砚台,他会挨家去送。” 相休说到这,就好奇问起霍以珺:“小公子可用过锦文瓷砚?” “我书房里好像有那么三五个锦文瓷砚,一直没用在角落里扔着。”霍以珺语气平静。 相休满眼都是震惊,忙得从阳台围栏那疾步走过来:“暴殄天物啊,霍家人果然不一样啊,这砚台人家订都订不到,小公子倒是直接扔了,太气人了。” 霍以珺连忙喝口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相大人要是喜欢回头我送你一方。” “好啊好啊,小公子太客气了。” 在桌下,姜榭一脚踹到相休的小腿上,相休立马回归正题:“我还没说完,这顾掌柜不光是制砚高手,还是制香高手,但他只做三种香,而且都是燃香,一香难求,他一年就卖一两次。” “还有我查过他的家世,发现他是孤儿,过往经历一概不知,三年前地方举考失败,后来不知怎的一直没继续科考,他的学识渊博,满腹经纶,后来弃文从商了。” 小二后来进来上菜,三人也就是凑合吃一顿。 相休边吃边走到阳台上,吃到一半时,他激动地就指着街上。 “顾掌柜回来了!!” 第39章 槐门活埋案 霍以珺和姜榭起身来到栏杆处,看到一袭白衣翩翩公子的顾锦文。 “人回来了,去书画斋看看。” 姜榭拿起他的剑匆匆下楼,霍以珺和相休跟上,三人似闲逛般走入锦文书画斋,堂室很大,入眼全都是书画和典籍,是个墨香气很重的地方。 店中只有一个忙活的伙计,他称呼顾掌柜为师父。 见有人来,小伙计笑意盈盈地过来为这三人介绍,他看起来二十出的头的样子,长得很清秀,身形和顾锦文差不多,若是稍加装扮可以和女孩子以假乱真。 他专注的介绍,而三人四处看看,全都没听进去。 相休随便象征性的问了句:“等下,你们这的锦文瓷砚还有吗?” “几位大人想买瓷砚?”顾锦文缓步走过来,手上还拿了两个画轴,顺手放在书架上。 姜榭看着他,直接开门见山说:“清正司办案,今日从卯时到现在你都在做什么?” 顾锦文面色沉静,引三人进内堂入座。 他为每个人沏完茶后,落座道:“我寅时就出门了,一直都在按预定送瓷砚,这是预定的名单,中午吃完饭还要继续去送。” 名单从顾锦文的袖子里拿出来递在姜榭的面前。 姜榭低头扫了一眼名单,然后推给霍以珺看,从名单上看,预定瓷砚的人有二十多人,他这一上午已经送去十来家,其中单修撰和江主薄的名字赫然在列。 由此可见并非是特意前去,按照这十来家的数量,他应当是每家送完就走,不能停留才能送完,那么就存在没有时间。 “你可知,在你送完砚之后,单大人和江主薄都先后被人谋害了。”姜榭如鹰般的眼神始终盯着他。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顾锦文被怀疑后丝毫不慌张,反而笑着说:“姜司正若是有证据,直接拿我就好。” 姜榭看他如此从容,轻笑:“顾掌柜,我们就不打扰了。” 三人辞别从书画斋中走出来,相休跟在姜榭道:“大人,顾掌柜应该没时间作案,这些附庸风雅的大人都是他的老主顾,没有作案动机怎么可能杀他们,给自己惹上嫌疑,得不偿失啊。” 霍以珺走在前面,淡淡地说:“不是没有作案动机,是还没有浮出水面,两封遗书中都提到七年前的槐门活埋案,肯定没那么简单,将那案查清我们离真相就不远了。” “槐门活埋案?”姜榭重复了一遍,疑惑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的惊讶。 七年前他十二岁,正在披甲上阵,对京中发生的事都不太了解,也是最近一两年才从皇帝那知道一些大案,比如沈家通敌案。 而他从始至终不相信沈家通敌,故此成立清正司想查清当年真相。 像槐门活埋案在京中没溅起水花的案子,他更是不知道。 奇怪的是,七年前霍以珺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他在深宅大院又是如何得知这样的案件,难不成这其中有霍家参与? 相休一脸茫然,追问:“霍小公子,那是什么案,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第40章 方侍郎冻成雪人 霍以珺忽然停住脚步,感觉有些不妙。 这槐门活埋案是当初她爹在职大理寺时办过的一起小案,鲜有人知。 “就是七年前的小倌活埋案,大理寺的案件我听说书的讲过。” “大概就是发生在槐门小县几个从瓦坊丢弃出来的小倌被活埋的案件,此案爆发后,朝廷禁止勾栏瓦坊里买卖交易小倌。” “小倌指得就是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被富家人豢养的男宠,教习小倌也算是变相的消遣,在京中一度盛行。如今现在的两起命案似乎都对七年前小倌活埋进行忏悔,极有可能他们当初就在勾栏里玩弄过小倌,其亲人亦或者熟人,前来复仇。” “从自缢,烧死伪装成自杀的样子,再到遗书忏悔,步骤都充满仪式感,凶手在犯罪之时如此冷静,只能说明事情还没完,要调查的话这件活埋案就是突破口。” 相休‘哦’了一声,提了一句:“记起来了,这个案子是当初大理寺卿沈山办过的案子,也是沈大人进言废了小倌制,这事过去这么久,真的会有人因为这件事而杀人报复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这才七年,旧事不忘,足以让一个孩子长大。” 霍以珺说起这话来,语气沉重。 姜榭却忽然吩咐相休,转移话题:“加派人手盯着高知府和顾锦文,此案的关键就在于这两人身上!” “是!”相休提前离开布防。 白雪皑皑的街上,霍以珺跟着姜榭散步闲走。 街上的人不断和他打招呼,他都是点头回应,在他身上没有往日半分意气风发的劲。 霍以珺看见街上的冰糖葫芦,忍不住买了两串。 “姜司正吃糖葫芦吗?”霍以珺将另一串递给了他。 她知道姜榭很喜欢,曾经她买走了卖糖葫芦的整个草把子,上面戳着五六十串糖葫芦, 和他坐在安王府的屋顶上,一边喝酒一边啃着糖葫芦。 姜榭看了一眼糖葫芦,冷冷地转身离去。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口味竟变了。 霍以珺只好自己吃,正在她犹豫是回翰林院还是跟他回清正司时,路边的一个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姜榭似乎也看到那个雪人,从他的表情看,应该是嫌弃那雪人堆的很丑。 二人扫了一眼从雪人面前走过,然而刚走一步,霍以珺嚼着糖葫芦后退了一步。 她盯着雪人,目光打量。 “怎么了?” 姜榭转身走回来,看她盯得地方有点奇怪:“霍大人不会是想在街上堆个雪人再走?” 霍以珺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摇着手指:“不不不,我觉得这个雪人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霍以珺蹲在这雪人的面前,淡淡地说:“雪人眼睛太逼真了。” 上一次姜榭听到这话,还是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纸扎母亲,他瞬间将霍以珺拉起来退到安全距离,惊呼:“你觉得这里面有人?” “有也是尸体,又没有活人,你在害怕什么?” 霍以珺又蹲回去观察,对发现尸体这事,她从来都不带怕的。 “我没有!!”姜榭一口否决,为了表现自己的英勇,他又提了一句:“想看里面是什么,蹲在这也没结果,你起来!” “我为什么起来?” “因为……”姜榭欲言又止。 他后退了一步,一脚踢在雪人身上。 霍以珺吓得坐在地上,好嘛,他在用行动来解释,真暴力。 雪人倒了,雪块碎开后露出里面跪着的一个男人。 他闭着眼睛,已经冻成冰雕。 霍以珺凑过去,感叹道:“一天内,第三起命案了。” 姜榭取了一枚信号烟花,拉线对天上一放,白日里天上炸出个清正司的獬豸图腾。 很快,相休带人匆匆赶来,第一时间围起案发现场。 霍以珺抓紧时间吃剩下的糖葫芦,最后将签子塞在了相休手里:“死者,你们应该都认识?” 姜榭眼眸一沉。 “礼部侍郎方忝,据说昨晚喝酒后一夜未归,没想到在这变成雪人了。” 第41章 按死亡时间重新排序 清正司殓房。 礼部侍郎方忝的尸体被抬回来时被冻成跪坐的姿势,像个冰雕。 直到晚上辰时,尸体才解冻摆平躺在殓台。 “霍大人要准备验尸了?”一个清冷的嗓音从门口飘来。 霍以珺回头看向从门口走进来的姜榭,淡淡地说:“对,我要验尸了,姜司正要在这旁看么?” 姜榭正有此意,随手搬来个椅子坐在一旁,等着看验尸:“开始。” 与此同时,相休也进门站在姜榭的身后准备旁听。 两双眼睛的注视下,霍以珺从容不迫地开始验尸,手上动作未停,在没得出结论之前,先向姜榭提问:“关于死者,姜司正了解多少?” “霍大人想知道哪些?”姜榭眉毛一扬。 霍以珺漫不经心道:“名讳、年龄、性别、籍贯、官职、入仕史、是否成亲、家里可有钱,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品德作风、不良习性及嗜好、有没有钱财纠纷或情感纠纷,有没有大病或隐藏还未察觉的病症。” 这番话姜榭听了开头就觉得颇为意外,他的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曾经他的未婚妻沈知意也喜欢问这么多,且问得内容都一致。 半天过后,霍以珺觉得身后没动静,警惕转头:“姜司正?” 姜榭回过神,眨了眨眼,刻意地追问:“霍大人您刚才问的那些,是有人教你的吗?” “这不是办案应该基础调查的吗?”霍以珺内心一紧。 他这么问,肯定是想起前世的‘沈知意’! 过往的办案习惯早已渗透骨髓,想要忘记哪那么容易,以后在他面前还是要更加小心。 姜榭眼神转移,手一挥,相休上前背诵起来:“方忝,男,年纪四十二岁,曲阳府槐门县人,大邺四年中举进士,官至礼部侍郎,成亲四年育有一子,家中清贫,往来者稀少,不善结交,无不良嗜好,没感情纠葛,出事之前身体健康。” “调查还挺详细,之前死的两位大人也这般调查过吗?”霍以珺谨慎一问。 相休得意地扬起头:“当然,本大人可是清正司移动书库,对京中人头甚是了解。” “这么看有个户部尚书的爹确实不错。”霍以珺轻笑。 姜榭却面无表情地插上一句:“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盖死生出入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括,于是乎决。法中所以通差今佐理掾者,谨之至也。” “受教了。”霍以珺对其拱手作揖,转过身继续验尸。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拿当初自己教他的话来提醒自己,还真是学以致用。 姜榭有些不耐烦,单手支着头,催促问:“验出什么了吗?” “死者的死因是冻死,死于七个时辰之前,也就是寅时左右。” 霍以珺摘了手套,再次转身倚靠在殓台桌边,继续对他说:“按照死亡时间来排序的话,这位冻死的礼部侍郎方忝大人应该是第一个寅时遇害的,其次是卯时翰林院自缢的单良,最后是巳时大街上自焚的江主薄。” 相休有些对验尸结论质疑:“死因是冻死,不验我也知道啊,霍大人还有其他线索吗?” 第42章 挖墙脚 “你们看死者有什么特别之处?” 霍以珺请姜榭和相休一起过去看尸首,而那两人也丝毫没觉得尸身有什么异常。 相休忍不住说:“面部表情似笑非笑,全身皮肤苍白,尸斑解冻后呈现暗红色,这不就是冻死,没啥特别之处啊。” “死因确实是冻死,但并非是在大街上冻死。”霍以珺冷静分析道,“若是在大街上冻死,那么全身必然会有冻伤,也就是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会有冻伤红斑,水疱亦或者肌肤呈现暗紫色的坏死。” 姜榭和相休随着她的讲解注意力重新放在尸首身上,好像的确很可疑。 “你们再看这具尸首,室温解冻后只是尸斑变为暗紫色,但其他肌肤上并没有冻伤,这说明了什么?”霍以珺向他们发问。 相休眼神发直,呆滞地重复她最后的话:“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死者是被速冻上,没有冻死前的正常的反应。”姜榭抱着臂在他们面前踱步,回忆起:“我之前也办过冻死的案子,那些死者在临死前都会有一些奇怪的反应,比如说反常脱衣,将衣服叠好放在一边,然后赤身被冻死。” 霍以珺点头同意:“对,现在死者是衣服穿好的,且衣服是被冻硬的。”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气温很低不会融化,衣服更不会冻成这样。”姜榭想到这里,话到嘴边忽然又欲言又止,“可……他的确是冻死的……” 他解释不了这样的反常。 于是求知的眼神看向霍以珺:“你知道什么赶快说出来,不要在那卖关子。” 霍以珺双手撑在殓台的边沿,表情凝重,提醒道:“人并不是在大冬天外面才能冻死,只要够冷,低于正常体温,泡在冰水中,只需要三刻,人就会失温,血液循环停滞,低温冻死了。” “除此之外,我还在死者身上闻到酒味,以及和前两具尸体上相同的迷香的味道。” 姜榭语气变得沉重:“又是一起谋杀,方忝是被移尸到大街上,还被堆成了雪人。” 随即他又吩咐道:“相休,去城防营问清昨夜街上巡夜情况,记得也要找更夫问。” “是!”相休领命后离开。 霍以珺也脱了仵作服,对姜榭行礼告退:“天色已晚,今天的三具尸身已经验完,下官告退。” 她刚要走,姜榭就抢先一步挡在殓房门口,语气有些急迫:“明日,你几时到清正司?” “呃……”霍以珺还没想好。 她反应了一下,然后认真说:“姜司正,下官是翰林院修撰, 自然是要去翰林院应卯,今日发生命案下官只是配合调查,明日就要去完成贺大人安排的工作,尽修撰之职。” “可……案子还没破……”姜榭眉头紧皱,“你协助本司正破案,保你进清正司!” 他如此想让霍以珺加入清正司,可不是什么好事,粗浅先来个欲擒故纵。 霍以珺笑了笑:“可这一天下来,以珺觉得清正司当差太累了,还是翰林院好,没事还能喝个茶,看个书。” 被这话一点,姜榭忽然想起来这忙碌一天,中午饭是凑合的,到清正司就忙着验尸连口茶都奉上,光顾着破案,完全没顾忌他啊。 “霍大人,进清正司可以再考虑无须这么快拒绝,今天是在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姜榭对其拱手作礼,语气非常客气,听得出来他的诚意。 “姜司正客气,清正司为国为民是朝廷楷模,只是下官才疏学浅,翰林院才是臣的用武之地,下官告辞!” 看着霍以珺离去的身影,姜榭握紧拳头。 从殓房出来后,他抓住巡夜的捕快急问:“在清正司干活很累吗?开的俸禄不够高吗?” 巡夜捕快顶个黑眼圈,打了个哈欠,强撑精神说:“卑职连值守三个大夜,白天还要跟您满大街跑,俸禄和刑部一样,卑职一点都不累。” “对嘛,年轻人就要拿出点精气神儿来!”姜榭一掌拍在那人肩上,差点将人拍跪下。 巡夜捕快瘪了瘪嘴,心中自是有苦说不出,清正司听着令人闻风丧胆,捕快俸禄还不是和刑部小捕快一样,每个月就那么十两,能顶什么用? 什么年轻人,他过这个年都五十岁了! 全清正司就他一个人最年轻,火力最壮,他破案下边人还不是在玩命? 姜榭想了想,又说道:“明天这霍大人去翰林院应卯,改明咱们也应卯上工,等霍大人来后,通知下去把清正司最好的茶叶水果都端上来,不能让他看扁了咱们。” 巡夜捕快又问:“那咱们下工时间呢?” “就刚才霍大人走的时间,戌初!”姜榭爽快道。 巡夜捕快连忙高声喊了一句:“你们都听见了吗?” 随后声音又从四面八方传来:“听见了!” 捕快们十分激动,终于可以睡个好觉,这还是借了霍大人的光! 姜榭这下想赖都赖不掉了。 于此同时,巡夜捕快又扎心的问:“人家霍大人明天去翰林院了,可不见得会来清正司。” 姜榭叉着腰,自信的说:“我会想办法把他挖过来,让他为我办事!” 第43章 去大牢透透气如何? 次日,霍以珺刚到翰林院门口就看见姜榭和相休在那等候多时。 霍以珺早早对其行礼:“姜司正。” “霍大人早,本司正查案恰好在这路过,正巧也要再看一次单大人遇害的案发现场。”姜榭认真地说。 霍以珺抬头看了他一眼,反应过来:“啊,那就一起。” 于是,姜榭和霍以珺就一同进入翰林院。 过往的翰林官员看见清正司的人再次过来都小有议论,其中翰林学士贺大人站在回廊处看着姜榭的到来,心底一股火莫名升起。 “姜榭又来做什么?!”贺大人问旁边的其他几位大人。 冯典籍吞吞吐吐地说:“许是案子没破,姜司正来这是复勘现场。” “什么复勘现场,我看他就是想挖走霍以珺,也不知道这霍小公子到底有什么能耐,让姜榭如此的看中!”贺大人说起这就气不打一处来,一眼就看穿姜榭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冯典籍小心翼翼地看他:“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总不能真的让那小子把人给撬过去,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咱们翰林院的官员岂不是都会被搞走了。” 贺大人冷哼一声:“你将霍以珺分到典籍厅修撰古籍,修不完就不许下工,看着他不许去见姜榭!” “是!”冯典籍匆匆离去。 后来,霍以珺就亲自被冯典籍带到典籍厅修撰,任务繁重。 可冯典籍和贺大人都忘了,这典籍厅就是单良遇害的第一案发现场,虽然这里已经恢复到正常上工,可姜榭复勘的地方依旧是这样,不许霍以珺去见人,可姜榭可以主动来见她啊! “姜司正,您怎么还在这?就这么大的地方您还没看完吗?”冯典籍语气中藏着一丝不耐烦。 姜榭冷眼瞟看他一眼,反问道:“本司正爱呆在哪救呆在哪,冯典籍有问题么?” 在他身后的是相休揉了揉手腕,冯典籍立马噤声了。 后来怕被波及的小官员都匆匆逃走,去待诏厅挤着办公。 桌案上堆满了小山一样的书籍,孤本,霍以珺从书山后伸长了脖子问他:“姜司正,您在这已经严重影响同僚办公,若是看完现场就尽快走。” “本司正来这其实是想找你讨论案情。”姜榭索性开门见山地说。 霍以珺苦着脸,眼神示意她面前的这堆要处理的文本,无奈的说:“您看见了,下官真没空。” 姜榭给相休一个眼神,相休就去典籍厅门口守着。 然后他放下佩剑,坐在霍以珺的面前,打开文本扫过一眼然后就开始分门别类的整理。 “这是我的活,你在做什么?你分类的对吗?”霍以珺手上动作一停,呆滞的看着风速看文的姜榭。 一炷香的功夫,姜榭就将她面前的小山整理分类完毕,然后双手按在书籍上,身子前倾,得意地说:“本司正自小过目不忘,这些书籍也全都看完,冯典籍让你做的不就是分类,现在分好了。” “能跟我讨论案情了吗?你难道就对这个案子没点好奇,不想知道凶手是谁?” 霍以珺身子后倾,双手抱臂,淡淡的说:“谁闲的没事会对命案感兴趣,不过姜司正特意来找我,还帮我做完这繁杂的工作,作为回报,以珺可以跟大人聊聊。” “好极了!” “我们发现的第三个死者方忝,昨夜相休调查过,发现死者在前天夜里是在和高知府喝酒,两人喝醉后勾肩搭背的走在街上,巡防营的士兵和更夫全都看见,后来就不知所踪。” 姜榭向后坐回椅子,神色凝重:“方夫人说昨夜方忝和高知府去喝酒就一直没回来。” 霍以珺又问:“顾掌柜可有给方大人送砚台?” “没有。”姜榭坚定地说。 霍以珺对视上姜榭,又坦然地说:“像这种连环案都存在其发生的共同规律,凶手杀人伪装成自杀的样子博取全城最大的关注,这么做有明显的行为动机,所以探案不能看其表面,要深挖下去才会拨云见雾。” “受教了。”姜榭起身,对霍以珺行礼。 霍以珺也起身回礼:“姜司正天纵奇才,下官可什么都没说。” “你哪点都好,就是太谦虚了,反正现在公务也处理完了,不如跟我出去透透气。” 霍以珺想了想,反正呆着这也没趣,索性答应:“好啊,不知姜司正想带我去哪透气?” 姜榭起身,笑着提议道:“清正司的大牢如何?” 第44章 姜司正最喜欢扎人手腕了! 清正司的清狱大牢。 高知府被五花大绑捆在刑架上,仰躺着怒瞪身旁的捕快,吵嚷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是邺城知府就被你们捆来绑在这,到底要干什么,叫姜榭出来!!” 审讯间外面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从黑暗中走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烛光刚好打在她们的半张脸上,透着一种肃穆。 “姜榭!你为什么抓我!!我要上书弹劾你!!” 姜榭从阴影中走出去,边走边将一本奏折扔在他的身上:“本司正已经向陛下陈情连环自杀案的内情,陛下口谕罢免高辛的官职,收押清正司,直到此案审清。” “什么?你这是在怀疑我?”高知躺在那不断的挣扎,无奈全都是徒劳。 姜榭将手中的佩剑扔给捕快,接着从腰间拿出一柄短剑,拔了剑鞘剑刃闪着寒光。 他的剑划在高知府的胸上衣衫,顷刻间,随着他的刀锋用力衣衫被割碎,锋刃渐渐划到他的肌肤上。 “姜榭,你到底要做什么痛快点!!” “嗖”地一下,锋利的剑锋从他的眼前划过猛地扎在高知府头边,仅差分毫! “现在我问你答,如实回答,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姜榭收了短剑,平静地问:“连环案发生前后,你都曾和死者见过面,且都是见过最后一面的人,对此你要怎么解释?” “这我也没法解释啊,事情就是这么巧,我能怎么办?”高知府慌了,更不知这事该从何说起。 姜榭转身手中的短剑猛地扎在高知府的右手手腕上:“说不说!” “啊——”高知府痛地尖叫,额头上大汗淋漓,青筋暴起。 霍以珺这时也走入审讯牢房,幽幽地说:“高大人,姜司正只喜欢扎人手腕了,你若是不说,他一不留心你就是残废了。”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只不过是跟他们见面说过话,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我怎么会杀他们啊!”高知府眼神慌乱,头脑却把持镇定。 霍以珺拉了拉姜榭衣角,“我看他不像杀人,但也脱不了关系。” 姜榭回头看她眼神疑惑。 “高知府,七年前的槐门活埋案,你知道多少?”霍以珺发问。 姜榭拔了高知府手腕上的短剑,站到一旁。 高知府闭眼忍着痛,叹了口气,睁开眼沉重地说:“霍大人说得对,我们确实脱不了干系,七年前我在槐门的勾栏结识到单良,江山,方忝三位大人,我们那是都没中举一介布衣,喝完酒就喜欢做点刺激的事。” “比如说?”姜榭被牵起一丝好奇心。 高知府难为情地闭上眼:“我当时常去勾栏去找小倌,然后对其……等玩够之后那些小倌就死了,趁着月黑风高,我们带着酒意就将被弄死的小倌活埋了,这就是槐门活埋案的真相。” “方忝家中比较显贵,这事出了后就被压下去,可还是被大理寺卿沈青山盯着不放,终究是荡起了点水花,不过影响并大,没几个人知道内情。” 霍以珺想像的就是这样,问他无非是在印证罢了。 “那你觉得此案会是谁在杀人?” 高知府想了想:“想杀了我们的,应当是那些被活埋的小倌,难道他们其中有人未死?” 第45章 锦文砚 “你还记得活埋的小倌名字叫什么?” 高知府想了想:“我实在不知那小倌叫什么了,我知道就这么多!你们知道的当时的小倌就是玩物,富贵人家都有小倌,勾栏也到处都是,他们都是贱籍,就算杀了也不犯法,就跟杀狗没什么两样!” 姜榭问到这便没有再问下去,吩咐狱卒给他叫个大夫包扎伤口。 大牢门口,他走缓脚步等等后面跟上的人:“他说的应该是真话,接下来跟我去书画斋,再去会会顾锦文。” 霍以珺没回应就默默跟着他,心中对刚才扎手腕的一幕还心有余悸。 书画斋生意一直都很火热,临近晌午更是人来人往。 姜榭和霍以珺进门后,小伙计就热情招待过来:“两位又是找我们东家?真是不巧,东家又出门了,不过很快就回来了,两位要不要在店内等等?” “我们不是来找顾掌柜,今天来是我想买方砚台,不知店内可还有存货?”姜榭站在展柜面前,四处看了看周围购买书画的人。 伙计挠了挠头:“啊,好像还有一个,两位等等,我去找找。” 姜榭两人留在原地等候,惹来不少小姐们的注目。 “哇…这两位公子好帅啊……” “这是姜司正和霍家小公子,啊啊啊,好帅啊!” “他们在一起好般配啊……要是在一起就……” 姜榭的耳朵唰地变红,转身背对这些小姐和霍以珺拉开距离。 霍以珺噗地一笑,他这是害羞了? 对面买书画的小姐们完全无心买东西,全都专注的看过来,视线炙热。 霍以珺迎着这些小姐走过去,寻到一个长相端庄的小姐姐,问道:“姑娘,你们来这买过砚台吗?” 几位花枝招展的小姐顷刻间就将霍以珺围在其中,各个十分热情。 “买过啊,霍公子是第一次来么,这家店我们很熟,各种真迹和孤本都有,你要买砚台我带你去找啊。” “我们也可以帮你找,小公子你只要砚台,不看看人家吗?” “霍公子,你今天有空么,可不可以赏脸吃个饭?” …… 姜榭黑着脸,看着霍以珺年纪不大却这么招人喜欢,流连花丛中完全都不带怯的。 他忍不住冲过去一把抓住霍以珺的手腕,将他从花丛中拉出来:“霍大人没空,几位姑娘还请自重。” “嘁,没情调。”姑娘们翻着白眼走开。 霍以珺拽开他的手, 无奈道:“干嘛要惹这些姑娘,即是老主顾肯定知道顾掌柜,你倒是允我打探一二。” 姜榭还没等还嘴,身后就传来一人的嗓音。 “想知道我什么啊,问姑娘们也很局限,不如当面问问我?”顾锦文从门外走来,恰好听到他们二人对话。 霍以珺微笑看向那掌柜,打起圆场道:“在下其实想了解顾掌柜如何制砚,您这锦文砚台应该是卖的最好的?” “确实卖的好,霍府就曾买去三方,如今小公子亲临是想再订一方?”顾锦文眉目间紧紧盯着他们。 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戒备心从一开始就没放松过。 姜榭从中打断,转移话题:“是我想订一方砚台。” “姜大人想要砚台啊,真不好意思没有了。”顾锦文似笑非笑,笑容僵硬。 小伙计却不合时宜地突然出现:“店里刚好有一方锦文砚还没卖出去,姜大人可以看看是否真的想要?” 姜榭一眼看过去,又反问顾锦文:“顾掌柜不是说没有吗?这是什么意思?” 第46章 发现迷药味道! 顾锦文看到砚台时,脸色变化,转瞬露出笑容:“我忘了还有一方,姜大人想要的话顾某给您算便宜。” “本司正看起来像是缺钱的人吗?”姜榭脸更黑了。 霍以珺拉了拉姜榭的衣袖,上前接过伙计手上的砚台,可是离他越近时忽然闻到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是连环自杀案,迷药的味道! 姜榭看向这边,她索性叫过来:“姜司正你过来,看看这砚台,真的很不错,是非常出名的瓷砚。” “好。”姜榭的视线从顾锦文身上移开,转而走向霍以珺,接过她手中的是砚台后,忽然发现她的眉毛在动,眼神有意无意地在瞥向小伙计。 难道这个伙计有问题? 他直接就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伙计站在一旁,这时顾锦文走过来,语气微微沉了沉:“他叫四喜,四喜丸子的四喜。” “倒是很有食欲的名字。”霍以珺若有所思。 看着姜榭面无表情地样子,她知道他肯定没注意到那股味道。 正当她再想办法提醒他时,发现姜榭在闻砚台,而这砚台有什么好闻的? 姜榭把砚台递给她,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你也闻闻? 霍以珺立马也闻了闻,顿时心内一紧:这不就是迷香的味道么?难道迷香和这砚台是同种味道,使用相同的香料?有味道为何没发晕? “姜大人要买这方砚台么?”顾锦文催促道:“卖家一千两黄金。” “这么贵?”姜榭心头一颤。 他想过这砚台会很贵,却没想到竟然这么贵,他这么不直接去抢钱呢! 顾锦文笑容荡漾,语气傲慢起来:“之前几位大人可都是付了千金才买到,姜大人要是不要的话也没关系,您后面还有很多人喜欢这方砚台,或者您可以等到月末我会推出新品血砚,您到时再买也可以的。” 姜榭感觉他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无奈他身上确实没有那么值钱的东西。 “那就不要了,等以后有机会再买。”姜榭态度也强硬起来。 顾锦文刚要送客,姜榭却压根没打算走,直接再问:“方忝大人,可从你这买过锦文砚?” “他很早就买过了,大概是月初。” “好,告辞!” 姜榭带霍以珺走出来,站在街上相休就迎过来:“大人!” 姜榭吩咐道:“你交代下去查顾锦文和四喜这两个人,一旦发现异常立即封店将人带到清正司。午后你再随我一起外出去槐门!” “好,那我先去安排。”相休匆匆离去。 街上,霍以珺盯着姜榭:“你打算去槐门查活埋案?” “不是你说探案不能看表面要深挖么,本司正这就准备去挖一下这活埋案,看看当年活埋的小倌到底有没有人还活着,这案子八成当年的小倌搞得鬼。” “也好,一路顺风。”霍以珺眸光认真。 姜榭点头,随后走入人群。 霍以珺看着那人消失在人群中,舒了口气,很快就能揭开真相了。 不过,当年被活埋的人真的还能有活着的吗? 第47章 四喜与吉祥 在姜榭离去的一天一夜里,霍以珺的生活似乎回到了原点。 像翰林院中其他官员一样,每天都在坐着无聊且繁杂的修撰,除了誊写就是整理,枯燥到极点。 贺大人路过典籍厅时从门缝中看到正在忙碌的人:“霍以珺在这怎么样?可千万不能怠慢,这可是霍家的小公子。” “大人放心,小公子做的事虽说枯燥点,但都是最简单轻松的。”冯典籍谄媚地说。 贺大人回头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推门进去,立马换上笑容:“小公子啊,先不要忙了本官要另外派个艰巨任务给你。” “大人您说。”霍以珺起身迎走过去。 贺大人干笑几声:“就是我在书画斋那定了字画,还请您去帮我去拿回来。” 霍以珺二话不说就直接答应了,毕竟这是能溜出去的好机会,这贺大人也是有心这么做。 街上,霍以珺买了糖葫芦走到裁缝店时,转身走入店中。 “小公子,您想要买布料还是买成衣?小店这什么都有,您请进来看看。” 霍以珺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前天,江主薄在你们定的成衣,是你们谁送去江府的。” “你是谁?”掌柜上下打量着来者,态度警惕。 霍以珺藏在大氅里的手倒是摸到翰林院的鱼符,可这是调查命案问话,拿翰林院或者霍家的身份令牌都没什么用,想要套出来话,看来只能寄托在姜榭身上。 “清正司,姜榭!”霍以珺扬起头,让自己气势凌然些。 对方听到这名字,又看了她身披千金氅,自然气势不凡不像是假冒的,赶紧从柜台后出来叩拜在地。 “草民不知您是姜大人,还请见谅。” 霍以珺有些无奈:“你起来回话。” “大人想知道那天是谁送衣服去江府啊,草民事先说明谋害江大人的人可不是我,是我家被开的小伙计!”裁缝店掌柜神秘兮兮地拉她到内堂叙话。 霍以珺端坐在那,淡淡问了句:“具体说说。” 掌柜低着头交代道:“我还以为清正司不会查到我这,我就把这些话藏在心中多时,今天终于能一吐而快。” “七年前,我曾去过槐门做生意,在荒山路上看见半大的孩子,他们浑身都是土就好像从地里爬出来似的,我仔细问过才知道他们是被官人活埋了的小倌。” “一个叫吉祥,一个叫四喜,两个孩子怪可怜的我就给收留了,后来朝廷废除小倌制,他们脱了贱籍,我帮忙入了民籍,长大后我留下吉祥在我身边,四喜被顾掌柜雇佣了。” 霍以珺听到这眉毛一挑:“原来是这样,那您知道他们会不会易容?” “公子,入了勾栏当了小倌,哪个人不会易容,有的甚至还会武呢。”掌柜道。 霍以珺身子前倾,又追问:“你刚才说是你家被开的小伙计害的江主薄是什么意思?” “我家那伙计就是吉祥,他曾去黑市买过自燃的磷粉,还从四喜那得到迷香,接着江主薄就死了,不是他还能是谁?哪有这么巧的事,姜大人您说对!” 掌柜说到兴奋处,他拍了桌子道:“还有啊,我觉得书画斋的那四喜也很不对劲,别看长得文文静静的,动起手来往死里干,我亲眼看见他和单大人就在书画斋中发生过口角。” “还有最近闹自杀的大人都去过书画斋和四喜吵过,这事我不可不是瞎说。” 霍以珺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这吉祥和四喜都是您在七年前收养的孩子,这么多年多少都有些感情,你现在说的话可都是字字句句针对他们,相当于大义灭亲。” “若需要掌柜当证人,您可愿意站出来?” 第48章 取画遇险! 裁缝店掌柜站起来,眸光坚定:“我愿意!” “为什么?”霍以珺对他这样的决定感到很好奇。 掌柜笑着说:“我书没念多少,但我知道这个世间需要正义良善,杀人就是不对的事,我只想为最后的真相努力。” 霍以珺起身对他行了个礼:“您可知吉祥离开您这去了哪里?” “应当去找四喜去了。”掌柜道。 “若需要证人,清正司会派人来接您,告辞!” “大人慢走!” 霍以珺从裁缝铺出来直接去往书画斋,完全忘了插在窗沿上还未吃完的冰糖葫芦。 书画斋和往日有些不同,今天客人很少,四喜正在门口收拾字画。 霍以珺走到他的面前,略带小心地问:“四喜,我来拿翰林院贺大人的字画,劳烦了。” 四喜放下手中的活,看她时面对微笑:“霍大人,请进店,我去找。” 霍以珺跟着他进入店铺。 店中无人,偌大的屋子里全都是悬挂着字帖,远远望去,藏在字帖后露出半张脸,那只阴鸷的眼睛正紧紧盯着霍以珺。 霍以珺和藏在字帖后的人对视上了! 那人躲在暗处看了一眼就站回字帖后,四喜说是去拿字画却走到那字帖之后和躲在后面见面。 霍以珺盲猜躲起来的那人应该就是吉祥! 等了一会儿,四喜从字帖后走出来,手中拿着画轴,朝她笑着走来。 “霍大人,久等了,这幅画就是贺大人的画。”他双手将画轴呈过来。 霍以珺拿起画轴,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此地她已经感到不安。 霎时,四喜突然又拿起桌上的画轴一把勒住霍以珺的脖子,拖着她往后走! 突然而来的偷袭,令霍以珺完全没招架住,她只好抓住桌沿保证自己不被拖走,挣扎中,字帖后的人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和四喜长得一样身材瘦弱,清秀温润的年轻公子,气质偏冷。 此时他正拿着一方锦帕朝霍以珺走来:“霍大人,莫要怪我们,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 霍以珺好像又闻到迷香味道。 就在锦帕即将凑过来时,书画斋的门被人在外一脚踹开。 姜榭身披黑色大氅,逆着光站在门口,带来了一阵凉风,吹翻了屋中的字画。 在其身后清正司的人鱼贯而入,转瞬就将正在行凶的四喜和吉祥抓起来。 霍以珺拿起抵在脖颈间的画轴,跌坐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姜榭疾步过来,垂眸而视,语气数落:“霍以珺,我不在你怎么自己独自来这,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我若是晚来一步,你就被勒死了!” 霍以珺仰视着他,虚弱地笑:“还好你及时赶到了。” “还能起来么?” 姜榭朝她伸出了手。 霍以珺望着他,眸光闪烁,心跳陡然加速,久久不能平复心情,鼓足勇气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 姜榭向上一拉将她起来,霍以珺向前撞在他的身上。 短短的一瞬,她的十分紧张。 “你怎么了?吓到了?”姜榭低头看着神色异常的人。 霍以珺向后退一步,转过身背对他说:“我没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带了这么多人来书画斋?是在槐门调查到什么了吗?” 姜榭轻笑:“你的问题可真多,我来这自然是来找凶犯!” 两人一同看向四喜和吉祥。 第49章 霍大人怀疑谁? “看来姜司正去槐门一趟收获颇丰,想必找到证明这两人是杀害三位大人的凶手的证据了?” 霍以珺眸光灼然,看向姜榭时带着一丝期待。 姜榭眸光一沉:“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还是要将人押回清正司审问才知。” 四喜和吉祥立刻被清正司官差押走,临走时,他们的眼神藏着一丝诡异笑意。 霍以珺搞不懂他们为何要笑,索性跟上去一探究竟。 清正司大狱审讯牢房。 四喜和吉祥被绑在刑架上,二人中间的火盆中烙铁被烧得通红,同样的位置,一天前高知府刚来过这里一日游,据他交代,三位被伪装成自杀被谋杀的大人都是和当日槐门活埋案有关。 姜榭站在他们的面前,手中耍着一柄短剑,漫不经心地问:“当年小倌被欺辱后活埋,本司正为此亲去槐门去调查,有人曾亲眼看见乱葬岗里有三人爬出来,那么除了你们之外,第三人是谁?” “姜大人,第三人已经死了,你知道名字又能怎么样?”吉祥脸上浮现笑意。 姜榭语气加重:“至少清楚,你们两人是不是在为第三人复仇亦或者是为你们自己报仇!” “大人说得都对,人就是我们杀的,为谁报仇都一样。”四喜脸上同样泛着笑,对这一切十分坦然。 “既然你们承认杀人,那就给本官好好讲讲,你们是如何杀人,如何抛尸!”姜榭手打一个响指,吩咐道:“相休,搬两把椅子过来!” 二人就坐在刑架面前,身子后倾,动作一致地看着受缚的两个人。 姜榭给他们提了个醒:“首先第一位礼部侍郎方忝,你们是如何杀了他的?” 吉祥看向四喜,两人目光交汇,脸上笑意更深。 四喜眸光流转,开口讲述:“方忝来书画斋取画时就被我盯上,他是当年第一个提出活埋玩法的人自然是要第一个死。” “首先我们用迷香将其迷晕,然后将他拖到河边冰水里,一边泡冰水一边让他忏悔,直到死去再给他穿好衣服,趁着漆黑的夜晚我引开更夫和巡防营的人,吉祥用板车将尸体运到大街上抛尸,顺便堆个雪人,那夜正好下雪,雪后会掩盖住所有车辙痕迹。” “第二个,翰林院单修撰呢?”姜榭皱着眉再问。 “哼,单大人的死就更简单。”四喜兴致勃勃地继续讲:“我们从屋顶上潜入典籍厅提前埋伏,事先约他在这见面,等人一进来我就迷晕他,将其挂在房梁上伪装成自杀的样子,随后我们再易容出去,整个翰林院谁都不会发现。” 霍以珺抱着臂目光专注,这两件凶案过程他交代的基本和他们想的一致。 “那么,第三个江主薄是如何杀的?”姜榭脸色阴郁。 这个问题换吉祥来回答:“江主薄在裁缝店订了衣服,我在衣服上做了手脚,使得江主薄发生奇特自燃现象,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这样被烧死了。” 吉祥和四喜相视一笑,像是达成所愿,如此轻松地将三起连环案的过程讲了出来。 “将他们带下去严加看守,没有本司正的命令谁都不许探监!”姜榭蓦地站起。 狱卒领命后,将刑架上的两个人解绑押回牢房。 火盆中的薪柴燃烧的噼啪作响,墙上映着剩余三人的身影。 霍以珺歪着头看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姜司正不会真的以为吉祥和四喜就是凶手?” “难道他们不是?”姜榭迎上她的目光,语气疑惑。 “当然不是!” 霍以珺撑着椅扶手站起来,云淡风轻地提醒:“如此周密的连环犯案,绝不是普通人可为,这背后定然还有黑手,指不定凶手就在我们身边。” 姜榭沉声问:“霍大人怀疑谁?” 第50章 不如你给他送钟吧! “姜司正要自己想。” 霍以珺原地踱步,浅浅地笑:“我只提刚才四喜和吉祥所说的话中的疑点。” “有何疑点?”姜榭背着手看着眼前的人走来走去。 霍以珺停住脚步,凝视姜榭的眼睛,认真道:“现在仔细想,他们方才说话有很多漏洞。” “在阐述时,吉祥都在强调是两人共同作案,可我们在调查案发现场时只有凶手一人痕迹,例如翰林院屋顶只有一人足迹,这是自相矛盾的疑点一也。” “在杀害方忝大人时,他们先是迷晕,再泡冰水,在引开人,最后抛尸堆雪人,这一系列的行为很不符合逻辑,看起来倒像是在逼供,这是作案手法繁冗疑点二也。” “在杀害江主薄时,吉祥刻意隐瞒了迷香的来源,瞥开四喜的嫌疑,企图将最后一个人的死独揽在身,前面杀害两人都共同动手,为什么唯独最后一人变了?此乃疑点三也。” 姜榭背在腰后的双手紧握,经过这么一提点,确实有很大疑点。 “还有,吉祥和四喜两人都没提到遗书的事,更没说怎么让死者心甘情愿写出遗书,这是疑点四也。” 霍以珺目视前方,径直走出审讯牢房,站在过道中,她再次说:“他们对此案杀人手法细节都清楚,但不意味着他们是主犯,很可能只是替罪羊。” “别忘了,凶手曾经在杀死单修撰之后成功易容成他的样子逃走,可易容术只是伪装容貌,并不能改变体态,你不觉得吉祥和四喜长得和单大人差不多高,但清秀太瘦了吗?” 姜榭忽地眼眸瞪大,似乎也注意到这个问题,“确实!” “所以姜司正应该找找当年从坑里爬出来的第三人是谁,他应当就是真凶!” 霍以珺对其恭敬行礼,“若没其他事,下官告退了。” “我送你!”姜榭抬步追上。 霍以珺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直到出了大狱门口她想起来个事:“糟了,贺大人让我拿回去的画还在书画斋,之前那么混乱,也不知道哪去了……” 姜榭回头一示意,相休离去,不久后他在回来时拿回画轴递给霍以珺:“霍大人,画在这,姜司正去救你的时候看见画从你手里掉出来,觉得它可能对你重要,便让本大人收起。” 霍以珺拿回画,无意间看见姜榭正盯着自己在看,索性致谢:“多谢姜司正。” “举手之劳。”姜榭淡淡道。 随后,目送霍以珺离开,等人影彻底消失在街角,姜榭再次吩咐:“相休,两个时辰之内,我要活埋案第三人的画像!” “是!” 翰林院门口。 贺大人站在那望眼欲穿,他怎知就让人去取个画怎么就取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心里好生担心啊。 “大人,霍大人回来了!!”门口的人匆匆往回禀告。 贺大人清了清嗓,端起袖子站在庭院中,准备出漠不关心的表情。 “大人,这是您要下官取的画,抱歉有些事情耽误了。”霍以珺将画递过去。 贺大人本来还端着架子准备唠叨一两句,结果余光扫到画轴上,立马表情变了,心疼地接过画,连装都不装了:“哎呦我新买的画啊,怎么皱成这样子,这上面是谁的大爪子印啊。” “呃……想来应该是相休将军的手。”霍以珺难为情地说:“我去取画,刚好刚上清正司办案,我被歹人用这画给挟持了,差点被画轴勒死呢。” “哈?还有这等事?小公子可有受伤?”,贺大人惊讶中满是担心。 霍以珺摇摇头,随后对这幅画感兴趣:“大人,您看这画都皱了,不如您出个价,以珺买下或者您说这是谁的真迹,我府上若有跟您换,如何?” “不不不,不用小公子费心。”贺大人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这是下官准备送给霍阁老生辰的礼物,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喜欢什么就想着弄个真迹相送,如今这画废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他忽然灵机一动:“小公子,您是霍阁老的小孙子,您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霍以珺笑着说:“我爷爷品味独特,一般东西看不上眼,唯独喜欢钟,不如你给他送钟!” “小公子真会说笑。”贺大人嘴角抽搐。 第51章 死的可真是时候 若不是翰林学士贺大人提醒,霍以珺怕是要忘了这个月初五乃是霍老贼六十六大寿的寿宴。 这生辰礼物可是要好生准备准备。 从翰林院下工,霍以珺走在街上就看到清正司的人查封书画斋,一时好奇就走过去。 “姜司正这下能结案了么?” 姜榭回头看向霍以珺,表情凝重:“我从槐门那拿到活埋三子孩童时的画像,经过多名画师对比证实第三子名叫元宝,也就是现在书画斋的掌柜顾锦文。” 他从衣袖中拿出画像给霍以珺看,凭她的画功亦可三岁看老断定七年后的模样。 “然而,顾锦文现在死了。” 姜榭侧身站立让出路,在他身后两名清正司官差正在用担架将盖着白布的顾锦文尸体抬出来。 “慢着!” 霍以珺上前一把掀了白布,看到闭着双目的顾锦文,她伸手探了鼻息和脉搏,人的确死了。 “有目击证人看见顾锦文的发病过程,,他有心疾经常用药,隔壁药堂的大夫检查过是死于猝亡。” “死的可真是时候。” 霍以珺放下白布,转身问姜榭,“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顾锦文死了,跟此案有关的就只剩下高知府,说不定他在此案中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藏不露。” “为什么这么说?”霍以珺问。 相休从旁恹恹地说:“刚才查封书画斋,高知府跑过来取之前预定在这的血砚,啧啧啧,小小知府为了巴结送礼豪买砚台一掷千金,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这些人都是他杀的。” “小公子,你们家办寿宴可把朝中大臣忙坏了。” 霍以珺听出相休对霍家的敌意和讥讽,无奈,这说得的确是事实。 霍老贼哪次在府中办宴不是礼金赚得盆满钵满,不然整个霍府怎么类比皇宫。 “相休,不得无礼!” 姜榭一声训斥这才化解矛盾,随即他替人致歉:“小公子莫要生气,相休心直口快没有恶意,霍老寿宴清正司也会前去祝寿的。” “清正司要来祝寿?”霍以珺眉毛一挑。 姜榭‘嗯’了一声,玩笑似的开口:“怎么,霍家不欢迎清正司登门吗?” 这次寿宴不去也得去。 “届时一定很热闹,以珺都开始期待姜司正会送什么礼了。”霍以珺笑着回应。 只是冥冥之中就已经感觉到汹涌暗流。 霍府。 霍以珺准备低调回华韶院,结果在二进院的回廊就看见一个嬷嬷带着几个丫鬟正在殴打一人,抵抗之中,她一眼看到被欺负在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新收的丫鬟。 “锦葵!” 霍以珺一个箭步救冲上去,拽开那些丫鬟,护在锦葵面前:“锦葵是我三院的人,做错了事自有三院惩罚,何时准你们出手殴打?” “呦,小公子回来了。” 桂嬷嬷叉着腰看过来,眼神鄙夷,开始颠倒黑白:“这小丫头片子偷我大院的银炭,还抢二院的被子,我替主子出手教训一顿怎么了?” “公子,我没有,我拿的都是咱们院的分例,是他们在欺辱抢夺三院的东西,今年冬天格外冷,银炭都被他们换成木炭搪塞给我们,四爷和夫人都冻伤寒了。” 锦葵跪在地上,双手已然冻得通红。 霍以珺将她扶起来,看着她身上的冻伤心疼不已,转身一双冷眼看过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侵占三院过冬资源,如今还在本公子面前颠倒黑白!谁给你的胆子!” 风雪中的回廊忽然传来脚步声。 “我让的,怎么了?”一个轻佻慵懒地嗓音从霍以珺身后传来。 第52章 备礼 霍以珺顺着声音看过去,从回廊中走来的人又是霍以罡,整个霍家也就他最闲。 最喜欢癞皮狗一样,令人心生厌恶的拦路! “听说珺弟在翰林院干得不错,还真是傻人傻福到哪都安逸,你就安心当你的抄书郎,四叔和四叔母为兄就帮你好生照顾了。”霍以罡笑得龇牙,手一挥就带着他那群哈巴狗离开。 忍不住想给他一脚,锦葵一把拦住了主子:“公子,勿要得罪二房,三房在府中本就生存艰难,若不是还有您撑着,怕是都要被赶出去了。” 霍以珺不甘地握紧拳头,三房势弱被欺,等寿宴过后,她要将典当行拿到手翻身改变现状! 远处游廊,霍以罡对一人让路行礼,一个淡蓝色的身影出现在风雪中。 霍以珏被阑风扶着,步伐很慢,语气却很急:“小珺,是你回来了吗?” 霍以珺正好也有话想对他讲,便迎了上去。 “大哥,我回来了。” “祖父将寿宴提前到明天了,为兄匆匆而来,就想问你可有准备好礼物了?”霍以珏仪态端正,眉宇间颇为担忧是,雪花落在他白毛大氅上,气质更为偏冷。 霍以珺抿了抿唇,她怎么可能给霍老贼提前准备生辰礼物,不送把刀捅死他就不错了。 见对方半天没说话,霍以珏从大氅中拿出一个精致木盒:“珺弟,我在准备礼物时为你也准备了一份,这里装的是一对南海夜明珠,你拿此当礼物送给祖父,便不会惹人闲话,知道了么?” 霍以珺望着他,其实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是大房嫡长孙,在大夫人的教育下会对三房敌视才对,可偏偏是这副君子的模样,谁知道他这好看皮囊下包裹的是什么腌臜玩意。 不过,既然送来就没有拒绝的道理,拿这夜明珠换点钱也是极好的。 “多谢大哥,我正愁拿什么给祖父祝寿呢。”霍以珺轻飘飘地说。 霍以珏欣慰地看着他:“好了,回去早些休息,为兄走了。” 二人转身走入风雪—— 霍以珺看着手中的木盒,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需要另外准备一份大礼。 回三院后,父母已经早早睡下,霍以珺进入自己房间亲手写了一封信交给锦葵。 “锦葵,你拿这封信去清正司交给姜司正,若他不在,就让官差转交给他,明白了吗?” 锦葵看着她的唇形,然后点头:“明白!” 她拿着信便离开。 不知此行,姜榭会不会卖她这个面子。 次日清晨,霍府上下就在张罗寿宴之事,各个院内都十分忙碌,唯独三院和往日一样冷冷清清。 “爹娘为何不装扮,今日不是祖父寿宴吗?”霍以珺看着一身简朴衣衫的父母有些疑惑。 霍英沛道:“儿啊,寿宴你就代表三院去好了,爹娘就不去了,免得笨手笨脚惹你祖父不高兴,看不见我们他也就不会添堵。” “是啊,你自己去,三房的贺礼娘给你准备好了。” 柳氏也拿出一个木盒,打开后是一面万字福刺绣。红布为底,金线绣字,更惹人心疼的是柳氏的十个手指都被刺破缠着布条,是极其用心的绣品。 “好。” 霍以珺和锦葵二人前去枞院,路上来来往往很多人,唯独三院的人就她们两个,无数轻蔑的目光看过来,让她浑身不舒服。 她们入枞院一直都呆着角落中,直到晌午还有不少朝中大臣登门祝寿。 霍老贼的面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知何时,枞院的钟鼓楼响了,钟鼓交错,气势磅礴。 寿宴筹办在枞院大堂,亲朋好友,官员富商,整个颍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都到场入座,备下足有百桌,场面堪比宫宴。 大伯霍英骏站在寿宴中心的空地上,致词开始。 “寿宴开始——” 第53章 首辅寿宴 霍以珺坐在霍家人的末位,一个听名字都太听不清的位置。 坐在她对面的就是叔公一脉的人,五叔霍英俞叔母黎惜,儿媳郑韫,她身边空着的是之前黑火案出事还被关在清正司的霍以桓,这一家子脸上可都好脸色。 叔公霍庆正和霍老贼坐在高位,二人一起接受儿孙们的祝福。 “孙儿霍以珏祝祖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献上长明宝灯。” “孙女霍以珊祝祖父福寿绵长活百岁,身体康健行如风,献上一对南海夜明珠。” “儿子霍英韬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特呈上捷报内有百名降将印章!” …… 捷报呈上众人脸上满溢惊讶,这霍家儿郎还真是文韬武略,各种奇珍异宝听都没听过。 霍以珺轻笑,霍老贼最小的儿子霍英韬常年在安王麾下,年纪轻轻何来的百战,还不全是安王麾下将士的功绩,最后被他汇总成了他的功绩,真是臭不要脸。 “珺弟,你在笑什么?”一句冷冰问话穿过人群回荡在霍以珺耳边。 问话的人是大房嫡长孙女,自小被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霍以珊。 她大房席位中站起,离霍老贼最近煽风点火:“孙辈祝寿就差珺弟你自己,不知阿弟为祖父祝寿献上什么贺礼啊?” 霍以珺面前有两个盒子,她忽然意识到霍以珊送的就是南海夜明珠,如果再送岂不是自取其辱? 还以为霍以珏有什么好心,殊不知也玩这种把戏,也烂透了! 她瞥看坐在首座的霍以珏,此刻听完妹妹也送南海夜明珠,脸上正惊讶,甚至还在阻拦霍以珊的刁难。 做这副假惺惺的样子给谁看呢? 霍以珺只拿了娘给准备的礼盒,从末位站起来,在万千期待目光中走到寿宴中心,将手中的礼盒献上。 “孙儿霍以珺祝祖父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献上百福绣。” 霍以珊立马从席位中走出来,一把抢过木盒打开展开绣幅,尽情嘲讽道:“哎呀,珺弟你这绣工赶上颍都最好的绣娘了,没想到你这病中常养病不是看书就是在绣花啊,改天教教姐姐。” 她拿着绣品就在霍凌面前举起:“祖父,珺弟很用心,这绣品能值个十两银子呢。” 霍凌老脸黑如锅底,一双眼睛充满怒意。 四周嘲笑声起。 “霍家小公子还精通绣工,没事还绣花,果真是个娘娘腔!” “人家其他两房都拿的珍稀物件,他就拿个绣品,真是廉价。” “三房有先见之明,霍英沛和柳氏都不敢来,将儿子推出来丢人了。” …… 霍以珺脸色沉郁,大氅之下紧握拳头:“够了!这是我母亲送给祖父的礼物,这上面一针一线都代表她的心意!!” 霍太老夫人冷哼一声:“小珺,你是觉得咱们霍家缺这种廉价的东西吗?” 霍以珊脸上笑意更明显,一把将那百字幅绣品扔在地上:“祖母,这好歹是四叔母的心意,可咱们小珺什么都没准备。” 大房夫人赵氏,二房夫人贺氏先后追问:“小珺,你的礼物呢?”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霍以珺的身上,都在期待他能送出什么礼物。 霍以珏起身想替他圆场:“祖父,小珺送的和珊珊的贺礼一样,都是南海夜明珠,他们都是小辈就……” “我的礼物不是夜明珠!”霍以珺一句话打断了霍以珏的话。 众人更好奇了。 “小公子,你到底送什么啊?” 忽然门口有人穿过寿宴近前报信:“报,清正司姜榭带人来了,我们拦不住已经闯到枞院了!” 第54章 寿宴揭凶(1) “霍阁老大寿怎么没送清正司请柬啊——” 姜榭带领二十多人浩浩荡荡地走入寿宴,所遇挡路的人都吓得纷纷让路,那架势就像来索命一样。 霍以珺看出他带来的人中有吉祥,四喜,裁缝铺掌柜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想必他此行有热闹看了。 霍凌猛地起身,站在那质问:“姜司正,你来这做什么!!” “自然是来给霍阁老祝寿。”姜榭看了一眼霍以珺,然后上前迎上霍凌的目光笑着说:“顺便护送霍小公子的贺礼过来,但愿没耽误小公子献寿。” 他一举手,相休将五花大绑的人拽到霍以珺面前:“霍大人,贺礼给你送到了。” 霍以珺行礼感谢:“多谢姜司正。” “本官可是看你面子上才放霍以桓,要知道不管谁耍手段,进了清正司的大狱就都出不来。”姜榭边说边将视线从霍以珺身上移到霍凌身上:“霍阁老,小公子准备的这份大礼比任何人都要珍贵?” 霍凌黑着脸,眼神复杂。 霍庆使了各种手段将那批黑火摆平,却怎么都无法从清正司捞出人,如今姜榭竟然肯给霍以珺面子! 他们之间肯定没想的那么简单。 “姜司正既然来了就是客,入座!”霍凌眼神警惕,态度软了些。 他刚要入座,却听对方一口拒绝。 “先不急,在下来这要先办了公务,等拿完人再坐也不迟!” “你还要做什么?” 相休命人围了寿宴,并且亮出安王腰牌。 霍凌看见安王令,也不敢再阻拦。 姜榭转过身面对众人,郑重地说:“请诸位见证以此当公堂,本官就地审理连环自杀疑案,缉捕真凶!” 百官富商面面相觑,这姜司正还真是不拘小节,闯到人家寿宴审案。 等等,来这缉凶? 凶手就在他们之中在场宾客里?? “带人犯!!”一声令下。 在场人互相瞅,猜谁是凶手,忽然高知府往后退了退,在他转身之际,姜榭一语叫住了他。 “高辛,你要去哪?!” 清正司捕快迅速过来抓住高知府架到姜榭面前,踹他腿弯跪下。 高辛一脸茫然:“姜司正,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被抓进清正司被你问过了,还怀疑我?” “这次不是怀疑,是确认你就是连环自杀案的凶手!”姜榭眼眸一冷。 高辛瞪大眼睛:“什么?我是凶手?我怎么可能?” 其他人也不相信。 “高知府为人和善,怎么可能杀人,他和这些也没深仇大恨啊!” “没错,高知府一连杀这么多人,为了什么啊!” 姜榭打了一个响指:“肃静!听我说!” 场面安静下来,他背着手认真讲起:“三起案件均为伪装成自杀的谋杀,高知府都见过三名死者最后一面,还和单良聊得最长,和顾掌柜一起离开后又折返回去,老丈本官说得可对?” 在清正司的人中一名老丈先站出来:“老朽是翰林院洒扫杂役,在单大人身死当天,我亲眼看见高知府在卯时三刻左右去而复返,他就站在典籍厅门口,就像是在看里面的人死了没有!” “好,老丈先退下。” 怀疑的目光再次落在高知府身上,他在身上挥动双手:“不是我,我没有折返!!有人嫁祸我!!” “对,确实有人嫁祸你。” 姜榭顺势而言,再开口,他的话更为惊人。 “折返的人不是你,而你也不是高知府!!” 霍以珺嘴角微微扬起,姜榭终于发现了。 第55章 寿宴揭凶(2) 所有人都惊住了。 眼前的人不是高知府,那是谁? 高知府愣在原地,双手紧紧抠在地上,脸色也变得复杂,语气越异常的冷静:“下官听不懂姜司正在说什么,我不是高知府又能是谁,这太荒谬了。” 无数的目光重新看回姜榭,觉得高辛说得很有道理。 姜榭轻笑,不慌不乱地继续说:“别急,听本大人一点一点揭开你的真面目。” “翰林院单良是死伪装成密室自杀的谋杀,凶手从屋顶潜入屋中勒死单良挂在横梁,精心布置了现,最后是易容成高知府的模样,从老丈的面前走过,以此来造成去而复返的假象。” 高辛不解:“对啊,这不还我清白了么,你都说了这人易容成我的样子。” “不,这恰恰说明这个凶手身材和高知府差不多,且会易容术。”姜榭走到高辛面前,眼眸忽地一冷,神色严肃,“更重要的是高知府去过清正司!” 高辛眼眸含笑,带着一丝讥讽:“这些并不能说明我不是高知府。” “真的吗?” 姜榭紧紧盯着他,蓦地举起他的左手,一处伤疤当众露出来:“不得不说,你做事确实很严谨,知道高知府进过清正司,也知道我喜欢扎人手腕,所以不惜自残来伪装他手腕上的伤。” “可惜你错了!!” 他将高辛一把推开,清正司捕快立即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高辛大喊:“我不明白!” 相休一眼看过去:“冒牌货,当日我们姜司正扎的是高知府的右手,你造假的却是左手,难道不知道高知府手受过伤练成左撇子了吗?” 高辛坐在地上,淡淡苦笑:“原来如此,我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想还是露了一步,时间这么仓促,你是如何再次怀疑上我的?” 姜榭背着手走到吉祥四喜和高辛之间,认真地说:“从查封书画斋之前,你匆匆拿走血砚开始。” “本官和霍大人去书画斋探访锦文砚时,顾掌柜曾以高价重金标价不想卖于我们,意外透露出月底出新品血砚,以此本司正搜查书画斋并找到账本,在上面并未发现预定名单。” “也就是说,血砚应该只有顾掌柜,我,霍大人以及店中伙计四喜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除非你是知道血砚的人之一,准确地说,你该是制作血砚的人。” 他垂眸时,态度骤然变冷:“我说得对么,顾掌柜!” 这一句惊起大堂中的平静,荡起水花涟漪。 不知是谁从角落中说了一句:“顾锦文不是死了吗?” “对啊,书画斋被查封那天,有人亲眼看见顾锦文发病猝亡。” “我看见清正司的人连夜将人埋了安葬,这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高大人怎么就变成顾掌柜了?” …… 议论像炸开锅一样。 姜榭打了一个响指:“肃静,听我说!” 四周安静,他看向地上的人,冷冷地说:“高知府,哦不对,顾掌柜,你是自己撕了面具,还是本司正帮你撕掉?” 高辛慢慢抬起了手…… 第56章 寿宴揭凶(3) 在众目睽睽之下,高辛撕了脸上的人皮果真露出顾锦文那张清俊的脸。 在场人表情震惊,谁都没想到真的被姜榭说中,眼前的高知府真的是顾锦文当真是人假扮的! “我都死在众人面前,霍大人还亲自验过,怎么还能怀疑到我身上。”顾锦文将手中的人皮面具扔在地上,并且恢复原本他自己的嗓音。 霍以珺上前淡淡说了一句:“我承认确实被你骗了,可姜司正识破你的诈死,金蝉脱壳转移视线。” “本官在埋过顾掌柜之后晚上折返回去又掘了坟,顾掌柜的尸体不翼而飞,留下一口空棺。”姜榭边走边继续说:“后来,本官接到霍大人派人送来的一封信,得知霍阁老寿宴提前了。” “那么就可以得知,高知府匆忙来拿血砚是为了什么。” 此时霍英骏朝收礼的管家问道:“高知府祝寿送了什么?” 管家查看礼单,上前说:“高知府送了锦文血砚。”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在取血砚时的高知府还未被替换,他之前不知道血砚之事,可最后还是慌张地取了,要知道高知府从未和霍家有过来往,为什么这次寿宴一反常态地想要送礼?” 姜榭抛出疑问,众人都在思考。 “想送礼的人不是他,他是被强迫去取血砚,被迫配合某人去演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真正想送礼的人是顾锦文。”霍以珺目光灼灼。 “没错!” 姜榭回头紧盯是顾锦文道:“其实杀人不是你的最终目的,你从始至终要做的都是取而代之!” “不,人是我们杀的,和他没关系!!”一直被押在一旁的四喜和吉祥忽然挣开,抢跪在姜榭的面前,他们叩首磕头,哀求着:“都是我们杀的!” 姜榭质问二人:“他和这件事真的没关系吗?” “七年前在槐门发生一起小倌活埋案,埋人的正是单修撰,江主簿,方侍郎。可他们不知道被埋的人并未死,其中一人救下余下被活埋的两人,三人改头换面精心策划为自己复仇联手杀了仇人。” “而这被埋的小倌依次是四喜,吉祥,元宝,也就是你们三个,我说得对。” 吉祥和四喜沉默不语。 姜榭追问:“救你们两个出来的人才是杀人主谋,为什么不愿意供出他?” 吉祥红着眼,反问:“他为我们报了仇,杀了仇人,你说我有什么理由出卖他?” “没看出来你们还挺讲义气,可人在做天在看!” 姜榭厉声再问:“顾锦文,你为何利用他们二人连杀三人嫁祸高知府!” 顾锦文歪着头看向他,眼底泛起轻蔑:“姜大人都查到这份上了,还没挖出真相吗?” “八年前,你本为高辛的书童,高家赶考路上花天酒地没了盘缠,便将你用迷香迷晕卖到勾栏,你在勾栏过了一年生不如死的日子,你被调习成小倌接待客人,最后却被那三位大人玩得奄奄一息,他们害怕便将你们三人活埋。” “死里逃生后你们三个改头换面,两人被收养,一人独自想去找高辛报仇,于是他准备了三年去科考,结果三年前放榜你的文章被高辛选走,你落榜他成了状元,还当了颍都知府。” “事后,你了解高辛事先向礼部侍郎方忝行卷,而这方忝被高辛拿捏住活埋人的把柄,尽心尽力,甚至请了霍阁老帮忙,这便是高辛状元之位的由来,从那以后你便心生杀高辛取而代之的心思,你想改变现状,你想平步青云!” 提到此处,霍以珺看向高位,只见霍凌正和霍庆喝茶,对场下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 姜榭又问:“现在还需要槐门勾栏的人出来指证你就是当年被活埋的小倌之一吗?” “不用了,姜司正说得分毫不差,我确实是高辛的书童。” 顾锦文抬头郑重地说:“我才是四喜!” 姜榭转身,猛地拔剑架在他的脖颈上,厉声质问:“你是最后见过高辛的人,你把他怎么了!!” 顾锦文眼神阴鸷,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为了十两银子将我卖去勾栏受辱,他夺了我的功名,让我活得生不如死,我见到他当然是杀了他!!!” “尸体呢,你把他的尸体藏哪了!!” 第57章 四喜丸子 在赴宴之前,姜榭几乎搜遍了书画斋,并在高府暗室中看到大量血迹和分尸工具,唯独没发现尸体。 看那情形应该是被碎尸,可没发现抛尸痕迹更没发现尸体。 这就很奇怪。 “说!你到底把高辛的尸体藏哪了!”姜榭剑锋下移,语气加重。 顾锦文笑得更猖狂,瞪大眼睛,提醒道:“姜司正刚来还没入席,肯定还没吃桌上的四喜丸子,那味道真是好极了。” “什么?!”姜榭满脸难以置信,说话嗓音都有些颤抖。 顾锦文放声大笑:“四喜丸子!哈哈哈哈!” “疯了!!”姜榭瞪大眼睛,确认般地再问:“你什么意思,你把高辛尸体做成了……” 霍以珺听到这视线瞥看身旁矮桌上的菜,其中就有四喜丸子!! “啊啊!!”在场女眷都吓得站起来!! 有不少人更是站起,吃过四喜丸子和还没吃的人都在催吐干呕,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更有人一时惊慌掀了桌子,落荒而逃,好好的寿宴变得一片狼藉。 很快人竟跑了大半!! 霍家人全都站起来,其中有人质问霍英骏,因为这寿宴的菜是从外面酒楼预定的!! 混乱中,顾锦文抓着姜榭的剑自刎死在寿宴之上! 霍凌和霍庆这时从正位上下来,缓步走到姜榭面前,不动声色地问:“姜司正,公事可办好了?” 姜榭转身收回剑,眉宇清冷,对霍阁老行礼:“真是抱歉,饶了您的寿宴,原本想将人犯缉拿回去,谁知他临死还急于为您助兴,还请见谅。” 杀个人为霍老贼助兴吗? 霍以珺不得不佩服他的胡诌,好在态度还算谦卑,这让霍老贼想问罪都没办法。 “无妨,清正司秉公办案,如有需要霍家定当全力配合。”霍凌沉沉地说。 姜榭抬眸:“那这寿宴上的四喜丸子,清正司就收走了。” “请便。”霍凌态度从容。 姜榭带人收菜,在临走时他又折返回来,将一个木盒递上去:“差点忘了,这是安王殿下托下官给您送来的贺礼,恭祝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霍庆伸手去接了木盒,两人回礼:“殿下客气了。” “那下官告退!” 姜榭转身,让人带着顾锦文的尸体一并离开。 站在原地的霍凌打开了木盒,从中拿出一封信,只是扫过一眼就将整个纸张揉在手里! 霍以珺觉得这信绝对不像是贺礼—— 趁人多,她一路后退悄然离开寿宴大堂,追上清正司的队伍。 “姜司正!” 姜榭吩咐了一句,相休带人先走,他留在原地等霍以珺。 “霍小公子追上来,是想感谢本司正的解围之恩吗?”姜榭嘴角轻扬。 霍以珺翻了个白眼:“姜司正早该放了霍以桓,扣押着本就没道理。” “小公子说的是。” 姜榭话题偏转:“如今此案已经结束了,小公子也帮了本司正破了此案,本大人履行承诺回去就向安王殿下举荐你去清正司当长史,你寿宴过后就去翰林院递辞呈,来清正司上工!” “姜司正,您就别费那个心思了。”霍以珺扬起眉毛,端起袖子。 “你反悔了是不是!!” 姜榭黑脸,转身就朝枞院走,还边走边说,“霍小公子说话不算数,我要回去跟霍家人都讲清楚,此案能够破获都是依靠小公子验尸推断!” “哎!!你这人!” 霍以珺抬脚追过去拉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按在墙上,捂住他叭叭的嘴:“别瞎说!” 姜榭歪着头,眼神往上看。 霍以珺对他说:“实话跟你说,我想去清正司,可是我祖父不让。” 她松了手。 姜榭站直身:“这个好办,你尽管按我说的做,辞呈写好,等我消息!” 说完他背着手离去。 霍以珺唇角勾了勾,等得就是他这句话。 她往回走时,和各院的人迎面相遇,她主动让开路暂避冲突,结果有人还在站在她的面前。 来的人是叔公霍庆,他长得很高,走起路来很轻,想必会武功。 “小珺,你在这做什么?” “我来送姜司正。” “跟叔公走,你祖父找你。” 第58章 他对你似乎很不一般 霍以珺折返回枞院,此时大堂上丫鬟和家丁正在匆匆撤席,扯下那些碍眼的红绸缎。 枞院的二进院书房,推门,光线骤暗,霍凌坐在阴影里,脸上表情凝重。 在她进入后,霍庆在外关上了门,整间屋子就剩下她们二人。 “过来!” 一声凌厉的语气穿过屏风飘来,令人无法反抗。 霍以珺疾步过去,站在霍凌的面前,对其行礼:“祖父!” “坐!” 霍以珺端坐在是他身旁,眼神微冷,视线专注在眼前人身上。 霍凌双手放在桌上,如鹰般的双眸紧紧盯着霍以珺,质问:“说,你是怎么说服姜榭放了以桓?” “五叔将那批黑火洗清来路,合理合法,清正司就没理由扣押人,以珺只不过是和姜司正讲道理,他自觉理亏,不得不将堂兄送回来。” 霍以珺迎着他的目光,深知这霍老贼肯定会揪住这件事不放,与其遮掩不如直说。 霍凌眼神微眯:“道理的确如此,可姜榭并不是谁的面子都给,他对你似乎很不一般。” “姜司正想说动我去清正司就职,自杀案中单大人刚好死在翰林院,孙儿配合调查,为此这段时间与孙儿来往频繁,我就是借这个机会替以桓堂兄说几句话。”霍以珺沉言道。 “听你五叔说,救以桓的确有你的功劳。”霍凌身子前倾,直勾勾地面对着她,语气骤然变冷:“你还要了典当行?” 他的影子映过来,霍以珺平静地问:“以珺救回以桓堂兄,不该有奖励吗?” 霍凌身子微微后倾,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可知什么是火中取栗?” “你和姜榭虽年纪相仿,但他远比你想的狡诈,清正司关押着大邺最凶恶歹毒的人,一旦被盯上没人可以轻易脱身,你就没想过,他其实并不是欣赏你的能力,看中的只是你姓霍吗?” 霍以珺心跳加速,面无表情僵在原地。 这一番话看似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可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对清正司的偏见,令人着实不齿。 霍凌冷哼一声,扶着桌子站起来,再开口时语气轻蔑:“跟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你还以为你会有多出息,以后不许再和清正司沾上关系!” 他抬步就走。 霍以珺坐在原位,唇角微微上扬:“祖父怎知,火中取栗是我,而不是他呢?” 霍凌蓦地停住脚步,慢慢转身,眼神落在正在喝茶的小孙子身上。 霍以珺放下茶杯,站起缓步走到霍凌面前,淡淡地说:“姜榭不管是看中我的身份还是能力,总归他注意到我,还看在我的面上,放回以桓堂兄。”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继续利用他,这样清正司逐渐就会在我们霍家掌握中,像以桓堂兄的事就不会再发生,有清正司当掩护,我们行事也会十分方便。” 霍以珺都已经站在霍家角度来替老贼着想,可他对此竟反常的没一点反应,更没谈下去的欲望。 霍凌眸光黯淡:“忙一天,有些乏了,你下去。” 他不是没想过,可每次安插进清正司的人都会被姜榭精准拔出,反被清正司掣肘。 霍以珺就不信霍老贼能这么稳得住。 “祖父,我们打个赌?” 第59章 这下能放好多血! “你想赌什么?” 霍凌并未转身看霍以珺,话语中却给了她一丝机会。 霍以珺眸光明亮,坚定地说:“就赌两日内,有人必会举荐我进清正司,且陛下会同意。” “姜榭举荐,陛下可不一定会任用你。”霍凌冷哼一声。 霍以珺语气坚定:“不是姜榭。” 霍凌回头看向她,这倒是很令人期待,陛下生性多疑,这小子不过刚入职翰林院,年纪尚轻朝中权贵也并不熟识,想要进清正司,可不是谁举荐都可以的。 他问:“入职清正司即为赢,若你输了,该当如何?” “若我输了,以后听祖父的话,绝不和清正司来往。”霍以珺抬眸看向他:“若您输了呢?” 霍凌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背影有些佝偻。 霍以珺对其行礼退出屋内。 屋外,霍家人聚集在一起堵在门口,一起看向单独和霍凌谈话的人。 二伯霍英惠迎了上来,他眼神微冷,笑容满面:“啊,这就是我们家新出来的小状元郎啊,十七岁这么年轻就开始模仿大人模样,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啊。” 姑姑霍英翎却在和大伯霍英骏聊天:“想到今天寿宴上的四喜丸子我就恶心的吃不下饭,大哥你做事怎么那么糊涂,也不知道清正司那边给没给出交代,那到底是不是……” “人肉吗?”霍以珺看向他们,目光柔和清澈,却透露一种冷意。 围在四下的人全都安静下来,目光纷纷看向霍以珺。 只见她淡淡一笑:“我并不那么认为。” “顾锦文在高府或许对高辛已经分尸,但若想打成肉酱,那就需要剔骨剁肉等一系列繁杂的过程,用时时间长且会惊动邻里,而寿宴即将开始,菜品都是大伯从酒楼提前就准备好的,没特别意外断然是不会轻易更换菜品。” 霍以珺抬眸望着姑姑,语调稍冷:“所以四喜丸子不是人肉做的,您应该相信大伯。” “我……我一直都相信啊……”霍英翎面露尴尬,看着四周的人,强撑狡辩。 霍以珺面色沉静:“若没其他事,以珺就告退了。” 霍英翎等人看着霍以珺离去的身影,倒是觉得在他身上都是有那么几分难以置信。 “这小子……他说不是人肉就不是人肉?”霍英惠被气笑,“清正司那边不是还没结论,他一个小孩子在这胡扯,你们几个都被镇住了?” 霍英翎道:“可,他和姜榭来往频繁,或许真的比我们先得到消息。” “不可能,霍家人怎么可能和清正司的人走得近,父亲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霍英惠语调拔高,言语凌然。 而至此后,其他人也就在密切关注。 寿宴第二天,霍以珺写了辞呈去翰林院递交贺大人由他转给陛下,却没想到贺大人全程黑脸。 细问之下,这位贺大人参加寿宴真的去送了钟,惹得霍老贼大怒,他被罢免官职。 “你们霍家人果然都没好东西!” 贺大人临走时还不忘言语怼搡两句,可霍以珺笑了。 寿宴送钟合适吗? 她不过随口一说,还真有人为了巴结上位,不带脑子按她说的做了,活该落得这么个下场。 回府后,霍凌上朝归来满身怒气,为了不惹火气,故意走慢等他进府后才跟进去。 却看见府中下人忙忙碌碌地往外搬寿宴收到的贺礼。 “等下,这些贺礼要搬去哪?”霍以珺随便拉了一个人问。 这时五叔霍英俞从府中走出,见到霍以珺就把她请到一边:“安王送的贺礼是地方灾荒奏报,这不今天朝上安王故意说国库空虚,感激你祖父捐出贺礼赈灾。” “可你祖父压根就没答应此事,安王却说了出来,皇帝又在期待,这寿宴刚到手的贺礼就这么被送出去赈济灾民了,现在伯父正在气头上,你可别去枞院。” 霍以珺听到这心里暗笑,让他祸害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这下能让霍老贼放好多血! “五叔放心,我回三院。”霍以珺匆匆拜别。 临走时霍英俞将典当行的店契给了她,算是还了她相帮的人情。 收起店契后,她刚要抬脚迈过门槛入府时,身后有人喊她名字。 “霍以珺!!” 第60章 此举妙啊! 姜榭追上去一起和她迈入霍府,边走边说:“我听说你由翰林院递辞呈了,这就匆匆赶来了。” “安王殿下知道霍阁老过寿得了这么多贺礼,正愁怎么敲他一笔,多亏小公子献策,让这些贺礼去赈灾有了真正的用处,此举妙啊,不知阁老若是知道这事是小公子在信中所提,不知……” “姜司正,咱能不提吗?”霍以珺瞥看他一眼。 姜榭嘴角轻扬:“当然,你是我清正司的同僚,本司正怎么会出卖下属呢?” 之后,他看到不远处也刚下朝的霍凌身影,故意朝那边方向大声说:“安王殿下看小公子文章十分赏识,特意举荐,升你为清正司推官,文职正五品,陛下已经同意了,这是任命诏书,宣旨公公就在来的路上。” 远处的人听到姜榭的声音停了脚步,然后再起步疾走。 霍以珺拿到任命书,再看消失在远处的人影,想到霍老贼肯定鼻子气歪了,就相当开心。 不过,碍于姜榭在身边,她情绪有所收敛,淡淡说了句:“我不聋,谢谢你吼得这么大声。” “不客气,都是小事。”姜榭心情不错,继续跟着走。 霍以珺猛地停住,扭头看他,眼神疑惑:“哎,你怎么还跟着我,还有事吗?” 姜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转瞬他就换上公事公办的正经语调:“那个,高辛的尸体找到了,被分尸扔到河里,并没丧心病狂的做成四喜丸子,那菜以后还可以吃……” “嗯,我知道。” “那个,你在信中提及本案涉及的一切潜在问题,安王殿下也都看完觉得很有道理,他会有机会向陛下提出谏言,废除科举前的行卷,并且要求吏部重新整顿核实官员政绩,绝不会再发生高辛这种事。” “嗯,非常好。” “还有……”姜榭欲言又止。 霍以珺抱着臂看他:“还有什么,这个风口浪尖,姜司正还想留下来喝杯茶?就不怕我霍家在府设伏兵,让你独自来府有去无回?” “那算了,小公子记得去吏部领官服尽快来清正司报道,告辞!” 姜榭大步疾走,匆匆离去。 霍以珺望着他的背影忍俊不禁。 霍家视他如豺狼,这个时候敢独来,连相休都不带,还真是胆大。 午饭后,霍以珺回到三院,霍英沛和柳萋萋焦急地出来相迎,听到寿宴上发生的一切,他们吓得魂都快没了,同时也在懊悔他们没能出席,让她一个人受了委屈。 霍以珺对他们行礼:“爹娘无须担心,儿子一切都好。” 夫妻二人看着自己儿子那么客气,心里就不是滋味,想着多关心弥补,可当官之后就难再见到面,不由得后悔将自己儿子推到这个地步。 “儿啊,娘给你做了做爱的花生酥,过来尝尝。”柳氏想拉她坐过去,而霍以珺却看向霍英沛。 “爹,我有话想对你说。” 霍英沛颇为意外:“小珺,你想说什么?” 霍以珺走到桌前,从袖中拿出店契放在桌上:“这是五叔给的典当行的店契,爹你收好。” “从今天开始,平安坊上那间兴隆典当归我们三房,你和母亲可以一起经营。” 霍英沛看着店契双手颤抖着将它拿起来,仔细看过后,不由得眼眶泛红:“小珺,为父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走出霍府,你放心爹一定给你打理好。” “不光要打理好,还要盘活,一个月时间我想看到焕然一新的典当铺,爹可以做到吗?” 霍以珺看着充满希望的霍英沛,眼神变得柔和。 柳萋萋也沉浸在喜悦中。 “可以!”霍英沛坚定回答。 这事尘埃落定后,霍以珺带锦葵再出府去吏部取官服,归来的路上,她们特意绕道平安坊的兴隆典当。 她要去看看前世存典当在这的东西是否还在。 第61章 为何偏偏选她去取东西? 典当行的生意不好,门口只有一个小伙计在钉窗户。 霍以珺喊了一声:“伙计。” 小伙计放下锤子,朝这边看过来,从马车和装饰上看出来是东家人:“东家。” 霍以珺推门走入这光线黯淡的典当行,布局很大,打扫也很干净,就是空荡荡的。 “你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霍以珺将伙计支走后,走入典当行后面存库,她还是第一次来这。 根据前世记忆,她记得当初有在这典当过东西,正因为典当所以才没被霍家抄家所得。 在存柜上打开抽屉,挨个寻找,直到找到了她前世用过的剑,玉佩和最重要的千机匣。 千机匣是鲁班后人所做,里面有层层机关,必要时可以在里面存放一些重要东西。 拿回东西后,霍以珺离开典当行回府。 当天夜里就下起了大雪。 霍以珺站在庭院中看着皓月飘雪的美景,想着明日就可以去清正司,这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不声不响间,有人走来站在她的身旁。 霍以珺转头,看到霍老贼站旁边,犹如看见鬼,着实吓了一跳。 半天缓过来才和他搭话:“祖父,您过来怎么没说一声……” “祖父输了。” 霍凌语气沉沉,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悲喜,“认赌服输,你想要什么?” “孙儿现在很好,没什么想要的,之前打赌只是一时兴起,做不得数。”霍以珺眨了眨眼。 这霍老贼肯定是在打歪主意,必定是想让自己当做棋子,助他控制清正司。 霍凌走过来,气势相逼:“小珺,别忘了你是霍家人。” “是,孙儿记住了。”霍以珺微微低着头。 霍老贼嘴上没说,内心必然是迫不及待地想抓住姜榭,将清正司控制在手上。 而她的确是现在霍家最稳妥的人选,又是千载难逢,姜榭想要任用的人。 雪越下越大,祖孙二人站在廊下一同看着远处。 这时,霍凌交给霍以珺一封请柬:“小珺,明日去郊外南山上的三寸山庄替祖父拿回一件东西。” 霍以珺抬眸,眼神微冷,府中那么多人,为何偏偏选她去取东西? 恐怕这事没那么简单。 可碍于事态,她只好先应下来:“是,不过可能要晚些,明日小珺要去清正司上任。” “取完东西再去清正司。”霍凌扔下一句话,乘着雪离开。 霍以珺打开手中的请柬,上面是邀请霍老贼来山赴宴的请柬,邀请的日期就是明日,这时间是恰恰赶到这个时辰,真不知道去一趟山庄再去清正司,回来是几时,搞不好这雪天来去得一天。 晚一天去,应该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身上忽然被人披上大氅,顿时暖和了些。 她抬头就看到锦葵,她笑着:“小公子,这里太冷了,回去。” 霍以珺轻咳了几声,确实有些寒气逼人。 回到华韶院后,霍以珺忽然有了个想法:“锦葵,我爹娘最近可能要张罗起典当行的事,我也要去清正司就职,你是想跟随我父母留在霍家,还是继续跟着我去清正司?” “奴婢,愿意跟着小公子去清正司。”锦葵边说边比划。 霍以珺淡淡一笑:“好,那就跟着我,今晚收拾一下,明早我们要先出府,去郊外三寸山庄取东西,等取完东西,我就带你一起进清正司,以后跟在我身边一起探案。” 锦葵点点头,伸手扶着她回房。 自是心中期待起明天。 第62章 破败荒废的鬼山庄 早上卯时,霍以珺站在门口廊下,发现外面还在飘着小雪。 锦葵从雪中撑着伞走来,也穿了一身男装,梳起高马尾倒是有了几分英气:“公子,车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霍以珺系紧身上的大氅,走下石阶进入她的伞下,与其同走。 刚入垂花门,恰好看见前面走路带风的霍英沛,她叫住了他:“爹,等下。” 霍英沛停住原地,回头看见她,笑着问:“小珺,你这么早起来了,要去清正司上任?” “不是,我要先出去一趟,这是我昨夜写的典当行的经营策略,爹你收好。”霍以珺从袖中拿出一本条陈,“这上面有什么疑问,可以等我回头再与您详谈。” “好。” 霍英沛看着自己女儿对自己如此操心,在心中暗暗下决定,这一次他一定要盘活典当行,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霍以珺和锦葵出府后上了马车,小厮驾车一路向南,路上和姜榭的马车擦肩而过。 相休停住伸头看过去,连忙敲了敲车门:“少主公,我看见霍小公子了,这个点他应该去清正司应卯,怎么和侍女坐马车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车内闭目养神的姜榭猛地睁眼,没听清似地再问一遍:“你说谁?” “霍以珺啊!” 相休喊了一声,掀了车门帘,探头向车内的人坏笑道:“他该不会因为家教太严,所以和侍女偷摸坐车去城外办事!” 姜榭黑着脸,手握紧了拳头。 调动的圣旨都下了,自己又举荐了,不管这小公子是去办事还是逃走,都要追上去一看究竟! “追上去!” “是!” 一个时辰后,霍家的马车停在南山脚下,小厮下车对车内的人说:“小公子,到地方了。” 霍以珺和锦葵从车上下来,望着距离山庄还有段路,马车是上不去了。 她交代道:“剩下的路我们自己上去,你回去之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来这的事。” “是!” 霍以珺和锦葵小心往上爬山,小厮驾车离去和后面的姜家马车又擦肩而过。 “少主公,小公子他们好像在前面下车了,小厮驾车返回了。”相休忍不住策马加快,“此地偏僻,又是荒郊野岭正适合办事了!” “闭嘴,莫胡说!” “好嘞!” 相休在前方车辙印消失地方停车,跳下马车,掀开车帘:“少主公他们就是在这下车了,也不知道来这做什么,也不能怪我瞎想啊。” 姜榭披上黑毛大氅拿上剑走下马车,看了看四周,又望了望满天雪花,此地可真不是好地方。 “马系好,我们随脚印跟上。” “嗯。” 相休将马系在枯木上之后,随姜榭沿着向上的脚印跟上去,二人走得稍快了些渐渐追上了爬到半山腰歇息的两人。 “霍大人巧啊,你们也来大雪天爬山?”姜榭率先跟他们打起招呼。 霍以珺回头,微微皱眉,这家伙一路跟踪她竟然没发现?! “我来这办点事,你们来这做什么?”霍以珺目光怀疑。 相休目光游离在锦葵和霍以珺的身上,刚要开口就被姜榭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吃痛地后退了一步。 姜榭坦然道:“刚才在路上看见你们了,本司正好奇霍大人为什么卯时不去清正司应卯,你在翰林院的时候不是天天可准时应卯上工,怎么到清正司第一天上任就无故旷工?” 霍以珺扬起眉毛,言辞犀利:“下官是想去三寸山庄取点东西,然后再去清正司,第一天上任我人到了不就行了,姜司正不会第一天就要求卯时应卯?” 姜榭干笑两声,然后转移话题:“刚好司里没什么事,我都走到这了,就陪你一起去取东西。” 说完他就和相休逃了似的继续往上爬,霍以珺无奈地看着他们,好像前面两个人才是来这取东西的人。 到达顶峰后发现,这三寸山庄竟然是个破败荒废多少年的山庄。 姜榭嘶了一声,然后转头问:“小公子,你确定要来这看起来就想闹鬼的宅院取东西?” 霍以珺没理他,锦葵上前去敲门,然而敲了半天也没人应,她索性就推门而入。 霍以珺要进去之前,扫了姜榭一眼:“姜司正要是不敢进,可以回去,我们就先进去了。” 姜榭嘴角抽动,看着两人先后进了这像鬼宅的地方。 “来都来了,本司正怎会回去!相休你走前面!!” 第63章 七星煞阵 这一路走上来,姜榭和霍以珺都发现雪地上有前人走过的脚印,这就说明这里有人来过。 奇怪的是在进入山庄之前锦葵才去敲门,可并没人来开门。 四人入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方染血的影壁,上面浮雕刻着的是用来辟邪的方相氏,委实给人第一眼的冲击。 “好家伙,开门见血,此地必定大凶。” 相休嘴上说着凶兆可语气却十分兴奋,他抱着剑愉快地绕过影壁走入山庄的庭院。 此山庄可只有一进院,以他们的位置为中心,北面是正房,南面是影壁,东西是厢房,厢房的两侧各有一个小耳房,屋顶上各插了一面黑色旗帜,共七面。 庭院中心种着一棵远高于屋顶的石楠树,茂盛枝冠上挂雪,树身上束缚锁链,锁链一直延伸到屋檐下,有种颓败荒凉的凄冷感。 所有屋檐下,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盏红灯笼,灯笼和灯笼之间用一条绳来连接,绳上穿着铜铃,风一吹,这些铜铃在猎猎作响,令人心慌。 加上年久失修,杂草丛生,让这些布置变得诡异,就好像走入了法阵,而这棵石楠树就像是阵眼。 姜榭环顾四周,眉头紧皱:“这山庄住宅坐正北,大门朝正南,六煞位在西北,是一座坎宅。” 霍以珺好奇地看着他,又问:“六煞位是什么?” “六煞位作为一种凶位,是家宅的一个不利风水因素。”姜榭往前走了走,看向屋顶上的黑旗,继续说:“被人布置了七星煞阵,原本应该是聚气敛财的风水阵,可充当七个阵脚应该是七枚晶石现在却换成了七面招魂旗,还插在了煞位上。” 霍以珺又问:“那会怎么样?” 姜榭朝她走过来,俯身冲她盯着看,语调故作阴森:“当然是招煞,闹鬼!” 霍以珺头往后躲,呼吸渐渐加重,并没被他说得话吓到,反而是嫌弃他离得太近。 话刚说完,风雪渐强,全院的铜铃一起摇晃起来,清脆声中透着哀怨。 霍以珺看向那些铜铃,加上姜榭这么分析风水阵,心中倒是不安。 相休抱着剑走了一圈回来,对这三位兴奋地说:“这里我都探查了一圈没危险,雪下大了,外面冷,我们还是进屋避避雪。” 经过他的提议,四人一直一起进入这间山庄的正房大堂。 屋内视线昏暗,隔绝阳光给人压抑感,四人小心进入,这是一间很大的堂室格局,中间用一个巨大的屏风横在中间将堂室切割,大堂在前,卧室在后。 大堂布置两侧书架,头顶横梁上悬挂着十多条白色字幅,上面写的是清心咒。 在大堂地中央却有一张圆桌,圆桌中间有个巨大的灯笼,桌旁安放着十把太师椅,正对圆桌的穹顶,悬挂着系着红绳的画轴,并未展开也就看不到是什么画。 令人意外的是这圆桌上竟然有果盘和糕点,以及一壶茶。 相休搬开其中一把椅子坐下,将剑放在桌上,伸手去拿了个香蕉扒皮:“这地方竟然还有水果和糕点,这分明有人为何刚才没人来开门?” 霍以珺走过去伸手去摸了摸茶壶,竟然还是滚烫的! 她看向姜榭,两人逐渐警惕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站在屋内黑暗的阴影里,距离有点远,看不清他的样貌。 “你们几位也是接到请柬来到三寸山庄的吗?” 第64章 收到请柬的奇怪访客 相休扔了香蕉皮,迅速拿剑指着藏在阴影里的人:“你是谁!” “别误会,别误会……”阴影中的男人从远处疾步走来,临近门口的时候才看见他长得什么样。 那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偏瘦,穿了一身枣红色的圆领棉衫外罩一件黑色披风,长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眼睛很小。 他走过来就在客气行礼:“几位兄台莫慌,在下叫王微清,是莫名其妙收到请柬来到三寸山庄,你们也是吗?” 姜榭和相休一起看向霍以珺,他们是跟着她来的,并没有请柬。 霍以珺从袖中拿出请柬,淡淡说:“我也有请柬。” 王微清走过来将他的请柬也拿出来,两个人的请柬放在桌上一比对,字迹,书信内容是完全一样的。 “一样的,看来公子也是被请柬诓骗来的。” 霍以珺好奇地问:“王公子何出此言?” 王微清没说话,拍了拍巴掌,之间这屋中掌了灯,从屋内左右两侧出来一些男女。 “我们是黎明时候就被约在这,在这呆好久了,你们应该是最后到场的人。”王微清继续说:“我是最早来这的人,我来的时候雪还没下。” “我们是第二个来的,我叫柳萋萋,我相公叫庞黑。”一名身材曼妙,戴着面纱,捏着兰花指的夫人挽着她身旁中年秃头男子说。 接着是一个拄着拐杖的白胡子老者说:“我是第三个来的,我来的时候刮大风。” “我来的时候没刮风也没下雪啊,大晴天呢。”一个长相魁梧,大嗓门的男人吼着嗓门走过来插进来,他来到王微清面前盯着他说:“王公子,咱们啥时候走啊,还要继续吗?” 王微清用手扇了扇,一脸嫌弃扭过头:“你离我远点,别盯着我看!” 大嗓门男大笑:“不盯着你看,我看不清啊,哈哈哈!” 霍以珺看着这些人还真是什么人都有,不过最吸引她的还是安静坐在一旁的一位看起来很文静柔弱的女子,她发现有人再盯她,转过头来,咳嗽了几声。 王微清看见霍以珺再看那名女子,介绍道:“她叫胡娅,是个病美人。” “那边沉默寡言,扛着刀的人是个官爷,好像是个千户。” “还有个文质彬彬,躲在角落里看书的书生,据说是路过在山庄借宿,可我看见他有请柬,他在说谎。” 在他的介绍下,霍以珺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身上都挨个过了一遍,只觉得今天这些人聚集在这绝不是个意外,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王微清和其他人走到桌前全部落座,十张椅子只剩下两把椅子,霍以珺和姜榭坐下刚刚好。 除却姜榭,在场九个人将红封皮的请柬拿出来放在桌上,翻开后,相休绕着桌走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请柬上的内容和字迹都是一样的,并且和头顶悬挂着的字幅上的笔迹也是一样的。 姜榭抱着臂看着围坐一圈的人,对面的人也看着这两位都裹着千金裘的公子。 王微清看向他们好奇地问:“两位公子身份一看就不俗,我们都介绍完了,你们叫什么?” 霍以珺坐直身子,淡淡地说:“霍家,霍以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对于霍家人出现在这着实震惊。 “那这位公子也是霍家的?”王微清的目光落在姜榭身上。 姜榭往后一倾靠在椅背上,纠正他的猜测:“清正司,姜榭。” “啊,原来是姜司正!” 不少人肃然起敬,就连对身边事都不漠不关心的书生,都高看他一眼。 姜榭歪着头看向他们,眼神微眯:“除了本司正,你们九个都是收到请柬被约到这里,这屋中圆桌上有十把椅子,说明应该还有一个收到请柬的人没来。” “本司正很想知道,你们这些人接到请柬后,不顾远近,冒着风雪来到三寸山庄到底是什么目的?这看似平平无奇的请柬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第65章 大雪封山 圆桌中间的灯笼忽然被点亮。 红色光芒映在圆桌后在座人的身上,每个人半张脸藏于阴影中,神色阴鸷。 没人回答姜榭的话,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在隐瞒此行来这的真正目的。 姜榭转头,目光落在霍以珺的身上,沉声问:“小公子,你有请柬,之前你说过要来三寸山庄来取东西,你来这的目的是否就是这个?” 在场人的视线专注地都落在霍以珺的身上,期待,不安交织在一起。 霍以珺坦然道:“我祖父让我来的,说是取个东西,那东西就藏在三寸山庄。” 说到‘取东西’时,众人明显有了一点反应,可很快就被其他动作掩盖。 “既然是取东西,那我们就尽快去找,离开这里。”姜榭起身,身子前倾,双手搭在椅背上。 霍以珺也没打算在这久留,起身随姜榭离开。 剩下的人仍坐在那一动不动,面面相对桌上灯笼,神色专注,透出来说不上来的诡异。 “小公子,你可知东西具体在什么地方吗?”姜榭往里边的卧室走,越往里视线越暗。 “不知道。” “那我们只好翻翻这山庄了,霍阁老让你取的东西肯定是个稀罕物件。” 姜榭走在前面,后面三人跟上,在进入侧室的门前,他忽然停住,转身抱臂靠在墙上,又问:“小公子,你觉得他们来这是什么目的?” 霍以珺轻松笑道:“他们来这什么目的我们似乎没必要知道,难不成姜司正觉得这些人里有江洋大盗?你觉得他们来这是为了密谋的?” “我可没说。”姜榭扭过头去,伸展身体。 霍以君向前靠近他,凝视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还有真有一些发现,放在我说出‘取东西’三个字时,场上的人明显有不同变化。” “白胡子老者在舔嘴唇,死死盯着她,而大嗓门的男子在不断眨眼睛,戴面纱的夫人背对霍以珺冲向她丈夫庞黑,这些都是防御姿态。” “至于剩下的王微清在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刀客千户在重复擦刀的动作,书生则是手上翻书的动作停下,眼神向上阴沉沉地盯着我,从这些细微动作上看,这些人很紧张。” 相休轻轻耸肩,加入讨论:“这能说明什么?” “防御姿态是对我存在敌意,很紧张是因为我戳中他们的目的,所以这些人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和我一样都是来取东西的,可东西只有一件,所以这些人对我的态度都不同,多一人就多一份竞争,更何况我带了不相关的三个人。” 相休听完,一拍巴掌,笑道:“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这么多人找一件东西,那玩意肯定是宝贝!” “我们快找找!” “锦葵丫头,我们去那边找!” 相休拉起锦葵的手就要拽走人家,吓得锦葵躲在霍以珺身后,不理解的看着他。 霍以珺知道这屋子照比其他屋子视线太过昏暗,她根本就看不清对方讲话,刚才突然被相休握住手,应该是被吓了一跳。 于是她对锦葵手语比划起来:你跟相休大人去那边一起找东西,注意看看有没有什么暗室密室的,他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不用担心。 相休顿时意外:“难怪锦葵一路上都没讲话,我一直都以为是她性子冷,原来是……她是听不见么?” “锦葵是听不见,但是懂唇语,这个地方太暗了她看不清对话,还请两位见谅。”霍以珺为她解释道。 相休立即对锦葵行礼致歉,然后拉她去一旁有光亮的地方去寻找。 姜榭和霍以珺打算再往里走,可忽然听到大堂门开了,隐隐飘来对话声。 “应该是最后一个收到请柬的人出现了,我们去看看。” 二人从内室走出来,绕过屏风就看见一个身材肥胖的人端着方盘走过来,方盘上都是热气腾腾的菜品。 “诸位久等了,菜做好了,我们可以吃饭了。” 他正在上菜时,姜榭等人走过来看着他:“你是山庄的人?” 胖子转过身,笑容在他脸上僵住,看清来人后,他清了清嗓开口:“我以前是山庄的厨子,现在是个屠夫,小子你们也是收到请柬到这的?” 姜榭点头示意。 胖男子顿时又咧嘴笑道:“那感情好,你们也坐下一起吃,椅子不够就再搬几把过来,咱们拼个桌,这外面下了暴风雪,山后下山的栈桥断了,大雪封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大雪封山了?”霍以珺瞪大眼睛。 胖厨子点点头:“嗯,坏消息就是大雪封山了,我们和外界断绝联系了,来援救我们那是不可能的事,好消息是我上山时正好采买了粮食和蔬果,诸位吃完饭后按餐馆价结账就好。” “只要付钱给我,这大雪天肯定饿不到你们。” 第66章 白胡子老头死了! 霍以珺眼眸一沉,难怪之前这些人都坐在那不动,原来是在等开饭。 可为什么没人提醒他们这第十人是在后厨做饭? 相休肚子咕噜叫起来,他双手捂着肚子,可怜巴巴地看向姜榭:“少主公,我饿了,能去吃点吗?” 姜榭摆了摆手,相休刚要走就看到锦葵也捂着肚子,他又看向霍以珺。 “锦葵,你和相大人一起去吃。” “多谢。” 相休拉着锦葵凑过去,落座去吃饭,没有一丝危机感。 姜榭和霍以珺则是前往内室继续去查看,在走廊中他们发现了计时装置漏刻。 “现在都未时了,竟不知我们在这耽搁了这么久,看来今天想赶回去清正司应卯是不可能的了。”霍以珺看过漏刻,转头又盯着姜榭。 姜榭瞥看了漏刻,走到一边:“霍大人跟本司正在一起就算应了卯,等回去正常任职就行了。” “留在这不会耽误姜司正处理清正司的事务吗?要是有案件发生怎么办?”霍以珺故意这么问。 姜榭冷哼一声,语气带了一丝傲慢:“清正司也不是什么案件都接,不然要大理寺和刑部何用?” “那就是说,清正司平日里还是很闲喽?我还真是来对地方了。”霍以珺笑起来。 姜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嘴角上扬:“小公子,清正司不是混日子的地方,别忘了,你是推官还要兼职仵作,责任重大。” “呵,我谢谢姜司正和安王殿下,感谢你们让我平静的日子里起了波澜。”霍以珺拿开他的手,还要往里走时,身后有人追上来。 “两位,不如我来给你们安排房间,我们今晚恐怕要在这歇息一晚。”王微清伸手做出一个‘请’地姿势,照比其他人,他可是格外的热情。 霍以珺觉得他很有道理:“那就带路,你们是都分好房间了吗?” “嗯,有人在正房也有外面的厢房,反正就是将就,在哪都是一样的。”王微清走在前面,忽然又停下,想起一件事,“外面厢房和耳房都有人住了,我带你们去内室偏房,但只剩下一间房,要委屈两位同睡一屋了。” “不行!!”霍以珺猛地停住,态度异常坚决。 姜榭回头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行,本司正都没说什么呢,更何况咱们两个都是男的,你怕什么,难不成你有什么龙阳之好?” “我……我习惯自己一个人睡!你跟我说我没法休息!”霍以珺顿时紧张,心跳加速。 姜榭轻笑:“嘿,小公子是贵公子出身自然睡不惯这种地方,可今夜恐怕无眠,你想睡都睡不了。” “来,王公子带路,看看我和霍公子睡哪间屋?” 王微清往前走站在左手边,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你们就睡在这间,比较偏僻但可能会暖和,这大冷天的,你们来得最晚好屋子都被人挑走了。” “无妨,我们就在这过夜,你去忙。”姜榭微笑对他说。 王微清走后,二人进门,房间里早就被掌灯,还算光亮宽敞。 “只有一张床,我睡外面你睡里面!”姜榭一个跃起直接跳到床上躺下,伸手还拍了拍是身边的空地,“来,小公子,这晚上还挺冷,咱们抱团睡!” 霍以珺脸唰地发烫,连忙转过身:“你…你睡,我不困!!” 姜榭从床上翻身起来,走到霍以珺身后,附身刚要说话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你流氓啊!” 霍以珺回头就一把推开他! 姜榭被推这么一下给推傻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之后才想起来致歉:“啊,对不起失礼了,你身上真的很好闻,我一时没控制得住……” 此时还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身份,霍以珺不得不和他保持距离。 “我,我不太习惯有人离我太近。”霍以珺尴尬开口,试图圆回来场子,“相大人和锦葵他们会去哪休息,你知道吗?” “相休,会把人安排在耳房,会照顾好锦葵的,不用担心。” “好。” 姜榭收敛了笑容,转身坐在桌旁,单手撑着头,看着站在窗边身形单薄的霍以珺有些出了神。 他身上的味道好像香包的味道,难不成这小子还未及冠就有心上人了? 该不会被相休说中,他和锦葵…… 思绪翻飞之时,门外忽然有人大喊起来! “杀人了!!有人死了!!” 第67章 割舌 霍以珺和姜榭听到有人喊叫声就从屋中冲出来,第一时间来到出事房间。 其他在房的人也都陆陆续续来到出事房间门口,看着率先走入案发现场的两人。 姜榭扫视周围,看向门口:“刚才是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是俺,是俺!!” 大嗓门的男子从人群后挤进来,看到伏在桌上的尸体仍旧惊慌,蹑手蹑脚的站到姜榭的身边,心有余悸道:“我是吃过饭之后想来找老头借点酒喝,敲了半天门都没发现动静,然后一脚踹进去就看到那白胡子老头倒在桌子上了。” “你来的时候确定门是打不开的吗?” “对,门是在里面栓住的,我是一脚踹开的。” 姜榭打量了他上下,又眺望门口,那些人各个神色不同,书生瞄了一眼就退后,刚要走就被叫住。 “这里发生命案,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离开!” 产生离开念头的人不得已站在门口,其中秃子庞黑开口就没好气:“这里不是清正司,姜司正凭什么限制我们的自由?你说不让我们离开就不能离开?哎,我偏走!” 他转身的一瞬,相休一把飞剑从他耳旁飞过直接钉在门上拦住他的去路! “你敢走试试!” 庞黑吓得腿软,戴面纱的女子扶住他躲在一边角落:“你惹他们干什么,搞不好这人就是他们杀的,别说话,保命要紧!” 听面纱女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往后退了退,目光怀疑。 相休朝门口走去,拔出剑,瞪了他们一眼:“瞎说割了你们舌头!” 这边,霍以珺小心翼翼地在先看了四周环境,然后站在死者的身后,由于尸体是趴在桌子上,她抬头向姜榭求助:“姜司正,帮我一下,将老人家翻过来。” “好!” 姜榭过来搭把手,拎起死者的后衣领坐起。 只见白胡子老头的胡子全部浸透血迹,在他身下的桌子上,衣服前襟上全都是血污,将人扶起时血迹还在流淌,血气温热。 他双目瞪大溜圆,口中淌血,满脸血的正视门前,再次让那些围观的人尖叫。 “吓死人了,这人到底怎么死的,真是太晦气了!”大嗓门的男子用手扇了扇空气中的血气,嫌恶的别过去头。 王微清倒是很镇定从容,探头朝前看了看:“看这口吐鲜血的样子,难不成是被下毒了?” 霍以珺扒开他满是血污的嘴,然后又合上,淡淡地说:“他没中毒,是被人割掉了舌头,失血过多而死。” 这结论一出,门口那堆人看向相休。 “呃…不会这么巧……”相休嘴角抽动,抱着剑看过去,就在刚刚他刚说完‘割舌头’,这死法好像直接将嫌疑引到自己身上,“我就是随便一说,吓唬人的。” 王微清进入屋中,微微皱眉:“那这么说,他是被人杀死的?这不可能啊,刚才那大嗓门不是说他是踹开门的,在里面应该没第二人啊,怎么可能被杀?” “对,我来之前,站在走廊中还看见房间里他坐在桌边喝茶,他倒下了我才踹门的。” 姜榭将尸体平躺放在地上,盖上衣服。 霍以珺看向大嗓门男子:“你确定在踹门之前,白胡子老者还活着吗?” “我确定啊!”大嗓门男子十分坚定点头。 “门口大家都让开,相休你从屋里迈五步出去,站走廊中。” “是!” 门口的人全都左右让开路,相休迈了五步,出门站在过道中:“小公子,我站好了。” 众人有点看不懂她这操作。 霍以珺转头再问大嗓门的男子:“你现在再去看,相休身上的衣服前襟花纹绣的是回字纹还是云雷纹?” 第68章 凶手就藏在我们之中! 门口的人歪着头看相休前襟上的图案,这不就是平平无奇的云雷纹,有什么好问的? 可到大嗓门男子那就没那么快得到答案,他眯了眯眼,下意识的探头说:“回字纹啊,衣服对襟上一般都绣这个,休想考倒我。” 霍以珺嘴角微微上扬,转而去问离相休最近的人:“王公子,告诉这位先生,相大人衣服对襟上的花纹是什么?” 王微清看了一眼,认真地说:“是云雷纹。” 众人怀疑的目光再次落在大嗓子男子身上,只见他摊手,无语道:“这能说明什么?” 霍以珺伸手示意相休再回来,让他就近距离地站在他的面前,然后再问:“现在看是什么纹?” “呃,云雷纹。”大嗓门男挠了挠头。 霍以珺得到结论之后再面对众人直言道:“方才我做了一个实验,大家都看到这位先生站在屋中看走廊的人身上这么明显的花纹都看不清,完全是凭感觉推断出是回字纹,可我让相大人就近他看才看清。”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位先生在走廊中根本就没看清,并不能确定屋中的白胡子老者当时是否活着,也没亲眼看见老者是怎么死的。” 她紧紧盯着大嗓门的男子,身子微微前倾,眼神严肃:“我说得对吗?” “我……”大嗓门的男子欲言又止,语调压低,抬眸又问:“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清远处?” 姜榭从旁补充道:“是你自己说的。初见时,你是盯着王公子讲话,王公子不喜被人盯着,而你说话却是要盯着人讲话。” 大嗓门男子眼眸一沉:“竟没想到从一开始你就注意到我,怎么,怀疑我杀人?” 姜榭往前走了走,在屋中缓慢踱步:“你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又是第一个散布密室杀人言论,混淆死者死亡时间的人,你确实很惹人怀疑,可有杀人嫌疑的人不止你一个人。” “没错。” 霍以珺回头望去尸体的方向,沉重地说:“根据死者身上的尸斑呈现来看,死亡时间在一个时辰之前,也就是未时左右。” “另外,死者的舌头是被连根割下,手法老道一刀割下,在脖颈和脸上并未发现抵抗和束缚伤,说明当时死者已经在无意识的状态下。” “所以……”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在想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都有嫌疑!” 场面陡然变得安静—— 大嗓门当即指认:“胖厨子是屠夫,擅长使刀,这割舌头肯定能一刀切!” 胖厨子不乐意了:“哎,你这话完全没道理,那个相大人还扬言割舌头,还会武功,想要割舌头一刀切,岂不是会武的全都有嫌疑?” 霍以珺看了看在场已知会武的,除却自己,其他的有姜榭,相休,千户刀客,胖厨子,大嗓门,庞黑,除却三个女人,就剩下她和书生,王微清。 锦葵是不会武的,那两个女人,书生和王微清就说不定了,很有可能在隐藏。 “你们互相咬别带上我们啊——” “这事可和我们一点都没关系,你们别乱说!” 门口的人互相猜忌起来,场面有些混乱。 霍以珺却在这时说:“这起命案,你们可以尽情猜测,因为凶手就藏在我们之中!” 第69章 破解密室假象 所有人都瞪大双眼,也渐渐安静下来。 一直沉默寡言的千户进门,对屋内的人行礼:“两位大人,属下不解。” 姜榭眸光一凛:“你有何疑问?” 持刀的千户道:“就算这老头是被人杀死的,可门的确是被人踹进去的,在此之前没人进过老头也没出来过,请问凶手是怎么进去,又怎么出来?” “这个很好解释,相休将门栓横木拿来。” 相休将门栓横木拿过去递过去,然后站在一旁。 姜榭拿着断裂的两段横木拼在一起,然后说:“诸位请看这横木上断裂纹,试想一下,若真的有人撞门踹门将这横木踹裂,那么折痕应该是对这门这边才对,可现在断裂折痕却是朝向内的。” “这说明了凶手为了营造密室的效果,提前将门栓折断摆在门栓上,这样等有人发现屋内人异常一脚踹门时它就顺理成章的断了。” “至于踹门这一举动,我猜当时门是打不开的对?” 大嗓门的男人连连点头:“对,我当时是推了一下,我以为上栓我就后退助力再踹,可很轻松就踹开了,差点崴脚,你这么一说现在回想起来,这门的确有问题。” 姜榭在众人注目之中走到门口,围在那的人往旁边侧了侧,只见他从地上门槛捡到一块小木条。 “这便是门推不开的原因,凶手将这小木条夹在门缝中,再将断裂的横木放在门栓上,这样从外推一下就会误以为里面上了栓。” 王微清拿走那小木条,按姜榭说得那般去关门,夹上木条放在横栓,外面的过道上的人在外面配合他推,果然门是推不开的。 “可即便是这样,那看到屋内坐着的人影是怎么回事,我当时为两位大人安排好房间,归来时其实也看到屋内的老头在坐着喝茶,这点怎么解释?”王微清质疑道。 “此处仍旧是假象。” 姜榭走回屋内,在桌上摆出烛台,以及捡起掉落在地上毛笔,毛笔笔杆上有被火烧的痕迹。 他唤来相休坐在死者放才坐着的位置:“之所以做这个假象就是想让我们混淆死亡时间,要我们以为在踹门之前人还活着。” “可那时,人应该已经死了。” 相休装作死者,相休将笔杆放在他的下巴底撑在桌面和身体之间,如此便形成一个可以支撑的坐姿。 “正如你们看见的这样,只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众人看看一一被破解的疑问,心中不知是何等滋味。 “那……凶手真的就在我们之中?”柳萋萋趴在庞黑的怀里,怯弱的问。 霍以珺坚定地说:“没错。” 王微清道:“那个……在场这些人中,有姜大人和霍大人,不如此案就全权交给他们二人替我们找出真相如何?” “我们确实需要有人找出真相,可谁能保证凶手不是他们两人呢?”书生忽然发言。 姜榭冷哼一声:“的确,在场人中谁都不能逃了嫌疑,可至少我们的嫌疑最小,清正司乃是整个大邺最为法度之地,霍家又不屑杀这么个无名之辈,诸位觉得呢?” 王微清提议:“大人说得很对,我们就暂且听两位大人的,不放心的话咱们也可以盯着他们啊。” “有道理。” 众人点点头。 书生又问:“按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如何找到凶手?” “不急。” 霍以珺从屋中朝门口走去:“所有人都去大堂,我们好好聊聊。” 第70章 陈述不在场证明 山庄大堂,十二个人围坐在圆桌前,唯独白胡子老头之前坐过的椅子是空的。 桌上灯笼发出耀眼的红光,映得每个人表情都很诡异。 相休发现堂室中也有计时漏壶,此时已经是酉时,竹筒在不断滴水,滴答……滴答…… 王微清微笑地开口:“啊,人到齐了,我们现在要聊什么?” “你是推官,你问。”姜榭看向霍以珺,挑了挑眉。 霍以珺看了姜榭一眼,身子后倾,眼神扫视所有在场的人:“已知老者是死在自己一个伪造封闭的密室房间,他割了舌头,失血过多而死,死亡时间是在未时。” “那么诸位,依次来说说午时到未时这段时间内,各位都在干什么?” 霍以珺第一个看向坐在姜榭身旁的相休,而相休的目光都在锦葵的身上,半天才反应过来。 相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嘿,这吃饭时间大概就是距离还差一刻未时,我和锦葵在这吃饭,不得不说这胖子的手艺,我吃了两碗大米饭,等吃完就和锦葵去外面的厢房去寻住的房间,事发未时,我刚带锦葵去东厢房,我住在西厢房。” “其中可有人作证?” “嗯,王微清出来看见我们了,他可以作证。” 霍以珺点点头,然后再看相休身旁的千户:“你午时到未时之间在做什么?” 千户道:“我从来一直都在外面廊下在耍大刀,顺便再等我信鸽的回信,书生来叫我去吃饭,我就进去吃饭,一直吃到出事,我才停手。” “这点我可以作证,桌上的人加起来都没千户大人吃得多,我是第一次见到比我还能吃的人。”胖厨子主动给他作证,眼中都是兴奋。 书生也点点头,似乎赞同说的都是真的。 胖厨子就自然顺下来,解释道:“我是快到饭点来的,问了他们都在饿,所以我就一个人去后厨生火做饭了,前面发生什么我都不清楚,直到到前面上菜。” 接着柳萋萋和庞黑,她们夫妻从见面就在黏糊,眼神拉丝,一边暗送秋波一边说:“我们来了之后嫌弃太冷了,就回房暖和暖和,直到吃饭才出来,然后又回房了……” 相休伸头望去对面,好奇地问:“有谁可以作证么,你们是怎么暖和的,我也挺冷的。” “哈哈哈,小兄弟还挺单纯,用不用姐姐去房里教教你啊?” 柳萋萋轻笑着,腰身刚动就被庞黑揽住,只见他眼睛瞪得像铜铃。 姜榭桌下伸腿踩了相休一脚,冷不丁得训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 相休吃痛转过身面对锦葵傻笑,锦葵噗地被逗笑。 大嗓门一拍桌子,这兴致来了,音调陡然拔高:“哎,我来过之后一直想高歌一曲,但是无奈他们都不爱听我唱歌,我就有些郁闷的在堂室里溜达,他们都看见我在溜达,直到吃饭我才坐下。” 他说完,众人又看向胡娅,只见她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然后用手沾水在桌上写:我不会开口讲话,我病了,在房间里。 “病了……嘿嘿嘿……我那有药,姑娘要不要吃点啊?”庞黑伸头看过去,双眼色眯眯。 胡娅转过身背对着他,庞黑也被柳萋萋揪着耳朵转过去。 霍以珺目光越过空位,看向自己右边的两位:“书生,先说。” “我在看书,然后吃饭,吃完饭和山庄主人一起看书。”书生低头,手中还拿着一本书。 姜榭和霍以珺随众人,一起看向书生。 “你说什么,你看见山庄主人了?” 第71章 搜身 书生抬头,坚定地说:“我进入房间放下书,然后山庄陈庄主进门来给我送了本书,我问他去哪,然后他没回我就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表示都没见过山庄主人。 霍以珺微微皱眉:“这山庄的房间,后厨都被人打扫过,而且水井也没冻,足以说明我们来之前这里应该住了人。” 书生连连点头。 可霍以珺转念又问:“山庄庄主离开时,他从哪个方向哪个门离开的?” 霍以珺想过又问身旁的人:“王公子,该你了。” “饭菜不太和胃口,我就出去给你们安排房间了,然后就去了庭院。” “我忽然在走廊中看见一个女人身影,还是个穿戏服的女子,她就站在那然后风一吹,她就朝我飞来,我拔腿就跑,案发后我算是最后一个到。” 姜榭眸光怀疑的看着他:“哦,原来你是最后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还以为你会是第一个。” 王微清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怕是被女鬼缠上了。” 其他人也议论起来,这外面布置的的确吓人,可这白日闹鬼也是很惊悚的。 这时,书生问。“说了这么多,姜司正和霍大人这段时间内在做什么?” 姜榭嘴角微微上扬,手指在桌子上敲动:“本官和霍大人卯时出门,到山庄时差不多未时了,闲聊几句诸位都在,未时吃饭我和霍大人在王微清的安排下,去往偏僻的房间,且只有一间房。” “哇,姜司正和霍大人住在一间房,你们在房间里做了什么呀?” 柳萋萋伏在桌子上,眼神好奇,胸前春光乍现。 众人目光看过来,霍以珺直接站起来背对他们掩饰自己地尴尬,姜榭倒是云淡风轻,和他们打趣起来:“你们在房间里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还想具体问问吗?” 他眸光一冷,气场顿时拔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冽气息。 “书生,胡娅,胖厨子独自在房内无法自证不在场,胖厨子,千户,庞黑,大嗓门的那位都有凶器在手,王微清和大嗓门都是走来走去太过明显难保不是为了迷惑我们为其做不在场证明,剩下两人在房的也无法自证。” “所以通过霍大人问询,现在诸位皆有怀疑在身,为了安全起见,现在诸位将凶器都放在桌子上,由锦葵统一保管。” 相休和姜榭率先放下了剑,陆陆续续地有其他人将自己的武器放在桌上。 等全放完后,姜榭又提出:“锦葵,你去搜在场女子的身,相休你去搜男的,将毒药,暗器,匕首,乃至发叉都给本司正拿过来!” “凭什么,你这是拿我们当罪犯么?” “你这么做完全没道理!” 姜榭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眸向上,阴冷的看着那些人:“你们也可以搜我们的身!若是不配合,等雪停,你们全部都给我去清正司!” 一听搜身,霍以珺猛地看向姜榭,这人还真是想一丝不挂地探案! 众人无奈只好配合,格外搜出来不少的其他物品。 “我要搜姜大人!!”柳萋萋摇曳着身姿走过来,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路向下,眉眼含情,看得人不忍直视。 姜榭抓住她的手推到桌上:“搜到什么了?” 柳萋萋妩媚笑着,感觉这少年郎身体真不错,她甚至搜完就想再去搜霍以珺,霍以珺连忙往前走一步躲开她,姜榭随后伸手拦在前:“霍大人我来搜,若他有问题,本大人同罪论处!” “好,那姜大人你搜,我们看着!” 第72章 老头为什么先死? “霍大人,他们都看着呢,你转过来。” 姜榭看着霍以珺的背影,有些奇怪,他躲什么? “我……” 霍以珺心跳加速,这在人前搜身自己女儿身不就被发现了么? 这绝对不行! 怎么办,姜榭真的手伸过来不就完了? 他可真能给她制造麻烦啊啊!! 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就先豁出去将藏在身上的东西交出去,或许能糊弄过去? 说完,她镇定从容地转过身,当着众人面,撩开大氅,将匕首交了出去,放在桌上。 “嚯,挺好看的匕首。”相休凑到前面去看那柄匕首。 霍以珺淡淡地说:“防身而已。” 说完她就转身,姜榭却又叫住她:“霍大人!” 霍以珺转身迎上他的目光,沉言道:“姜司正,还有事吗?” 二人对视,视线交汇目光灼灼。 随后,霍以珺却视线下移落在他的腰身上,慢慢扬起笑意,别人不知道她却清楚他腰后还别着匕首,还有数不尽的暗器,说是搜身他可是没全都拿出来。 同样自己也不会全都拿出来。 你敢搜身,就揭发你! 姜榭看见霍以珺眼神微眯,颇有威胁之意,竟有些发慌。 这么看自己,难道发现自己还藏东西了? 他清了清嗓掩饰尴尬:“本官和霍大人同来,相信他没问题,好了这个环节就到这。” “锦葵留在这看守这些兵器,相休你带人全都去你和锦葵住的东西厢房,以及我和霍大人住的那间,进行全面搜查,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我和霍大人去其他九人的房间进行搜证,一切和命案有关的东西全都拿到堂室,不得私藏破坏。” 相休和锦葵领命起身领命,在坐的其他人也都不情不愿地跟着相休出门先去厢房。 等人走后,姜榭和霍以珺同行前去九人集中住的房间。 这间山庄区别于其他山庄,竟然很多房间,且每四个人都住得都很相近。 首先他们来到内室西侧四间房,先进入千户房间。 姜榭推开门,边翻东西边问霍以珺:“霍大人,觉得那老头会是因为什么死的?” “死者舌头被割掉,要么是他之前知道了什么秘密,凶手担心他说出来,所以被割舌保密。” 霍以珺四周看看,心不在焉地继续说:“要么,这是凶手的特殊癖好,喜欢收藏舌头,要么这和某种习俗相关,我个人比较偏向第一种,像怪癖和风俗习惯要在连环案中才会显露。” 千户屋中什么身外之物都没有,可想而知是和他一样,临时来。 接着再进入第二个房间,这是胖厨子的房间,他竟然真的在屋中存储了不少粮和菜,甚为壮观,这是怎么运上来这百来斤的物资很令人起疑,或许他知道格外的通道。 姜榭忙着翻被,又提起:“霍大人觉得老头知道的秘密,会不会是霍大人来这想取的东西?” 霍以郡发现一把染血的匕首,看向他道:“我现在并不知道此行要来拿的东西是什么,所以揣测不了那老者是怎么想的。” “即便假设,老头以及那些人都是为了取我想取的那件东西,可老头为什么偏偏先死?” 第73章 凶手这不就出来了! 问题抛出,姜榭放下手中的被,转身依靠在床框上,望去霍以珺。 “老头知道那东西在哪,或者说他已经得到了?”姜榭右眉毛上扬,对说出的话仍有疑惑。 霍以珺摇摇头:“这个只有我们再去搜案发房间才会知道。” 从胖厨子的屋中出来,他们再去柳萋萋和庞黑的房间,一推门室内飘出一种味道。 姜榭迈入房间,用手扇了扇味道:“这屋熏香都冲鼻子,也太重了!” 说完他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霍以珺倒是觉得这熏香有点意思,找了找,还真的被她抽屉中发现几种燃香,其中还包括有迷香。 “霍大人,这有件戏服。” 姜榭走到床头看见刀马旦的戏服,霍以珺走过来在戏服里发现一卷风筝线,在衣服的后衣领发现穿洞痕迹,床头上弩箭,这让她不由得联想起来。 霍以珺走到窗前,向外推开窗子,发现外面就是厢房回廊,对面的厢房山墙上有一支扎在墙上的弩箭。 “这有把双刃短剑,以霍大人来看,这把短剑是否能当做割舌的凶器?”姜榭从床缝中抽出一把纤细的短剑举给霍以珺看。 霍以珺走近拿过短剑,摸了摸剑锋:“这么锋利,剔骨都可以了。” 姜榭将一切可疑之物全都带上,临走时发现墙上的画有点奇怪,刚要扯走发现墙上有个平平无奇的洞。 剩下的四间房在堂室的东侧,穿过大堂时,霍以珺瞥向外看了看,只见相休带着众人从东向西,嘴中侃侃而谈,像极了第一次去法华寺,硬拉着她走遍寺中角落,传道佛经的方丈。 “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都搜完三间房,相大人竟然刚带人看过一间房,让他去拖延时间可真是个好主意,令人敬佩。” 姜榭冷哼一声:“那是当然,我清正司出来的人都是人才。” 霍以珺面色沉静,跟上前面的人进入第四间房,这间是大嗓门男子所住的房间。 这间屋子基本和千户的房间一致,这里什么可以代表身上的东西都没有,唯独在桌上放了一封信,他们草草带上信,前往下一间胡娅房间。 同样没什么东西,在梳妆台上有几个丹药瓶,霍以珺打开嗅了嗅,扔给姜榭拿着。 下一间原本是老头住的房间,现在是案发现场,他们打算最后再看。 于是去往书生房间。 房间内的地上和桌上有很多书,霍以珺翻开那些书发现那些书全都是杂谈轶闻,另外在书下发现请柬,只是他的请柬与其他人的笔迹和颜色深浅不同,这两件也都被带走。 至于在最后一间,王微清房间。 “除了命案现场,这是最后一间,看看还能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霍以珺回过头,发现姜榭身上没物证,之前他都是一直亲自拿着。 直到相休从他身后探出头来:“霍大人好,您尽管搜,我还能拿!” 他双手搭着戏服兜着毒药瓶,燃香什么,手上还带着几把刀,样子很是滑稽。 “相大人时间点掐的真好。” 霍以珺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继续查找,凭着敏锐的嗅觉,霍以珺直奔床下,捞出一件衣服。 “血衣!!”相休惊呼一声。 姜榭又在书柜后发现另一物:“老头的拐杖!” 相休立即拍巴掌,激动地说:“这还查什么查,凶手这不就出来了!” 姜榭语气一沉:“回堂室,这些人必须要好好交代了!” 第74章 人不是他杀的 在锦葵的看守下,所有人在探查过姜榭等人的房间后便回来坐在圆桌那等待。 走廊中三人大步流星赶回来到大堂,相休身上的东西全都倒在桌上,众人看到被搜到的这些东西神色各异。 搜证的人回来后直接落座,二人神色严肃,扫视在场众多人。 姜榭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抱着臂看着这些人:“经过这一轮的搜证,想必诸位应该对我们四人也没搜出什么,废话也不多数,接下来霍大人问,你们答,谁若是隐瞒,本司正不介意在此地将你们就地正法!” 即便他不提醒,众人也不敢说话。 霍以珺清了清嗓子,看向众人,目光落在胖厨子的身上:“我们在你房间里找到染血的匕首,另外还发现了大量的存贮物资,本官想问你,那些东西你怎么运上山顶的?” “我是经常往山上运东西,这后山有个栈桥,还有滑轮,东西就被掉上来了,不过现在外面下大雪,我运完东西后,桥就塌了。” “那这把带血的匕首呢?” “这是我杀鱼刀,血迹还未干我就拿回来了,时间仓促我就扔那了。” 相休捡起来又闻了闻那刀,果然有鱼腥味。 胖厨子情绪稳定,看起来不像说谎,接着又是行为反常的两夫妻:“我们房间中搜到了戏服,弩箭,风筝线,以及多种燃香,更有一把十分锋利,割舌比较便利的双刃短剑,对此两位如何解释?” 王微清忽然拍桌站起来,指控他们道:“好啊,原来是你们在那装神弄鬼的吓唬我!” “谁吓唬你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柳萋萋与他反驳,态度可没之前那么好。 双方僵持,霍以珺一巴掌拍在桌上,目光冷厉:“算账你们可以私下,现在只需要好好想想我之前提出的提问怎么回答。” 而柳萋萋和庞黑二人低头保持沉默,并不打算回答。 霍以珺冷哼一声:“你们不说,那就我来说。” “今天未时左右,王微清曾说在外看见有穿戏服的女子在青天白日下追自己,他被吓到,所以他描述的,应该就是你们事先将弩箭绑上风筝线,在让风筝线穿过戏服,最后弩箭射出去定在对面的厢房的山墙上,由于高低从上往下,戏服自然就飘出去了,这便是王微清看见的一幕。” 这边说着,她站起来走到柳萋萋的身后,手搭在她的椅背问道:“可青天白日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该不会是为了晚上吓唬人,白天先排练一下?” 柳萋萋和庞黑都低下头。 “你们不说便是我猜对了,至于想吓唬谁,想好了告诉我。” 霍以珺继续绕着桌子往前走,站在书生的身后:“书生说,他是路过此地是赶考的书生,又说曾见过山庄庄主,那么请问你随身带着的都是什么书,你路过为何手中也有请柬?!山庄庄主为何只来找你?” 她将书中的书和请柬都摔在书生的面前,吓得他浑身一颤。 “不是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书生语无伦次起来。 “你做什么了!” 霍以珺抬头看向相休,又一问:“相大人,你在众人去搜房间时,可有发现后门有离开的足迹?” 相休摇摇头:“没有。” 书生浑身更是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从一开始就在说谎,书生你就好好想想究竟隐瞒了什么,想好了,告诉本官!” 从书生身后走来,最终霍以珺来到王微清的椅子背后,示意相休将血衣和拐杖格外拿出来。 众人一看,全部惊讶。 “血……血衣!!”胡娅看到血直接晕了过去。 其他人怀疑的目光落在王微清身上:“原来是你杀了人!!” 王微清满眼惊慌,双手在身前晃动:“不是我杀的,你们要相信我,真不是我!” 姜榭坐在一旁,听到这他才身子前倾,表情认真了起来。 众人皆震惊,唯独霍以珺却淡然一笑。 “人不是他杀的。” “为什么?” 第75章 东西到底是什么? 圆桌前的人都纷纷疑惑地看向霍以珺和王微清。 “这血衣和老头的拐杖都在,人怎么就不是他杀的了?”相休第一个提出质疑。 姜榭微微转身是朝向霍以珺,目光专注了几分,唇角向后,对她即将要说的话十分感兴趣。 霍以珺并没着急回复,而是第一时间为胡娅切脉,然后让锦葵照顾她。 在之后,她绕着桌子走回原位,将自己的椅子往后搬了搬,重新坐下,手指搭在桌边,轻轻打起节拍:“血衣和拐杖的出现,正常人都会确定王微清就是凶手,可这点未免太过明显。” “更何况王微清有不在场证明,除非他之前说得话是假的。” 她看向柳萋萋和庞黑,以及王微清,淡淡地说:“你们三个人其实互相证明,王微清有没有杀人时间,就看你们怎么说了。” 王微清双手放在桌上,眼神紧盯他们:“戏服是你们吊出来吓我的对吗?当时是看见我的对吗?” 焦点聚集在他们三人身上,柳萋萋抬头,不甘心的说了句:“霍大人猜的没错,我是想在晚上吓唬人,我刚穿戏服飞出来踩点就被王微清看见。” 姜榭插上一句:“所以,你是穿戏服飞出去的,并没有用弩箭和风筝线?” “是,我没用。” “那这么说柳姑娘并非柔弱,也是个身段矫健的刀马旦。” 柳萋萋听到这,收敛表情低头。 问话一圈后,霍以珺让锦葵去弄醒胡娅,坦然再看向所有人,对嫌疑较轻的人也进行质问。 “胡娅,你看起来身子柔弱,可我方才为你切脉,你根本就没病,我们在你房间找到了几种药,其中有毒药,你是想毒谁?” “大嗓门的那位兄台,你桌上的信中提到的东西是什么,‘风铃起,红灯亮’这句是在暗示什么?” “最后,千户大人,在你的房间中,什么都没搜到,你当真就这么干净的来吗?” 霍以珺起身站在桌前,前倾附身,双手按在桌上,盯着环坐一圈的每个人。 “你们到底来这什么目的,是不是来取那件东西的?” “东西到底是什么?” 灯笼的红光映在她的脸上,让她神色带着怖意。 “谁先说?”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无人作答。 “好,都没人说?” 霍以珺脸上表情如覆冰霜,起身坐回原位,冷冷地说:“姜司正,老头被杀命案可以结了,凶手就是王微清,让相大人抓起来,等雪停后抓进清正司。” 姜榭瞅了王微清,认真应了声:“好。” 相休抽出风筝线,打算拿着线将人先五花大绑,一步步凑近王微清:“来,不要挣扎,让我先捆了你!” “别!!” 王微清身子往后躲,相休越凑近他索性蹲在椅子后:“先别绑我,我说,我说我来这的目的!” 相休收了手站在一旁,对他挑着眉,对他没多大的信任。 王微清叹了口气,起身重新坐回椅子。 “我接到请柬前来,其实也是来取东西的,据我所知那东西应该是本账册,还和霍家有关,没我想着要是来了找到账本,或许能够从此讹上霍家几笔,过上好日子,谁成想会有这么多人和一样的目的。” 姜榭微微皱眉:“霍大人,对这账本你了解多少,此行前来你不知道自己要取的是什么?” 霍以珺摇头,账本一事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大家齐聚在此,事到如今,是不是应该有个人来告诉我说实话了?” 第76章 风铃起,红灯亮,杀人夜!! 在听过王微清的话后,柳萋萋也坦白了,她也是为了账本而来。 其他人也默认,这些人都是为了这本账册。 霍以珺双手手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凝视众人问:“如此说来,你们全都知道这本账册是在白胡子老头手上,所以有人动手杀了老头并且拿走了账册,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大嗓门男子一巴掌拍在桌上:“哎呀,都是为了账册有啥好藏着掖着,俺就是为了账册而来,信上讲的东西就是账册!可我事先说好,我可没杀人!” “我更没有,人不是我杀的!”王微清也是一脸焦急,忙着为自己洗清嫌疑。 霍以珺眼眸沉沉:“现在王微清和柳萋萋庞黑可以互相作证,他们一个吓唬人一个被吓,没有作案时间,王微清暂且排除嫌疑,但柳萋萋存在作案嫌疑。” “若你们全都是为了账册而来,且知道账本知道在白胡子老头手里,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想。” “柳萋萋是计划扮鬼吓唬老头的,而胡娅的毒药也是为拿到账册人的准备的,以及诸位还没上缴的匕首,弩箭都是为了杀了最后拿到账册的人,我说的对吗?” 现在她反倒不关心谁是凶手,而是这本账册:“反言之,现在账册在谁手上,谁就是凶手!” 被这么一捋顺,相休顿时明白了:“嘿,是不是又要搜房间啊,这次我保证搜个底朝天!” 姜榭也起身准备前去二次搜,而这次有了目的-搜账册! 忽然,桌上的灯笼灭了! 整个堂室在一瞬间全部熄灯,陷入一片黑暗,接着门被夜风鼓开风雪涌入。 这时庭院外响起铃铛的响声,屋檐下无数盏红灯笼几乎同时被点燃! 窗纸上映入红光,像燃了血一样! 大嗓门的男子忽然念起了他信上的一句话:“风铃起,红灯亮,杀人夜!!”、 他在不断重复,像着魔一样。 “啊啊——窗外有人在看着我们!!”柳萋萋指着血色笼罩的窗户,一个人影站在那。 霍以珺猛地转头惊得毛骨悚然!! 有人在窥视!! 那道人影‘嗖’地一下离去,只听姜榭喊了一下,相休和他就冲了出去。 风雪带来的冷意让霍以珺无比清醒,难道书生说的都是真的,这山庄真的有第十四个人? 三寸山庄的庄主一直都在吗? 想到这里,她更想一步冲出去看个究竟,可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大氅! 黑暗中,霍以珺下意识地捏住那人的手腕反手一掰! “公子,是我锦葵!外面太危险,您不能去!” 锦葵小声道:“有姜司正他们,您安心在这。” 霍以珺心脏剧烈跳动,犯了心悸,她捂着胸口摸到椅子,转身坐下稳住情绪,让自己渐渐恢复平静。 之后,她拿起锦葵的手在她手上写字:“关门点灯” “是,公子!” 锦葵的身影走到门口,关上了堂室的门,折返回来时她点起火折子,将屋中的灯笼全部点亮。 有了光亮,众人松了口气,刚要坐下就听到大嗓子男子猛地惊呼出声! “他…他!!” 第77章 十八层地狱概念杀人 胡娅朝着他望去的方向看过去直接吓晕了。 此时,柳萋萋,庞黑,胖厨子全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霍以珺,他们眼神惊恐,看见她就像看到鬼一样。 “霍大人,你旁边!!”千户眉毛拧起,指了指她身后。 霍以珺一转头,刚巧看见王微清那张血肉模糊,全脸严重烫伤的脸,眼球突出,脸上血泡流着脓淌着血,嘴巴焦糊扁平还带着正方形的印记,就好像被烙铁烙过一样,裸露衣服之后的肌肤也都是高度烫伤。 这一幕映入眼球,冲击着她的心脏,霍以珺原本平复下去的心跳又陡然快速。 于此同时,悬在众人头顶的画轴突然从空中垂下来,共有十八幅图! 霍以珺起身去看这些画,身后已经有人看出这画:“十八层地狱刑罚图!” 千户走到其中一副面前:“第一层,拔舌地狱,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后入剪刀地狱,铁树地狱。” 众人一惊,胖厨子颤抖着音色道:“白胡子老头就是被割舌……对应的是第一层啊。” 其他人也看去这些画,其中书生看向身后,受惊地说:“第六层,铜柱地狱:恶意纵火或为毁灭罪证,报复,放火害命者,死后打入铜柱地狱。小鬼们扒光衣服,让人抱住铜柱筒,被活活烙死。” 这些看画人的视线再次落在桌上王微清的尸体上! 他们眼神惊恐,被吓晕的胡娅也醒了过来躲在千户的身后,大嗓门的男子这时疯魔般的说起他的那句话:“风铃起,红灯亮,杀人夜!” 他冲过来时完全注意撞到人,霍以珺左手按住椅子才没让自己倒下,右手捂着胸口,低头忍着心疾带来的痛苦。 “公子,吃药!” 锦葵连忙拿出药塞入霍以珺的嘴里,这时,姜榭和相休从外面赶回来,匆匆看到霍以珺病发。 “霍大人,你还好吗?”姜榭着急过来,往前后又往后退了退,相休想要往前有被他拦住:“等下再过去,莫要把寒气带给小公子。” 相休有些错愕,站在原地看过去。 “我之前还以为……”姜榭欲言又止。 霍以珺缓了缓抬头:“还以为我的病是装的?” 姜榭有些解释不清,霍家人他多多少少都带着几分距离感,背后也确实调查,总觉得这霍小公子诈尸还魂被传得有些离谱。 “我……抱歉” “没事。” 相休的视线游离,看到这些垂下来的话,一下就落在在霍以珺旁边,死状凄惨的王微清身上:“嚯,这家伙死得惨哎,刚才说得账册不会是在他的身上?” 相休绕过桌子走到尸体旁边,搬起来坐好,在他身上上下其手。 霍以珺撑着桌子站起来,锦葵扶着他:“王微清死了,账册肯定不在他的身上。” “王微清死了,是不是可以证明杀白胡子老头的凶手不是他,真正的凶手还藏着在场人中。”姜榭迅速进入案情分析中。 霍以珺看了他一眼:“可以这么假设。” 躲在角落中的大嗓门男子突然反常地再次冲上来,他眼睛遍布血丝,瞪得像个铜铃,伸手要抓姜榭。 相休伸胳膊将他拦在外。 “吴百万,你干什么!” 第78章 别看我,看尸体! 大嗓门的吴百万看着他,渐渐冷静:“你认识我?” “颍都富商之子吴百万,别人不认识你,我可认识,你家还欠着一百万两的税还没上交呢。”相休眉毛一挑,眼神洞穿了他。 吴百万语气着急,抓着相休的胳膊,恳求道:“让我走,再待下去,我们都得死!” “我收到的那封信就是写请柬那人写的,肯定就是凶手啊!!” “‘风铃起,红灯亮’就是他的杀人夜,他的目的是杀了所有拿着请柬的人!” 相休一脸不信,“嚯,你这危言耸听了啊,什么杀人夜,有本事站出来,小爷我直接撂倒!” 霍以珺看向姜榭提议道:“距离天亮还有很久,足够我们抓到凶手,姜司正,先让所有人集中到一个屋子,避免再出意外。” 姜榭点头,一个手势过去,相休就带全部人走开。 整个堂室只剩下霍以珺和姜榭。 霍以珺朝王微清的尸体走去,抱着臂,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们出去追人影,可追到什么了?” “确实有个人,轻功很快没追上,从身形上看是个男人,穿个斗篷,想来可能一直都躲在暗处。”姜榭平静阐述道。 霍以珺伸手准备去验尸,姜榭忽然再问:“霍大人你没事了么?要不王微清我来验,你再歇歇?” “也好。”霍以珺挪过椅子坐在对面。 姜榭瘪瘪嘴:“我只是客气一下,霍推官你怎么还真不验了?” “姜司正客气了,打从清正司成立您办过那么多案子,验尸肯定也懂,况且这具尸体没什么难度,看看有没有致命伤,没什么异常,那就是烫死了呗。” “霍小公子关注过本司正?”姜榭歪着头盯着霍以珺。 霍以珺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别看我,看尸体。” 姜榭转过头看尸体时就木着脸,双手摸过他的双臂,全身,最后在手腕上发现约束伤:“身上没有骨折等外伤,手腕上有约束伤,应该是手腕被绑在身后,这点像是被挟持。” “脸被烫伤面无全非,凶手在行凶中十分享受这些快感,杀人就是他在发泄。”霍以珺起身在垂下来的画幅中穿行踱步:“凶手按照十八层地狱刑罚来杀人,带有明确的目的性。” “所以,他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筹谋已久,他的目的应该是复仇,我想被控制起来的人肯定还在隐瞒事实,那本账册以及它背后牵扯的故事,就该是解开这谜团的钥匙。” 姜榭验完尸,左眼眉毛扬起,眼神疑惑:“复仇杀人?并非是为了账本杀人?” “和账册相关,凶手按图杀人,他的杀人计划还没停下,我们随时随地也会被盯上。”霍以珺走过来,站在姜榭面前,“你就从来不怕的么?” 姜榭嗤笑:“有什么好可怕的,什么样的死人我没见过?” 霍以珺嘴角轻扬,转身在走。 姜榭疑惑的问:“尸体你还没验,你要什么去?” 第79章 屋顶横梁上的血迹 “尸体上的线索我们可以稍后再验,我现在比较好奇他们独处时会说些什么。” 霍以珺抱着臂缓步走到众人集中的房间窗前,轻轻推开缝隙,往里看,此时里面的相休和锦葵看见他们到来,从里面出来。 “大人,验完尸了?”相休道。 霍以珺平静地看向窗内屋内的情况:“相大人,你们在里面看守他们必然没法交流,所以无须看得太严。完全可以出来站在我现在的位置监控他们。” “可我们出来,里面这些人要是有人说什么我就听不到了啊。” “锦葵会看到告诉你,你们就在这看看他们。” 相休郁闷地看着姜榭,只见对方直接跟着霍以珺返回大堂。 姜榭不解:“你觉得他们会私下交流吗?” “那本账册事关他们的性命,它的下落必然是众人想知道,姜大人难道就不想知道么?”霍以珺凝视着他,“反正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 姜榭沉默不语。 霍以珺在姜榭验尸过后重新复验一把,而这次她在尸体身上发现了不同寻常:“死者的食指侧面有老茧,这是常年写字的手。” “尸体面目全非,我们刚才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目的,那就是隐藏身份。” 姜榭忽然眼眸一亮:“你的意思是说,死在这的人有可能不是王微清?可地狱惩罚图杀他用的铜柱地狱,脸被烙坏也正常,并不是蓄意的掩饰身份。” “假设你说得在理,那么屋中灯灭,你们出去追击,剩下人都在的情况下,凶手是如何杀人抛尸?”霍以珺目光灼灼,“别忘了,灯灭之前所有人都是活生生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确实完成不了杀人,除非提前杀人,等灯灭替换一下就可以。”姜榭分析道。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尸体的身后方向,地上存在血迹,跟着血迹他们一路前行,最终来到了墙边,而墙上有一枚脚印。 姜榭往上看了看,忽然发现一些端倪。 于是他踏上墙根借力,飞到屋顶横梁上,在横梁上发现也同样发现血迹,霍以珺在底下也发现滴落血迹,二人相视一看,姜榭在上面看过飞落下来。 “上面的横梁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可以通往任何房间,在上面还发现到血迹,凶手怕是和尸体一直藏在这,事情的经过一定是,先将我们引出后,我们追丢他再潜回来抛尸。” 霍以珺靠在墙上看去圆桌方向:“有人靠近,难道这些人都没感觉到么?” 姜榭从她面前走过,坐到圆桌那,去叫相休和锦葵过来。 “大人。”相休过来行。 姜榭先是看向锦葵,又看他一眼:“她可看出什么了?房里的人都在做什么?” 相休道:“锦葵通过看唇语告诉我,吴百万抱着胖厨子一直都在说那句话,还有千户在向胡娅要毒药。。柳萋萋和庞黑一直保持沉默地在盯书生,其他人没说话。” “还挺热闹,竟然没热闹起来,我想很大原因是他们之间已经达成共识。” 霍以珺抬眸再问相休:“相大人,之前你说你是颍都的人形书库,那你可全认识这些人?” “基本全都认识。” “那么,你回忆一下,有什么事可以将他们全部联系在一起?” 第80章 吴百万临死指向了姜榭! 相休闭上眼想了想,不久后,他猛地张开眼说:“我想到了,这几家能参与进来的就只有两年前大理寺操办的那起军械走私案。” “那就对了。”姜榭眸光深远,似乎想起了什么。 霍以珺也坐回椅子,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她也想起这件案子,当年事发地点就是黑巫山,如果那些人都和那件事有关,那也就是说,倒卖军械的事当年霍老贼也参与其中! 她终于想到为什么偏偏选中她来取东西! 霍老贼是担心自己会遇刺会死,所以找了她来当替死羊!真是太卑鄙了! “不好!” 姜榭似乎意识到危机感,起身就冲去关了众人的房间去,推门一瞬,有人尖叫出声! “大人,你杀人了!” 随后,霍以珺匆匆赶到,刚巧看到大嗓门吴百万的颈部被碎片割破,血液汩汩,很快就流了一地。 胖厨子吓得瞪大眼睛,跳到一边,半天没回过神。 霍以珺第一时间来到吴百万面前,只见他躺在血泊中,伸手指向了姜榭。 “喂,看见是谁动手了吗?” 吴百万瞪大眼睛,口中涌出鲜血,拼了命说:“姜…!” 话还没说完整,人就咽了气,指向姜榭的手重重垂了下来。 “真相大白了,凶手是姜司正!”这屋中唯一还保持冷静理智的就只剩下千户。 相休从旁维护:“不可能!大人是清正司的司正,怎么可能杀人,你们一定看错了!” “刚才我们都看见姜司正开门使用暗器杀了吴百万!”柳萋萋道。 相休继续和他们理论,争执不休! “够了,说什么暗器!不过是个碎镜片罢了!” 而霍以珺此时站了出来,将死者脖颈上的伤人之物亮在众人眼前。 本朝对外开放关口经商以来,不少西域各国的新奇之物都会传入大邺,其中就包括琉璃等制造之术,而镜子也经过改造也变得清晰可见。 “价值不菲的琉璃镜的碎镜片,姜大人不会随身戴在身上,至于为什么开门就死了人……”霍以珺顿了顿,转身指向门上房屋横梁之上摆放的弩:“是因为那放了弩,凶手将原本该放弩箭的位置放上了碎镜片,开门启动机括,弩机发射,人死。” “这是一个蓄谋杀人的计划,时到现在,诸位都在房间内,可依旧有人死去,这说明凶手依旧在我们身边,且躲在暗处。” 胖厨子惊恐地看着地上的死者,又提起:“十八层地狱第四层,孽镜地狱:如果在阳世犯了罪,若其不吐真情,或是走通门路,上下打点瞒天过海,就算其逃过了惩罚,也终有死的一天,到地府报道,打入孽镜地狱,照此镜而显现罪状。” 霍以珺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最终落在柳萋萋二人身上:“弩箭是你们的,现在不想说说么?” “不,不是我们,弩箭一定是失窃了!”庞黑护着柳萋萋,反驳道。 霍以珺嘴角轻扬:“对,弩箭失窃了,偷东西的人也都在我们这些之中。” “姜司正,咱们也别耽误了,准备揭露真相,天就要亮了。” 姜榭转身对身旁的人,交代道:“相休,你和千户,将老头和吴百万的尸体抬到大堂,今天这个杀人夜,他们必须在场。” “是,大人。”相休朝里面看去,“走,贾千户,跟我去抬尸体。” 二人走后,姜榭带着剩余人来到大堂。 十八层地狱图垂落荡在空中,而桌上的红灯笼再次亮了起来。 庭院中,风铃迎风作响,像是在呜咽哭诉…… 第81章 杀人夜真相(1) 大堂中,三具尸体躺在地上,围坐在一起的人全都看向了他们。 姜榭落座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长腿伸出搭在桌沿上,手边的桌上放着他的佩剑,整个人神色冷漠,眼底泛着杀意。 站在他身后的相休面无表情地抱着剑,锦葵和他站在一起。 霍以珺抱臂依靠在墙上,淡淡地说了一句:“冷静下来,开始进入今夜最令人期待一刻。” “在此之前,有没有主动愿意讲出实情的人?” 她看过在场的人,并没有人愿意开口,每个人都默契十足地想要隐去这件事。 “没人愿意说出,那就我来还原真相。” 霍以珺抬步走到人前,从怀中拿出请柬举在手中:“事发今天,除去陪我同行而来的姜司正,相长史,我们十人全都是收到请柬来到三寸山庄,为得都是同一个目的,来这取账册。” “这期间我们先后死了三个同伴,第一位这位老先生,第二位是王微清,第三位是大嗓门吴百万,凶手是按照十八层地狱概念杀人,带有浓重的复仇气息,截止现在为止,凶手还藏在我们身边没有暴露出来。” 贾千户等得有些不耐烦:“霍大人,您就直说谁是凶手,我不想被这个被那个怀疑过来怀疑过去,没杀人就没杀人,我问心无愧!” “贾千户你先别急啊——” 霍以珺嘴角轻扬:“本官其实很想听你们自己说出来,奈何没人成全,所以轮到我来说,就要从解开各种疑惑上来说。” “回归案件本身,无论是第一起还是第三起,被害似乎都在一瞬间,尤其第一起,凶手为我们营造了假象密室,这点在验尸时本官就破解了,其实还有更简单的解密密室的办法。” 霍以珺伸手指了指头顶:“本官和姜司正在发现第二具尸体后,曾沿着地面血迹发现屋顶横梁上有血迹,发现这屋顶梁架是互相贯通的,凶手可以从我们头顶走过来到任何一间房间,如此以来就不存在密室杀人一说。” “正因为这横梁,让我们发现第二具王微清的尸体是被抛尸过去的,就在我们怀疑王微清是杀害老者的凶手时,躲在暗处的幕后之人便成全了在我们杀了他。” 千户问;“现在知道凶手是从头顶的横梁上游走,那凶手到底是谁?” “这个问得好,现在三起命案死者都和谁发生过冲突,谁就有可能是凶手!”霍以珺赞同道。 姜榭加入分析道:“账册最先是在老头手里,柳萋萋装鬼最开始想要吓唬的人就是老头,可误吓唬到王微清,而王微清房间中有血衣和老头拐杖,存在作案嫌疑的他被杀,作案用的是烙铁。” “在就是大嗓门吴百万,谁跟他有冲突?” 他问向在场坐在那的人。 相休忽地想起:“在饭桌上,大嗓门吃了很多饭,当时柳萋萋和庞黑嫌弃他吃得多,胖厨子也说了几句,闹得有些不愉快。” 霍以珺看柳萋萋二人,再问:“三起命案,两起跟你们有关,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柳萋萋和庞黑连忙走过去跪在两位大人面前喊冤 “大人,冤枉啊,我们是想吓唬人让老头交出账本,可最后有没机会实现啊,至于吴百万怎么会中了弩箭而死,这跟我们也没关系弩箭肯定是丢了!” “要说有嫌疑,姜司正嫌疑更大,大嗓门临死前还指向了他!” 第82章 杀人夜真相(2) 众人怀疑的视线再次落在姜榭的身上。 姜榭轻蔑地看着他们:“不要转移目标,讲你们自己的问题。” “霍大人,你要相信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呢,人不是我们杀的。”庞黑神色激动,柳萋萋也随之附和着说:“对,我们真的没杀人。” 霍以珺沉声道:“你们或许没有直接杀人,可他们也有可能是因你们而死,我从头到尾不过是想听实话,可事已至此,你们都没说实话,还在隐瞒!” 柳萋萋情绪渐渐冷静下来,眼中涌现出更多的无可奈何。 “在死第一个人时,我们就搜过你们所有人的房间,并不是所有人都交出凶器,不少人人还藏着,可这不是我即将要说的重点。” “在搜查你们房间的时候我在榻上发现一床被子和枕头,也就是说你们晚上是分开睡的。”霍以珺走到她们的面前问道:“那我想就很想问问,白天装作夫妻情深,晚上却分开睡,是闹别扭了还是你们根本就不是真夫妻?” 柳萋萋舔了舔唇,眼神闪烁。 相休从旁提醒:“柳萋萋你在青楼接客多时,早些年确实出身梨园,可时到今日都没人为你赎身,这庞黑不过是你的常客,你们二人假扮夫妻到这,为得就是隐藏身份,我说得对。” “是……大人说得对,我本是青楼女子,在收到请柬后就想去三寸山庄要一笔钱,临走前就和我侄子庞黑商量同往,我和他的确不是夫妻,而是亲人。”柳萋萋跌坐在地上一个人默默地解释这一切。 霍以珺微微皱眉:“你们的事交代清楚,那么对于谁去你们房间去偷弩箭可有什么线索?” 柳萋萋眼神立即就看向书生,默默伸手指向了他:“他!” “凶手一定是他!!” 霍以珺顺着她指向的方向看向书生,嘴角轻扬:“为什么你怀疑他?” 柳萋萋眸光坚定,字字有力:“我怀疑他,是因为他原来是住在吴百万的那间房,他多次趁庞黑不在潜入我的房间对我意图不轨,被发现后,他就和吴百万换房间,然后再换到老头的房间,可过了一会儿老头要求换回来。” “他气急败坏,肯定会杀人泄愤!” 相休好奇地说:“那这么说,这些房案发房间书生都待过一段时间?” 处在言论中心的书生忽然走向前,微笑辩驳:“我是换过房间,可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对在案发房间很清楚,比他们都知道怎么设置机括,或者说方便偷窥。”霍以珺再次回忆起搜索房间的时候,“在柳萋萋的房间的墙上曾有个洞,本来觉得平平无奇直到在其他房间也发现洞,在书生你的房间也有洞。” “洞?”书生讥笑。 霍以珺再问相休:“书生也是柳萋萋的常客?” “是。”相休语气坚定。 霍以珺往前走上一步,近距离站在书生面前,冷冷地说:“你在偷窥柳萋萋对不对??” 被说中心思,书生黑着脸,目光也游离起来。 “还有一个事,大家也都看见了,躲藏在我们之中的凶手也喜欢站在窗外窥视我们,亦或者说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凶手的眼中,窥视能够给他带来快感,就像吴百万暴食能带来一定的快感,是一样的。” 在场人不由自主的躲开书生,站在霍以珺这边。 千户看向书生,眼神疑惑:“什么意思,霍大人是觉得,一连杀害三人的凶手,不是柳萋萋和庞黑,是书生?” “书生偷窥和凶手算是有共同爱好,他不算是凶手。” 霍以珺着重的强调一遍:“顶多算……帮凶!” “而你们也全都是帮凶!也全都知道凶手是谁!” 这话说完,气氛变得异常安静—— “两年前大理寺办过一起黑巫山倒卖军械案,是前朝沈相命手下人和南境小国佘蒙国的图勒殿下在宁城进行的军火买卖,这其中就有不少人牵扯进来,柳家,贾家,白家等你们在场的这些人全都被记录在册。” “若是有人拿了这本账册就相当于掌握了当年犯案的旧人,账册上的人都会被捏住把柄,在其中最吸引你们的,就是这账册上写到过霍凌的名字。” “这便是你们这些人费尽心力来到这的真实目的,你们想借这件攀上霍家!” 千户为此很不满:“我们的确是了账册而来,可都是为了自保,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成为帮凶?” 第83章 杀人夜真相(3) “不成为帮凶,你们觉得可能活着离开么?” 霍以珺语调骤然变冷:“这三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们是没有加入你们阵营中的三人,所以就被凶手排除在外,接下来谁若是在他的计划中发生变化,都会死!” “吴百万一直重复的那句话,其实没有特别的意思,就是在提一个时间,让今夜出现一个转折,同步时也为你们提了个醒,凶手要开始杀谁呢?” “杀就要杀,我们之前差不多都要确定的是凶手的人,在这个过程中,他便十分享受这样的生活。” 千户和胖厨子在那想的眼睛都直了,最后很是抓狂:“哎呀,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动脑子的事,霍大人,您就不要再解惑了,就直接点出谁是凶手,将谁交出去就好了。” 霍以珺反问他:“在王微清死后,熄灯的瞬间,你们应当是全都看到有人搬运尸体,并且抛尸。” “诸位,我说得对不对?” 其实她早就奇怪于凶手是怎么进行抛尸而不被众人发现。 现在换个角度来想,若是所有人都知道谁在抛尸,且不想连累自己,那么就有可能全都成为帮凶! 姜榭手指轻轻敲在桌上,听到这后就觉得很不可思议,眸光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上。 霍以珺说得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存在,甚至说这样会变得更加的合理。 “言归正传,说了这么多,现在应该揭开真正的凶手了,想必他现在已经站在暗处,正在窥视着我们。” 霍以珺忽然看向远处红柱的方向,那果然站着一个人影。 “出来,王微清!” 外场人果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再看这个名字的主人。 相休瞪大眼睛看过去,忍不住往前走了走,站在灯光之下仍旧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王微清怎么可能还活着,若他还活着,那死去的人会是谁?!” 相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看见的这一切。 只见在阴影中,王微清慢慢走出来,站在众人面前时,他拿下了斗篷露出他的真正的样子。 “真的是王微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相休问。 姜榭此也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了过来:“这有什么好疑惑,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在他的设计里。” “王微清,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王微清浅笑:“我所做的一切,两位大人应该从一早就猜了出来,我是为了报仇啊——” “两年前的军械贩卖案,你们都是涉案人,而你是为了报仇,并不是担心这账册公之于众会带来什么,亦或者说能对自己有多大好处,我想你应该是当初被沈家人在黑巫山杀掉的海月城里正的后人?” 姜榭目光落在这些人身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不同,并不是说,杀人就能一切问题。” 王微清走上前,看着姜榭和霍以珺,郑重地问她:“霍大人,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上我的,为什么觉得我就是凶手?” 霍以珺背着手,游走在人前,听到王微清这样问,索性她就闲来无事,继续分析起来。 “其实我从一开始见面,我就开始留意到他,非常不俗的穿衣搭配,更有十分热情的待人接物。” “另外,我这个人就比较喜欢关注到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比如说,吴百万曾经盯着你看,可你就很排斥别人靠近你,或者说盯着你的眼睛看。” “别人盯着你看,你也会很难受?”王微清插话道。 霍以珺摇摇头:“被盯看,其实我很无所谓。而你之所以被盯,是因为你不光是不喜欢被盯看,更多是因为,一旦有人盯着你看就会让你暴露更多的东西。” “你的身份,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所珍视的,可你又不得不做这样的事。” 她抬步往前走了走,站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看:“虽然你长得很年轻,但你的眼睛骗不了人。” “不知道你听说过一句四字的词,人老珠黄。讲的就是人老了眼睛就会发黄衰老,不复清澈明亮,就像珠子旧了也会发黄一样,所以你之所以不喜欢被人盯,其实是在担心,害怕有人会发现,你的眼白泛黄。” “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王微清,你应该是王微清的父亲,王松。” 相休再次看向他,忽然有了点印象。 “没错,我说我怎么对王微清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我之前见过的王微清是工部监事负责地方修建的监事,而现在再见王微清,他竟然把我忘了,害得我难过。” 第84章 刀锋就在她的眼前! “你所看见的并不是真正的王微清,自然不会认识你。” 姜榭看向王松,语气沉重了几分:“这件案子过去并不久,为什么不报官让坏人绳之以法,反而选择用这种铤而走险的方式杀人!” “呵,报官?”王松笑容苦涩,“当年不是没人来查这件案子,可最终是结案成什么样?” “只是将几个无关紧要的从犯砍了,查这起案子的大理寺少卿沈知意被构陷,无辜的沈相成了替罪羔羊,沈家全门被扣上通敌的罪名,一百多口人被送上断头台,刽子手砍人头从早砍到晚。” “姜大人,若是看到那惨不忍睹,血流成河的一幕,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和我说报官?” 王松渐渐红了眼眶,泪水在眼中打转,回头就指向霍以珺:“海月军械案就是霍家和佘蒙图勒殿下私下交易,真正通敌的是他霍家,敢问姜司正报官有用么?” 说话声有种振聋发聩的力量。 霍以珺藏在大氅中的手渐渐握拳,因为太恨,手指甲都要嵌入肉中! 往事一幕一幕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压抑在心中的怒意足以将霍家人全都燃烧! 可想要扳倒霍家谈何容易? 这起海月军械案发生在边境,两年间知道此事的人全都被杀害,而如今聚集在三寸山庄的人,也全都是当年参与此案的霍家走狗,在场没一个人可以独善其身! 姜榭和他谈判:“你若交出账册,上面所有涉案构陷沈家,害死你儿子的人,本司正一个都不会放过!” “哼,姜司正还未及冠,不过一个少年郎,我凭什么相信你?”王松态度又变得坚硬起来。 众人在才反应过来,这清正司的两位大人,一个十九,一个十七,两个少年都未及冠。 在三寸山庄里发生的一切就被两个少年郎主导,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 姜榭从腰上拽下安王令,亮给他看:“姜榭是人微言轻,可你别忘了,清正司的背后是安王殿下,若案有冤,能够在朝堂上杀得片甲不留的人,只有他!” “安王令!” 在场人都认出那块堪比皇帝玉玺的令牌,心情都澎湃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种危险也慢慢靠近…… 在王松交出账册时,无数人的视线汇聚在他的身上,都在盯在他手中的账本。 那是事关他们生死的账本,一旦要是交出去,在屋中的这些人就全部被抓到清正司! 当王松的手伸出去要递给姜榭时,沉默的千户忽然出手抢走账本,并且挟持住霍以珺,锋利的刀锋抵在霍以珺的脖颈间。 “贾千户,你这是做什么!!” “你把刀放下,什么事都好商量,你快放了霍大人!” “小公子!!” 贾千户嗤之以鼻:“呵,为什么要放人?” “这本账册事关我们的生死,交给姜司正不就是将自己送入清正司,这辈子就没有翻身之日。”贾千户情绪渐渐不稳,神色凶狠,“可你们可曾知道,我们不过在军械案中被连累进去的无辜人!” “案发之前我和胡娅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我被诓去替霍家搬运军械箱子,胡娅和柳萋萋被抓去犒劳那些兵士,我们根本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被记录在册?” “将无辜之人杀死,王松你和当年的霍家有为什么区别!!” 姜榭伸手安抚:“贾千户,并不是上了这账册的人,清正司都会抓捕,你要相信我能够秉公处理,会抓住真正的幕后之人!” “我不信,今天来这的人就算清正司不杀,霍家也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贾千户挟持霍以珺朝门口挪动。 姜榭再次作出承诺:“你放心,清正司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呵,太晚了!” “你们喝的茶都被我下了软筋散,我活不了今天你们谁都别活!” 说完,真的有人毒发,第一个倒下的就是胖厨子,紧接着是书生。 姜榭和相休先后毒发,浑身无力地坐在一边。 霍以珺见众人瘫倒一片,再次问贾千户:“若你说的都是实情,清正司查清后你还能有命在,可你现在这般挟持,便是一条退路都不给自己留,当真要做得这么绝么?” “你为什么没事?知不知道我最想杀的人是你!胡娅的毒药其实是给你准备的!”贾千户的质问声逐渐情绪崩溃。 霍以珺面色从容:“我没喝茶。” “不中毒也没关系,我一样杀你们!” 在贾千户说完,柳萋萋,庞黑,胡娅朝他靠拢,也就是在此刻才清楚,原来他们四个是一起的。 下一刻,霍以珺被贾千户按在桌上,刀锋就在她的眼前! 第85章 都是幻觉 姜榭起身朝他撞来,虽然中毒,他还是强撑力气在千钧一发之际解了霍以珺的危机。 与此同时,相休也将锦葵护在身后。 “姜司正!” 王松见状去救姜榭,可还没等下手,他就被对方反杀,匕首扎进了他的胸膛! 杀一人,贾千户已经红了眼,转头他就盯上地上的姜榭,渐渐的,唇角扬起,眼中泛笑:“小子,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们就能也许就能拿到账册,当年的军械案就和我们没有关系!” “人在做,天在看,也许你之前是无辜的,可现在你的双手已经染上鲜血,一切都不复从前!”相休从旁吼道,他拼命往前,可浑身无力! 贾千户脸上笑意更为明显:“可你现在又能奈我何?” 他起身拿起匕首,相休也被庞黑控制在地,柳萋萋在大堂中点燃了迷香。 整个场面竟如此被动。 姜榭摇晃起身,拼劲力气拉住霍以珺的手,然后将她推出去:“快走!” 霍以珺愣在原地,她知道此时姜榭的意识并不清楚,可他还在撑着第一时间将她推出这里。 他是将生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么? 也对,只要自己逃出去今夜发生的事以及两年前的海月军械案都会重见天日! 可她望着和贾千户殊死搏斗的姜榭,看到拼命保护锦葵的相休,脚步沉重得再也挪不开步。 “霍以珺,你看什么呢,走啊!”姜榭猩红着眼睛,朝她吼过去。 只见霍以珺无视姜榭的喊叫,神色从容,面不改色地在人前默默解开披在身上的白毛大氅,从腰间抽出软剑,凛冽的寒光闪烁在剑尖上。 她举起剑正对眼前的人行凶的人:“贾千户,交出解药,放了所有人,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贾千户从姜榭的身上起来,将目标转移到霍以珺的身上。 “我竟不知道霍家小公子会武功,你不是体弱多病差点病死吗?”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惑,姜榭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少废话,若你不配合,那本官就只好将你就地正法了!” 霍以珺持剑朝他走来,而贾千户和庞黑两人竟然一起上,一道人影穿行在他们之间,姜榭刚要提醒她小心,两个人就已经倒在地上了,剑法高超。 而剩下柳萋萋和胡娅见状要跑,被霍以珺在身后全部敲晕。 姜榭等中毒的人也支持不下去全部迷晕过去。 “都晕了,自己也得晕,这样才对。” 霍以珺撬了个地板块,将软剑藏了下去,再拔出姜榭的剑抹点地上血迹放回他的手中,将贾千户手中的账册也塞到姜榭的身下。 一切布置好后,她又拿起匕首朝着自己的脖颈割破了点皮,造成受轻伤的样子。 最后她布置完毕,系上白毛大氅安然地躺在地上,等待天亮。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霍以珺听到耳边有呼喊声—— “霍大人!!霍以珺!!” “小公子,你醒醒!!” 霍以珺渐渐转醒,在等待的过程中她还真睡着了,再睁眼时姜榭和锦葵映入眼帘,在他们身后有不少清正司的人抬着尸体走进走出。 “姜司正。” 在锦葵的搀扶下霍以珺虚弱地站起身,扶额冷静,对姜榭匆忙行礼:“下官多谢姜司正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锦葵疑惑地看着她。 相休更是指着她说:“等等,霍大人不是你唰的拔剑将贾千户和庞黑杀了吗?” 霍以珺眸光流转,发现清醒过来他们还记得昏倒前的一切,自己做的现场他们好像并不相信。 “相大人你在说什么?我杀人?这怎么可能?” 她耸耸肩,疑惑地看着相休:“你可以问锦葵,我身体虚弱,不会武啊。” 相休看着锦葵,二人也甚为奇怪。 “是你拿了一把软剑,杀了人,剑就在你腰上!”姜榭盯着霍以珺的腰。 霍以珺无奈地掀开大氅,露出腰身:“姜大人,您看看这像有剑的样子么?” 姜榭看完,发现确实没有,他的眼神就变得奇怪起来。 “这怎么可能……我亲眼……” 霍以珺解释道:“姜司正,你还记得我们在柳萋萋房间里搜到的那些燃香么,之前贾千户挟持我的时候她就点燃了,所有人都陷入幻觉,所以你们才记得我出手杀人。” “其实实际上是姜司正救了我们。” 相休挠了挠头:“幻觉么?” 霍以珺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有伤口,她嘶了一声,拉锦葵到一边:“来,帮我处理一下。” 主仆二人走后,姜榭努力回忆过去再看看霍以珺,两下对比,确实很反常。 相休提醒:“少主公,我们应该是都中幻觉了,若霍大人会武脖子怎么会受伤,这一看就是贾千户挟持他时弄的。” “不管了,收拾一下下山!” 姜榭起身,带人匆匆走出房间。 霍以珺被包扎时看着清正司的人都往外走,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一夜,总算过去了。 可霍老贼交给她的任务该取的东西怎么办? 他想取的肯定是账册,可现在账册她交给了姜榭,那么就该找个别的东西代替,什么东西好呢? 她的目光看向垂在半空的地狱图,嘴角轻扬。 “来两个兄弟,帮我把地狱图全都拿下来,卷起来收好,我要带走!” 第86章 这人怕是留不得了! 下山的清正司的马车里,姜榭一直盯着霍以珺脖子上的伤。 被盯得人有些不自在,试探询问:“姜司正还没想明白?还是觉得是我出的手?你若坚持,就那样,姜司正怎么说怎么是,何必那么纠结。” 姜榭回过神,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半天后,他又小心看过去,视线落在霍以珺脚下的木箱,好奇地问:“听相休说,你把这些地狱图拿走了?这是为何?” 霍以珺瞥看他一眼:“这不是来取东西的么,这就是那东西。” “东西不是……”姜榭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账册就被他放在那。 “难道姜司正希望我拿账册回去交给爷爷?” 霍以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军械案这事虽然听人犯说起和霍家有关,这是非曲直还不是要详查,我可不希望现在就被怀疑。” 姜榭眼眸一沉,顿时明白她此举的用意。 “你拿不回去,霍阁老不会为难你?” “爷爷让我拿的应该就是地狱图,账本是姜司正自己从人犯身上找到的,我并不知有账册这件事啊。” 这个思路一打开,姜榭便心知肚明,为难之事到这就算能够解决。 姜榭回过头,掀开车帘往外看,然后又坐回来。 “霍大人,我记得你来的时候是坐马车来的,怎么都第二天了,都没人来寻你?” 紧接着,他又在吐槽:“霍家还真是对你放心。” “不是没人来寻,寻我的人已经死了。”霍以珺淡淡地说。 姜榭微微皱眉:“何意?” 霍以珺转头看向他,问道:“姜司正就没察觉在三寸山庄杀人案中,多出来一个人么?” 姜榭忽然回想起来,当时霍以珺指出来藏在暗处的人是假扮王微清的王松,在这之前王微清已经死了,所以那具尸体是谁,他当时并未说。 “你说得是王微清的尸体?” “对。” 霍以珺认真地说:“王微清的尸体虽然是地狱图上的刑罚来杀人,我们起初觉得这面目全非是因为刑罚,杀人泄愤,对掩饰身份这一环节并没在意。” “案现在进行到这,姜司正是不是很想知道死去的王微清到底是谁?” 姜榭‘嗯’了一声,完全没做掩饰。 霍以珺继续道:“在验尸时,其实我验过那人的头骨,在清正司在查抄山庄时我找来纸笔将那人的容貌画了下来。” 说完,她打开木箱拿出一张画轴,展开露出一个男人的面貌。 “这是谁?完全没印象,见过吗?”姜榭对眼前人的容貌一点印象都没有。 霍以珺坦然道:“你确实没什么印象,因为这人是霍家的小厮,就是送我来三寸山庄驾马车的小厮,你没见过,相休大人应该有过一面之缘。” “哦。” 姜榭确实没印象,只是伸手将画拿走伸向窗外,问外面骑马的人:“认识这人吗?” 相休骑马过来低头看了看:“这不送霍大人到山庄的人吗?” 姜榭伸手将画拿回来,见这回换霍以珺在盯着他,他慌张解释:“那个,不是不信你,是要确认一下。” “我知道,劳烦姜大人将我送回霍府,我想休息一天再去清正司。” “好,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派人来找我。” “嗯。”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霍府门口,锦葵从后面马车下来扶霍以珺下马车。 “多谢姜司正送我回来。” 清正司的马车匆匆走过,在霍家地界他们是一刻都不想留。 二人匆匆进府,走在回廊时,抱着箱子的锦葵忽然说话:“小公子用的软剑是从兴隆典当行那日取出来的那把剑,将它藏在地板下,就不怕清正司的人搜房间发现痕迹吗?” 霍以珺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盯上锦葵。 这丫头难道也没被迷晕,全程清醒看见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转身朝她看去,眼中泛起杀意。 这人怕是留不得了。 只见锦葵突然跪地,放下木箱,从自己腰带抽出软剑,交还给霍以珺:“在相休发现地板有问题之前,我将软剑拿出来藏在自己的身上,现在归还公子。” 霍以珺看见软剑,杀意褪去一半,伸手拿回剑,问道:“你都看见了?也听到了?” 锦葵摇摇头:“锦葵听不见,当时被迷晕了,幸得小公子救回来。” 霍以珺收回剑穿回腰上,警告道:“昨夜之事无论看见什么都要烂在肚子里,不然我不介意也割了你的舌头,明白了么?” “公子若不放心,可以直接像老太爷毒哑阑风一样,毒哑我。” 霍以珺伸手扶起她:“跟你说笑,这东西我拿走了,你回华韶院。” “是,公子。” 等人走后,霍以珺抱起木箱前往枞院,她该去找霍老贼交差了。 第87章 她怎么能让霍老贼如意! 枞院书房。 霍以珺抱着木箱进门,将箱子放在书案上,然后对其行礼。 “祖父,东西我拿到了,都在这了。” 霍凌正在看书,听到‘东西’二字直接书放下露出那张老脸,他的眼神盯在木箱上,很是困惑。 霍以珺暗笑,此时霍老贼肯定很纳闷,其实就是一本账册而已,怎么可能会用到木箱来装? “我让你取的东西在这?”霍凌又询问了一遍。 霍以珺点头:“对,就是这个,我打开给您看。” 她上前去打开木箱,露出里面卷轴,然后打开其中一幅画亮给霍凌看:“祖父!您看!” 霍凌抬眼一看就迎上了地狱图中的蒸笼地狱,画面惨烈诡异,让他眼眸猛地瞪大,随即,他指着画作质问:“我什么时候让你拿这东西回来的!!你拿的都是什么啊!!” 他一怒之下将桌子上所有东西全都推翻在地! 霍以珺掐着手忍住笑,看戏般的看着暴跳如雷的霍老贼。 明知道取的东西肯定不是这十八张地狱图,她就偏偏带回来,就算不吓死霍老贼也要气死他! 可她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冷静,于是,她立即跪下请罪:“祖父,您息怒,孙儿哪里做错了,我取的东西不对吗?那应该是取什么?” 霍凌情绪上头,刚要开口就被霍以珺堵在嘴边。 霍以珺故意装作后知后觉:“啊,难道是那本账册?” 话说完,她在观察霍老贼的表情,他听到这句后明显情绪冷静,转瞬附身问:“对,账册呢?” 果然,霍老贼要的还真是那本账册,还真是祸害不浅! 可她怎么能让他如意! 账册早就让她给姜榭,就算不能直接成为罪证,那最起码可以拔掉不少朝廷蛀虫! 想到这里,她表现得无所谓,故意又讲给他听:“让姜榭拿走了啊,那账册记载了两年前海月军械走私案时参与其中的人,以及交易记录,是本罪证。” “有了这本账册,海月军械案的一些漏网之鱼就能抓到,即是罪证,我就想着肯定不是祖父要的东西,您要的东西肯定是守法的,所以在清正司搜遍了三寸山庄后,就觉得这系列字画很名贵。” “我想这用来辟邪的系列画就是祖父要的东西?” 霍以珺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看着酝酿怒意的霍老贼。 见他马上要爆发了,她就捂着脖子喊委屈:“祖父,为了给您拿画我都受伤了,清正司那边我被迫休沐一天。” 霍凌马上爆发的怒意被压下去,好歹是自己的孙子,拿回来这画能怪谁,还不是怪他自己没讲清楚。 他背过身站在床边。 霍以珺伸头看过去,悻悻地说:“祖父,您要是要的话,我这就去找姜榭要!” 她假模假样的起身,往外走,步伐放慢。 心中默数,一 二…… 三…… “你回来!” 霍凌出声了,霍以珺转身在远处恭敬地看着他,低下头嘴角却扬起一抹弧度。 “这件事就这样了,这副画就放在这,祖父要你拿的就是这个,你别多想。” “好,那以珺告退了。” 霍以珺从书房中出来,关上门,能气到霍老贼,她的心情非常好! 只是在走出枞院时,在回廊中看见霍以珏。 霍以珺刚调转方向,就被霍以珏叫住。 “五弟,是你么,先别走!!” 霍以珺其实并没在意寿宴献礼发生的事,毕竟霍家人嘛,能保持距离最好了。 “大哥,不用解释夜明珠之事,我并不在意。”霍以珺先发制人。 如此霍以珏便了没话题,刚要开口,霍以珺继续说:“枞院我也不经常来,祖父是让我去三寸山庄取画,下雪封山,我是今天早晨才赶回来。” “大哥还想问什么?” “哦,对,清正司我还没上任,明天去。” 霍以珏神色复杂,缓了缓,他再次开口:“五弟没事就好,我来是先刚告诉你,四叔的典当行开业了,祖父心里还是很欢喜。” “借这个机会,我将供应给三院的炭火改成了上好无烟的银木炭,往年你们都辛苦了,都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想到周全。” 霍以珺微微挑眉,这段时间光顾着想去清正司,完全忘了三院的月供。 也多亏霍以珏还知道这事。 “多谢大哥。” “你我兄弟怎么还如此客气,大哥说到帮你就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家里。” 看着霍以珏的表情,霍以珺差点都相信这人是个正人君子。 可她怎么记得前世,这人背地里杀了那么多人,只为挖合适自己的眼睛! “大哥,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听着霍以珺离去的脚步声,霍以珏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下。 “我这弟弟看来不好拉拢,你去通知阑风,找个机会做了他!” 第88章 入职清正司 第二天清晨,霍以珺随父母前往兴隆典当行,只是她来过之后就觉得生意没想象中那么好。 “小珺啊,典当行爹算是给盘活了,可能是刚办起来并没什么人,等日子久了就好了,典当行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 霍英沛笑着带女儿去参观他新装饰过的店铺,没半分再像从前。 霍以珺四下瞅了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因此注意到这街上的人看典当行的目光,路过的行人也都眼神闪躲,指指点点。 难不成是霍家新开的店铺,所以他们在讨论么? 可霍家商会那么多店铺,怎么会格外注意到这家铺子,这其中定是有问题。 应该是看见自己穿了一身清正司的官服出现在这,所以才引起路人的注意? 来不及细想,霍以珺看到锦葵站在门口,转身就对父母告别。 今日是她去清正司上任的日子。 锦葵也穿了和霍以珺同色系的小吏服饰,她看起来很开心,站在那一直都在看自己的袖子。 霍以珺走过去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便跟上一起前往清正司。 清正司的衙门坐落在离皇城和安王府最近的泰安坊,门口有看起来十分庄严的石狮子,雕花黑漆的是大门在整个颍都都别具一格,整个衙门布局就很像是刑部,当初也有可能是仿刑部门楣所建,只是内部结构略有不同罢了。 门口有两个正在守卫的官差,他们看见霍以珺和锦葵两人来并没阻拦,直接引她们进衙门,而且还热情地充当解说。 “霍大人和锦葵姑娘,今天是你们第一次正式逛衙门,之前都不算,卑职这就带你们走一圈,介绍一下咱们的清正司。” 霍以珺点头示意并没说话,心不在焉地在听着官差在介绍。 “清正司衙门是直隶于皇帝的探案机构,但幕后真正的靠山是安王殿下,一般只负责刑部和大理寺破解不了疑难杂案,别看成立时间短,但在姜司正的带领下已经破了不少大案,” “在您眼前的这个就是影壁,绕过它之后就来到一进院清正司的大堂,这里是用来审案的地方,然后我们从两侧的抄手游廊走过去,就能来到二进院的议事大厅,这里有书房,演武场,休息卧房以及厨房。” “在从这边桥过去就来到霍大人之前来过的几次的三进院,就是清正司的刑牢,我们通常就叫清狱。” 匆匆忙忙走过一圈后,霍以珺站在二进院的庭院中,再次询问:“平日里姜司正都在清正司什么地方?除了姜司正还有哪些人?” 官差道:“清正司一共有一百五十人,清正司卿是个虚职没人,全司听姜司正的,其中长史两人分别是相休和相息大人,推官是您,总捕一人叫钟吉,剩下的都是捕快。” “姜司正这个时间应该在议事厅,最近发生一起案件很奇怪,几位大人应该在讨论。” 霍以珺看向议事大厅,然后对那人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 “是,大人。” 随后,霍以珺就和锦葵一起去议事大厅。 屋内真的有讨论声飘出来。 霍以珺在外面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五人中心的姜榭穿着一身红黑配色的司正官服格外精神,他抬眸看向门口,然后带人走了过来。 “一时忙忘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推官霍以珺,去年科举的新科状元。” 在相休的身边有位和他长相相似的公子走过来,他气质温润,笑容和煦,“听兄长说,你就是站在姜司正背后的小公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就是长得单薄点。” “霍大人身体看起来不好,来,伸手我给你把把脉。” 霍以珺扬起礼貌假笑,这人说话十分温柔,语速也很慢,待人说不上来的和善。 “不必了,您应该是相大人的弟弟,相息大人?”霍以珺试探地询问一句。 相息微笑应声:“对啊,我就是……” “他是清正司的医官,是大人从太医院挖来的,我们也都是磐川姜氏的人。”相休赶紧说,语调快的直接拦住相息的话,显得十分兴奋。 而他的目光却落在锦葵的身上,态度骤然变得扭捏:“小公子,还真的把锦葵带来了。” 相休挪了几步就挪到锦葵的旁边。 霍以珺又继续扫了几个人,剩下的应该都是刚才官差介绍的人,姜榭在这些人中突出显得身型消瘦。 姜榭一个眼神丢过去,他身旁的几人都退下。 相休也对锦葵说:“走,我带你去逛逛清正司。” 人走后,整个屋子就剩下霍以珺和姜榭二人。 不久后,姜榭从内室拿出来一道圣旨。 他展开圣旨,上面的内容,让霍以珺心神为之一颤。 第89章 在自己的坟前拜祭 姜榭只给霍以珺看了一眼圣旨就合了起来。 “这是安王将账册呈给陛下得到的处置结果,上面涉案的官员全都被下狱,因为海月案被无辜牵累,蒙冤的沈家,陛下也会另外下旨还沈家清白。” 霍以珺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澎湃起来,此时她坚信自己入职清正司绝对是最明智的选择。 同时也对姜榭更为感动,他真的能够为身在黑夜中的人带去光亮。 “霍大人,走神了?” 姜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打趣说道:“我怎么在你的眼里看到些许的激动,认识你这段时间,可从未见过你有这种表情,是不是也觉得这旨意下的大快人心?!” “还好。”霍以珺嘴上这么说着,可心中仍旧很失望。 那本账册虽然将潜藏的人拉下水,可并没有波及到霍家,三寸山庄这一行,总觉得像是白忙活了。 可后来,姜榭将圣旨扔到桌上,拿起酒坛坐在桌前的台阶上,渐渐红了眼眶。 他抱着酒,喝上一大口,语调变得沉重:“我终于为她做到了,霍大人,你说她应该很开心。” 霍以珺看过去,明知故问:“她是谁?” 姜榭又苦涩地笑着:“说来可能不信,那是我没追到手的未婚妻,我们有皇帝赐婚的婚约,以前总觉得往后的时间还很长,一切都不着急,可谁知道就因为我没在京,简单的海月军械案将整个沈家拖下水!” 他怨恨的抱着酒继续满饮。 “虽然这次没能将幕后黑手一起挖出,可总算是还了知意的清白。” 姜榭一身酒气地走过来,将酒坛递过去:“为沈家翻案也有霍大人的一份的功劳在,姜榭铭记在心,喝了这酒,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霍以珺嘴角抽动,他好像有点喝上头了? “不了,我体弱喝不了酒,您也别喝了,清正司上工期间没禁酒吗?” “禁了,但不包括我,嘿嘿嘿…”姜榭脸上浮现红云,眼神有些迷离。 霍以珺无语,他还真是喝大了。 姜榭往前扑想扑在霍以珺身上,可对方竟然躲开了,他扑了个空索性躺在地上。 霍以珺用脚踢了踢姜榭:“喂,你还真是个人才啊,怎么还喝醉了?”+ 地上的姜榭没反应,她将人拖到椅子上,然后出门去叫人。 相息进门,而霍以珺将相休堵在门口。 “你们姜大人上工办案期间喝酒?” 相休一脸茫然:“清正司禁酒,怎么可能喝?” “可是他喝醉了……” 相休:“……” 霍以珺看他也没解释,索性转移话题:“我有个问题,咱们清正司的幕后是安王殿下,那……安王殿下来过清正司吗?你们见过安王殿下吗?” 这话问得相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安王殿下是什么人,皇帝的亲叔叔,众皇子的叔公,那样辈分身份显赫的人物谁能见过,况且,传说安王殿下是戴面具的,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这样啊……“霍以珺狐疑的目光继续打量他。 没想到这个相休关键时候嘴还挺严,完全没暴露姜榭就是安王的秘密。 不过这磐川姜氏就已经很引人注目,但凡有心思的人都能将姜榭和安王联系在一起,这便是姜榭四处安王行事,办案畅行无阻的原因。 霍以珺放弃追问:“姜大人酒醒后通知我,我先去书房等着。” “是!” 霍以珺和锦葵沿着游廊走到书房,进入房内,映入眼帘的就是整个颍都的坊市沙盘,同样规格的在议事大厅也有一个。 沙盘上基本一比百实景还原整个颍都,长有十米,宽五米,站在东方就可将整个颍都尽收眼底。 “公子,这沙盘好精致啊,我看到咱们霍府了。” 霍以珺走过去看到霍府这占地这么大的七进院,竟然比安王府都要大。 她从城楼门前拔下火盆插在霍家庭院屋中,在那一瞬就好像看到熊熊大火,火焰将他们全都吞噬殆尽。 “霍大人,霍大人!” 书房外传来敲门声。 “我在,相大人,怎么了?” “姜大人要去南山拜祭沈家,问你去不去?” 霍以珺站在那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和姜榭同去。 当她看到自己坟墓的那一瞬,心仿佛都要跳出来。 过往的一幕幕刺激着双眼,前世的记忆似乎都浮现在眼前。 后来她才知道在沈家一族被杀后,是他一个人在收尸,掩埋在这片风景秀丽的地方。 也是他每年都来祭拜,在坟茔周围都看不见积雪。 姜榭坐在沈知意的墓前烧纸,跟她讲这顿时间发生的事。 一人靠在墓碑上,最后安静的说不上话。 她从不知道在她死后,才发现以前姜榭说喜欢她,竟然全都是真的。 风起,林中有异动。 霍以珺耳朵微动,敏感地发现好像有人在靠近,来者不善! 第90章 这腰身还挺柔软! 枯林间有人影闪过,姜榭猛地看向林间,发觉不妙后,起身拔剑作出戒备。 霍以珺看向四周,这林间必然是藏了不少人。 突然,五个遮面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冲出来目标锁定在霍以珺的身上,飞身袭来,霍以珺一路后退靠在树干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的剑锋刺过来! 霍以珺瞪大眼睛,从杀手的眼睛,她认出来这人是霍以珏的手下,刚刚救主而被毒成哑巴的阑风! 她并未躲,剑尖马上就要碰到前衣襟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飞剑冲过来挡下黑衣人的剑锋,姜榭一脚揣在那人的胸膛上,转身拉起霍以珺的手就跑,可没走几步,他们就被黑衣人包围。 “小公子今天这事要抱歉了,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身在险境,放心我肯定会护你安全离开这里的。”姜榭持剑和她背靠背,双方对峙时,他又小声地说:“一会儿要是找到机会,你就先跑,我殿后,这些人都是冲我来的!” 霍以珺无奈,这呆子还没发现这些人的目标其实并不是他。 于是她故意打趣问:“为什么是冲姜大人您来的呀?有没有可能是冲着我的?” 姜榭转头瞥了她一眼,眼神嫌弃:“就你这小身板小个子,世家文弱公子哥,怎么可能会招惹杀手,要说目标肯定是本司正啊,长得帅又一表人才,办了那么多大案肯定攒了不少仇家,所以说他们肯定是来杀我的!” “这被人暗杀,下官怎么从姜司正嘴里听出来骄傲和得意啊,您是在跟我炫耀么?”霍以珺嘴角微微抽动,暗自翻了个白眼。 “当然,这被暗杀就证明本司正很火啊,我的命很值钱!”姜榭扬起下巴,语气轻快,“你祖父霍阁老不就在家里盖了好多座碉堡似的钟鼓楼,这不就是被暗杀怕了。” “可本司正和你祖父可不一样。” 他刻意强调最后一句话,霍以珺听出来挖苦之意。 虽然都是暗杀,可想让霍老贼死的人肯定比姜榭的多太多,且出手都是正义之师,哪像现在这伙人偷偷摸摸,畏首畏尾。 两人还在热聊中,五个杀手又发起第二轮进攻。 “小心!!” 姜榭推开霍以珺松了手和黑衣人再战,而在她快要跌落在地之前,他又冲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腰身。 姿势定格,霍以珺仰躺在他的怀中,心跳加速,还好今天没带软剑在身,不然现在就暴露了! 逆着光,她望着他俊朗容颜,有些慌了神。 脑海中浮现很多前世姜榭抱起的画面,每次他都嫌弃自己很重,可每次都乐此不疲地喜欢抱着。 姜榭微微皱眉,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心跳莫名加速。 奇怪,抱了个男人,为什么心跳加快了? 别说,这腰身还挺柔软啊。 “小心!后面!” 霍以珺起身指向身后,姜榭连忙将手上的剑按下机括变成两把对接的短剑,分离后,他握着短剑如风般招式凌厉,短剑扎进那些人的锁骨! 锁骨下也有大动脉,姜榭就是很喜欢扎人,能够造成他独特的伤痕手段。 霍以珺躲在树后,看着如此彪悍的姜榭,自觉完全不需要自己出手,她继续装作病弱公子好了。 几息之间,姜榭将四名杀手杀死,唯独一人跑了。 霍以珺知道必然是阑风。 果然,在姜榭挨个扯下黑衣杀手的面罩后,她发现四名杀手里没有阑风,那么逃走的人就是他了。 “这些人身手一般,不像是雀盟杀手,难道是我想多了?” 姜榭蹲在尸体旁边陷入自我怀疑。 这批杀手的武功不高雇来搞暗杀,是不是有点低估他的武功了? “刚才跑了一个,这此时不宜久留,我们快走。”霍以珺从树后探出头,表情演出惊魂未定。 姜榭起身收了剑,看向他。 “霍大人,刚才你吓坏了。” 霍以珺从树后走出来,怯弱地说:“还好,多谢姜司正救命之恩,要不是您在,我恐怕……” “不管谁在这都会拔刀相助的,更何况你是随我来这的,平白受连累,身为上官我有责任护你周全。” “那我们下山。” 临走前,霍以珺最后看了一眼沈家的墓葬群,心底的悲伤无限蔓延。 虽然罪名洗清了,可沈家所有人都没法再活过来,这笔血账,她早晚要找霍家清算!! 这次暗杀既然是霍以珏主使,那么是霍家嫡长孙-霍以珏就是被她盯上的第一个猎物! 她定会死死地咬住他!! 第91章 死者都被挖了眼珠子? 下山后,姜榭和霍以珺是骑马返回颍都。 在清正司门口,恰好遇上另外好几个陌生的官员,从服饰上看应该司直大人。 在入职清正司之前,霍以珺特意了解清正司的官职,他们不同于刑部和大理寺,官职都是新设的。包括一品司卿,二品司正,三品司直,四品长史,从四品武御,正五品推官,六品掌正,最后总捕。 司直是负责命案清正司复审后的一切结案事物,向皇帝递交结案陈词都司直再写,命案中的人犯触发的刑法量刑以及物证归档,全都是司直的在做。 简单来说,就是为姜榭处理结案后的烂摊子的。 “司正,你们这是去哪了?”男子上前担心的问。 姜榭下马,引霍以珺去见他:“海青,这位就是霍家小公子,霍以珺,现在来清正司入职了。” 霍以珺礼貌客气的对他行礼:“下官霍以珺见过海司直。” “霍家人?” 海青皱了皱眉,直接将姜榭拉到一边,躲开霍以珺小声问:“姜榭,你是不是疯了,他可是霍家人,你就不怕他是霍老贼派到清正司的细作,玩得就是离间计!” “你怎么净往坏处想,这段时间我跟他接触过了,我觉得他和霍家人不同。”姜榭搂住他的脖子往下压,神秘兮兮地说:“还记得账本么?在三寸山庄里要不是有她相助,恐怕拿账本可没那么容易。” 海青左上眼眉毛挑上去,神色疑惑:“什么意思,账本真的事他帮忙找的?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这可是人才还会验尸,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人从翰林院挖过来,他可比那些翰林学士老头子金贵多了,你不能欺负他,给我好好待人,知道了么?” 海青歪头看着他,半天他才搭话:“你说得都是真的,我自然不会为难他。” 他的眼神从之前的敌对换成现在打量,看过去,一把推开姜榭,重新回到霍以珺的面前,扯起微笑道:“嘿嘿,恭喜小公子加入其中清正司,以后还请多多赐教!” 霍以珺对他突然而来的和善,有些无所适从。 “说正事,海月军械案翻案后朝堂上下对清正司十分看好,陛下特此还赏了几千黄金。”海青说到这就显得十分兴奋。 姜榭神色平静:“黄金都折合下去分发给兄弟们,不用留我的份。” “你又不要?!”海青皱着眉,语气意外。 姜榭在这转移话题:“那个,陈长史和钟吉回来了吗?” “回来了,正在议事大厅等着你们呢。” 议事大厅。 姜榭和霍以珺进入议事大厅中时,屋内沙盘前已经坐着三个人。 一人是相休,另外两人就是姜榭提到的陈长史和钟吉总捕,三人在这恐怕等了很久。 见姜榭前来,三人都起身相迎,然后等他入座后,那三人跟着落座,主打的就是服从。 在议事之前,姜榭强调了规则和要求,以及为霍以珺介绍对面的人。 “陈长生,陈长史,负责去刑部和大理寺筛选清正司能办的案件,负责探案前期的准备工作,清正司要接什么案件,他来决定。” “总捕钟吉,负责调配清正司的官差配合办案以及后勤工作。” 霍以珺对两位恭敬行礼:“两位幸会。” 姜榭也对在场的人反向介绍霍以珺:“霍以珺,霍阁老的小孙子,去年的状元,是我从翰林院挖过来的推官,以后就配合本官探案,进行分析推理,直到找到凶手。” 众人炙热的目光看向他,霍以珺有些难为情。 “好了,大家互相都认识了,陈长史讲讲这次从外面带回来什么案子?” 陈长生将桌上事先准备好的案卷传给姜榭和霍以珺来看。 “下官去往刑部和大理寺去找案子,最后在大理寺找到一个十分新奇且独特的死法案件,因为证据不足,所以就被耽误,就一直悬而未破,我这次去恰好选上。” “姜大人,你看看卷宗,我们把这件案子是查清楚!!”陈长史倒是显得很开心。 姜榭拿过案卷扫看一眼,眼神渐渐被案卷上的内容吸引。 “死者都被挖了眼珠子?” “这案子有点意思,凶手在刑部都被关了五年了,忽然反水说自己不是凶手,想尽办法要给自己伸冤。” 陈长生连连点头:“对,就是很奇怪,此案距离案发时间不长,重新找回真相应该不难,大人我们要查这件案子吗?” 姜榭放下案卷,坚定地说:“查,这么有蹊跷的案子一定要查下去!” “霍大人,你看完资料后,随我去刑部大牢走一趟!” 第92章 挖眼狂魔 刑部大牢。 刑部侍郎贺偏引清正司的人去往人犯所在牢房,路上边走边为他们介绍案情。 “海大人昨天过来时就简单了解过,犯人是三个月前被关在这里,本来已经都已经认罪了,可是后来就突然翻供,我们手上掌握了证据,所以现在还不能轻易放人。” 姜榭回头问了他一句:“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是怎么样的作案手法,你们掌握了什么证据?” “人犯其实是颍都地界上有名的纨绔子弟,名叫唐哲,平日里和狐朋狗友的胡作非为,还祸害过几个姑娘,算是恶贯满盈,他犯的这次命案中是死者为其中一个姑娘出头,反被唐哲恶人告状。” “死者被抓进颍都府衙,还没等开审,唐哲就买通牢里的凶犯将死者弄死,还把眼睛剜了!” 贺偏说到这就义愤填膺,情绪激动,语气中满是怒意。 姜榭突然停住脚步,眼神平静地看向他:“这听起来像根据固有印象先入为主判定凶手就是唐哲,贺大人,觉得会不会存在被蒙蔽的可能性,亦或者存在嫁祸的可能性?” “绝不可能,动手的凶犯就是在牢房里杀人的,不少人都看见了!” 贺偏一口否定他无辜的可能性,紧接着又说:“这不过是第一起,接下来他还犯了两起杀人案,都是将人杀了后剜了眼睛,还有一起活着被剜了眼睛!真是太丧心病狂!!” “我就没见过他这么穷凶极恶的人!!” 霍以珺暗自听着贺偏和姜榭的对话,一时间感觉头皮发麻。 在前世中,据她听说过的案件确实有几起剜眼的案件,当时还在刑部侦办的过程中,并未转到大理寺进行复核,所以也就没有过多了解。 可霍以珏喜欢剜人眼珠子,而如今出现和前世类似的案件,这幕后之人该不会真的是他? 若真的是他,那便真的令人期待了。 在过道拐弯前,贺偏停在原地并不打算在往前走,他语调稍低,沉重地说:“姜司正,实话跟你说,我这边也顶着很大压力,这唐哲是唐国公的独子,唐国公已经私下上奏皇上,相信很快,唐国公就能把人从我这刑部大牢捞出去了。” “哼,唐国公速度倒是速度很快,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不知道。” 姜榭安抚贺偏:“贺大人没事,这案子清正司接手了,人我见过后就直接提去清狱,本司正倒是想看看,到底谁能将杀了人的凶犯从我清狱中救出去!” “凭姜司正的手段,定能将这件凶案查清楚。”贺偏对其行礼,脸上升起敬佩之情。 姜榭继续往前走,后面人跟上,经过贺偏的带路,在牢房的深处他们看到犯下这些杀人挖眼案的凶犯。 牢房中,极小的窗下,书桌后跪坐一个身穿囚衣,正在写字的年轻公子。 他看起来年纪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长相英俊,星眉剑目,长发被一根玉簪挽着,额前有两缕龙须发,气质儒雅,身上有种恬静的书生气。 “唐哲,清正司的大人来提审你,还不快过来行礼!”贺偏开口就训斥过去。 只见正在写字的人,神色专注,视线完全在他的字幅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没看见也没听见有人就站在他牢房的门口。 这种无视的态度,更是激怒贺偏,他刚要发怒吼过去,就被姜榭拦住。 只见姜榭独自先行进入牢房,接着霍以珺和贺偏也尾随进去,相休带在留守在门口。 “笔锋犀利,苍劲有力,唐公子写了一手好字。” 姜榭悄然站在唐哲的对面,十分自然地先夸了他的字,确实写的很不错。 ‘宁静致远’四个字写完后,唐哲这才悠然地收了笔。 他抬眼看向姜榭,面带微笑:“清正司的大人们,你们是为了给我平反昭雪吗?” 姜榭的微笑泛着冷意:“你若清白自然能昭雪,就怕你并非纯良,进了清正司等待你的就是断头台。” “姜司正真会吓唬人,我这般文弱,肯定是清白的啊。”唐哲当着姜榭的面还转了一圈,眼底泛着一丝轻蔑和鄙夷。 贺偏听不下去了,直接撸起袖子就要给他一拳的架势,霍以珺连忙将他拦住,抑制住他的冲动。 “贺大人,冷静!” 贺偏指着那笑着装作无辜模样的人,焦急强调道:“这小子就是用这副好看的脸迷惑了不知道多少姑娘!!姜司正,你们可不能轻易相信他的鬼话!” 霍以珺此时插上一句,迎上唐哲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唐公子,你说你是清白的,理由是什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无辜的?” 第93章 他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凶手另有其人,很快,他就要再杀人了!!” 唐哲凝视着她,眼神透着一股阴冷,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让他说得话分辨不出真假。 贺偏态度坚定:“不能相信他,他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姜榭自有他的判断,手上一打响指,牢房外相休二话不说直接带人将唐哲押出来。 “唐哲本司正就带走了,将此案的相关案件辛苦贺大人进行整理全部移交,海青稍后会来拿走剩下的案卷资料,以及死者尸体。” “是!” 相休带人先行一步,姜榭和霍以珺在街上慢走回去。 “霍大人刚才就问了一句,唐哲说的话你相信几分?” 霍以珺看向姜榭,停住脚步,反问:“姜司正信几分?” 姜榭嘴角扬起淡淡微笑:“口说无凭,眼见不一定真实,凡事我要自己亲自调查过才能作出判断,不过唐哲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像贺偏说得那么糟糕,看外表的话,我信一分。” “没想到姜司正还看脸信人。” 霍以珺故意朝他凑了凑,好奇地盯他看:“那姜司正看我这张脸,能信几分?” 姜榭猛地停住脚步,还真的就此认真地打量起她的脸,附身盯看。 近距离观察,不得不说,这小公子长得水嫩,脸色白里透风,睫毛又弯又翘,这小鼻子,小嘴巴红润粉嫩,看起来很软糯弹性十足的样子,看起来有种新鲜桃子的味道。 好像亲一下尝尝…… 姜榭鬼迷心窍地歪着头选个角度凑近我,头越来越低,直到鼻尖轻轻碰到霍以珺的鼻子,仿佛有种麻酥感顺着相触的肌肤蔓延全身!! 霍以珺猛地瞪大眼睛,看着如此相近,且表情沉醉的人,顿时心脏一滞,紧张地握紧双手。 他这个动作在干什么,准备接吻么? 姜榭定睛一看眼前人,猛地回过神,逃离霍以珺的面前背对着她,呼吸都变得急促! 咦,霍以珺是男的,刚才自己在做什么,变态吗? 真是鬼迷心窍!!丧心病狂!! 两人背对背冷静片刻后,霍以珺深呼吸尴尬问出口:“姜司正看这么细致,想好打几分了么?” “五分!” 说完,姜榭逃命似的加速往前走。 霍以珺看着街上背影不由得嘴角上扬,姜榭倒还是很有趣。 回到清正司后,刑部将本案的尸体也都运回来,这具尸体是十天前案发最近的尸体,一直都在冷窖中保存,其他的尸体也都入土为安。 殓房内,霍以珺在火盆中点燃艾草,然后换上仵作服,净手。 而姜榭,海青,相休,相息,陈长生,钟吉等人就坐在殓台对面去观察和旁观整起验尸。 因为是推官兼职仵作,第一次在清正司验尸,没通知众人整个殓房有门窗的人都聚集不少好奇的小脑袋,总捕钟吉更是让他的几个亲信直接坐在殓房的门槛上去旁观。 霍以珺戴上手套,回头看了一眼,就发现除了屋内,外面门窗爬满了人。 “啧,这旁观的人这么多,早知道我提前在这准备个铜锣,敲两下走一圈没准还能赚几个铜板。” 屋内屋外传来欢声笑语,一句幽默的话倒是让这些人没那么拘谨。 可以看得出来,姜榭平日里应该和这些年纪不大的捕快们相处很好,以至于都像围观动物一样的场面,他都没有阻止,反而是跟着一起看戏。 “霍大人,这些猴子也都想看,你不会介意?” 霍以珺摇摇头,说完就自顾自的准备起来,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她拿起柳叶刀。 门槛上几位捕快还是闲聊起来,各个眼睛瞪得很大。 “之前听相大人说得那么神,今日终于能看见霍大人验尸,他的年纪好小,这手法都是很老练啊。” “没想到啊,我一直以为世家公子哥都会走上一条光明之路,一路扶摇直上九万里,而今日看见,才知道只有用心做,最平凡的事最不起眼的事发生后,都会迎刃而解,终将飞上蓝天。” “小公子真的会验尸,他怎么可能会验尸,世家公子不是都不屑住这些事,他怎么会做的” 三五个人聚集在一起都在叽叽喳喳,热闹的场景看起来就好像在看戏一样。 姜榭清了清嗓子,四周陡然安静下来,谁都不敢动。 霍以珺抬眸看了一眼姜榭,动刀开始进行解剖…… 海青和陈长生都看呆了。 海青抓住相休的胳膊,情绪有些激动:“姜榭没骗我,这小公子真的是个宝贝,他竟然真的会验尸!” 霍以珺化开尸体后,双手从腹腔中挖出肝脏,血淋淋的一幕出现后,不少人控制不住跑出去吐去。 姜榭面不改色问过去:“霍推官,这个肝怎么回事?” 第94章 那道新菜叫爆浆猪眼 霍以珺双手托着血淋淋的肝脏,给姜榭看。 “现在死者的肝破裂为多个与力的方向平行的裂口,死者很有可能死于高坠。” 她将肝脏放回腹腔,洗过手后又看向死者头部,“另外,死者的眼球都是被死后剜出来的,如果案件中多数案件都是类似手法的话,那就可以确定是同一人所为的连环案件,手法一致。” 姜榭走过来凑近看了看,有些苦恼:“现在问题是唐哲翻供,这么突然,就好像在等什么一个时机。” 霍以珺歪着头,盯着他,语气带着几分质疑:“你不会是信了他的话?” 姜榭是转身走到一旁,抱着臂坐下,立马反驳。 “怎么可能。我们现在做的就是核查,若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链都完整,即便他在翻供也无济于事,逃脱不了死刑,进了清正司的大门想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霍以珺进行验尸收尾工作,脱了仵作服后和姜榭再回到议事大厅。 此时陈长史已经将这起案件进行整理和分析,总捕钟吉配合,相休和相息也都参与讨论。 等姜榭和霍以珺到场,陈长史先将验尸单递过去。 “这是从刑部运回来的那名死者的验尸结果,霍推官会验尸,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霍以珺接过验尸单,坐下认真地看,过了一会儿她将单子转递给姜榭。 “验尸单上的结论基本上和刚才我验尸的结果一致,简单来说死者是摔死后被人剜去眼睛。” “但这种行为就很奇怪。”姜榭看完之后给下一个人传阅,他却不理解地发问:“想杀人直接推下去摔死就好,为什么要带走眼球?” 陈长史双手搭在桌子上,提出一点:“会不会是凶手要眼珠子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这话说完顿时给众人开辟新的思路。 相休见其他人也没什么新鲜的思路,他的手也在桌上互相搓着,随即云淡风轻地闲聊起来:“那个,我赞同陈长史说得话,就在清正司附近有家新开的酒楼,他们新出了一道菜,你们猜是什么?” 提到吃,钟吉比较感兴趣:“什么菜啊?” “叫……” 相休扫过每个人的表情,故作神秘地吊起人的胃口。 钟吉拍桌子急了:“你快说!” 相休神色忽地变凝重:“那道新菜叫爆浆猪眼。” 众人:“……” 姜榭拿起茶杯盖狠狠扔出去,偷袭砸在相休身上,凶巴巴地说:“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就知道吃!背着我什么去的新酒楼!!” “大人……这都到饭点了,还不行人家饿一下吗?” 相休委屈巴巴地看着姜榭,这忙活起来确实很晚了。 姜榭敛回情绪,朝着在场人说:“本司正在江上酒楼顶了一桌菜,酒楼伙计会送过来,咱们那就边吃边聊,一点都不耽误,诸位意见如何?”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酒楼的伙计就已经过来送餐了。 司直海青和伙计一起进门,他落座后,伙计直接上菜,一共十四道菜,那道爆浆猪眼就正好摆在相休的面前,看得他神色尴尬。 “哈,大人,你竟然真订了这盘菜……其实味道还是不错的。” 姜榭一眼看过去,没好气地说:“既然那么喜欢,你就自己吃光它。” 其他在他旁边的陈长史和海青都笑了起来。 饭桌上大家都不拘束,有说有笑,年纪最大的海青司直像家主照顾着桌上每个人,似乎对每个人的饮食喜好都了解,夹菜不停。 可与这融洽环境格格不入的霍以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脸上不喜不悲。 “霍大人怎么不吃?” 海青敏感的发现霍以珺什么东西都没吃。 “清正司很穷,没有很多钱,能买得起的就是这些菜,自然是比不上霍家的厨子,霍大人要不要简单讲究一下?回头将喜欢的菜系和我说一下,我尽量满足,清正司是有厨子的。” 霍以珺回过神,连忙拿起筷子:“无妨,我都可以,不挑食。” 此时,姜榭吃东西时看向霍以珺,他起身端着最喜欢的红烧肉起身走到霍以珺的旁边,他踹了踹钟吉的凳子腿,钟吉立马抱着碗和他唤了位置,姜榭坐到钟吉的位置,将红烧肉放在他和霍以珺的面前。 “红烧肉很好吃,清正司厨子最擅长的菜。”姜榭请她一起享用。 霍以珺客气地点点头,看着那盘红烧肉,她就又想起了过去。 姜榭之所以喜欢红烧肉,那是因为自己最爱吃,他属于潜移默化。 她夹起来一块塞进嘴里,正在咀嚼时,姜榭侧身盯着她看,漫不经心地发问。 “霍大人,你觉得凶手这么费劲巴力地杀人挖眼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第95章 标记行为 霍以珺放下筷子,身子后倾抱着臂,沉默了一下。 想了想,她才开口:“剜眼案,根据卷宗介绍以及已有证据来看,就是实打实的连环案。” 正在吃饭的海青,陈长生,相息都放下筷子专心的听霍以珺在讲话,而其他人还在沉浸干饭的氛围之中,对案情讨论漠不关心。 “的确是连环案,人犯一共犯了三起案件。”陈长生沉沉地说。 随后,他站起来,根据现有的线索整合道:“有几处相同点。” “其一,全都在死后被挖去眼珠,作案手法一致,目的明确,下手狠辣。” “其二,人犯杀人并不是有预谋的,都是激情杀人。” “其三,死者之间都没有关联性,可以说毫不相关。” 霍以珺点点头,随即看向海青大人:“那么,海司直,这起案件指证人犯是唐哲的关键证据是什么?” 海青介绍道:“在贺偏大人提交的证物中,有剜眼用的尖刀,以及证人的证词。” “因为第三起事发时,案发现场是在临街的一家酒楼,街上行人很多人都看见唐哲在酒楼中欺辱死者,这名死者其实酒楼的跑堂伙计,不知道怎么着就招惹上唐哲那小子。” “一众狐朋狗友的起哄下,唐哲就当着众人面将人给推下去,伙计当场就死了。” 姜榭此时关注到这一点,好奇地问:“那眼珠子是什么时候剜的?” 海青道:“这个在案卷中并未直接点明,说得含糊其辞,表达的意思就是从案发到有人报官,颍都知府带人赶到,再将尸体抬到府衙,再到尸体无人认领送到义庄前,人都是好好的。” “若是挖眼,也就只能在义庄动手。” 说到这陷入沉思,相休和钟吉干饭的声音显得很突兀。 海青盯上霍以珺目光炙热,他很想知道这位小公子身上到底有什么能耐可以让姜榭亲自去挖他。 “霍推官,以上就是这起案件的经过,你要是想知道前两起命案,吃过饭后可以接着看,不过要抓紧点时间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霍以珺歪着头看他,有些不解:“为什么?” 陈长生为她解惑:“唐哲毕竟不是普通老百姓,这起案件已经在颍都城内传得沸沸扬扬,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宫中也传来消息,说是让清正司抓紧时间破案。” “更重要的是,此事不光唐国公在对圣上施压,英惠大监也在跟此事。” 霍以珺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件事已经引起这么大的关注。 英惠大监是宫中太监之首,竟然也在关注,看来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所以……” 姜榭期待地眼神再次盯在霍以珺身上:“小公子是新任推官,你会为我们带来怎么样的破案新思路?” 他说完,其他人也都满眼期待的看向她。 这些人都是聪明人,之所以如此期待,其实就是想看霍家小公子的能力。 姜榭打了一个响指,门外的官差进来收了桌子上的饭菜,并将桌子收拾干净。 被众人目光盯住的霍以珺,脸上波澜不惊,从容不迫地开口分析:“唐哲之所以翻供,就是因为颍都知府断定他是剜眼案的凶手,可他在众人面前虽然将伙计推下去,但谁都没看见唐哲剜眼。” “这有什么区别?”陈长生不解地问。 霍以剧身子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继续说:“有很大的区别,关键点就是推人致死者并不一定就是在义庄挖眼的人。” “如果唐哲是凶手,为什么在剜眼这个事他不承认?以至于最后还说凶手另有其人?” “反之,他不是凶手,那他为什么知道凶手另有其人?” 姜榭仰躺在椅子上,望着天穹顶,长叹一口气:“霍大人的意思就是,就算唐哲不是凶手,也绝不无辜,命案他肯定是在参与,可能还存有帮凶,或者想拉出来一个替罪羊。” “对!” 霍以珺站起身,绕着桌子边踱步边说:“所以我们要拿出新的有利的证据来证明唐哲就是真凶!这个人决不能放!” “那我们现在还要找些什么证据才能做实这件铁案?”海青问。 霍以珺缓步走到海青的身后,平静地说:“其实我比较赞同海青大人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 “人犯在做连环案时都希望有强烈的独特性,因此犯案都会留下带有个人特征或者爱好的标记,之前我们讨论过,凶手为什么将人杀死还要挖眼睛,在这便能解释想,挖眼这种行为就是连环案凶手作出的标记行为。” “这种标记可能是地方习惯,宗教信仰亦或者个人爱好。” 霍以珺走一圈最终站在姜榭面前,提供新的线索:“所以,我们根据挖眼这种行为,来重新核实唐哲是否有收藏癖,是否有暴虐行为,重新调查唐哲在案发后去过的地方,另外调查云上酒楼的做爆浆猪眼新菜的厨子。” 前面的很合理,姜榭对调查酒楼提出质疑:“为什么调查酒楼?” “你该不会觉得这爆浆猪眼,是死者眼珠子做的?” 第96章 这个推官有点意思 霍以珺无语地从他身后走过,重新坐回椅子。 看着姜榭就觉得无语,故意气他说:“对啊,万一酒楼厨子就喜欢做人肉呢。” 刚吃过爆浆猪眼的相休和钟吉脸上立马浮现要便秘的表情,兀自在干呕。 “言归正传,你认真的吗?”姜榭还是觉得调查酒楼有点多此一举:“在案卷中写到过,第三起命案就是在云上酒楼出的事,该调查的颍都知府都查过了,要是有问题早就被抓走了。” 霍以珺着重强调:“所以这次调查的厨子,姜司正,你不觉得这道菜出现得太巧了么,酒楼是以赚钱为主,厨子蹭命案热度弄出来爆浆猪眼这道菜,试问有几个人吃?” “如果根本不赚钱,甚至令人排斥,为什么要在剜眼命案频发的时候退出新菜品?这样的行为,让百姓人心惶惶,难道不是在制造恐慌吗?” 钟吉‘啪’地一拍桌子,赞道:“霍大人说得有道理,这事我一直想说,我曾经去跟酒楼伙计搭讪问过为什么推出新菜品,他们支支吾吾确实很奇怪,我觉得真的很该查!” 总捕的一番话让这家早就排除嫌疑在外的酒楼重新再走入清正司众位大人的眼中。 “另外,我还想验证一个想法。” 霍以珺语调严肃,姜榭更为感兴趣:“还有什么想法?” “诸位跟我来。” 众人来到议事大厅中大堂中的颍都沙盘前,七个人围了过来,不知为何。 “我现在就要推翻之前案卷中的一个结论。” 霍以珺说起案卷上的结论,给众人进行一个提醒:“刚才陈长史说案卷上写的结论是,人犯是随机杀人,也就是说随便激情杀人,没有预谋,对?” 陈长生点点头:“对,是这么写。” 只见霍以珺拿起沙盘上的旗帜,先插在东市清正司衙门位置,然后第二个插在西市唐国公府前,第三面旗帜插在出事的西市南部的云上酒楼。 三面旗帜插完之后,她回头看向身后诸位:“大家看出来什么了?” 姜榭盯着三面旗帜:“三个地点都相隔甚远。” 霍以珺再继续将第四面,第五面旗帜都插在对应的案发地点,又问:“这回呢?” 姜榭等人都沉默着。 霍以珺指着唐国公府说:“唐国公在西市,案发地点却在东市,中间隔了一道主干街,试想一下,唐哲平日里会在西还是东市?” “家在西市,自然是在西市横行霸道,这点颍都知府和贺大人都说过。” 霍以珺又说:“如果这是随机杀人事件,唐哲在西市杀人才合理,可他却跨过坊市,特意来东市看似杀了三个不相干的人,说明他是有目的性的过来杀人。” “大家再看,受害者死的三个案发地点,正常来说我将这三个地方用圆圈连起来,中心点应该就是凶手所活跃,最为心理安全的位置,可唐国公府并不在圈里。” 姜榭双手握在沙盘沿上,附身身子前倾,俯视整座沙盘:“矛盾啊。” “不矛盾。” 霍以珺走到唐国公府所在位置,拔起旗帜:“如果存在两种可能性呢。” “一种,在案发前后唐哲就一直在东市没有回西市,那么他就可能在这个圈里。” “一种,他虽然人不在圈里,可他的帮凶却在圈里,一个人杀人,一个剜眼,分工明确。” 这两种结论一出,顿时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更多的是觉得霍以珺推断得非常合理。 这个推官有点意思。 海青将双手背在身后,淡淡地说:“也就是唐哲是主犯和唐哲还有从犯没落网。” 霍以珺靠在沙盘上,转身看向姜榭:“姜司正听懂我要推翻的是什么结论了吗?” 姜榭认真地看向她:“你想说,这个连环案凶犯是有预谋杀人。” “是这样的。” 姜榭起身,立即安排下去:“相休,你去调查云上酒楼,厨子那事交给你了。” “是,大人。” “吉吉,你去调查唐哲案发前后的行程,事无巨细,本官要全都知道,另外关于唐哲的一切资料,我都要,去仔细调查。” 钟吉领命,带人走去。 姜榭吩咐相息:“相息,你去通知其他两个受害者家属,此案复查,清正司要开棺验尸,让他们提前配合,不得阻拦,你去与他们沟通。” “是!” 最后,姜榭看向霍以珺,若有所思:“霍大人辛苦,等相息沟通好,我们就去坟茔地验尸,你应该没问题?” 第97章 我背你! 第二天。 清正司的马车停在山间小路上,霍以珺和姜榭从马车上下来,四处看了看。 眼前是一片荒芜,坟茔上杂草丛生,周围长着灌木荆棘。 墓碑前空空荡荡,烛台和盘碟乱七八糟的半埋在土中。 如果不是有人带路,任谁都不会相信宛若孤坟的墓地竟是最近三起剜眼案中其中富商之子的埋骨之所。 霍以珺还没验尸心就已经悲凉一半。 新任的颍都知府吩咐捕快动手开挖坟墓,霍以珺站在墓碑之前为其上香,挖出埋在途中的香炉,她一失手香炉掉在摆放贡品的石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姜榭从一旁连忙走过来,语气夹杂一丝担心:“霍大人,没事?” 霍以珺摇摇头,随即把香插上,用手敲了敲石台,这声音——是空的! 她在四处摸索一番按下一个凸起,这石台竟然抽动,露出一个石槽里面放着一个铁盒。 她把铁盒呈给姜榭:“大人!” 姜榭打开铁盒,这里面是两封空白的信。 他对着太阳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可放在铁盒中又说明这信上肯定有字。 霍以珺看过去,淡淡道:“这信上的字有可能经过特殊处理过,不如回清正司在处理。”、 “也好。”姜榭放弃继续查看。 另一边,颍都府和清正司的捕快合力将棺材挖出来,掘开棺材盖后,浓重的尸味让在场人都沉默了。 相休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禀告:“大人,这具尸体好弄,另外一具恐怕我们验不了尸了。” “为什么?”霍以珺皱眉。 相休看去总捕那边,推脱说:“还是让吉吉,告诉你们为啥。” 只见忙碌的钟吉匆匆赶过来,为大人们介绍情况。 “剜眼案第二具尸体,属下去骆家通报验尸,可他们的态度十分坚决,就是不让清正司验。” “属下去劝说,他们最终将属下赶出府,今天听说清正司去掘坟验尸,竟然派了府兵驻扎在坟前。” 姜榭冷哼一声:“笑话,竟然还有人敢阻拦清正司办案,有意思。” “通知清正司和颍都知府,咱们去骆家坟地,既然骆家派人在那驻扎,这要是不去太不给人面子了!” “是!” 钟吉领命,通知下去众人匆匆下山。 霍以珺走在最后,步伐很慢,锦葵扶着她两人下山也没快上几步。 忽然她脚踩空,生生崴了脚! “啊——”她吃痛地蹲在原地。 锦葵没注意到主子的脚下,懊悔地陪她蹲在原地:“公子,您怎么样,还能走吗?” 霍以珺摆了摆手。 锦葵去前面叫人。 不久后,姜榭折返回来,第一时间来查看霍以珺的伤势,他将人小心扶坐在一块石头上,脱了霍以珺的鞋袜,只见白嫩的脚踝都红肿起来。 “呦,你这崴得很有技巧,都肿了,就算不想去骆家也不必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啊。”姜榭瞅着那脚踝就连声咋舌。 霍以珺一口回绝:“我没有!” “我开玩笑的,忍着点!” 姜榭拿起她的脚踝揉了几下,然后一用力正骨归位了。 “没事了。” “没想到姜司正正骨也是能手,真是太厉害了。” 姜榭摆了摆手,站起身看着她的伤势,想了想:“我们现在还要去骆家坟地,你这伤走着去也不太合适,为了不耽误时间,我背你去。” “不不不,不用了!”霍以珺双手挥动着,差点都结巴出来。 姜榭轻笑,对她眨眨眼:“没事,你受伤我也有责任,你这脚现在也不适合走,我背你离开这,可是是最好的办法了,要是聪明人的话,可不会拒绝我的。” “我……”霍以珺有些看愣。 或许从这刻起,她终于见到曾经的开朗善良的姜榭。 过去和现在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她渐渐眯起了眼睛,低头应了声:“好……” 姜榭转身扎了个马步,弓起身子,对她说:“来,上来。” 霍以珺站起,盯着他的背很久,最终决定双手伸向了他,环抱住他的脖颈,被他稳稳抱起。 “霍大人好轻啊,这身子骨像个女人似的那么软,等回清正司本司正让后厨给你加两个菜,每天早上都要吃两个鸡蛋。” 霍以珺趴在他的后背上也不敢动,也忍不住话:“我不爱吃鸡蛋,我只吃蛋黄。” “哎巧了,我吃鸡蛋只吃蛋清,以后咱们吃蛋可以配合,你吃蛋黄,蛋清不吃给我,一举两得多好……” “……” 锦葵跟在他们的身后,望着他们前进背影,竟觉得十分般配。 第98章 阻拦验尸的骆家人 “姜大人,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威严的骆老夫人拄着拐杖从管道上走过来,身旁丫鬟簇拥,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 霍以珺在看见这个老夫人的一瞬间就愣住了。 “这就是骆老夫人?”她向姜榭发问。 姜榭瞥看那老太婆就面色阴沉下来:“对,这老夫人可厉害了,儿子死的早,就她一个人主持家业和抚养孙子,死去的骆莱就是她唯一的孙子。” “骆莱的死后被剜了眼睛,当时老夫人是什么态度?”霍以珺有些迫不及待。 姜榭挽起袖子思索起来,想了半天,他才说话:“当时骆老夫人好像出去礼佛去了,在武县令组织上书时她并不知情,等她回来后才得知骆莱已经死了,双眼还剜去,直接就晕过去,大病好多天。” 霍以珺继续问:“那骆莱是个什么样的人?” “骆莱公子常做善事,早些年就高中举人,身体原因一直没去上京继续参考,一直都在家中帮助骆老夫人打理家事,后来赶上晋州水患,他也是出谋划策了。” 经过一番打探,霍以珺也算是初步对张家有个大致了解,现在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不知道这骆莱的棺材有没有意外之喜。 姜榭再次对骆老夫人提出验尸的要求,骆家人是坚决不同意,但抵不住清正司的态度坚硬,僵持下去,骆家没表态,清正司就已经出发去挖尸体了。 可是,听闻清正司要强挖骆莱的坟,骆家族长以及地方里正,在朝当官的骆主薄,好事的百姓全都乌泱泱的赶过来看热闹,这一出到现在局势是变得越来越紧张。 颍都知府衙役和清正司的联手挖掘下,张家公子的棺椁公之于众。 “不能开棺啊!” “人都死了,不能开棺!” 骆家的人竭力反对,可这边的清正司完全不客气,将棺椁开棺后,姜榭和霍以珺直接过去验尸。 “大人验尸,外面交给我。”相休向坟穴旁边的人行礼。 霍以珺和姜榭一起前去验尸。 棺椁是上好的红木,霍以珺推开棺盖之后,看见棺内面目全非的骆莱,他的脸血红一片,眼球被剜褚出,整个脸上就剩下两个恐怖的血洞,下葬时间有段日子,因为天气寒冷,尸身并未腐败。 “尸身已经冻了,从尸体上能够得到线索有限,我们尽力寻找。” “好!” 他们二人分工明确,霍以珺检查尸体,姜榭检查随葬品,可这边越是进入状态,外面的骆家人就情绪越来越激动。 渐渐起了风,乌云笼罩在整片天空。 很快,天上下起雪来。 “搭帐篷!” 相休一声令下,清正司官差迅速在棺椁之上搭起帐篷。 随着雪越下越大,百姓的情绪也高涨,骆家人再次逼近,甚至有人开始对这边动手。 “我的儿啊……都是为娘的错啊……” “你们不许验尸,你们不许动我儿子,不许动我儿子!” 骆老夫人拼着性命往前闯,清正司对待妇孺也是下不去手,两方就这样对峙起来。 帐篷内,霍以珺和姜榭一起看向帐篷外,局势已经变得十分紧张。 “姜司正,外面的骆家人,现在怎么办?”霍以珺心情变得沉重,“我查了半天,还没查到端倪。” 姜榭看了看外面,回头安慰道,“相休会在外面拖延时间,你我就管验尸查证就好,必要时就行非常手段。” 霍以珺忽然手下动作停住了,甚至不敢再继续验下去,“如果我找不到结果也没有线索怎么办,也许我终究一无所获,我们这趟可能就白来了。” 姜榭转头看向她:“霍大人,你专心点,怎么可能会白来?” 外面雪越下越大,骆家人终于按捺不住冲上前,而相休猛地拔剑指向身前。 “本官乃是清正司长史,现如今剜眼案尚有疑点,还请骆家上下勿要妨碍公务!” 围观百姓根本不顾相休的喊话,其中有几人已经开始煽动起来! “你们说验尸就验尸,说开棺就开棺,到底还有没有王法,我们要怎么相信你们!” “他们就是要让骆公子不得安息,大家伙赶走他们!!” “他们是要为唐哲翻案,为坏人翻案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赶走他们!” “决不能让唐哲翻案!!” …… 群情激奋,清正司艰难挡在前面,这些人竟然都知道他们为什么来验尸,消息走漏和传播速度很快。” 相休再次喊话:“谁再敢上前,本长史就就地杀人!” 人都怕死,顿时安静下来—— 相休继续说.“本官理解诸位的心情,但你们要知道验尸是为了找到真相,我们对骆莱公子没有恶意,清正司查案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有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清正司特意来复查真相,为得就是让坏人伏法,你们为何还要百般阻拦,难道你们就不想为剜眼的人讨回公道,就不想知道谁才是凶手!!” 围观的群众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第99章 三人都死于高空坠亡 骆老夫人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像是在宣泄她的不满。 “这件事还要查什么,凶手就是唐哲!你们不去宣判凶手,反倒是因为他的翻供来不辞辛劳的重查,你们就那么相信他是无辜的吗?” “唐国公和英惠大监到底给了清正司多少好处,让你们为杀人凶手脱罪奔波?!” 老太太提出的异议刚好就是在场所有骆家人的心声。 场面渐渐安静下来…… 相休刚要反驳,姜榭和霍以珺从墓穴中上来,站在众人之前,所有目光全都汇聚在他们的身上。 “本官知道骆老夫人在担心什么,” 姜榭缓步走下来,神色郑重:“不久前,剜眼案的凶手唐哲突然翻供,他说自己不是凶手,清正司从刑部接手这件案子的确发现这其中有有疑点,既然有疑点就要一查到底。” “可诸位要清楚,清正司查案的宗旨是将凶犯绳之以法,不是帮凶犯逃脱,本官和清正司的同僚今日来验尸,找的正是找到将唐哲定罪的铁证!” 事到如今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经过这么一说,骆老夫人半信半疑,尤其是盯着姜榭身后的霍以珺。 唐国公和霍家也有勾连,如此他孙子出现在清正司,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姜榭发现骆老夫人似乎并不相信,于是拿出安王令:“本官也是奉安王之命调查此案,还请骆家诸位不要妨碍清正司办案!” 不少人看到安王令,暗自放了心。 骆老夫人对身旁的骆家管家附耳交代,随后,阻拦清正司办案的人全都退了下来。 让路,便是骆家现在的态度。 姜榭回头看向霍以珺,一边收起安王令,一边说:“没事了,霍大人可以继续验尸了。” 霍以珺点点头,转身再下墓坑中。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 霍以珺在骆莱的身体上真的有了新发现。 “姜司正,您看这是什么?”霍以珺用木铲刮腿上的橙黄色粘稠液体。 姜榭瞅了一眼:“这是蜂蜜。” “新鲜很纯的蜂蜜是不会腐坏,所以前朝就有用蜂蜜来当封棺的液体,可以达到防腐的效果。” 霍以珺了解后,对姜榭表达想要回清正司再行验尸,他便应了。 清正司殓房。 从骆家祖地回来后,姜榭和相休坐屋中等着验尸结果。 霍以珺身穿一身仵作服,戴着面纱和手套,神色肃穆地进行验尸环节。 “死者双眼死后被剜,死者为二十三左右的年轻男性,全身有腰椎压缩骨折、足部等多处骨折。” 尸体信息,霍以珺很快验完,双手撑在验尸台桌沿。 一句冷冽的话语飘到她的耳畔,“死因?” 霍以珺看向他,坚定地说:“高空坠亡。” 相休颇感震惊:“又是坠亡?” 霍以珺转身,语气强调:“准确说,第二具尸体也是坠亡。” 姜榭:“若三人都是死于坠亡,那就真的不是随便杀人,而是蓄意谋杀,凶手让这些人都是死于相同手法,都被剜眼,这样的行为或许是跟凶手的过往经历,特别童年经历有关。” “姜司正说得没错。” 相休提出异议:“死者身上有骨折,可不可能是撞跌伤?” “至于我为何判定骆莱是死于高空坠伤……” 霍以珺边走边说:“高空坠伤和碰撞摔跌伤的鉴定就很有区别。” 她忽然停住,看见钟吉总捕身后,有官差躺在担架上被人抬走,然后疾步走过去。 “钟吉总捕,他这是怎么了?” 屋内姜榭和相休循声过去,看着霍以珺和钟吉搭话,可是她的注意力却在伤员身上。 钟吉道:“啊,他没事,就是出门抓小毛贼的时候被马车给撞了,这不给抬回来让相息大人给看看。” “回来的正是时候,我正好缺讲解的尸体。” 躺在担架的捕快倔强的抬起头:“大人,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我还没成尸体呢。” “现在你就是尸体。”霍以珺一把将他按躺下。 并且示意抬他的两个人,将人抬进清正司殓房,和骆莱的尸体放在一起。 小捕快感叹了一句:“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演一回死尸,娘,我出息了!” 姜榭和相休,以及钟吉都重新进了殓房,好奇接下来霍以珺要做什么。 第100章 年轻就不值得信任? “通常高空坠伤和碰撞摔跌伤的鉴定很难区分。” “大家先来看,如果死者真的是摔跌伤致死,那么尸表应该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挫伤、挫裂创乃开创骨折,可现在尸表体表损伤较轻、内部损伤重,这是典型高坠亡的特点,这是其一。” “再假设死者是摔跌伤,最严重的无非是被撞。” 霍以珺的专注目光落在装尸体的捕快身上,检查他身上的外伤。 “相比马车高度、行人高度,碰撞部位多为臀部及以上的躯干,常见髋骨骨折、骨盆骨折、非压缩性脊柱骨折、肋骨骨折、肺挫伤等外伤。” “现在可以看到小捕快的受伤程度还是较轻,并不会造成颅骨骨折以及内脏破裂,这是其二。” 相休点点头。 这番言论同时又吸引到殓房外正在行走的的海青司直和陈长生长史。 他们靠在门框上专注的也在听着。 “因致伤物不同,所以人体形成不同形状的皮肤擦伤、皮下出血、骨折以四肢长骨多见。从死者颅脑受伤程度来看,他应该是头部着地,坠落者形成对冲性损伤,这是其三。” “另外,从致伤程度上看,摔跌伤由人与地面或地上的物体碰撞而形成,因马车高度,人体站立位置多与碰撞位置处于同一平面,所以只能是水平抛出,而不是下坠,这是其四。” 众人安静思考。 小捕快竖起大拇指:“大人神了,说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真的是被水平抛出的。” 最后,霍以珺进行总结。 “高空坠伤的表现,第一,内伤较重,外伤较轻。” “第二,多由一次巨大暴力连贯致伤。无论是直接暴力致伤,还是力量传导致伤,都是在坠落的一瞬间完成,这是区别车辆碰撞、摔跌伤中间存在时间间隔的地方。” “第三,损伤多按照坠落自下向上分布,由于碰撞冲击力的传导作用,会致使自下向上沿途内脏破坏。如足位坠落时,冲击力沿下肢骨传导至脊柱,不仅会导致足部的骨折,还会导致脊柱压缩性骨折,与本案伤情极其吻合。” “坠落高度更高时,甚至冲击力经脊椎传导至枕骨大孔,使脊椎“突出”颅内而形成枕骨大孔周围的骨折。” 海青和陈长生听得目瞪口呆,上一次听到这么神乎言论的还是听老提刑官宋正。 这霍家小公子说起推断道理来,语调和气质还真像。 不过,好像更像大理寺已经不再了的那位女少卿。 姜榭听得神色专注,是唯一一个听懂霍以珺在说什么的人。 随后,他在霍以珺一系列的讲解中,得出结论:“验尸单中,仵作曾提过骆莱的骨裂方向确实都是在下往上,且具有高空下坠的具有冲击力和传导性,所以导致脊椎突出,枕骨大孔周围骨折。由此可见霍大人所言属实。” “姜大人英明!” 霍以珺鼓掌。 “另外通过这件事,还能推出另一个事。” 在场全都好奇起来:“什么事。” “死者都是头着地,要么是死者生前和人发生争执被推下去,要么是死者已经被迷晕然后抛尸下来,要么是死者坠下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相休淡淡地说:“的确,这件案子似乎没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姜榭看到门口的海青和陈长生,于是提议道:“霍大人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去议事大厅。” “好!” 受伤的小捕快被继续抬走,霍以珺在殓房继续收拾。 门外走廊上,海青和陈长生一起拦住姜榭,表情神秘兮兮。 “姜榭,你是使了什么手段将这样的人物挖到清正司,看他刚刚那侃侃而谈,从容不迫的模样,你就没觉得很反常,很怀疑吗?” 海青盯着他,再次提醒:“知道你想重用人才,可霍以珺毕竟是霍家人,你就当真不怀疑他来这的目的,觉得他真的是来替你破案的?” 姜榭不以为然:“海青,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是在嫉妒有人比你优秀?” “我先声明,霍以珺不是主动来清正司,他先后拒绝了我三次,是我最后请了安王才将人挖到清正司,另外他的其他心思,这都不归我们打听。” “就算霍凌想将霍以珺当做棋子一样插在清正司,那又怎么样,他又不是没做过。” 海青瞪大眼睛,摇着头,难以置信:“你还真是……因为沈知意的死我还以为你会对霍家恨之入骨,会时刻想着怎么对付霍家,可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引狼入室。” “霍以珺展现出来的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阅历,此人身上存在太多秘密,不得不防,若是晚了,将来必定会后悔莫及!” “够了!” 姜榭黑着脸打断他的话:“海司直,有些事不该你管就不要管,当初本官成立清正司时才十七岁,你当初也是像现在这样对皇帝谏言,在你眼里,是不是年轻就不值得信任?” “你这番话怎么不敢去安王面前说,谁惯你的臭毛病?” 海青立即行礼赔罪。 “大人,是我错了。” “准备一下,去议事大厅,以后不许再议论霍推官!” 第101章 无字信 清正司,议事大厅。 霍以珺迈入屋中就觉得气氛很不对,静地出奇。 她往里走了走,发现几位大人都坐在那,姜榭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好像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坐。”他淡淡说了句。 霍以珺坐在姜榭旁边,融入这压抑的气氛中。 姜榭身子后倾,眼神先看向相休。 相休率先开口:“我派人调查了云上酒楼以及关于厨子,根据酒楼管事回忆,第三个死者名叫李三,是他们酒楼雇佣的临时伙计,算上出事当天刚来三天,是厨子家的亲戚。” “这个厨子背景干净,家世清白,普通的百姓,之所以为什么想出爆浆猪眼这道菜,是因为有个贵人从剜眼案发生后就一直找他做这道菜,报酬丰厚。” “掌柜察觉到这件事,就决定将这道菜推出,还别说,还真有那么富贵吃货喜欢吃这变态东西。” 他说完拿出画像推到桌子中间:“喏,这个人就是掌柜描述的那个贵人的模样。” 在场人都往前凑了凑,只是一眼,眼神就变得讳莫如深, 霍以珺看了一眼,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英惠大监。” 在场人都看向她,好像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姜榭眼神嫌弃,扭过头:“这么变态的东西,也就是英惠那个变态才会吃。” “英惠大监吃爆浆猪眼和剜眼案不会有什么关系……” 相休‘嘶’了一下,浑身一抖,抱住颤抖的自己,想想都后怕。 霍以珺插进去一句:“有没有问到,酒楼伙计李三到底和唐哲说了什么引起的冲突?” “掌柜说,唐哲和狐朋狗友是正在对一个女食客动手动脚,酒楼伙计李三英雄救美,维护那个女子惹恼唐哲,所以就发生冲突,李三被殴打,最后被扔下去。” 钟吉一拳砸在桌子上,骂了一句娘:“真是个浑蛋!!” 姜榭手指敲在桌子上,又看向陈长生:“唐哲调查的怎么样?” “唐哲平日里就是和狐朋狗友逛青楼,去赌坊,在街上看有点姿色的女子就掳走强暴,事后用银子解决事情,最近一个月很喜欢在东市晃荡,说是受人之邀。” 陈长生也拿出来一封信推到桌中心。 “我抓了唐哲的狐朋狗友问了问他们来东市目的,有人供出是接到一封信,我拿到了那封信,可上面啥都没有,空白一张。” “另外,我还发现遇害死的这三人中,骆莱私下和唐哲关系很好,骆家人说当日唐哲和骆莱一起吃饭,席间唐哲让骆莱去做什么事,骆莱没答应,两人起冲突。” “骆莱从家中阁楼掉下去,后来尸体失窃过,等尸体找回来就被人剜去双眼了。” 姜榭看了看那封信:“还真没字。” 他随手将信放到霍以珺的手里,侧身盯着她看,眼中似乎多了一丝期待。 霍以珺拆了信,闻了闻纸张的味道,又看向身旁人:“海大人,从骆莱坟墓拿回来的那封无字信在哪?” “我知道在哪,我去拿,霍大人等等!!” 总捕钟吉大步跨过椅子,小跑出去,很快他拿着信折返回来,交给霍以珺:“在这。” 霍以珺两封信对比,不由得释然:“原来是这样。” “这无字信上有什么秘密?” 霍以珺将信铺在桌上,然后将茶水倒纸上浸湿,纸湿了以后,上面渐渐浮现出几个字。 “黑白分明神意牵,黛峰开合对流年。” 相休站起来念出来这几个字,神色更疑惑:“啥意思,两张纸怎么都写的一样的。” 姜榭看过来,淡淡地说:“这一句描写的是眼睛,骆莱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他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此案的破解关键,极有可能是这句诗。” 他目光一沉,看向陈长生和海青:“你们调查这么久,找没找到可以定唐哲死罪的关键证据?” 陈长生道:“人证物证都有,可是唐哲之前翻供的不就是,他不是凶手么?” “呵,这案是他想翻就翻得过去的吗?” 姜榭站起身,郑重道:“从现在开始此案拆分成两个案件,坠亡案和剜眼案,唐哲为坠亡案凶手证据确凿,剜眼案证据不足,继续查!” “妙啊!” 钟吉兴奋鼓掌:“还是姜司正有办法,这个案件要是拆分两个案子唐哲就跑不了!!” “海青,你整理证据就写详细的结案陈词交给皇帝,坠亡案就结案。” 海青领命:“是!” “陈长史,接下来主要精力调查剜眼案,查” “是!” “吉吉,你去查死者坠亡后,在哪剜眼,剜出来的有眼睛去了哪!相休,通知巡防营全城戒备,查城中可疑人或者车辆,问问沿街乞丐晚上看见什么了。” 身边的人一个人的离开,霍以珺抱着臂看向姜榭。 姜榭被炙热的目光所盯,看了一眼她:“霍大人还有什么问题?” 霍以珺有些不满:“姜司正不相信我的判断,硬是将连环案变成两个案子?” 第102章 绝不能放过他! 姜榭挑眉,眼神意外。 “你怎么会这么想?” 霍以珺站起身,盯着他:“您已经将连环案拆成坠亡案和剜眼案,我之前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您现在就是不相信我。” “本官要是不信你,就不会将此案拆分,正是你的推断和验尸结论支撑,让我做出现在这个决定。” 姜榭看她依旧心中怨气,反问道:“若此案继续当做一个剜眼连环案,我们现在就要继续查唐哲和剜眼什么关系,可我们现在手上只有凶器,没有定罪唐哲剜眼的直接证据,那么这起案件就是一个浪费清正司精力的悬案。” “时间长了也许会查出来唐哲和剜眼什么关系,可你觉得唐国公和英惠大监会让唐哲在清正司的大狱一直待下去吗?此时皇帝桌上捞人奏本都得半人高了。” “可若是将此案拆分,我们现在有足够铁证证明唐哲推人致其坠亡,皇帝看过清正司的结案陈词,定会判斩立决,这样唐哲就逃不了。” “就算唐国公手段通天,求得缓刑秋后处斩,在这段时间我们继续查剜眼案,若是唐哲真的和剜眼案有关系,本官也会再次将他送上断头台!” 霍以珺眼眸渐渐睁大,她没想到眼前少年已经这么处事老练。 如此说来,拆分这个案件确实是目前为止将唐哲定罪的最好办法。 “我明白了。” 霍以珺对他行了个礼,心情也顿时豁然开朗。 姜榭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伸手按下她抱拳的双手,安抚道:“本官相信霍大人的推断,可要是换个角度想,若唐哲说得没剜眼是真话呢?若是唐哲杀的这几个人是有预谋的,那么……” “这就是两起连环案合并在一起,唐哲连环杀人,另一个凶手连环剜眼,他们之间互相认识,一个被抓,一个在外犯案,若是我们不细想,忽略细节,就会陷入思想困局,理所应当认为在外的那个是凶手,唐哲是无辜的。” “亦或者说根本查不到唐哲和剜眼的关系,那就没法将其定罪,那么唐哲就真有可能被唐国公捞出去,相信唐国公现在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对皇帝的说辞就是,唐哲没有剜眼,没杀人,他是无辜。” 霍以珺视线下移,语气沉沉:“那样的话,陛下真有可能听信了,念在唐国公的面子上,重罪轻罚,就这么免死刑了!” “是下官冲动了,还是大人考虑的周全。” 姜榭脸上浮笑:“霍大人明白就好,我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总不能让唐哲就这么脱身出去。” “他害了那么多人,决不能放过他!” “对,不能放过!” 姜榭视线慢慢落在霍以珺的脚下,担心地问:“你的脚怎么样?还疼吗?要不要回去休息两天?” “不用,已经好了。”霍以珺手指搓着衣摆下方。 姜榭敛回视线,抬步往外走。 霍以珺追上去,跟着他:“现在姜司正打算下一步剜眼案怎么查?” 姜榭停住脚步,回头看他:“行动已经安排下去了,你可以休息等他们调查结果,然后分析就好。” “这样我会不会太闲?”霍以珺有点难为情:“大家好像都在忙,就我好像开完会之后就好像没事人一样……” 姜榭特意嘱咐了一句:“我之前就跟小公子说清正司很好的,脏活累活跑腿活交给他们,动脑子的活交给你,这样才叫物尽其用,要是觉得很无聊,就去清狱审犯人,在他们身上总会找点乐子出来。” 霍以珺嘴角抽动,清狱那种地方,她可不想去,看过姜榭审讯现在都觉得手腕疼。 姜榭抬步就走。 “哎……”霍以珺喊了一声。 姜榭皱了皱眉:“还有事?” 霍以珺脑袋一片空白,随口就又问了句:“姜司正知道我侍女锦葵去哪了吗?” “问相休应该知道,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一会儿就回来。” “好。” 霍以珺望着姜榭离去的背影,然后突然惆怅了。 她在庭院中闲逛,就发现相休的身影,于是就跟了上去。 在三进院的院落中,众多捕快在忙碌,霍以珺好奇地凑过去看看。 “锦葵姑娘真好,这样会不会累坏你?” “锦葵姑娘,要不咱不洗了,还从未有女人愿意帮我们洗衣服,再把你累坏了。” 几个小捕快帮锦葵烧热水,只见锦葵这一个下午都躲在这洗衣服。 相休匆匆赶来就驱赶了捕快,还拉起锦葵,和他们发生冲突。 “相大人,这些都是我愿意的,你快放手!” 相休拉住她泡白的手,心疼地说:“锦葵,你来这不是当下人的!” “可是我就是下人啊。”锦葵望着他,默默抽出了手。 然后她躲了出去。 相休望着她的背影,很是失落。 “霍大人!” 相休追上霍以珺:“大人,你家锦葵怎么老是躲着我,还对我冷冰冰的。” “相大人,你出身也不错,喜欢你的女子肯定很多,为什么喜欢锦葵?” 相休歪着头,脸上唰地红了:“就是因为喜欢啊——” 霍以珺摇摇头,这追人技巧可比姜榭差远了,于是指点迷津:“相大人你光是缠着是没用的,你需要真正了解怎么靠近锦葵,了解她喜欢是什么,吃什么,投其所好才可以啊。” “那我该投其所好什么呢?” 霍以珺摸了摸唇,送个有点纪念价值的,能够保存很久的那种。 “锦葵喜欢步摇,不如你买副步摇送她。” 第103章 按名单杀人 晚上下工,霍以珺散步回家,在街上偶遇逛街的大房夫人池氏和霍家大小姐霍英翎。 两人边走边聊,看样子很开心。 霍以珺转身想往相反的方向去,却还是暴露行踪被她们叫住。 “小珺,你怎么看见我们转身就走,去清正司之后礼数都不记得了吗?”霍英翎挽着池氏的胳膊,面色沉冷。 她长得一脸苦瓜相,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看起来就是个尖酸刻薄之人。 反观大房夫人看起来温和,可实际上也是笑里藏刀。 霍以珺对她们行礼:“大伯母,姑母!” “以珺只是忽然想起来清正司还有点急事没处理,想返回,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们。” 霍英翎抬眼看着她,眼底流露出鄙夷:“大嫂,咱们可没空跟他寒暄,扁神医还在等咱们,这次见面说不定真的能治好以珏的眼睛,快走。” 二人从霍以珺面前走过,身后的丫鬟和家丁赶紧跟上。 霍以珺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在刚才霍英翎的话中,她意外得到扁神医要给霍以珏治病的讯息。 重生之后,冥冥之中就有很多事情在默默改变。 她有种预感,感觉剜眼案一定和霍以珏有关,只是现在还丝毫没有证据。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 霍以珺回过神朝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走去,刚要掏钱买,身旁忽然站了一个人:“我要两串。” 他交了钱,自己留了一支,另外的一支递到她的面前:“霍大人,给。” 霍以珺顺着拿糖葫芦的那双修长的手往上看,有些意外。 “姜大人,你怎么在这,这一下午你去哪了?” 姜榭没回答,转移话题:“去路边坐坐,要不要去吃碗小馄饨?” 他抬步就走,完全没管后面的人跟没跟上。 霍以珺跟上他,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对,也没多言,静静地坐在路边摊位,专注吃糖葫芦,顺便等等小馄饨。 姜榭手中的糖葫芦也没吃,在他盯看之后就转手送给路边玩闹的孩子。 霍以珺吃完将签子放下,认真地看向他:“姜大人是进宫了,让我猜猜发生了什么。” “你面无表情,皱眉,紧抿嘴唇,耷拉着肩膀,视线游离,脸上写满了失望。”霍以珺双手放在桌上,眼神格外严肃:“我猜是坠亡案节外生枝,唐国公应该是做了什么,想保唐哲的命。” 姜榭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双手也放在桌子:“你猜得没错,唐国公确实在保唐哲的命,不知怎的,硬说唐哲是受人胁迫,并非自愿,还拿出了被特殊处理化的无字信。” “我看过信,是和骆莱身上的信是一样的,只不过上面写的不是诗,信上内容是让唐哲杀名单上的人,而那份名单上的人就有连环案死去的三人。” “更揪心的是,名单上有十个人,最后一个人是……” “馄饨来喽!” 伙计端着两份馄饨过来,刚好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刚好姜榭说到那就不想说了。 霍以珺看着热气腾腾的馄饨,拿起勺子搅了一下,重新拾起话题:“名单上最后一个被杀的人是谁?” 姜榭在夜市嘈杂的人声中,忽然说出一个名字:“霍以珺。” 周围似乎都安静了,好像只剩下馄饨摊上的两个人。 霍以珺的手忽然一停,随后从容说了句‘有趣’,然后继续吃馄饨。 “霍大人就不怕吗?”姜榭皱眉。 霍以珺咽下馄饨,漫不经心地反问:“为何要害怕?难道我们不会在杀我之前抓住他?” “你倒是很自信。” “如果信是真的,那唐哲就从主犯变成从犯,可他毕竟杀了人,死罪不可免。”霍以珺拿勺喝了口汤,继续说:“如此说来,唐国公是知道整件事的,也想到了如果真捞不出来,就将幕后之人供出来拖下水。” 姜榭心不在焉地拿起勺:“为了捞他那草菅人命的儿子,嫁祸这种词都说了出来。” 霍以珺抬眼望他:“最主要的是皇帝相信了吗?” 姜榭摇摇头。 “有安王在,杀人的罪他逃不掉。” 霍以珺忽然起了兴致,故意问:“这么说,今天下午安王也在宫里?姜大人见到他了吗?” 姜榭眼神闪躲,有些刻意回避:“你问这个做什么?对安王感兴趣?” “下官进清正司是安王器重举荐,如此知遇之恩,下官可想着有机会当面致谢,就是不知道安王殿下有没有空。”霍以珺语气认真几分。 姜榭一口回绝:“没有!” 霍以珺乘胜追击,继续问:“姜司正和安王殿下是怎么认识的,很熟吗?安王的母系就是磐川姜氏,这么说来你们也算是同宗哎……” 姜榭放下勺子,抱着臂看着她:“打听这么多关于安王的事,霍大人是有事么,若是有事可以跟我说,我转达给殿下,殿下喜静,不喜欢和不相识的人见面,尤其是霍家人。” 他的话重音落在最后,态度之前冷了很多。 霍以珺没胃口再吃下去,若不是自己还能协助破案,身为安王的姜榭,绝不会和霍家人有任何瓜葛。 第104章 英惠大监 这顿小馄饨吃得最终不欢而散。 霍以珺回到家后,刚好又看见大伯母和姑母走在前面,她们这次聊得是见过扁神医后,霍以珏的眼疾能治,就是需要时间长久点。 她停住脚步等她们走远,这个期间锦葵回来,在她头上多了一支很漂亮步摇。 她很喜欢带给霍以珺看,手上比划起来:谢谢公子。 霍以珺很是疑惑,为什么要谢她? 可看到这头上的步摇顿时想起来,这应该是相休送的步摇啊。 “你这步摇是谁送的?” 锦葵笑着说:“公子,这不是你买好托相大人送给我的吗?难道不是你送的?” 霍以珺看见她脸上渐渐浮现出失望,连忙改口说是她送的,锦葵这才继续开心起来。 二人一起回华韶院,父母正在吃饭,饭桌上聊得也是扁神医。 “小珺啊,你回来的正好,你大哥霍以珏的眼睛有希望治好,等他能看见了,咱们和大房的矛盾就能缓解些,另外,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母亲这么问,霍以珺有些不明白:“您想做什么?我时间不固定,要帮姜大人查案。” “啊,也没什么,就是这个扁神医的医术很高,找个时间爹娘也带你去看看,你这心疾也好多年了,总是吃药对身体也不好,要是也能治好就更好了。”霍英沛显得很高兴。 可霍以珺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至于那个扁神医,她持怀疑态度:“等他将大哥眼睛治好再说,我身体还好,不着急。” 霍以珺匆匆回房,原主记忆里提到神医也不下十次,哪次不都是江湖骗子。 只是骗人的把戏,糊弄的都是人傻钱多的人。 次日,霍以珺去清正司点卯,姜榭比她晚一步进门。 “霍大人,你要是没事陪我进宫一趟?” 霍以珺回头看向姜榭,这回好像是他第一次邀请自己进宫。 她自然答应:“好!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走,门口备上车了。” 霍以珺跟随他上车,坐上车后,她才反应过来有点奇怪,为什么偏偏找她作陪? “哪个……”她欲言又止。 姜榭裹了裹身上的大氅,漫不经心地说:“我们是去见英惠大监那个变态。” 霍以珺一脸黑线,姜榭对英惠大监的描述还挺别致。 “上次相休不是查到有贵人吃爆浆猪眼,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问问那个变态为什么突然想吃这么个菜,正常人谁会菜。” 姜榭自顾自地在那吐槽,语气中透着嫌弃。 霍以珺在一旁也就听个笑,满朝文武也就姜榭敢背后这么说,若是被英惠大监听到鼻子都得气歪。 说起这位英惠大监,就算是她还是前世的大理寺少卿都不够资格见面。 他是自幼入宫,侍候两朝皇帝,在深宫中颇有手段,将内务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地位最高的太监成为大监,可以用自己的名字,手握重权,可以说他们这些太监把持着后宫,控制前朝风向。 但好在英惠大监这一直辅助皇帝,从无二心,深得皇帝宠爱,也就没有宦官专政误国这种事。 进入皇宫宫门,霍以珺就变得认真起来,听闻英惠大监也是心狠手辣的主,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少。 “别紧张,他不吃人。” 姜榭打趣说起,然后带他去往后宫大监所住的慕德院。 院中正好有几位大监出来,姜榭和他们都寒暄几句,样子好像很熟稔。 后来,他们走入前院,绕过影壁走上九曲桥,两岸是池塘,桥的尽头就是庭院中的湖心亭,旁边还长了一棵很粗大的冬青树。 在亭中有一人正在烹茶,茶香已经飘到门口。 姜榭和霍以珺走过去刚到亭外,亭中人就唤他们进去。 他们也就不客气的进入,姜榭直接坐下在火炉旁烤手,霍以珺站在那也不知该怎么面对那太监。 按理说她应该不用行礼,可英惠大监在朝廷内外都是个风云人物,不出声也不太好。 于是她上前行礼:“英惠大监,在下霍以珺。” “霍家那死而复生的小公子,不必拘礼,过来坐,坐到哥哥身边。”英惠大监抬头对她招了招手。 霍以珺这才看清,外界传得热闹的英惠大监竟然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翩翩公子。 他眉眼细长,左眼下还有颗泪痣,身材偏瘦,给人十分温润的感觉,似乎并没有恶意。 姜榭立即阻止:“小公子,你坐我旁边,别坐他的身旁。” 英惠大监淡淡地笑:“你们不是来找我么,怎么还对我这么戒备,说,想问什么?” 第105章 杀人取眼,烹食? 英惠大监边沏茶边等待。 姜榭在和他说话时还是客气地先铺垫:“最近清正司在刑部接办一起连环案,凶犯杀人手法比较特别,先是推人从高处摔死,再挖掉死者眼球。” “经过我们缜密调查后怀疑,这起连环案其实是两起案件连环案合并在一起扰人视线,这坠亡案的凶手未必是剜眼案的凶手……” 英惠大监倒上一杯茶,双手递给姜榭,脸上扬起淡淡的微笑:“姜司正还请直说,咱家对你们清正司办案进度不感兴趣。” “大监倒是直爽。” 姜榭接过茶水,表情凝重,紧紧盯着他:“剜眼案频发,英惠大监却从宫中微服出来,多次在云上酒楼特别订做一道新菜,爆浆猪眼,我想问问大监,顶风吃这道菜,用意为何?” “怎么,清正司都开始管咱家喜欢吃什么了么?” 英惠大监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眸光一冷,浑身气质顿时变得阴寒,眼底更是泛起杀意,“咱家喜欢吃爆浆猪眼,有错吗?” “还是说,你在怀疑咱家参与到案件里杀人取眼,烹食?” 他的眼神微眯,嘴角慢慢扬起,漫不经心地伸手欣赏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 姜榭放下茶杯,发出清脆声响—— “变态的事你干得还少吗?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本官,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吃!” 英惠大监瞥看他一眼,继续看手:“咱家喜欢吃,咱家认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通过眼睛可以看透这个世间,想来一定是很美味。” “认真点,说人话!”姜榭有些不耐烦。 英惠大监放下手,身子前倾伏在桌子上,凑近姜榭问:“姜大人,你看着咱家眼睛。” 姜榭和他对视起来。 霍以珺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对视,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还别说,英惠大监俊秀妩媚,姜榭剑眉星目,两人凑一起还挺般配…… 尤其凑得那么近,真害怕他们一时忍不住意乱情迷,就这么亲上了。 霍以珺浑身一抖,低头抱住自己,不敢想象画面太美。 “你眼睛有血丝。” 姜榭身子后倾,难为情地扭过头,视线从英惠大监身上挪开。 英惠大监站起身,背着手站在一旁:“不瞒姜司正,太医诊断咱家眼睛最近有点病症。” 霍以珺忽然插进去一句:“所以,英惠大监在以形补形?” “对!就是以形补形,扁神医说得咱家就寻思吃点眼睛补补。”英惠大监转身又坐回原位,伸手在火炉前烤烤,“姜司正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尝尝,味道真不错呢。” 姜榭嘴角抽搐,一脸嫌弃:“算了,你自己享用。” 霍以珺的关注点却在‘扁神医’的身上:“英惠大监有眼疾为何不在宫中找御医医治,反而找这么个扁神医医治,他的医术比御医还好?” “小公子这话问到份上了。” 英惠大监看着火炉目光专注,漫不经心地说:“咱家也是经人介绍的,并未让他看病。” “只是想吃那口了,觉得那眼睛应该好吃。”英惠转眸,冰冷的目光落在霍以珺身上,冷言问:“小公子觉得剜眼案的凶手剜眼是做什么?” 霍以珺神色认真,思考着他说的话:“其实我也没想到凶犯剜眼要做什么,甚至没找到眼球。” 英惠大监歪着头,眼神微眯,慵懒道:“小公子,那你真应该去见见扁神医。” 霍以珺疑惑不解。 姜榭起身就走,霍以珺连忙跟上,身后传来英惠大监的恭送声。 路上,霍以珺回想刚才交谈的一幕,突然意识到这英惠大监好像和安王是从小玩到大,小时候英惠还给安王当过书童,姜榭之所以要来见他,并非是在怀疑他,而是想在他这找到线索。 而英惠大监提到的扁神医会和本案有关系么? 回到清正司,姜榭也是第一时间叫来陈长生和钟吉总捕,他们应当调查情报最灵通的两个人。 “陈长史,最近颍都你可听说有个扁神医?” 陈长史回道:“是有这么个人,传得医术很高超,精通的巫医之道,看病挺玄乎的,短短来都几天就打出来名声,应该是真的有本事,大人怎么会突然想问这个人?” “对于这个扁神医,你们还了解到什么?” 钟吉看了一眼霍以珺,然后又说:“我关注过这个扁神医,听说是什么扁鹊的第九十九代后人,世代都是神医,这次在颍都好像是霍家人找来给大公子霍以珏治疗眼疾。” “我个人觉得啊,这扁神医八成是个骗子……” 霍以珺追问:“何出此言?” 第106章 第四个死者出现了! 钟吉眼眸一亮,顿时兴起:“小公子,这事你应该最清楚啊,霍家每年都到处划拉神医,几乎有名有姓的神医都被你们家招揽过,去给你大哥治病,但每次都是庸医。” “上次你快病死也找了神医,不过最后还是给你治死了,要不是你上元节死而复生,估计那庸医得给你殉葬了,现在那骗子还到处招摇撞骗说你死而复生都是因为他。” “这也没过去多久,小公子不记得了?” 霍以珺清了清嗓:“啊,那个,我记得,就是突然说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心中已然紧张,在上元节前给原主治病的神医她并没有太多的印象,现在了解的就是这两个神医不是一个人,这个扁神医应该是大房不知道从哪请回来的。 “现在情况就这么多。”钟吉坦然道。 姜榭想了想,看向霍以珺:“看病这事霍大人有经验,找个时间去见一下这个扁神医,看看他和这个剜眼有什么关系。” “好。”霍以珺应下。 父母也想自己找个机会去见扁神医,看来这个人是不得不见了。 姜榭抬步往议事大厅走,路上陈长史和钟吉跟上,还未走到门口,陈长史就说了件令人窒息的事。 “大人,第四个死者出现了。” 姜榭猛地站住,回头看向他:“在哪,谁死了?” “死者是名单上的第四个人,名叫成瑞,在城中鼓楼上坠亡,摔下去的时候已经被剜了眼睛。”钟吉沉重道:“这次不同于之前,死者可能是生前被剜了眼睛,具体还要看霍大人的验尸结果。” “尸体呢?” “现在停放在殓房。” “走!” 清正司殓房。 霍以珺身穿仵作服站在殓台旁,掀开白布时仍是心头一颤,死者的面皮已经被割掉,双眼的眼球被挖走,留下流血的阴森森的孔洞。 门口的那几人看到如此骇然的这一幕都不由得瞪大眼睛。 “怎么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这也太惨了。” 钟吉的手紧紧扣着门框。 经过一个时辰的验尸,霍以珺最终为他们说出最终结论。 “死者男,年纪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中间,身高七尺,身材偏瘦,双手有常年握刀的老茧,会武功,双腿肌肉发达,下盘功夫厉害。” “另外死者喉咙和声带被腐蚀毁坏,死者应该是个哑巴。是被毒哑的。” 姜榭走进来看了一眼尸体:“面上的面皮被剥走,凶手怕是想掩饰死者身份,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另外,从剜眼的手法来看,霍大人可否确定是剜眼案同一个凶手所为?” 霍以珺点点头:“可以确定,虽然凶手采用了先剜眼后坠亡的方式,但剜眼工具留下的伤痕还可以作证,这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 “且这次剜眼下手更敏捷迅速,所创造的创口比之前的都要小,下手既准又稳。” “就好像……” 姜榭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开口道:“就像是更加熟练,手法得到升级了。” “没错,之前的剜眼他没有足够的信心,所以都是在坠亡后才敢进行剜眼,现在这起就有了足够的经验,他能够驾驭手中刀,进行迅速的剜眼,就不会在乎人是生还是死。” 霍以珺继续分析推理:“另外,我想他这样剜眼,要么为了复仇,要么是想满足自己的内心的欲望,有什么特殊癖好,要么就是用眼珠子做什么,比如吃。” 姜榭点头赞同。 “那我们就用排除法,钟吉,你之前调查过特殊癖好的人进展的怎么样?” 钟吉摇头:“大人,这查起来真的是太难了,就算清醒过来也很难知道人的下落,范围太大,且您说了是特殊癖好,那肯定是极其隐蔽的,不可能让人发现。” “那这个就最后在查,其他的可能性呢?”姜榭并不放弃。 钟吉摇头,表示自己还没准备好。 姜榭最后看向霍以珺:“霍大人以为呢?” “我觉得复仇的可能性会大些,剥皮剜眼看起来就比较凶狠,和复仇感觉十分契合。” 钟吉顿时明白:“那我就去查死者的人员关系,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最后,在钟吉走之前,霍以珺拦住他:“劳烦钟捕快帮我去搞点陶泥。” 姜榭不解:“霍大人要陶泥做什么?” “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死者的模样,我需要还原容貌,但在这之前陈长史你说说看,你们是怎么确定这个面无全非的人就是成瑞呢??” 第107章 扁神医 霍以珺对死者的身份还是很感兴趣。 钟吉直言道:“我带人一起冲到钟鼓楼时正巧颍都知府的人也在,他们根据尸体上的衣服和随身饰品,以及手上特征,认出这人是成瑞。” “如果已经有人认出死者,那就不需要陶泥了。”霍以珺语调沉下去。 姜榭继续吩咐下去:“吉吉,你和长生继续搜查钟鼓楼,盘查街边一切目击者,务必问出他们的所见,确定可疑人物,我和霍以珺去找扁神医看过病之后就去和你们汇合。” 钟吉抱拳行礼,继续带人匆匆出去。 “大人要陪我去看病?这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霍以珺有些意外。 他若是跟着去,势必会生出别的枝节。 霍以珺连忙四处看相休的身影,顺便转移话题:“姜司正,咱们好像有一会儿没看见两位相长史了,他们去哪了,我侍女锦葵好像也不见了,我先去找找锦葵,让她陪我去就可以,不必麻烦姜司正。” “相休,相息,锦葵现在在做一件大海捞针的事,还是不打扰他们了。” 姜榭眸光盯着霍以珺,试探问:“只是去看个病又不会耽误多长时间,霍大人不想我作陪?” 霍以珺有些难为情:“没有,以珺只是觉得会打扰到大人,毕竟现在命案频发,我去看病总归是私事。” “我跟你去就不仅仅是私事,别忘了我们是去线索的。” “是。” 就这样霍以珺跟着姜榭前往那位扁神医所在的药堂。 不过几日,那位神医就名声在外,特别是对治疗眼疾特别在行。 姜榭进有药堂时,伙计迎过来就没好气:“懂不懂规矩,先来后到,外面排队去!” 霍以珺瞄了眼排起长龙的队伍,又看向姜榭,按他的性格可不像是会乖乖排队的人。 果然,他当众亮起清正司的腰牌:“清正司办案,今日问诊结束,诸位请回明天再来!” 众人不认识姜榭,但认得令牌上‘清正司’三个字,没等驱赶就匆匆离去。 正在乐于问诊的扁神医忽然发现患者都走了,从屏风后追出来挽留,同时一位气质沉稳的老者也跟出来,一声不响的站在一边。 “你们别走啊!我还没看呢!” “今天一定能看上,你们都别走啊!” 转眼间药堂人就走干净了,扁神医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那些人。 转身后,他气愤质问:“你们谁啊,到这砸场子啊,凭什么赶走我的病人!” 姜榭将令牌拎到扁神医眼前,一字一句郑重地告诉他:“清正司,姜榭。” 扁神医立马脸上对堆笑,请他们入内落座。 他奉上茶,小心地问:“不知两位大人来这所为何事,是想看病还是想问话?” 姜榭道:“看病。” 扁神医将茶杯送到他眼前,然后凑过去盯着他那张俊俏的脸端详起来。 “面色红润,双眼有神,有点黑眼圈,大人最近是熬夜没休息好,无妨,我给你开点凝气安神的方子回去熬了喝两贴就好了。” 看完他拿笔就要写。 姜榭翻了个白眼:“本官没病,给这位公子好生看看。” “啊,给公子看啊,您觉得哪不舒服?”扁神医转移视线,笑呵呵地看着霍以珺。 霍以珺只是简单也说了句:“睡不好。” “那我给你开个安神的方子……”他拿笔继续写,在他身后的那名老者走过来,小声提醒了句:“先生,切切脉,公子看起来身份尊贵,姜司正不是也让好生看么。” “对,我等会写方子,来,把个脉。” 霍以珺伸出右手,挽上袖子放在脉枕上,只见扁神医搭脉过来,皱着眉看半天。 时间久等,半个时辰过去了。 姜榭催促道:“喂,神医,你还没看出来什么?” “看完了,看完了。”扁神医笑道,“想仔细看看,所以就慢了些。” “那你看出什么了?” “公子身子虽弱,但还算健康,等我开副我亲自配制的安神有药就可以康复了。” 霍以珺勾了勾唇角,暗自摇了摇头。 这人果然是个骗子,切了半天脉什么多没看出来,故作高深。 她对扁神医微微点头:“多谢神医。” 扁神医忙着写药方,霍以珺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那名老者身上,目光相汇,颇有一番感觉。 “来,去抓药。”扁神医写好递给老者。 老者这次敛回视线,拿了药方去抓药。 不久后,老者将药方和药都准备好交给霍以珺。 她转手就将药方和药转给姜榭,然后让自己盯到远处某个位置,以此来假装盲人。 随后,她又问:“听闻扁神医治疗眼疾很是厉害,不知可有治疗双目失明之法?” 扁神医伸手在霍以珺面前晃了晃。 姜榭此时从容道:“不要试了,他看不见,所以本官特意带他来的。” 扁神医神色严肃了些,盯着霍以珺失去焦距的眼睛,认真了些:“是怎么失明的啊,先天娘胎带的,还是毒伤毒瞎的?” 姜榭刚要编,只听霍以珺率先编了出来:“毒伤毒瞎的。” 扁神医自信而言,神色从容:“本神医治疗眼疾很简单,只要用了我的独门秘药保证药到病除。” 霍以珺眸光一凝。 “扁神医给霍家大公子霍以珏,用的也是你的独门秘药吗?” 第108章 勘察钟鼓楼 “对,霍公子也是用的这个药。” “那给我也开副同款的秘药,若是真能治好,在下必有重谢。” 扁神医给开了药,二人拿走告辞。 药堂门口,姜榭找霍以珺要药方,扫了一眼,眉毛上抬:“是治疗心疾的药,可方才扁神医明明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想开安神的药啊。” “这治疗眼疾的药也是,完全也没看他问诊,这药开的如此草率,肯定有问题,你可不能喝。” 霍以珺听姜榭在那絮絮叨叨,停住脚步回头看他:“姜司正不会真的以为,这病是那位神医看的?” 姜榭皱眉:“难道不是?” 霍以珺摇摇头。 姜榭歪着头,很是疑惑:“这屋中就你我,扁神医,还有那个老者,难道……” “我的感觉是,那名老者才是扁神医,看病的那位不过是个摆设。”霍以珺一句提醒。 姜榭努力回想,顿时恍然大悟,从表情上能够看出他也发现了。 “看来,这扁神医还要细查。” …… 钟鼓楼。 陈长生在坠尸现场在找线索,楼上海青也在搜查细节。 楼下钟吉正在和几个目击证人询问闲聊。 “你们说说当时的情况。” 小胖子第一个先说:“我在傍晚时候在西市霍家门口看见成瑞好像被什么人追,一路往钟鼓楼跑,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样子十分惊恐。” 钟吉用笔记录,这点和街边的乞丐看到的不谋而合。 “其他人呢?” 挎着菜筐的大娘,急躁地开口:“我是在西市集市上买菜的时候发现钟鼓楼上有人影,远处看着好像是发生争吵,然后我就看到一个人从钟鼓楼上掉下来,吓得我一激灵。” “事发很快就有人围过去,巡防营的人先赶到然后是颍都知府的人,最后是清正司,场面可火热了。” “对对对!”一个高个子的男子插言道:“我就是围观的人之一,我当时仅在外围看到死者,也正是因为外围,所以我看到了从钟鼓楼上下来的人!” 钟吉正在记录的手忽然一停,神色激动:“你你你说什么?你你你看到凶手?” 他这人一激动就容易结巴。 大个子男子挠了挠头,犹豫道:“应该也不算是看到,从钟鼓楼下来的人身穿黑色斗篷,兜帽完全遮掩他的脸,加上当时都傍晚,天色昏黑,完全看不清他的正脸,只能看到个身形。” 钟吉边写边问:“再努力回忆回忆,那人还有什么特点?仔细想想你看见的那个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男子站到了当时他站的位置,眼神凝视那个方向。 “那人好像有点跛脚,走路姿势很有特点,除此之外就想不到什么了。” 钟吉给这三个提供线索的百姓每人发了一两银子作为报酬。 “要是还想到什么了,及时去清正司,这段时间不要外出,随时配合清正司的传唤。” 小胖子临走时又对钟吉道:“捕头叔叔,成瑞就是跛脚。” 钟吉摸了摸小胖子的头,这点无形间又给他们提供了线索。 不久后,姜榭和霍以珺也赶到钟鼓楼。 钟吉迎过来,看到霍以珺手中的药起了好奇心:“霍大人还真的去找那骗子开药了。” 姜榭疾步行走,看到钟鼓楼四处都被控制,然后询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钟吉跟着他们边走边说:“目击证人有三个人我都问过了,有了些线索。” 三人直奔坠亡的案发现场。 陈长生在卧尸的附近寻找可疑物品,还真的被他找到了。 “你们来的正好,我在这附近发现一个染血的扳指。” 他将扳指呈上来,姜榭扫过一眼,淡淡地说:“上好的金镶玉,价值不菲,看来凶手家世不错。” “另外,海青在上面有发现。” 陈长生引着众人靠着左边小心行走,因为右边台阶上有个印记很清晰的血脚印。 海青在钟鼓楼的顶层等待,众人上来时他正好半个身子伸出窗外。 姜榭问:“有什么发现?” 海青从窗外站回来,招手让他们过去:“大人,我在外面发现黑布,这鼓楼里也有拖拽痕迹。” 三人过去看了一眼。 姜榭转头看向地上和窗框上的痕迹:“死者应该是在被推下去的。” 海青强调了一下:“我倒是觉得这是被抛下去的,若是起了争执人被推下去就不会有这么多拖行痕迹,明显是这黑布裹着尸体,凶手拽着尸体然后抛下去,这个过程中,凶手手上的戒指因为血迹滑落一起掉下去了。” “有这个道理。”陈长生赞同。 但姜榭随之又说:“可钟鼓楼台阶上只留有凶手一人上下脚印,两人争执,一人坠亡,一人潜逃,死者为何没留下脚印,他是如何被带上钟鼓楼的呢?” 第109章 抄了扁神医的药堂! “这个不难解释,如果只穿袜子上楼那肯定不会留下脚印,顺便也可以伪造一人足迹。” 霍以珺盯着地上的鞋印,忽然叫停:“等一下!” 姜榭立马问了一句:“怎么了?” “稍后跟你说,先找一下鼓楼中凶手留下的脚印。”霍以珺也是看到台阶上的那个脚印才想到可以确定凶手的体貌特征,但因为只有一只脚,推断起来还是不够完善。 于是众人就在努力寻找地面上残留的脚印。 捕快从另一处喊道:“这有脚印!” 霍以珺先行走过去,可经过查看,她看向海青:“海大人劳驾抬脚。” 海青抬脚露出鞋底花纹,完全和地面上的脚印核对上,他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对不起,我之前勘察钟鼓楼,四处走了走,忘了保护现场。” “所以现在现场已经被破坏了,找到一组凶手的脚印就变得很困难。”陈长生道。 可结果并不是那么糟糕。 很快,有人再次发现新脚印,这回是一组。 霍以珺走过去看到两个脚印花纹,立马进行测量。 她以手为尺,反复测量看的人十分好奇。 海青问陈长生:“霍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陈长生抱着臂,悠然看着:“这招姜大人也会,就是在推断脚印的主人身份信息,就是不知道他和姜大人,谁推出来的讯息多。” 众人也觉得好厉害的样子,都在好奇地期待。 很快,霍以珺得到结论:“这组脚印的主人我推出来了。” 姜榭示意钟吉上前记录,然后他再次看向霍以珺:“说说看。” “脚印花纹特别,是裕泰鞋坊做的软底长靴,长度为八寸左右,步长为一尺半多点,由此可以推断性别男,年纪在三十岁上下,中等偏瘦的身材,身高在五尺上下。” “右肩比左肩稍微低一点,也就是左肩高右肩低,行走时身子会晃动,因此他的步伐是一个外八字分离步,走路习惯是偶尔会低头。” 钟吉写好示意姜榭:“大人,我全记好了,等下再去问问目击证人。” “另外,刚才我在询问目击证人时,小胖子说死者走路是跛脚,看看这点会不会成为线索。” 姜榭点点头。 “现场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钟吉你去找鞋印的主人,其他人回清正司!” 清正司,议事大厅。 锦葵站在大厅门口一直在望着走廊的方向,这一去就是一上午,眼见是晌午人还没回来。 “锦葵姑娘,你坐下歇歇,大人他们肯定会回来吃饭的。”相息坐在餐桌前等着。 相休瘫在椅子里,提醒了他一句:“锦葵听不见的。” “那她怎么和我们正常沟通的?” “当然是唇语啊。” 忽然锦葵激动地走进屋对两位相大人行礼:“姜司正他们回来了。” 相休从椅子里坐好,相息打了个响指,门口的伙计就去后厨准备传菜。 姜榭进门时,屋内三人起身对其行礼,然后众人纷纷落座。 相休好奇地问:“大人,你们勘察得怎么样,留下我们兄弟在大海捞针可真是憋屈死了。” “那你们这一上去可有捞到什么?”姜榭眉毛一挑落在他们身上。 相休刚要说话,就被相息抢先一步:“我们三人留下来调查凶手剜眼做什么亦或者是出于什么目的剜眼,经过我们一上午的努力,还真找到了点眉目。” 姜榭身子后倾,渐渐失去耐心:“说!” “我们之前在纠结凶手剜眼想做什么,特殊癖好,复仇,用途三个方向。” “不知司正可听说城中最近名声特火,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神医?” 霍以珺淡淡回应:“扁神医。” “对,就是这位扁神医,打从他入颍都来,我就关注过他,此人面容和善,实际上心思阴险,确有收藏人体器官的癖好,但作为医者研究人体这点也不足为奇。” 钟吉双手捧着脸,眼神困惑:“那……” “可除此之外,这位扁神医还擅长巫术,他治疗眼疾的方式就是以眼换眼!” 这话一说,众人皆惊。 海青秉着好奇再问:“什么是以眼换眼?” 相息站起来,边走边详细解释起来:“就是治疗眼疾,他需要挖人眼球用巫术换给患者,献出眼睛的人还必须是心甘情愿。” “嚯,这不真相大白了吗?”钟吉一拳砸在桌上,“这挖眼的肯定就是那扁神医了!” 相息看向他:“现在也就只是传闻啊,我们还没证据证明。” “那我们就要去寻找证据。” 姜榭抬手拿起筷子,淡淡地说:“吃完饭,钟吉,你去带人抄了扁神医的药堂,将人抓回清正司问话!” “是!”钟吉领命拿起筷子端起饭碗就开始扒拉饭。 餐桌一圈的人都在吃饭,唯独霍以珺心不在焉。 姜榭夹了菜放到她碗里:“霍大人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第110章 巫医做法治眼疾 霍以珺摇摇头,继续吃饭。 可她心里对此案基本有了怀疑目标,如果扁神医真的是剜眼案的凶手,那么现在急于治疗眼疾的人她所知道的就只有霍以珏,此医假设真的能利用巫术以眼换眼,霍以珏必然会想尽办尝试。 杀人剜眼,不是不可能! 现在关键在于没有证据。 她没吃下饭,放下筷子,看向姜榭:“姜司正,等人抓到我想旁听审讯。” 姜榭也放下筷子,淡然答应:“可以。” 一个时辰后,钟吉将药堂抄没,并且带回扁神医,可是药堂的那位老者却趁机溜了。 清狱审讯大牢。 霍以珺看着姜榭在牢房里审讯,这次他随身携带的武器从匕首换成了山河刺,倒也符合他一贯审讯作风——扎人。 听钟吉说换了山河刺这种武器后,会造成特殊的十字形伤口,且可以控制力道不会将人扎废。 这也是从上一案中,扎废高辛手腕后做出的调整。 随着惨叫声连连,那位所谓的扁神医交代。 “我坦白,其实我并不是真正的扁神医,我只是药堂的伙计,扁神医其实是那个老头,是他用银子雇我假扮他,替他在药堂坐诊。” 姜榭再问:“为什么这么做?” “那老头每天都出去,是被霍家人接走的,他这次来颍都主要就是为了给霍家大公子霍以珏治眼睛。” 讲到这,霍以珺进入审讯牢房。 她接着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你可知他如何治眼疾?” “那老头是个巫医,用的应该是以眼换眼法子,但不是任何眼睛都可以这么换成功,按老头的话就是说要寻到一双合适的眼睛,那人还要心甘情愿才能做法成功,重获光明。” “那做法需要多久后才能恢复看得见??” “若眼睛合适的话,只需要一天就可以了。” “拿去给患者换上的眼睛,你可知是需要生前剜下的眼睛还是要死后剜下的?” “当然是生前。” 霍以珺问过之后转身走到一旁,她想问过的暂时只有这些。 姜榭将审讯权交给捕快,和霍以珺走出大牢。 “霍大人,你到现在都没什么想和我说得吗?”姜榭站在霍以珺身后追问。 走在前面的霍以珺忽然停住脚步,坦然道:“姜司正指得是我大哥找扁神医治眼疾的事吗?” 姜榭语气坚定:“是。” 霍以珺转身看向他,认真地说:“我是知道兄长治眼睛,可没想过和剜眼案有关,如今这般审讯下来确实觉得他很可疑,想着拿到确切证据再禀告姜司正。”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霍以珺故意吓唬他。 她轻笑:“自然是回家!” 说完她转身就走。 姜榭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不许走!” 霍以珺回眸:“怎么,姜司正是不相信我,还是不信我会大义灭亲,想着我此行回去通风报信?” “你误会了!” 姜榭走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我是担心你回去太过危险,若霍以珏真的是剜眼案的凶手,他如此行径早就丧心病狂,你如何还能拿到证据,别忘了,你是名单上最后一个人!!” 霍以珺猛然想到那份名单,上面就五个人,前四个都死了,就剩下她一个人还活着。 若凶手继续杀人,那么下一个被剜眼的人就是她了! 此时决不能冒进,此刻从现在开始她也不能正面去揭开真相。 于是,她估计激姜榭:“我不怕死!” 姜榭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摇晃,迫使她冷静:“稍安勿躁,我不希望清正司任何一个人擅自行动,我是你的上官,你要听我的命令!” “探案要一步一步来,切勿急躁,更不能打草惊蛇!” 相比之下,其实姜榭比她不冷静。 也许在姜榭的认知里,霍以珺是会冲动的。 可他不知道,眼前的霍以珺曾是教过他探案的半个师父,怎么可能会冲动。 “好,听你的。” 姜榭松了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动作很唐突,慌张抽回手:“对不起,我……” 霍以珺扬起一抹笑意:“无妨,姜司正很是关心下属,以珺感激不尽,大人放心,我肯定不会冲动。” “那……”姜榭试探的看向她。 霍以珺耸耸肩:“既然下工不想让我回家,那我只能去殓房再验会尸,姜司正要是有兴趣,可以一起。” “原来到了下工时间……我还以为……” 姜榭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又有些关心则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对她说那些话。 他清了清嗓,转过话题:“那个,别去验尸了,我送你回家。” 霍以珺看向他身后,婉拒他:“不用了,我和侍女一起回去就好,锦葵过来了。” 锦葵走过来行礼,随后和霍以珺一起离开。 姜榭刚转身也要下工回府忽然发现相休顶着苦脸站在他身后。 “你小子要吓死本官谋朝篡位继承清正司?” 相休无精打采:“少主,你说我以霍大人的名义转送给锦葵一支步摇,她怎么还没意识到是我送的,是不是霍大人忘说其实是我送的,那小子该不会真的和侍女有一腿?” 姜榭一巴掌呼他后脑勺。 “霍家小公子能喜欢侍女?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相休委屈巴巴的捂住头:“少主,我觉得我生病了,我得了相思病!” 第111章 唐国公上门要人 次日清晨,霍以珺和锦葵刚进清正司应卯,就听到大堂中传来争执声。 走近才发现竟然是唐国公带人上门要人了。 姜榭瘫在椅子上,完全不给唐国公面子,悠哉地喝茶:“您就是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放人!” “姜榭,你不过只个三品小官,你不要太过分!” “我让你放人就立马给我放人!” 唐国公气得怒目相睁,面色潮红,浑身颤抖着指着姜榭,心中郁结。 姜榭真怕他一口气没上来再憋过去。 索性跟他讲清楚:“唐国公,你儿子是什么德行你自己应该清楚,杀人之事都已经确定,无须白费口舌,人,行刑前,我是不会放的!” “姜榭!!” 唐国公气急直接拔出护卫的佩剑指向坐在那,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人。 姜榭放下茶杯,歪着头看向他,嘴角浮现的淡淡笑意:“唐国公拔剑相向,是想劫狱么?” 气氛陡然凝滞—— 钟吉带着清正司的捕快迅速包围了唐国公等人,双方互不相让,就僵在原地。 “我儿子没杀人!” 姜榭冷哼一声:“将人推下去摔死,这不是杀人?” 唐国公放下剑,仰起头得意地:“我儿子就是没杀人,他是无辜的,姜大人若是不信,咱们面圣啊!” 竟然主动提出‘面圣’,姜榭倒是感到意外。 此时,捕快来报英惠大监下马落轿,已经走入清正司了。 很快,英惠大监拿着圣旨的人影出现在院中。 “清正司司正姜榭,接旨!” 院内所有人纷纷下跪,霍以珺离得最近也跪了下来,等了一会儿,姜榭和唐国公才先后出来。 “臣姜榭,接旨!” 英惠大监打开圣旨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都频发坠亡命案,命清正司司正姜榭带人犯唐哲进宫面圣,不得耽误,钦此!” 姜榭双手接过圣旨:“有劳大监。” 英惠大监扶起姜榭,语气沉沉:“姜司正,尽快进宫,陛下在宫中等你呢。” “是。” 临走时,霍以珺发现英惠大监注视自己,很久后才离开。 他此行是来宣旨,为何盯着自己看,几个意思? 唐国公巴结上英惠大监先行离去,而后姜榭黑着脸踹坏了一把椅子。 她料想姜榭应该会带自己进宫,于是先一步走。 “你站住!” 啊,还是没走成。 姜榭走过去盯着霍以珺:“你跟我一起进宫。” 霍以珺舔了舔唇:“呃,不了,圣旨上没说带我去,只是让姜大人带着唐哲进宫啊。” “让你陪同哪来那么多废话,换官服,随本官一起进宫!” “我……” 还没等话说完,姜榭就气愤地走开,霍以珺反应了下也匆匆去找锦葵要官服换。 相休在清正司门口备了两匹马,等他们出来将马绳递过去。 他特别嘱咐霍以珺一句:“霍大人,您一定要看住大人,千万别让大人和唐国公打起来。” 霍以珺眉毛一挑,姜榭竟还有和大臣打架这种事? 看她好像还不信,相休附耳小声说:“上次面圣大人就把颍都知府给踹了一脚,至今知府大人的腿还是瘸的……” 霍以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相休说得应该不是去见英惠大监那次,应该是上上次进宫那次,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就是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个插曲。 她对相休微微作揖:“相长史放心,我会看住姜大人的。” 姜榭临走时剜了相休一眼,飞身上马,霍以珺也上马,随他一起策马向前。 …… 颍都皇宫,乾元殿。 大邺皇帝逄元启端坐在龙椅上,他五十多岁,身子坐得板正,眼神矍铄,紧紧盯着台下的几人。 龙威之势压迫唐国公等人完全不敢抬起头,谁也不敢先开口。 “英惠,清正司的人怎么还没到。” 英惠大监弓着身子上前行礼:“陛下,姜大人他们应该快到了。” 皇帝阴沉着脸,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唐国公和他带来的人就站在那干等半个时辰,等得心急如焚。 此时,门口太监通报清正司人来了。 唐国公回过头看向门口,只见姜榭和霍以珺身穿清正司官服进殿,在他们身后正是坠亡案的凶手唐哲。 唐哲一身带血的出现,唐国公看了一眼就绷不住,直接扑过去嚎啕。 “儿啊,你受苦了,都是为父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还没等怎么样,他们就上演父慈子孝的一幕。 “臣姜榭。” “臣霍以珺,叩见陛下!” 大邺皇帝抬手示意:“爱卿平身。” 霍以珺站起来就看到气场凌厉的大邺皇帝,他比霍老贼给人感觉更加压抑,只是一个眼神就会让人不寒而栗,帝王的威压会让人心神颤抖。 “海大人送上来的结案陈词朕已经看过,审案细节严丝合缝,推理合理,比之前写的都很令人信服,姜卿确定唐哲就是坠亡案的凶手吗?” 第112章 御前翻供 皇帝突然向姜榭发问,唐国公站在一旁甚为舒心。 只见姜榭上前对大邺皇帝行礼道:“回陛下的话,臣确实认为唐哲就是坠亡案的凶手,具体详情都在结案陈词中,且唐哲已经认罪。” 唐国公立马上前禀告:“陛下,这都是姜榭在污蔑,我儿根本就没杀人,这都是姜榭在嫁祸!!” 皇帝自有心中度量,略过他,直接看向跪在地上的唐哲。 “唐哲,朕问你,坠亡案的三人可都是你杀的?” 只见唐哲跪在地上,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地说:“陛下,唐哲冤枉,供罪书都是姜大人逼我这么写的,是他屈打成招,让我承担罪责。” 这边说着他还撸起袖子露出两个被扎伤的手腕。 “你放屁!!” 姜榭暴怒起身一脚就踹在唐哲身上,将他直接踹翻! 霍以珺一惊,这人生气是真动手! 唐哲往前爬了爬:“爹,救命……” 唐国公拉起他护在身后,直面姜榭:“姜大人,在皇上面前你还如此放肆,这么着急顶罪杀我儿,您清正司就是这么屈打成招,断案如神的?” “我……” 姜榭刚要冲过去补上一脚就被霍以珺拉住:“大人冷静,陛下还在呢。”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下一刻他转身跪在陛下面前:“陛下,人证物证均在,还请明察。” 唐哲这次跪在姜榭旁边,语调放轻,缓缓而言:“陛下,唐哲一介书生和这些人无冤无仇,还体弱多病,怎么可能杀这三人……还请您明察。” 说完,他故意看向姜榭,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得意。 姜榭紧紧握着拳,在皇帝面前他竟然还有演起戏了。 霍以珺看这情况发现唐国公他们此举必然是有备而来,想要理清这事怕是不容易。 唐国公上前据理力争:“陛下,臣听说姜司正已经将连环案拆成坠亡案和剜眼案,还笃定我儿就是凶手,那么老臣就想问问,在钟鼓楼上坠亡的第四起案件该做什么解释?” “凶手仍然在外犯案,姜大人还污蔑我儿是凶手,这到底是何意!” 姜榭一时语塞,钟鼓楼的坠亡案和前面凶手的犯罪手法几乎一致,经过唐国公提醒,就像是在挺而冒险给唐哲脱身。 皇帝问身旁的英惠大监:“英惠,唐国公所言属实么?真的还有第四起命案?” 英惠大监如实道:“回陛下的话,确实有第四起命案,死者生前被剜眼然后从钟鼓楼上坠亡,几乎和前三起命案相似,唯一区别就是生前被剜眼,而其他的是死后被剜眼。” “嗯,的确如此,而且至今还没找到尸体丢失在哪剜眼的地点,结案似乎早了点。”皇帝在听过英惠大监说完后,再次想到陈词奏本上的漏洞。 见皇帝态度松懈。 唐国公一个眼神瞥向他带来的那些证人,而这些人姜榭他们也认识,都是三起案件中,看见案发现场的目击证,其中还包括骆家老夫人。 唐国公问向骆老夫人:“老夫人,清正司他们说,骆公子是被我儿子推下去摔死的,对此你怎么说?也那样认为么?” 骆夫人表情极不自然,连连摇头:“不不,我孙儿骆莱是自己摔下去的。” 其他目击证人也全都反水,云上酒楼掌柜也一口咬定是伙计自己摔下去的,纯属意外。 一番人证重新论述后,唐国公一拍巴掌,得意笑道:“姜司正,听见了没,我儿子和坠亡案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人都可以做证,那些人都是失足坠亡的。” “你们!” 姜榭气急败坏,霍以珺还是拉住他,对他摇摇头,示意其不要再起事端。 这场集体反水事件,显然是有人精心策划。 唐国公思想平庸古板,这招应该不会是他想出来的,那就可能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而那个人现在都出没出来过。 大邺皇帝缓了缓,无奈说道:“既然证人说是意外,且案件还在继续发展,事态严重。” “姜爱卿,朕命令你三天内找到真正的凶手,平定风波,你可做的到?” 姜榭忍下一口气,上前叩拜:“臣,必定做到。” 唐国公借此又说“陛下、既然现在可证实凶手不是唐哲,可不可以放了我儿?” 皇帝抬手:“唐国公带着唐哲回家。” “谢陛下!” 于是他们匆匆离开,姜榭望着他们就气得举起拳头。 “冷静,冷静” 霍以珺再次安慰道。 姜榭看了她一眼:“霍大人,你在殿外等我,我想和陛下单独说说话。” “是!” 霍以珺退出去,可她更想听殿中二人的对话,一时间就只好在殿门口徘徊。 不久后,殿内就传来摔杯子声音…… 第113章 幕后之人浮出水面 殿内,姜榭气愤地抓起第二个杯子朝着门口方向又砸过去。 杯子碎了一地。 “英惠啊,赶紧上糕点。”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走到姜榭面前,扶正他的肩膀将他按坐在椅子里:“小皇叔莫要生气,这件案子咱不急慢慢查,唐哲若是凶手就跑不了。” “不着急慢慢查?” 姜榭顿时又火大,“那刚刚还给本王定了三天查清真相,元启你这是在耍本王呢?” 皇帝一脸尴尬,在英惠端来糕点时,拿起一块苏子糕喂给姜榭吃。 “刚才不是人多嘛,朕是皇帝,遇到这种命案肯定是要限期破案的,现在朝野上下全都在关注,清正司若是还没什么结果,也不好对唐国公和其他大臣交代。” 姜榭咬住皇帝喂来的糕点,挥了挥手,英惠大监立马倒上茶水送过来。 “王爷慢点吃别噎着。” 英惠大监从小和安王一起长大,因此他早就知道姜榭的身份是安王,之前在外人面前不过是在演戏。 姜榭喝了一口茶,完全没心情在吃第二块。 头微抬,眼神示意皇帝坐下。 皇帝落座,笑得和蔼可亲:“小皇叔,你留下来要和朕说什么啊?” “陛下……”姜榭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盯着皇帝:“你对这件案真实想法是什么,你不觉得今天御前这一幕很反常吗?” 皇帝坐在他旁边,清了清嗓:“唐国公带人来面圣,朕就知道肯定要出事,唐哲他一早就要捞出清正司,前前后后的求情奏本累积起来都有半人高了。” “不过这次他是真有能耐。” 皇帝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欣赏。 姜榭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英惠大监,下巴微抬:“英惠,你来说他们为什么突然翻供反水?” 英惠大监视线落在皇帝身上,一时间显得有些犹豫。 “来,你说说看。”皇帝目光期待。 英惠大监道:“真正有手段的人,根本就不是唐国公,而是给他出谋划策的人。” “安王殿下本来探案的思路非常对,将这起连环案拆分成两个案件,这样的确一步到位锁定唐哲就是坠亡案的杀人凶手,本来已经可以结案定罪,但这时幕后的人给唐国公出主意。” “他应对殿下的办法简单粗暴,就是收买所有本案的证人,改口供,一起反水。” 英惠大监微微鞠躬,脸色沉沉:“如此一来,坠亡案纪成了死者失足意外。” 姜榭冷哼一声:“英惠大监倒是看得通透。” “在整个颍都能够如此手段扭转乾坤的人,就只剩下那老贼。” 他一拍桌子猛地起身:“元启我走了,苏子糕挺好吃,让英惠派人送我一食盒,不,两食盒!” “等一下,小皇叔,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姜榭嘴角上扬:“若是清正司的姜司正挖不出真相,那就请安王出面,藏在霍家那乌龟壳里的幕后黑手,本王会不惜代价挖出来。” 皇帝看着姜榭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能在朝堂上和霍阁老厮杀的人只有安王殿下,鹬蚌相争,陛下得利就好,无须担心。” 随后,皇帝和英惠相视一笑。 殿外,霍以珺一直在徘徊,姜榭和皇帝聊这么久,必然是可以确定唐国公带人反水之事是和霍家有关。 “霍大人竟然没走,你是一直在这等我的吗?” 霍以珺对他微微行礼:“下官是和姜司正一起进宫,独自出宫也不太好,更何况我对这宫里也不熟……” “你对皇宫不熟吗?” 姜榭忽然发问,,目光渐渐盯着霍以珺,似乎带了一丝怀疑。 霍以珺心内一紧,猛然发现自己好像说漏了! 前世的大理寺少卿沈知意几乎很少有机会进宫,对宫内确实不熟。 但霍以珺不同,她的小姑母可是皇帝的贵妃,二哥是得宠的昶王,这便是霍家屹立不倒的根源,其次大姑母霍以翎受封县主,霍家满门都受皇恩,自然常在宫中走动。 她又怎么会对宫中不熟。 “大人对宫里很熟?不知和陛下单独聊了些什么?” 霍以珺反问回去,姜榭身披马甲自然不想让人发现,连忙消退怀疑起步就走:“回去!” 二人乘车回清正司。 在议事大厅人都聚集的情况下,霍以珺对姜榭说出能够挖出新的线索。 “你在尸体上还能挖出线索?” 姜榭有些不信,尸体全都验过,就算现在尸体上有什么新线索,可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霍以珺坐下,在场人全都看向他。 “大人还能有什么收获?” 霍以珺眸光灼然:“今日进宫,唐国公带人集体翻供反水,将这起案件强行定为意外,可尸体上的伤痕并不是意外,死者会告诉我们真凶,那便是铁证!” “现在我们只要从死者尸体上的线索整合再出发,必定再次将唐哲定罪!” 姜榭迎上她的目光,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霍大人,只定罪唐哲一人还不够,你可有把握抓住幕后的凶手,霍家嫡孙,霍以珏!” 霍以珺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坚定:“我可以!” 姜榭挪开椅子坐下:“就喜欢你大义灭亲的觉悟,来说说看你找到什么新线索了。” 第114章 画像看着有点眼熟…… 霍以珺看了一眼锦葵,只见锦葵将一张画像呈上来。 众人围过来仔细看。 “这人是谁?” 相休为众人解惑道:“这人就是第四个死者的画像,成瑞。” “这个我们都知道啊,这个能当啥线索?”钟吉挠挠头。 霍以珺顺势再问钟吉:“钟捕头可还记得当时钟鼓楼坠亡的人,目击证人看到凶手的体貌特征?” “记得,我都记在小本本上,我还去核对过。” 钟吉说着说着一拍脑门,忽然想到什么,惊讶说,“就是在调查目击证人说描述的人过程中,我曾派人去打听过,结果出现一件怪事。” 陈长生和海青等人都围过来,目光好奇:“什么怪事,你快说。” 钟吉环顾四周的人,然后忐忑的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目击证人看到的从钟鼓楼上下来的凶手特征就是成瑞的体貌特征!几乎是分毫不差!” “呦怪事了…”相休等人纷纷散去坐下。 钟吉咧嘴笑起来:“而且我觉得这事好像不对,就带人将有这个特征的人在码头上抓起来,秘密关在刑部,暂且让贺偏大人看着了,当时他正要跑路,还好我及时逮住了,他自己供述,他叫成瑞。” “这事办的漂亮啊,晚饭得给你加鸡腿!” 陈长生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其他人也竖起大拇指。 姜榭有点没捋过来:“等一下,你的意思就是说凶手叫成瑞,死者也叫成瑞?两胞胎两人?” “大人你怎么笨了,如果说从钟鼓楼上下来的人是成瑞,那就是说从街上被追杀到钟鼓下坠,这一路上都是这个成瑞的自导自演,换句话说,现在躺在殓房的人,就不是成瑞!” 相休忽然头脑清醒的分析起来,姜榭都看呆了。 随后,他上去给他一脚:“厉害啊,都开始贬斥本大人我笨了,你是不是胆肥了!” “大人,我错了,原谅我一时激动。” 姜榭剜了他一眼,然后又问:“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凶手是成瑞,死者是谁?” 钟吉和相休都说不上来,求助似的看向霍以珺。 只见霍以珺给锦葵一个眼神,锦葵拿出第二张画像。 众人好奇,“这又是谁?” 霍以珺站起身,娓娓道来:“这个是我摸了死者头,面部颅骨后还原出的死者面貌,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起初我想用黄泥另外捏一个人头出来,想想太费劲,就直接画出来。” “这个人看着有点面熟……”姜榭皱着眉闭眼回忆起来。 然后他突然睁眼,想到了:“这人在霍府寿宴的时候我见过,是站在霍以珏身后的那个哑巴护卫!” “是,大人说得没错,就是那个护卫。” 霍以珺在人前踱步,语调沉重了些:“他其实叫阑风,和霍以珏一起长大,自幼长在府中,刻苦努力习得一身好本事,上次青郡王在霍府做客杀了一名舞姬嫁祸给霍以珏,当时是阑风出面替主辩白。” “最后真相是查出来了,可人被我祖父赐药毒哑了。” 众人唏嘘,都说侯门深似海,如今看来这霍家大院才是龙潭虎穴。 姜榭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顺着她的话分析:“那也算是霍家人,还是个会武的护卫,成瑞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制服他将其挖眼,如此看来杀阑风的另有其人。” “最亲近的人才会那么容易杀了阑风,而且巫医换眼需要献出眼睛的人心甘情愿,这辈子要说能够心甘情愿为霍以珏献出一切的人,只有阑风。” 相息这边也插上一句:“在你们调查过程中,我发动医者朋友,最终跟踪到了扁神医的藏身之处,可以确定就是剜眼现场,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一直没轻举妄动,现在是不是可以抓了他。” “抓!!” 姜榭猛地起身。 “后天是二月初三,是贵妃生辰,霍家大房必然会进宫贺寿,我们就伏兵宫中在这天拿下他!!” 众人行礼:“是!” 人都散去,姜榭唯独留下霍以珺。 他嘱咐:“这次行动,霍大人就不用参加了,免得为你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霍以珺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反问:“我若不参加,姜大人一个人搞得定吗?” 姜榭轻笑:“我搞不定还有安王殿下,本案殿下全程都在跟,十分热衷探案,若是他知道凶手就是霍以珏一定很兴奋,会助我们拿下凶手!” “安王殿下会出面我都激动了,若是我也能进宫就好了。” 姜榭摇摇头:“你不行,虽说你是霍家人,毕竟是三房,人家大房给贵妃祝寿,你去参合什么,你祖母第一个就不会同意。” 霍以珺心思一沉:“确实……” 不过,她还是要想办法进宫,这抓霍以珏这么令人振奋的事,怎么能错过呢。 第115章 贵妃生辰宴 二月初三这日到来之际,清正司已经掌握了新证据。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宫内英惠大监送来两盒苏子糕,姜榭神秘兮兮和英惠大监聊了几句后,换了身衣服匆匆和相休出门。 霍以珺站在回廊中,距离太远听不到交谈内容,只好问锦葵:“他们刚才在说什么?” 锦葵恭敬道:“英惠大监问姜司正准备什么时候进宫,去不去望月楼,姜司正说要准备下就去。” 说完之后她就感到疑惑:“公子,宫中是发生凶案了么,英惠大监怎么会问这些?” “没什么。” 霍以珺敷衍过去,转念想到锦葵尚不知姜榭的身份,于是又说:“今日陛下会在摘星楼上为小姑母办生辰宴,姜司正是磐川姜氏的人,作为皇亲,他还是可以出席的。” 锦葵点点头。 霍以珺内心蠢蠢欲动,尤其是看着海青司直在换上官服,也准备带上案件相关的人等时机进宫时,她的心情就难以平复。 她走过去,犹豫半天问:“海司直,姜司正真的不打算带我进宫吗?” 海青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今天这宴席肯定不好吃,搞不好我们回来都是一身血,霍大人留下挺好的,毕竟我们计计划想拿的人是您大哥。” 说完海青也准备起来出发进宫。 等人走后,霍以珺在庭院中踱步,皇宫不比别处,若是没有传召实在难入宫,她到现在还没想到办法怎么进宫。 正在她着急时,清正司官差过来通报。 “大人,门口有人找您,马车是霍家的。” 霍以珺心生疑惑,这个点怎么会有霍家马车过来,难道…… 她出门站在清正司门口,只见门口马车前霍以珏站在那,在他身后还有一个面生的少年。 霍以珺远远望过去,恍然间好像看到霍以珏在对她笑,惊得她毛骨悚然。 他难道……真的恢复视力,能看见了? 可下一刻,霍以珏伸手,身旁的少年扶着他的小臂往前走,并在跟他说什么。 出行靠人扶,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尽管这样,霍以珺还是心跳加速,半天怔在原地,提起一口气。 “小珺,今天是贵妃娘娘生辰宴,小姑母很想你,特意让我来带你一起进宫,一家人聚聚。” 细看之下,霍以珏的眼神还是没有焦距,黯淡无光。 霍以珺紧紧抿着唇,眼神盯着他走下台阶,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直到临近时,她故意假装崴脚,往他身上扑过去,首先反应过来挡在前面的人是少年。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人都会下意识地闪躲,常见的就是用惯用手来阻挡。 霍以珺被少年扶起来,发现霍以珏虽然紧张,但他并未躲,伸手摸索着也在扶自己。 这一时间还真难分辨,毕竟他装了那么多年,装瞎比谁都有经验。 “阿弟,你怎么样?是摔倒了吗?” 霍以珏抓住她的胳膊,侧头寻找她这边的方向,神色带了一丝紧张。 霍以珺缓了缓,站好对他道:“兄长放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那我们快上车进宫,小姑母还在等我们。” “好。” 二人同坐一辆马车,霍以珺盯他半天,然后看向在外驾车的人。 她试探发问:“大哥,外面驾车的少年是谁?今日怎么不是阑风陪你出来?” 抛出问题后,等了很久,霍以珏才开口:“他叫霍春,是我的新护卫,阿弟可能不知道,阑风府中偷盗被父亲抓个现行,已经被赶出府了。” “哎,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严厉,说是立规矩,怎么都不让阑风留下,我也是没办法。” 霍以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感叹着他可真会编。 阑风自幼在府中长大,吃穿不愁为何要偷盗,他一直都沉默寡言忠心护主,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理由编得可真是蹩脚。 一个时辰后,霍家马车进入皇城,在宫城脚下她还看到清正司的车架,他们是先行一步进宫,想必此时姜榭已经摆好了鸿门宴。 在外城门前,霍以珺和霍以珏一起下车。 另一边的霍家车架也有人正在下车,大伯霍英峻和大伯夫人池氏,姑母霍英翎以及入赘霍家,东宫詹事的姑父程硕陆陆续续下车,他们女儿霍以珊最后下来。 霍以珺跟着霍以珏走过去,对霍家人挨个行礼。 霍以珊走过来打量霍以珺:“五弟,你怎么也来了,谁通知你来的?” 霍以珺并没解释。 霍以珏笑着说:“以珊别这样,小姑母想见小阿弟,我就一起带来了。” 兄妹俩在那边闲聊。 霍以珺微微低头,暗中环视四周,宫墙下已经停了三架马车,人都在这却没看见第三架马车上下来的人,由此可想霍老贼和贼婆应该已经先进宫了,而大房的人是随后才到。 人齐后,英惠大监朝这边走来。 “霍爷,咱家奉命来接各位去望月楼,诸位请——” 第116章 安王殿下驾到! 望月楼是陛下早年特意为贵妃霍英姬建的楼宇,也是皇帝荣宠的表现。 生辰宴就举办在望月楼,天还未亮,楼中紧锣密鼓地在准备,直到霍家人到场后下午宴正式开始。 宴席摆在望月楼的三楼,皇帝坐在主位,贵妃坐在他旁边,两个人浓情蜜意,互喂水果。 台下众皇室宗亲也在品酒寒暄,场地中间众舞女正在跳舞,身姿曼妙,编排很有新意。 霍家人都被安排在左边离贵妃最近的位置,霍以珺仍旧坐在末位。 她意外发现这次霍家长辈基本都到齐,祖父和祖母坐在贵妃之下右侧,接着左侧叔公霍庆,大房的大伯霍英峻,大伯母池氏,大公子霍以珏,姑母霍英翎,大小姐霍以珊,二房的二伯霍英惠,二伯母吴氏,三伯霍英韬,五叔霍庆,五叔母黎氏全都在位。 小辈中,之前和霍以珺有过节的霍以罡,霍以桓夫妇都在。 这整个就是家宴。 无疑是给清正司揭凶拿下霍以珏带来困难。 尤其是皇帝和贵妃都很看重霍以珏,更是希望他能够治好眼睛,好委以重用。 霍以珺心不在焉地喝喝茶,吃吃水果,此时倒是觉得根本没有节外生枝的可能。 “盛临——” 在管乐丝竹的乐曲之中,有女子温柔的轻唤飘到霍以珺的耳边。 众人看向霍以珺,可被唤的人完全没反应。 此时乐曲骤停,舞女退下。 有公公在旁提醒:“小公子,贵妃娘娘在唤你。” 霍以珺手上的糕点啪地落下,这次意识到那温柔女声竟然是贵妃,她头皮发麻,这原主竟然除了名,还有个‘盛临’的字。 她起身匆匆上前叩首行礼:“臣霍以珺叩见陛下,贵妃娘娘。” 贵妃名唤霍英姬,在霍家本为庶女,容貌昳丽,一双媚眼,凭借过硬手段和才华击败大姐霍英翎赢得皇帝青睐,入宫即为妃,生下昶王后就被封为贵妃,是后宫最受宠的妃子。 而她在整个霍家最喜欢的人就是霍以珺,霍盛临这个名字就是她给起的。 贵妃招了招手:“盛临快起来,坐到姑母这来。” 霍以珺看到了贵妃身旁的空位,那个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去,此时她不去尚有无数目光在盯在她,霍老贼更是阴沉着老脸恨地将她轰出去,若是坐上去,那不得被架在火上炙烤。 “臣不敢。” 贵妃轻灵地笑着:“陛下你看,盛临是不是长大了,以前还扑在我怀里呢。” “是啊,盛临自从鬼门关回来后,也是稳重了,爱妃可能不知道,皇叔举荐他去清正司当推官了。”皇帝揽着贵妃腰身,十分欣赏地看向台下。 贵妃很是意外:“推官哎,小皇叔竟然如此看中盛临,陛下也很看中么?” “当然,朕的贤侄怎会不看中。” 或许是觉得这宴会都开到晚上,清正司还没动静,皇帝有些按捺不住,直接问:“盛临贤侄,清正司最近在办的剜眼连环案,不知现在进展如何,三天限期破案的时间可到了。” 原本热闹的宴会突然气氛骤冷—— 贵妃似乎也看出来陛下的为难之意,帮忙求情道:“陛下,今天是臣妾生辰家宴,能不能不聊公事啊?” 陛下面色沉冷,不顾贵妃之意,眼眸盯着霍以珺。 其实他想要的并不是霍以珺开口,而是想知道姜榭现在人在哪。 “臣也不太清楚……”霍以珺叩首。 此时她孤身一人,并不是揭凶的最好机会。 宗亲脸上浮现嘲讽笑意,更有人上前直接说:“陛下,霍大人年纪太小,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安王怎么会举荐他去清正司那种地方做推官。” “说话都说不利索,他能推出来什么啊。” 议论声更大,贵妃脸上也挂不住,刚要出口维护只听望月楼三楼大殿的门被人推开了。 众人好奇,宴会已开始这么久,谁敢这个时候迟到? “安王殿下驾到!” 太监通报,就连皇帝都起身了。 殿门口,一身玄衣金纹亲王服,带着黄金半面具的少年背着手,带着清正司的人大步走来,行走间步步生风,过道两侧的宗室皇亲全都叩首行跪大礼。 霍以珺起身斜看了他一眼,随后不知被谁拉到一旁让开路按头跪下。 “这是安王殿下,小公子切勿直视殿下,实乃大不敬。” 霍以珺撇了撇嘴,这姜榭还真是会生,小小年纪辈分超然,古往今来第一人。 姜榭从霍以珺身旁走过,低头眼神掠过,有些意外。 他怎么会在这? 没管那么多,他直接走上台坐到皇帝之下的空位上,皇帝和贵妃对其行礼:“皇叔。” 姜榭看向贵妃:“英姬,本王不请自来,你不会生气?” “皇叔能来是英姬的福气。” “那本王借你这宴席办公事,你也不会介意?” “皇叔随意……” 贵妃已经猜出来这位小皇叔要做什么了,清正司来准没好事,尤其还带来了姜榭来。 “众卿平身。” 台下的人陆陆续续起身。 霍以珺忽然发现姜榭站在安王殿下旁边,相休在其身后! 难道姜榭不是安王??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整个殿中只有安王辈分最高,接下来成为了他的主场。 “最近清正司在办一起案件,不知诸位听说过剜眼连环案,本王今日前来,就是想当着皇室宗亲的面,将这个凶手揪出来!” “姜司正,开始。” 第117章 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霍以珺盯上安王殿下口中姜司正,这乍一看和姜榭一模一样。 若她不是重生归来的人,现在必然都相信了。 可还是有细微的区分,眼前的‘姜司正’比真姜榭矮了那么一点,这人脸上必然是戴着人皮面具。 ‘姜司正’走上前先对皇帝叩拜行礼:“臣姜榭,叩见陛下,贵妃,安王殿下!” 皇帝坐回龙椅,仪态庄重威严,抬手示意:“姜爱卿平身,限期破案的时间到了,你承诺的真相呢?” “陛下,臣已找到真相,且听臣慢慢讲述和举证,相信幕后这丧心病狂的人很快就会伏法!” 霍家人面面相觑,霍凌脸色阴沉,他未说话却给霍庆递去了眼神。 霍庆从席间站起来,指着姜榭,态度愠怒:“姜司正,今天是贵妃娘娘的生辰宴,当真要这么扫兴?” “霍老将军,你没听到陛下和安王殿下都想知道此案真相么?”‘姜司正’目光一凛,浑身散发着清冷气势,面对霍家人更是不卑不亢,“怎么,您不想听旁审缉凶,那您可以离开啊。” 霍以珺眉毛一挑,这位‘姜司正’替身倒是将姜榭说话语气学个如此相像。 这场楼中问审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霍庆被回怼,气得脸黑,再往上台去,只见安王正盯着他,面具后那双眼,目光灼灼。 贵妃忽然对这件事顿时起了好奇心。 “莫要争执,本宫久闻清正司探案刚正不阿,一直都没机会这么直面命案审结现场,如今正好有这个机会,皇叔也说凶手就在今天赴宴的宗亲里,事情如此有趣,不如霍老将军坐下听听看?” 皇帝目光欣慰,霍贵妃这么识大体顾大局,也是他最为喜欢的一面。 霍庆默默坐下。 霍以珺也借机退下回到末端座位,松了口气。 台下众人都神色各异,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 “在我手上,现在有这段时间连环案的补充过后的结案陈词,在前三起案件发生,死者都是众目睽睽被人从高处推下摔死,被家属收尸后都被盗窃,尸体再找回来均被挖了眼。” “若想致死,摔死即可,偏偏还被挖了眼,由此本司大胆作出假设,将连环案拆分成两案,坠亡案和盗尸剜眼案,分开侦破。”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姜司正’将结案陈词上呈,皇帝邀贵妃一起看奏本。 刑部侍郎贺偏起身,皇帝的妹妹晁宁长公主是他的母亲,故,他也是宗亲之列。 因此案他也有耳闻,也格外关注:“坠亡案之前不是在御前定为意外了吗?现在姜司正提交新的结案陈词是要推翻之前的定论吗?” 姜榭冷哼一声,随即他站起走下来,‘姜司正’后退站在后面。 霍以珺由此发现‘姜司正’的作用就是抛砖引玉。 姜榭背着手从台阶上坐下来,站在中间空地。 “姜司正从来都没说过坠亡是意外,而是有人私下胁迫人证和死者家属,在御前翻供,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定为意外,唐哲就可以逃脱死罪!” “本王说得对么,唐国公。” 无数炙热目光聚集到坐在角落中的唐国公父子。 父子二人此时此刻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是宗亲却能受邀前来贵妃的生辰宴,现在看来这都是安王安排的好的! 霍以珺离他们很近,眼见他们被质问,她心情舒畅,默默摘葡萄吃。 唐国公起身行礼:“殿下,此案就是意外,和我儿一点关系都没有,还请明察。” “本王向来明察,所以在你们御前翻供后,私下和人证和家属聊过,你猜他们说了什么?” “臣不知!” 姜榭一个手势,相休安排坠亡案的目击证人和骆老夫人上殿。 “骆老夫人,本王相信你的为人,当着陛下和列位臣公的面,将那日对本王说的事重新说一遍。” 骆老夫人跪拜后,起身指着唐国公,悲愤地说:“就是他!带着一个穿斗篷的霍家人来我府上威胁,老身迫于无奈又担心全家被害,才做了伪证!” 唐国公连连挥手:“不!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你胡说八道!” “老身没有胡说,当日和你一起来的人可是被我抓到了,他假说是我儿朋友前来吊唁,却暗中盗走尸体,这就是那人的画像!!” 说完,她当众拿出一张画像! 多数人并不认识这人,可参与过案件调查的人都一眼认出了画上人。 更令人意外的是,霍英峻也认出了人:“这是成瑞……” “霍爷好有眼力,他的确叫成瑞,是你霍家门客。”姜榭着重提醒了下。 唐哲也站起来,脸上波澜不惊:“这能说明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骆老夫人拐杖指向唐哲:“老身对天发誓,所说句句属实,我儿就是被他推下楼,整个骆家,看病的大夫都可以作证!!” 有了安王撑腰,骆老夫人的指控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安王趁机逼问:“清正司手上有验尸单和诸多唐哲遗留在案发现场的物证,加上人证指控,唐公子还觉得这是意外?” “来人,将唐哲押过来!!” 第118章 望月楼揭凶夜(1) 殿前侍卫将唐哲从座位席间拉出来,押解他来到姜榭面前,踹他的腿弯跪下。 姜榭垂眸,面具下眼神冷厉:“唐公子,事已至此,你谋害三人证据确凿!” “即便不认,本王从那些被你祸害的良家女子,被你打残的百姓,被你欺辱的商贩,被你逼死的老翁,他们幸存下来的家人中,也定能找到让你死百遍的罪状!” 唐哲脸色渐渐惊恐,因为他知道这次说什么都赖不掉了! 他无奈只能向唐国公求助:“爹!爹!” 唐国公一直都在狡辩唐哲是意外,可如今骆老夫人再次指控,清正司又以验尸结果和现场遗留物证为证据,面对安王,你纵使再强辩也无力回天了。 他抿了抿嘴,不知该说些什么能挽救局面。 姜榭抬眸盯着他,质问:“唐国公,贵公子身为世子,却平日里为非作歹,如此荒唐你可知罪?” “臣……知罪!” “爹,你怎么还认了!不能认!” 唐哲的态度依旧生硬,且死不悔改愣是不认罪。 霍以珺猜想,他之所以这样,必然是觉得霍以珏会救他。 果然,他看向霍以珏,可只是动了动唇,并没有去哀求。 姜榭也发现了这点,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霍家席位,笑出声:“唐公子,你不会以为霍家会救你?” 被戳中心思的他,再看姜榭显得紧张起来。 “姜司正,你来告诉他,会不会有人相救于他。”姜榭坐回椅子,端起茶杯轻轻吹动表面茶叶。 ‘姜司正’再次走入人们视线中。 他拿出来和骆老夫人一样的画像,给唐哲看:“唐公子,这个人应该就是唆使你杀人,并承诺给予你好处的人对?” 唐哲看见此人瞳孔微缩,由此可见,确有此事。 “可是他在被骆老夫人抓住之前,就已经死了!”‘姜司正’手一松,扔下了那张画。 画像落在了唐哲面前地上。 “不,这怎么可能……他还活着啊……” 骆老夫人也神色激动,重复强调:“不可能,成瑞还活着!!就关在骆家,姜大人可以去提人!!” ‘姜司正’冷哼一声:“人是活着,可有人希望‘成瑞’死去,三天前第四起钟鼓楼的剜眼坠亡案的死者就叫成瑞!” “唐公子,成瑞死了,没人给你作证,被设计下你是从犯也变成了主犯。” 他蹲在唐哲面前,冰冷提醒:“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想好怎么脱身,你不过是枚被放弃的棋子,他们想让你死顶了所有罪!” 唐哲双眼失去精光,颓然跪坐下去:“不…不…” “你自己想想,这是一起连环案,若清正司不拆分两案,查到现在你是不是就成了最后的凶手!!” 姜榭边喝茶边云淡风轻地提醒:“此罪当诛,你唐家满门抄斩,便是结局!” “不……”唐哲目光呆滞,摇着头 唐国公爬到姜榭面前台下,哀求道:“殿下,求殿下饶命,我儿是受了歹人蒙蔽!” 他又爬到皇帝和贵妃面前,一遍一遍地磕头:“陛下,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是荒唐了些,可年纪尚轻,他是受了歹人蒙蔽,求陛下饶哲儿一命!” 他边说边磕头,磕得官帽滚到一旁也顾不上,磕得脑门渗血:“老臣愿意一命换命,求陛下饶了哲儿!” 贵妃脸上无动于衷,忙着为皇帝吃水果,完全忽视台下为儿求情的老父亲。 “养不教,父之过!” 姜榭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他身上! “啪嚓”一声,瓷杯碎地,惊得在场人全都安静下来! “既知今日下场,为何不多加管束,若是轻易放了他,你让惨死在他手上的无辜之人怎么安息!你当如何面对在朝诸位臣公!这世间还有朗朗清明么?!!” 唐国公红着眼,叩首:“陛下,安王殿下,老臣已知他罪孽深重,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念在臣以前为国尽忠上战场死了三个儿子的份上,求求您饶他一命……” “爹……” 唐哲懊悔地流下泪。 霍以珺目睹这一切,场面太过精彩,吃的面前盘子里葡萄都摘光了。 “公公,再来一份果盘。” 太监下去,霍以珺继续期待下面姜榭会如何说。 “唐哲罪不容恕,唐国公无须多言,来人,将唐哲押下去,斩立决!” 殿前侍卫再次上前,将唐哲拖走。 路上,他看到无数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其中就包括了那个人……他当真从头到尾都没为自己说过话! “等一下!!等一下!!” 唐哲挣开侍卫,重新跪前:“陛下,安王殿下,我坦白!我全说!!求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是凶手,我真的不是凶手,我知道盗尸剜眼案的线索!!!” 第119章 望月楼揭凶夜(2) 唐哲跪地叩首愿意坦白,只求饶自己一命。 皇帝的目光落在姜榭身上,案情到这发生转折也是始料不及,他迫切也想知道安王现在是如何想的。 众人也十分期待,唯独霍家席间中人对案情漠不关心。 霍以珺接过公公新上的果盘,余光瞟去霍以珏,只见他身姿板正跪坐在那,侧脸看不出任何悲喜,对唐哲所说的提供线索,也是无动于衷。 她是真不知道,霍以珏是心理素质好呢,还是这件案和他没关系。 此时,倒是希望和他有关系。 姜榭再次坐回椅子,抬手示意,唐哲身边的御前侍卫便退了下去。 “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本王倒是想知道你在案中充当什么角色!” 皇帝也望去唐哲,等着他开口。 唐哲慢慢直起身,用袖口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缓了缓才开口:“殿下和姜司正说得没错,那三个人都是我从高处推下去摔死的。” 他的语调很平,却在整个大殿掀起轩然大波。 宗亲们议论纷纷,对唐国公父子指指点点. “早就听闻唐哲胡作非为,纨绔行为,可怎么没想到真的接二连三的杀人,还恶劣地当街推人摔死!” “真是太过分了,他们还有没有王法,视枉法为儿戏吗?” “还听他说什么,凶手肯定就是他,说再多都是在狡辩,为的就是活命!” …… 皇帝清了清嗓,台下众臣才渐渐住嘴,音量压低。 唐哲抬头看向陛下和姜榭,继续说:“人是我将他们迷晕后才被推下高楼摔死,可我也是被逼的!” ‘姜司正’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话,出面质问:“你杀人还说被逼的,来展开说说。” 唐哲略微低着头,神色也比之前颓了很多。 “本月初,成瑞约我出来谈事,我和他本是至交好友,却不想被他下了毒,并以此来威胁我办事。” “他给了我一份名单,并让我去西市按照他给出的办法到位推人,我本来不同意的,可是成瑞以我全家性命想威胁,加上我已经中毒就不得不从。” “所以我假意和死者起争执,然后将人推下去。” 说到这他举起三根手指,郑重地说:“我发誓,我只是按他的要求迷晕推人下去,我没想到会个个摔死。” 席间,刑部侍郎贺偏一拳砸在桌子上,怒目质问:“唐哲你是有多无知,你好歹是国公世子,他成瑞不过是小小霍家门客你怕什么,即便中毒你不会找人解毒,怎么就这么被人拿捏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我……” 唐哲头低得更低了。 姜榭身子前倾,手伏在椅把手上,追问:“成瑞为什么要让你做这件事,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众人沉默,陷入思考。 唐哲抬头,目光扫了一眼霍以珏,颤抖地说:“剜……剜眼。” “为谁剜眼?”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唐哲叩首在地,双手紧紧抠着地面,指节泛白。 霍以珺重重扔下了手中的橘子皮,听到关键时候他竟然不说了。 若是他交代,相信这件案会容易侦破,如此隐瞒倒是要费事深挖一下了。 姜榭猛地起身走下来:“你不知道,那本王来替你说!” “其实成瑞也是受人所托,替人办事,他要办的就是为主子寻到合适的眼睛,最近城中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有位扁神医,他擅长的就是用以眼换眼的方式通过巫术治疗眼疾。” “本王说得可对?” 唐哲伏地卑微的回应:“对……” 姜榭从衣袖中拿出两张供述:“在本王手中的就是扁神医以及假冒扁神医的伙计,两人的供述。” “在供述上详细讲明了有人请扁神医治疗眼疾,并且答应为扁神医在京中造势。可扁神医为患者治疗眼疾需要人的眼球,所以他们先后盗走三名坠亡的尸体剜去眼球,做了实验。” “可结果却是失败了。” 他从台上走下去,踱步在霍家席位前,着重说起:“因为扁神医说过,想要换眼必须有人心甘情愿献出眼睛才可以,之前三名死者都是死后被剜双眼,如何换得上啊。” “所以就出现了第四个死者,凶手将其生前剜了双眼,然后让成瑞处理了尸体再伪装自己的样子从钟鼓楼推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一场自编自导的大戏。” 在场人都倒吸一口气,真的有人为了恢复光明而不惜杀人吗? 姜榭最终站在霍以珏面前,厉声而问:“霍大公子,不知扁神医多次登临霍府为你治疗眼疾,现在治得怎么样了?可看得清了?” 第120章 望月楼揭凶夜(3) 无数目光视线瞬间聚集姜榭和霍以珏的身上,就连高坐在上的皇帝和贵妃都倍感震惊! 霍贵妃猛地起身,难以置信地问:“皇叔,您这是何意?你在怀疑以珏?” 霍家席间也起了骚动—— 霍英峻起身替霍以珏说话:“安王殿下,珏儿自幼年起就因毒伤双目失明,这么多年确实一直暗中寻找治疗眼疾之法,可您总不能因为扁神医给珏儿看过病就怀疑上他啊。” 池氏也附和袒护:“珏儿性情温和,身为霍家嫡孙更是严于律己,怎么会是剜眼恶魔,害人性命。” 在他们之后,一直阴沉着脸没说话的霍凌也开口了。 “安王殿下怀疑以珏,可拿得出证据,不会仅凭扁神医那两人无故中伤?” 他的态度冰冷,散发着威严,颇有种随时要上奏陛下的架势。 在场宗亲都在等霍以珏接下来的反应。 只见他双眼空洞,在身边霍以珊的提醒下,他朝着姜榭的方向行礼:“安王殿下,还请明察。” 气氛紧张,靠近他们的大臣都在屏息盯看他们,生怕一动,会波及到他们身上。 “呵…” 姜榭忽然笑了,他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笑着问在场的人:“你们这是什么了,本王只是在关心小辈,要是论起来霍大公子也该随众皇子称呼本王为爷爷,对?” “咳咳……” 突然听到这话,正在专心吃糕点的霍以珺被呛到咳出了声。 咳声在此时安静氛围下显得格外突兀。 霍以珺连忙喝了口茶,压压惊,等她缓过来却发现不少人都在看向她。 姜榭也问:“霍小公子有异议?” 霍以珺从席间侧出,跪拜叩首:“臣就是觉得爷爷太年轻了,一时间难以接受,就失态了。” 而她真正的祖父听到这话,脸更黑了! “霍小公子此前和姜大人也同去药堂找扁神医看病,不知神医对你心疾可有办法?”姜榭故意再问。 霍以珺低头思考,姜榭这么问她肯定不是无缘无故,肯定是想自己证明什么。 “回殿下的话,在药堂坐诊的其实是假扮扁神医的伙计,他根本就不懂医术只会开安神药,真正的扁神医听他说私下去霍家,下官在回家时听下人说确实碰到扁神医。” 姜榭扭头再看向霍以珏问:“扁神医多次前往霍家都没有治好你的眼疾吗?” “并没有——” 霍以珏脸上浮现苦笑。 贺偏摸了摸下巴,陷入苦恼,甚至看不懂。 安王殿下明显是在怀疑霍以珏,可霍以珏并没恢复视力,此案进行到这里好像再难以进行下去了。 姜榭抬手扶起他:“真是可惜了。” “一直跟在大公子身边的随身护卫阑风去哪了?怎么这次出门怎么没有带上他?” 霍以珏面无表情地回:“阑风偷窃已经被逐出府了。” “没想到大公子这么冷情,听说阑风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忍心呢?” “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本王是觉得若说这天下间能有人为你心甘情愿献出眼睛,肯定是阑风。” 霍以珏扭过头,很是抵触这个话题。 皇帝看到这有些看不懂,问起姜榭:“小皇叔,你是不是偏了,不是在找连环案的凶手吗?怎么和以珏聊上了?难不成现在仍在怀疑他?” “没错,本王仍旧怀疑他!” 姜榭态度坚硬,掷地有声,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想法。 霍凌嘴上没说话,却猛地拍桌发泄自己不满。 霍贵妃从台上莲步走下来,事关霍家,她便不能再置身之外,格外关注起来。 “小皇叔,怀疑霍以珏是幕后凶手的证据呢?” “别急,确实有一个证据。” 姜榭伸手拔下左手拇指上的扳指,给她看:“霍贵妃看着眼熟吗?” 贵妃拿过去细看,认真辨别之后,顿时一惊:“这是本宫送给以珏的生辰礼,工匠特制独一无二。” 姜榭提醒:“可它出现在第四具坠亡尸体身上,很有可能是凶手遗留下来的。” “安王殿下,我说过阑风偷窃,就是偷走了我的扳指。”霍以珏淡淡道。 姜榭赞同他的说法:“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仅凭一个扳指,并不能说明我杀人。” 姜榭迎上他的目光:“一个扳指确实说不了什么,可它却能证明霍大公子说没说谎,本案的关键其实就在于你的护卫,其实只要将他找来,一切就可真相大白。” 霍以珺随之也跟着紧张起来。 清正司的人都知道第四具被剜眼的尸体就是阑风,这死去的人怎么找回来! 霍以珏淡漠处之,不为所动。 姜榭忽然吩咐英惠大监:“英惠,叫外面的人是时候进殿了!” 英惠大监领命出去带人,众人都悬着…… 守在殿外的人,会是谁? 唐哲按捺不住心情,已经起身望了过去。 第121章 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英惠大监当着众人的面,从殿外领进来一个人。 无数的目光盯在那人身上,宗亲们不知所以,可霍家席间有人认出了他,有人刚要开口,就被姜榭阻拦:“哎,你们知道是谁也不要说出名字,本王可是有话要问他。” 霍以珏嘴角轻抿,侧立一旁,当那人进殿后也是抑制住好奇心,表现和之前一样的云淡风轻。 霍以珺不由得向一旁挪动脚步给英惠大监带来的人让路。 其实英惠大监身后,一路低着头走进殿中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死而复生的阑风! 他被带到姜榭和霍以珏之间,他对姜榭行过礼后,转身再拜霍以珏。 ‘阑风’低头眉眼却往上看,眼神中涌现出一股浓烈的恨意,开口时平静的语调中暗藏杀意:“啊啊…!” 他不断地在重复‘啊’,似乎想对霍以珏表达什么,可对方完全无动于衷。 霍以珺知道以清正司的调查功夫肯定知道‘阑风’曾经被毒哑,那么他再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中也决不能是健全人的姿态,这点对霍以珏的表演上十分严谨。 霍家席位上的人有人在紧张,有人漠不关心,更有人从头到尾在看戏的态度。 突然! ‘阑风’拔了姜榭别在腰上的匕首,故意缓步走过去,猝不及防地朝霍以珏刺过去! 事发迅速,距离被拉近,霍以珏猛地扭头看了一眼他,双眼惊恐的后退,下意识的出手抓住‘阑风’地手腕,电光火石之间,下了手中的匕首。 “以珏!” 霍英峻的那句关心提醒俨然晚了。 在看到这一幕,霍贵妃吃惊地后退扶着椅子把手坐下,若不是出现突发状况她和在场所有人几乎全都被蒙在鼓里,都不知道霍以珏竟然真的能看见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下了‘阑风’的武器,不但暴露双眼视力恢复还暴露出武功! “公子,你躲什么,是不是看见阑风了?” ‘阑风’身子前倾,直勾勾地盯着他,直到对方再次做出闪躲。 霍以珏用手挡住他,双眼再次失去焦距:“你是谁,你别过来!” 霍以珺不得不手,在场之人中,若说装瞎最有经验的,非他莫属。 ‘阑风’笑着说:“公子,我是阑风啊,怎么还装作不认识我,你不是之前还说我偷盗你的扳指,公子倒是说说我自幼在霍家长大,为何会突然偷你扳指?” “有没有一种可能,扳指其实是你转送给成瑞,他从钟鼓楼上将我推下时,意外滑落了?” 霍以珏恢复心绪,神色坦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难道清正司就只剩下狡诈的把戏了吗?” “霍大公子,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姜榭站到他面前,抬手抚平他前襟上的褶皱,语重心长道:“本王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想证明你能看见的办法有很多,只是姜司正一番审讯下来,你不死也不会脱层皮,何苦呢?” “作为长辈,奉劝你一句,不想祸连全家的话,趁早招了。” 霍以珏脸上渐渐浮现笑容:“安王殿下,就因为我能看见,所以就笃定我就是凶手了吗?” “啊,你终于承认能看见了。” “那又怎么样?” 姜榭冷眸扫过他,转身对皇帝说:“陛下,此案可以结了,凶手就是霍以珏!” “够了!” 霍凌起身从席间走出来,他先是对皇帝行礼,然后质问姜榭:“老夫孙儿向来温和有礼,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随便受人欺辱!” “你刚才说的那些不过都是臆测推断!” “安王殿下还请拿出我孙儿杀人证据!!” 霍凌死了心要相护霍以珏,场面陡然安静下来,寂静地谁都不敢出声! 这个时候霍以珺势必要上前再加把火。 “祖父,不要生气,当心气坏身子!” 她上前劝慰:“大哥肯定是受人蒙蔽,他教唆唐哲,成瑞杀人的事也不见得是真的,必然是他们恶人先告状……” “你给我闭嘴!!没用的东西!!”霍凌几乎是吼了出来。 霍以珺瘪了瘪嘴退下,眼底此时泛起了笑意。 这水会越来越混…… 唐哲一听霍以珺在提醒,担心霍凌真的会将所有罪名扣在自己身上,于是爬上前,自告奋勇般的举证。 “陛下,贵妃娘娘,我说得都是真的,是成瑞胁迫我的,成瑞是听霍以珏的!!” “若是不信,我可以和成瑞当面对质!还有扁神医和伙计,我们都是为霍以珏办事!!” 霍凌转头一眼瞪去他,那眼神恨不得杀了他! 唐哲一口气全都供述:“扁神医说三的那三人都不能给大公子换眼,最后我们发现阑风的双眼可以,于是扁神医和伙计就当着霍以珏的面将阑风眼睛剜了!霍以珏还给他补了一刀才让成瑞抛尸!!” “你胡说!我儿不可能作出这种事来!” 霍英峻和池氏从席间跪在皇帝面前请求明察。 姜榭笑出声,他指着霍以珏质问:“你为了治眼睛,不惜唆使唐哲,成瑞为你卖命,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行径如此恶毒,朗朗清明,法疏不漏,只要你做过就一定会留下证据!!” ‘姜司正’上前,最后呈上阑风的画像和一封信。 “若你没做完这一切,就大声告诉在场所有人,是谁给你治好的眼睛,你现在用的是谁的眼睛!!” 第122章 最想剜的是你的眼睛! 霍以珏默默看向了阑风的画像…… “这封信里阑风提过想要把自己眼睛换给你,他是心甘情愿献给你,而你却想着活剜了他的眼睛!!” “在他身上那道后补上的伤口,和你的佩剑剑锋吻合,你还想说什么!!!” 姜榭将那封绝笔信重重扔在霍以珏的身上掉在地上,霍以珏蹲下捡起那封信拆开来看,唇角渐渐上扬。 “我的眼睛的确阑风的,也确实是扁神医治好我的眼睛。” 他将画像扔了,迎上姜榭的目光,眼神轻蔑,得意地说:“他们供出来我又怎么样,人又不是我杀的,我补刀的时候他还是活着的,你们最后验出来的致命伤难道不是坠亡么?” “这一切都是他们杀的人,我可什么都没做!” 姜榭与他对质:“你是没杀人,可你却是成瑞和唐哲的雇主,根据大邺律,你已经犯谋杀重罪,谋而已杀,雇主斩!被雇之从犯加功,绞!!” 唐哲听到自己这样的下场,颓然跌坐在地上,早已悔不当初! 皇帝站起身,霍贵妃拉了拉他的手却被拽下去。 “来人,将霍以珏,唐哲,成瑞关押刑部,择日按律行刑!!” 御前侍卫上前将霍以珏和唐哲拖下去! 众人松了一口气。 可霍英峻和池氏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还在上前求情。 池氏拉着霍凌的裤腿哀求:“公阿爹,求求你救救以珏,他没有杀人,他只是想看见,杀那么几个贱民根本罪不至死啊!” “母亲……”霍英峻则是求在霍老夫人的眼前。 可霍老夫人看向霍贵妃,母女二人对视完全没了办法! 一片混乱之中,霍以珏猛地挣扎,一把拉住霍以珺的胳膊,猝不及防将她按在桌上,他左手掐着霍以珺脖子,右手举起匕首朝她的眼睛刺去! “霍以珺,其实我最想剜的是你的眼睛!!” 霍以珏温润气质荡然无存,双眼猩红,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 霍以珺瞪着他,眼底浮现笑意:“你终于说出来了,这么多年我还真以为你没怨,却不想全是假惺惺!” “上次我和姜司正去拜祭沈家墓地,是你派阑风来刺杀我的!” 霍以珏坚定回答:“对!你说的没错!是我派他去杀你,可惜他失败了,就冲被你察觉到这件事,他就不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果然是你!” “你让我瞎了这么多年,往后余生我也要让你尝尝永坠黑暗的滋味!!” “大哥不要啊!!” 霍以珺其实有能力反抗,却没有动手,四周清正司的人那么多人,必有人来相救。 霍以珏刚才说出那么多事,足以让众人看清他的嘴脸! “你疯了!” 姜榭朝他就是踹过来一脚,扯着霍以珺的胳膊将她拉过来护在身后。 霍以珏握着匕首再次朝他们刺过来,随后相休带人将他按在地上带走,可霍以珺却看到姜榭的手在汩汩流血,是刚才再救她时,被划伤了手! “殿下,你手受伤了!”霍以珺顾不上别的从袖中拿出自己的手绢绑在他的手上先止血。 可他却没感觉一样,看了一眼流血的手掌,将手背在身后,然后问她一句:“霍大人,没事?” 霍以珺摇摇头。 皇帝连忙下来去关心姜榭伤势:“快传太医!!” “不必了!” 姜榭瞟了霍贵妃一眼,然后嘱咐皇帝道:“今夜事发突然,还请陛下照顾霍贵妃以及安抚好霍家,臣先行告退了。” 清正司的‘姜司正’以及‘阑风’随后也随他一起告退。 霍以珺眼看他们匆匆离去了。 霍贵妃以身体不适也先行休息离席,剩下皇帝来问责霍家。 “朕起初以为只是个普通命案,凶手会是个变态,却不想竟然是霍以珏为了治眼疾杀人,霍阁老可真是个好孙子!” 席间所有霍家人全都起身来到中间空地叩首跪拜认错。 霍凌跪在最前,含着愠怒说:“老臣教孙无方,管教不严,还请陛下恕罪!” “既然错了那就罚俸一年,都跪安。” “谢陛下!” 霍凌带着众人纷纷退下。 走出望月楼。 还没等霍以珺从之前事件反应过来,池氏就冲过人群,扬手一记响亮的巴掌呼在她的脸上! “大伯母,你为何打我!!” 第123章 救命之恩如何相报? “我打的就是你!” 池氏完全不管不顾当众质问起她:“当初你就害以珏双眼失明,如今你身在清正司却和姜榭狼狈为奸,见死不救,以珏走到今天全都是你害的!” “我要你给以珏偿命,他死你也不能活!” 池氏张牙舞爪的再次伸手好似要掐死她,霍以珺紧握双拳,可她也有忍不下去的时候! 大伯父脸色铁青,二伯父一家都在看戏,她一个人就好像置身孤岛之中,孤立无援。 “大嫂,又不是以珺让以珏杀人的,你在闹什么?还未出宫你就想让霍家成为笑柄不成?” 五叔母黎氏上前抓住池氏的手,将她推了过去。 霍以珺从未想过这个女人会出手相帮,自己曾经和她儿子霍以桓有过恩怨,不过那些她都不知道。 池氏指着黎氏气得半天都说不上话。 霍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走到她们之间,厉声训斥:“成何体统!” 她的出面才让人熄火。 霍老夫人其实也是忍着愠怒,视线从霍以珺身上扫过,随后带着霍家众人离开。 霍凌和霍庆两个老贼走在最后,边走好像边在商量什么,无视这边发生什么直接走过。 唯独霍英俞和黎氏,以及霍以桓留下安慰霍以珺。 黎氏摸着霍以珺挨打红肿起来的脸,眼中满是心疼:“孩子,被打疼了。” 霍以珺躲开她的手,往后站了站,和他们保持距离。 “我没事,刚才多谢叔母解围…” 黎氏微笑待她,然后让霍以桓上前感谢:“以桓,上次你被清正司抓去,其实是你阿弟为你阿父出言支招,从今往后,你们兄弟间有和睦相处,还不快来谢过你小阿弟。” “以珺谢谢你,以前我……”霍以桓先是感谢,后来聊了拍胸脯:“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保护你!” 霍以珺扯了扯嘴角,假笑起来。 若是他们知道,霍以桓当初是自己送进清正司,后来又为了和他们打好关系将人捞出来,会是什么样的感想。 可不管怎么样,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谢,堂兄,以后就多费心你照拂了。” “好说好说!” 霍英俞面容和善,伸手示意:“那咱们回家!” 霍以珺跟在他们身后,还没走出几步,身后英惠大监就追了出来。 “小公子留步!” 霍以珺回头,顿时紧张,难道陛下想要单独召见? 交代一声,霍英俞一家先行离开。 “大监叫住我,是有什么事吗?” “小公子,安王殿下想见你!” 霍以珺皱眉,这人单独相见,想搞什么幺蛾子? “有劳英惠大监带路。” 庆宜殿。 这座宫殿与三宫六院离得远,走过长长的甬道后,才看到门庭,推门进入整个院的太监宫女都在跪拜。 “小公子无须紧张,安王殿下脾气很好,待人和善,就是嫉恶如仇了点。” “他想见你想必是和霍以珏的案件有关,指不定是想嘉奖你。” 霍以珺对这位英惠大殿开始戒备起来,从他的话中好像他知道些什么。 转念一想,英惠大监自小和安王逄翊长大,做过安王伴读侍从,可能姜榭对他透露过。 “小公子,请——” 他推开殿门,目送霍以珺进去。 整个殿内空荡荡,她走入时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很快英惠关上了门。 “殿下?” 霍以珺正在往里走,空气中有一丝丝的血腥气。 直到她走进内室,看到屏风后端坐在那的人影,太医似乎正在给他处理伤口包扎。 “霍大人来了,近前。” “是。” 霍以珺绕过屏风,就看见太医起身交代:“王爷,这手伤了经络,要倍加小心,不要碰水,按时换药,配合内服药汤,将养个一两个月就能恢复。” “养伤期间可能会出现发麻发胀的感觉,是伤了经络正常反应,殿下无须担心,随时伤势恢复这种感觉也会慢慢消失。” 姜榭点头示意,太监送他出去。 霍以珺为太医让了路,然后再看向姜榭,对其行礼:“不知安王殿下找下官有何事?” 姜榭勾了勾唇角,笑着问:“听姜司正说,霍大人一直想找机会来感谢本王,本王听到后就给你创造个条件,单独见个面。” 霍以珺无语,姜榭戴了个面具就开始摆起安王架子,这会还把之前客气的话当真了。 可细想想,好像确实该感谢安王殿下。 “臣感恩安王殿下举荐去清正司,只要您吩咐臣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榭举着受伤的手朝她走过来,站在她面前,面具下那双眼紧紧盯着她:“想为本王扑汤蹈火的人很多,不需要小公子当马前卒,再说了,本王只是帮你举荐吗?” 他把缠了绷带的手刻意往前举在她眼前:“本王刚才还救了你一命,不知这救命之恩想怎么感谢本王?” 霍以珺视线盯在这手上,听太医的讲的好像真伤的不请。 “殿下,您还请明说,只要以珺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姜榭收回手,漫不经心地提起:“简单,本王需要你帮本王办三件事。” 霍以珺追问:“什么事?” 第124章 替安王殿下办事 姜榭转头再次看向霍以珺,却意外看出她的脸有些红肿,隐隐的好像能看出巴掌印。 他皱眉,近前询问:“霍大人你的脸怎么回事?” “下官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这脸都肿了起来,本王去叫太医,他应该还没走。” 姜榭刚动了动身,霍以珺一把拉住他的衣摆:“王爷不必了,我真没事。” “是霍阁老打你了?” 姜榭忍不住人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想去摸摸她的脸,白皙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润,惹人心疼。 当他的手伸过来时,霍以珺扭过头躲避。 “爷爷没打我……是我不小心磕的。” 恍惚后,姜榭猛地收回手,他意识到自己和霍以珺站得好近,近得能够看见她长而翘的睫毛,近得可以感受到她的拘谨和不安,不知不觉盯着她的唇,竟让他口干舌燥,意乱情迷。 心跳不断加速,他慌张后退坐下来,忙得喝了一口茶,还被烫嘴了。 “嘶——”自己怎么能对男子起了生理反应? 他摇了摇头,想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霍以珺看过去,好奇地问:“殿下你在做什么?怎么还在甩头?” “没事……有点落枕……” “王爷刚才说的三件事,都是什么吗?” 姜榭平复心情后,思忖了良久,然后犹豫说:“本王现在还没想好,只想到第一件事。” “第一件事是什么?” “本王希望你能在一个月内,将霍家船行掌握在手中。” 霍以珺眉毛一挑,他可真是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如此艰难的事竟被他这么轻松说出来。 她盯着他,想等着后话,可是半天没等到他的解释。 可能他压根就不想告诉她,不过不难猜,姜榭之所以盯上船行,肯定是想查账,亦或者是想通过船行干点什么。 “这是很难啊,王爷可能不知道我父亲并没有产业,霍家商会也没三房的位置,现在船行是由我叔公霍庆的儿子霍英俞来管,就是天灯案被卷进清正司的我堂兄霍以桓的父亲。” “也正是经过天灯案后,船行被整改过严禁走私,我虽说是霍家人,可真接触不到船行,更何况下官怎么说也是个朝廷命官,朝廷规定官员禁止经商。” 姜榭眸光一冷,又问一遍:“你做不到?” 霍以珺耷拉下脸,摊手面对他:“这太难了……” “那就给你两个月,到时候本王希望霍家船行是在你的手上,你可千万要记得救命之恩,你可是之前信誓旦旦地说可以为本王做任何事呢。” “我可以做到,但以珺想求个恩典。” 霍以珺知道事情进行到这步,很多事她必须做起来,就算姜榭不提要求,她也有将霍家商会吞掉的想法,之前一直都没正式想过,现在倒是要认真谋划了。 姜榭对她的恩典很感兴趣:“说说看。” “将来霍家大厦倾倒之时,还请安王殿下救以珺一命,我不想为霍家殉葬。” “这个好说。” 姜榭随手从怀中掏出来一块免死金牌扔给霍以珺:“皇帝说这牌子免死,现在它归你,关键时候可救一命,不过我希望你永远用不上它,只拿它当做普通收藏品。” 霍以珺接过免死金牌,对姜榭叩首:“臣定会想办法替您掌管霍家船行。” “跪安。” “臣告退。” 等人走后,英惠大监站在门口看着通知殿内的人:“王爷人走远了。” “进来帮本王换衣服!” 半个时辰后,姜榭穿回清正司的官服,也摘了安王的面具扔给英惠。 “替本王好好保管,不许透露本王身份,听见了没!” 英惠大监眼神落在他手上的伤:“奴才可以保密,可殿下手上的伤想好怎么解释了么?霍以珺能帮你查出那么多线索,对自己亲兄下手都这么狠,可不是个普通的推官。” “手受伤确实有点棘手……”姜榭盯着自己的手,不久后,他想到办法:“来,帮本王把右手手指掰断……两只手受伤就和安王不同了。” “确定真的要这样吗?” “确定,你动手掰无名指,不能耽误本王吃饭!” “殿下,奴才我有点下不去手……” “赶紧的!” 英惠大监掰着他手指一个用力,只听咔一声,手指头断了…… “掰得好,给本王包上药就出宫了。” 一个时辰后霍以珺从宫中出来,看见宫墙边下还有清正司的车架,难不成有人在等自己,一时好奇她就走了过去。 “霍大人你怎么这么慢,本官可是等你很久了。” 说话声从车内传出来,随后姜榭掀开车帘,探出头来,刚好也露出他受伤的双手。 “姜司正你还没走,这手怎么回事?” 姜榭清了清嗓,正经说:“刚才宫墙边上遇到衙门抓逃犯,我就出手帮忙结果就英勇负伤了,没事,都是皮肉伤。” 霍以珺干笑两声,随后上了车坐在姜榭的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就装,回去就去问问颍都知府他们抓什么贼都抓到宫墙边上了,到时候看你脸疼不疼。 姜榭被盯得不太好意思,扭过头:“霍大人,我送你回家。” “好啊,麻烦送我去兴隆典当行。” “霍大人不回家?” “安王殿下交给我一件大事,我要去典当行办点事。” 第125章 典当行霍家船行死当 清正司的马车停在典当行门口将霍以珺放了下来,然后匆匆离开。 霍以珺看着如今的典当行岁虽算不上生意兴隆,也总算是运转起来,她进门时店中已经有一位伙计在忙碌。 见有人来,他十分热情地迎过来:“客官,您是典当还是赎当?” “我看看……你先去忙。” “好咧,客官随便看随便请,有需要再来尽情吩咐!” 伙计退下,霍以珺走到柜台轻轻敲了敲桌面。 霍英沛正在拨弄算盘计算,手指快的都出现残影:“客官想当点什么,长期还是短期,活当还是死当?” 霍以珺故作神秘道:“我什么都不想当,能和掌柜单独说几句话吗?” 霍英沛这才停了手,慢慢抬头,原本专注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清明:“小珺,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爹说一声呢?” “走,咱们父子俩到后堂好好喝一杯。” 霍英沛拦着儿子的肩头就匆匆离去,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可这一切都被霍以珺看在眼里。 后堂房间的门被伙计关上,霍英沛给儿子倒了杯酒,笑着说:“儿子,你还不知道,典当行从这个月初就开始盈利了,而且很快就会达到咱们初定的目标。” “爹预计这个月底就开始考察城中其他的典当行,争取全部都吸收过来,然后按你的意见做成联名连锁制,以霍家的名义进行经营势必会稳赚!” 这一点的设想,霍以珺曾经想过这将会是一年计划,却没想到现在就已经能够完成。 如果这样的话,就离她蚕食霍家商会的计划更近一步。 “儿子,你怎么了,不高兴吗?”霍英沛看出来她有些心不在焉。 霍以珺想了想,扬起笑容:“恭喜爹。” 霍英沛察觉到儿子有心事,收起原本激动兴奋的情绪,关心地问:“儿子,你是不是有话想问爹?” “我确实有话想问。”霍以珺抿了抿唇,然后直问:“爹,咱们典当行中可有关于霍家船行的当票?” 听儿子问起这个,霍英沛搓着衣角想了想:“你问这个干什么?” 霍以珺瞬间警惕起来。 她绝不能暴露出自己想拿下船行的意图,就哪怕对方是自己的父亲也不行。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 霍英沛倒是认真起来:“你要问船行的事,还真有几个当票是关于霍家船行的,但都是死当,是上任掌柜经手的,所以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爹接手典当行之后就没好奇看看里面是什么?” “没有,你知道的,爹的好奇心一直都很弱,胆子又小怎么可能敢去看死当存了什么东西。” 说到这霍英沛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万一那死当里都存了尸体怎么办,那不是要吓死我了?” “爹可真会开玩笑。”霍以珺给他倒了一杯茶压压惊,暗地里却对这种可能性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您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有死当这个事,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是霍家船行的死当?” 霍英沛站起了身,背着手走到窗边又辗转来到书架前,这一路上都在思考。 突然,他猛地想到:“我知道这个死当的这个事就是接手典当行然后翻修过后,具体是霍家船行那是因为霍家产业之间内部流动的账目都是做过特殊标记的。” “所以我一看当票就知道是船行的死当。” 霍以珺就这件事又问:“那死当这件事除了你我知道之外,我霍五叔知道吗?以桓堂哥知不知道?” 霍英沛转过头:“他们肯定不知道啊,这死当都十来年了,若是知道肯定会派人来查看,可是现在谁都没来。” “这就说明他们压根就不清楚这件事,或者说,太忙给遗忘了。” 霍以珺最后淡淡说出请求:“爹,能把死当的当票票根给我看看吗?我想替父亲去看一眼船行到底当的是什么。” 霍英沛却摇了摇头,一百个不同意。 霍以珺走过去追问:“为什么?” 兴隆典当行保存当品按照价值,储存难度,长期短期,活当死当,都有明确的要求,对应这些也有不同类型的仓库。” 霍英沛故意压低声音对霍以珺神秘兮兮地说:“储存死当的仓库不在东市,而是在郊区的肆号仓库,那个仓库已经废弃很久了…” 霍以珺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废弃很久等于阴森古怪,等于闹鬼。 而他这个人性格软,还最怕鬼,所以才会一直不敢去。 “可那毕竟是霍家仓库,没道理一直荒废下去,所以我打算去一趟!爹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带人去。” 霍英沛继续摇头。 “你带多少人都没用,那地方诡异的很,去的人最后都没看见死当,只关注到那住了一只女鬼。” 霍以珺顿时兴奋。 “有鬼岂不是更好,我可以叫上清正司的姜司正同行,必行定会破解一切谜团,看看那死当到底是什么!” 第126章 霍家问讯危机 霍英沛看着自己孩子对那死当如此感兴趣,加上还能请到清正司的姜司正陪同,也没法再说什么。 “地址让伙计一会儿抄给你,先吃饭。” “好。” 父子二人坐下沉默地吃了顿饭。 饭后,霍以珺如愿从伙计那得到船行死当票票根,以及肆号仓库的地址。 接下来就要寻找姜榭来陪同自己同去那个地方。 至于为什么是姜榭,那就只能说她现在也就只能相信他, 从典当行出来,霍以珺打了一个哈欠。 这才想起来从望月楼家宴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夜了,一夜未睡的她大清早就出现在典当行。 霍以珺叹了个气。 还是回去先睡一觉,等睡够了再计划去死当仓库的事。 然而刚进霍家大门,就被大房的人请去华荣院。 华荣院是大房所在庭院,也是霍家几房中面积最大的,地位最尊贵的。 霍以珺其实在去的路上基本已经对大房的目的想的一清二楚,他们就是想自己自己在整个剜眼案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若是,他们知道在整个案件中霍以珺都在推波助澜,那么,清正司必然不会让她再待下去。 所以这次无异于一场敌我双方的甄别行动。 不同于霍家立场的人,必弃之! 走过抄手游廊又经过亭前栈桥,霍以珺终于来到霍英峻所约定见面的房间。 推开门,房间里没有一点香味,在整个霍家几乎人人燃香,而唯独霍老贼的大儿子霍英峻从小就与人格格不入。 霍以珺原本觉得大伯会是个和蔼的人,毕竟见过几次面,都觉得他十分面善,且最有担当。 可在进入这个房间,与其对视过后,她就改变了这种想法。 霍英峻仅仅是长得和善,他的神态动作。言行举止几乎和霍老贼一模一样,是这几个兄弟中,最像霍老贼的人。 “坐!” 一声威压的令下,霍以珺淡然坐下面对他。 这个房间十分空旷,几乎没什么桌椅板凳,精心布置,可能最为显眼的就是霍英峻身后,一面很大的屏风上映着一个坐姿板正的人身影。 她知道这屏风之后必然有光明正大偷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而这人不是别人,必然是霍老贼! 他在旁听! 霍英峻冷着脸在盯着她看,视线炙热,脸上的皱纹给他的那份苍老让他和霍老贼一样可恶! “以珺,你不用紧张,大伯就是有些问题想跟你当面聊聊,你别害怕,只要你如实回答就不会有事。” 霍以珺眉毛一挑,这言外之意,若是不如实说还能有事不成? 她索性开门见山:“大伯想问什么?” 霍英峻直言道:“我想知道在整个剜眼案中你在清正司中如何参与调查的?现在一五一十地一字不落的讲出来。” “大伯,这个过程很复杂,你当真要听?”霍以珺身子前倾,眉宇间多了一分戏谑。 她没想到,霍家人对整个断案过程十分感兴趣,他们想知道怎么一步一步揭发霍以珏一切的人会不会有自己一份。 按正常角度想,正常人面对这种情况肯定是要捡好听的说,争取蒙混过关。 可霍英峻又不傻,必然会派出人来详细调查,而从他眼神中可知,他应当是知道了什么,此时此景,必然是在对质。 若是再推脱就显得太假,和他们为敌的嫌疑。 所以,不如坦白交代。 “那我简而言之说清楚。” “清正司办的这件案子是从刑部那挑过来的,我在衙门里担任的是推官,连环案件的尸体送来后,我第一时间考虑验尸,所以陪同姜司正一起验尸。” “然后从验尸结论反推凶手杀人动机,分析杀人手法,期间英惠大监喜欢上一道菜,为我们打开了新想法,感觉剜眼是需要眼睛做什么。” “再加上以珏兄长这段时间确实在找人治疗眼睛,不难让人产生联想,所以姜司正抄了扁神医的药堂,顺藤摸瓜就顺着第四个死者身上的线索,姜司正确定了凶手就是大哥。” 霍以珺其实还是忽略了这其中最精彩的部分。 比如,她和姜榭曾经一起去过扁神医的药堂去试探过他,也就是从那开始才觉得扁神医有问题。 霍英峻皱眉:“你什么时候学会验尸的?上次青郡王府上做客,你分明对尸体还很恐惧,为何现在却会验尸了,你到底还瞒了多少!” 霍以珺瞳孔微缩,此时她可以确定,霍英峻今日发难就是来刨根问底的,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第127章 他是有备而来! 霍以珺直勾勾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慌张。 “大伯,我在清正司虽说为推官,可说到底是姜榭的下属,现在衙门没仵作,姜司正会验尸的,我也就被迫也跟着…这不验也不行啊…” 在面对霍家时,她自然不能再说验尸是跟宋正学的,逼问之下必然要换个人选。 上官指使下属做事,姜榭就是最好的人选。 霍英峻坐回位置,身子后倾倚在椅背上,眸光依旧打量:“你是说,你懂验尸是姜榭教你的?” 霍以珺连连点头。 她笃定只要霍家没把其他人安插到清正司里,就不会有人亲眼看见清正司这几起案件的尸体都是她所验的。 “以珺,你的意思是说这段时间你在一直都是听从姜榭命令探案,实现并不知道清正司其他人是如何一步一步挖出你大哥杀人治眼的事?” 霍英峻依旧目光灼灼,就像在紧紧盯着猎物一样。 霍以珺坚定回答:“是!” “那就再说一遍,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仔仔细细回忆清楚,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霍以珺不耐烦的重新再说一遍:“清正司办的这件案子是从刑部那挑过来的,我在衙门里担任的是推官,连环案件的尸体送来后,我第一时间考虑验尸,所以陪同姜司正一起验尸。” “然后从验尸结论反推凶手杀人动机,分析杀人手法,期间英惠大监喜欢上一道菜为我们打开了新想法,感觉剜眼是需要眼睛做什么。” “再加上以珏兄长这段时间确实在找人治疗眼睛,不难让人产生联想,所以姜司正抄了扁神医的药堂,顺藤摸瓜就顺着第四个死者身上的线索,姜司正确定了凶手就是大哥!。” 霍英峻突然生气:“你在撒谎!” 霍以珺双手扶在桌边,身子前倾,语气渐渐不满:“大伯,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实话说了,您怎么还不相信了?” 霍英峻一掌拍了桌子,怒意爆发:“霍以珺,你两次说的一模一样,正常人对一件事描述都会有略微的偏差,而你却一字不落的重复!这不是说谎是什么?” “这是大伯你让的我再说一遍,怎么现在我重复了,你却断定我在说谎?” 霍以珺情绪也激动起来。 霍英峻一句点醒:“如此重复只能说明你所说的那些都是实现准备好的,你面对问询,早就有备而来!” “我为什么要提前做准备,怎么会知道大伯会来找我,难不成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你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做贼心虚!” 霍英峻直言道:“剜眼案中是你建议姜榭为落实唐哲罪行寻找新的证据,也是你为他们提供调查酒楼新的办案思路,又是你透露最后死的那个人是阑风!” 一句一句的语调拔高,让霍以珺听得毛骨悚然! 可转念,她又冷静下来。 清正司中的办案细节他怎么会知道! 他又怎么会精确地指出自己和这件事有关?! 清正司中难道有霍家安插过来的内鬼?! 知道这些事内情的人屈指可数,自己身边的人该不会是锦葵? 短短的一息时间,她几乎将身边所有和霍家有关且能够出现在清正司的人都仔细过了一遍。 直到她觉得绝不可能。 “大伯,建议姜榭寻找新证据是因为唐国公在向陛下施加压力,若是不能拿出新证据只能将唐哲释放,而唐哲必然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酒楼的事更和我没什么关系,那是清正司相休长史负责调查,也是他爱吃爆浆猪眼,至于死者是阑风,也是姜司正发现目击证人描死者和凶手描述不一致从而推测出死者不是成瑞。” 霍英峻提出异议:“查抄药堂的事呢?” “此事我并不知情,查封是清正司其他大人做的。” 她一口气将这些疑点全都解释出来,态度坦然。 “真的是这样吗?”霍英峻脸上浮现冷意。 霍以珺突然感觉危机似乎并没有结束,甚至说,这只是个开端。 只见霍英峻抬起手,手指动了动,身旁的人就出去,过了一会儿,那人带一个人折返回来。 这人不是别人,而是药堂伙计,也就是那个扮演扁神医的人。 “这位你应该很熟悉。”他特意提醒。 霍以珺面不改色,眼神悠远看过去。 “大伯,您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就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谁将此案矛头引到以珏身上…” 霍以珺看出了,霍英峻这是非要查出个所以然,而他的首要目标就是她。 霍英峻起身踱步,绕着霍以珺走。 “小珺是没有参与过酒楼调查,可你却参与过调查神医,药堂伙计作证,你打探过扁神医的行踪!并且给姜榭做了提醒!” “是你将剜眼是为治眼相联系在一起,是你刻意打探以珏消息,让姜榭怀疑上他,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第128章 以退为进 霍以珺在看见药堂伙计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霍英峻是准备咬定了她! 可,霍英峻也许不知道,她当天并不是以霍以珺的身份去的! “哦,大伯说得都对,以珺佩服。” 霍以珺决定以退为进,暂且不跟他自己掰扯下去,因为再进行下去也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已经提前预设好了结局。 现在弄出这一出只不过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想罢了,说得越多就会露出更多的破绽,此时急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索性就不做任何解释,这样反而会更能让事件变得格外清晰。 “你是承认了,从头到尾你都是在陷害以珏,你是在报复,以珏能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全都是拜你所赐!” 霍以珺干笑两声,摇着头,十分无语。 “大伯觉得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子,把以珺送到御前,顶了大哥的死罪也行!” “您也别太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霍英峻听到她的语气后更为恼火。 “怎么,我说中后你怎么不狡辩了?从没觉得你竟然有这样的心机,当真是小瞧你。” 霍以珺也起身走到霍英峻面前,略微低头说:“因为以珺发现了,不管我说什么您都不相信,言谈之中透露着很明显的目的性。” “您似乎在为大哥寻找一个替罪羊,您若是觉得合适,那就将以珺供述出去,刚才大伯的那番话以珺确实好像蓄意针对,我无话可说。”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 “你……” 霍英峻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相对,于是眼神求助似的看向屏风。 屏风后面的人始终都没说话,但他态度仍旧关注。 “我说屈你了吗?怎么还这个态度?”霍英峻扫了一眼屏风然后扭头再看向霍以珺。 霍以珺淡淡一笑:“您没说屈,只不过以珺有些疑惑,我可以亲自问问药堂伙计吗?” “你问,我倒是想看看你能问出来什么!” “多谢大伯。” 霍以珺看向药堂伙计然后问道:“伙计,你确定真的是霍以珺在向你打探扁神医的下落,当时真的是我给姜榭提了醒么?” 这话说得格外有强调韵味。 被这么一问,伙计陷入自我怀疑,更是想不明白霍以珺为何会这样说。 回想起来,好像有些出入。 “当天姜司正是带个人来看病,我给治了然后人就走了,好像也没什么异常,扁神医给霍家大公子医治貌似也有很多人知道……” 霍以珺紧紧盯着他,语调严厉:“你再好好看看,那天和姜司正一起药堂的人是我吗?” 伙计挠了挠头,被她盯得有些不敢承认,态度变得迟疑起来。 霍以珺正是抓到他这样的想法,越是追问对方就会越不自信,从而陷入自我怀疑中。 伙计再次看向霍英峻态度犹豫:“霍爷,我是真的不记得了,那日姜司正的确是带来个人,可那人眼睛失明,看的是眼疾并非其他病症,应该不是小公子。”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账本。 “霍爷您看,这上来登记的人是江凌,并非小公子,这中间怕是有误会。” “怎么可能?” 霍英峻一把抢过去账本来看,可那上面的名字的确是江凌。 “怎么会这样,这绝不可能啊——” 他拿着账本就在屏风后和躲在暗处的人进行沟通。 霍以珺上前鞠躬行礼:“大伯,您若是没什么事了,以珺就先告退了。” 正当要走之际,霍英峻从屏风后走出来,与此同时老贼霍凌也走出来,他脸上面无表情,冷厉的嗓音愣是喊住正准备离开的霍以珺。 “小珺,今日之事是个误会,你可懂?” “以珺明白。” 霍以珺退下后,屋内一片安静。 屏风后,霍凌阴沉着脸,似乎对刚才的对话十分不满意。 “问了半天你可问出什么了?” 霍英峻低头请罪:“父亲……我……” “此事就这样,莫要再提!” “是!” 霍英峻退下后,霍庆进门来找霍凌。 霍庆道:“大哥,我去查了,清正司这段时间的活动,像查抄药堂,去唐家骆家交涉的人中小珺并没有跟去,你是不是想多了。” “他是没跟去,但不代表他不知道。”霍凌眼神凌厉,转身走回屏风后椅子那落坐。 霍庆和他同坐,为其倒了一杯茶,神色轻松:“大哥,事已至此,陛下和安王是不会放过以珏的,我们现在若是再出手相救,风险太大,总不能为了一个人折了全家性命。” “可……以珏哎……”霍凌语气沉重,带着遗憾。 霍庆边喝茶边分析:“这都是以珏自作自受,为了治眼也不是不可以杀人,可他闹得动静太大的,还自以为是的推唐哲出来打掩护,殊不知暴露越多破绽就越多。” “从兄长和英俊刚才表情来看,你们对以珺并没有问出什么。” 他转头看向霍凌继续说:“我很想知道若是英峻问出来点什么,大哥打算怎么办?” 霍凌态度生硬,提起这事就来气:“那小子要是吃里扒外等同于背叛霍家,还能怎么办,定将他带出清正司,给华韶院这辈子别想出来!” “以珺在清正司做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如果他真的想害以珏,其实从一开始就可以告诉姜榭以珏找扁神医治眼睛,这样可以少走不少弯路,可是他没有。” “他在清正司中努力引导姜榭去查唐哲,若是以珏暗中杀阑风,不再让成瑞多此一举按之前的死法从高处推下去摔死,以珏根本不会暴露,大哥,以珺曾经做过努力。” “就冲刚才问话表现,若以珺真的做过什么面对我们还能如此从容表现,这点上看,做事完全没痕迹,霍以珺就比以珏聪明得多,大哥觉得呢?” “确实如此。” 霍庆放在茶杯:“即便如此,大哥应该学着对小珺改观,没准这孩子比以珏好呢?” 听这话,霍凌抬手摸了摸胡子。 好像有点道理。 第129章 以后叫爷爷亲切点 霍以珺在看见药堂伙计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霍英峻是准备咬定了她! 可,霍英峻也许不知道,她当天并不是以霍以珺的身份去的! “哦,大伯说得都对,以珺佩服。” 霍以珺决定以退为进,暂且不跟他自己掰扯下去,因为再进行下去也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已经提前预设好了结局。 现在弄出这一出只不过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想罢了,说的越多就会露出更多的破绽,此时急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索性就不做任何解释,这样反而会更能让事件变得格外清晰。 “你是承认了,从头到尾你都是在陷害以珏,你是在报复,以珏能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全都是拜你所赐!” 霍以珺干笑两声,摇着头,十分无语。 “大伯觉得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子,把以珺送到御前,顶了大哥的死罪也行!” “您也别太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霍英峻听到她的语气后更为恼火。 “怎么,我说中后你怎么不狡辩了?从没觉得你竟然有这样的心机,当真是小瞧你。” 霍以珺也起身走到霍英峻面前,略微低头说:“因为以珺发现了,不管我说什么您都不相信,言谈之中透露着很明显的目的性。” “您似乎在为大哥寻找一个替罪羊,您若是觉得合适,那就将以珺供述出去,刚才大伯的那番话以珺确实好像蓄意针对,我无话可说。”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 “你……” 霍英峻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相对,于是眼神求助似的看向屏风。 屏风后面的人始终都没说话,但他态度仍旧关注。 “我说屈你了吗?怎么还这个态度?”霍英峻扫了一眼屏风然后扭头再看向霍以珺。 霍以珺淡淡一笑:“您没说屈,只不过以珺有些疑惑,我可以亲自问问药堂伙计吗?” “你问,我倒是想看看你能问出来什么!” “多谢大伯。” 霍以珺看向药堂伙计然后问道:“伙计,你确定真的是霍以珺在向你打探扁神医的下落,当时真的是我给姜榭提了醒么?” 这话说得格外有强调韵味。 被这么一问,伙计陷入自我怀疑,更是想不明白霍以珺为何会这样说。 回想起来,好像有些出入。 “当天姜司正是带个人来看病,我给治了然后人就走了,好像也没什么异常,扁神医给霍家大公子医治貌似也有很多人知道……” 霍以珺紧紧盯着他,语调严厉:“你再好好看看,那天和姜司正一起药堂的人是我吗?” 伙计挠了挠头,被她盯得有些不敢承认,态度变得迟疑起来。 霍以珺正是抓到他这样的想法,越是追问对方就会越不自信,从而陷入自我怀疑中。 伙计再次看向霍英峻态度犹犹豫豫:“霍爷,我是真的不记得了,那日姜司正的确是带来个人,可那人眼睛失明,看得是眼疾并非是其他病症,应该不是小公子。”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账本。 “霍爷您看,这上来登记的人是江凌,并非是小公子,这中间怕是有误会。” “怎么可能?” 霍英峻一把抢过去账本来看,可那上面的名字的确是江凌。 “怎么会这样,这绝不可能啊——” 他拿着账本就屏风后和躲在暗处的人进行沟通。 霍以珺上前鞠躬行礼:“大伯,您若是没什么事了,以珺就先告退了。” 正当要走之际,霍英峻从屏风后走出来,与此同时老贼霍凌也走出来,他脸上面无表情,冷厉之嗓音愣是喊住正准备离开的霍以珺。 “小珺,今日之事是个误会,你可懂?” 第130章 地下暗室验尸 沈南意倒是很期待青芜所说的人,有心仪的人总比没期待的好。 “我心仪的人就是方才在那说书的公子啊。”青芜说起话来带了一点娇羞意味。 只是没想到青芜说了半天又回来原地。 沈南意顿时没了兴趣:“说半天,你还是忘不了那说书匠,今天是没看见正脸,等选驸马时好好看看,希望不会太令人失望。” 柏安衍起身,他并没想在方园做过多停留。 回城入宫。 沈南意与柏安衍在乾元殿中处理事物,太子萧元启人小却在有条不紊的在汇报这段时间他们不在时所发生的事,一笔一笔的事件记录,各种奏本处理的也是十分稳妥。 柏安衍一边翻看太子所写奏本,一边听着太子的陈述,父子俩处理政事上都是前所未有的沉着。 反倒是一旁的皇后沈南意听到昏昏欲睡。 “母后,你在那旁听还是要专心点,怎么能三心二意呢。”小太子中断汇报,不满的看向沈南意。 沈南意打了一个瞌睡被太子抓住打小差后,她强撑起意识,倔强道:“本宫就是简单听听,太子可知后宫不得干政,你母后在旁边是可听可不听,反倒是太子要专心点,不能一天天成天想看着你母后。” 小太子也只是盯着她,随后继续向柏安衍汇报。 沈南意也不知道自己就生了个这么沉稳的儿子,明明还是个小豆丁,却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看起来就像是前辈子走过忘川,没在孟婆那喝过汤一样。 她甚至都想过他这儿子该不会也是谁重生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份上,父子在那边已经汇报完正事,柏安衍抱起小太子走到沈南意的面前。 “娮娮,坐在那想什么,你不是想知道青芜信上所写的是什么意思么,咱们今天就去见见青芜舅父,江宁王,徐威。” 沈南意感到很奇怪,这青芜的事为何要去见一个国舅爷? 可事实就是他们想更了解青芜就该通过这个国舅。 而今日正好赶上国舅进宫去见云王,如此这般,便能在宫中碰上他。 柏安让太监宣江宁王觐见,随后云王也跟过来,虽为国舅,但实际年岁也不大,几乎和云王不相差上下,更重要的他还有点更像是柏安衍,从身上挂件上看,说到底也是个性情中人。 殿中,台下三人面面相觑,江宁王更是不知道为何会被宣到宫里,然后半天还没人问话。 坐在龙椅上的柏安衍,一脸严肃,沉默着在看奏本。 “陛下,您叫臣前来这是有什么想问的吗?怎么半天都不说话,我这也没好猜啊。”江宁王干笑两声,最终视线落在青芜公主身上,他眉毛一挑一挑,递给她眼神,似乎是想让她开口。 可青芜却没有开口,而是给他递一个眼神,摊了摊手。 柏安衍放下了奏本,看向沈南意,最后打破这沉默的人就只有是她。 “国舅爷,本宫和陛下南下归程中曾接到青芜公主写的家书,在信上曾经有过一句,提到是青芜心仪的人也不是曾经喜欢的人,那句话很有歧义,不知道国舅爷能否给解释一下?” 这么一说,江宁王好像有点印象,他直接看向青芜,然后想了想说:“我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想知道什么了,可这事有点复杂,我捋一下再说,您两位当真是想听,对吗?” 沈南意坚定地说:“对——” 江宁王再想开口表情却变得犹犹豫豫,这很不像是他的风格。 “青芜喜欢的其实是个普通寒门士子,名叫江淮,他们是在国子监中认识,就是在翠玉屏风那事出现后,青芜去过储秀宫也去过国子监协同办案,期间就认识江淮。” “但是这个江淮是个沉迷说书的人,每天都会去大方园表演,不少人都去往方圆去听说书。” 沈南意很是不理解:“这中间有什么问题?我们都知道青芜喜欢个说书的公子。” “奇怪就奇怪在,那江淮成天去说书,一天十二个时辰,基本全都在说书,中场只休息过一次,这不是很奇怪么?就算是说书人也不至于这么拼命?” 讲到这,殿中的人好像突然意识到这中间的反常。 青芜肯定江宁王说的,也提出异议:“这真的很奇怪,就算以前江公子很喜欢说书那不过是个兴趣,现在几乎成天都扎在方圆,几个故事翻来覆去的讲,太反常了。” “更令人我觉得反常的是,有的时候他好像还不认识我,有的时候还对我人特别好特别热情,有的又变得很冷淡,搞得我也不明所以,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芜说道这就急切地问向上座的人:“皇叔,皇婶,你们经历过很多,也断过很多大案,可能推断出江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柏安衍没发表任何言论。 沈南意认真分析道:“这就很奇怪,若说不认识你那么应该什么时候都不该认识你,为何又要装作一会认识一会不认识,还有,这说书先生这个角色应该是方园主同意的,可为何要这么急促安排说书。” 她兴致起来,再次询问青芜公主。 “公主可还记得,江淮公子这是怎么开始有兴趣讲起书来?” “这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我也不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可有一点可以说明,这个江淮必然受到什么危机,不然不会这么突然失去联系,现在是避开。” 青芜又再问:“皇婶,他这么反常,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第131章 找他当救兵? 三人最后从假山中出来,霍以珺发现出路和进去时不一样,这霍府本来就大,没想到这霍老贼还属耗子,喜欢在自己府邸下面建造暗室,肯定净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现在想想,霍以珏应该是不知道霍府暗室,不然他杀人剜眼的事在府中暗室进行,那样就算是姜榭也没证据,首辅家可不是说搜就搜的,说不定还能逃一命。 可叹,这霍老贼压根就不信任自己的嫡孙。 换言之,自己跟他进过暗室还是帮验尸,是不是就说明自己比霍以珏更值得信任? 霍以珺行走间也没多想,一心只顾着接下来出府去找姜榭。 然而意料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庭院之中,姜榭和相休迎面走来,霍以珺眸光沉下,心内一紧像是漏跳了一拍! 他们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这下不用出去找他们了! 再看向霍凌老贼的表情,显然这人是他请来的! 他要搞什么,是想验证她之前说的话吗? “霍阁老,霍将军,别来无恙啊——” 姜榭带人上前先对霍凌和霍庆行礼,脸上还浮现轻松笑意。 反观霍凌那张老脸沟壑纵横,面对姜榭还装起假笑,同样客气对他,然后视线落在了他受伤的双手上。 “姜司正,在望月楼上你的手还好好的,怎么这次见面你这双手还伤了?” 姜榭看了眼自己的手,轻松笑道:“啊,这抓小毛贼时伤的,多谢阁老关心。” 随后,他再问:“不知阁老派人传信约府中见个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以珺说想请您吃顿饭,自己不好意思宴请您,所以就只能由我这个祖父来替她做主姜司正想吃什么随便报,厨子曾是御厨,您吃尽兴就好。”霍凌慷慨地说。 霍以珺暗自翻了个白眼,自己何时想过要请姜榭吃饭,这事他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开口,果然是人老了之后脸皮够厚,撒谎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的。 “那姜榭就谢过小公子,恭敬不如从命了。”姜榭也是面不改色的迎合他。 五人同行来到偏厅就餐,桌上完全没人交流。 姜榭和相休来这完全是来这干饭。 “今天不谈工事,只是简单聊聊,姜司正不用紧张。” 霍凌和霍庆坐在对面,看着专注干饭的人。 坐在一旁的霍以珺坐立不安,看着面前的食物,还是假模假样地敷衍吃起来。 缓了缓,霍庆替霍凌先开口:“以珺啊,不是你想请姜司正吃饭的吗?现在你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咳咳咳……”霍以珺正在吃糕点,突然被点名差点被呛死。 这本来就不是她主的局,这个时间点让她说什么?? 霍以珺只好装傻,耸肩看向对面,不知该说些什么,也的确不知该说什么。 霍庆见她没说,直接替她说:“这段时间小珺就职清正司,有劳姜司正费心教导以珺,不知姜司正是何时懂得验尸?以珺跟你学验尸添了不少麻烦,我是他叔公先敬姜司正一杯!” 霍庆倒上一杯酒,遥敬姜榭。 姜榭正在忙活吃,突然听他这么说手上动作一停,将口中食物咽了下去。 眸光流转,回想着霍庆说得话,自己什么时候教过霍以珺验尸? 霍家小公子霍以珺会验尸不是提刑官宋正的徒弟么?怎么现在成自己调教的人?? 他盯去霍以珺,只见她眼神恳求,这点他立马就明白了。 他或许就不是宋正的徒弟,一直都在骗自己,如今在霍家东窗事发,这是在找他当救兵? 真是打了个好算盘,若是帮霍以珺解围,事后倒是可以好好谈谈条件,索要点好处。 “下官会验尸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在磐川时就简单验过只懂皮毛,清正司素来都在查最穷凶极恶的犯人,案件多数十分离奇,身为推官也必要懂得如何验尸。” “所以在清正司里,下官也就简单教了霍大人验尸,霍将军和霍阁老应该不会介意? 第132章 您跟我套近乎是没用的 沈南意倒是很期待青芜所说的人,有心仪的人总比没期待的好。 “我心仪的人就是方才在那说书的公子啊。”青芜说起话来带了一点娇羞意味。 只是没想到青芜说了半天又回来原地。 沈南意顿时没了兴趣:“说半天,你还是忘不了那说书匠,今天是没看见正脸,等选驸马时好好看看,希望不会太令人失望。” 柏安衍起身,他并没想在方园做过多停留。 回城入宫。 沈南意与柏安衍在乾元殿中处理事物,太子萧元启人小却在有条不紊的在汇报这段时间他们不在时所发生的事,一笔一笔的事件记录,各种奏本处理的也是十分稳妥。 柏安衍一边翻看太子所写奏本,一边听着太子的陈述,父子俩处理政事上都是前所未有的沉着。 反倒是一旁的皇后沈南意听到昏昏欲睡。 “母后,你在那旁听还是要专心点,怎么能三心二意呢。”小太子中断汇报,不满的看向沈南意。 沈南意打了一个瞌睡被太子抓住打小差后,她强撑起意识,倔强道:“本宫就是简单听听,太子可知后宫不得干政,你母后在旁边是可听可不听,反倒是太子要专心点,不能一天天成天想看着你母后。” 小太子也只是盯着她,随后继续向柏安衍汇报。 沈南意也不知道自己就生了个这么沉稳的儿子,明明还是个小豆丁,却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看起来就像是前辈子走过忘川,没在孟婆那喝过汤一样。 她甚至都想过他这儿子该不会也是谁重生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份上,父子在那边已经汇报完正事,柏安衍抱起小太子走到沈南意的面前。 “娮娮,坐在那想什么,你不是想知道青芜信上所写的是什么意思么,咱们今天就去见见青芜舅父,江宁王,徐威。” 沈南意感到很奇怪,这青芜的事为何要去见一个国舅爷? 可事实就是他们想更了解青芜就该通过这个国舅。 而今日正好赶上国舅进宫去见云王,如此这般,便能在宫中碰上他。 柏安让太监宣江宁王觐见,随后云王也跟过来,虽为国舅,但实际年岁也不大,几乎和云王不相差上下,更重要的他还有点更像是柏安衍,从身上挂件上看,说到底也是个性情中人。 殿中,台下三人面面相觑,江宁王更是不知道为何会被宣到宫里,然后半天还没人问话。 坐在龙椅上的柏安衍,一脸严肃,沉默着在看奏本。 “陛下,您叫臣前来这是有什么想问的吗?怎么半天都不说话,我这也没好猜啊。”江宁王干笑两声,最终视线落在青芜公主身上,他眉毛一挑一挑,递给她眼神,似乎是想让她开口。 可青芜却没有开口,而是给他递一个眼神,摊了摊手。 柏安衍放下了奏本,看向沈南意,最后打破这沉默的人就只有是她。 “国舅爷,本宫和陛下南下归程中曾接到青芜公主写的家书,在信上曾经有过一句,提到是青芜心仪的人也不是曾经喜欢的人,那句话很有歧义,不知道国舅爷能否给解释一下?” 这么一说,江宁王好像有点印象,他直接看向青芜,然后想了想说:“我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想知道什么了,可这事有点复杂,我捋一下再说,您两位当真是想听,对吗?” 沈南意坚定地说:“对——” 江宁王再想开口表情却变得犹犹豫豫,这很不像是他的风格。 “青芜喜欢的其实是个普通寒门士子,名叫江淮,他们是在国子监中认识,就是在翠玉屏风那事出现后,青芜去过储秀宫也去过国子监协同办案,期间就认识江淮。” “但是这个江淮是个沉迷说书的人,每天都会去大方园表演,不少人都去往方圆去听说书。” 沈南意很是不理解:“这中间有什么问题?我们都知道青芜喜欢个说书的公子。” “奇怪就奇怪在,那江淮成天去说书,一天十二个时辰,基本全都在说书,中场只休息过一次,这不是很奇怪么?就算是说书人也不至于这么拼命?” 讲到这,殿中的人好像突然意识到这中间的反常。 青芜肯定江宁王说的,也提出异议:“这真的很奇怪,就算以前江公子很喜欢说书那不过是个兴趣,现在几乎成天都扎在方圆,几个故事翻来覆去的讲,太反常了。” “更令人我觉得反常的是,有的时候他好像还不认识我,有的时候还对我人特别好特别热情,有的又变得很冷淡,搞得我也不明所以,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芜说道这就急切地问向上座的人:“皇叔,皇婶,你们经历过很多,也断过很多大案,可能推断出江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柏安衍没发表任何言论。 沈南意认真分析道:“这就很奇怪,若说不认识你那么应该什么时候都不该认识你,为何又要装作一会认识一会不认识,还有,这说书先生这个角色应该是方园主同意的,可为何要这么急促安排说书。” 她兴致起来,再次询问青芜公主。 “公主可还记得,江淮公子这是怎么开始有兴趣讲起书来?” “这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我也不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可有一点可以说明,这个江淮必然受到什么危机,不然不会这么突然失去联系,现在是避开。” 青芜又再问:“皇婶,他这么反常,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青芜,你既然这么关心,你不妨直接去问问,留在这惹得瞎猜能分析出来什么呢?” 第133章 死当图案 “我听秋管家说,他之前存在典当行的短期活当被保存的很好,陈旧的物件都给提供清洗服务拿回来像新的一样,而是典当的时间长还有利息,这点和钱庄的经营模式很像。” “现在很多去典当行典当的人,再也不是走投无路去换钱的,普通人也可以去,生意做的红火,如此可以看得出英沛和柳氏经营店铺的用心。” 霍庆在认真说着这段时间典当行的生意,霍凌往前走了走,陷入沉思。 其实这段时间他也听说过霍庆所说的事。 以前总是觉得三房没出息,现在想想对他们的关心着实太少了。 “若是英沛真有经商天赋,找个机会叫他加入商会。” “好。” 霍以珺从霍府中走出来,就像是在满是窒息感的地方挣扎过一样,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现在地下暗室尸体和霍凌所给的木牌都指向典当行的肆号仓库,这个地方应该是非去不可,可要找个什么理由拽姜榭一起悄无声息的潜入仓库呢? 还是先找到姜榭。 清正司门口两个守门的捕快昏昏欲睡,见有人经过立马精神起来,可没想到会是霍以珺。 “霍大人,清正司都在休沐,您怎么来了?” “那个…打” 方园中的案发现场已经被上京衙门的人封锁控制。 为前往案发现场,沈南意和柏安衍低调出行,赶往命案发生的方园,经上京知府调查,方园的园主早已经换了人,并不是之前的世子而是换成了当地人,且出身文人的富商之子。 他和之前的方园主一样戴着面具,不过只是个半面具,一样还能看出来人长什么样子,按他的意思就是说这面具就是个装饰。 “现场情况怎么样了?” 沈南意和柏安衍下了马车就随衙门众人进入方园,上京知府边跟着他们边说:“现场已经被府衙控制住了,可是方园人太多,所有人不许进也不许出,直到调查有进展他们脱了嫌疑再说。” “另外,这人死的很是奇怪,像是意外致死的。”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了脚步。 柏安衍回头看向他:“宫中内监来报不是说是被杀么?怎么到你嘴里成意外致死?到底是什么性质?” “陛下,这个得容下官详细地说。” 沈南意提议:“那就到前面的命案现场认真说说看。” “是,陛下,娘娘随微臣走。” 在上京知府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方园的一楼,而那里也是人聚集最多的。 捕快就在一楼戒备,二楼不少人都在观看命案现场。 知府将人带到方园舞台的边上,只见舞台之上,江淮趴在地上,凳子腿从他的胸膛穿胸而过插出后背流着血,身下一片血泊。 “死者叫江淮,是方园的说书人,每天都在这说书,今天方园客人很多在说书结束后,他在后台收拾准备离开的时间点突然在房间里和人吵架,然后就从房间跑出从三楼摔下去,下面刚好地面被客人弄湿,小二将椅子放在桌上,他摔下来直接就被椅子腿穿胸而过了。” “很多人都亲眼看见,这人当场没气了。” 知府说完叹着气,这种死法实在是太过惨烈了。 在谈话间,沈南意已经前往死者卧尸的地方去勘察,死者致命伤显而易见,身体多处骨折,手上身上暂时未发现中毒迹象。 “尸体抬回刑部,让仵作剖验看看有没有新线索。” 柏安衍上前询问:“娮娮,现在暂且能看出什么发现?” 沈南意走过来,抱着臂娓娓道来:“现在能够看到的,死者的死因是从高处坠亡,身上多处骨折伤,没有其他致命痕迹,现场也没发现可疑凶器,若没什么意外应该就是这种死因了。” 柏安衍转身再问上京知府:“上京知府,现场目击证人,和死者交流过,以及死者本身的情况你都派人调查了吗?” “回陛下的话,调查了。” 上京知府拿出他的记录小本本,然后照着念:“根据现在证人陈述,他们说话是这样的,第一个人说他看见死者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叨叨吵架,吵得很凶。还有人看见死者从房间里是逃出来的,他在呼救好像是有人在跟着他一样,可是他们并没有看见追赶的人。” “还有就是之前青芜公主说过的一种现象,就是时而认识时而不认识这种情况,我特意去问过其他人,客人们和方园的人也表示过,确实存在这种现象。” 沈南意追问:“什么原因?” “那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发现江淮的异常?” 知府想了想:“这事要从月初说起,我们谁都没注意,直到有一天我跟他都打过招呼他回应了,但神色很不对,然后我就问过其他人,也是那样,之前的前一天都没这样。” “也就是说,时间过去也就半个月,变化也就是这半个月。”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那在案发之前,你们发现江淮有什么异常?” “没有,准确说没人在意啊,大家都在听书谁能在于到当时那人有什么异常,但如果是在说书之前,那应该是所有人都看见了,那难道真的是意外? 第134章 荒村惊现死当标记尸体 沈南意倒是很期待青芜所说的人,有心仪的人总比没期待的好。 “我心仪的人就是方才在那说书的公子啊。”青芜说起话来带了一点娇羞意味。 只是没想到青芜说了半天又回来原地。 沈南意顿时没了兴趣:“说半天,你还是忘不了那说书匠,今天是没看见正脸,等选驸马时好好看看,希望不会太令人失望。” 柏安衍起身,他并没想在方园做过多停留。 回城入宫。 沈南意与柏安衍在乾元殿中处理事物,太子萧元启人小却在有条不紊的在汇报这段时间他们不在时所发生的事,一笔一笔的事件记录,各种奏本处理的也是十分稳妥。 柏安衍一边翻看太子所写奏本,一边听着太子的陈述,父子俩处理政事上都是前所未有的沉着。 反倒是一旁的皇后沈南意听到昏昏欲睡。 “母后,你在那旁听还是要专心点,怎么能三心二意呢。”小太子中断汇报,不满的看向沈南意。 沈南意打了一个瞌睡被太子抓住打小差后,她强撑起意识,倔强道:“本宫就是简单听听,太子可知后宫不得干政,你母后在旁边是可听可不听,反倒是太子要专心点,不能一天天成天想看着你母后。” 小太子也只是盯着她,随后继续向柏安衍汇报。 沈南意也不知道自己就生了个这么沉稳的儿子,明明还是个小豆丁,却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看起来就像是前辈子走过忘川,没在孟婆那喝过汤一样。 她甚至都想过他这儿子该不会也是谁重生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份上,父子在那边已经汇报完正事,柏安衍抱起小太子走到沈南意的面前。 “娮娮,坐在那想什么,你不是想知道青芜信上所写的是什么意思么,咱们今天就去见见青芜舅父,江宁王,徐威。” 沈南意感到很奇怪,这青芜的事为何要去见一个国舅爷? 可事实就是他们想更了解青芜就该通过这个国舅。 而今日正好赶上国舅进宫去见云王,如此这般,便能在宫中碰上他。 柏安让太监宣江宁王觐见,随后云王也跟过来,虽为国舅,但实际年岁也不大,几乎和云王不相差上下,更重要的他还有点更像是柏安衍,从身上挂件上看,说到底也是个性情中人。 殿中,台下三人面面相觑,江宁王更是不知道为何会被宣到宫里,然后半天还没人问话。 坐在龙椅上的柏安衍,一脸严肃,沉默着在看奏本。 “陛下,您叫臣前来这是有什么想问的吗?怎么半天都不说话,我这也没好猜啊。”江宁王干笑两声,最终视线落在青芜公主身上,他眉毛一挑一挑,递给她眼神,似乎是想让她开口。 可青芜却没有开口,而是给他递一个眼神,摊了摊手。 柏安衍放下了奏本,看向沈南意,最后打破这沉默的人就只有是她。 “国舅爷,本宫和陛下南下归程中曾接到青芜公主写的家书,在信上曾经有过一句,提到是青芜心仪的人也不是曾经喜欢的人,那句话很有歧义,不知道国舅爷能否给解释一下?” 这么一说,江宁王好像有点印象,他直接看向青芜,然后想了想说:“我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想知道什么了,可这事有点复杂,我捋一下再说,您两位当真是想听,对吗?” 沈南意坚定地说:“对——” 江宁王再想开口表情却变得犹犹豫豫,这很不像是他的风格。 “青芜喜欢的其实是个普通寒门士子,名叫江淮,他们是在国子监中认识,就是在翠玉屏风那事出现后,青芜去过储秀宫也去过国子监协同办案,期间就认识江淮。” “但是这个江淮是个沉迷说书的人,每天都会去大方园表演,不少人都去往方圆去听说书。” 沈南意很是不理解:“这中间有什么问题?我们都知道青芜喜欢个说书的公子。” “奇怪就奇怪在,那江淮成天去说书,一天十二个时辰,基本全都在说书,中场只休息过一次,这不是很奇怪么?就算是说书人也不至于这么拼命?” 讲到这,殿中的人好像突然意识到这中间的反常。 青芜肯定江宁王说的,也提出异议:“这真的很奇怪,就算以前江公子很喜欢说书那不过是个兴趣,现在几乎成天都扎在方圆,几个故事翻来覆去的讲,太反常了。” “更令人我觉得反常的是,有的时候他好像还不认识我,有的时候还对我人特别好特别热情,有的又变得很冷淡,搞得我也不明所以,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芜说道这就急切地问向上座的人:“皇叔,皇婶,你们经历过很多,也断过很多大案,可能推断出江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第134章 景河浮尸案 “我能说我也不知道吗?” 霍以珺耸耸肩:“准确说我爹,我爷爷都不太清楚,兴隆典当行也不是一直都是霍家的产业,是我叔公从别人手里盘过来,接手后也没怎么经营,这店铺不盈利就没人在意,自然就没人清数典当的东西什么。” “现在是因为我爹管理典当行,我就无意间问起当物,我爹这才透露仓库地址,可他们都没来过。” 左言卿着重强调再问一遍:“也就是说,霍家人也不清楚死当仓库里都有什么?” “对。”霍以珺点点头。 左言卿又问:“他们会不会知道什么没有告诉你,其实并非一无所知。” “可能,我是真不太清楚。”霍以珺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去找手中地图上标记出来肆号仓库所在的位置,可怎么看都觉得荒村所在位置就是仓库,“不对啊,奇了怪了。” 姜榭起身也看过来:“怎么了?” “地图到这就没什么特别标记了,难道仓库就在荒村?”霍以珺将地图递过去。 姜榭看了看,然后转了个方向:“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地图拿反了,其实标记早就告诉你了。” 确实有那么种可能。 在他看过之后明确指出了仓库所在位置,一行人也就跟着姜榭来到荒村临山的一处洞穴。 这处洞穴藏在深山中,四周环绕枯木林,几乎没人能够发现这处偏僻之地。 一行人陆陆续续进入洞穴,可谁都没注意到洞口杂草中有一处的界碑上写着‘死当穴’三个字。 左言卿点了火折子走在人前探路,相休跟在他的旁边,钟吉和锦葵走在队伍最后,中间姜榭和霍以珺并非走着,一路上他们都很小心。 “这么长的甬道,咱们这是下墓了吗?”相休边走边疑惑着说,“这看起来构造像极了墓穴,还透着阴森气,好好的典当行的存储仓库怎么会在这?” 然而这一行人中并没有人能够给他回答。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落在墙壁上的浮雕画上,画的内容好像是在讲一个故事。 蛇尾人身的女子在祭祀的仪式,在祭台之上绑着五个人,在他们后脖颈上都有一个三首重明鸟的图案,而这图案就是典当行现在用来标记死当货物的标记。 姜榭拿着火折子仔细看过这些画上内容,转头和左言卿交谈:“浮雕上画的图案和典当行死当的标记一样,现在大理寺和刑部联合调查的杀人案会不会是和浮雕上的祭祀有关?” “毕竟这些人几乎是以同样的方式死去,着实太过诡异,我有预感这件事必然没完,更大风波会再次降临在我们身上,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加倍小心。” “赞同。”左言卿往前走了走。 姜榭跟上去:“左大哥,你具体讲讲现在那起案件。” “既然想听,我就讲讲。” 身后几人对于案件内容都显得漫不经心,毕竟不是清正司接手的案件。 唯独霍以珺竖起耳朵在听。 “现在我手上的这起案件在三天前被发现,当时是户部转运使在景河上运送盐铁时,忽然我发现景河上有浮尸,转运使立马转舵去查看,这一去在近河湾上中发现二十多具浮尸,且全都是男性。” “转运使靠岸后,向大理寺报案,我带人过去后将浮尸打捞,发现浮尸后脖颈都是三首重明鸟的图案,起初还以为是图腾,可我们查遍古籍和以往的案件,发现压根就没有。” 姜榭提出疑问:“那我有问题,既然否定是图腾,左大哥你是怎么猜想到这和典当有关系?” 左言卿走在前面边走边为他分析:“这些人身穿的是码头工人才穿的衣衫,这些死者双手有老茧,腰带是水手结,加上我们画了像下发,从而确定这些浮尸都是霍家船行码头上的劳工。” “他们之前都还好好地上工,可后面就失了踪迹,码头上的工头以为这些人不干了,所以就没人在意。” 相休感叹:“可是没想到这些人全都是被人害死抛尸在景河,真是太惨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新发现吗?” “也没什么了,可能就会发现这些,若是霍大人提醒,恐怕这图都要调查很久。” 一行人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最终站在一道门之前。 “我想这应该就是我们此行想要看见死当的地方,诸位可敢继续和我进入深处? 第135章 死穴当-肆号仓库 沈南意倒是很期待青芜所说的人,有心仪的人总比没期待的好。 “我心仪的人就是方才在那说书的公子啊。”青芜说起话来带了一点娇羞意味。 只是没想到青芜说了半天又回来原地。 沈南意顿时没了兴趣:“说半天,你还是忘不了那说书匠,今天是没看见正脸,等选驸马时好好看看,希望不会太令人失望。” 柏安衍起身,他并没想在方园做过多停留。 回城入宫。 沈南意与柏安衍在乾元殿中处理事物,太子萧元启人小却在有条不紊的在汇报这段时间他们不在时所发生的事,一笔一笔的事件记录,各种奏本处理的也是十分稳妥。 柏安衍一边翻看太子所写奏本,一边听着太子的陈述,父子俩处理政事上都是前所未有的沉着。 反倒是一旁的皇后沈南意听到昏昏欲睡。 “母后,你在那旁听还是要专心点,怎么能三心二意呢。”小太子中断汇报,不满的看向沈南意。 沈南意打了一个瞌睡被太子抓住打小差后,她强撑起意识,倔强道:“本宫就是简单听听,太子可知后宫不得干政,你母后在旁边是可听可不听,反倒是太子要专心点,不能一天天成天想看着你母后。” 小太子也只是盯着她,随后继续向柏安衍汇报。 沈南意也不知道自己就生了个这么沉稳的儿子,明明还是个小豆丁,却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看起来就像是前辈子走过忘川,没在孟婆那喝过汤一样。 她甚至都想过他这儿子该不会也是谁重生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份上,父子在那边已经汇报完正事,柏安衍抱起小太子走到沈南意的面前。 “娮娮,坐在那想什么,你不是想知道青芜信上所写的是什么意思么,咱们今天就去见见青芜舅父,江宁王,徐威。” 沈南意感到很奇怪,这青芜的事为何要去见一个国舅爷? 可事实就是他们想更了解青芜就该通过这个国舅。 而今日正好赶上国舅进宫去见云王,如此这般,便能在宫中碰上他。 柏安让太监宣江宁王觐见,随后云王也跟过来,虽为国舅,但实际年岁也不大,几乎和云王不相差上下,更重要的他还有点更像是柏安衍,从身上挂件上看,说到底也是个性情中人。 殿中,台下三人面面相觑,江宁王更是不知道为何会被宣到宫里,然后半天还没人问话。 坐在龙椅上的柏安衍,一脸严肃,沉默着在看奏本。 “陛下,您叫臣前来这是有什么想问的吗?怎么半天都不说话,我这也没好猜啊。”江宁王干笑两声,最终视线落在青芜公主身上,他眉毛一挑一挑,递给她眼神,似乎是想让她开口。 可青芜却没有开口,而是给他递一个眼神,摊了摊手。 柏安衍放下了奏本,看向沈南意,最后打破这沉默的人就只有是她。 “国舅爷,本宫和陛下南下归程中曾接到青芜公主写的家书,在信上曾经有过一句,提到是青芜心仪的人也不是曾经喜欢的人,那句话很有歧义,不知道国舅爷能否给解释一下?” 这么一说,江宁王好像有点印象,他直接看向青芜,然后想了想说:“我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想知道什么了,可这事有点复杂,我捋一下再说,您两位当真是想听,对吗?” 沈南意坚定地说:“对——” 江宁王再想开口表情却变得犹犹豫豫,这很不像是他的风格。 “青芜喜欢的其实是个普通寒门士子,名叫江淮,他们是在国子监中认识,就是在翠玉屏风那事出现后,青芜去过储秀宫也去过国子监协同办案,期间就认识江淮。” “但是这个江淮是个沉迷说书的人,每天都会去大方园表演,不少人都去往方圆去听说书。” 沈南意很是不理解:“这中间有什么问题?我们都知道青芜喜欢个说书的公子。” “奇怪就奇怪在,那江淮成天去说书,一天十二个时辰,基本全都在说书,中场只休息过一次,这不是很奇怪么?就算是说书人也不至于这么拼命?” 讲到这,殿中的人好像突然意识到这中间的反常。 青芜肯定江宁王说的,也提出异议:“这真的很奇怪,就算以前江公子很喜欢说书那不过是个兴趣,现在几乎成天都扎在方圆,几个故事翻来覆去的讲,太反常了。” “更令人我觉得反常的是,有的时候他好像还不认识我,有的时候还对我人特别好特别热情,有的又变得很冷淡,搞得我也不明所以,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芜说道这就急切地问向上座的人:“皇叔,皇婶,你们经历过很多,也断过很多大案,可能推断出江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柏安衍没发表任何言论。 沈南意认真分析道:“这就很奇怪,若说不认识你那么应该什么时候都不该认识你,为何又要装作一会认识一会不认识,还有,这说书先生这个角色应该是方园主同意的,可为何要这么急促安排说书。” 她兴致起来,再次询问青芜公主。 “公主可还记得,江淮公子这是怎么开始有兴趣讲起书来?” “这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我也不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可有一点可以说明,这个江淮必然受到什么危机,不然不会这么突然失去联系,现在是避开。” 青芜又再问:“皇婶,他这么反常,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第136章 死人存当 钟吉撸了袖子,拔下头顶用来束发的发簪,听从姜榭的号令走上前。 “总捕快这是何意?” 霍以珺有些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操作,但看起来很像是要去撬锁。 相休解释道:“霍大人还不知道啊,咱们清正司能人多,我大哥会易容术,钟吉以前师从神偷司马空空,学了溜门撬锁一把好手艺,这天下间还没吉吉开不了的锁。” “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技术,那就过来试试。” 有这么个撬锁高手在,她也就不坚持用木牌当钥匙来打开立柜,若是能够打开这些抽屉,也就算是能够解决她心中的好奇。 钟吉就近来开抽屉,只见他只是用发簪伸进锁眼中上下左右的摆弄几下,一个抽屉就被打开了。 众人都围过去看抽屉里这次装的什么。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抽屉里装的也是死尸。 钟吉接连随机抽查般的开了五个抽屉,结果每个都装着的都是尸体,这就让他不敢再开下去。 “两位大人,还开下去么,现在开的都是尸体,剩下的恐怕也是……” 姜榭和左言卿也接连看过这些尸体,心被悬起来。 相休看向霍以珺调侃起来:“小公子,没看出来这死当仓库存了这么多尸体,典当行现在你们霍家手里,不知你们是有收藏尸体的癖好,还是说这些死者都是被霍家所杀,为的就是为杀人灭迹才装到死当存起来。” 这话说完在场人在看向霍以珺,眼神都变化几分。 “相休,不要胡言!”姜榭出言训斥,“还不向霍大人请罪。” 霍以珺淡淡回应:“无妨,相大人说得很在理,但我想说,若是霍家杀人怎么可能会将尸体存在自家产业,况且存入尸体不一定就是霍家人,你们可以查一下兴隆典当行是什么时候归入霍家商会中。” “另外,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抽屉里的尸体都被经过特殊手段进行防腐,显然不是为了杀人灭口啊,至于收藏癖这种倒是很有可能。” “我倒是觉得不太可能,这么多具尸体进行防腐,若是为了收藏,那为什么霍家现在才想起来过来看看,所以这看起来并不像是为了当成宝贝一样收藏,而是为了这些尸体不腐烂。” 左言卿条理清晰分析也句句在理,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盛临,你清楚死当的事有多少?” 霍以珺摇摇头道:“实际上我也不太清楚,我所知道的都从我爹那得知,具体的事不了解,但我可以确定无论河上浮尸案和现在抽屉藏尸案和我是没关系的。” 沈南意的询问让这些人都难以回复,事实的确如此存在太多的可疑点,若是不调查清楚恐怕也是难以交代,现在这件案子在方园中影响很深。 “上京知府,你还是仔细回忆将江淮经常讲的这个故事给本宫一字不落的写出来,另外当时所有在场人务必仔细盘问,最后问清死者江淮是在和谁说话,务必都要问清楚。” 沈南意交代后,上京知府应声:“是下关一定查清楚所有的一些细节问题,争取尽快将这件案子破获。” 上京知府匆匆退下。 “娮娮”,你现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你是怎么想的?” 沈南意看向柏安衍,微微一笑:“陛下应该知道,我在事件尚未查清楚之前,我也不会对任何事情下定义。” “总觉得这件事背后肯定还藏着更大的阴谋,我需要更多的关于江淮的信息,我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和人发生争吵。。”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出那个和死者在激烈争吵的人。” 柏安衍点点头,他也赞同现在这样的处理方法,可是毕竟这件事影响太广,需要尽快查清。 “飞廉,你去将听到死者和人争吵的目击证人找来,我们要亲自问一下。” 飞廉领命道:“是,我这就去。” 沈南意和柏安衍去另外一个房间等待,此地现场已经受到了刑部和上京知府的控制,所以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人进出。 从案发到现在没有人进出的话,那么凶手就一定还在藏在方园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飞廉将当时听到死者和房中人对话的人找来,他敲了敲门送那人进来后,关上门再退出去。 目击证人是是常在方园中消遣的公子哥儿,再发当时他就和朋友在方园中,酒意正酣时,他出门想去上个厕所,却无意中在过道中看见了那一幕。 “回两位贵人的话,我当时喝的酩酊大醉。可能也是没太看清楚,你二位要是相信的话,我就再说一遍。” 沈南意直言道:“有了这位公子重说一遍,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在门外听到了什么?” “好,那我就再说一遍。” “当时也就是昨天晚上不也是昨天下午的时候,具体时间我不太记得了,当天是我朋友的生日,我们就约在了方圆中庆祝生日。” “顺便还叫了几个姑娘陪酒,我喝的急了些,想上厕所。然后在过道中就听到了 第137章 被困于立柜迷宫 方园中的案发现场已经被上京衙门的人封锁控制。 为前往案发现场,沈南意和柏安衍低调出行,赶往命案发生的方园,经上京知府调查,方园的园主早已经换了人,并不是之前的世子而是换成了当地人,且出身文人的富商之子。 他和之前的方园主一样戴着面具,不过只是个半面具,一样还能看出来人长什么样子,按他的意思就是说这面具就是个装饰。 “现场情况怎么样了?” 沈南意和柏安衍下了马车就随衙门众人进入方园,上京知府边跟着他们边说:“现场已经被府衙控制住了,可是方园人太多,所有人不许进也不许出,直到调查有进展他们脱了嫌疑再说。” “另外,这人死的很是奇怪,像是意外致死的。”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了脚步。 柏安衍回头看向他:“宫中内监来报不是说是被杀么?怎么到你嘴里成意外致死?到底是什么性质?” “陛下,这个得容下官详细地说。” 沈南意提议:“那就到前面的命案现场认真说说看。” “是,陛下,娘娘随微臣走。” 在上京知府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方园的一楼,而那里也是人聚集最多的。 捕快就在一楼戒备,二楼不少人都在观看命案现场。 知府将人带到方园舞台的边上,只见舞台之上,江淮趴在地上,凳子腿从他的胸膛穿胸而过插出后背流着血,身下一片血泊。 “死者叫江淮,是方园的说书人,每天都在这说书,今天方园客人很多在说书结束后,他在后台收拾准备离开的时间点突然在房间里和人吵架,然后就从房间跑出从三楼摔下去,下面刚好地面被客人弄湿,小二将椅子放在桌上,他摔下来直接就被椅子腿穿胸而过了。” “很多人都亲眼看见,这人当场没气了。” 知府说完叹着气,这种死法实在是太过惨烈了。 在谈话间,沈南意已经前往死者卧尸的地方去勘察,死者致命伤显而易见,身体多处骨折,手上身上暂时未发现中毒迹象。 “尸体抬回刑部,让仵作剖验看看有没有新线索。” 柏安衍上前询问:“娮娮,现在暂且能看出什么发现?” 沈南意走过来,抱着臂娓娓道来:“现在能够看到的,死者的死因是从高处坠亡,身上多处骨折伤,没有其他致命痕迹,现场也没发现可疑凶器,若没什么意外应该就是这种死因了。” 柏安衍转身再问上京知府:“上京知府,现场目击证人,和死者交流过,以及死者本身的情况你都派人调查了吗?” “回陛下的话,调查了。” 上京知府拿出他的记录小本本,然后照着念:“根据现在证人陈述,他们说话是这样的,第一个人说他看见死者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叨叨吵架,吵得很凶。还有人看见死者从房间里是逃出来的,他在呼救好像是有人在跟着他一样,可是他们并没有看见追赶的人。” “还有就是之前青芜公主说过的一种现象,就是时而认识时而不认识这种情况,我特意去问过其他人,客人们和方园的人也表示过,确实存在这种现象。” 沈南意追问:“什么原因?” “那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发现江淮的异常?” 知府想了想:“这事要从月初说起,我们谁都没注意,直到有一天我跟他都打过招呼他回应了,但神色很不对,然后我就问过其他人,也是那样,之前的前一天都没这样。” “也就是说,时间过去也就半个月,变化也就是这半个月。” 沈南意摸了摸下巴:“那在案发之前,你们发现江淮有什么异常?” “没有,准确说没人在意啊,大家都在听书谁能在于到当时那人有什么异常,但如果是在说书之前,那应该是所有人都看见了,那难道真的是意外?” 柏安衍示意上京知府退下。 后来他找来方园主和伙计,挨个询问道:“方园主,江淮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在这说书的,你是什么时候感觉这个江淮很反常?” 方园主回忆起来:“我这方园承接过来后就生意不太好,我就想办法想改变现状,但是一直都没什么办法,直到一个下雨天,江淮没撑伞湿漉漉地过来,站在门口就问我们这能不能招人,他急需钱。” “我看他一表人才,浑身有书生气,看起来=像个书生就问他能做点什么,然后他就说会说书,当时咱们上京还没哪家瓦栏酒楼有这么个娱乐项目,所以我就留下了他。” “他也没让我失望,他自己写了个故事然后就一直在讲这个故事,神奇的是讲过说书他写的那些故事之后,不少顾客都在看,而且很喜欢听,而那个故事他都讲了四百多遍了,每天都讲好几遍,如此重复很多人都快能背下来了。” 沈南意捕捉到这其中的关键问题:“江淮重复了四百多遍的故事是什么故事?为什么那么有吸引力?” “说来你可能不信,他喜欢讲的都是鬼故事,而且每次讲的角度都不同,所以很多人百听不厌。” 方园主顿了顿继续讲:“那个故事展开来就是一个男鬼控制人来杀人,最终全都死了,鬼找下一个附身宿主,反正每个故事都听到毛骨悚然。” “这个故事你们听着有没有觉得耳熟,有没有觉得和某个传说很像?”沈南意问。 方园主摇摇头:“我懂娘娘的意思,这故事没有出处就是江淮几天之中写出来的鬼故事,并不是传说杀人,我看这可能就是意外致死,没什么可调查的。” 沈南意并不赞同。 “若真的是意外,本宫且问你,那为什么会在一瞬间某个时刻突然爆发?为什么会有人看见他被人追?还有他是在和谁在房间里讲话?” 问题抛出,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第138章 你这么盯着,我有点害羞… 姜榭身子往前一倾,几乎在粽子袭来的同时再次扑向了霍以珺。 同样的义无反顾,不顾一切。 “呃……”一声闷哼从他的嘴中蔓延出来。 霍以珺知道他一定是被抓伤了! 她再也忍不住动武的冲动! 当她准备暗自抽出腰间的软剑时,姜榭倔强起身,抄起山河刺在她的面前拼杀起来。 其实他的年纪也不大,却远比同龄人强,因为在军中淬炼过,他杀人的手法格外的狠辣。 一招刺死一个粽子,游走在那些失去知觉,完全成为行尸走肉般的人中。 混乱拼杀中,他们再次和相休他们失去了联系。 所有觉醒过来的粽子,蜂拥过来,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心,黑压压的一片,连风都吹不进来。 姜榭本就手上有伤,如此拼杀之下也难免再受伤,然而他却始终护在霍以珺的面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好像怕失去一样。 在她精神恍惚之时,视线之中姜榭拄着山河刺累地蹲在地上,他粗重喘着气:“哎…好久没这么杀人,一时间体力就有些跟不上,盛临兄有没有受伤啊?” “大人,不要管我了。” 霍以珺实在不忍心看他受困于此。 姜榭回头剜了她一眼:“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说过你是我的人,是我的下属,我不可能见死不救,弃你不顾!” “要是你担心我死在你前面的话,就赶紧去找出口在哪儿或者找到能够停止这些立柜运转的机关也行。” “这些立柜转来转去挡住路不说,绕得人眼睛都花了。” 霍以珺立即答应:“好,那我去找机关,你要坚持住!我们一定会活着出去的!” “有我在当然会活着出去!”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奔着自己的任务去。 姜榭用尽全力去刺杀那些诈尸还魂的粽子,而霍以珺转身去找能够控制住这些立柜迷宫的机关。 拼杀声在身后,霍以珺的手都在颤抖。 机关消息坼到底在哪儿呢? 当务之急她要冷静下来,从这些迷宫的运行方式来看,特别像是利用了五行八卦阵的构造。 离合坎震,生门应该在西北! 霍以珺朝着西北方向走去并在墙上找到了机关,双手按住往下用力一拧。 “咔咔咔……”尖锐的机关声发出沉重的长音。 当摁到底时,所有旋转的立柜都停下了。 在石壁中生出一道门,而这道门就是生门! “找到出口了!” 霍以珺兴奋朝身后喊去,可姜榭被粽子牢牢地围住。 他越过人群,目光看向霍以珺,喊道:“做得非常好,你出去!快走!” “姜榭,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你不会弃我而去,难道我就会弃你而去吗?” 说完她松下手上的机关,石门再次关上! 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走,一起走。 现在并非到生死攸关的时候! 而当她冲过去的时候,被姜榭身上的血迹惊住,他的腹部渗着血受了很严重的伤,脸色也是苍白如纸。 可是拼尽了全力,才把那些粽子逼退,而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提起武器。 “你要是现在走的话还能逃出去,要是你现在跟我的话可就不一定了。”姜榭苦笑。 霍以珺站在那垂眸看着他:“姜榭,你出身磐川姜氏,那可是世代为将的家族,我可不相信你现在就会死在这,那可真不是死得其所。” “传出去你这姜氏后人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说完,他朝姜榭伸出手,将他拉起来。 “霍推官这么说的话,我还是得努力杀敌,不然辱了名声。”姜榭撑着身子,握住手中的剑,可他的腹部一直在渗血,手臂上的伤顺流而下,滴在地上。 “你去按开关,我来抵挡。”霍以珺淡淡地说。 姜榭凝视着她,半天过后,应了一个“好”。 他拿起武器,步履沉重地朝刚才霍以珺去过的地方。 在人走后,霍以珺从腰间拔出的软剑,在粽子强攻过来时,她持剑飞身闯入,剑光凛冽,旋转一周,每一剑都封喉! 姜榭按下机关,回头看向持剑杀人的霍以珺,若不是他受伤严重,怕是这辈子都看不见霍小公子再次出手。 在三寸山庄,他果然没看出错! 霍以珺没有恋战,几乎是一边杀一边往后退,直到退到石门,她将火折子扔到立柜处,又踢翻了几个火盆,整个洞穴起了火。 “走!” 霍以珺一把将目光呆滞的姜榭推出去,然后她再附身钻过去,石门落下后,那些张牙舞爪的粽子被隔绝在里面。 “呼,终于脱险了。” 霍以珺松了口气,等回过神来突然发现石门后的空间狭小,他们两个人面对面中间就剩了一指的距离,几乎是贴在一起。 她双手撑墙,近距离看着姜榭憔悴的模样,额头上的汗津连连,以及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盛临兄,我们要一直这样面对面壁咚着吗?” 姜榭脸上扬起玩味笑容,“你这么盯着,我有点害羞……” 第139章 你打算抱我多久啊 霍以珺翻了个白眼,身子努力往后挪,可是他们之间就好像被卡一样,动作有些尴尬。 “别乱动,你找到这个地方,还不一定就是出口,万一在这狭长的甬道深处,还有那些张牙舞爪的粽子怎么办啊?” 姜榭轻笑着,当他视线渐渐下移的时候,霍以珺立马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抬:“你往哪看呢?!” “我……”姜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就是觉得她的身子很软,嗯,还很香。 “你身上味道很香,而且你的……”姜榭的眼神又下移,盯在她的胸前,整个一欲言又止的。 之后,他慢慢抬手朝她的胸凑过来! “姜榭,你下流!” 霍以珺一把抓住他正在图谋不轨的手,可他却挣开猛地向前出手,一把抓住爬在霍以珺头边上的蛇。 他将蛇拿回来,故意放在霍以珺眼前荡:“我下流什么,抓个蛇而已,你想什么,我会对你感兴趣?” “啊!!!!” 霍以珺突然尖叫起来向前一把抱住姜榭,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头埋在他的肩头,浑身一直在颤抖。 “啊啊啊求你,快把蛇弄走啊!!” 姜榭盯着手中的蛇,然后甩了几圈玩:“呀,霍大人怕蛇啊,整个人都跳到我身上,你打算抱我多久啊,我身上可有伤呢。” 霍以珺带着哭腔,双手用力抓了他后背:“你你你……你把蛇给我扔了,我就下来!” “蛇多可爱啊,我们要是一直困在这,蛇可就是我们的口粮,烤着吃可好吃了。” “啊啊啊啊,你快给我闭嘴你!”霍以珺手上更用力了。 姜榭后背一痛,将被他玩死的蛇扔了出去,求饶起来:“盛临兄,我已经扔了,别掐了,再掐下去我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霍以珺从他身上下来,低头看自己衣服沾了一身血,突然感觉很愧疚:“你真的受伤了?伤的重吗?” 姜榭靠在墙上一路下滑完全卸力,霍以珺凑上去一把接住他,将他扣在自己的肩头。 “喂,你别睡啊,咱们往里走走……说不定有出口。” “好。” 霍以珺抱着他的身子一点一点的往里挪动,一边上两人闲来无趣的闲聊。 “盛临兄的剑法很高超,你是会武的,为什么要装不会武,还装病?” “你受伤严重看错了。” “我是受伤了,可我没瞎啊,就现在我还能给你背诵一遍大邺律法,脑子清楚得很,你别想骗我。” “我是会武,我也确实有心疾。” 姜榭粗重呼吸了一下,感到很满足:“这还差不多。” “可你心好狠啊,若不是我受伤,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骗我?” 霍以珺侧过头看着他:“我只是不想招惹麻烦罢了,姜司正不会揭穿我?” “揭穿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更何况我现在命在你手里,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了,柔弱的霍大人加油哦!” 霍以珺好想把他扔下去,这家伙真是一点没变。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会武的也是以后不用对他藏着了。 两人艰难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终于来到宽敞的地方,可姜榭有些支撑不住,无力倒在地上,他的衣服都被血染透了。 “姜榭,你醒醒……别睡……” “姜晏安!你醒醒!” 姜榭睁开眼睛,看着霍以珺眼神朦胧:“知意……知意…是你回来了吗?” “姜榭,你清醒点,我是霍以珺!” 她再次站起将他背在身上:“姜榭,你不许睡,前面有光,我们很快就出去了!” “知意……” “撑着点,和我说说话!” “知意……你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如果当年我在颍都,你一家就不会含冤而死,你也不会死……我们会成婚……” “你不喜欢我上战场,我就平了边疆,天下太平就再也不用上战场,你不喜欢我无所事事,我去拜宋正为师,我翻看了你留下来的笔记手札,我努力活成你的样子……” “知意你会回来的……对吗…” 霍以珺背着他,眼眶渐渐红起来,从不知他竟会这般深情。 迎着天光她终于将人背出来,而洞口外,左言卿他们从旁边同时出来。 “大人!” 相休匆匆赶过来,接过霍以珺背上的姜榭,顿时吓了一跳。 “少主公,您怎么伤成这样了!” 霍以珺喘了口气,然后说:“我们在里面被粽子围了,姜司正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 “霍大人受伤了吗?”左言卿问。 霍以珺摇头:“我没事,我们逃出来时把洞穴里面给点着了,估计应该能烧死那些人,还请左大人尽快调兵前来控制住这里!” “那是自然!” 左言卿担心的看着姜榭:“我扶姜大人回去,几位放心把他交给我了。” “左大人放心,姜司正就是失血过多,没有伤到要害。”霍以珺提醒了一句。 而后他们匆匆上了马,离开这个地方。 “驾!” 临走时霍以珺回头看了眼肆号仓库的洞穴,眼神渐渐复杂。 钟吉骑马靠近:“霍大人我们先回去,这里大理寺会再来清查,还要劳烦你回去告诉霍四爷,到时还请行个方便。” “走。” 霍以珺没走几步就问向钟吉:“钟吉捕头,你知道左大人会把姜司正带去哪吗?” “应该是带去他家,左府。” “多谢告知,我去看看姜司正!” 第140章 典当行死尸存当案 霍以珺一路骑马跟上左言卿,可是走到城中的时候就已经将人跟丢了。 正当她准备找个人问路时,左言卿忽然骑马出现,看样子像是预料到了她会跟踪。 他问:“小公子,为什么一路跟着我,是不放心姜司正交到我的手上?怕我照顾不好他?” “不是,左少卿误会了。” 霍以珺连忙解释,生怕他再起了误会:“姜司正毕竟是救我才受伤的,我担心他的伤势也是理所应当,不是说不相信大人,而是我也想去。” “不知左少卿可以允许我去左府看望他吗?” 霍以珺觉得他的要求并不过分,正常人肯定会答应。 可是没想到,这位左少卿私下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像在人前那样温和,平易近人。 “不必了。姜司正有我照顾就好了,小公子回去。” 霍以珺没想到他会拒绝自己的请求,带着无奈,她也只好暂时回府,等有机会再去看姜榭。 一天后,清正司司直海青大人已经将剜眼案的来龙去脉写成的结案陈词提交上去,很快,此案相关的人罪名已定,并且判处霍以珏当日行刑,斩立决。 听到这个消息的霍以珺心情舒畅极了。 “霍大人这么开心,是因为知道大人回来了吗?”相息打趣地问。 霍以珺坐在议事厅门口正在烤火,还没等她回话,只听门口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哎呀,这个天气真是要冻死个人啊!” 未见其人,先听到相休抱怨的声音,随后议事厅的大门被推开,携卷风雪进门的几个人一身寒意,风顺势吹燃火盆中的木炭。 霍以珺起身看过去进门的几个人,在相休的身后看见仍旧虚弱的姜榭。 姜榭与此同时也看见了她,二人视线交汇,对视一下场面似乎都在静止,全世界的焦点全部聚集在他们二人身上。 姜榭立马扭过头,躲开她的视线。 “我…”姜榭说话支吾,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观霍以珺大方问候他一句:“姜大人,你的伤还好吗?” “已经没事了,多谢关心。” 姜榭说完抬步就走。 “等一下!” 霍以珺想要追上他,却被陈长生拦住:“哎,霍大人,我还有事要问你,那肆号仓库当真是那么可怕?你们那么多人都被困在里面了?” “当然具体你可以去问钟吉捕头,或者问相休也知道,总是不要问我,你先让开,我和姜大人有话要说。” 陈长生不明所以,迷茫地让开路。 霍以珺几步上前,要开口说话姜榭就转身看过来:“你们都在看什么热闹还不进来!有案子要接手了!” “对对对……”陈长生这才想起来他有正事儿要说。 众人齐聚仪事大厅。 陈长生首先站起来,将案卷拿出来,放在桌中央。 “果然,不出大家所料。” “刑部和大理寺一起侦办的景河浮尸案,以及现在兴隆典当行肆号仓库的死尸存当案,现在由于尸体身上都有典当行死当标记,所以合并一案,并且正式移交给清正司。” “接下来将由我们来侦办这起死尸存当案,现在我来介绍一下,此案的案情介绍,相关内容都在案卷中,大家可以传看下。” “……” 陈长生在上面陈述着这段时间两起案件的经过,但是,霍以珺的心思全然不在这,她一直盯着姜榭,很想知道他现在的伤怎么样了。 姜榭感受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霍大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哦……没有…”霍以珺敛回目光,低下头。 陈长生在那边神情激愤地讲完了。 与此同时,清正司的人也就全都看过案卷,对死尸存当案件也有了初步了解。 姜榭看过案卷后,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习惯性坐姿慵懒:“现在案情大家都清楚了,接下来就是进行分工。” “相休,你和吉吉明天带上清正司能够调动的所有捕快,加上巡防营的兵力,一起去肆号仓库,将里面的尸体还有立柜什么的都清理出来,统计一下总共多少具尸体。” 相休和钟吉齐声应到:“是!” 然后他们离席动身。 “长生你和海青查过往有没有类似案例,半天内我要知道关于兴隆典当行的所有资料。” “是!”这两个人也起身离去。 接着姜榭看向相息,嘱咐道:“半天之内,我要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诈尸。” 相息有些为难:“大人……这有点难啊…我都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这要怎么查……” “没事,霍大人会帮你。”姜榭看向走神的霍以珺,手指敲了敲桌子,引起她的注意,“霍大人,想什么这么专注?” 霍以珺回过神,起身领命:“是,我会配合相息大人!” 姜榭扭头丢给相息一个眼神,相息立马退下去。 整个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 姜榭抿了抿唇,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很是犹豫,缓了缓,他身子前倾,双手放在桌上,低着头道歉:“那个…在逃出来的时候,我胡言乱语你不要介意。” “姜司正是指你将我认作是沈少卿的事吗?”霍以珺目光灼灼。 姜榭点头:“对,我当时糊涂了,就……” “我很羡慕沈少卿有姜大人喜欢,可是我怎么听说沈知意沈少卿是安王逄翊的未婚妻,好像也是安王镇守边疆之时,沈家出的事。” 霍以珺朝他走去,倚着桌边桌子,低头凝视着他:“早在翻沈家案时,我就发现大人就格外上心,还亲自去拜祭,那么深情,我都以为您和沈少卿是一对。” “现在想想,姜司正你好像在惦记安王的女人,这么胆大,就不怕惹上杀身之祸么,还是说姜司正,还有另一重身份?” 姜榭心跳加速,霍以珺竟然怀疑到他的身份上了! 第142章 观斩 姜榭咳嗽几声用来掩饰内心的心虚。 霍以珺转身倒了杯水递给他:“晏安兄还是要保重身体,我是说到点子上了吗?” 她开始期待姜榭接下来要怎么狡辩。 “我只能说你想多了。”姜榭面不改色喝了口茶。 霍以珺轻松开口:“怎么,我没说对?” “当然不对。” 姜榭捧着茶杯,慵懒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那日我受伤严重,脑子也不清楚,说的话也是颠三倒四,有一点你说中我心了。” “哦?哪一点?”霍以珺忽然起了兴趣。 姜榭站起身,放下茶杯,慢慢靠近霍以珺,距离越来越逼近:“我是想和沈少卿在一起,可是她对我没那个意思,一直都很冷漠,她也很忙,根本就没时间谈情说爱。” “这么说,你是沈少卿的爱慕者?” “可以这么说。” 霍以珺忍俊不禁。 姜榭挑了挑眉:“你别笑啊,谁还没个喜欢的人,霍小公子不也心有所属……你和那个……” 霍以珺微微皱眉,甚为不解。 他这话什么意思,自己和谁? “就算你送礼物人家也未必有敢喜欢你的心思。”姜榭藏着坏笑。 霍以珺这下疑惑更深了,他在说什么?自己送谁礼物了? 等等……他说的该不会是锦葵吧? 她连忙打断他的想法:“你可别瞎说,是相长史喜欢锦葵,我只不过是转交礼物罢了,跟我可没关系。” 姜榭成功转移话题,起身就走。 霍以珺追上去:“姜司正,你忙着去哪??是去肆号仓库?我陪你去。” 之后,清正司的几乎没任务在身捕快和官员基本全都去郊区死当穴所在的肆号仓库。 挖掘和清扫工作就做了大半天,从洞穴搬出来百来具尸体,而搬到晚上都没有结束。 霍以珺的那把火成功将复活苏醒的粽子烧死,而剩下未觉醒的抽屉中的死尸也全都被保存下来。 一夜星辰,众人忙碌。 …… 第二天清晨,霍以珺和姜榭是在马车上睡醒。 此时清理死当的工作刚刚进行到一半。 陈长生在马车外汇报:“大人,现在已经收殓尸体一百多具,整理工作还在进行,但数量太大需要时间,大人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吧,等这边好了下官在通知大人。” 姜榭本身就有伤,也就顺势答应:“好,那接下来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我和霍大人还有事要忙,暂且先回去了。” “好,这边大人放心。” 车夫驾起马车调转方向进城去,而行色匆匆的刚好引起胡一好、到底霍以珺的注意。 “我们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啊?”她问。 姜榭淡淡地说:“霍小公子该不会忘了,今天是你兄长霍以珏的行刑之日吧?” 霍以珺这才想起,今天可真是个大喜的日子。 “记得,姜司正是想看监斩?正好我也想去,同行吧。” 姜榭看着她,幽幽地问:“死的人可是你大哥,怎么在你脸上看不到半分难过,反而好像很兴奋?” “啊,我有吗?”霍以珺耸耸肩,摊手。 事实上,她就是很高兴,巴不得霍家一下子就垮掉! 刑场附近早早就围了不少百姓。 在一片议论声中死刑犯霍以珏,扁神医,唐哲,成瑞以及一些从犯全都被押到台上,当着众人的面那些人跪地,一身囚衣,五花大绑,后背插着死刑犯的亡命牌。 监斩的人是刑部侍郎贺偏,安王府也有人来陪同,只是没见台上的安王,而台下的安王正拉着她的手从人群中往前挤,费劲挤到最前排最佳观看位置。 “看过砍头吗?”姜榭兴奋地问。 霍以珺摇摇头:“谁没事看这,有时间不如多看几本书呢。” “那你为什么会来看监斩?” 霍以珺淡淡说:“只是想看看他的下场罢了。” 二人一起看向断头台上,这时霍家人到场,霍英峻和池氏为他的宝贝儿子送上最后一顿断头饭,池氏哭得肝肠寸断,最后哭闹着被人拉下刑场,不管他们夫妻二人怎么哀求都是没用的。 因为所有人都对这件事十分冷漠。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贺偏一声令下,刽子手已经举起刀在准备了。 “斩!” 第143章 接下来,取而代之! 刽子手一刀砍掉霍以珏的头颅,鲜血四溅,围观的众人都下意识地在避开看这血腥画面。 池氏哭晕在霍家大爷霍英峻的怀中,唯独霍以珺眼神浮笑,直勾勾地看向断头台。 霍以珏一死,她竞争上位的阻力不存在了。 意味着霍家再也没有嫡孙,剩下的孙辈就全都是庶出,谁都不比谁高贵。 她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取而代之,成为霍家名义上的真正‘嫡孙’! 眼下典当行活尸存当案虽然看着很棘手,可若是利用好了,将是父亲进入霍家商会的最佳机会。 她在清正司为官,官不可经商,那么父亲霍英沛将是她扶植上位的最佳人选! “盛临兄在想什么?” 姜榭忽然转头盯着她,发现霍以珺目光呆滞,好像在看断头台又好像没在看。 霍以珺回过神来,转身就走:“没什么,只是觉得很脏。” 说到底也是兄弟被斩,姜榭看到她这无动于衷的这反应觉得很意外,不过回想起来当初霍以桓出事,她好像也是这般冷漠。 在偌大的霍家中,她显得格格不入。 肆号那边的清理工作还没完成,看过斩首之后,姜榭和她折返回到清正司。 这几日因为霍以珏的事,她都在有意无意的晚回家争取避开大房的人,姜榭看出她的心思,也是陪她在看案卷。 议事厅中有些冷意,霍以珺搓了搓双臂,有些后悔没有穿大氅。 而下一刻,姜榭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转身跳坐在桌上,伸开了他的大长腿。 “大人…”霍以珺看着自己身上的大氅,想要脱掉,可姜榭却阻止她,“你身子单薄披上的,清正司的人都去仓库了,平时都在钟吉安排人烧炭取暖,最近两天怕是忙忘了,还请讲究些。” 霍以珺仰头凝视着他。 姜榭手紧紧抠在桌沿边上,心里渐渐复杂起来。 她为什么这么看我? 难道披上大氅还是觉得冷?该不会是觉得怠慢了? 姜榭从桌上跳下来,抬步就走:“我去烧炭,一会儿就暖和了。” “不是。”霍以珺起身叫住了他,并且拿下身上的大氅放在桌上,“大人身上还有伤,你应该注意保暖,我不冷了。” 姜榭回头,伸手从桌子挪出来一把椅子长腿一步跨坐过去:“你不冷,我也不冷。” “霍推官在这看半天两个案子的案卷,看出来什么了吗?” 霍以珺眼神瞥过去桌上的案卷,抱着臂也坐下,淡淡地说:“尸体成为活尸,一部分被安置在典当行死当仓库,一部分在景河上成为浮尸,大人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姜榭好奇地问。 霍以珺转身侧坐,左手手指有规律地敲在桌上:“肆号仓库离景河湾相隔数里,为什么出现一样标记的尸体?景河湾的浮尸是从哪来的?” “这点案卷中好像还没提及,应该是颍都知府也没查清楚。”姜榭道。 霍以珺提议:“反正现在还没查清楚,我们要不然走一趟,查查景河的上下游,寻找一下浮尸的来源。” “好。”姜榭立即同意。 但当他起身打算走后,突然又坐下:“我知道景河上下游,上游连接的是长安码头,下游是九安码头,景河的沿岸都是霍家码头,小公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霍以珺后知后觉,连忙道:“我知道啊,可这一码归一码,浮尸的源头怎么也要查到,得想办法弄清楚这活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颍都知府就在跟进这件事,坐在这安静地等消息吧。”姜榭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说话语气严肃,浑身散发着令人难以反抗的威严。 接着霍以珺就发现姜榭一直在盯着霍以珺。 “小公子,这件案子似乎和霍家也有关系,你该不会对我隐瞒什么吧?” 霍以珺歪着头问:“姜司正指的是什么?” “就像上次霍以珏治眼疾的事,你清楚我想知道什么……” “好啊,那我告诉你。” 姜榭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人还真有话想说。 她此时说的会是真话吗? 霍以珺直言相告:“在霍家地下暗室中,也有一具带有死当标记的尸体,祖父带我去验过,死因是被铁钉钉入头颅,生前受到诸多折磨酷刑,应当是有人想从这个人嘴里逼问点什么出来。” “可是死者应当是宁死不屈,然后就被害死,从死者身上衣物来看,他应该是霍家船行生活在码头上出船的水手渔民。” 姜榭重复了其中的关键词:“霍家地下暗室中也有一具死当尸体?死者船行上的渔民?” “对,死者身份已经确定,霍家船行的人。”霍以珺强调了一遍,特意将这个信息透露过去。 姜榭见她如此坦然,暗中记下这笔。 与此同时,这个案件一经出现就迅速成为京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说得甚为严重和惊悚。 很快,街上一个穿着厚棉衣的中年人,出现在清正司门口。 他望着牌匾,暗自握紧拳头。 第144章 知情人 “臣女姜妍叩见陛下,娘娘。” 姜妍是个长相极美的女子,他小的时候就被柳国公养在身边,几乎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从小过着尊荣加身的日子。 听柳国公说,她病了,如今看来并不是生病,而是故意不想见罢了,此女身上必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沈南意盯着她,半天才让她起身。 “姜小姐,本宫和陛下在这可久等了,听完你又生病了,本宫恰好懂得医术,倒是可以为你诊治一番。” 她故意这么说,姜妍听后立马拒绝。 “不用了,娘娘,臣女得病已经治好了,臣女卑微怎么能劳烦皇后娘娘来看病呢?”这么一说下了他立刻再跪下。 “没病就好,没病就可以跟我们好好聊一聊。” 沈南意语调轻松,盯着他的眼神,一直都没有放过,只不过对他仍然存有怀疑。 他坚信死者江淮在临死前喊她的名字,绝对不是意外,他们之间必然存在某些关系,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娘娘到底想问什么?臣女知道的,定然会告诉他若是不知道,娘娘也不会在我这儿得到任何消息。”姜妍抬眸看向她。 沈南意轻笑:“姜小姐,你无需紧张。我们此行来只不过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罢了,若是你没有做过和这件事情无关,陛下也会明察。” 坐在一旁的柳国公黑着脸。 想必此时他已经知道了,他们所来的目的。 沈南意也不再跟他们弯弯绕绕,直言道:“方园出现了命案你可知道?” “臣女知晓。” “那么,你可认识方园中的说书先生江淮?” “臣女认识。” “你们是如何认识?” “就是在方园中听书,然后认识的,我比较欣赏他的故事,他人比较好,最主要的是说话声音好听。” 沈南意咋舌,没想到这个姜小姐还是一个声控爱好者。 “那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那都应该是半年多了吧,最近这半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我也没去过方园。” 姜妍提到这抬头看了一眼沈南意:“娘娘,这么晚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出了什么事吗?” “实不相瞒,江淮死了,而且还死在了方园。”沈南意淡淡的说,格外注重他的表情变化,“有目击证人看到你最后和江淮在房间里发生争执。然后他就从方园意外坠亡了。” “什么?” 姜妍感到十分震惊,脸上的神色更是无比难看,短短一秒之后,她就将震惊,疑惑和愧疚的表情都做了个遍。 “他怎么会死?这一切好像来的太突然了。他不是每天都在方园讲书,怎么会就突然死了呢?”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疑惑。 沈南意看着她笑出声来:“姜小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娘娘,臣女是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真的和江淮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他的是生是死跟我也没有关系。” “当真这么绝情吗?我怎么记得他好像喜欢过你?而且你也没拒绝过他,也就是说你们二人一直都是两情相悦的,怎么现在轮到他一出事,你就这么着急撇清关系?” “现在涉及到的是人命案子,你若是不讲清楚,那就会成为头号嫌疑人,他的死说到底和你也脱不了关系。” 姜妍跪着往前走了走,神情焦急:“不不是那样的,我跟他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我怎么可能还出现在方园?” 沈南意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郑重的说:“姜小姐,本宫劝你说实话,再求求极乐的犯人,我们都见过,难道你比他们还要嘴硬吗?” “有些话我劝你直说,不要等到后悔莫及的时候才要说,到那时已经一切都来不及了,谁都不可能救你。” “好好想一想,你到底要跟我们说什么,此行陛下和本宫来是微服出去这件事不会闹大,但不代表着不会追查到底。”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安静。 柳国公颜色比之前更为难,看他不知道沈南意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养女姜妍到底隐瞒了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被蒙在了鼓里,从而越想越气愤。 “妍儿,你到底隐瞒了什么?赶紧说!”他也等不及了。 姜妍看向坐在那儿一直老是沉默的柏安衍,她知道这一切终究是躲不过去。 姜妍道:“没错娘娘说的对,我这些确实跟江淮有过一段感情,但是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也从来没有再联系过。” “你们是因为什么分开的?” “我弟也觉得我和他门不当户不对,他配不上我,所以坚决不想我们在一起。可是我们早已情投意合,自定终身所以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离开上京这一出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心生活。” “可是天不随人愿。离开这里需要很多的钱。所以江淮就在方园里拼命打工,讲书从早讲到晚。我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赚到更多的钱,现在好养活我,带我一起走。” “可没想到愿望还没有达成,他就已经先死了。” 姜妍说到这,开始变得动容。 “但有一点我必须说明我真的没有见过江淮,我可不知道方园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好,我相信你了。” 第145章 骇人听闻的杀人手法 霍以珺停下来的动作成功引起姜榭的主意。 他走过来,视线落在霍以珺面前那具焦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再一次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实不相瞒,我在霍家为祖父验得那具尸体和这具尸体的死因是一致的,都是颅顶被烧红的铁钉贯穿,死者几乎在一瞬间死亡,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了最后震惊的模样。 “什么?” 姜榭他从未遇到过如此骇人听闻的杀人手法,烧红的铁钉钉入颅脑确实可以杀人于无形中,但这种方式太过于狠辣,行凶操作起来也十分困难的。 霍以珺双手扒开头发,果然在头顶天灵盖上有一个钉子的钉帽,如此说来,和霍以珺推断的死因完全一致。 “钟吉,你带人去查所有尸体的头顶是不是都有铁钉!” 钟吉领命带人行动起来! 不一会儿他们就得出了共同的结论,在这里六百多具尸体,几乎每个人的头顶都有一根铁钉! 他们震惊的后退,从来没有想象过会有这样的死法,真是太过于惨烈了! 如果这事跟霍家仍就有关系的话,那该是多么丧心病狂! “死因现在知道了,他们全都是被钉入了铁钉,”霍以珺接着拿起柳叶刀进行剖尸,“至于为什么会变成活尸,我需要剖验一下。” 她扭头看向了姜榭,提醒道:“姜大人若是受不了的话,可以去那边窝棚那儿等待,场面可能太过于血腥。” “不用,本大人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你就验你的,我在旁边看着。” 钟吉搬来一把椅子给姜榭。 只见姜榭捂着肚子慢吞吞地坐下,想必是之前来这儿是骑马,他腹部还有伤,如此颠簸之下可能会旧伤复发。 “大人,还是不要逞强,去那边休息一下吧。”霍以珺有些担心。 姜榭仰起头:“我就不!” 霍以珺翻了个白眼,他喜欢坚持,就在这儿坚持看吧,反正有伤的又不是自己。 接下来,只见霍以珺拿着柳叶刀就就行剖尸,这些尸体已经死了很久,但因为现在是冬天,颍都的气温不是很低,基本上达不到结冰程度。 所以这些尸体在这些洞穴中,相当于被保鲜了一样,低温之中,他们肤色泛起青白色,很多生前受过的伤全都浮现出来,更有利于验尸。 刀锋划过胸膛肌肤,没有鲜血渗出,可能还有异味,那些令人作呕的臭味儿很快充斥在每个人的鼻腔中,四周的捕快,忍不住回头呕吐。 相休,海青,陈长生等人全都拉长了脸,表情复杂。 霍以珺掏出心肝,发现他们的肝脏比正常人要大一倍,而且内脏之中有一股很浓烈的醋味。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于是向四周问:“你们谁过来闻一下是不是有醋味儿?” 这个消息一提出,众人顿时总是脸色变化不一。 “我来!” 姜榭自告奋勇地想起来,可是腹部的剧痛,让他又跌坐回椅子上。 霍以珺看了他一眼,然后示意海青:“海大人,你过来!” 海青突然被点名,有些为难。 “快过来,就是闻个味道。” 海青满脸拒绝地走过来,然后闻了闻,顿时浮现惊讶:“诶,别说,还真有一股醋味,难不成这些事情也做了防腐,用醋防腐?” “防腐可能是一个方面,可现在是内脏都有醋味,且部分内脏都已经被腐蚀,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醋,可能是凶手做的特殊液体,用来……” 她话说了一半,海青,就已经产生了联想。 “霍大人的意思不会是觉得尸体变成活尸,是因为这些醋吧?” “很有可能。” 霍以珺验过这具尸体后,接着再验下一具,然后抽查着再验,总共验了十具样本尸体,几乎所有的伤势都差不多。且他们的后颈都有死当标记。 “全都验完了,大人。” 霍以珺站在姜榭的面前,微微行礼。 姜榭摆了摆手,有些起身困难:“验过之后,找个时间安排下去将这些尸体画像,分发下去,等待家属来认尸。” “好!” “收工,回衙门!” 姜榭伸手,笑容苦涩:“霍大人,扶我一把。” 霍以珺伸手却没有去扶,而是直奔姜榭腹部,吓得人直往后躲:“哎,你干什么……这…这……” “这什么这……”霍以珺专注看着他的腹部,用手戳了戳,“姜大人,你这伤口又撕裂了吧,别以为穿个黑衣服我就看出来渗血了。” “啊,可能是吧,回去包扎就好了。”姜榭有些紧张。 霍以珺转身去翻她的工具箱,拿上绷带和金疮药就折返回来:“来,我给你包扎,流太多血你会死的……” “不不不不,不用了……”姜榭连忙拒绝。 霍以珺拿着东西就凑过来,一把将他按在椅子里:“大人,你在担心什么,我在这给你上个药怎么了?” 听到“上药”,众人纷纷背过身去,将他们二人圈在中间。 “你看他们都配合了。” 姜榭惊恐地看着四周,又看着霍以珺:“这荒山野岭的多不好意思,男男也授受不亲啊……” “哪那么多废话,来!” 霍以珺直接动手解开了他前襟上的纽扣,姜榭慌乱之中,强撑最后一点尊严:“我自己解!” 第146章 自己怎么对男人动了心? 霍以珺嘴角上扬,从他身上起来走时,衣袖上已经沾染了他的血。 相休等人偷窥傻笑,搞得姜榭一边走一边解衣服十分难为情。 霍以珺站在窝棚门口,看向他:“快走两步啊!” 姜榭加快步伐,随她进入窝棚,关上了简陋的门。 姜榭审视她,二人半天都没有说话,也没表态。 不久后,他坐在床边,霍以珺放下金疮药和绷带,站在他的面前。 “盛临兄……”姜榭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似乎还有顾忌。 霍以珺无奈,“我虽然刚验过尸,但我洗手了,我医术和验尸一样高超…来我帮你包扎!” 霍以珺说的认真,细察还能发现话里带着一丝执着。 姜榭盯了她半晌,松了手,侧过头闭上眼,任由自己的衣襟被扯开,当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胸膛时,他身下的手不由得握紧。 霍以珺解开他的衣襟,小心松开他渗血的绷带,露出受伤的伤口。 那是一处被刀横向划过的伤口,看样子很深。 “这是活尸手中武器给你造成这样伤痕的?” 姜榭点点头:“对。” “伤口有毒啊,见血即腐蚀皮肉,十二个时辰内若没有解药必死无疑,看你现在的状态,应该已经四个时辰了。” “左大人带你回去医治没给你请太医吗?” 霍以珺心内一紧,这伤远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和难治。 姜榭苦笑:“想传太医,我和左大人都不够资格,所以只是简单包扎,应该并无大碍。” “你在说什么胡话?”霍以珺顿时怒了。 “这伤若是不彻底医治,你会死的!” 姜榭微微挑了挑眉,从霍以珺的表情中他看出这伤的严重性,可之前他确实没敢传太医,为得就是不想将这件事闹大。 可事已至此,他似乎也要重视起来。 他现在能保持清醒完全是靠内力压制毒素在强撑,尽量是不动声色,不引起众人担心。 室内烛火满堂,两人影子交织在一起。 霍以珺看着眼前的人,因为流血过多,面容有些苍白,嘴唇因为中毒变得乌青,他偏偏这个时候有些毒发了。 因为受伤,姜榭在此时格外有种虚弱美感。 霍以珺强迫自己敛回思绪,从衣袖中拿出针包,手捻起银针刺入姜榭的穴道压制住毒素蔓延,接着清创,匕首在红烛上烧过,深入伤口剜去腐肉。 姜榭眉头紧皱,额头布满了汗珠,垂在一边的手不自觉地抓住了霍以珺的衣摆。 等霍以珺处理好伤口,她的衣摆已经被攥的皱皱巴巴。 霍以珺叹了口气,从衣袖里拿出手帕,轻柔地给姜榭擦冷汗。 带着桂花香的手帕擦过他的额头、鬓角、脸颊,又移到脖子上,姜榭身体不自觉僵硬起来,他意识渐渐恢复清明,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小公子,还真的能给人惊喜。”姜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目光中带了一丝怀疑,“我怎么记得霍家小公子不会医术,你到底在身上还藏了多少秘密?” 霍以珺拽回自己的手,眸光认真:“难道姜大人没听过久病成医?” 姜榭不再挣扎。 霍以珺拿起药撒在他的伤口上,然后拿起绷带给他缠上。 姜榭挣扎了一下,她却按住他的双肩,命令式地开口,“别动!” 然后下一秒,她竟抱住自己! 还未等姜榭反应过来,温润柔软的唇瓣似乎轻轻触碰到了他的肩膀,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耳畔! 姜榭微微睁大了眼睛,浑身僵硬着不敢动,低头看伏在自己身上的人,心内一紧! 他身上好香,自己怎么对男人动了心?? “姜大人在想什么?” 霍以珺盯着他看,姜榭回过神来发现她已经将他包扎好了,身上的衣服也都给系好。 “我是想说,我中毒的事还请霍大人保密……可以吗?” 第147章 抱他感觉不对 从窝棚里出来的两个人,神色有些异常。 相休带头,其他人也过来凑起热闹:“你们这是包扎好了?” 姜榭看见他们一本正经,吩咐道:“那个……尸体先运回城中义庄,画像画好就贴在街头巷尾,安排人等人过来认尸。” “大人,你之前不是已经吩咐过了吗?怎么这会儿健忘了?”相休忍俊不禁。 姜榭一脚踹过去:“就你知道!滚!” 相休敏捷闪躲,和钟吉汇合一起指挥捕快和巡防营前来支援的人将那些尸体全都运下山。 之后,剩下的清正司的人全都集中在路边拴住的马旁边,准备返程。 姜榭飞身上马,勒马提缰,坐在马背上身子挺拔,完全看不出身上有伤。 霍以珺也骑上马,调转马头:“姜大人,你的伤现在不适合骑马。” “这里距离颍都有二十多里路,我不骑马难道霍大人要陪我披星戴月地走回去?”姜榭面无表情地,夹紧马腹,“好意心领,但现在时间紧任务重,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况且……” 姜榭垂眸,隐去后半段想说的话,他身上的毒确实需要找人医治。 “驾!!” 清正司的马队浩浩荡荡从林间官道上飞驰。 西落西山,傍晚时分他们进城在清正司门前下马,一众人困马乏,锦葵在司中安排厨房做好了饭,姜榭格外准许司中人提前下工。 霍以珺这顿饭吃得很快,匆匆和锦葵回家。 桌上的人陆陆续续吃完饭离开,姜榭心不在焉地还没有吃完。 “少主公,你在磨蹭什么呢,今天的饭不好吃?” 相休说完又盛了一碗饭,将菜底倒在碗中几下就扒拉塞进嘴里,咽下后,他满足地摸了摸肚子,“锦葵做饭很好吃啊,她来清正司后我都长胖五斤了。” 姜榭只吃了半碗,抬头看向一旁呱噪的人:“你站在那,闭嘴。” 相休打了一个嗝,起身站在姜榭指定的位置。 “少主公这是在做什么?推演案情吗?我演尸体?还是活尸?” “你把嘴闭上,老实站好。” 姜榭走到他面前,眼神打量像是寻找什么角度,接着下一刻,他竟然抱起相休! “少主公,你这是在做什么?” 相休浑身都在排斥! 姜榭却抱得更近了:“别动!” 他在寻找抱霍以珺的感觉—— 可相休身体僵硬,胸肌硬邦邦,完全不是他想要的那种个感觉。 “少主公你为什么要这么抱我,难道你对我日久生情?我们之间身份特殊,你还是我的主子,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姜榭一把将他推开,眼神嫌弃:“谁要跟你过,起开!” 相休眼神茫然,弱弱地让开路,姜榭撞过他的肩头,逃一样地走开。 脑海中不断回想,之前拥抱霍以珺,靠近他的感觉。 就好像是在抱一个……柔软的女人! …… 霍以珺支开锦葵,在路边买了个面具戴上,去找那位之前给清正司提供线索的中年男人。 根据他之前自述,得知他是码头力工,这个时辰也算是下工,在码头前的馄饨摊上必然能堵到他。 果然,这些力工在搬运结算之后,都会来这小馄饨摊上喝完馄饨再走。 中年男人李四刚在角落坐下,霍以珺就寻迹过去,跟他同坐在一起。 “我们可以聊聊吗?” 李四端着馄饨碗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去,霍以珺从袖中拿出一百两银票按在桌上,推到他的面前:“现在可以吗?” 李四放在碗里,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摸那张银票,看了看四周都在喝馄饨的人,将银票藏在怀中。 “公子想问什么,我一定把知道都告诉你。” 霍以珺伸手,手指敲在桌面上:“我不是想从你这打探,相反,我希望你将我对你说的话明早原封不动地向清正司说清楚,能做到吗?” 李四连连点头:“大人,请说,我会记下来的。” 第148章 这个李四不一般 沈南意抓住了关键,追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是和蒋小姐最后见过面的人吗?” “对,少涵拒绝过很多公子,但是有一人他从来没有拒绝过,而且也经常跟他私下见面,那人也来过府上。” “少涵曾经跟他说过,不会有发生任何关系,所以我就没有特别关注他们之间,知道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这么说你是相信了蒋小姐说的话,故而,对这个人没有多家提防,他有没有可能就是蒋小姐孩子的生父?” 沈南意已经联想出他们之间这样的存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便是要牵扯出另外一个人的。 “不,绝不可能。” 蒋如林始终不相信他的女儿会和这个男子发生关系,并且还会怀上孩子:“绝不可能,少涵自己就是要脸面的人,他怎么可能不顾自己的贞洁名声,在未婚之前就个人有了孩子!” “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有可能事实就是我们想的那样,她之所以不出门,她拒绝了很多人,或许就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导致身材走样,她害怕被人发现,所以才会一直藏在屋子中。” “不……”蒋如林眼睛瞪大。 “蒋大人,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你自己看蒋小姐这个肚子,虽然被白布缠着,但是已经能看出来有五个月大了,孩子已经成型。” “她之所以这样束缚着,就是担心会被人发现,会被你这个父亲扫地出门,如果你知道的话,定回觉得他有辱蒋家的颜面。” “她现在说不了,可我们也能猜出蒋大人会对他做出什么样的事。” 沈南意一点一点的将蒋小姐身上的秘密揭开,留给蒋家的只剩下震惊,蒋如林甚至现在都难以接受,事情会是这样的。 “蒋大人,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吗?他很有可能就是见过蒋小姐最后一面的人,也有可能是害死她的人。” 蒋如林冷静下来,仔细回想起来,渐渐的他的脸上浮现一种懊悔。 “其实我并没有见过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我只是在远处远远的见过他,然后让管家叫他撵出去而已。” “最后一次来福上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还带着黑色的斗篷,头上是一顶黑色的帷帽,整个人几乎是从脚武装到头,就算是送他出去的管家也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子。” 沈南意有些为难:“那这个事就不好办了。” “那你还记得当时那个人的走路姿势吗?有没有什么特别引人关注的地方?或者说是有什么特点?” 经过引导,他似乎对那个人有了点印象。 “皇后娘娘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这个人好像走路左肩高,右肩低,然后脚走路有一些外八,走起路来腿好像在画圈。” “那么年纪有多大你知道吗?” “年纪看起来好像也不大呀,年轻人的样子。” 沈南意了解基本情况后,又继续问:“想大人知道他们平时都在哪儿见面吗?” “就在方圆中,有几次是上门,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私塾先生,因为我曾经给小女找过先生,然后他打扮的也是人模人样,像个书生。我也就没有管。” “哪知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太令人心痛了。” 沈南意验尸过后,回到柏安衍的身边:“陛下,我基本上验完了。” “蒋小姐的死因是什么?”柏安衍问道。 沈南意直言:“蒋小姐是死于中毒,这是什么毒现在还不确定,得从蒋小姐的衣食住行,以及我剖验过后才能知道。” “剖验?!”蒋如林顿时反对。 “不行,少涵爱美,都已经美了一辈子,死了之后怎么能毁坏她的尸体?这岂不是让她死不瞑目?” 沈南意借势反问:“蒋大人,那您将女儿的死讯压下不管,又将女儿的尸体放在冰窖中,您觉得这样她就能死得瞑目了吗?” “作为父母,我们理由为孩子查明真相,决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蒋大人,你觉得呢?” 蒋如林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我……微臣只有一个请求。” “你说。” 蒋如林重新跪拜在地,道:“我希望小女的尸体有皇后娘娘来验,并且要将这件事情保密,小女冷傲一辈子,死后不想成为他人的话柄。” “还请陛下娘娘能够成全,臣的一片爱女之心。” 柏安衍开口答应:“可以,这可以答应你的要求。毕竟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这所希望的,我们还是应该尽快查出凶手。” “多谢陛下。” 就这样,蒋小姐的尸体仍旧在蒋府的冰窖中,不过需要将这些案子侦破后才能下葬,沈南意就近在冰窖中进行剖验,最终得出所中之毒,和江淮的中毒症状一样。 临行前,她又问了一遍。 “蒋大人,你能详细描述一下蒋小姐暴毙的那天前后发生了什么事吗?就是所有的经过,我需要所有的细节。” “这点管家可以告知皇后娘娘,臣当天没有在家,对事情的经过并不是了解,也是通过管家才知道的。” 蒋如林说完,就摆了摆手,让站在一旁的管家上前,附耳对他说了几句,然后管家就主动上前。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相魁梧,身材高大,气势凌人,站在那儿就能给人一种特别凶的感觉。 第149章 他全都交代了 霍以珺跟踪李四找到他落脚的地点后才返回霍府。 入夜,她避开霍家的人前往枞院。 霍凌并没有早睡的习惯,戌时正是他在书房看书的时间点。 她刚刚现身回廊,身后就有人跟踪她。 听脚步声,她知道这人应该是枞院郑管家。 郑管家捋着胡子,笑问:“小公子是要见老太爷吗?” “对,祖父睡了吗?” “老太爷最近其实都在等你的消息,快进去吧!” 霍以珺点点头,推开门进入书房。 室内的灯光有些昏暗,空气中隐隐飘来墨香,霍以珺往前走了走,看见正在练字的霍凌。 霍以珺暗自咋舌,这霍老贼还真有闲情逸致,大晚上不睡觉,躲在这里练字,还写不少字。 在他身后的墙上,映着他的身影和另一人的身影像一头张牙舞爪的狼狈,十分丑恶。 她走过去脚步很轻,站在一旁看着他写的字。 苍劲有力,确实是一手好字。 “小珺呐,你回来了?以后可不能回来这么晚,多危险。”霍凌放下笔,语调中有些漫不经心。 霍以珺目光沉沉,他以前也很晚回过家,也从来没见过他关心过一两句,如今霍以珏死了,才转而关心她。 呵,虚伪至极。 霍以珺收敛心情,扬起微笑:“爷爷,您这么晚还在写字,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爷爷一直在等你回信。” 霍凌放下毛笔,一双阴鸷的眼神看她,透着危险。 霍以珺恭敬作礼,为了继续博取他的好感,他决定将清正司目前调查进度透露给他。 “姜司正从典当行的肆号仓库中发现六百具尸体,加上之前的景河浮尸案,一共有八百多具尸体,现已安放在义庄等待认尸。” 霍凌双手撑在桌沿,身子前倾,眼神意外:“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仓库中的尸体,被人特意制作过,清正司的人前往仓库探查时,被这些诈尸的尸体攻击过,他们受到了某种刺激后就会变成不知疲累,攻击力强的活尸。” 霍以珺面不改色地继续说:“另外,爷爷在地下室藏的那个尸体,已经被姜榭知道了,爷爷还是尽快转移吧,免得惹祸上身。” “现在典当行已经进入怀疑的行业中了。” 霍凌跌坐在椅子中,眼神充满错愕,可以看得出来这件事他可能真的不知道,所以一时间并没有想到应对之策。 他神色渐渐阴沉:“姜榭怎么会知道地下室有具尸体?” 霍以珺听出他语气中的质疑,和对自己的怀疑,反问道:“爷爷,你能保证那具尸体进入府中地下室的时候,没有被其他人看见吗?” 一句话冲击霍凌心头。 当时他有意隐瞒这具尸体是如何进入府中,却不想今日,这件事被清正司查了出来,如果捋着这条线,难保姜榭不会怀疑到霍家身上! 不知为何,过了年后,今年变成了多事之秋! “难道是他?”霍凌显得坐立难安。 看着霍老贼焦躁,霍以珺不管不顾继续说:“李四已经去清正司提供线索领赏银,姜榭就是从他那清楚,尸体是由霍家的商船在长安码头卸运,并且经过码头力工,李四等人抬入府内放入地下室。” “他全部都交代了……还有………” 霍老贼眼神一凛,手紧紧握着椅子把手。 “不要再说了!” 他打断了她的话。 霍以珺装作茫然地看向他,故意问:“爷爷,您怎么打断我说话,您不是要听么,我还没说完呢。” “不用再继续了,小珺,现在你有什么看法?” 霍凌阴冷目光看向霍以珺,像是在降临一场考验。 霍以珺双手互相搓了搓,终于轮到他在乎自己的看法了。 “首先就要把那具尸体转运出去,不然下一步,姜榭就会来搜霍府,此事比较紧急,旁人还深信不疑,爷爷需要尽快安排。” ”只要尸体运出去,我们只管咬定和这件事无关,任凭姜榭和安王有多厉害,也不能随便诬陷,随便来搜府。” 霍凌赞同,在看向她时,目光都变得柔和:“小珺,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 霍以珺抬头与他对视,压力顿时升起。 “以珺相信,有大伯在,此事定能平安度过。”她的眼前看向书柜后人的人影。 她早就猜到躲在那的必定是大伯霍英峻,之前不揭穿只是时机未到,如今,叫他出来,这事就可以顺水推舟落在他的头上。 霍英峻藏不下去,终究是出来。 霍凌看向他:“那么这事就交给你来办,现在就去。” “好的,父亲。” 霍英峻退下时,冷漠的眼神从霍以珺的身上扫过,恨意夺眶而出,难以抑制。 此时,霍以珺真的好希望姜榭今晚就来搜府! 忽然门口传来急促敲门声! “老太爷,大事不好了,清正司上门说来搜府!” 第150章 搜查首辅府邸 这一夜霍家彻底无眠,整个后院众人都被惊动起来。 霍以珺没想到,姜榭真是按捺不住性子,大晚上就来搜府,普天之下也就他能够做到了。 然而,他将清正司和巡防营的都调来堵在霍家门口,声势浩大地前来,却没有闯入,规矩地站在门口充当人势,让人搞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 “通报的人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都睡了吧?” 相休探着头过去,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摊上这么个雷厉风行,说干就干的上司,就得随时待命,就算是深夜去抄家也不是没干过。 清正司之所以能破很多大案,最终还不是因为兵贵神速,只要接到消息,保证第一时间冲过来,令罪犯无处遁形。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霍家大门终于开了。 霍凌为首的霍家众人出现在大门口。 “姜司正,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霍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凛冽,犹如刀锋。 姜榭张开双臂,转了一圈:“霍阁老,您看不出来我带人过来准备搜府吗?” “姜司正!你不要太过分!”霍英峻甚为不满,直言相斥,“这里可是一品大员,当朝首辅的府邸,没有陛下谕旨,我看谁敢搜!” 姜榭鼓起掌:“霍大爷说话好生硬气,这里确实是首辅府邸,可你乃一平民,本官说话何时,轮到你一刁民插言?” 霍英峻语塞,气得再也说不出来话,只好走到一旁。 这时,霍以珺从人后走到众人面前,下了台阶对姜榭行礼:“大人,有什么话有什么事是不能明天说的,非要在今晚吗?” “霍大人,你初来清正司可能不清楚,本官接到消息喜欢即刻出动,若是等到明天,难保节外生枝,所搜查之物发生转移就不好了。” 姜榭宁凝视霍以珺,目光中藏着一丝玩味。 距离他知道这个事过去也不到三个时辰,而霍以珺也是刚进家门不久。 “这毕竟是下官的家,还请给个薄面,时辰已经不早了。”霍以珺又尝试跟他交流。 但姜榭完全不给她面子:“霍大人的面子还不足以让本官和巡防营的将军打道回府,即清正司的人就该懂得这个时候的立场。” “清正司和霍家,你站在哪一边?” 霍以珺抿了抿唇,面对姜榭发难,她真的是太过无语。 他一本正经,公事公办的样子简直太冷漠。 横在他们之中,这样的选择太过艰难,她只好沉默下来。 姜榭扫过她一眼,接下来亮出安王令:“安王令在此,清正司奉命前来搜府,霍家一干人等全都在一进院庭院集合,没本官命令谁都不许擅自离开!” 安王令一出,清正司和巡防营的人开始进府搜查,遇到抵抗全都拿下。 “放肆!” 霍凌终于忍不住了。 “老夫乃是首辅,我看谁敢搜本官府邸!” 姜榭直接从腰上拔下山河刺,特意在手中把玩:“霍首辅你怕不是忘了,安王有先斩后奏之权,就算今夜将霍家人全都杀了,陛下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皇叔和臣子,你猜陛下会选谁??” 霍凌气得脸铁青。 姜榭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带着众人从霍家人里穿行过去。 他是带着李四前来寻尸。很快就找到地下暗室的入口,派了几个人下去,过了一会,成功将藏在霍家地下暗室中的那具尸体抬了出来。 在场霍家人感到震惊,即便是同住在一起,他们都很难想象,这霍家地下暗室还藏了尸体? 姜榭走上前,笑着质问:“霍阁老,这具尸体出现在霍家暗室,你要作何解释?” 霍凌脸色更加难看,他沉默,最后看向霍以珺。 “小珺,姜大人问话,你怎么不作答,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霍府地下!” 他十分狡猾,将这个问题成功抛给霍以珺,这下她那些叔伯兄弟全都看向她,开始言语指责。 霍以珺知道霍老贼这么做就是想将嫌疑转移到自己身上。 若是成功化解麻烦,他会刮目相看,若是解决不了,那么自己就是他的替罪羊。 姜榭眼神意外,没想到此时霍凌将自己孙子推出来。 还真是无情。 霍以珺这段时间都和自己一起调查案子哪有功夫去搞个尸体弄回家,如今这事摊在他头上,他又将如何面对? 姑母霍英翎站在一旁说起风凉话,催促道:“以珺,你可真是厉害,背着我们竟然搞出这样的事情,怎么,是在外面杀了人藏尸在家吗?” 她说完其他人也趁机也应和,一个一个都咄咄逼人起来。 姜榭心中气愤,暗自握拳,这家人还真想将这件事坐实在霍以珺的头上。 那傻小子怎么半天不说话,祸到临头倒是想想对策啊—— 一片问责声中,霍以珺走下台阶,向姜榭禀告:“大人,下官觉得您可能误会了,地下的那具尸体是我让李四从船行运回来,想回家后在府中剖验研究。” “大人不是吩咐相息大人找诈尸原因,下官私下验尸就是为了帮他。” 姜榭扭头看向相息。 相息道:“呃,大人确实吩咐过此事,没想到霍推官还记得这件事。” “所以……” 霍以珺看向姜榭:“既然是误会,夜深了,姜大人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打扰了。” 姜榭带人转身就走。 但李四却没有打算就此离开,他冲过去拦住姜榭。 “姜司正,霍大人说得不对,这是和他没关系,尸体是霍阁老和霍将军委派我送入霍府地下,是霍家大爷霍英峻亲自去船行接船的!” 姜榭转身回应李四的话,目光看向霍英峻:“哦?他说的是真的么,霍大爷?” 第151章 霍家大爷下清狱 所有的视线再次看向霍英峻,火把的光跳跃在每个人的脸上,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 霍英峻矢口否认道:“不,这事跟我没有关系,不对也不是,总之……”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霍凌,事实上他就是被霍凌派去船行,去接回尸体的人。 如今这件事被人发现,且还被李四指认。 他求救似的看向霍凌,可是父亲没有理,只是脸色阴沉地看着他,眼神里藏着一丝丝的嫌恶。 大概是因为他之前的事情没有做好吧。 当时运尸体后就应该将李四杀了。 只要他死了,就没有现在的事情。说到底就是差那么一步。 一步之差被清正司盯上,就好像一个猎物被豺狼盯住一样,现在就到了他的垂死挣扎之刻,竭力辩解,也许能脱身。 可说的越多就会错的越多,露出的破绽也会更多,他不相信当初那件事,没有其他人在看见杀了一个李四,并不能杀掉所有运过尸体的人和看过尸体的人。 这时,霍凌走上前:“姜司正,此案和我们霍家没有关系,还想尽快离开。” “英峻是常去船行码头,可去那不过是为了接货,并不是像李四说的那样,姜司正还请明察。” 他的态度刚硬,看似袒护自己儿子实际上他在乎的只有霍家,从而不惜肯定霍英峻是去过船行的。 既然去过船行,那么他对这件事就脱不了关系。 “那这么说,霍英峻的确去过船行,也接过货,这个货不出所料就是那具尸体,我这样理解没错吧?” 姜榭说完就对霍阁老深鞠一躬:“多谢霍阁老解惑。” “来人,将霍英峻带走!” 霍英峻愣在原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姜榭搜府之后,竟敢直接拿人! “姜榭!你敢!我是首辅的儿子!!” 姜榭嘴角勾了勾,叉着腰,看着钟吉带人过去。 “是你首辅的父亲指证你去过船行,另外,还有一些事需要霍大爷配合调查,等进了清正司,你再喊冤也不迟!” “带走!” 钟吉亲自押走霍英峻,而霍凌的脸色仍旧一如既往的铁青。 “爹!!爹!” 池氏刚刚经历过丧子之痛,又经历丈夫被清正司押走,就一时接受不了一阵阵昏厥,霍家大房的场面一再失控。 其他两房的人冷漠地看着他们。 霍家二房趁机出头,二爷霍英惠主动搀扶着霍凌,劝慰道:“父亲莫要担心,小珺在清正司,大哥肯定会没有事的。” “对,母亲您也放心,大嫂不过是伤心过度,这件事定会平安度过,您切勿急坏了身子。”吴氏假模假样地也搀扶霍老夫人。 他们夫妻二人在人前都尽情表现起来。 可霍老夫人对她的所为已经厌恶,一把推开她的手。吴氏吃瘪,脸上笑容凝固,很快他转而去安慰池氏。 “哎呀大嫂啊,你可千万别难过,虽然你死了儿子,但是你还有一个女儿啊,你还年轻,可以和大哥再生一个小老六!!” 池氏气急,踉跄着身子就要给她一巴掌:“你给我闭嘴!” “呦大嫂还生气了呢……可别气坏身子,气坏了可就生不了孩子了。”说完吴氏抿嘴一笑。 如今死了嫡孙,这二房倒是猖獗起来。 此时一直未露面的二房长子,霍以峥从人后走了出来。 霍以峥星目剑眉,长相温润,眉宇间透着一种英气,与霍以珏不一样,他早早已经中进士,现在已经是工部侍郎,他是东毓王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在朝中也属于中立。 他站出来主持公道:“母亲,你不要太过分了,大伯母已经很伤心了,何必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我们当务之急就要救出大伯父,而不是站在原地开始吵,这样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柄?” 他一言后,众人皆沉默。 霍以珺以为霍凌会出来训斥这些人,却没想到最后站出来的就会是他这个在整个家族都没有存在感的二哥。 走神之际,只见他走了过来。 “小珺,你在清正司谋职,大伯父怎么说也是我们的长辈,这件事你一定要查清楚,有什么需要找二哥,我能做到的定会相帮。” 霍以珺点点头。 再抬眸时眼神冷意明显,对其嗤之以鼻。 霍以峥一个执着于被卷入夺嫡党争的人,他想如何相帮? 还不是想借机在霍老贼面前表现,以说服他支持东毓王。 “二哥放心,以珺在清正司会照拂大伯父。” 她斜了他一眼,从霍以峥的面前走过,也向霍凌保证:“爷爷,放心,这件事交给以珺,大伯父很快就会没事的。” 霍凌微微点头。 霍家人回府,霍以珺走在最后看向远处街道上的身影,李四的作用已经发挥完毕,接下来他该消失了。 第152章 我只对他说 清正司大狱,那个被传得像阴曹地府一样的地方。 再心智坚强硬骨头的罪犯都熬不过清正司的酷刑,没有人能够揣着秘密从这离开。 霍家大爷被绑在刑架上,狱卒尚未对其用刑。 “听闻霍家大爷为人和善,性情温和,霍家商会中三个赚钱产业之一的酒楼交给你打理,是霍家几位爷中,最有希望继承霍家商会的人。” “不过,霍家商会的掌权人,霍老夫人最看重能力为王,所以您还需多努力啊。” 姜榭坐在那擦拭着手中的山河刺,漫不经心的语调却也道出他现在的处境。 刑架上的霍英峻面无表情,低着头,一双眼睛往上看,眼神阴森森。 “姜司正,你到底想怎么样?” 姜榭歪着头看向他,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进入清正司必然是要交代什么,这还用问吗?” “我不明白要交代什么。” “那就让我提个醒,从接货开始说。” 姜榭起身手中转动山河刺,站在他的面前:“你是那天接的货,那船是从哪运来的货,那批货是谁运到颍都,你当时知不知道木箱中装的是什么。” 霍英峻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愿意说,保持沉默。 姜榭握着山河刺抵在他的脖颈间:“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了吗?” “李四已经全都交代清楚,没想到你霍家竟会如此大胆。” 霍英峻猛地抬头:“他交代什么了?一切都是他信口雌黄!” “你有什么理由,说他信口雌黄?” “我……” 审讯对峙时,霍以珺走入监牢,当姜榭的山河刺的抵在霍英峻的脖颈,她的心立即悬了起来。 姜榭那么喜欢扎人,这次不会想扎这位大伯父吧。 “大人辛苦,要不交给我审讯吧!”霍以珺上前道。 姜榭回头看向她:“审讯的是你大伯父,你不懂回避吗?” 霍以珺没想到他会这么个态度。 “是。” 姜榭是上官,作为下属的确该听从他的话,若是不让参与,那就只剩下回避。 无奈之下,她转身就走。 她笃定姜榭肯定会叫住她,此案还需要她的帮忙。 可身后霍英峻却叫住了她。 “小珺别走,大伯父只想跟你说。”他提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姜榭,强调道:“我只对他说。” 姜榭看了一眼他们,然后起身走出审讯牢房。 霍以珺松了口气,紧接着她转头看向霍英峻,转身走过去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 “大伯父受苦了,方才不会是激他,我为推官,姜榭现在破案还是离不开我的。” 霍英峻满脸感动,双手握住她的手:“小珺呐,你要相信大伯父,这事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听从你爷爷的命令去船行接个货,等送入地下暗室我才知道那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具尸体。” “小珺,你也在清正司,你一定能救我出去的对不对?”、他将全部希望都推到霍以珺的身上,期待着会有什么可以转机面对事件发生。 霍以珺顺势安抚:“大伯父,你知道的,姜榭这个人性格很偏执,且极其喜欢严刑逼供审讯,你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当初发生连环诡案,当时颍都知府高辛也被这么绑着,最后手腕都被姜榭给扎废了。” 霍英峻被吓唬过后,脸色难看之际,慌张地直咽口水。 “所以……大伯父,你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吧,要不然姜榭真的会对你用刑,我能阻止一次,下次可能就没那么好运了。” 听她这么一说,霍英峻心动了,口也松了。 “小珺我跟你说的话,你转给姜榭,他会相信吗?” “只要符合事实,他会相信的。” 于是霍英峻真的交代出来:“其实那具尸体就是在景河水中发现并且打捞上岸,因为死者穿的都是霍家船行的衣服为了寻找原因,我报给你爷爷后,他让我把尸体想办法带回府上。” “我就在码头上找到临时劳工,真没想过李四会借这个机会攀咬。” 霍以珺追问:“就这些吗?” “是的,就这样。” “那我知道了。” 霍以珺扶他起来,送他回大牢:“委屈大伯父要在这待几天了,姜大人那边我会去说,狱卒我也打点好了,只要姜榭不来,他们不会对你用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霍英峻看着他,竟有些感动。 “小珺,以前大伯父对你……也有怠慢,你别往心里去……” 霍以珺微笑看着他,嘴上说没什么,可实际上原主的记忆她都记得,当初霍以珏眼瞎,这位大伯父可是没少毒打过他,在她身上有道疤还是他伤的。 过去的那些种种虐待,才让霍以珺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懦弱,而如今,她也再不是从前只会忍气吞声的霍以珺。 “大伯父安心在这呆着吧。” 她多么希望他这辈子就在这和老鼠作伴! 可转念想过,要上位,她还必须踩着他这位大伯父的肩膀才可以。 霍以珺从牢房出来后,竟没想到姜榭并未走远,他就站在过道等她出来。 “你伯父都说什么了?” 第153章 羁押醋坊掌柜池氏 姜榭的目光很期待,可语气却很冷淡。 霍以珺站在一边,低声道:“伯父说,他只是去船行接货,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哦,这样啊……” 姜榭盯看霍以珺,右手握住栏杆,弯腰俯身问:“他这样说,你相信吗?” 霍以珺往后躲了躲,可她这么一躲,姜榭反而挨得更近。 或许是因为距离凑得太近,霍以珺扭过头去避开他,双手背在身后不自主地抓住牢房栏杆。 他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地铺在她的侧脸上:“你在躲什么?” “要是不躲,我有理由怀疑姜司正想亲我。”霍以珺转眸瞥看他,再开口时语气幽幽:“大人,请自重,说话就站直好好说。” “啊那个……”姜榭猛地烫手般抽回按在栏杆上的右手,尴尬转身背对着她站好,一双小耳朵唰地变得通红,缓了缓,他略有一丝慌张的开口,“不管他的真假,都要在清正司待上几天,直到完全脱离嫌疑再说。” 霍以珺淡淡回应了他,不过,很快她又提议去审李四。 按姜榭的性格,他肯定也会将李四收押,果不其然,李四就关在霍英峻的隔壁牢房,两人隔着栏杆都能看见彼此。 姜榭接受建议再去提审李四。 李四在看到霍以珺带姜榭来的一瞬间,眼眸发亮,二人对视,随即李四起身上前跪拜在姜榭脚前空地。 “大人,我又想起来一些事,我有线索要提供!” 在霍以珺注视下,李四事先和她对好的口供,将制作‘骷髅神’豢养死士的传说讲给姜榭听。 李四讲得声情并茂,若不是霍以珺之前跟他见过,不然还有可能相信。 姜榭‘嘶’了一声,语气怀疑:“等等,你的意思是说,霍家霍英峻在替女婿程熠私募府兵,豢养死尸,图谋不轨?” “对对对,小人就是这个意思。” 李四连忙又将之前给霍以珺看过的铁钉物证拿出来转交给姜榭。 人证是他,加上物证铁钉,霍英峻的嫌疑又增加了。 “大人,豢养死士首先要勾魂做成骷髅神,所需要大量的醋,霍家刚好有醋坊,条件得天独厚,必有嫌疑,很丧心病狂啊!!” 李四的添油加醋成功引起姜榭的注意。 另外,相息在调查一波过后,在景河浮尸案上的一些人尸体上发现了碎瓦砾,而这些瓦砾就是经过特殊手法制作的装醋的瓦罐。 为了验证,李四所说是否为真,姜榭马不停蹄带人直奔霍家醋坊。 霍家大房的产业主要是经营霍家酒楼,而在酒楼之下,还有酒坊,醋坊,乐坊和舞坊,而此行中的醋坊掌柜就是霍英峻的妻子,人称醋娘子的池氏。 池氏本名叫池静柔,年仅二十多岁时美艳之名传遍颍都,出身在颍都富商之家,只自幼习得酿醋之法,在丈夫掌管霍家酒楼后,她便开起醋坊,夫妻二人关系融洽,举案齐眉。 在生下霍家嫡孙后,大房在霍家地位一路攀升,赢得老夫人的看重。 姜榭等清正司的人抵达醋坊门口,街上聚集不少围观百姓。 “清正司办案,闲杂人等还请退避!” 清正司官差将整个醋坊围了起来,醋坊掌柜池氏和其他伙计工人全都出来。 “姜大人,怎么又是你!!”池氏看见姜榭就燃起怒火。 她的丈夫刚被抓进清正司,没想到这个阴魂不散的人竟然又跑到她的面前。 这是摆明要和霍家作对!! 姜榭骑在马上,眼神睥睨,语调冷漠:“来人,搜查霍家醋坊,将掌柜和一干人等全部收押!” “是!” 钟吉带人冲进醋坊,醋坊的人还不明所以,个个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相休带剩下的人将池氏羁押。 池氏怒气冲冲,对着姜榭就是一阵狂喊:“姜榭,你什么人啊,三番两次阴魂不散,你是盯上霍家是不是,你来我这搜查,你有什么权利搜我!!” 面对池氏的不满,姜榭嗤之以鼻,冷哼一声:“我劝池夫人还是安静点,事到如今,谁都阻止不了清正司办案,再挣扎,这辈子你就别想从清狱出来!” “姜榭你!!”池氏气结,指着他半天都不上来话。 霍以珺看到钟吉抬出来不少几筐的铁钉和瓦罐,以及在醋缸里的不明尸骨组织,不由得紧了紧鼻子。 这一趟搜查下来,还真是收获满满。 姜榭的脸拉得很长,不管池氏如何叫嚣,直接就带人返回。 路上,池氏冲到霍以珺的马旁,开始向她求援。 “小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快想想救救大伯母!” 霍以珺骑马扭头俯看她,叹了口气:“大伯母,不是侄儿不帮你,可现在醋坊搜到活尸案的关键物证,很是棘手,您就委屈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154章 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两人 霍英峻和他的夫人池氏相聚在清狱中,池氏的哭声老远就能听到。 他们被先后抓进清正司,霍家那边愣是过了一天一夜后才有动静,据说首辅霍凌和霍老将军霍庆二人进宫面圣,就活尸案向皇帝解释,撇清关系。 皇帝急昭安王殿下入宫,高公公委派小太监出宫去寻姜榭,二人悄悄地离开。 而这一切都被霍以珺看在眼里。 为了不引起怀疑,不久后姜榭又折返回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霍以珺特意走过去,试探地问了一句:“姜大人,我之前给你看的验尸单你放哪了,我想再看看,研究一下那所谓的尸毒。” “啊,可能在书房,霍大人可以自己去找,池氏刚羁押回来我去审审。” 说完,‘姜榭’匆匆离去。 霍以珺眼神微眯,眸光渐沉,手指不自觉地搓着衣料。 她是清正司的推官,虽然会验尸,但验尸单他从来就没写过,都是事后在海青大人写结案陈词的时候特意来找,口述简单地写验尸经过。 这个‘姜榭’竟然不知道这一点,由此可以看出这人是假冒的。 这个人的体貌特征基本和姜榭差不多,但从走路姿势上还能分辨出来,若猜得没错,这人应该就是姜榭的替身,相息。 尽管知道,她并不打算揭穿他。 她引导姜榭他们将活尸案查到霍家,两家的交锋也算是正式开始。 处在真正的姜榭不在清正司,被霍家缠住的空档,接下来,她要自己暗查此案真相。 此案,应当还是从尸体上入手,她捋着这条线去问陈长史关于认尸的结果。 陈长生此时正在东市钟鼓楼上眺望街上布告栏贴出后,围观众人的反应。 忽然有脚步声上楼,他警惕转头,发现对方是霍以珺才放松下来。 “打从发生命案就很少有人靠近这座钟楼,我找了陈大人一圈最后才知道您上了这,真是躲了个好地方。” 陈长生轻松笑道:“我可不是为了躲清静,姜大人和你们都在忙着跑来跑去,我做案前的正式查案反而用不上我,闲来无事我就揽下这认尸的活。” “可这六百多具尸体,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人辨认,我将首批五十个画像布告贴出去,到现在还没什么消息,钟楼这个位置好啊,若是有人认尸,武侯会第一时间敲鼓通知我的。” 霍以珺由衷鼓掌:“这个位置果然选得妙啊——” “霍大人谬赞了。”陈长生拖了把椅子给她,二人落座,他再次好奇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霍以珺指了指钟下:“我就是想看看认尸进度怎么样,现在看这样太慢,我倒是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 “这城中人头最熟的人必然会知道那么一两个人,我们只要确定一两个人身份,顺藤摸瓜就可知道这六百人都是什么人。” 陈长生道:“从霍家搬出来的那具尸体就是个简单的出海打鱼的渔民,闲来在码头上作力工,名字叫王五,自小孤儿,没什么特别的。” “如此说来,好像不让霍大人顺藤摸瓜。” 霍以珺轻笑,转头问:“王五的死与他们还是有所不同,他生前遭遇过逼问审讯,必然是知道些什么,既然他是船上的人,相熟的人际圈是在码头和渔民中,大人为何舍近求远,贴那么多布告,还一无所获。” “还不如将布告贴在霍家码头亦或者是码头边上的馄饨摊,若说码头上除了包工人头最熟,那应该就是馄饨摊的老师傅,基本上力工都在那吃过馄饨。”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长生一拍巴掌:“对啊!认识王五的人说不定也认识布告上的人!” “还是小公子厉害,走,我手上还有五十个画像,咱们同去长安码头分发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认尸的人,查清死者身份。” “走!” 霍以珺和陈长生骑马带着几名捕快赶到霍家码头,不远处就是霍家船行。 恰好船行的少东家霍以桓在这,他见霍以珺带人过来就放下手中的活去迎了过去。 “小阿弟,你怎么来了,这位大人是……该不会……” 霍以桓的眼神出现一丝慌张,连忙保证说:“船行我可以发誓,真的没再做过违法的事,而且配合市舶司严查走私!!!” 霍以珺微笑为他介绍:“堂兄莫慌,这位是清正司的陈长史,我们来这是为了寻人认尸的,我这里有很多画像,堂兄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二人下马,霍以珺将画像递了过去。 霍以桓翻看画像,脸色越来越凝重。 “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两人……” 第155章 离家远行的景河村渔民 “堂兄好好想想,在哪见过?” 霍以珺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没想到此行在船行还真的有收获。 霍以桓挠头,皱眉盯着画,半天过后他才出声:“我想起来了,这两人也是渔民,在船行当过力工,年纪很小,干活利索,很受这些老人喜欢。” “你确定他们都是渔民?” “嗯,我确定。” 霍以珺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像陈长生丢去一个眼神。二人视线交会,将手中剩下的画像全部分发下去。 在船行的伙计帮助下,很多人认出了画像上的人。但结论都和霍一环一样。说这些画像的人都是渔民。都来自一个村落。 霍以桓又想到一些事,过来补充说:“我记得他们都是住在景河湾的渔民,这些年轻人,按道理说不会这么早就上船出海,一下失踪这么多人,竟没有人来报官。很不对劲的。” “确实不对劲。” 陈长生语气凝重,语气严肃:“这五十个画像是我随机哪儿来的?如果他们都是渔民的话,是不是可以推断出剩下的人也有可能是渔民?” “这就是我之前跟大人说的。可以顺藤摸瓜的调查。” 陈长生点点头。 从船行得到消息后,他与陈长生再次起航,乘坐船前往景河湾。 景河湾是景河上游的一个海湾,半圆形,三面临路,一面朝海,是渔民出行的必经之路,也是上下游码头上商船过往之路。 市舶司和漕运司在繁忙的时候经常会对这里疏漏管理,所以景河一直都不太平。 “驾!!” 霍以珺和陈长生一路策马,前往景河湾。 路上,他曾问陈长生关于景河湾的事:“大人对这个地方有多少了解?知道人口有多些吗?” “景河湾村在之前发生景河浮尸案时我就已经调查过,这里一共有九百多户人家,他们以打鱼和种地为生,但是此地村长和里正,都是三十多岁的青年人,他们曾是从战场上伤退的校尉,武功不错,也教会了一众年轻人成立村兵自卫。” 霍以珺又问:“那景河村的这些人,他们是一直生活在这儿还是乔迁到这里的?” “乔迁到这地,五年前,东南地区发生蝗灾,百姓们颗粒无收,所以有四处逃荒的人来到颍都城下。” “当时恰逢大邺内外交战,国库空虚,灾民暴动直逼都城,是安王殿下传信献策给皇帝,让户部的人将这些灾民安置在了景河湾,并且将安王府的伤兵就在此地疗养。” “这样一来二去,灾民和伤兵在这就扎了根生活在一起,现在的村长也是安王府的人,是断了一臂的百户冯黑。” 霍以珺策马慢慢停了下来。 “吁——”她看见前方,发现了景河村的立碑。 这里俨然像一片世外桃源,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临海边上,有妇女在织鱼网,洗衣服,欢声笑语一阵阵传来。 直到他们发现了清正司的人到来。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老妇人走过来询问。 陈长生亮出腰牌:“老人家,我们是安王府,清正司的人,过来想找你们去问些事,认个人。” “安王府的人呐,快过来坐。” 老妇人在得知他们的身份后十分的热情,请他们坐到河边,又奉上了一些水果。 “你们想问什么事,寻什么人呐!” 陈长生将画像拿给了她,老妇人叫来街边正在干活儿的一些妇女,一起过来辨认。 几名妇人原本脸上还是笑意盈盈,直到看到了画像上的男子后,个个脸色沉重,渐渐悲伤。 有的人甚至看过一眼后就掩面痛哭起来。 霍以珺不明所以,很是迷茫。 但同时从她们的表现来看,来景河村找他们来辨认尸体,应该是来对了。 “各位嫂嫂,你们认识画像上的人吗?” 其中一位妇人抹干了眼泪,坚强地道:“画像上的人都是我们的夫君。” “我们打从知道他们准备离开,就想到了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不过我为他们感到骄傲,他们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 话讲到这,提到“英雄”,这令霍以珺感到十分诧异。 一些渔民为什么会被称之为英雄呢? “阿婆,能具体给我们讲一讲吗?我们想知道你们的男人为什么都出去了?他们离开要去做什么你们清楚吗?” 老妇人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当然知道他们去做什么,明知道是一条不归路,也没有阻拦他们。” “或许这是我们回报安王,能够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第156章 挖了亲兄的坟 谈到这个话题,在场的人脸色都沉重起来。 “两个月前,村长说,在长安码头附近,他从一个乘客身上听说了一件事。” “有一伙巫师乘船东渡到大邺,他们随身带了一批很厉害的毒药,服药后,活人能够直接越过死亡变成活死人,他们没有痛觉,不知疲惫也杀不死。” “而他们的目的就是来大邺下毒,图谋不轨。” “村长得知这些事后,回来与我们的男人商议。大家一致认为不能让这伙巫师进入颍都,所以应该将他们拦截在外。” “所以一个月前,前任村长带着我们的男人出海远行,希望能在海上将这些巫师拦在外,不许进入大邺,此去一直没有消息。” “我们按照他们的要求在离开半个月后,没有任何消息的话就报官,结果颍都知府等人完全不相信我们所说的话,这件事儿就一直在拖着。” 老妇人神色悲戚,没人知道她的几个儿子全都去了。 望着远处的海面,风起云卷。 她继续说:“直到这个月初,海上村长撑着最后一口气回来了,可船上的六百多人全都死了,他们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没有拦住那帮巫师进入长安码头。” “村长临终交代我们如何处理他们的后事,所以按照他们的要求,将一部分尸体抛尸到景河湾,一部分尸体存入兴隆典当行的肆号仓库。” “他说他们已经无法生还,那就等死后让他们尸体公之于众,相信安王殿下一定会阻止巫师的阴谋!” 所有人都沉默了。 安静的只能听到海风,以及浪花拍打在岸边的之声。 霍以珺紧紧握着拳头,心里的一口气提起。 原来景河浮尸案和典当行活尸案的背后竟是这样残忍悲壮的内情,若是他们没有来过这里,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总有一些默默无闻的人,用尽自己的生命在保护这个国家。 “两位大人,谢谢你们让孩子们安睡,他们未完成的事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做不了,还请两位大人速速回去将此内情告诉安王殿下!” 那些妇人们,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们,似乎将所有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老夫人带着众人下跪,霍以珺一把扶住她。 “阿婆,你说得没错,他们都是英雄。” “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告诉安王殿下,除此之外,阿婆可知道关于那伙巫师更为详细的事吗?” 老妇人摇摇头。 “我们都是从遗书中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并不了解那伙巫师到底是什么人,但在遗书中有提到过,他们会以医者的身份进入颍都,通过治病的方式给更多的人下毒。” 霍以珺顿时眼眸一亮,后脑发麻。 如果是以医者身份进入颍都,那么擅长巫术的扁神医,想为扁神医报仇的李四,他们都是巫师啊! 隐隐地,她觉得一场阴谋席卷而来! “多谢阿婆!” 霍以珺猛地起身,回头叫上陈长生,骑马返回城中。 “驾!” “霍大人相信她们说的话?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我们还是先把事情告诉姜大人,请他来决断吧。” 霍以珺边骑马边转头看向他:“陈大人,我们现在告诉姜榭已经没用了,此事应该尽快进宫,告诉安王殿下和陛下!” “什么进宫?!”陈长生感到十分惊讶。 此事本就匪夷所思,而且现在丝毫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那些老妇人说的是真的,如果贸贸然就进宫,拿不出证据势必会被问罪呀。 更何况他们都是末流小官,陛下无召根本无法进宫。 强行进宫,那就是闯宫啊。 闯宫是要被抄家问斩的!霍以珺是疯了吗? “驾!” 二人抵达城中已经是亥时,霍以珺带人并没有直接像陈长生想到那样直接去闯宫,而是带人前往霍家坟园。 “你们几个动手,将霍以珏的尸身挖出来!” 众捕快惊得目瞪口呆,这大晚上的去坟地挖尸体? 这位霍大人还真是了得,外出一趟回来后居然要挖了亲兄的坟!他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捕快和陈长生一起动手,将霍以珏的尸体挖出来,霍以珺立刻去验尸,果然如他预想的一样。 如果老妇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最先和那帮巫师接触的人就是霍以珏,他之所以频繁和扁神医交往,肯定是被他控制住。 并非只是单纯地求医。 再霍以珏的尸身上,她发现了尸毒痕迹。 如果他没有被砍头的话,恐怕也有可能会变成为活尸! 霍以珺回头问钟吉捕快:“安王殿下中途可有派人来提李四?” 钟吉结巴地说“提提了啊,李四已经被带进宫里了。” 霍以珺心内一紧! 糟了! 大事不妙! “这里交给你了陈大人,我现在必须进宫面圣!” 陈长生对她喊:“霍大人,闯宫真的会被杀头的!!” 第157章 闯宫 “吁!!” 霍以珺和陈长生在宫门前落马,直接往宫内冲。 “放肆!你们是什么人?无陛下宣召不得擅自入宫!” 果然如陈长生之前所说,宫城由禁军守卫,根本就不可能入宫。 陈长生一把拉住霍以珺:“霍大人,我们回去从长计议,那些老妇人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的,要是诓骗我们,你再面圣诉说,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呀!” “陈大人现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安王殿下所提的李四就是巫师,上一案中,为霍以珏剜眼杀人的扁神医也是巫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听霍以珺这样说,陈长生脸上浮现惊讶之色。 天下坚决不可能有这样凑巧的事。 剜眼案有可能只是巫师想要大规模制造活尸的开头。 “现在陈大人还要拦着我吗?”霍以珺凝视着他,郑重地说:“若您怕死,可以就在宫门外等我,我霍以珺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其他人,这个宫我今天必须要闯!” 说完她从衣袖上,拽下陈长生的手,自己一个人朝前走。 陈长生望着她的背影,犹豫了片刻也追上。 “霍大人,等等我!” 宫城守将依旧拦路,而陈长生这时亮出了腰牌。 “将军,我们是清正司的人,是安王殿下让我们进宫向陛下当面汇报案情,还请您行个方便放我们进去吧!” 将军仔细检查了一下腰牌,用眼神打量了他们几分。 陈长生见他还不信,直接就把自己的鱼符也拿出来:“在下清正司长史陈长生,他是推官霍以珺,我们真的是安王殿下招来的。” “那就进去吧。” “多谢将军!” 二人匆匆进宫,实际上陈长生也是在说谎,他们压根儿就不是安王殿下招来的,刚才那么说,也不过是在忽悠守城将军。 “我们是进来了,但是现在要去哪里去找安王殿下他们,偌大的皇宫我们总不能去问路吧?” 陈长生四处看了看,他应该是第一次进入皇宫,对这里很陌生。 “跟我走!” 霍以珺进宫过好几次,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 此时,安王和霍凌那老贼一定还在缠着陛下,霍老贼急着摆脱罪名,一定是巧言善辩,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结果,足以见得事情还没有说完。 走在宫墙间的过道,他们的步伐疾快,不久后他们就看到了安王府的步辇。 “安王殿下!!” 霍以珺小跑上前,直接拦住了他们。 一个公公上前训斥道:“大胆!安王殿下的路你都敢拦,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臣,霍以珺有事要和安王殿下禀告,还请公公通报一声。” 步辇之上,姜榭支着头,闭目养神,有些疲累。 经过一夜和霍凌的舌战以失败告终,此时他心情差到极点,不想见到霍家任何人。 “殿下,我大伯父霍英峻是被冤枉的,活尸案的凶手都不在霍家!” 姜榭心中再次燃起愤怒,摆了摆手,步辇快步行走,完全忽视了跪在过道两侧的人。 “殿下!!!” 任霍以珺在身后如何喊,姜榭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半个时辰后,安王的步辇来到重华殿的门口,这座宫殿是安王在宫中临时休息的地方,也是他未成年前一直居住的宫殿。 然而此时没想到的是,霍以珺和陈长生居然站在那儿等着他。 姜榭睁开眼,坐直了身体。 “霍大人,你这是一路跟得本王休息的宫殿,到底是为何事?”姜榭语气冰冷,质问几声,“清正司的人应该都知道,霍家跟此事有重大嫌疑,岂非你一人喊冤,就可以洗清嫌疑的!” “能不能洗清嫌疑还想殿下给个机会!” 霍以珺十分坚定。 “本王就给你这么个机会,不过喊冤的话你要到陛下面前去说,你可敢?” “臣,敢!” 姜榭嘴角上扬,眼神浮现一抹笑意:“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本王进来吧。” “是!” 安王步辇走在前,忽然姜榭转头向后看:“陈长史,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陈长生看了一眼霍以珺,然后默默退下,不再跟随。 霍以珺一路跟着步辇进入宫殿,姜榭走下步辇后,屏退左右宫女,庭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外面冷,进来吧。” 姜榭推门而入,霍以珺也跟了上去,其实这座宫殿她很熟悉,上一世,她曾经跟他在这相会过很多次,也有很多他们之间珍贵的回忆。 “霍大人,准备怎么为你伯父喊冤?” 姜榭坐在殿中窗下的罗汉床上,换了个身份,他一改姜榭身上的慵懒,坐姿挺拔,气度轩昂。 对霍以珺的回复也是十分期待。 霍以珺认真地说:“我查到活尸案其他线索,新的进展一定能指证出凶手。” “哦?”姜榭语气好奇。 “霍大人,发现什么新线索了?为何第一时间没有告诉姜大人,反而强行闯宫。” 他的语气透着寒意,面具下的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在紧紧盯着她:“陛下未传召,你和陈长史假借本王名义进宫,知不知道,这么做是要被砍头的!” 霍以珺迎上他的目光:“我知道会被治罪,可若不这样,一切都将来不及!” 姜榭听她这般严肃的语气,恐怕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他皱了皱眉:“霍大人,你昨夜去做了什么,身上这么浓的尸臭味,想见陛下恐怕要先去沐浴!” “我……”霍以珺欲言又止。 她总不能说,昨晚去挖了霍以珏的坟没来得及洗澡就直奔皇宫了吧。 “臣这就回家去洗澡!” “不必那么麻烦……让吴公公带你去沐浴…” 霍以珺猛地抬头,瞪大眼睛。 姜榭暗自勾了勾唇。 第158章 本王陪你一起沐浴 霍以珺知道自己身上气味难闻,怪就怪忘了沐浴再来进宫。 如今这个关键点要怎么洗澡? “吴公公,带霍大人去汤池沐浴。” 姜榭吩咐出声,门口的吴公公就真的进来相迎。 霍以珺抿了抿嘴,心中自是慌张,可眼前的姜榭现在是安王殿下,自己又不是前世的沈知意,他这么做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难保不是在怀疑自己的性别。 他的命令又不能违背,真是…… “怎么,霍推官不想沐浴?”姜榭微微抬头,眼神含笑。 霍以珺看不出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与其被怀疑,不如坦荡点,大不了沐浴支开所有人! “见圣上当然要沐浴,有劳吴公公带路。” “霍大人请随老奴来。” 霍以珺对其行礼,然后跟上他,临时斜看姜榭一眼,暂时能够松口气了。 吴公公带她来到后殿的汤池,那是一间开放式巨大的温泉,池边是假山奇石,此处温度很高给人暖意,池中已经备好热水,岸边还有水果,点心以及茶水。 “你们留下来侍候霍大人沐浴。”吴公公站在一旁嘱咐太监和宫女。 霍以珺走过去,客气道:“吴公公,我沐浴不喜欢有人服侍,你们都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吴公公并不赞同:“那哪能行,您是王爷交代好的,您要是觉得孩子们粗手粗脚,那老奴亲自来侍候您沐浴,王爷都是老奴一手洗大的,经验相当丰富的。” “不是,我自己可以的。”霍以珺连忙拒绝。 吴公公笑嘻嘻地朝她伸手:“霍大人莫要害羞,来老奴帮您宽衣,您站那就好。” “不不不不,不用了……我可以来……” “老奴来帮你……” “您先下去吧。” …… 姜榭站在游廊中恰好透过门缝看到里面如此慌乱,抬步朝那边走去。 “霍大人若是不喜欢人侍候,吴公公就带人先退下吧。” 吴公公回头看向门口,只见安王殿下走过去。 “是,王爷。” 吴公公这才放弃帮霍以珺洗澡的念头,带人匆匆往外走。 霍以珺抚了抚胸口,然后对姜榭行礼:“多谢安王殿下解围。” 后殿的门被关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只见姜榭朝汤池这边走边脱下衣物,最后穿了一件亵衣走入池中。 “哎,王爷这是何意?”霍以珺再次紧张的双手抓着衣料,往后退了一步。 姜榭入水后坐在岸边,半个身子泡在水中,身上的亵衣也是松松垮垮隐约能看到他健硕的胸肌,长臂搭在岸边,倚在奇石上,举止放松。 他歪头,慵懒地看着站在岸上的人:“霍大人怎么不下来,不是沐浴吗?” “王爷在这……我会扰您的雅兴吧…”霍以珺视线下移,不敢直视于他,转身要逃,“我还是去房间去洗吧。” “站住!” 经过之前种种,特别是从肆号仓库往外逃时他们近距离的相处,他跳在身上的感觉,让姜榭有了一丝猜想…… 他喊住仓皇要逃的人,语调变冷:“本王陪你一起沐浴,下来!” 霍以珺身子一抖,手握拳更紧。 不管姜榭是打的什么主意,想要试探什么,接下来她绝对要稳住。 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女儿身的秘密就麻烦了! “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霍以珺转身,再次朝汤池走去,可是她的那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十分沉重。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和男人共浴,下水之前,她脱了外衣,同样留了一件亵衣下水,脚一点一点没入温水中,她的心跳加速,外表上还要强装镇定。 扶着奇石坐在姜榭旁边,瞥看了他一眼,然后目视前方,气氛有些尴尬。 姜榭侧坐看向她,水没过她的半身,样子很拘谨。 “不用紧张,泡澡就要放轻松。”他凑了过去,盯着霍以珺,“穿这么多,霍大人是在泡澡吗?” 目光炙热,凝视之下好像想要将她看穿一样。 霍以珺迎上他的目光,决定先发制人,越是轻松自信才不会让人怀疑。 她笑着反问:“王爷不也是裹得严实,您未脱下官怎么敢脱,反正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既然都是男的,要不全都脱了吧。” 她开始装模作样的脱,只见姜榭丝毫未动,心中暗笑。 姜榭在仓库受了那么严重的毒伤,现在必然是结疤还没利索,此时若是脱了衣服,他安王殿下就是姜榭的身份就会众人皆知,届时朝堂上必然会掀起一阵口诛笔伐的风浪。 “王爷,您泡澡穿这么多啊,要不臣帮你脱?还有面具,要不臣帮你也摘了吧?”霍以珺眼神含笑,游过去故意伸手过去。 “不用了!” 姜榭连忙闪躲,头扭一边避开她:“本王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霍大人自己沐浴,失陪!” 他从水中出来,立刻走上岸,留下惬意泡澡的霍以珺。 霍以珺仰躺,闭目靠在奇石上,嘴角上扬欢喜得很。 他肯定不会脱的,为难自己就是他制造麻烦,相比暴露安王身份,揭发她是女的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霍大人,本王在外面等你一起去面圣。” 第159章 御前揭晓活尸案真相(1) 姜榭带着霍以珺去面圣时,刚好赶上皇帝和霍凌的交谈进入白炽化。 从态度上看,皇帝也不相信霍家绝对无辜,尤其是在姜榭提出证据和带上证人进宫后。 “臣逄翊见过陛下。”姜榭上前行礼。 皇帝在看见安王来后,表情明显松弛轻松了些,他连忙抬手示意:“皇叔免礼,正等您来呢。” 按安王之前的要求,将所有根本案涉及相关以及清正司的人全部宣召进宫,活尸案的幕后之谜终将要揭开。 霍凌一张老脸铁青,显然是二次被宣召进宫,为的还是活尸案,就现在的形势来看,他也没有说服皇帝霍英峻完全没有嫌疑。 双方一直僵持到姜榭出现。 “给安王殿下赐座。” 皇帝一声吩咐,高公公就让小太监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龙椅旁边,姜榭也顺势走到皇帝旁边椅子坐下。 “活尸案影响颇深,清正司调查几天后终于查出一些眉目了,现在就听姜司正为我们汇报案情,揭开真相。” 姜榭说完,看向清正司方向。 假姜榭从清正司的相关人中走出来,上前行礼:“臣姜榭见过陛下,安王殿下。” “几天前,刑部和大理寺正在调查一起景河浮尸案,在浮尸的身体上发现了霍家兴隆典当行的死当标记,就此,下官和霍推官以及大理寺左少卿,清正司长史,捕头私下前往典当行死当肆号仓库。” “死当仓库是以天然洞穴为基础,因山而建的秘密仓库,在动中我们发现了大量存放尸体的立柜,经过一番探查后,总共发现带有死当标记的尸体有六百具,其中还有一些尸体是中了尸毒和巫术,变成了不知疲累,只知杀戮的活尸。” 皇帝听后,虽然从奏本上看过此案经过,但从‘姜榭’最终听到依然感觉到触目惊心。 “我们从尸体上确定了死因。死者生前遭受过暴力对待,凶手以民间“骷髅神”的传说加上巫术辅助,用醋,尸毒来豢养抓来的壮丁,以占卜吉凶,赐福为杀人借口。” “他们抓捕了大量的壮丁,最终伤害造成骷髅神,我们也可以称之为死士,而这些死士不知疲累,攻击力强,是可以寻找冲锋的最佳人选。” 说到这,在场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本来的浮尸案现在又扯到豢养死士身上,罪行越来越严重。 而‘姜榭’的目光再次看向霍家众人。 他问:“敢问霍大爷,你奉命去码头上接的货是谁运来的?这样的活动你到底进行过几次?” “还有池氏,你醋坊那么多醋,是否已经应用制造骷髅神身上?!在你的醋坊还收到了大量凶器铁钉,要知道让这些浮尸的致死就是这些烧红的铁钉!” 他的话振聋发聩,也让在场的人心惊肉跳。 霍英峻和池氏立马“扑通一声”跪地喊冤,坚决否认姜榭说的那些。 池氏辩解道:“姜大人,我醋坊的醋一笔一笔都经过账,且每天做的都是有固定量的,完全可以查账,妾身从来没有将醋用作他途,全部都是用来售卖的!” “还有铁钉,那些全都是工坊用的零件,几乎哪个店铺商铺都需要这种铁钉来钉门板,钉各种东西,那铁钉是同一批,可也是完全最普通的铁钉!” “主要是那个铁匠部打出来的东西,几乎全部都会有这种记号,那也全不能说,其他的东西也毫无嫌疑可言吧?” 霍英峻听着池氏的话,也附和起来:“对呀,货里的尸体是霍家船行伙计,我们也是想查清真相,想找到他的死因,所以才冒险将尸体运回府中,他这个人从来就不是我们杀的呀!” “不管是醋还是铁钉,这些都是日常最常见的东西,不能凭借这些东西就断定我们霍家就有杀人嫌疑啊,而且六百多个人我们杀这些人做什么呀!” 皇帝也是一直想不通霍家杀这么多人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谋反吗? 可是霍家要有狼子野心的话,如今事情已经败露,他们怎么敢面圣? 姜榭忽然看向程煜:“程詹事是东宫的人,你知道这六百个人是因何而死的吗?” 第160章 御前揭晓活尸案真相(2) “末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此事跟末将毫无关系,还请皇上,殿下明察!” 皇帝突然暴怒,一拳砸在桌上,他拿起手边的奏折就扔到了程煜的身上:“自己好好看看你做过些什么?还有脸让朕明察?” 程煜慌张拿起奏本,然后翻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重,逐渐的呈现一种惊慌,震惊。 “不不是这样的!陛下,你要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这上面的事我从来没有做过,我没侵地,暗中豢养私兵!” 皇帝站起,指着他就问:“你倒是推脱地一干二净,御史台调查过的结果,众大臣联合弹劾,地方官员也亲自调查过,你现在跟朕说,没有侵地养兵?” “说,是不是太子让你怎么做的!” 皇帝气极,他能想到的首个就是太子的把戏。 而太子就在当下,他上前还处在发懵的状态:“父皇,皇叔公,齐儿到现在都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迁怒到我东宫了?儿臣冤枉啊!” 相息继续说:“太子殿下,难道不是你让程煜暗中勾结巫师,培养死士?眼下事情都已经败露,太子殿下,您准备当做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吗?” “姜司正,你慎言!” 太子恼怒:“本宫从来就没有做过的事情,凭什么姜司正给本宫安罪名?难不成出了这大案,幕后是本宫指使的?” “假设真的是本宫所为,那么我请问姜司正,本宫就是储君,未来的天下之主,本宫为何要勾结巫师,做这区区六百人死士?” 太子缓步上前,绕着相息走,自信反问:“还有,若是有人想要做所谓的骷髅神进行谋反,那么皇城禁军守卫加上巡防营一共五万人马,就凭反贼这区区六百死士,就能翻了天吗?” “姜司正,您不觉得这六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是一个非常尴尬的人数,大人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六百人,而不是六千人,六万人?!” 相息渐渐睁大眼眸,太子所说的确有道理。 霍凌立马进言道:“陛下,太子说的对,同理,若霍家想要谋反,这六百人未免太有些侮辱人了。” 案情似乎到这里发展走向不对。 皇帝也分不清这些人到底说的真还是假,眼神求助似的看向安王。 姜榭正慵懒地看着太子和霍家人急着洗白,不由的嘴角轻轻上扬,难得看见他们同时这么紧张。 “不知皇叔怎么想的?” 皇帝发问,姜榭起身,打了一个响指,随后高公公就送上来几张纸,呈给皇帝。 “高公公手上的信,是本王暗地派人前往侵地案了解经过的详细记录,其中还有百姓的自述,以及为某人犯下侵地罪行的何员外的供述。” 姜榭缓慢走到太子面前,目光灼灼,俯视而问:“供述上全部承认程煜侵地事实,且在犯下如此罪行期间,程煜的表弟还在地方打死了人,证人供述所需皆为真。” “程煜将军,本王最后再问你一遍,你侵地究竟是为谁,若你坦白,可免除死刑,让你狡辩,继续遮掩,那么本王不介意将程家满门株连。” 程煜浑身颤抖地跪下,然后爬到了姜榭脚下:“殿下,臣知错了,臣不过,就是占了一块地,那地方有一块奇石,想挖来送给太子殿下,谁可想这其中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太子听到都惊呆了。 “程煜,你闲的没事儿送本宫石头做什么?本宫看起来像那种喜欢石头的人吗?本宫早就提醒过你要修心养性,你这是在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肯定是霍老贼的主意! 他本就看不惯霍家所作所为,程煜是霍家女婿,无端送礼东宫,摆明是有人授意!想故意在皇帝面前给他扣上一顶笼络朝臣,结党营私的帽子! 姜榭笑了:“非常好,程将军终于承认侵地了。” 程煜继续狡辩:“我虽然占了地,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殿下明察,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我没有做过那些事。” 姜榭懒得听他解释,转念果断说:“此案关键还有一位证人,而且在你的地盘上,那个被你表弟打死的人,死法跟浮尸一模一样的,所以本王有没有理由怀疑,你是知道这件事,并且有意隐瞒。” “还有,霍大爷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吧。” 霍英峻摇头,拒不承认这件事。 而站出来的证人就是李四! “殿下您这也是臆测,切实的证据呢?” 霍凌气得脸色铁青,没好气道:“如果说我们霍家勾结巫师杀人,证据拿出来啊!” 双方气势都在咄咄逼人,互不相让。 陈长生看了一眼未进宫之前火急火燎,入宫面圣之后又安静异常的霍以珺,有些不懂,他给她丢了一个眼神看过去。 你倒是说新线索啊。 可霍以珺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完全没反应? 紧迫之时,太子却意外笑出声:“如果阁老想要证据的话,本宫可以提供!” 所有人都看向太子,隐隐觉得风向变了…… 姜榭目光好奇,这个太子好像反应过来弯,准备对付霍家了。 第161章 御前揭晓活尸案真相(3) 这份期待比以往强盛,因为是太子提出来的。 姜榭也很意外,这霍家有没有和巫师勾结,太子东宫怎么会知道,而且在这关键的节点上还能拿出证据? 皇帝对自己的儿子向来严苛,在经过他这样说后,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太子知道什么?” 只见逄齐太子命人将霍以珏的尸体抬上来,尸体肌肤呈现青白色,有点像溺亡后的肤色,可他并非死于溺亡,出现这样的肤色,仔细看来上面还有花纹。 恰好在极其低温地条件下,才能呈现出来。 皇帝紧了紧鼻子,对这已经死了的人充满了嫌恶:“太子,霍以珏已经死了,你把他的尸体挖出来做什么?” 霍以珺微微一怔,她没有想到除了自己,还有太子殿下也想到了曾和巫师打过交道的霍以珏。 如果由太子殿下说出指证,倒也省了自己的麻烦。 姜榭重新做回椅子,抬了抬手,问他:“太子,你是想通过霍以珏身上的表象来说明霍家有通巫之嫌?” “没错,皇叔公。” “逄齐记得本朝律法严禁通巫,霍以珏曾和巫人扁神医,私交过密,且霍英峻和池氏一直都对所谓的扁神医十分信任,难保他们曾经就认识。” 太子说完眼神看向霍家。 在大邺,通巫和杀人同罪,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霍凌始终阴沉着脸,脸上波澜不惊。 皇帝心思深沉,犹豫片刻后,转眸看向霍凌:“阁老不想说点什么吗?” 霍家涉嫌通巫,气氛凝重之下,所有人都看向在朝势力最为庞大的霍首辅。 霍凌嘴角微微上扬,起身,悠然地掸了掸衣袖,上前行礼,凝视皇帝:“老臣全凭陛下做主,若以珏之死真的可以证明我霍家上下通巫,老臣自裁谢罪,绝不让陛下为难。” 话竟然说到这份上,众人心里又提起一口气。 霍以珺眼神微眯,霍老贼为官多年,对这位心思沉重的皇帝自是十分了解。 霍家在朝势力盘根错节,仅凭一个霍以珏的尸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将其定罪,而且霍首辅表现越是坦然自信,皇帝就越会在心中犹豫,即便霍家真的有罪,都会反复考虑。 僵局之下,该是她出现的时刻了。 御前还未说过话的霍以珺在众人眼前走过,高调站在霍凌身边,对皇帝行礼:“陛下,我大哥虽然和扁神医私交过密,但都是为了治疗眼疾,太子举证不能说明我霍家通巫,且在剜眼案揭凶之前,没人知道扁神医是巫师,又何来通巫一说?” “还有……” 霍以珺视线落在太子身上,目光灼灼:“即便是在剜眼案的结案陈词中,都没有只言片语提过扁神医是巫师,请问太子殿下,您是如何他是巫师?” “在您指证霍家通巫之前,下官是不是可以理解,您比我们在场所有人都事先知道扁神医是巫师?” 此话一出,犹如炸雷般惊起波澜。 太子皱眉,立马跪在皇帝及姜榭面前:“父皇,皇叔公,齐儿冤枉,我是……我是听颍都知府说的……他好像见过扁神医和巫师在一起,所以我……” 皇帝震怒:“这事颍都知府怎么还卷进来了??到底怎么回事,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太子叩首,百般解释,却显得很是苍白。 本来指向程煜的事偏偏嫌疑落在太子身上,这让案情走向变得越发的扑所迷离。 “陛下息怒,这事确实和太子没什么关系,我姑父程煜有意想拜入太子门下,可听信谗言做了行贿的蠢事,太子将陛下教诲常记心中,做事公允,行事磊落,自有朝臣拥护,根本不屑于结党营私。” 霍凌转过头看向霍以珺,他这孙儿竟然在替太子说话,难道他随安王一样支持太子? “霍卿说得对。”皇帝情绪冷静下来。 霍以珺借势趁机继续说:“言归正传,陛下,从我大哥尸体的确可以得到本案重要线索。” “他之所以身上会现青白色和花纹,完全是因为他中的是尸毒,在之前他就已经被控制了!” “被控了?” 姜榭重复了一句,然后转眸看向假扮姜司正的相息,他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有呈报上来如何控制尸体变成活尸。 如今却被霍以珺发现端倪! 他起身,走下台阶,急迫询问:“如何被控?你找到怎么变成活尸的办法了?” 第162章 他们不会白死! 霍以珺迎上姜榭的目光,眼神坚定。 “下官并没有找到控制活尸的办法,但有人知道如何控制活尸!” 姜榭神色一变,找到控制活尸的办法可以说是目前为止案情发展出现的最大进展了。 “谁!” 霍以珺转身指向李四! “他是巫师,自然能控制活尸!” 李四瞪大双眼,他原本就是作为证人被带进宫中,并且和霍以珺事先达成共识,如今她怎么反过来曝了他的身份! “不!!大人冤枉啊!” 李四爬到人前,连续叩首多次:“我就是长安码头上的一名普通劳工,帮过霍家大爷往霍府运过尸体,我真的不是巫师啊!” 李四的话加上霍以珺的指证,让众人更加迷茫。 霍以珺垂眸看向他,眼神轻蔑:“撸起他的袖子,在他右手手臂上有一处巫师标记,那是他们信仰的火焰鸟的图腾,可证明其身份。” “而在民间轶闻和前朝旧事中也有记载,景河浮尸和典当行仓库存的活尸身上的死当标记其实是被死士傀儡的标记。” 姜榭也看向李四,目光冰冷。 二人注视下,李四情绪从之前的慌张到现在的冷漠。 “陛下,臣请宣颍都知府和景河村的老妪,只要他们到场活尸案就会真相大白!” 皇帝神情肃穆地站起,表情严肃:“此案是该有个了解,就按小霍大人的意思宣吧。” 霍以珺看向陈长生:“麻烦陈大人再走一趟,将景河村的老妪和颍都知府叫进宫中。” 视线交汇,陈长生这才明白霍以珺不是故作沉默,而是有些话要说对时机。 一个时辰后,陈长生带人上殿。 老妪和颍都知府跪拜行礼,霍以珺让老妪重说了一遍他儿子和其他村民的事情经过。 “老妇有三个儿子,景河村村长,前京畿禁卫军副统领方华是我的大儿子,一个月前方华在和人出海打渔时无意间看到一艘客船,他像往常一样将新打上来的鱼拿去卖给过往船只,在他上船后无意间看到一众巫师。” “他们身穿奇装异服密谋,以医者身份作为掩护潜入颍都,伺机下毒造成恐慌。我儿子知道后带领村中年轻人准备在码头之前拦住客船,拿下那伙巫师,然而他们一去就在没了音信。” “直到几天前,儿子奄奄一息地回来可是与他同行的人全都被迫害死,儿子临终前让老妇报官抓了那伙图谋不轨的巫师,可是颍都知府却不相信我说的话。” “没办法,我只能按儿子在遗书中的交代,将一些人的尸体抛尸景河,一部分的人运到典当行废弃的肆号仓库,希望这样能够引起朝廷重视,抓住那些人!” 在老妇人说完后,陈长生忽然想到了关于肆号仓库的传闻:“所以说,之前樵夫去仓库避雨,无意间看到的女鬼就是运尸的你们?” “没错。” 老妪对此供认不讳:“我们当时在运尸,怕有人扰乱计划,所以老妇的女儿就专门在外面吓人。” 姜榭紧紧握着拳,如此一来整个案件是通了。 “所以说,其实发生的两起案件都是你们所为,那六百人是在用生命去阻拦巫师所带来的危险,为颍都挡下一劫。” 老妇叩拜在地,整个叙述的过程语气平静,就好像是在说起别人的故事。 “陛下,我儿做了作为将军该做的事,老妇及景河村的女人们从来都不认为这个决定是错的,只可惜他们并未成功反而惨遭折磨。” “如今命案频发,还请陛下圣裁明断!” 霍以珺转身面对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老妪身上:“阿婆放心,他们不会白死。” “如今此案已然明晰,方华所注意到的那伙巫师其实就是为我大哥霍以珏医治眼疾的扁神医,如今他已身死,作为儿子的李四曾亲口对下官,说过他要替父报仇,李四最直接的杀人动机!” “更重要的是,李四和扁神医下官已经去找客船管事验明其就是巫师,同行剩余六人,还请陛下下令通缉拿下!” 皇帝一听,立即准许,命令清正司将剩余巫师全部缉拿归案。 “哈哈哈——”李四忽然大笑出声。 他起身指向霍以珺:“霍大人真是打了一手好牌,利用完我直接就将我毫不客气地摒弃,做人还是不能太单纯相信人,可霍以珺你别忘了,是你让我去清正司提供假线索,又是你让我暗中散布骷髅神的传说,也是你将通巫的事联系到霍以珏身上!!” “也许你现在都没想通,为何太子会知道霍以珏被毒控制。”李四眼眸闪着寒光,渐渐浮起笑意,“那是因为线索我不光提供给清正司,太子东宫也是知道的,我就喜欢看你们互相撕咬起来的可笑模样,哈哈哈!” “霍以珺,你费劲心力嫁祸霍家最后又维护起霍家,为了赢得信任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佩服佩服。” 李四忽然站起来,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他打了一个响指,突然原本躺在担架上的霍以珏突然动了!! “诈尸了!!!” 第163章 苦肉计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已经死去的霍以珏听从李四的号令,诈尸般的坐起来,然后掀开白布。 那一幕就像霍以珺等人在肆号仓库时看见一样,已经死去的人,竟然真的变成活尸,而且正在朝他们走来。 “小珏,你还活着……”池氏看见死而复生的霍以珏又兴奋又害怕,眼中噙着泪水,想要往前走却被霍英峻拦住。 霍英峻紧紧抱住她,红着眼说:“我们亲眼看见小珏被斩首,他的身体和脑袋是缝在一起的,他不可能还活着,你清醒一点!” “小珏……小珏……”池氏忍不住眼泪横流。 姜榭也猛的站起来,现在场上的局势越来越不受控制,他必须确保所有人都是安全的。 “高公公,你先带陛下离开,这里的事交给本王!” 高公公领命后,直接带着皇帝先走一步。 李四歪着头,看着要逃走的皇帝,眼底泛起更深的冷意:“狗皇帝,还想逃,今日就是你和所有人命丧之日!” “霍以珏,杀了他们!” “护驾!” 殿前侍卫冲上来,将李四和霍以珏包围。可是他们都忘了,霍以珏是会武的,而且武功很高。 霍以珺突然想明白为什么巫师会选霍以珏当傀儡,普通的侍卫,就算人手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他的武功一直都是深不可测。 场面一片混乱,霍以珏凭借武艺很快就将这些侍卫全部杀死。 “高公公带陛下快走!” 在姜榭的掩护下,皇帝退下,失去目标的霍以珏转移了目标,将动手的人转向了霍以珺。 “小珏!!我是娘啊……你不记得娘了吗?” 池氏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去唤醒那个已经变成傀儡的人,可结果终究是让人失望。 霍以珏被声音吸引,青白色的脸上出现黑色花纹,一双眼眸被眼白充满,朝霍家人方向走。 霍以珺看着死士傀儡走过去,在霍凌,霍庆和霍英峻池氏的选择上,他选择去救霍老贼。 这个时候演一出苦肉计,还真是天助她也。 是时候让霍老贼看清他曾经最为倚仗的嫡孙,如今落到什么样的下场,又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 相比之下,一直默默无闻的小孙子,才是对他最好的那个人! “一步两步……” 在霍以珏对他们下手的一瞬间,霍以珺冲了过去,挡在霍凌的面前,忍痛承受住霍以珏的一击。 “呃……” 霍凌惊呆了,他的小孙子竟然……来救自己? 他难道不知道他会武,身边的叔公就是大将军吗? “小珺,你怎么样?” “我没事。” 霍以珺找到一个非常好的角度,控制力道,避开要害,只是肩膀被划伤,受了点皮肉伤罢了。 另一边,霍以珏对有人突然出现刚到十分意外,于是他发起了第二轮进攻。 “大伯,叔公,你们和爷爷他们快走!”霍以珺朝他们示意,然后捡起地上侍卫手中的腰刀,颤颤巍巍的指向霍以珏。 其实她并不打算动武,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随后其他人都纷纷躲起来。 姜榭穿过人群,踢起地上的刀握在手中,挡在霍以珺的面前,一脚将霍以珏踹翻,腰刀被他习惯性转起来,猛地插在霍以珏的胸膛。 奇怪的是并没有血流出,反而顺着刀锋伤口处涌出大量的白虫,这些白虫见到空气全部死亡,白花花的一片,甚是让人头皮发麻。 霍以珺顿时明白,原来所谓的尸毒和活尸,不过是因为这些蛊虫在运动,而他们只会简单的进行动作,这根本做不到,和原来的人一模一样。 相比普通人,他们多的就是蛮力和不知疲惫,只要这些虫子死亡或者是对身体有残破,完全可以造成傀儡的死亡。 “真是太恶心了。”相休提刀也走过来,只是还没等到他出手,人已经被姜榭杀死了,“看样子已经死透,完全不需要我动手了,难怪要全国上下禁巫,真是太过分了。 “霍大人你怎么样?”姜榭看向霍以珺,目光中透着焦急。 霍以珺摇摇头,“我没事,多谢王爷。” 相息也走过来,见他们都没事就主动留下收拾残局,李四也被殿前侍卫拿下,整个活尸案走到了尾声。 “姜司正,缉拿剩下的几个巫师就交给你了” “是殿下。” 霍以珺扔了手中的腰刀,算是松了口气。 她转身就走,却被姜榭叫住。 “霍推官,你还不能走。” 姜榭一步一步逼近霍以珺,直到对方靠在柱子上。 霍以珺面色凝重:“安王殿下,一个作恶的巫师随便攀咬说了几句鬼话,您也信了?” ”留下你,本王是有话要问。” “殿下想问什么?” 姜榭俯身凑近,盯着她看:“你答应本王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第164章 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霍以珺眨了眨眼睛,凝视他半天说不出来话。 这刚过去多久,他就想问进展,霍家商会他的一只脚还没迈进去呢,船航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落到他手中? 二人对视,霍以珺舔了舔唇,心中酝酿了一些说辞,总觉得欺骗他不是很好,所以她决定实话实说。 “殿下,这段时间不都是在忙活尸案的事,下官哪有功夫回家单独去做船行这件事,距离和王爷上次见面时间也没过去多久,您未免太心急了些。” “下官在霍家并不得宠,也没产业,想要将船行握在手中,等同于从叔公,五叔手里抢东西,我现在还没有做好撕破脸的准备。” 姜榭站直身子,侧立一旁,淡淡地说:“你倒是十分诚实,这话也怕是半点儿都没有虚假吧。” “当然,回答殿下的话肯定不能有半点儿虚假,以珺向来诚实守信,说好一个月就会一个月,王爷还请耐心等待。” “好,本王等你。”姜榭勾唇一笑。 霍以珺见他如此轻易放过,忍不住又问:“不知殿下想用船行做什么?其实船行不在以珺手里,也可以帮殿下做事。” “负责船行的五叔和婶母对我都不错,天灯案后以桓堂兄对我也是十分客气,若说是帮殿下的忙,他们必然是会答应的。” “还有……” 霍以珺这边说得正来劲儿,突然感觉到姜榭冷森森的目光朝她看过来,似乎很不愿意听她说这些话。 “够了。” 姜榭打断她的话,脸上浮现一丝愠怒:“那是本王和你的约定,是你答案要替本王办事的,如今却想推脱给别人,霍以珺你好大的胆子!” “这么言而无信,你还说你讲诚信?” 霍以珺连忙摇头:“殿下理解错了,以珺不是你想的那样,只不过觉得若是殿下着急的话,我有办法可以让船行为您所用罢了。” “哼……本王相信不过他们。”姜榭特意强调道,“这件事儿就只能由你来办,而且不许对任何人透露,记住你对本王的约定!” “以珺记住了。” 霍以珺越来越好奇姜榭想用船行到底干什么,如此鬼鬼祟祟,神秘兮兮,应该是一件不能见光的事。 看他的架势,应该还瞒过皇帝,自己私下进行。 想用船行,必然是想用船,他用船出去干什么呢? 忍不住好奇心,她又开口问:“殿下,我能问问你用这船行到底想干什么吗?” “不该你打听的事儿不要打听,本王用船行为的是私事,既然是私事那肯定不能外泄,若是再说下去,本王就拔了你的舌头。” 姜榭故作凶狠,霍以珺也是配合他做个害怕的表情。 一来一往,二人的交谈越来越轻松。 这时,逄齐太子从一边朝他们走过来。 他脸上笑容满面,态度十分客气:“逄齐见过皇叔公。” 姜榭转头看向他,有些不满:“看不见本王和霍大人在说话吗?你过来干什么?” 太子请罪:“叔公息怒,齐儿只是想感激您和小霍大人刚才解围,特意叫了御医过来,想给小霍大人治伤,不料打扰了叔公。” “你给霍大人请了御医?”姜榭眸光透着一丝不满。 太子毫不忌讳地说:“对,徐太医就是齐儿请来的。” 徐太医这时从太子身后探出个头来,傻呵呵地不明所以在笑着。 姜榭看了他一眼,直言道:“让他回去吧,本王已经请了太医在等候霍大人了。” “叔公我这……” 太子有些意外,他想到的事竟然被抢先一步了。 姜榭狠剜了他一眼:“怎么有意见?不听话?” “不,齐儿不敢。” “不敢还不赶紧从本王眼前消失?” 看安王生气,太子只好带着徐太医灰溜溜地走开。 霍以珺心里又提着一口气,姜榭怎么给她请太医了?让太医院那些老头看过身子,岂不是天下皆知她是女的了? 这绝对不行。 霍以珺欲言又止,心中慌得一批:“殿下,我这点小伤就不需要太医动手处置,我回府以后,自己包扎就行了。” “可以,那霍大人回去以后定要好好包扎。” 姜榭却显得云淡风轻。 霍以珺不理解:“王爷,您没让太医来医我?” 姜榭摊手:“没有啊…” “那你刚才那么说……” “为了赶走太子罢了,难不成你想让太医包扎?徐太医可能还没走远,走,本王带你去包扎,他手艺是好极了。” “不了不了,多谢殿下解围,以珺这就走,马上就走。” 姜榭望着霍以珺灰溜溜逃走的模样,忍俊不禁。 这次回去,霍首辅应该会对他印象改观吧? 第165章 霍家宴 次日清晨,霍以珺难得睡了个好觉,梳洗过后就在药房制药,她的心疾这段时间都是靠自己配药,已经控制得还算不错。 捣药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进——” 她回头就看见母亲柳氏笑盈盈地走过来,她看起来有些激动。 霍以珺放下药罐,对柳氏行礼:“母亲。” “珺儿,你这段时间辛苦了,真是没想到我儿短短几天经历了这么多。”柳氏红着眼眶,抬手想去摸她手上的肩膀,“是,为娘对你关心不过,受苦了。” 霍以珺还是习惯性地躲开母亲的手,下意识地和她保持距离。 “娘,珺儿不辛苦,这段时间您在府上没受欺负吧?” 柳氏摇摇头,开心地对她说:“珺儿是不知道,我和你爹在府中很久没受到尊重了,因为小珺在,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对咱们都很客气。” “只不过现在大房遭逢出事,你二伯一家表现得很冒进,咱也没资本和他们斗,只好默默看着.你大伯和二伯两家也是经常掐架,我们都看习惯了。” 霍以珺认真听她讲。 柳氏忽然意识到自己忘了点什么,一拍额头说:“你看我光顾着高兴,差点忘了说,今天你祖父特意传信到华韶院,让我们全家晚上去枞院吃家宴。” “家宴?”霍以珺感到很好奇。 柳氏连连点头,确定其准确性:“是真的!我和你父亲也都能去了,是老太爷亲自准许的。” “那还真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母亲今晚定要装扮得好看些。” “为娘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已经很久没去过枞院,这次能够去参加家宴定要好好表现。” 柳氏高兴地离开,去尽情准备去了。 霍以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这样就能知道这苦肉计对付霍老贼到底有没有用。 辰时。 霍以珺一家匆匆来到枞院,锦葵跟在他们后面,为霍以珺披了一件大氅。 晚上依旧寒凉,走在风中还是冷得人瑟瑟发抖,即便入了枞院看到那些暖意,心中也没半分的暖意。 “这不是咱们的小阿弟么,这次家宴四叔四婶竟然也没了,哎,爷爷还真是什么人都请来,真是碍眼。” 霍以珊斜了霍以珺一眼,从桥上趾高气扬走过,身后还跟着傻乎乎的霍以罡。 三房这么多年没被重视过,如今全家出现在枞院,不少人都在盯着他们。 秋管家一路引着霍以珺等人进入枞院,来到用膳的花厅。 花厅中摆放了一张非常长的长桌,坐在里面主位的就是首辅霍凌和霍太老夫人窦氏,左边首位是镇北老将军霍庆,依次五爷霍英俞,五夫人黎氏,三公子霍以桓及三少夫人郑氏。 右边依次大爷霍英峻大夫人池氏,大小姐霍英翎,孙小姐霍以珊,霍家赘婿程煜,二爷霍英惠二夫人吴氏,二公子霍以峥,三公子霍以罡,余下还有不少空位。 想来人还没来齐。 秋管家想引霍以珺等人到霍以罡位置,可他们全都默契地坐在门口偏僻位置。 “秋管家,这里很好,您不用安排我们,快去忙吧。”四爷霍英沛弯腰赔笑对秋管家表达歉意,而柳氏也是一直紧张的捏着裙摆,完全不敢抬头。 反观霍以珺倒是很坦然,在末位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霍英沛和柳氏就坐在她两侧,看起来十分紧张。 秋管家回去复命,附耳对霍凌说了些什么,看样子好像还在等谁。 “父亲,家宴准备得匆忙也不知三弟能不能赶回来,我们还等他们吗?”霍英惠小心地问。 霍凌并未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口。 他的意思应该是继续等吧…… 辰末,院落中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寻声看过去,只见外面有三个人走入殿中。 霍以珺百无聊赖地看过去,突然发现走在最前面的人竟然是姜榭。 他来做什么? 剜眼案和活尸案之后霍凌对安王殿下的态度怕是没之前那么友善,一个霍家宴,难不成还想搅局? 霍凌带霍家众人立马起身相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位爷。 “老臣携家眷拜见安王殿下,不知您来是有什么旨意传达?” “没旨意,本王就是陪昶王殿下,霍太常一起来的。”姜榭让了个步,在他身后昶王逄景轩上前对霍凌问安:“外公。” 霍以珺重生后首次见到的三爷霍英礼也出现了。 霍英礼在太常寺就职的太常卿,他长相英俊年轻,身穿大袍,披长发,是整个霍家最格格不入的人,平日里一直在宫中,为昶王办事。 “父亲。” 霍凌神色淡漠,对这个儿子他更为不满,全场人到齐后,霍凌将主位让给我安王和昶王,原本就位的人纷纷往后挪。 姜榭落座时,故意看向坐在末位的霍以珺。 “霍推官怎么坐这么远,本王想与他说话都有些难了。”姜榭转眸看向霍凌,打趣道,“阁老抱歉啊,本王性子懒,不喜费事,这次来不光是参加霍家家宴,也是来给霍大人送赏赐的。” 霍凌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以珺,你们一家近前来坐。” 五公子那边已经主动让出位置,霍以桓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阿弟,快带伯父伯母过来坐这。” 第166章 终于对自己上心了 霍以珺带父母往前走到叔公霍庆旁边落坐,正好和对面的霍家大房的人相对。 霍英峻的脸色复杂,死了嫡子的大房在霍家宴上愣是一句话都没敢开口。 姜榭看着离近的霍以珺,嘴角勾了勾:“清正司屡破奇案,霍推官在活尸案中表现突出,皇帝下旨,擢其官升一品,俸禄加倍,赏黄金一千两,无宣召可自由出入皇宫。” 他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牌放在桌上推给霍以珺:“持这枚令牌就可入宫,霍大人下次不能再闯宫了。” 霍以珺看着那令牌,上面写了一个‘安’字。 她愣在原地,认出这令牌就是‘安王令’,虽不能调兵,但有这块令牌谁都不可阻拦,同时也是在告诉众人,霍以珺是安王府的人了。 霍凌脸上多了一丝笑容,提醒道:“小珺,还不跪下谢恩。” “臣谢陛下隆恩,谢安王殿下栽培。” 姜榭眸光流转,心情舒畅,他这个人还听懂知恩图报。 随后,他又特意强调:“大家不必拘礼,是本王不请自来只是想蹭顿饭吃。” 可是他的到来,能有几个人能够轻松。 “好了,看来诸位并不是很欢迎,那本王先行一步,就不打扰了。” 姜榭起身就走,昶王起身拦住他:“皇叔公,您在父皇面前替霍家求情,我们理应陪您吃顿饭,轩儿还想敬您酒。” “敬本王酒就算了。” “若提到敬酒,最该敬酒的应该给霍阁老。” 姜榭转身倒上一杯,端着酒杯走到霍凌面前,敬他:“霍阁老,霍家虽说最近发生不少事,但本王相信阁老为人,之前在圣上面前碍于办案要公正,难免没有顾及霍家感受,本王敬您一杯,以前的恩怨都在酒中,还请阁老谅解,请——” “王爷客气了。”霍凌也倒上一杯酒,与他进行遥敬。 两人对饮过后,姜榭放下杯子还是离去。 众人起身相送,望着安王离去的背影,立马松了口气。 二爷霍英惠立马坐下,劫后余生般地缓了口气:“这安王怎么想着来了,真是吓死人了,还以为他还想针对霍家做点什么。” 昶王替姜榭说道:“皇叔公真的只是来送赏的,剜眼案和活尸案后对霍家也是恩宽,并没有株连家人,反而因为叔公在求情,父皇对珺弟能力赞赏,往后外公多多关心一下珺弟。” “安王真的替霍家说话了?”霍凌并不相信。 昶王点头道:“孙儿说的是真的,他还训斥了太子构陷霍家,总之外公以后不必对安王成见那么大,叔公为人公正,只是性子冷了些。” “好啦,叔公走了,孙儿也该回府了,就此告辞。” 昶王也相继离开。 霍家一家子人这才稳当落座,不再拘谨。 霍以珺微微起身,只听霍凌说道:“小珺,以后你们家就坐在这,陪爷爷一起吃饭。” “是。” 霍以珺落座,抬手拿筷子装作扯痛肩膀,成功引起在场人的注意。 霍凌关切地问:“小珺,你的伤还好吗?” “爷爷,我没事,就是皮肉伤。”霍以珺侧身面向霍凌,态度谦卑。 叔公霍庆为她夹了菜,聊起当时的一幕:“当时活尸冲向我们的时候,就算是叔公身为武将都没反应过来危险,没想到第一时间是小珺冲过来挡在我们的身前,掩护我们离开。” “小珺,当时那么危险,你就没害怕吗?” 霍以珺淡淡地说:“怕,可若是我躲了,我担心叔公和爷爷会受伤,所以也就没多想。” “小珺还是像小时候一样。” 霍庆继续为她夹菜,霍凌在看待她的眼神也比往日里柔和几分,他开始试着和他的四儿子攀谈,聊起典当行出事后霍英沛的应对,而出人意料的是,典当行的仓库存有那么多尸体并没有对兴隆典当行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反而为它打开了知名度,推进和其他典当行,当铺的合作关系。 霍凌甚是欣慰,让他这个月二十去商会一起参与有研讨。 而霍家大房和二房的人一边吃饭,一边阴沉着脸看着三房得势,不是心思。 饭后,霍凌单独留下霍以珺。 花厅之中烛火跳动,霍以珺桌下的手紧握衣摆,仍旧有一丝戒备。 霍凌盯看她半天,然后问:“这次活尸案小珺出言维护霍家,爷爷都看在眼里,你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 霍以珺心头一颤,苦肉计看来生效,这霍老贼终于对自己上心了。 “爷爷,我真的可以要奖励吗?” “可以。” “我想要……” 第167章 奖励-景河湾地契 霍凌盯着霍以珺,期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霍以珺目光流转,心中盘算起来,姜榭想用船行,而船行在叔公手中,他想从五叔手中夺走船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她就要想别的招,比如说迂回战术。 “爷爷,我想要景河沿岸那块地,我记得霍家有景河对岸的地契吧?” 霍以珺眼眸深沉,凝视着霍凌。 景河对岸的地其实就是景河村,之所以没有被霍家开发,那是因为景河村的村民不肯搬走,若是他们肯离开,霍家船行定能再扩大。 而霍以珺想做的就是要了景河沿岸的地契,开发景河村,将景河湾打造成颍都最大的商业港! 霍凌思考了一下,好奇地问:“你要那块地做什么?” 这个问题还真问到点上。 我以前必须想一个可以糊弄住他的理由。 “我听说那块地住着景河村的人,地契在我手上,我想变卖给他们,拿到这笔钱可以帮父亲为典当行做一些投资,亦或者租赁给他们,让他们作为霍家的佃户,为霍家打鱼,也算是给他们带来一些经济收入。” 霍凌听着霍以珺理由,思考了一会。 “地契在你叔公那,你可以去找他要。” “谢谢爷爷!” 霍以珺嘴变甜,到霍庆那边轻而易举就将景河湾沿岸的地契拿到手。 看着手中的地契,她内心浮现前所未有的激动。 她准备蚕食霍家商会的第一步,终于可以开始了。 次日清晨。 霍以珺低调出门,清正司那边没有案子,所有的人都在休沐,她外出行动倒也是自由很多。 首先他找了一家客栈,坐在铜镜前,她思量很久决定以女装换个身份来实施她的计划。 她本就是女儿身,精心打扮,气质清雅出尘,面容娇艳美丽,勾画描眉后,一双凤眼格外惑人。 为了不被人认出,她出门身披女子披风,选择带上了白色面纱,行走间步伐轻盈,身姿婀娜。 “这是谁家的小姐?居然这么漂亮?” “好漂亮啊……” 客栈的食客纷纷朝她看过来的,被其惊艳到。 然而,她刚出客栈就和锦葵迎面对视。 锦葵注视着她,似乎认出了她。 霍以珺镇定从容地从她身边经过,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结果,锦葵跟了上来。 在窄巷中,锦葵跪了下来:“少爷。” 霍以珺知道,她是女子的秘密,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只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他没有想到会是锦葵。 霍以珺转身,摘了脸上的面纱,垂眸看着她,眼里泛着冷意:“上次我可以放过你,可这次见到我这幅面容的人,必是留不得了。” “你应该知道,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锦葵神色从容,叩拜在地:“锦葵本就孤苦无依,若是少爷想杀便杀,锦葵来这只是想为少爷送兵器,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而且这兵器断然不能出现在霍府。” 霍以珺怔住,她摸了摸腰间,竟然忘了把软剑带出来! 如果霍家人,哪怕是下人看见她房中的武器,都会给她带来无法预估的危机! 锦葵,这是第二次为她收尾! 霍以珺的心那一瞬被她的作为戳中,如果他想背叛自己,大可去曝她会武的事,然而她并没有做。 可她今日偏偏看到自己女装,这是她身上最大的秘密! 百般纠结一下,霍以珺决定让她做一个选择。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她拔剑指着锦葵:“一,你就用这把剑,在我面前自戕,当一个死人永远守护我的秘密。” “二,你可以活,从今往后可以跟在我的身边,但前提是你要服下我亲手配的毒药!” 霍以珺扔下一瓶毒药在她面前空地。 “此毒名为月渡,中毒者会被毒哑,且每到月圆之夜浑身骨骼都要承受根根寸裂之痛,我会每个月给你解药可抑制骨痛,解药不可恢复嗓音,从今往后你会变成哑巴。” 霍以珺蹲下,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迫使她正视自己:“你愿意当一个哑巴,永远不背叛我吗?” 锦葵眼神坚定:“我愿意。” 说完,她伸手去拿那瓶毒药,然后一饮而尽。 毒发,痛苦,锦葵全部忍下,最后强撑着力气跪在霍以珺的脚下。 霍以珺低头看着她,伸手扶她起来。 “走吧,跟我一起去景河湾。” 锦葵小心跟在她的身后,在街上她买了一个半面狐面具戴上。 “驾!!” 街上一人骑马横冲直撞,路中间一个吃糖葫芦的小男孩似乎还没意识到危险! 霍以珺看了眼距离,踏着街边木椅借机飞到路中,一把抱住那孩子! “吁!!” 男子紧急勒马,可是马好像失控! “快让开!!马失控了!” 霍以珺回头看向狂奔而来的马,她抱着孩子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躲开,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从她眼前飞过,一脚踹中马头,马摔倒在地!骑马的人也狠狠摔了! 路上行人纷纷停住,孩子的母亲过来接住孩子:“多谢姑娘相救,谢谢姑娘!” “大姐以后小心点,赶快走吧。” 女子护着孩子匆匆离开,而凭一己之力踹马救人的英雄转身朝她走来。 “姑娘,刚才太危险了,就算是救人也要注意,下次一定要保证自身安全。” 霍以珺紧紧握着拳,愣是不敢回头。 因为在她身后的人,就是姜榭! 第168章 谈判 女子背对人,半天都没转过身来,路上的行人也都在关注这边。 “本官在跟你说话,姑娘半天没反应,拿背对人是见不得人吗?” 姜榭语气不满,按道理说他也算救了她,总归转身过来道个谢,可这女人站在原地丝毫没动,像是没听见似的,更何况在女子旁边还有个后跟上来的戴着狐狸半面具的仆人。 从衣料穿着和装束上看,应该是个出身名门的小姐,不该这样不知礼数。 霍以珺暗自攥着拳,姜榭说得对,她总归该去打个招呼,致谢。 鼓起勇气,她转过身,迎上他的目光,福身行礼:“多谢大人相救。” 姜榭一怔,这女子眉眼甚美,只是一眼就惹人过目不忘。 只是为何戴着面纱? “姑娘客气,没想到真的是脸见不得人,下次救人也小心点。” 姜榭目光扫视她全身上下,被女子吸引。 霍以珺匆匆移开视线,应了声和锦葵匆匆离去。 姜榭望着那主仆两人,抬手,手指勾了勾让相休过来。 相休探个头顺着姜榭的视线望过去:“啧,看背影是个美人,少主公打从沈少卿去了之后,视线就没在女人身上停留过,不近女色守清戒,怎么这次主动英雄救美,而且还和她说话,对视。” “少主公该不会是想破戒,看上这姑娘了?” 姜榭一脚踹到相休小腿上,不满地嚷嚷起来:“瞎叭叭什么,是不是胆肥了?” 相休委屈地撇撇嘴:“我又不是瞎子,说的都是事实嘛。” 姜榭还想使出一记连环踢,相休捂着屁股认错:“少主公我错了。” “你去查查那女子是谁,我要尽快知道她的名字,家世!”姜榭收了腿,掸了掸衣摆的灰尘。 相休一听顿时伸长了脖子望去远方,埋怨道:“嘿,少主公,你这让我查人,这人我都没见过什么样怎么查,那女的长得就这么好看??” 姜榭瞥去人群中走远的人影,心情复杂。 “不是,这女子看着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所以你去查查,有消息立马通知我。” “突然对女子上心,看来铁树要开花喽。” “滚!” …… 景河湾。 活尸案后,在清正司和大理寺的协助下六百具尸体被长埋在景河上游的山峰上,在那正好可以俯瞰整个景河村。 陛下下旨嘉奖景河村,追封冯黑为长安伯,其母亲封为三品诰命夫人,其余剩下的人皆按军功授奖,列为荣耀,子孙后代可受官府照料荫庇。 一夕之间,默默无闻的景河村备受朝廷瞩目,几乎成为最为出名的寡妇村。 霍以珺和锦葵赶到景河村时已经临近晌午,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处在风口浪尖的景河村像往常一样没有半分变化,仿佛世外桃源。 霍以珺站在村口忽然有些犹豫,此行她是来谈判的。 若是村民们不同意她的规划,吞并霍家船行的事就要节外生枝计划后延,若是同意她的未来规划,这片颍都脚下唯一的世外桃源就会不复存在了。 她们下马牵着马走进景河村,去找长安伯的母亲冯氏。 冯氏正在洗衣,小院里还冻了不少鱼。 “婆婆。” 霍以珺推开院门一个人走进去,锦葵牵马留守在门口。 冯老夫人听到有人叫她,声音很熟悉,但抬头看到一名女子很是陌生。 “姑娘是?” 霍以珺走过去,坐在老夫人旁边的小凳上,在她们面前是正在烧水的小火炉。 她伸手上前烤火,然后说道:“婆婆,我叫花蔺,是清正司霍以珺霍推官的朋友,今天来是想和您说点事。” 冯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衣物,擦了擦手,转头问:“姑娘想说什么事?” 霍以珺拿出袖中的地契举给老夫人看:“这是景河对岸,景河湾的地契,老夫人应该知道景河村所在的位置就是霍家的地皮。” “姑娘把地契拿出来,是想赶我们离开这里吗?” 老夫人低头,拿起手中木槌继续敲洗衣服,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这里,霍家来赶我们离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妇我劝姑娘打消这个念头。” “可我若是坚持呢?” “这地我是一定要收回,现在地契霍大人已经转交给我,换句话说,景河村的未来现在我说了算。” 老夫人轻笑:“在姑娘之前霍家人也是这么说的,你们用这地无非是想建立码头,可这是我们的家,你们收回地,我们该何去何从?” 霍以珺早就想到她会这样回复。 所以也就早就想好如何谈判。 “老夫人误会了,我不是来赶走你们,而是希望你们能够留下更好地建设景河村。”霍以珺从袖中又拿出一张图,交给老夫人。 她自然是看不懂,但觉得这事好像和之前霍家人目的好像都不一样。 “姑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69章 似曾相识的美貌女子 霍以珺看老夫人一脸迷茫,随后说:“这样吧,您将村里人都召集到在这里,我来给大家伙具体说说。” 老夫人还是很犹豫。 “您放心,我是霍大人的朋友,景河村的事迹我是听说过的,六百名壮士阻拦巫师入颍都英勇就义是值得称赞,他们是英雄,我们大邺需要这样的人。” “所以您应该相信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也不会赶走你们,相反,我是想带领大家经商创业,将景河村打造的更加美好,这样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您说,对吗?” 老夫人眼眸一亮,似乎被她说动了,起身默默走出小院。 在她走后的一个时辰,霍以珺坐在小院中为小火炉添柴,水开后,她将热水倒入木盆中,再将水壶盛满水坐在火炉上。 等待的时间里,她帮老夫人将衣服全都洗了。 门口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他们为霍以珺的举动感到惊讶,没想过一个看起来世家小姐的人正在晾衣服,对这里也甚为熟稔。 就好像以前来过这里一样。 “姑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一个年轻男子对她产生一丝兴趣。 霍以珺将衣服搭好,擦了擦手,连忙道:“我也是穷苦人出身,对洗衣烧柴并不陌生,大哥是被阿婆叫过来的吗?” “对!” 年轻人显得兴奋,但转瞬就失落:“不过,可能要姑娘失望了,阿婆说得事很多人都不看好,不少人持观望态度,能来到这的只有一百来人。” 他这边说着,几个同他一样年纪的年轻人朝这边走来。 他们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很年轻,是景河村延续下去的希望。 “不过,我和我的兄弟们过来想听听姐姐的话,我们愿意留下建设景河村,你是真的会带领我们发家致富吗?” “是。” 接着老夫人带着其余的人也陆陆续续走来,关起院门,一百多人看向霍以珺。 其中一个长相粗狂的汉子走出来,质问:“小姑娘,你看起来也就只有十七八岁,阿婆说霍家地契在你手上,你还想帮我们建好村子?” 霍以珺端袖走上前,站在院中,看向在场的每个人。 “我同你们的孩子一样年轻,可办事不分年纪,我知道你们对我还心存芥蒂,但你们只要记住我来不是为了赶走你们,我来是为了让你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粗汉子耐心再问:“姑娘口说无凭,你要我们怎么相信你?” 的确,她一个年轻小姑娘,跟他们讲未来,太难令人信服。 不过好在她之前做了准备。 只见霍以珺直接拿出安王令,给众人看:“我知道你们不少人曾经服役军中,想必很多人见过这块令牌。” “安王令……”真的有人一眼看出来那块令牌。 霍以珺是收起令牌说道:“本姑娘手持安王令,你们应该知道我是在为谁效力,所以建好景河村也是安王的愿望,诸位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安王令不是谁都有,私造令牌也是灭门死罪,这姑娘断不会伪造令牌来这招摇撞骗。 “姑娘有什么计划,请说。” 众人卸下防备,静静聆听。 霍以珺将刚才给老夫人看的规划图给众人传看,然后介绍道:“大家现在手上看的就是未来我想新建的景河府,新景河府会合并周边小村落形成新的府郡。” “在原来的基础上将景河沿岸全都划分在内,未来将景河村为中心建造颍都,乃至整个大邺最大的商业港,将来各位都将在新景河府中成为第一批入住的新居民!” “另外商业港的规划中,我打算采用分红制和雇佣制,等港口建立大家可以在港口上谋个工作,若是对建设港口有功或者工作突出的可以分红,图上便是我整个规划设想。” 众人传看后,全都瞠目结舌。 冯老夫人听懂了,提出质疑:“这听起来就是个浩大工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只要肯做,这些都会实现。”霍以珺自信道。 粗汉子挠了挠头:“姑娘,我怎么听着你说得这些突然肚子饱了呢,刚才我还饿着,现在就像吃了一张大饼一样,完全不饿了。” “呃……”霍以珺脸色复杂。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看懂那些图上的画,纷纷看向霍以珺。 很多人因为安王令选择相信她。 冯老夫人上前握着她的手,眸光有些兴奋:“花小姐,那我们能帮你做点什么?” 霍以珺道:“今日之事还请诸位向其他没来的村民传达我的想法,若是大家都愿意相信我,那么就进行第一阶段建设新居,现在的景河村的的地方要让出来,我会命人在离村不远处盖新居,你们可以全迁过去。” “盖新居……” 霍以珺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带给人极大的震惊。 “好了,此事就先进行到这,诸位尽可静观其变,等我盖好新居后,大家再决定要不要迁过去,此事也请诸位保密。” “时间不早了,往后我会晚上再来与诸位商议,告辞。” 后来,她看向那个年轻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我叫楚离。” “明天你去兴隆典当行上工,我会为你谋个位,关于我和景河村的对接以后就有你来负责,除了我和霍以珺霍大人之外,建设景河港的事谁都不要说。” “也不要透露我的名字,懂了吗?” “是。” 霍以珺拿着相关图纸趁夜离开,此行远比她想象中的要顺利。 殊不知,在她走后,姜榭和相休骑马来到景河村,并且向他们打探一位姑娘。 冯老夫人看见画像后,认出是花蔺,仍旧摇摇头。 “没见过。” 姜榭失望而归,总觉得那名女子似曾相识,而他也萌生出非要找到她的想法。 第170章 你们就这么无视我了? 姜榭快马加鞭希望能在景河村的路上发现这名女子的踪迹,明明相休都打探过,那女子就是来景河村的,可为何景河村的老妪们都敷衍说不认识? 难道她根本就没进村? “驾!!!” 姜榭一路入城,再也没找到那名女子的身影,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下马准备去糕点铺买点糕点,而无意间发现霍以珺从一间客栈中走出来。 “霍盛临!” 姜榭将马绳塞给相休,自己一个人追上前面的人。 “盛临,大家都休沐呢,你怎么和锦葵去了客栈?是去搞什么啊?”姜榭的目光看过霍以珺之后又落在锦葵的身上,似乎在打量什么。 锦葵低头往后走,相休牵马过来和她打招呼,可是对方完全没理。 “锦葵,你怎么不说话?怎么躲着我啊。”相休围着锦葵转,可锦葵一直在闪躲。 姜榭也观察到这一点,于是问:“盛临,这怎么回事,锦葵她?” “锦葵被毒哑了,和阑风一样说不出话。”霍以珺看向相休追逐锦葵,似乎不合时宜开了口。 姜榭的脸色顿时变了。 相休也立即停止胡闹,惊讶地看着锦葵,眼中泛起心疼,渐渐地转化成愤怒。 “他们是疯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待锦葵!”相休红着眼,伸手想要再上前,可锦葵依旧躲了出去,样子卑微到极点。 姜榭语气中也有愤怒:“为什么?” “大概是锦葵跟在我身边,知道了太多秘密吧。”霍以珺漫不经心地说,“姜司正应该清楚,知道秘密的人,下场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毕竟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守护秘密,而她还活着,已经算是仁慈了。” 相休紧握着拳:“太过分了!” “锦葵,我带你去找大夫,一定能够让你再次说话!!” 说完,他就拉着锦葵匆匆离去。 姜榭没阻拦,感情这东西来得也快,难得看见相休去追爱情。 转身准备走时,发现霍以珺正盯着自己。 “盛临兄怎么了?” “姜大人应该早就知道相大人喜欢锦葵,所以为了他好,凡事都要谨慎些。” 霍以珺这么说后,姜榭恰好有新提议:“霍大人说得对,正好我有事要去户部,霍大人若是无趣的话,可不可以陪我同去?” “好啊,反正很闲。” 户部。 姜榭和霍以珺刚入户部衙门,就看见人来人往,看起来比清正司忙了好几倍。 “姜大人,您怎么来了?” 户部侍郎匆匆来迎,他的手中还抱着几个账本,应该是从外面刚回来. 姜榭回头看他,目光落在他怀中的账本上:“您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抱这么多账本回来?” 户部侍郎沈利,叹了口气:“多么?这不过是正常操作罢了,姜司正来这所为何事?是想查账,还是想问事?” “找你想问问,程煜侵的这事,后来怎么处理了?陛下对侵地案发生后,可有什么其他的举措?” 姜榭想知道的也正是沈利想告诉他的。 “程煜被扒了官职,流刑三千里,此生不能再回到影都,霍家大小姐这夫君算是完了。”沈利一边请他们入衙门,一边跟他们念叨。 “不过我就奇怪了,程煜的老丈人霍首辅还真是能沉得住气,上门儿女婿都被发放流刑,他竟然一点想法都没有,也没有出手去救人。” “霍家大小姐此时应该气坏了。” 姜榭淡淡一笑:“皇帝亲审的案件,霍首辅再有能耐也不能违背陛下的意思,更何况证据确凿,还死了人,流刑已经算轻了的。” “除此之外,我还想知道关于坊市新划分进展如何了。” “坊市新划分啊……” 关于坊市新划分,霍以珺忽然对这个起了兴趣,这有可能会改变颖都现在原有的格局。 他们边走边聊起来。 沈利十分善谈,对他所知道的事情跟姜榭丝毫不隐瞒,他们看起来关系非常好,行走间,还能轻松开玩笑。 霍以珺一路相跟,也就着重听他们所说的关键词。 沈利道:“侵地案的根源就是因为坊市划分太过于密集,且存在争议,陛下从此案中得出灵感,想将颍都的坊市重新划分。” “如何分?” “陛下想将现在的市划分为八大市,二十四坊,其中江景河沿岸的散落村庄也全部划分到坊中,取名为景河坊。” 霍以珺再问:“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景河村也划分到京都中?成为颍都的一部分了?” “准确说是颖都的一个坊。”沈利为她详细介绍起来,霍以珺渐渐和他走在一起。 “那景河村的村民也都是京中百姓了?可将籍贯落在颍都?” “可以的。”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想在景河沿岸修建商铺什么的,这些需要和户部打招呼吗?” “不需要,陛下支持经商,若是能够带动起景河经济,或许还有奖赏,这户部以下市政司是管经济的,你可以具体找周主事。” …… 姜榭跟在他们后面,反而被遗忘了。 什么时候,霍以珺对坊市规划这么感兴趣了…… “喂,你们就这么无视我了?” 第171章 馄饨香 走在前面那两个人忽然忘了后面还有一个人跟着。 “哦,忘了,姜司正还在呢。”沈利笑呵呵地回头,“我跟这小霍大人十分投缘,他对新坊市划分很感兴趣,下官决定等方式地形图画完了之后,免费送小霍大人一份。” 姜榭白了眼过去,没好气儿地唤霍以珺走。 出了户部之后,霍以珺就觉得姜榭情绪不太对劲。 “大人,这是怎么了?是下官和沈利聊太多,若您生气了?” “没有,天气原因就是不开心。” 霍以珺抬头望了望天,这天气确实阴沉,乌云密布,恐怕是要下暴雪了。 “大人喜欢下雪吗?” “不喜欢。” 姜榭想都没想直接回答,谁会喜欢阴沉沉的天气?况且当年他听到沈家灭门,赶回来的那一天就是在下雪。 从那以后他就对下雪天格外印象深刻。 地上起了风,飘飘洒洒,许多雪花。 路上商贩收了摊,街边的馄饨摊儿还飘着香气。 霍以珺有些冷,双手不自觉地抱住自己的双臂,有些后悔从客栈中没多穿点儿出来。 姜榭走在前面,忽然停住脚步,霍以珺不注意撞到了他的腰身,吃痛地护着头往后退一步。 “怎么忽然停了?” 姜榭转身,解下自己的黑色大氅,披在她的身上,动作粗鲁地给她系好:“出门在外,记得多穿点,穿这么少,若是………” 霍以珺眼巴巴地瞅着他:“大人是在关心我吗?” “霍大人若是生病,本大人以后探案怎么办?”姜榭转过头掩饰自己复杂的心,在努力的强装镇定。 霍以珺低头拉了拉大氅,轻轻嗅着大氅上的中药香。 姜榭偷偷地瞄看她一眼,在她抬头的一瞬,他用手挡在空中,以视角错觉来看被遮住一半脸的霍以珺。 这双眉眼……好像那名女子啊…… 难道…… 霍以珺看着姜榭举在半空的手,有些迷茫。 “姜大人,你在做什么呢?手怎么了?” 霍以珺皱着眉,忽然想起来他身上为她受的伤:“你的手,还有你肚子上的伤,都好了吗?” 姜榭拍了拍肚子,向她证明:“完全好了,不然也不能踹倒一匹马。” “姜大人厉害…”霍以珺竖起大拇指。 雪花纷纷扬扬,总是落地一层融化,今日却很冷,那些雪花落在地上留下了一层又一层,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地脚步声。 “我饿了,我请你吃碗馄饨吧。” 姜榭用手中的剑柄指了指还没回家的馄饨摊,那热气弥漫,透过风雪飘来诱人的馄饨香。 霍以珺闻到香气,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走吧。” 馄饨摊的老翁有六七十岁,长着一张笑脸,迎接他们满脸慈祥,他有些激动地用白抹布擦了擦手。 “难得这样的下雪天有两位公子过来捧场,到火炉这边来做热乎些。” “阿爷,两碗馄饨。” “好咧!” 霍以珺坐在那,看了看正在下馄饨的老翁:“大人和他认识吗?” “认识,应该有三四年了吧,我那年回到颍都成立清正司后,就喜欢饿了来这儿吃的馄饨,爷爷做的馄饨很好吃,让人很难忘记。” “没想到姜司正这么身份尊贵的人,也会来吃路边摊。” “霍大人从小衣食无忧,京中贵公子,你不也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忍俊不禁。 “馄饨来喽!” 老翁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分别放在他们的面前。 “馄饨要趁热吃,两位品尝吧。” “多谢爷爷。” 姜榭吃的狼吞虎咽,大概真的是饿了吧。 霍以珺在等汤凉,想着这雪会不会影响了她的计划。 不一会儿,姜榭吃完一碗,老翁又给他煮了两碗,三碗,四碗…… 霍以珺都看呆了。 “大人……你几天没吃饭了?” 姜榭喝完第九碗馄饨后,打了一个嗝,有些尴尬地说:“抱歉啊,其实我饭量一直都很大的,只不过碍于你……所以在清正司我都是象征性的,吃一碗,两碗。” “他们都懂的,等饭菜收拾下去后,我会去后厨继续吃,大概还能吃进去一盆米饭……” 霍以珺直呼一个好家伙。 这是饿死鬼托生吗? 这普通人家肯定要被他吃穷了呀,还好他出身皇家,不然俸禄都不够他吃的。 “呃……吓到你了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能吃是福…”就是太麻烦爷爷了,你下次直接让他给你直接煮一锅一百八十个馄饨不就好了,何必总是麻烦爷爷,一碗又一碗的。 “好主意啊!” 霍以珺无奈,他怎么吃起来就变傻了呢? 第172章 启航,寻找失踪的官船! 姜榭付钱准备离开馄饨摊时,老翁忽然向他打听起事。 “大人,不知道您清不清楚户部转运使的官船什么时候能回到颖都啊?” 老翁这个问题问得很意外。 清正司按道理说很少跟户部打交道,但是姜榭出身不一般,几乎朝中大臣他都认识,也都算熟络,打听个什么事不成问题。 “那就看转运使运的是什么,如果是盐铁几乎每月二十都会回来,若是布匹木材紫金石,这种就要好几个月才会回来,水果官银,就要看具体的路线有多远,几乎在七八天之内就会回来。” 霍以珺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户部的事他也十分清楚,讲起来就好像是清正司的活。 姜榭察觉到他有些难言之隐,追问道:“老伯,你是想打听什么事?可以具体说一下吗?我若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你。” “实不相瞒,我儿子就是户部转运使底下的转运官,他已经有二十天没有回来了。” 老翁叹了口气,坐下聊:“按道理说他也应该七八天就回来,最晚不过是十天,他这次竟然大半个月都没有回来了,我好担心呐……” “我明白了。” 姜榭想了下,然后开口说:“最近的一批官银是运往西南灾区,走水路来回要八天,归程的话一般都会装紫金石回来。” “老伯可能不清楚,这紫金石非常重,运送起来官船也不会行驶太快,上次运送官银应该是月初,几天前就应该有半个月,应该归航了。” “这样吧,我替老伯去码头走一趟,像码头地方转运打听一下具体归期是什么时候,有消息我第一时间会派清正司的捕快告诉老伯。” 老翁直接跪地叩谢,霍以珺将他扶起来。 “老伯放心,不会有事的。” “霍大人,你陪我去长安码头走一趟吧。” “好。” 二人骑快马朝长安码头方向赶去,下雪天,他们的身影融入洁白的风雪,穿梭在竹林之中。 “吁……” 长安码头是现在颖都最大的码头,但也仅仅只是一个内运码头,运载承受很小,每天的运送量也不是很多。 户部官船,一般都从这起航归航。 长安码字下游就是霍家码头和船行,两者相邻很近,所以这里的客运量会被霍家码头分流,两个码头暗中一直在较劲,但长安码头毕竟是官家的。 “我们来码头去哪能打听到户部官船的归航时间?” 霍以珺四处看了看,这里和普通的码头没什么区别,有很多劳工在搬运货物,也有包工头在指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很难看出这里面谁是管事的。 姜榭下马牵着马往上走了走,然后就有人迎过来。 “什么风把姜大人吹过来了。” 一个胖胖的男子从人群之中走过来,边走边行礼:“在下王鹤,是长安码头的管事,也是户部主事,这里的一切都归我管。” “姜大人,想打听点什么事啊?” 姜榭嘴角勾了勾:“户部出来的人,果然都会察言观色,本官还没说话你就看出来,我是有事前来相问。” “嘿嘿,码头上一直都风平浪静,又是官家地盘,大人来这儿肯定不是为了破案,这也没有什么案子了,所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王鹤搓了搓手,笑嘻嘻地凑前:“那就是过来打听事的。” “言归正传,我想问一下,最近押送官银的船什么时候会归航?” 提起这个事,王鹤皱起了眉头。 他面色变得沉重严肃:“不瞒大人,这件事我也觉得很奇怪,一般去程回程就需要八天返航,可是这艘船在海上耽搁了二十天。” “我问过沿途的转运站以及货运驿站,他们都说这艘官船没有靠岸,也没有看到这艘船,就好像海面蒸发了一样。” 姜榭和霍以珺互相看了一眼,觉得此事有些不妙。 如果官船耽误时间晚归程是存在这种可能的,和在海面上凭空蒸发,这怎么可能? “所以我向沈大人禀告过,想去海上找一找这艘船,不管船上的官银还在不在,人还活没活,我都要将他们带回来。” 王鹤眸光坚定,他全身上下这身行头就是为了出航准备,只不过恰巧遇上了姜榭二人。 姜榭提议道:“不知道我们可否随大人一起出航?” “那再好不过了,有姜大人陪同肯定一帆风顺,找到那艘船,将他们平安带回,我相信他们只是迷路了!” 启航时间一到,码头上的船员水手们纷纷上船,放下缆桥,而霍以珺和姜榭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匆匆跟着王鹤上了码头上的客船。 “时辰到,启航!!” 第173章 船舱中传来铁链拖拉声 这艘客船规模浩大,是个三层高的楼船,具备战时攻击的能力,这种船都会并入军中战船行列,长安码头能够拥有一艘已经彰显地位。 在波光粼粼的景河上行驶,眼前水天相接日沉大海。 傍晚起了晚风,雪在他们上船后下得越来越大,飘落大海。 大邺最冷的冬天已经过去,暮冬初春的雪下过之后天气会逐渐变暖。 霍以珺伏在船上护栏上,晚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不出意外,她还是晕船了。 她没想到前世晕船,现在重生后竟然还晕,真是一整个大无语。 姜榭从船舱中走出来,端着一个茶杯和一颗橘子过来。 “茶和橘子,选一个。” 霍以珺转头看向姜榭,视线落在他手中的东西,下意识地拿走橘子,扒了一半将花一样的橘子皮和半个橘子塞回他的手中。 姜榭低头看着手中的橘子皮,出了神。 “逄翊,你知道我晕船还带我游湖,你还真是居心不良。” “晕船好办,茶和橘子,你要哪个?” “当然是橘子,我只吃一半,剩下的橘子和皮你揣好,等下船我再吃,不要弄丢了。” “你这皮扒得像个花一样,吃橘子还只吃一半,什么毛病……” …… 姜榭回过神抬头看向霍以珺,海风吹过,他的眼中有些湿润:“霍大人晕船了吗?” “我可能第一次坐船有点不适应。” “透透气,吃半个橘子就好了。” “多谢大人关心。” 姜榭握着手中的半个橘子和橘子皮,盯着霍以珺看着半天。 霍以珺缓过来,松了口气,见他盯着自己,连忙转移话题:“姜大人,转运使的船会有人劫吗?这海上会有海盗海匪什么的吗?” “有海匪,但是他们不敢打劫官船,这是打劫过往的商船客船,前几年朝廷派兵清剿过水道,两岸的海匪基本全都被收服了,没什么危险。” “那就是说现在没有打劫的风险,那转运使的官船怎么会失踪这么久,他们到底哪去了?” 姜榭看着远处的海鸥,沉声道:“要么迷航了,要么沉了,要么叛逃了。” 这三种可能听的霍以珺顿时紧张起来。 “迷航或许还能找回来,这沉了叛逃怎么可能,官船的质量,船上还有大邺官员,那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这里太冷了,回船舱休息吧。”姜榭抬步就走,霍以珺深呼吸跟着他回去,路上看见王鹤。 霍以珺拉着王鹤在过道上闲聊:“王大人,刚才姜司正说官船还有叛逃的,这事可能吗?” “有啊,尤其是拉紫金石的官船最容易叛逃,会驶出大邺边界高价卖给敌国,所以每次遇到运紫金石的官船不见了,户部都会派人出去寻,而且派出的都是战船,遇到叛国的直接就地击沉。” 霍以珺听到这才明白,为何只是出去找船竟然会坐这种三楼战船出海。 姜榭从船舱中探出头,恍然大悟般看着过道上这两人:“原来是这样。” 王鹤疑惑看着他:“姜大人那么了解户部,和沈利大人还是好友,这种事不清楚吗?” “沈利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我这种事。”姜榭闪身进入船舱,对外面的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完全不感兴趣。 最后晚饭他们是在船上吃的鱼宴。 船上的大厨做了一手好鱼,鱼从海上打捞上来味道鲜美极了。 霍以珺沉迷吃鱼,完全没听姜榭和王鹤在一边聊事。 直到外面传来叩门声。 “大人,远处海面上发现一艘船,不知道是不是失踪的那艘官船,我们要不要加速过去看看?” 王鹤放下筷子直接离席,去往外面。 姜榭和霍以珺紧随其后,一同前往甲板,王鹤正在用望远镜在看远处海面上的黑影。 霍以珺其实都没看清楚,远处到底是什么,只是听着通报的人的形容看着像艘船。 “加速前进,追上那船!” 船身明显感到在前进。 很快,他们很快就追上那艘漂浮在海面上犹如一片树叶般,等靠近过去,经过王鹤的辨认,他们发现这船款式和构造都是和失踪的那艘船一样。 “我们好像找到那艘船了。” 船在保持和那艘船平行的位置。 船员在两船之间搭上跳板,然后王鹤和姜榭走在前,霍以珺颤颤巍巍地跟在他们身后,步伐沉重,身子也在不受控制地摇晃。 姜榭回头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要看下面,看着我,跟着我走,有我在呢。” 两船之间的距离虽然不远,但跳板之下就是百米海面,掉下去不死也会呛个半死,更何况霍以珺的凫水技术并不怎么样。 霍以珺鼓起勇气拽着姜榭的手从跳板走过,上了那艘失踪大半个月的官船上。 船上空荡荡,风帆全部多被升起看来之前是经历过风浪的。 按王鹤所介绍的,这艘官船上至少会有百余人在船上护航,如今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有点不对劲——” 姜榭迅速察觉到不安,拔出山河刺握在手中,警惕四周。 黑暗中,从船上船舱中传来一阵阵铁链拖拉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第174章 幽灵船上的百夫长 船舱中一阵一阵的铁链声传入三人耳朵中,都变得警惕起来。 在这个地方,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 霍以珺紧紧握着拳,生怕从船舱中窜出来一只水猴子。 相传在平静的海面上,有人会遇到失踪已久的船再次出现,可是船上的人全都遇害,所有的尸体都会被水猴子吃掉,最后这艘船漂泊在海面上,就成了大家都熟知的幽灵船。 “两位大人听说过幽灵船的传说吗?”王鹤眼神警惕,紧张地提起这个时候不该提起的话题。 姜榭往前走了一步,将王鹤和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74章 幽灵船上的百夫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5章 景河湾入海口遭遇战 中年男子手上力道加重,姜榭被掐得脸色通红,额前青筋暴起。 霍以珺连忙摸了摸身上可证明身份的物件,最后拿出三块玉牌:“大哥,你看这是我的鱼符,我是清正司的五品推官,还有这是我霍家的令牌,我叫霍以珺,是霍家小公子,还有还有,我这还有安王令,这是安王殿下给的令牌,你看看认识不认识?” 男子看到晃荡在霍以珺三个令牌,其中一块和他身下男子腰间的令牌款式和图案差不多,应该是出于一处地方。 在看到安王令后,他渐渐松了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75章 景河湾入海口遭遇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6章 伤痕是可以伪造的 董青山坚定点头,他十分肯定是在景河湾入海口遭遇的袭击,对方的确是一艘战船。 霍以珺边上药边和姜榭眼神交流,觉得此事颇有蹊跷。 在他离去失踪的二十多天里,发生的活尸案涉及的内容就是一群巫师秘密潜入大邺,企图用毒和巫术将活人变成活尸,也就是现在理解的死士。 可他们也在景河湾附近调查过。 如果在二十多天里景河湾附近真的发生过战船对战这样激烈的遭遇战,景河湾冯老夫人为何没提过?巡防江上的战船以及漕运官为何也没说过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76章 伤痕是可以伪造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7章 大战巨蟒 姜榭忽地眼眸睁大,重新再看死者脖颈上的伤痕,他用山河刺挑看被鲜血覆盖的伤口。 “这伤痕很像咬痕,盛临是觉得这不是咬痕?” 霍以珺只是简单粗看,但也看出其中个别差距:“我跟你现在也说不清楚,至少不是人的咬痕,等咱们靠岸后搬回一具尸体去府衙剖验,我会具体给出你猜测的依据。” “好,那就等回去后再说。” “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看看会有什么线索。” 二人继续勘察船舱,这些船舱房间有十二间房,左右两侧各六个房间,中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77章 大战巨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8章 坠海 霍以珺见姜榭不说话,担心他自己松手,急忙说:“我们掉不下去的,船上的巨蟒被你的山河刺贯穿,船倾斜下去它会先从船上滑下大海,只要它掉下去,我们借山河刺的链条之力就能被甩回船上!” 姜榭顺着她说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山河刺的链条果然绕过桅杆,相当于一个滑轮。 可是她可能不知道,她这个办法会让他们掉这很久,且船万一不再倾斜了,巨蟒不掉进大海,他们可就要一直被这么吊着,谁都坚持不住啊。 “盛临,你按下山河刺柄端的按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78章 坠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9章 她不可能死! “不,这绝不可能!” 姜榭踉跄冲过去一把抓起船医前衣襟,双手将他揪起来,愤怒地看着他:“你到底会不会救人,她只是和我一样落水而已!!怎么可能去了!!” 船医被吓坏,怯弱地看着他:“小人探查过,真的没脉搏心跳了……” “咔!!”天上炸雷响起,雨唰地落下。 海面上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顷刻间就已经下大雨,所有人都淋在雨中,看着躺在地上的霍以珺,个个神色悲痛。 “不,不可能,你就是个庸医!!” 姜榭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79章 她不可能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0章 被囚禁的转运使 霍以珺忽然发问,盘问董青山的人纷纷回头看向站在门口。 她的话自然引起这些人注意,怀疑降临在董青山身上,关于失踪的官船,大家存有太多的好奇。 “当时船上那么危机,整个船体都在倾斜,我和姜大人在一间房中被巨蟒攻击,请问当时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 霍以珺缓步走过来,目光炽热盯着董青山,每字每句都带着她强烈的怀疑态度。 董青山舔了舔唇,犹豫半天:“其实我全都看见了,正如大人所说,情况太危险,就算准备好对付这条巨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80章 被囚禁的转运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1章 他们的罗生门 姜榭听到有些不耐烦,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争吵。 “说清楚,陈玉你有没有被囚禁,董青山你是说陈玉抱恙你是替他上船,对吗?” “对……”董青山下意识地应话,可随后就反悔:“不不是!我和陈大人本就是一同出航,就算大人不在,我也是应该上船跟着出行的,只不过这一次是我单独出航。” “我什么时候说过抱恙,是你明明不让我上船,我上船之后你还将我囚禁起来,为的就是不让我破坏你的好事!” 陈玉顺势辩驳,二人争吵起来,丝毫不想让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81章 他们的罗生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2章 各有各的一套说辞 姜榭眉头一皱,没想到还真的搜出来东西,这艘船上发生的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江鹤说转运官船一路并没有靠岸,官银应该没有运送到西南灾区,船上应该装有之前未卸下去的紫金石。 董青山说转运使身体抱恙,然后它代替转运史上船运送。官船在景河湾附近遭遇巫师行船埋伏,船上的官银和紫金石都被巫师抢走,巫师还杀了所有人,只剩下他一个人活着。 可他的言论很快就被转运史陈玉否定。 陈玉说他上船之后就被董青山囚禁在船舱内,然后听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82章 各有各的一套说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3章 饭桌上讨论尸体致命伤 船舱的饭桌上,众人围坐一圈,坐在上位的是姜榭,其次是霍以珺,江鹤,陈玉,董青山。 桌上的菜品正如姜榭所言,清一色的全是海鲜,好在船上的厨子做菜不错,海鲜看着色香味俱全,飘着鲜味儿。 然而并没有人动筷。 经过一夜的暴风骤雨,众人各有心思。 姜榭率先拿起筷子,提醒众人:“用饭吧。” 他说完,众人纷纷拿起筷子。 然而这顿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姜榭并没夹菜,而是放下筷子,抱着臂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见眼前人都在正常吃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83章 饭桌上讨论尸体致命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4章 眼角带痦子的人 “我……我看到那个巫师长…” 陈玉回忆起来,然后将那人的体貌特征简单描述出来,尤其是提到了那人长得方形脸,眼角有个痦子,长得十分有特点。 “眼角痦子?”霍以珺抓到了话中的关键词。 相休突然站起,指着船舱方向就说道:“我在搜转运官船时就发现一个被铁链束缚住的人,他眼角就有颗痦子,陈大人说得应该是那个人吧?” 霍以珺听到这再次视线落在陈玉和董青山身上,她之前就听过董青山的说辞,那个被抓住的人应该是董青山抓住的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84章 眼角带痦子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5章 大半个月前的巫师匪船 霍以珺松了手,心头猛地收缩剧痛,她捂着胸口身形摇晃,有些站不住了。 姜榭扶住她,眼神有些担心。 霍以珺缓了缓,再次强调道:“大人,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姜榭对她的举动感到十分意外。 不过这样的动作也不算太过于陌生,他在之前就看见过霍以珺在验尸的时候,有过两次伸手握着死者的手。 样子看起来有些古怪,他曾经问过为什么要这样,而每次霍以珺都找到了不同的理由回复他,当时他也并没有留意在心。 现在想来他那个动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85章 大半个月前的巫师匪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6章 转运官船失踪真相(1) 经过通知,所有人都聚集在靠近甲板的船舱内,房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姜榭坐在靠近窗户的主位,修长的手指此时正在有规律地敲击桌面,那双眼睛正在盯着在场上的所有人。 江鹤有些坐不住:“姜大人,你把我们都叫来聚集一起做什么?” 众人目光纷纷看向姜榭,他们也迫切地想知道原因。 姜榭眉毛一挑,云淡风轻的说:“叫诸位来这肯定是为了转运官船的事,难道几位不想知道官银,紫金石在哪吗?”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董青山从容地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86章 转运官船失踪真相(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7章转运官船失踪真相(2) 董青山张了张嘴,并没有发出一个音。 霍以珺抬手,手指摇了摇:“不用着急,也像江大人一样,好好想想怎么解释,希望一会儿我和姜大人能够听到你们满意的答复。” 最后轮到陈玉,他略显笨拙地看着他们,只是也像董兴山一样,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霍以珺替他说,缓缓而谈:“陈大人之前的表述中,说董大人和巫师勾结,将船上的官银和紫金石拱手相让,有通巫的嫌疑。” “这样我说得对吧?” 陈玉点点头:“霍大人说得对,就是这样。” 霍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87章转运官船失踪真相(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8章 转运官船失踪真相(3) 姜榭顺着霍以珺看去的方向,视线同样落在船体的吃水深浅线上。 “如果官银和紫金石都被劫走了,船上的吃水线必然会上浮,可姜大人现在看,船上的吃水线毫无变化,一直都是警戒线超过正常水平线。” 姜榭点头,赞同她的说法:“没错,转运官船整体上重量没有发生变化,所以官银和紫金石应该还在船上!” “来人!下水!” 船上的船员听从他的指派,选了几个水性最好的人跳下水,游到转运官船的船底。 水面波澜不惊,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和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88章 转运官船失踪真相(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9章 官船靠岸 董青山默默抬起头,坚定地说:“对。” “清正司刚破了剜眼案,是最了解巫师那伙人,他们有没有能力打劫,也是你们最了解的,我用这段儿编造谎言来引起你们的注意,无疑是最容易成功的。” 他的一番话足以证实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在故意给霍以珺提供线索,可他又明显参与到其中来的。 江鹤和陈玉默默看向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种背叛过后的愤怒。 董青山这样做无疑是出卖了这个计划,让这个偷盗事件,变得不再那么天衣无缝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89章 官船靠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0章 您不会对橘子皮这么长情吧 姜榭看霍以珺很在乎,也就没有再向户部尚书曹琛深问。 他摊了摊手,轻松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跟霍大人一样对景河坊这个地方很感兴趣罢了。” 霍以珺略有疑虑地看着他,再从他身边走过,刚要走时,她回头下意识地问:“姜司正,我刚上船时吃的那瓣……” 她还没说完,忽然意识到再说下去就暴露习惯了。 “你是在找这瓣橘子吗?橘子被我吃了,橘子皮你还要吗?”姜榭满心欢喜地将花一样的橘子皮递给霍以珺,在他的眼神中涌现出前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90章 您不会对橘子皮这么长情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1章 盘酒楼 半刻后,小二引着霍以珺来到三楼包厢雅室,单独见面。 临进门时无意间扫到楼下门口姜榭和清正司的一众人恰好进门用餐,在还未被发现之前,她连忙闪身进了雅室。 雅室布置别致,很暖,在屏风后的内室有一人正跪坐在矮桌前,在他的面前有两个火炉,上面烧着沸腾的茶水,那人侧面看过去很胖,但身体坐得很板正。 “小姐既然来了,就请进吧。” 霍以珺绕过屏风朝他走过去,他伸手一请,她便坐在那人的对面。 “鄙人姓唐,是云泰酒楼的老板,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91章 盘酒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2章 被锯断的栏杆 霍以珺这好巧不巧地正好和姜榭迎面相遇,身后唐老板还在满心期待着怎么联系她。 姜榭眸光盯着眼前遮面的女子,认出这便是那日在街上救过一命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唐老板探头出来好奇地看着两位:“你们认识?” 姜榭道:“认识。” 霍以珺目光下移:“不认识。” 借机她转身就走,边走边说:“有事我会派人去东晟酒楼,唐老板只需记得答应我什么即可。” “是。”唐老板笑呵呵地目送霍以珺离开。 他刚起身就被姜榭伸胳膊拦住:“那女子叫什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92章 被锯断的栏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3章 让你长眠池底怎么样? 霍以珊站在水中指着霍以珊就吼:“霍以珺你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啊,刚才那么突然地扑过来我下意识就会躲开,谁知道你会掉下去,你快上来别着凉了。” 霍以珺好心提醒,转身就走,她已经感觉到这是个是非之地,霍以珊拉这么多人在这不管是临时起意,还是酝酿已久,继续待下去肯定没好事。 “你给我站住!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聪明。”霍以珊被陈力救上岸,带到火炉旁,眼神森然:“实话跟你说,爷爷之前先答应过我,要将景河湾附近的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93章 让你长眠池底怎么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4章 诊病危机(1) 霍以桓护送霍以珺他们回到华韶院,随后其他院的人也就陆陆续续地前来。 “以桓怎么回事?” 最先赶到华韶院的枞院赶来的霍凌的弟弟霍庆,他比霍凌要处事公正,他和霍英俞一进门就直奔霍以桓询问。 霍以桓挠挠头说:“爷爷,父亲,今天大姐在二进院莲池那搞宴会,宴请了京中贵女玩得很欢,我喝过酒之后就回去了,半夜听到接连不断的落水声,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出来看看。” “结果就看见大姐落水了,小珺为了救大姐跳进河里现在昏迷了。”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94章 诊病危机(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5章 诊病危机(2) 霍以珺越过众人凝视霍太夫人。 那老婆子一脸严肃,身后府医也是从未见过的,看来此行很有可能是来试探。 她现在身体已然大好,如何要骗过府医现在还是羸弱之身呢? 霍太夫人一个眼神递过去,府医从人前走过去,他笑着说:“五夫人,请。” 黎氏起身让位,府医坐过去请脉。 霍以珺犹犹豫豫,手心紧张的出汗,加上面前众人都在看着。 霍以珊嘴角上扬,嘲讽起来:“怎么,不敢伸手?弟弟该不会是身体已经好了,还装病在博取家人的同情,人前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95章 诊病危机(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6章 姜榭探病 次日清晨一大早,霍府大门的叩门声就传进来。 “谁这一大早的过来敲门,真是不懂规矩。” 一进院的老管家一边走一边抱怨,这地上的薄雪还没清扫干净,府上贵人都还在睡梦中。 他一推开门,见门外站的人是姜谢,手中还拎着果篮,就他一个人。 “姜大人有事吗?”老管家看这年轻人大清早就出现,面对他也没什么好气。 姜谢躬身行礼:“管家好,我是来看望小公子的,听说他病了。” “姜大人消息倒是很灵通,进来吧。” 老管家领着他往华韶院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96章 姜榭探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7章 你们怎么抱一起了? “你要干什么?” 霍以珺有一种预感,姜榭接下来肯定想要搞事。 姜榭拿起桌上的半截断栏杆抬步就走,霍以珺猛地起身一把拉住姜榭的手:“你冷静点!” 霍以珺只感觉一阵血气上涌,姜榭连忙扶住她,那口血喷了出来。 “你怎么样啊,我这就去把秋大夫抓起来!” 霍以珺用他袖子擦了擦嘴上的血迹,松了口气:“莫冲动,这样更显得我病入膏肓…” “你这什么话我……” 姜榭的话还没等说完,房门忽然开了—— 门口霍英沛和柳氏瞪大眼睛看着屋中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97章 你们怎么抱一起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8章 山阴郡碎尸案 “都小心点,这些都是小公子的瓷器轻拿轻放!” “那边是书箱小心抬起来,不要拖地。” 游廊中,霍以珊和霍以峥眼睁睁看着鹤嬷嬷带人搬霍以珺的东西前往清风苑。 清风苑,府中唯一一座拥有整个进院的别苑,整个霍家多少人都在觊觎,希望能够入主其中,继而彰显身份成为新一任霍家之主。 “以前我以为他病弱残躯,不争不抢只为了苟活,现在看来他是有野心的,偏偏爷爷他们都那么相信他,清风苑都给他住了。”霍以珊转眸看向霍以峥:“你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98章 山阴郡碎尸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9章 巨蟒袭伤 清正司的人一路骑马出城,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山阴郡。 “吁——”众人勒马在山阴衙门。 郡守和当地黎县县令在衙门前恭候众人到来。 “臣山阴郡郡守郑坤见过各位大人,下官已经备好薄酒,还请入宴。” “臣黎县县令隋……” 众人下马直奔有衙门,姜榭扫了一眼郑太守和黎县县令,冷冷道:“既然有酒菜,那我们就边吃边说说案情,争取早日破案。” 郑太守和隋县令面面相觑,饭桌上谈论命案,未免口味太重。 见清正司众人直奔案件,原本他们准备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199章 巨蟒袭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0章 看起来像老仵作一样 客栈的门口,一位妇人正在被酒楼伙计驱逐,不少旁观的食客都在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还动手赶人呢?”霍以珺上前一把抓住小二手腕将他推到一边。 伙计顿时火大:“你们谁啊,是不是和她一伙的,我奉劝你们少管闲事!” 这时姜榭等人也凑了过来,见人多势众,酒楼伙计不再嚣张反而是准备轰走他们。 “走走走,不要耽误酒楼做生意。” 霍以珺拿出霍家腰牌给伙计看:“我是霍家小公子霍以珺,叫你们掌柜出来!” 掌柜正好在一楼柜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200章 看起来像老仵作一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1章 无头女尸 这话问得,霍以珺手上动作忽然一停。 姜榭的怀疑再次提起来,他所看见的霍以珺表现出来的能力确实远比其他的仵作要厉害,想要练成这种程度,只有从小练习才有可能。 霍以珺回头看了他一眼:“姜大人,你我好歹同生共死好几回,我只要能验尸,能帮助清正司破案不就行了,何必追究我到底跟谁学的?” 其实她说这话已经摆明态度,姜榭若是明白事理,愿意相信她,也就不会平白无故追着再问。 “我只是好奇,盛临勿怪。”姜榭淡淡一笑。 也对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201章 无头女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2章 暴风雪营救计划 “谁!” 姜榭忽然听到瓦片松动的声音,直接冲出县衙殓房,霍以珺也迅速跟出去,可屋顶上并没有人影。 “可能是野猫,你神经敏感了吧。”霍以珺顺着他看去的方向去看。 姜榭摇摇头:“不,我敢肯定刚才有人在屋顶偷窥,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想知道这些尸体的身份,我们只有加快进度才能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现在处理,我去找县令叫来仵作与我们一起。” 他撂下一句话,匆匆离去,丝毫都没给霍以珺反应的时间。 过了子时,姜榭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202章 暴风雪营救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3章 霍以珺风雪中走失 “坏消息就是……” 郑抬手欲言又止,艰难说出口:“猎户窝棚所在位置就极容易出现塌方雪崩,经过一夜的风雪,那片危险区很有可能会发生塌方,我们若是不及时解救他们,就有可能会被活埋在那!” “这个消息对于我们来说真是太糟糕了。” 隋县令穿着棉衣服双手互相插在衣袖里,是他们这些人中穿的最多的人。 姜榭沉默了一段时间,再抬头时,坚定地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救他们两个,再大的风雪也阻挡不了前进。” “你们当中若是有谁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203章 霍以珺风雪中走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4章 赤裸的坦诚相待 在清正司失踪官员和霍以珺的选择上,姜榭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将绳索递给左言卿,就意味着它将整支队伍都交付在他的身上。 风雪中,姜榭艰难行走,雪深没过膝盖,这应该是这几年来雪量最大的一次,而在这场暴风雪之前,没有丝毫的预警。 “霍以珺!霍以珺!!” 姜榭在风中不断地呼唤她的名字,可是猎猎风声吹在耳边,让他的声音渐渐淹没,留下无尽的绝望。 …… 霍以珺被埋在雪下,方才那一阵风起和地动让她整个人下滑直接埋进雪里,身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204章 赤裸的坦诚相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5章 原来姜司正好这口 “姜大人!姜大人!” “姜司正!” …… 雪渐渐下小,风停了。 雪坑里的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姜榭撑起最后一丝清明喊出声来,在众人发现他们之前,他将全部的衣服裹在了霍以珺的身上。 “哦,我的天,他们在这里。” 郑太守脚滑跌入雪坑,恰好看见了两个人:“你们就是这样坚持到现在的吗?” “有问题吗?”姜榭抱着霍以珺坐起来,反问:“还不快让他们用绳子救我们上去?” …… 云泰酒楼。 脱困一天后,霍以珺刚穿好衣裳,门口姜榭敲了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205章 原来姜司正好这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6章 以捕蛇人为突破口 众人来到姜榭的房间,此时他坐在主席位,其他人随便找个地方就坐下,只是一直眼神盯着他和霍以珺。 大概是刚才眼前的一幕太过于刺激,让他们现在都没有遗忘,挥之不去。 “你们都看着我们做什么?现在是那么闲的时候吗?一个个的是不是都忘了当初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呢?” 围到最近的几个人低下头,也不好再盯着他看什么。只不过说起案情讨论这几个人倒也是没什么看法。 霍以珺是先说起自己的怀疑:“你们都不说的话,那就我先说,殓房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206章 以捕蛇人为突破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7章 山阴蛇灾 “相休钟吉,左言卿,你们三个明天就去找捕蛇人,查问谁能操控蛇,我和霍大人继续在尸体上寻找线索!” 众人起身分头行事。 霍以珺刚要走,就被姜榭叫住。 “你留一下,有事跟你讲。” 霍以珺转过身又坐下,疑惑地看着他:“姜大人还有什么事吩咐吗?” “我是想说……殓房那边,我和仵作就可以了,你留在这儿好好休息。”姜榭说话支吾,声音比之前低了很多,在他出去关门时,又问,“你是糖葫芦还是糖炒栗子,我回来的时候可以给你带。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207章 山阴蛇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8章 紫金石的转运 “你来详细说说看。” 霍以珺其实只不过是随口一问,毕竟紫金石从一开始就没进入过她的视线里,可是没想到真的还让她问出来点东西。 掌柜道:“我印象里运送紫金石的就有三批,前两批是官家,最后一批是一队从来都没见过的人,我想有应该是地方的商会,当时也就没在意,若不是小公子问,我都快忘干净了。” “是什么时间运走的紫金石?”霍以珺心中隐隐不安。 掌柜回忆道:“好像就是上个月二十左右。” 听到这霍以珺忽然觉得这件事中好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208章 紫金石的转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9章 一个大胆的假设 “不光是转运官船的事还没有结束,那些碎尸的身份咱们也没有确定,眼下当务之急,我们该从哪里入手调查呢?” 姜榭陷入沉思,四个事件相继发生,隐隐中好像还有藕断丝连的关系,这比他们之前遇到的案件都要复杂得多。 霍以珺的注意力却在糖葫芦身上,她正在吃得起劲,完全没有过姜榭此时的感受。 被盯住的那一瞬,她嘴里塞了两个糖葫芦,像个可爱的小仓鼠一样,二人对视了半天,她含糊不清地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209章 一个大胆的假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0章 沽酒女 经过一番寻找,霍以珺和姜榭都在缝好的尸体上找到了各自对应的体征,并且将这些特征以画像的形式分发出去。 两天后,有人揭榜,说是认识画像有特征的人。 “你认识这手腕上的这个疤痕?” 姜榭询问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就是揭榜的人,同时也是能够认出尸体上特征的人。 男人直言道:“这个疤痕是我邻居家女儿的手上的伤疤,他女儿是个沽酒女,对,说起来也是失踪很久了。” “与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七八个姑娘,全都是沽酒女,大人可能不知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210章 沽酒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1章 一个问题一杯酒 郑太守和隋县令二人面面相觑,看着姜榭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没想到这姜司正年纪这么小,现在对沽酒女这么感兴趣,谁知道他是借着断案的机会去找姑娘,还是说他本来就是想去找姑娘。 “两位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姜榭盯着这两人,觉得他们表情怪怪的。她不过是顺着尸体线索想找到沽酒女的下落罢了,他们怎么一副便秘的表情? 郑太守抬头,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问:“那个,大人今年多大了,成年了吗?可有行及冠礼?”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211章 一个问题一杯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2章 我喝醉了,扶不动他。 沽酒女倒上一杯酒,站在一旁期待地等着。 这边小二带人上了满桌的菜,都是左言卿点的。 霍以珺想了想,索性开门见山:“在你认识的沽酒女中,可有人失踪?” 左言卿将那杯酒拿过去放在自己面前,也在期待着,而他的期待则是想喝酒。 沽酒女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会有人直接这么开门见山,而这两个人来这的目的也并非喝酒,而是来的打探消息。 从他们衣服穿着来看,此二人的身份也绝不简单。 “两位大人,你们是想了解最近山阴郡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212章 我喝醉了,扶不动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3章 能挖出更深的秘密 “不要走……” 霍以珺费劲将喝醉的某人放到床上,衣袖就被拉住动弹不得。 她无奈地看着姜榭,默默坐在床边,安抚道:“好,我不走。” 喝醉的姜榭比之前清醒的他要聒噪很多,可反复讲的都是不想让她离开,也不知道是他堂堂安王殿下缺少安全感还是他还在怀念旧人,而霍以珺不过是他怀念的那个人的影子。 霍以珺坐在那,忍不住发问:“姜榭,你知道现在是谁在陪着你吗?” “真会说笑,当然是你霍以珺。” 姜榭醉眼朦胧,嘴角微微扬起,“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213章 能挖出更深的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4章 黑吃黑 行船一路北上,经过一天一夜,终于到达颖都地界。 霍以珺和姜榭二人站在船头甲板上,船只正在靠岸长安码头,此行他们回京行程保密,跳上栈桥后,他们就一路奔向码头交易所。 “今天就是二十,我们现在赶去应该能够赶上交易。” 姜榭飞身上马,对霍以珺吩咐道:“我去阻止,你回清正司调兵过来,争取一举拿下这些人!” “是!” 二人兵分两路,霍以珺夺了霍家船行的马以最快速度赶去清正司。 “哎,霍大人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姜大人他们 《重生后,我凭断案将首辅踹下马》第214章 黑吃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