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圣父的垮掉[快穿]》 1.愚孝男1 “真是造了大孽了,好端端的山上的石头怎么就掉下来,还那么凑巧的砸到了流子的头上呢。” “谁说不是呢,一地的血,人都迷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你看流子那媳妇,都哭到没声儿了,如果流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她的日子可就更难熬了。” “那可不一定,现在流子媳妇的日子难道就好过吗,流子没了,她回娘家改嫁呗,遇到一对善心点的公婆,小日子可比现在好多了。” “呸呸呸,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小心让江家老两口子听见,找你拼命。” ...... 周遭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江流忍着头痛,缓缓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好几张黑黄枯瘦的面孔。 “醒了,流子醒了!” 看到他睁开眼,正往他头上倒草木灰的赤脚大夫惊喜地冲着周边围观的人喊道:“醒了就好,估计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的。” 刚刚他看到江流被送来时那血呼啦擦的样子还吓了一大跳呢,心想着自己就是半道出家的大夫,给乡亲们看看小伤小痛的还成,哪里能看这样的重伤呢。 没成想正当他打算用点草木灰帮人止血,然后让队长开条子送江流去县城大医院的时候,对方就醒了。 按照赤脚大夫的学识,既然醒了,就说明没什么大毛病,血流的多,养养也能养回来。 “流子,你还能认出我不?” 看着江流的眼神有些迷茫,那大夫上前了一步,整张脸在江流的视线中放大,就差直接怼着他的脸了。 认不认识,当然不认识啊! 江流刚想回答,忽然间意识到,就在不久前,他被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硅基生物绑定,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 说来江流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丰富了。 三岁的时候他爸在工地被掉落的脚手架砸死,包工头没啥良心,赔了两万块钱就消失了,五岁那年,他亲妈终于忍受不了家里的贫穷和守寡的寂寞,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跟着别人跑了。 就这样,江流成了一个孤儿,跟着唯一的爷爷靠着家里那七分地,以及周遭村邻的接济,过着苦哈哈的生活。 十四岁那年,他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他,江流干脆的用家里的老房子和七分地换了一笔钱,用其中的大部分给爷爷操办了还算风光的葬礼,然后拿着剩下的钱,背着小小的行囊,步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 初中学历的他没有太多文化,只能从事和他早死的父亲一样的职业。 在工地里,他看多了底层人民的生活百态,仗着脸皮厚,嘴巴甜,学了绑扎钢筋,浇筑混泥土,砌体抹灰,甚至还和工地的汽修师傅学了点汽修的活儿。 十年过去后,他已经是建筑工地里的老油条了,靠着自己结交的人脉关系组建了一个小的团队,当上了包工头,收入直线上升。 按照江流的计划,再赚点钱就该把娶媳妇这件事提上日程了,有钱有房有妻有子,生活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 只可惜,还没等他攒够钱呢,他承包的小工程出了意外,一个工人在醉酒后施工,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从十几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赔钱不说,对方的亲戚朋友全从乡下赶了过来,推搡的时候江流运气不好,跌倒撞到了凸起的尖石上,然后一命呜呼了。 最后一个瞬间,江流还可惜自己当守财奴攒了那么多钱,不知道会便宜给谁,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他就应该吃吃喝喝,把他这辈子没享受过的东西统统享受一遍才对啊。 正当他准备接受死亡来临时,意识被拽到了一个奇特的空间内,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小家伙出现在他面前,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权利,自说自话的将他绑定成了它的宿主之一。 不过江流也不抗拒就是了,虽说听那系统的意思是要去一个个空间内执行任务,成功有奖,失败被罚,可好歹还能活着不是。 江流可没什么伟大情操,他只知道他的意识还在,他就活着,如果他拒绝系统选择转生,下辈子的他幸福与否,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江流觉得,被001选中也挺好,不就是执行一些任务吗,早些年那么多大风大浪他都过来了,死也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看情况,现在他已经来到了第一个任务世界。 只是这会儿他还没吸收原身留下来的记忆,贸贸然开口很有可能会引来别人的怀疑,正巧原身似乎受了伤刚醒来,江流干脆闭上眼,啪一声躺回木板架上,装作陷入昏迷的样子。 “诶,怎么又昏过去了,难道刚刚是回光返照。” 赤脚大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慌张之下说出了一些不太吉利的话。 “诶呦呦——” 虽说赤脚大夫不靠谱,可是队上的人都很相信他的医术,这会儿他这么说,多数人都相信江流挺不过来了,一个和他长相有些相似的黑瘦老人直接瘫软坐在了地上,哭嚎起来。 “我的流子,我的儿子诶——” 苗彩凤,也就是江流这个身体的母亲老泪纵横,哭的撕心裂肺的。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自从娶你进门后就没啥好事发生,这么多年了,也没给我家流子生个一儿半女,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绝后了,你个丧门心啊,你害的我的流子断子绝孙啊,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苗彩凤哭着哭着爬起来,冲到一个完全已经木楞的女人面前,伸手拽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是在她身上胡乱拧着。 女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满身都是血的男人,眼神中有一些茫然。 “苗婶子,别打啦,你家流子不一定有事,你把秀秀打坏了,谁来照顾流子啊。” “就是啊苗婶子,流子被石头砸到谁也不想的,和秀秀没关系啊。” 大伙儿见状赶紧上来拉架,可即便这样,徐秀秀这会儿看上去也凄惨万分,脸上,胳膊上都是指甲划过的挠伤,一道道红肿的伤痕,头发更是被抓成了鸡窝。 他们都知道徐秀秀平日里在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江家老两口偏疼后来生的那对龙凤胎,对于长子恨不得当老黄牛使唤,偏偏江流这人也愚孝,不仅自己在家当黄牛,还逼着媳妇跟他一块为那个家卖命。 在江家,大房夫妻干的最多,吃的最少,时不时还能听到苗婆子对大儿媳妇徐秀秀的谩骂,大伙儿都说,徐秀秀嫁到江家,那是嫁进狼窝了。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徐秀秀亲妈早死,后娘见不得她过好日子,现在娘家没人给她撑腰,大伙儿再心疼她,也没法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啊。 “管队长,江流这伤我是治不了了,要不还是开条子送县城大医院去吧,最好要快,时间长了,我怕他的血都流干了。” 还是那赤脚大夫开口,给了队长管大牛一个主意。 “去县城医院看病,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们家可没钱。” 苗彩凤挣扎着又挠了一把大儿媳妇,然后冲着边上的人吼道。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太冷心冷情,她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家流子命不好啊,投身到了咱们这样的家,还娶了一个命中带衰的女人。” 说着,她面露悲痛,再次躺地上哭嚎了起来。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刚刚看苗彩凤哭的那样凄惨,还想着即便偏心眼,她对大儿子也是有感情的,可这会儿大夫都说了送县城可能救得回来,老太太反而果断的拒绝了,这些年江流夫妇累死累活的挣工分,哪能一分钱都不攒下呢,归根结底,还是苗彩凤觉得没有给这个儿子花钱的必要吧。 “流子受伤也是因为出工修水坝的关系,治病的钱,我去公社问问,能不能报销一半,至于剩下的,我听说县城的医院有规定,可以先治病,再付钱,手里头没有钱的农民,可以每个月从工分里划扣,直到还清为止。” 管大牛毕竟是队长,江流又是为了修大坝受的伤,他要是不管,队上的人都会寒心。 “治,一定得治。” 一声沙哑的女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徐秀秀几步上前,噗通一声给队长管大牛跪下:“队长叔,求求你开条子吧,不管能不能把流子救回来,我和他都记着你这份恩情,至于治病的钱,就按照队长叔您说的从工分里扣,只要我还活着,总能还清这笔债。” 徐秀秀想好了,反正他们夫妻俩再卖力工分的实惠也到不了他们夫妻的头上,而且江流这人虽然愚孝,却不像乡下许多男人那样有打老婆的习惯。一旦江流死了,她必然会被娘家安排着再次改嫁,作为一个结婚十年都没能怀上一儿半女的女人,她改嫁的选择也就那些脾气暴虐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送江流去看病,到时候治病欠着大队的工分,她娘家想要带走她改嫁,队上也不会同意。 她的一生就那样了,徐秀秀的脸上暮霭沉沉,没有半点生气。 “欠钱的是老大一家,和咱们可没关系。” 听到儿媳妇的话,苗彩凤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许多,儿媳妇都那么说了,她这个亲娘总不至于还阻挠儿子看病吧。 不过那可是县城大医院啊,谁知道看个病能花多少钱,苗彩凤就怕这成了全家人的债,拖累了小儿子江海和小女儿江娟。 大伙儿也都猜出了她的小心思,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江老头,心里越发不屑这对偏心眼的爹妈。 “成了,赶紧把人抬上牛车。” 管大牛没有再耽搁,赶紧让自己儿子赶来了牛车,然后拿了点钱和票跟着徐秀秀一块坐到了牛车上。 江传根和苗彩凤夫妇似乎是怕去了医院就得出钱,支楞在一旁不动。 管大牛见状直接让儿子赶起了牛车,也没等这对偏心眼的夫妻。 “我家流子真是命苦啊,怪我这个当妈的没用,我这心啊,和刀割一样。” 即便牛车已经驶远了,牛车上的人依旧可以听到苗彩凤在他们离开后骤然响起的哭嚎声,仿佛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疼”江流似得。 牛车上的人心事重重的,谁也没瞧见,本该“昏迷”的江流,这会儿嘴角流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2.愚孝男2 躺在牛车上的江流干脆地吸收起了原身留给他的记忆,以及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 原身是家里的长子,按理应该是家中长辈最信重的那一个,可原身运气不好,当初生他的时候他妈难产,差点没死在产床上,原身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的老太太还健在,所有事情都是老太太一手包办的,和亲妈的感情淡薄了一些,后来老太太去世了,他妈苗彩凤也早有了更贴心的龙凤胎,对于这个最恨的婆婆养大的儿子,自然也谈不上亲近。 一开始,原身的父亲江传根还是挺重视这个大儿子的,可耐不住一天到晚有个人在他边上吹枕头风,时间久了,江传根也觉得家里那对带着大福气出生的龙凤胎会比这个长子更出息,给他带来更多的荣耀,加上长子结婚十年,都没能生个儿子,而次子江海却十分能耐的给他生了两个孙子,就算是考虑身后事,江传根也不敢寄希望于这个很有可能断子绝孙的长子身上。 在原身的一生中,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为家里做牛做马,他渴望父母的疼爱与重视,也渴望有一个流淌着他的血液的孩子,只可惜直到他死,他也没有等到这两个愿望的实现。 江流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完了原身的一生,不仅没有什么同情的想法,相反还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可这个傻蛋,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活活累死,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既然系统绑定了他,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脚踹吸血弟妹,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苗彩凤,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任务成功,奖励积分1000,任务成功率不足2/3,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我之前上了脑袋醒不过来,可是很奇怪,周围大伙儿的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队长叔和爸妈商量送我来医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江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徐秀秀:“秀儿,谢谢你,是我江流对不住你。” 此刻他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一个男人被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放弃的悲痛酸涩,同时也带了几分对妻子的感激和愧疚。 看到这样的江流,徐秀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流居然都听见了,而且经过这桩事,对方似乎和公婆起了间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公婆,并且觉得公婆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他们着想了。 她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康复后的丈夫会有所改变,不再傻傻的为那个家付出。 “没啥好谢的,你是我男人。” 徐秀秀失望了太多次,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公婆伤了她男人心的事,只是对方说几句好话,她男人又会傻乎乎的被哄过去。 她从一开始以为见到了曙光,到一次次被抹杀希望,早就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了。 这一次的事情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可那又怎样呢,那是她男人的爸妈,这个关系,是永远都斩不断的。 “你不肯睡边上那张穿,那就跟我挤挤吧。” 江流也知道原身干的那些蠢事,现在他说的再好听,徐秀秀都未必相信他,不过日子还长,对方现在不信,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相信的。 “没事,我这样挺好。” 徐秀秀摇了摇头,医院的病床并不算宽,躺下两个人有些勉强,江流还是个病人呢,她怕碰到对方的伤口。 “之后还有好几天呢,你这样哪里能休息的好,你休息不好,又怎么能够好好照顾我这个病人呢。” 江流的这个借口徐秀秀没法拒绝,现在已经夜深了,等到天亮还得好几个时辰呢,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身边躺了一个女人,对于江流来说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工地里男女关系混乱,多是孤男寡女搭伙的半路夫妻,工地边上一些最受民工欢迎的按摩店也有不少便宜的小姐。 那时候的江流没少没工友怂恿去找一个小姐纾解纾解,只是都被江流给拒绝了。 在他看来,那档子事只要不是和自己的女人做,都挺没意思的,毕竟他还是正值壮年阳气充沛的大小伙子,看过小黄片的人都知道,做那档子是特别累,特别费腰,没道理做这样的体力活动,到头来小姐享受到了,他还得给小姐钱啊。 小气精明的江流将这个工地里男人们的娱乐活动视作亏本的买卖,可这会儿他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老婆了,他就不那么想了。 当然,现在让他这个童子鸡亲身上阵他还是有些怵的,好在头上的伤解决了这个困扰,等伤好了,他和徐秀秀的了解加深了,到那时候,什么事情都显得水到渠成了。 徐秀秀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拘谨地尽可能缩小自己占据的床铺位置。 可是她太累了,在躺倒柔软干净的床铺上后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3.愚孝男3 现在的医院可远没有后世来的拥挤,一般人生病根本就不会来医院,而是硬熬熬过去,或者照着老一辈传下来的一些偏方,随便喝点药汤。 这一点可能和现在医院里设备落后,药物紧缺,以及一些能力颇高的老大夫都被赶去乡下农场批/斗有关。 不过这和江流没多大关系,他脑袋上那道口子就是伤口吓人了些,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内里,只要伤口不感染,就不会有大问题,只是当时他被送来时满脑袋的鲜血太过唬人,加上负责他的大夫是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当时就被吓着了,在判断上主观的认为江流吓得不轻,叮嘱家属将江流留在医院,住院观察一段日子。 算算日子,他们也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白天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徐秀秀办理出院的手续,收拾收拾东西,他们就能回去了。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诶千刀的东西,你干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坏脑子了。” 苗彩凤当场就气懵了,那可是家里养了一年的大公鸡啊,送去收购站起码能买十几块钱的大公鸡啊,江流一声不吭,当着她的面就给宰了。 “是,我是疯了,我就想吃几个鸡蛋怎么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连几个鸡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这会儿就是沉默后的爆发“妈,我问问你,我是你亲生的吗,之前我撞伤了脑袋,可我的意识还清醒着,我听到你不愿意出钱给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里是实在没钱,可现在我就想吃几个鸡蛋补补身体,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这个家里,就老二是你儿子,就小妹是你女儿,我江流,就是你从外头捡回来的垃圾。” 他的质问非但没有让苗彩凤见好就收,相反,因为他动手杀了家里的公鸡,苗彩凤的气正往脑袋冲呢,言辞也更加刻薄起来。 “你有啥资格和你弟弟比啊,你弟弟给咱们江家生了两个孙子,你和你媳妇给家里生了一儿半女没有,你个丧天良的,活该你断子绝孙。” 向来孝顺的儿子头一次忤逆自己,这让苗彩凤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对,我是断子绝孙了。” 江流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医生也说了,我这辈子,很大几率是没有孩子了,我就是个废物,我不是个男人。” “我和秀秀没孩子,不是她的问题,是我,是我啊,是我前半生做牛做马,亏待了自己,弄得自己现在当不了父亲,结果到头来,没得到半句好,还被亲妈诅咒断子绝孙,是我错了。” 江流这话,犹如凭空一道雷,把院子里的人吓的不轻。 他这话啥意思,他这是在医院找大夫检查了,医生告诉他他不能生孩子? “秀秀,赶紧去烧水,我要吃肉,我还要吃鸡蛋大白米饭,我要把身体好好补起来。” 江流的嘴唇抿的紧紧的:“我想有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好,从今天起,我不会在亏待我自己,也不会在亏待你了,咱俩还年轻,咱们好好养身体,努力生一个属于咱俩的孩子。” 他一手握着刀,一手提着公鸡,对着徐秀秀说道,眼里看着几分恳求。 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不能生,对于男女都是一件极度挑战自尊心的事,江流这会儿很怕徐秀秀因此和他离婚,毕竟他是个被医生判了死刑的男人,而徐秀秀未必有问题,离了他改嫁,或许她就能成为一个母亲了。 “好。” 这会儿徐秀秀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一整天丈夫都那么不对劲了,她点了点头,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然后径直去了厨房。 这些年没有孩子,所有的压力都在她的身上,其实江流要是愿意,他完全可以将这件事一直瞒下去,然后让所有人指责她才是不下蛋的母鸡,可江流没有,他还了她清白,徐秀秀觉得,她还想继续和江流过下去。 “妈,你要是看不惯我这个断子绝孙的儿子,咱们就分家吧,以后我不会在那么傻傻的帮衬小弟小妹了,我要过我自己的日子。” 江流丢下早已木楞住的苗彩凤,跟着徐秀秀进了厨房,在转过头的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轻松和狡诈。 这年头,想要名正言顺的吃一只鸡,还真是不容易啊。 4.愚孝男4 “流子,你那是......真的是医生说的?” 有关于一个男人尊严的问题,大伙儿都不好意思问的太过直白,可这件事带来的震撼力太强大了,让人依旧忍不住想找江流问清楚。 要知道,自古以来不能生的问题多数时候都会被人归结在女人身上,就好比原身和徐秀秀结婚十年没有生孩子,旁人聊起来的时候,只会说是徐秀秀这块田不好,却不会说是原身这个耕田的人有问题。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苗彩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想当好人,那天你怎么不主动站出来,合着我就是你们口中丧良心比后妈还毒的亲妈,我但凡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我还用得着为了医药费动这点脑筋吗。” 诚然,苗彩凤是个偏心的老太太,可要说对于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世道太艰难了,顾着长子,全家都有可能被拖垮,她只能用她村妇的愚昧想法,努力减少全家的负担。 “那你也不至于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老大吃啊,也不至于在孩子出院第一天就闹着让他去上工。” 听了媳妇的话,江传根沉默了片刻,确实,在儿子被送去医院之前,谁也不知道看病会花多少钱,可能是一百,可能是五百,也可能更多,或许他们累死累活一辈子都挣不来那么多钱。 可就算这样,儿子回来后也得对他体贴些吧。 “我有错吗,医生都让他出院了,不就说明他身体已经好全乎了吗,他欠了医院一屁股的债,不想着早点赚钱把债还清了,难不成还打算拖一辈子。” 苗彩凤依旧振振有词。 “可现在的结果就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他不能生,咱们得负很大的责任。” 江传根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都这样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咱们是亏待了他,可咱们也不止亏待了他一个。” 其实苗彩凤不止三个孩子,在生下长子江流后,她又生了一个儿子,之后才是龙凤胎,只是孩子们小的时候,正逢三年饥荒,那时候是真的艰难,草皮都被扒秃了。 江家也缺粮食,当时的次子是活生生饿死的,因为死的时候太小,没有进入家中排行。 没有办法,但凡能让孩子活下去的办法都想了,是老太太说了,长子是一个家的传承,因此家里把食物的大头给了江流,当然老太太自个儿也没撑过来,因为那个时代的老人就是一个家的累赘,几乎所有的老人都将生的希望留给了晚辈。 这件事是苗彩凤的心结,所以这些年她总觉得大儿子占了二儿子的命,总觉得他得付出更多,才能弥补这份亏欠。 媳妇提起这件事,江传根也沉默了。 “算了,分家吧,分了家,他吃鸡蛋还是吃鸡肉咱们也都管不着了,让他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咱俩总是要靠着老二的。” 苗彩凤瓮声瓮气地说道,然后躺回炕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的紧紧的。 “分吧,分吧。” 江传根心情复杂的重复着这两个词,然后又是一声长叹。 5.愚孝男5 江家的分家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来的快,就在江流杀鸡的第二天,江家老两口就叫来了队上的一些长辈以及干部主持分家,将家里大头的财产做了明确的划分。 因为老两口决定跟着二房生活的缘故,家里这套房子的大头归老二江海一家,其中江流夫妇现在居住的房间,以及一间原本用来储物的杂物间分给了大房。 也就是说现在屋子的西厢房归大房所有,原本的东厢房以及正屋那一块归二房所有。 家里剩下的五只母鸡大房占两只,锅碗瓢盆按照人头均分,同理家中的粮食。 至于存款,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并没有做出分配,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按照辈分,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寒了儿女的心,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她心里头清楚,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这些东西,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听了徐秀秀的解释,大伙儿的好奇心就放下了,只是他们本能的不看好江流想要凭借草篓等东西换取食物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的想法。 实际上很早以前就有人那么想过,他们编织了草鞋想要换取其他物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城里人有更为结实舒适的布鞋并不需要草鞋这种东西,而乡下人多多少少都是会这门手艺的,编织好的草鞋根本就换不出去,只能留着自家人穿。 同理草编的箩筐,倒是草席在夏天的时候还算受欢迎,可一条草席保存的好足够用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需求量并不大,而编织一条草席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有了几次失败的教训,附近的人也没了心思做这门生意,偶尔割茅草,那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可是现在江流确实也干不了其他事,找点小活儿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大伙儿虽然觉得这个买卖做不成,但也没说打击这对小夫妻的话。 而不被人看好的江流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他上山摘了许多野花,然后按颜色给那些野花分类,将它们剁成花泥,然后又将晾晒干的茅草泡入花泥当中,等一段时间后,将那些染上色的茅草再次铺到太阳底下晾晒。 这种简单的法子上色程度有限,同时因为山上的野花多数都是红色和黄色,色彩选择上也存在局限性,不过比起单一的黄绿色调来说,总归还是丰富了一些。 等准备工作做好了,江流才上手编织。 在他生活的年代,草编是一个极受欢迎的产业,那时候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爷孙俩就接了点草编的活,一个草篓能赚8-15块钱,要是速度快一些,爷孙俩一天能够编五个,赚的钱足够他们日常的开销。 当然,那个时候的草编可不简简单单是草编,编织的花纹,色彩,形状,不断的创新着,传统的草编品是没有市场的。 这会儿江流在编织草篓的时候时不时地加入染成红色的茅草,度过一开始的生疏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圆形的草篓就在他手中成型。 这个草篓大概两个巴掌大小,高度不到十公分,类似盛放水果的果盘,让人称奇的是他加入其中的红色茅草,正好编织成了一个囍字,看上去格外新奇。 江流做了一对这样的草编果盘,然后又着手编起了新花样。 再过几天就是集市了,他想先做上一批,试探一下现如今的市场。 6.愚孝男6 “这些都是你编的?” 中午的时候徐秀秀下工回来,看到房间的炕上摆了好几个精致的草篓,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 草编对于乡下人来说是一件多数人都能上手做一做的活儿,唯一的区别就是做的精致还是粗糙,徐秀秀自个儿也会编一点筐子篓子,但她自认自己的水平远远没有江流来的高。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她嫁入江家来的这十年自己的丈夫似乎就没有接触过类似轻省的活儿,每天不是下地挣工分,就是给家里挑水劈柴,她心想,或许是以前没有给丈夫这个表现的机会。 “嗯,我琢磨了一下,普通的草篓拿去集市上或许没人愿意买,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心意出来,你瞧这一对带囍字的果盆怎么样,或许会有那些即将办喜事的城里人觉得稀罕。”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几行细巧的螺旋纹,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对方这会儿拎着一对公鸡外加一篮鸡蛋,江流想着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这对母女估计是来集市为了婚宴准备东西来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这样新鲜稀奇的果盘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妈,你瞧瞧这个草编盒子,还带着一个小扣,上面的牡丹花编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来装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这个我也想要。” 每个女人身体都被封印着一个购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盘吸引来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个牡丹花纹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个年轻女人的着装就知道家庭条件很不错,又是结婚那样的大事,对方的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将她看中的东西买回去。 因为是不值钱的茅草编的东西,即便有手艺加成,注定了它的价格不会高于这个年代稀罕的搪瓷制品,或许是因为价格低于了心里价位,对方一口气又挑了好几件物品,在这对母女离开后,江流的货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或许是江流的草编品确实稀罕,或许是刚刚那对母女的举动引来了好奇的人群,在集市结束前,江流摊位上最后一个草编匣子也被人买走了。 他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收集茅草花朵,晾晒染色,构思花样编织成型,最终换来了四斤七两的粮票,三尺布票,两张工业券,一对猪耳朵以及十六块钱。 而原身在地里累死累活,每年挣的工分除了兑换的粮食外,折合成钱也就五六十块。 江流意识到,他的这个买卖,或许真的能做下去。 7.愚孝男7 之后的日子,江流逐渐将生活的重心放在了赶集赚钱上,因为每次他带到集市的货物都能很快卖光,很快的同公社的人注意到了这件事,从一开始的同情,渐渐的开始有不同的声音传出。 “你听说了吗?” 晚上睡觉的时候,王雪梅想着白天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消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推醒了已经熟睡的丈夫,想要和对方说道说道。 “听说什么?” 江海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可妻子的身份特殊,加上他的工作也是岳丈帮忙安排的,再多的怒火也只能压在心底。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吃供应粮,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那时候高中停课,还在念高二的江海充其量也就是初中文凭,家里条件普通,唯独三代贫农的身份能当做一项政治资本。 但是乡间太多太多的贫农,这也不算是一个多稀罕的东西了。 可谁让王雪梅态度坚定呢,两人还闹出了在当时看来算是丑闻的未婚先孕,王家人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王家还活动关系,帮初中学历的江海在公社小学安排了一个老师的工作。 江海在学校的工作还得仰仗岳家扶持照顾,因此在家对妻子王雪梅是越发百依百顺,哪还敢给她脸色看呢。 “就是你大哥,这些日子一天天往家里搬茅草,编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拿去集市上和人家交换东西,据说生意很是不错,带到集市上的货物总能很快卖光。” 王雪梅嫉妒地说道,一开始江流往家里搬茅草的时候,她还准备看笑话呢,毕竟那种乡下随处可捡的茅草做成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呢,白送她她还嫌弃那玩意儿占地方呢。 在她看来,江流就是蠢到了极点,做白用功。 “听人家说,你大哥一天能挣这个数呢。” 王雪梅比划了一个巴掌,她是往小了说,村里都传江流赶一次集能挣个七八块钱,王雪梅觉得这或许是以讹传讹夸大后的结果,因此将数额稍微缩小了一些,她哪里知道,江流真正挣的钱,远远超过队上流传的数字。 这也是大家的常规想法,在他们看来茅草做的东西是不值钱的,就算能够卖钱,一筐的东西六七块也是顶了天了。 “你想想,大哥一个月赶两次大集呢,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钱,他发大财了。” 江海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一个月有十八块钱的工资,每年的收入远远高于王雪梅现在说的这个数字,而且江海这人精明,对外只宣称公社给他的工资是十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就往家里教五块钱的家用,时不时还以各种理由从老太太那里把钱拿回来,算起来,二房这个小家这些年攒的钱就已经是一个大数字了。 按照他们以为的江流的赚钱速度,是远远赶不上他们的。 可王雪梅不那么想,她这人高傲骄纵惯了,向来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大嫂,现在知道对方的日子就快要好过起来,她哪里受得了呢。 尤其以前大房挣了钱,那都是上交公中的,而钱交到公婆手里和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看着大房的日子好了起来,对于王雪梅来说,和剜她的肉一样疼。 “做点小买卖算什么正道,也就是现在没人管赶集的事,想想前几年,还有人在集市被抓的。” 江海和媳妇的想法不一样,听到自己的大哥做这种铜臭买卖,心里很不以为然:“你明天好好和大嫂说说,让大哥收敛一点,不然政策变了,他就遭殃了,而且现在咱们虽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一家人,他出了事,连带咱们都要吃挂落。” 江海倒不是担心那个闷头闷脑的大哥,他是担心对方走资本主义道路会影响他的政治成分,破坏他的前途。 “这有啥好担心的,咱们公社那么多人都赶大集,也没见巡逻队的人拦啊,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说啥,你想想,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大哥怎么就没说过他会编草编的事,每天就挣那么些工分,他是不是存心不想大家过好日子啊,还有,他这么能耐,当初看病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算什么,小半年就能还清了,可他掖着藏着就是不说,闹到爹妈主持分家,还让咱们单了薄情寡义,刻薄大哥的名声,你说你大哥这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这么做的。” 王雪梅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会儿在她的心里,江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蠢蛋,而是一个步步为营,阴险狡诈的小人。 “想什么呢,他能有那个脑子,他要是会算计,现在爹妈能偏我一个?” 长子的身份在乡下那就是王牌,江流要是精明些,能说会道些,爹妈就算偏心眼,也不会偏的那么过分,就是因为他太笨,太老实了,江海才有现如今的好日子过。 所以大哥蠢笨这一点,江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你就是心善,总是为你大哥着想,反正我觉得那对夫妻没有表现出来的老实。” 王雪梅嘟囔了一句:“不成,我还是不甘心,之前分家的时候两个老的把养老的压力全放在了我们的身上,可现在他江流也能赚钱了,起码得分担一半赡养责任吧,我得找时间和爹娘说道说道。” 反正王雪梅就是觉得自己吃亏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听了王雪梅这话,江海沉默了。 因为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吃亏,平常人家都是长子养老,怎么到他这儿反过来了呢,要是妻子能说动爹妈找大哥闹,按照大哥的孝顺劲儿,恐怕真的能够如愿。 他还有两个儿子呢,家庭负担大,想来大哥也是能体谅的。 夫妻俩的夜话就此告终,而队上的人关于江流的议论却愈演愈烈了。 人性就是这样,在你困难的时候,他并不吝啬于怜悯帮助,可当你的生活一下子拔高,远远超过那些曾经怜悯你帮助你的那些人时,他们又会忍不住嫉妒。 倒也不是不善良,而是因为人本就是一个多面体,没法一纯粹的黑白分色。 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江流心里也知道在他挣钱这个消息传开后,他的日子肯定会再次陷入不平静,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对他来说,集市这一块市场还是太过有限了,以及一个人独立完成所有的编织任务,每天能够编织的物品也是有限的,怎么才能合法合理的扩大生产规模,扩展销售市场,这才是重中之重。 ***** “同志,请问你们这里能够做主的人是谁?” 江流找队长管大牛开了一份证明,然后拿着自己最得意的杰作,来到了市里。 他打听到全市最大的百货商店,然后去了一个专门销售生活用品的柜台,觍着脸,一副憨厚的模样,略带羞涩胆怯地对着柜台处的售货员问道。 “你找咱们经理做什么?” 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态度十分友善,丝毫没有因为江流衣服上的补丁而瞧不起他。 “俺是太丰县红星生产队的社员,咱们那儿田地贫瘠,每年交粮的时候都脱公社的后腿,俺们队的社员都觉得愧对国家和党对于咱们农民的扶持和帮助,就想着能不能将咱们那儿一种名叫茅草的植物变废为宝,为公社创收,为国家创收。” 江流说话的时候磕磕绊绊的,对于此刻身处的干净整洁的大商场似乎也有一种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的窘迫,不过在说道为国家创收时,他的眼神顿时就有了光彩,一副希冀无比的表情,那样热切的光芒差点刺瞎了售货员的眼睛。 “你瞧瞧,这是俺队的社员编的,漂亮结实,可以用来装雪花膏等小物件,还有大点的,能够用来装衣裳,俺队长叫俺过来问问,你们百货商店收不收这些东西,要是收,俺们生产队可以和你们签一份长期供货的合同。” 江流的态度实在是太诚恳,弄得那位年轻的售货员反而不知所措了。 “你等等,我得去找我们经理问问。” 这件事一个普通的小售货员可不能做主,她想了想,就提出帮江流去把经理找来的主意。 “谢谢你啊同志,你真是热心肠的好同志啊。” 江流连连鞠躬感谢,羞的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诶,这位乡下同志,你手里拿的东西能给我瞧瞧吗?” 在那个年轻售货员离开后,一些原本来柜台准备买东西的顾客将目光放在了江流掏出来的几件物品上,围着他开始商讨价格。 百货商店的经理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8.愚孝男8 “这个小盒子怎么卖啊。” 一个老太太拿着手里巴掌大的小盒子问道,她就稀罕这样精致小巧的东西,看着这个草编的花纹,有些爱不释手。 “这个个头小,价格也不贵,只要五毛钱。” 江流笑的腼腆,对着那个老太太说道:“俺们在编制之前将茅草浸水晾晒了好几道,保证茅草的柔韧性,编织时也很小心,绝对没有任何毛躁,这样的草编盒结实耐用,起码能用五六年。” “编织这些东西的都是咱们队上最心灵手巧的妇女孩子,编织这样一个盒子,起码得花她们小半天的时间,最最熟练的妇女同志,一天顶多也就编五个这样的小盒,这还不算前期梳理茅草的功夫,所以,所以俺们就定了怎么一个价格,应该,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这儿,江流有些惶恐:“俺们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太好,就等着我能谈妥这个供应合同回去,好攒钱交给国家,改善改善咱们队社员艰苦的生活环境,俺、俺也想,也想给俺媳妇买你们城里妇女同志用的蛤蜊油,让她的手大冬天的不至于长满冻疮。” 江流这番话说的那些原本还想着和这个老实汉子杀杀价的老太太们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反复斟酌着他的那番话,真心觉得五毛钱的价格不算贵。 现在百货商店类似大小的桐木盒的价格约在一块钱-三块钱之间,至于流行的塑料盒和搪瓷盒的价格则更高,江流这会儿报出来的价位远远低于她们之前的心理预期。 尤其买江流的这个盒子不需要用票券,不像百货商场其他东西,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工业券或是其他券种,这年头券才是稀罕的东西,这么想想,五毛钱买一个小草编匣真的一点都不贵了。 尤其自己买一个匣子,还能帮忙淳朴的乡下老乡改善生活,让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给他媳妇买上一盒蛤蜊油,何乐而不为呢。 江流拿来的那几个样品很快就卖出去了,除了最便宜的五毛钱一个的小匣子,到五块钱一个用来装衣服的藤箱,以及一些稀罕的价格不一的婚庆用品,大伙儿你挑一个,我挑两个,很快就给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江流执意想保下两个留作样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过目,恐怕这些全都得被她们掏空了。 “这位同志,你就将这两个盒子卖给这位喜欢她的同志吧。” 旁观的经理见状走了过去,然后将他怀里护着依依不舍的草编递给了喜欢它的客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经理,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怕江流执拗的不卖,经理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其实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江流就看见了,不然他干啥卖力的渲染他们队艰苦的生活以及妇女同志们的勤劳,不就是想要在货物物廉价美的基础上再打打同情牌吗。 别小瞧这个年代的责任心和同情心,以劳动人民国家和党的名义,足够动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经理啊,你好你好,经理同志,既然你都看见了,俺就将最后这两件物品卖给这位大姐了。” 那个足以当江流奶奶的女人听江流喊她大姐,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给钱的动作也格外地爽快。 等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江流揣着新入账的十几块钱,跟着经理去了一趟办公室,他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还不确定这些东西在商场是否长期好卖,那个经理只是和他签订了第一批的供货协议,后续按照这些货品的销售情况,酌情考虑以后每个月的进货。 同时价格也确定了下来,比刚刚江流卖给那些老太太的价格低上了五分到五毛钱不等,而且那个经理提前通知了江流下次送货来的时候带上大队的证明盖章,然后这份协定也算是暂时定下了。 办好这桩重要的大事,江流也有心情好好逛逛这个年代的市中心。 他先是去市国营饭店敞开肚子吃了一顿,一碗飞龙汤,一碗锅包肉,外加八两饭,吃的江流挺着肚子都快走不动道。 或许是因为吃独食的心虚,他还不忘去市里最大的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媳妇买了一条大红色格纹的围巾,然后又买了一罐雪花膏和一些核桃酥饼当做平日里肚子饿时的小零嘴,买完这些东西,他今个儿额外赚的外快也花的一干二净了,还贴出去不少粮票和布票。 不过现在他是有媳妇有家庭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单身汉那样扣扣索索的,花了不少钱,江流的心情却是很痛快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媳妇见到礼物时的喜悦了。 ***** “流子,你说你要教咱们队上的女人编草?” 管大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流的话后赶紧停下这个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江流做的草编受欢迎是队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倒是也有些人看到他挣钱后眼红,跟着做了一批草编拿去集市上卖,可惜因为样式单一,花纹普通的缘故,压根就没人愿意买,而研究草编也是要花功夫花时间研究的,队上没有那么多闲人,自然也没办法和江流抢生意。 管大牛也知道队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有些多,但那些都是队上本就不招人喜欢的混赖人家传出来的,多数人对于江流这种情况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是持开心欣慰的态度的,他只当江流是受不了这个压力,所以才出来说愿意教大伙儿这个挣钱的本事。 “叔,我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在咱们队长大,许多叔伯婶娘也都很关心我,我想我这门手艺或许真的还挺能挣钱的,可我不能自私,光想着自己,我也想带着咱们全队的人都奔向幸福生活。” 江流说的真诚,让管大牛都羞赧了,因为换做他,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像江流这般大方无私。 “可要是你将这门本事交给了咱队里的人,需要这些草编的人家就那么点,会做的人多了,还能卖出去吗?” 管大牛有点顾虑。 “叔,你放心,我已经和市里百货商店的经理说好了,咱们队上做好的东西能送商场里去卖,只是人家对于质量的要求高,不收瑕疵品,我教会了大家,在将货品送去前,也得我一个个检查过关。” 江流说着面露一些小纠结:“就是吧,这草编的手艺本身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法,换做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我就怕别的生产队的人也学了这门手艺,到时候百货商店的人就不和咱们队做买卖,而选择其他生产队了。” “我看谁敢!” 管大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喜得合不拢嘴,江流说啥,说他们队能和市里的百货商场对接,给人家大商场输送货品,这是多大的能耐啊。 不过江流的顾忌也让他警醒,队上可有不少别的公社别的生产队嫁过来的姑娘,也有一些人家家里的女儿嫁到了别的地方去,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学了本事,传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你大牛叔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件事本就占了你便宜,谁要是还敢吃里扒外,全家都给我滚出咱们队。” 管大牛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笃定。 “而且也不能让你吃亏,本事是你教的,以后大伙儿每卖出一件草编,都要给你十分之一的拜师费。” 江流研究这些草编法子也不容易,加上他的身体需要调养,后期的营养花费不少,现在队上的人承了他的情,也该给他一点好处。 “这不太好吧。” 江流心里窃喜管大牛的上道,面上却是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听我的吧。” 管大牛摆摆手说道,江流这小子啊,就是太憨厚老实了,以后他得多看顾着些,别让人欺负他了。 “那行,我确确实实现在也缺钱,不过这抽成我不能一直拿下去,就两年,这两年的时间就当是我收的学费,两年以后大伙儿不论还做不做草编,我都不再抽成了。” 江流算了算,就算管大牛管理的严苛,想要完全禁止法子流传出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加上别的生产队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队挣钱,总会有人研究他们队的草编。 两年的时间差不多他积攒下一些本钱,至于之后的发展,江流还是顺其自然了。 “你这小子仁义啊。” 管大牛拍了拍江流的肩,已经佩服的无话可说。 这件事就算这么商量好了,管大牛决定和队上的会计妇女主任商量商量,然后选一个时间开全队大会宣布这件事。 ***** “大嫂,你这条围巾可真好看啊。” 王雪梅从屋里出来,正巧见到了围着簇新的围巾,在水井前左照右照的大嫂徐秀秀。 “这围巾不便宜吧,诶呦,这颜色可真好看,大红色的,一定衬我的皮肤。” 王雪梅嫉妒的眼睛都快红了,大房啥时候条件这么好了,还买上新围巾了,徐秀秀也不瞧瞧自己蜡黄的皮肤配不配这个颜色。 “诶啊,明天我正想回娘家一趟呢,要是有这样的围巾配着,我娘家人一定觉得我在江家的日子过得好。” 王雪梅凑近徐秀秀意有所指地说道,她这会儿忘了已经分家的事,觉得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徐秀秀这个胆怯懦弱的性格就该乖乖送给她。 “弟妹喜欢这条围巾吗?” 徐秀秀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语中的意思,双手紧紧攥着围巾,面色有些僵硬难看。 “喜欢,太喜欢了。” 王雪梅连连点头,目光灼热地盯着徐秀秀脖子上的围巾,等着她解下来送给她。 “既然弟妹喜欢,等天冷了,我一定天天戴着,让弟妹看见我就欢喜。” 说罢,徐秀秀不等王雪梅反应过来,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赶紧把门关上。 她居然怼了泼辣骄纵的弟妹! 这会儿徐秀秀的心还扑通扑通狂跳。 她摸着柔软舒适的围巾,顺着门滑坐在地上,然后捂着嘴大笑起来。 9.愚孝男9 曾经徐秀秀听一个同样嫁了人的姐妹淘说过一段话。 一个女人的腰板硬不硬,取决于三点,第一,是你娘家的态度,第二,是你自身的能力和脾气,第三点,也是能难实现的一点,那就是你丈夫的支持。 这三点,只要有一点达到了,一个女人在婆家的生活就不会太难。 只是之前的徐秀秀命苦,这三个要求没有一点能够达到。 自从她出嫁后,娘家那边基本和她不联系了,甚至大年初一女儿们过家的日子都不愿意徐秀秀上门,总觉得她是过去打秋风的,这样的娘家,怎么能盼望他们在徐秀秀受委屈的时候上门撑腰呢。 至于本身的能力,徐秀秀吃苦耐劳,可这年头乡下地方又有几个女人不能干呢,再者她的脾气也有些软弱,任由人捏扁搓圆的,婆家人吃准了她这一点,可不就使劲欺负她。 说到丈夫江流,对方实打实的愚孝,听从父母的话为这个家庭发光发热,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这方受委屈了,可他还是为了孝道忍着,不仅自己忍,还要求徐秀秀和他一块忍,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哪能指望他帮自己撑腰。 可现在不一样了,丈夫因为被公婆伤透了心的缘故彻底改变了,不仅不再傻乎乎的听公婆的话,对她也越来越体贴。 在江流被砸到脑袋前徐秀秀压根不敢想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用上雪花膏,涂上蛤蜊油,还能有新围巾戴,更不敢想象在自己繁重的农务活之后,自己的男人会帮她烧水做饭。 这段时间,她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底气,她不再需要面对那些人忍气吞声,她也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发出自己的声音。 徐秀秀觉得,现在她开始活的像个人了。 不同于徐秀秀的高兴,回过神来意识到徐秀秀说了什么的王雪梅彻底气炸了。 “干什么呢,摔摔打打的,家里有那么多东西够你败活啊。” 苗彩凤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儿媳妇拿着打水的木桶摔摔打打,当即就板着脸训斥了。 “妈,你是不知道,大嫂她——” 王雪梅正想告状,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她确实也不占理,弟妹想要大嫂簇新的围巾,大嫂不愿意给,这件事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她王雪梅眼皮子浅,却不会说徐秀秀小气。 而自从分家后,老太太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不想和大房沾上事,要是她这会儿和老太太诉苦,恐怕还会引来老太太的埋怨。 “你大嫂怎么了?” 苗彩凤挑了挑眉问道。 “没啥,就是大哥挣钱后给大嫂买了一条新围巾,刚刚我还见她臭显摆来着,大哥也真是,挣了钱不说给妈你买点好东西,可见他以前的孝顺也是装出来的。” 王雪梅转溜了一下眼珠,将矛盾转移到了婆婆身上。 “都分家了,人家爱买啥买啥,你给我顾好自己就成了。” 听到王雪梅的话,苗彩凤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知道是听出了王雪梅这句话里的挑拨离间,还是因为心里其实生气儿子忘了给她这个老娘买东西。 “话也不是那么说的,家是分了,爹妈还是爹妈啊。” 王雪梅小声嘀咕着,难不成两个老的还真指望她和大海养老了? “哼,分家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着呢,你和大海给我和你爸养老,然后我们住的主屋将来也留给你们,现在你们要是不乐意给我们养老,提早知会一声,我和你爸还没到要人伺候的时候,趁这些年攒点钱,将来也不至于饿死。” 老太太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虽然说得豁达,可从她此时的表情看来,大有王雪梅说是就把她嘴巴撕烂的架势。 不过碍于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这会儿还在岳父手底下干活,苗彩凤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这个反问,也算是给王雪梅一点台阶下。 “妈你这话说的,我和大海是那种人吗,您放心,我和大海一定会替你和爸养老的。” 王雪梅立马变了脸色,现在两个老的还能下地干活挣工分,也能帮她照看两个孩子分担家务,她是傻了才会说自己不愿意帮他们养老呢,更别提还牵涉到了房子的事。 她家条件确实不错,可家产也是留给她几个兄弟的,作为出嫁的女儿,娘家能帮她男人弄一份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因此王雪梅对现在居住的房子十分看重,早已将它们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你知道就好。” 苗彩凤抬了抬眼皮,瞟了王雪梅一眼,抢过她怀里用来出气的水桶扭头朝厨房走去。 “没心眼的蠢货,生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和胎盘抱错了,有那钱不想着把债还清了,还给那丧门星买围巾。” 独自一人的时候,苗彩凤倒也忍不住拿着那水桶敲敲打打的,手上的力气比平日里重了许多。 这些日子听到大儿子编草篓赚了一点钱的消息,苗彩凤心里头也是挺欣慰的,她虽然偏心眼,可也不至于听到自己的儿子日子好过了,反过头来生怄气诅咒他的地步。 苗彩凤想着,对方能挣钱也好,早点将债还清了,等大伙儿各自的气消了之后,她再从中说和说和,让小儿子过继一个孩子给老大养着。 去年高考恢复了,原本不重视学习的乡下人看到了读书的曙光,纷纷送家里的孩子去公社小学念书,可要供孩子到念大学,这里头的花销可不少。 苗彩凤想过了,光靠小儿子挣得那些钱是没法将两个孙子培养成材的,更别提将来给两个儿子建房子,娶媳妇了。 现在的彩礼要价越来越高,听说城里都开始流行三转一响了,老太太想到给孙子娶媳妇这件事就头疼,正好老大基本上绝了生育的可能,过继一个侄子养着,将来让侄子养老,而老二家的负担也由此减轻,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当然,这也只是苗彩凤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心里头明白,自从那件事后,大儿子就和他们离心了,未必会愿意过继侄子。 可这并不妨碍苗彩凤对儿子乱花钱这件事发表看法,老一辈保守的性子不喜欢欠债,这会儿也没听说老大一家把拖欠医院的医药费还清了,他就乱花钱给媳妇买不必要的围巾,这在苗彩凤看来,纯粹就是讨骂。 可谁让现在已经分家了呢,她也只能在背地里抱怨几句,甚至不能当着小儿子小儿媳妇的面流露出她的不满,可把老太太憋坏了。 ***** 在江流从市里回来的第三天,管大牛等队上的干部终于商讨出了一个最终的结果,并且一大早就用广播通知全队,要求所有社员晚上吃完饭后在大队的晒谷场集合。当然,那些老的走不动道的和一些嗷嗷待哺的小孩除外。 几个干部商量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传出去,在开会之前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只是因为一直没开会,心里头有些没数罢了,这会儿听到晚上开会的消息,有一种大事以定的安心。 晚上,管大牛简略地和大伙儿叙述了一遍市百货商店愿意和他们对接,将他们队社员编织的草编艺术品放货架上售卖的消息,然后用了很长一段话详细描述了江流在这里头的作用。 从明天起,队上干不了重活的女人和老人都能去江流那儿学手艺,等学成后领活儿,之后按件计费,除了头两年要给江流十分之一的拜师费外,其余的收入全是他们自个儿的。 对于队上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挣钱项目,相比较之后赚的钱,给与江流的十分之一的学费也不算一回事了。 不过管大牛还说了,从现在开始,队上的茅草麦秆竹壳等能用于草编的原材料就归为公有了,每个想接活儿的人都得花钱从队上买材料,那些钱以后也是要交给国家的。 有些村民不满,但管大牛也解释了,要是材料不收钱,社员做了草编拿去百货商店卖,那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犯大错误的,毕竟这也不是小打小闹了,等他们队挣钱后,保准会有其他人盯上他们,所以从源头上就要将事情做妥了。 好在队上关于茅草的定价也不高,按照一个可以卖5毛钱的草编来说,成本可能就一两毛,除去学费,自己还能净赚两三毛钱,如果一天能做成三四件的话,那就能赚个一块左右,一个月就是二三十块钱。 这年头也就当工人能挣那么多钱呢! 大伙儿盘算着,心里都开始热血沸腾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家里的壮劳力必须按时下地工作,他们回家后帮忙我不管,要是谁在干活时不卖力,偷懒耍滑,谁家的女人就甭去流子那儿学草编了,还有,除了没法下地的老人,女人每天也得把自己本来该干的农活给干完干好,干完活后你们愿意花多少时间在草编上我也不管。” 对于农民来说,现如今田地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管大牛这番话还是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认可的,原本被理想中的收益冲昏头脑的社员也开始清醒起来。 不过他们多数人都懂得满足,按照现如今大伙儿的收入,每个月能多个几块钱的收益,他们就能偷着笑了。 “流子豁达啊。” “就是,咱们没看错他,这孩子仗义。” 好听的话一箩筐地砸向江流,从现在起,他就是全队的半个衣食父母了。 10.愚孝男10 第二天一早,不少已经不下地,而是在家做一些轻省的活儿的老人,以及一些加急干完地里的活儿的妇女带着家里十几岁的孩子来到了江家,找他学习草编的技术。 因为江流的房间太小,挤不下这几十号人,干脆就将教学的地点定在了大队的晒谷场上,每个人都带着自家的小板凳,拿着队里前期免费提供的茅草,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 苗彩凤和王雪梅挤在人群中,接受着旁人的指指点点。 苗彩凤倒还好一些,面对那些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十分坦然,谁让她是江流的亲妈呢,不论她做了什么,孝字顶天,旁人都不会说的太过。 相比较苗彩凤,王雪梅的态度就有些急促拘谨了,只是想到做点手工活就能挣钱,她咬牙撑了下来。 她想要赚钱买一条更漂亮的围巾,等天冷后日日夜夜在徐秀秀的面前显摆,以报当初被她戏弄之仇。 “王大娘,你怎么把妞蛋给带来了,她今年才多大啊。” 江流点齐人数,好准备教学材料,可点着点着,却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也被家长带了过来,似乎是要跟着一起学的样子。 这个年纪未免太小了些,别看草编的活好像很轻省,其实长时间的编织对手指会造成很大的负担,江流才编了几个月,手指头就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茧子,小孩子柔嫩,要是学这个,恐怕会被磨出好些个血泡。 江流能够接纳十几岁的小孩来学这门手艺,因为在这个年代,乡下人的出路很少,放倒后世或许家长们会心疼,觉得孩子受苦了,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现在吃点苦学一门手艺,将来才可以衣食无忧。 “不学不学,我就让她看着点,等她再大几岁,上手也快了。” 被点到名的王大娘讪笑了几声,看周围人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后赶紧表态说道:“而且妞蛋她妈还在地里,家里也没人带孩子,你们甭管这丫头,让她在一旁玩吧。” 出了这一个小插曲后一切就顺利了许多,乡下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草编的本事,尤其是女人,家里编草鞋和凉席多数时候都是她们的工作。 江流要交给他们的技术也是在基础编织法上的改良,聪明点的一点就透,笨一些的多交几遍也就会了,实在是愚蠢的,怎么教都不会的,江流只能婉言劝他们慢慢琢磨,并不催促。 第一天,江流只教了一种新奇的编织方法,同时也教了他们怎么样将不同颜色的茅草编织到器物中的技巧,他打算先将百货商店定的一批婚庆用品赶出来,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底了,许多新人都会赶在年节的时候结婚,因为这年头物资紧缺,而年底是供销社以及百货公司货物供应量最多的时候,现在将这些婚庆用品赶出来销量一定很不错,百货公司那条销售渠道也能更稳定些。 因为今天来的人有些多,江流顺势向队长管大牛提出让自己的妻子徐秀秀一块过来教课的要求,管大牛也十分大方的答应了。 这样一来,江流夫妇就成了队里少有的不下地的青壮年,还是不干活也能领足工分的那一种。 只是这会儿大伙儿心潮澎湃地准备挣大钱,丝毫不在意这件事,相反还觉得江流贡献那么大,只是给他普通壮年的全工分,还有些亏了他了。 为了避嫌,年轻媳妇和小孩多数都跟着徐秀秀学,而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是跟着江流学习。 苗彩凤也是有基础的,跟着儿子学地很快,虽然当娘的还得拜儿子为师让她有点尴尬,可苗彩凤也是个心志坚定的老太太,这会儿一心想着赚钱,倒也没尴尬太久,半天过去后,已经能上手编制出漂亮的麻花纹了。 而王雪梅的学习进度就没有苗彩凤那么快了。 她的家庭条件在乡下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托公社副主任大伯的福,她从小就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家里爸爸是小学校长,大哥又被安排进了矿场,隔三差五还能吃顿肉,王雪梅在嫁人前做过最累的活就是帮着她妈烧饭洗衣,在乡下也算是个娇小姐了。 出嫁后,有一对老黄牛的大哥大嫂在前头顶着,王雪梅顺势偷懒耍滑,除了餐桌上的荤腥少了,日子过得和出嫁前没什么两样。 也就分家后,她需要干的活儿多了,可婆婆苗彩凤能干,她就只需要帮队里养的那些猪割点猪草,煮点猪食,然后清洗自家人的衣物这点轻省的活罢了。 草编是什么,王雪梅从来没学过,旁人很快上手的时候,她还在和最基础的绳结斗争,偏偏她也手笨,明明别人做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她却磕磕绊绊的,好好的茅草在她手里直接变成了一团乱麻,好些个死结解也解不开。 一开始,王雪梅还有点耐心,可茅草粗粝,她还算柔嫩的手掌有些受不了了,指尖磨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泡,疼的她眼泪汪汪。 “江海家的,你要是学不会就别学了吧,反正你家江海能耐,每个月都能挣那么多钱,何苦受这罪呢。” 王雪梅边上的人好心劝她,说实话,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笨的女人,恐怕学的时间再长,手里磨的血泡再多,她也是学不会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不过这话太得罪人,边上的那个女人只能委婉地提醒她。 “我怎么就学不会了,不就是编点草吗?” 王雪梅的嘴角耷拉下来,斜眼看着那个好心提醒她的人:“我学不会一定是有些人没有用心教,怕我学会了手艺做的比她好。” 她怎么会承认自己笨呢,王雪梅只觉得徐秀秀在针对她,存心不想她好。 这话一出,边上的年轻小媳妇都用隐晦的看蠢货的眼神将王雪梅打量了一番,徐秀秀教课可不是一对一的,而是坐在正中央放慢动作让大家伙儿仔细观察。 同样的教学模式,其他观看的人或多或少都学了一些,就王雪梅一点都没学进去,这还能怪老师教的不好? 怕不是脑子有坑哦。 “我再重复一遍,有一些细节部分大家或许没看清。” 徐秀秀没和王雪梅争,她只是温婉地笑了笑,然后又取了一些茅草,十倍速放慢,配合着口头讲解,再次演示了一遍。 大伙儿也顾不上搭理王雪梅那个蠢货了,赶紧低头观看起来,生怕漏掉了哪一幕。 而王雪梅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置气,垫着脚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或许有些人在精巧活儿上确实没有天赋,徐秀秀重复教了好几遍,王雪梅还是学不会。 “我不学了,有些人就是故意的,就是看不得我好。” 王雪梅气的直跺脚,扔下一地被她糟蹋成麻团的材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午苗彩凤领着一批原材料回来的时候,王雪梅还不忘找她告状,因为看在钱的份上,王雪梅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个能挣钱的手艺,她想要苗彩凤借着亲妈的头衔,逼着江流夫妇一对一的教她草编,直到她学会为止。 “我倒是把这一个技巧给摸透了,我先教教你。”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说徐秀秀针对她,不愿意好好教她的时候还有些气,不过考虑到这个小儿媳妇喜欢搬弄是非的前科,还是决定自己先交她几遍。 结果可想而知,苗彩凤从队上买来的那些茅草,被王雪梅糟蹋了一小半。 要知道这可不是免费赠送的教学材料,而是江流觉得单种技巧出师,可以尝试接活的人从队里买来,准备编好货品拿去卖的。 买这些茅草,也花了苗彩凤几毛钱呢,现在好了,被儿媳妇给糟蹋了。 “你还是别学了。” 苗彩凤肉疼地捂着胸口,哪里是大儿媳妇使坏不愿意教她啊,她是真的蠢啊。 ****** 课程进展的很顺利,一个礼拜后,江流终于赶出了第一批货物,他借了队上的牛车,将这一批货物送到了百货商店,验收过后,也拿到了第一批欠款。 “王鑫家,两块七毛钱。” “苗真家,一块四毛钱。” ...... 按照之前大伙儿上交的货物的价格,江流在扣除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后,将结来的货款分给大家。 这一天比队上分猪还热闹,因为大伙儿意识到这真的是一门挣钱的手艺,而且将来会给大家带来源源不绝的回报。 挣得最多的人家足足挣了十八块钱,不过那是因为没分家,家里老人孩子一共七个编织的主力,少的人家也有一块多,在乡下,这一块多已经能干很多事了。 最高兴的还要数队上的一些寡妇人家,没有一个劳动力日子是很艰难的,因为江流的无私,这些女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们也是队上学的最努力,最拼的一批,尤其是家里还有老人孩子的,抽着空就做草编,想要多挣点钱,送孩子去上学。 当然,挣得最多的还要数江流了,他和媳妇徐秀秀本来就是熟练工,做出来的合格的草编最多,而其他人作出来的东西,江流又能抽十分之一的学费。 晚上夫妻俩坐在炕头数钱,从分家后,他们居然攒下了足足两百七十多块钱。 “改天咱们去医院把欠的钱给还了。” 徐秀秀看着那一堆钞票,笑的眉眼弯弯。 “嗯。” “咱们再买点猪肉,吃顿好的。” 有钱了,徐秀秀也舍得花钱了,她男人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想好好给她男人补补。 “嗯。” 江流再次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昏暗的油灯营造了一种暧昧的气氛,他觉得今天的秀秀格外漂亮。 “媳妇,天黑了,收拾收拾,该睡觉了。” 江流有些蠢蠢欲动,几个月下来,他已经彻底了解了这个女人,不再是拘于原身记忆的刻板印象,尤其这段时间她的改变,江流也看在眼里。 “嗯。” 徐秀秀明白了江流的未尽之意,脸颊红扑扑的,将钱放到匣子里,然后锁上,然后熄灭了一旁的油灯。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 第二天一早,江流咧着嘴从房间里出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满是餍足的笑容。 以前他怎么会觉得这件事费腰费力费钱呢,明明美妙的很啊。 嘿嘿笑了一声,江流砸吧了一下嘴巴,不过这样美妙的事还是只能和媳妇做。 江流活动了一下筋骨,想着今天该做一顿怎样丰盛的早餐,媳妇还是太瘦了些,养的白白胖胖的或许手感会更好。 想到这儿,江流将目光转向了那只分家时分给他们这一房的母鸡,鸡圈里的母鸡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咯咯叫着站了起来,钻进了一旁的草垛里,随着它的跑动,一颗鸡蛋从它屁股里掉落出来。 算了算了,留着这个母鸡下蛋也好。 再说了,总听老人说下蛋的老母鸡肉毒,想补身子,那还是公鸡比较好啊。 砸吧了一下嘴巴,回想了一下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吃的那只大公鸡的鲜美滋味,江流的肚子更饿了。 11.愚孝男11 因为食材有限,江流给媳妇煮了一碗软糯香甜的小米粥,外加一碗嫩乎乎的鸡蛋糕,自己则是简单的吃了些昨天晚上的剩饭剩菜,然后离开家准备去队上其他养鸡鸭的人家家里买点家禽回来慢慢吃。 在他出门后,发现家的院子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守着三个孩子,大点的那个七八岁的模样,小一点的才三岁,刚刚把路走稳。 搁后世,这些孩子哪个不是胖乎乎,白嫩嫩的招人疼,可这个年代,因为缺衣少食,加上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要帮家里干活,一个个黑瘦黑瘦的,看上去就皮实。 “流子叔。” 看到江流出来,原本似乎时在争执推搡的三个小孩停下了动作,笔笔直站定,跟三段木桩似的。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说话还有些含糊,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这个女人也是坚韧,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而是生下了遗腹子,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尤其是大儿子蒋柱,年纪不大,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这些天他时不时气老太太一次,好感度还没有跌破至零点,到底是老太太的好感太不值钱,还是她对另一个儿子江海的疼爱已经达到了顶点,在两厢对比之下,虽然对大儿子也有感情,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呢? “你放心,我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呢,任务自然是会完成的。” 江流摆了摆手,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老太太对他板着张臭脸,他是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的。 倒是那九个真心实意感激他的人,就算为了那几个人为他带来的积分,他也得为他们做件好事。 江流才不肯承认他有些感动,死鸭子嘴硬的将这当成是礼尚往来,作为一个小人物,一个有底线的小人物,他才不会白受人恩惠呢。 12.愚孝男12 送到百货商店的第一批货销量很好,如同江流之前预计的那般,临近年关,许多人家开始筹备家中儿女婚宴用品,囍字系列的草编物品新意十足,且价格远低于许多人家的预算,自然大受欢迎。 而一些小巧的收纳盒以及一些小摆件也很受家境宽裕的女性的喜欢,上架一段时间后就销售一空。 因为第一批货品的大卖,百货商店很快就和江流接洽,定下了第二批货品的数量,并给予了三成定金,与此同时,百货商店的经理还向江流透露了一个普通人不知道的小消息。 自从年末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会议中宣布了对于现如今的华国而言几乎天翻地覆的新政策后,从中央到地方都开始改变,尤其是一些政治嗅觉灵敏的地方领导,更是为了响应中央的号召,制定了许多突破性的计划。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领导们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们联络了米国,鹰国,太阳国等发展快速的国家的商人,在天虹省省会举办第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他们打算在这次交流大会中,向外国商人展示本土特色产品,增加外汇收入,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 这个计划在现如今看来,不可谓不大胆,周边许多省市都观望着天虹省,想以此来判断中央领导的态度。 而对于天虹省的领导来说,这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的成功与否,同时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将来的仕途,再过一个多月,那些外国商人也将到达天虹省,这些日子,整个天虹省的政府部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欢迎那些外国商人,同时邀请游说那些在文/革年间被打压的凄惨的手艺人参与展会,至于本省的特产商品更是挑选出了其中最优,为了创外汇,促发展,所有领导人都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件事也和江流没啥大关系,可说来也是凑巧,前不久市里领导的女儿结婚,全家来百货商店采购婚庆用品,当时那个领导就被百货商场新上架的那批纯手工编织的草编物品给折服了,那时候他正头疼于省里下达的指标,而他们本市除了冶铁技术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当时那个领导就想到了送这批货品去参与交流会。 但是那领导也吃不准外国人会不会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东西,所以也没把话说死了,他只是告诉了百货商店的经理,自己能够为那些手艺人预留一个展销位,至于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时江流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波动,因为要参加展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加上外国人的审美和本土的差异,想要做出迎合他们喜好的商品,江流还得花费一点功夫琢磨。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的好处太少,而需要烦恼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靠着那十分之一的学费收入,他的存款已经十分可观,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耗费太多心血。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可对于队里的社员来说,能扩大一条销路,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尤其这个年代的华国发展远远慢于那些发达国家,这一点即便江流是个小愤青也不得不承认,在华国零售价格为一块钱的货品,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让外国商人接受,甚至可以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里最后一颗浆果,然后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队上的人发现江流变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隔三差五就从市图书馆带一批书回来。 现在百废待兴,半年前图书馆重新开放后进了一大批新书,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的外文书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书。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这在乡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当天就有不少乡亲过来想一块听广播,可没成想江流只收听外国台,里面叽里呱啦的话语,大伙儿根本就听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学洋文,这是队里社员们的一致想法。 可问江流他为什么学洋文,江流却没有说,只是告诉大家,不久后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所谓的学洋文那都是江流装出来的假象,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学了一点英语口语。 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现代的时候,他的梦想是从小包工头晋升为大包工头,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生活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外国人越来越多,尤其许多建筑设计都有外国设计师的参与,江流觉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语沟通,会给他增加不少竞争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到时间自学英语,虽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除了给自己会英语这件事做铺垫外,江流还准备起了交流会上的商品。 很快的,华外特产品交流大会开始了。 江流带了几个队上脑子还算灵活的青年,打算带他们好好见见世面,他未来恐怕不会留在这个小村庄里,队里的未来还是得靠这些小年轻们。 来之前,他为这些小年轻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达到展销会的时候,看到那一堆金发碧眼,满口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的外国人时,那些小年轻还是忍不住露了怯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江流顶着。 他们的展销台并不大,不过足够摆放江流带来的那些商品。 这一次他带来的商品种类单一,只有草编拖鞋一种,唯独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区别。 一群带着翻译的外国商人路过这个小摊位,原本是不打算逗留的,可当那个为首的外国人的余光看见货台上的商品时,停下了脚步。 “so cute!” 那个外国商人走到柜台前面,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双草编拖鞋,指着上面同样用草编织的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惊叹道。 不同的拖鞋上的熊猫时不同的,它们多数还是幼崽的模样,有四肢朝天躺着的,有翻滚的,有抱着竹子大快朵颐的,生动形象甚至还有些卡通画的图案让心肠再硬的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心肝乱颤,想要抱着实物揉搓亲吻。 看到那个外国人的表情,江流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了。 要知道,再过些年,国宝大熊猫就能成为华国的外交利器,人家光靠躺着卖萌,就能为华国带来不少的外汇收入。 除了大熊猫,一批动物系列的草编拖鞋上还编有小狐狸,小浣熊等后世同样大受欢迎的萌物,当然,为了迎合另一批顾客,除了这些小萌物外,还有稍微简易化的狮子老虎等猛兽。 这些图案都十分小巧,只占据了拖鞋鞋面的一个小角落,并不会显得拖鞋整体变得廉价,当然,不喜欢动物系列,还可以选择华国古典图文系列,或是素面系列。 江流准备充足,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看到那个商人喜欢这个柜台上的货品,随行的翻译就打算上前帮着那个商人和江流沟通,只是江流抢先他一步,就和那个商人交流上了。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商人的夸赞,不过他的态度并不卑谦,即便是在感谢的时候,也不卑不吭的,一副商人夸赞他的商品,是因为他的商品确实优秀出众,值得这样称赞的表情。 来到华国后,这个金发商人感受到的就是华国人过度的自谦,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造成了不同的性格,对于这些外国人而言,江流这样的反而更为他们喜欢。 因为在他们看来,过度的自谦就是对于自己货品的不信任,连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货品,又让别人如何信任呢。 “这些拖鞋全都是纯手工编织的,每一双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而且这些拖鞋的材料取源于自然,不同于皮鞋背后的杀戮,也不同于塑胶鞋浓重刻板的工业气味,这些由大自然馈赠的礼物编织出来的拖鞋,能够让你在穿上它的时候,感受到自己和自然的贴近,踩着它,就等于你脚踏大地,这是身与心的升华。” 江流满嘴跑火车,他不知道这个年头的外国人有没有开始自然保护,动物保护的观念,但不妨碍他吹牛,将他这些草鞋吹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跟着江流过来的几个年轻人听着他用同样叽里呱啦的语言和外国人沟通,自信骄傲的表情,顿时察觉到了自己和江流的差距。 此时这些年轻人早就佩服死了江流,彻底将他的形象和曾今的他做了一个剥离。 那个商人听了江流的话,忍不住脱下正穿着的皮鞋和袜子,然后请江流为他拿了一双他能够穿的鞋码。 说实话,普通的草鞋穿着并不舒服,只是这会儿江流拿出来的草鞋是基础款上的改良模式,鞋垫的表层是草编底,但是下面却垫了棉布,踩上去还有些柔软。 “oh my god!”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个商人觉得这双鞋子舒服极了,而且它是最环保的草木所做,穿上它,仿佛真的可以和自然相融合。 而且出于商人的敏锐直觉,他看好这批纯手工制品在本国的销路,当即他就决定下订单,将这些美好的东西带回他的国家。 然后双方根据拖鞋的价格进行了一番割据战,最后以八点五美金一双的价格告终。 现在美金和人民币的汇率是1.4987比1,也就是说,他以12.7左右的价格,卖出了在华国根本就不算太稀罕的草编鞋。 江流也不觉得亏心,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米国人均收入已经达到了两万美金,而华国在这个时代的人均工资才勉强达到三百五十块钱而已。 注意,后者是平均工资,占据华国多数的农民甚至没有归于平均的范围内。 对方要了一千双草编鞋,并且定下了款式和三成的定金,在他们离开后,跟着江流过来的那些小年轻才鼓起勇气问江流他们的鞋子卖了多少钱。 他们想着,要是能卖两块钱,他们就很满足了。 当江流将结果告诉他们市,几个小年轻彻底懵了。 十二块七,就为了这鞋草鞋?是这些洋人疯了,还是江流太能耐了,都能靠着一张嘴将石块卖出金子的价格。 不管怎么说,这些小年轻兴奋坏了,洋人稀罕他们的草鞋,等这些草鞋卖出去,他们就有钱去县城市里等供销社买时髦的塑胶跑鞋和小皮鞋。 那将是他们人生中第一双除了草鞋以外的鞋子,感谢江流! 13.愚孝男13 为期半个月的展销会,江流总共收获了二十多份,来自八个国家的订单,这份成就放在整个展销会里并不是顶尖的,可对于队上的人来说,那已经是挖到金矿的惊喜了。 不过因为订单多的缘故,光靠队上的一些熟练工,已经不能满足规定时间内完成生产的必要了,同时江流所在的三大队的盐碱地里的茅草以及芦苇杆麦秆等原材料也已经渐渐不够生产所需了,好在江流对此也已经做足了准备。 他向队长管大牛提议,将纳鞋底的活儿分给红星公社其他几个生产队去做。 一来纳鞋底的技术含量低,在乡下,只要是个女人就没有不会纳鞋底的,江流要求的鞋底稍微多了一点技术含量,可也是一教就会的。将这份任务承包出去,队上的人只要专注技术含量高,且暂时还属于大队保密技术的鞋面草编就好,大大缩短了工期时间。 二来队上的原材料告罄,而他们这一片盐碱地多,不少生产队还在为地里除之不尽的茅草犯愁,分给他们一点甜头,就能顺理成章的从其他生产队购买原材料,与此同时,现如今虽然政策发生了改变,可在之后的几年里,公社和大队干部依旧会拥有相对较高的权利,牺牲一点小小的利益向公社领导卖好,以及和其他生产队保持良好的互助关系,对于他们三大队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江流的心里门清,果不其然,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一双鞋能够卖12.7块钱左右,除去给江流的1.27的学费,以及为了感谢他促成这桩生意扣除的两块钱感谢费,再刨除那五毛钱的鞋垫支出和原材料成本,做一双鞋面,他们就能够净赚七块多。 虽说这个鞋面因为图案惊喜的缘故,相对制作耗时比较高,可一天下来,抓紧时间还是能够做出一对甚至一对半的鞋面的,对于熟练工来说,一个月挣三四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了,队上的人不傻,他们每天听广播,也知道现在国家鼓励私人买卖,但凡江流自私点,都可以隐瞒拖鞋的实价,用一两块钱的工钱把大家打发了,自己挣大头,即便是一两块钱,相信大家依旧干的乐呵呵的。 可是他没有,除了之前定好的学费,就连每双两块钱的辛苦费也是队长管大牛提出来的,他就像是神话故事里大公无私的圣人一样,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队上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了,默默拿着自家最好的东西送到江流家。 阉割过的最补身体的大公鸡;前年分猪肉的时候贮藏的熏腊肉;晒的干透透的蘑菇和木耳;家养的大鹅生出来的头一个大鹅蛋…… 江流挣了那么多钱,还没等他想好买点啥呢,村里人送的活鸡活鸭就足够他顿顿不落吃到过年了。 其实他这一次还真不是特别亏。 一开始他想好了,这件事就当是回馈大伙儿给他的那些积分的,毕竟钱也就当前世界可用,而他觉得自己的本事怎么都能过的舒舒服服的,所以对于挣钱并不急迫,可积分就不一样了,之后的世界通用,没准能成为他活命的关键,所以参加展销会的初衷就是江流为了回报那些给予他积分的人。 没成想这次他都没有动歪脑筋,想什么语言的艺术了,管大牛还是主动提议每双草鞋给予他两块钱的感谢费,毕竟没有他,队上可挣不了这笔大钱。 这件事看似江流还是吃亏了,实际上江流却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现在光是躺着不动,每双草鞋他就能抽成三块多,这一次他一共接了两万四千多双草鞋订单,除去自己做的那部分,还能挣个七万多的“辛苦费”。 这年头万年户都罕见呢,他倒好,离十万元户也就半步之遥了,只要操作得当,将这笔钱妥善投资,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江流想着,这难道就是阴差阳错的“福报”? 过年前,虽然订单还没全都做完,可队上的人还是稍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为过年做准备。 说起来,因为生活水平较低的原因,队上已经好些年没有热热闹闹过过一个大年了,这一次因为之前送出的几笔订单收到的货款,队上多数人家一跃成为了“小富”家庭,这一次,可不能马马虎虎就将年节给过了。 因为要去县城采购的人比较多,管大牛也十分豪爽地向公社租借了卡车,将想要赶集的社员一车车送过去。 苗彩凤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年前一个半月,她靠编鞋面挣了小四百块钱,这一次采办年货自然少不了她。 她已经听说了,现在县城开了好几家裁缝店,不需要布票就能买衣裳,她和老头子好些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这一次她挣了点钱,得给自己和老头子各裁一身新衣裳。 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和闺女,以及两个给她老江家传宗接代的宝贝孙子,每人也得来一身。 至于儿媳妇王雪梅压根就不在苗彩凤的照顾范围内,这些日子她看着那个笨手笨脚的儿媳妇就来气,明明教了她那么久,却连个鞋面都编不成,想想队上其他这次挣了一两千块钱的人家,王雪梅在她心里已经和败家娘们没什么区别了。 “苗大姐啊,你说江流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我们听广播里的洋文就和听天书一样,可江流耐心学学,都能直接和洋人沟通了,听完儿子说,考上大学的那些高知识分子也不一定有江流那么聪明呢。” 坐在苗彩凤对面的几个妇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苗彩凤揶揄地问道。 想当初苗彩凤可是拿这个儿子当草,拿小儿子当宝呢,大儿子只让念到小学五年级就不让往下读了,说是家里缺少劳动力,而小儿子一路舒舒服服的念到高中,要不是后来环境不好,高中停课,恐怕还得念下去。 可事实上呢,小儿子的天资并不好,除了一心觉得他能够出人头地的苗彩凤夫妇,谁也不觉得江海真的是那块读书的料。 要知道前年高考恢复,江海也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去考过的,大伙儿当时听多了苗彩凤的吹嘘,还当村里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结果倒好,四门功课加起来就考了一百多分,也不知道当初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混日子。 相比之下江流这孩子多可惜啊,随便学学都能和洋人正常交流了,这样聪慧的孩子,当初江家供着念书的人要是他,是不是对方早就成了大学生,为江家光宗耀祖了。 尤其对比心思深沉的江海,江流显得质朴忠厚,当初他对苗彩凤夫妇多好啊,要不是他们实在逼的过分,以及极有可能生不了孩子的打击,这会儿江流发达了,苗彩凤夫妇绝对是最受益的人之一。 不像现在,分家后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两家基本上不来往,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点小聪明。” 苗彩凤板着脸,耷拉着嘴角看着对面几个妇人,她知道那些人是在看她的笑话,不过苗彩凤这人心智坚定,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总归还是保持的住的。 “嚯,这还小聪明呢,照你这对比,你心里的大聪明那是能上天吧。” 对面几个女人哈哈大笑:“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小聪明的儿子,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就是啊,托流子的福,我一个老太太有生之年也能穿上皮鞋了,听说皮鞋特别软乎,穿上皮鞋脚也不累了,走路比跑还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因为只听过描述,却没有真正穿过皮鞋,这会儿皮鞋在这些淳朴的农民心里,早已升华为了神物。 看苗彩凤的脸皮太厚,那些女人也没有了逗她的心情,转身聊起了采购年货的事。 这个年代的乡下生活确实苦,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皮鞋和牛筋底的鞋子穿着是什么滋味,他们只能就地取材,用草编鞋或事用破到实在不能穿的衣服裁鞋面,许多乡下人甚至保留着光脚走路的习惯,脚底板厚厚一层的茧子,走在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疼。 也是因为这样,早些年还有修脚师在乡下帮人修脚茧,只是后来严打这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修脚师才渐渐在生活中消失。 一想到自个儿居然能和城里人一样穿上软和的小皮鞋了,车上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说那些洋人咋那么奇怪,好好的皮鞋不爱穿,就喜欢穿草鞋?” “你懂什么,那是流子能耐,换做咱们中的任何一个,谁能有脑子想到这些鞋还能卖给洋人呢。” “嘿嘿嘿,洋人咋想的我不管,我就知道我能给我儿子买一双回力球鞋了,咱也让孩子在学校露一回脸。” 苗彩凤坐在角落里,也没人愿意和她说话,这样热闹的氛围,唯独把她排除在外。 自从儿子江流出息能耐后,这样的环境,她也开始习惯了。 苗彩凤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不管她和大儿子闹的多僵,反正这并不妨碍她挣钱,只要日子过得好,别人怎么想的她又何必在意呢,再说了,他们交口称赞的人还不是她肚子里跑出来的,对方再优秀,那也是她的血脉,她的传承,她没必要不高兴啊。 至于心中真实的想法,也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 因为收到了太多谢礼的缘故,江流并未去县城采购年货。 今天他想吃小鸡炖蘑菇,一大早就起来生火热锅了,等到中午的时候,鸡汤已经炖的酥烂,即便盖着锅盖,那香味儿也不断透过缝隙,霸道的往人鼻子里钻。 虽然家里现在有钱了,可徐秀秀还是保持着节俭质朴的本性,这些天跟着其他社员一块做鞋面,想要多挣一点钱。 相比之下江流就懒散了许多,他看媳妇舍不得钱,干脆承包起了一日三餐的工作,每天在院子里溜达,看看哪只鸡鸭够肥能吃了,餐餐大鱼大肉把原本黄瘦的媳妇补的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喜人。 这些天徐秀秀的胃口大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小鸡炖蘑菇十分对胃口的缘故,在江流停下筷子后,她将剩下的半只鸡和一大锅汤统统都吃下肚了,还嫌不顶饱,吃了半包桃酥溜缝,然后打着饱嗝接过洗碗的活儿。 虽然媳妇能吃是一件好事,可江流瞅着忽然间胃口大开的媳妇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14.愚孝男14 “去医院,好端端为什么去医院啊。” 徐秀秀洗完碗筷回来,听到丈夫的提议疑惑的问道,“难道是你之前伤的位置又开始疼了?赶紧的,我去拿钱,咱们马上就去医院。” 想到了那个让丈夫半年前差点没了性命的旧伤,徐秀秀的表情立马变得急迫起来。 “不是,那伤早就不疼了。” 江流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那道疤,因为伤口主要是在头顶的缘故,在周围被剃掉的头发长起来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不过因为伤口深,加上现在医生的缝合技术远没有以后讲究的关系,伤疤很长,摸起来就如同蜈蚣一样盘踞在头顶。 男人嘛,对于伤疤远没有女性讲究。 “你没觉得你最近胃口变大了很多?仔细想想,除了胃口变大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流看着媳妇的表情,眼神中隐隐带着期待。 “你是说?” 徐秀秀自己没怀过,可是见过自己后妈以及弟妹王雪梅怀孕时的各式状态,听到丈夫这番隐晦的询问,立马意识到了对方说要去医院的原因。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之前十年都没怀上,而且丈夫也说了,医生判定他的身体很难让女性受孕,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 只是面对丈夫希冀的眼神,以及她自己对孩子的渴望,徐秀秀没说这样扫兴的话,而是默认了去医院的决定。 江流找大队长管大牛去借自行车去了,徐秀秀从家里藏钱的小匣子里拿了点钱,在等江流回来的空隙,忍不住端详了一番墙上那面小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胖了许多,原本尖瘦的下巴变得微圆,低下头,甚至还能挤出双下巴,徐秀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饱的缘故,肚子摸起来微微凸出,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真的有小生命在她体内孕育一般。 摸着摸着,徐秀秀就有些怔忪。 ****** 江流很快就借来了自行车,不过他并没有带着媳妇去县城的医院,而是带着徐秀秀去了县汽车站,然后坐上了去市区的汽车。 他们所在的小县城的设备还是落后了些,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还想夫妻俩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毕竟以前徐秀秀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他也得问问医生,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的底子补回来。 或许是被江流的心情影响,徐秀秀这会儿也期待起来,没嫌去市里大医院浪费钱。 现在的医院远没有后世的人山人海,他俩在到达医院后很快就看上了病,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怀孕八周左右了,看到两个孕囊,应该是双胞胎,恭喜恭喜。” 妇科的大夫看着检查报告笑着对江流夫妇说道。 “大夫,你说我怀、怀上了。” 徐秀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大夫,要不咱们再仔细检查一遍,不、不是我觉得您医术不好,只是半年前咱们那儿的大夫才说了我丈夫不太容易让人受孕,而且我、我们结婚十年了,一直也没怀上过,我、我们真的要当爸妈了吗?” “检查是我亲自帮你做的,哪里会有错,再说了,你也说了,你们那儿的大夫只说了你丈夫不容易让人受孕,却没说绝对。” 大夫看了眼激动的夫妻俩,听到他俩结婚十年都没能得个一儿半女时,十分体谅他们的心情,也没有被质疑的气愤。 他提议既然来了医院,夫妻俩可以做更详细的检查,也好安心。 最后夫妻俩又做了更详细的体检,江流之前随口撒的谎还真没错,原身有点弱精,这一次徐秀秀能怀上,还是一次性怀俩,可以说和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了,至于夫妻俩的身体,因为这半年好吃好喝养着的缘故强健了不少,在江流向大夫问清楚孕妇忌口的东西和怀孕注意事项后,夫妻俩才离开医院。 “孩他爸。” 在踏出医院大门时,徐秀秀紧紧握着江流的手喊了一声。 “孩她妈。” 江流的惊喜并不比徐秀秀来的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当爸爸啊,而且还是一次当俩孩子的爸爸。 “我太高兴了。” 徐秀秀抿了抿唇,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没等江流劝她,她又开始咧着嘴笑了出生,喜极而泣,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咕咕——” 正当徐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时,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仔细想想,现在距离午饭时间也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作为此时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吸收营养的母亲来说,徐秀秀也该饿了。 “想吃啥,别饿着我媳妇和孩子,咱不缺钱。” 江流拍了拍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原本还觉得挣了那么多钱够花一辈子了,现在想想,他可是将要有俩孩子的父亲呢,怎么都得再努力努力,给孩子攒下丰厚的家底啊。 “想吃锅包肉,还想吃酸菜鱼......好像还有点馋辣,再来叠辣酱就好了......” 徐秀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在知道怀孕之前,啥都想吃,可知道怀孕后,就想吃点酸的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难道她怀的还是龙凤胎? 徐秀秀嘿嘿笑了笑,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一下子就从原先以为这辈子都当不成母亲的人变成了儿女双全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太贪心了,别说儿女双全了,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女孩,那也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吃吃吃,想吃啥咱买啥。” 江流带着媳妇就下馆子去了,现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粮票以及其他票据了,只要有钱,想吃啥都可以,而且除了国营饭店,一些原本关门的老字号饭馆也已经重新开张了,江流对市里很熟,拉着徐秀秀就去了他觉得手艺最好的那家店。 徐秀秀吃上了她想吃的锅包肉和酸菜鱼,还喝了大半锅鲜的掉舌头的飞龙汤,外加两碗大米饭和三两饺子,江流倒是没怎么吃,光顾着为媳妇夹菜了。 走之前,江流还不忘打包了一份徐秀秀最爱的锅包肉,以及去百货商店买了不少红糖和麦乳精,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坐上回县城的大巴车。 不同于江流夫妇的欣喜,从县城采购完年货的苗彩凤刚回家,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 ****** “五百块,咋要这么多钱啊。”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的话,当即就跳了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一旁闷不做声的小儿子。 原来是教育局改革,打算规划原本不在编制内的诸多公社小学,要知道早些年教育不受重视,很多公社小学教书的老师实际上并没有教育学生的能力。 现在国家开始加快改革的步伐,对于基础教育的重视也是空前的,原本不受关注的乡镇小学入了教育部门的眼睛,他们打算从乡镇小学的师资力量入手,肃清那些靠关系进入学校任教的老师。 江海的岳父,王雪梅的父亲压根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农民,要不是他兄弟成了公社副主任,红星小学校长的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坐。 现在上头要肃清,王雪梅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被处理的那一个,就连他的副主任的哥哥也救不了他。 而江海当初进入学校教书,靠的就是校长岳父的关系,这会儿岳父当不成小学校长,他的工作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说实话,江海的学历在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初中文凭,上过高中,教教乡镇小学的学生是绰绰有余的,要是耐心准备之后的教师统考,还能得到教育部门统一发放的编制,以后算是真正捧铁饭碗的人了。 可江海自己不这么想,他觉得教师统考的水太深,他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很容易就被那些关系户挤下去,加上他听到风声,据说现在不少公社小学的老师都在塞钱找关系,以及一些刚毕业没多久的初中生和高中生想要和他们争抢这个铁饭碗,这让江海开始惶恐,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塞钱找人疏通疏通。 “妈,五百块钱要是能弄来一个编制,怎么算多呢。” 王雪梅可是算过老太太手里的钱的,拿出五百块对她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说实话,王雪梅觉得教育改革对他们而言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因为之前江海只能算是临时工,每个月的工资不算高,可要是入了编织,工资比以前起码翻上一番。 至于娘家的亲爹,王雪梅作为一个外嫁女儿并没有多少关心的意思,她觉得那是她几个兄弟该愁的事。 “你能确定钱给了,工作就一定能够安排下来?” 苗彩凤没有搭理儿媳妇,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小儿子,想从他嘴里听一个准话。 “这我也不能保证,可要是钱不给,我这工作一定保不住。” 江海苦笑:“要是妈拿不出这笔钱,我就再琢磨琢磨其他办法,再不济我就回来种地吧,就是苦了俩孩子了。” 他以退为进,因为他心里明白他妈宠他,尤其是和大哥几乎撕破脸之后,他更是他爸妈唯一的指望了。 果然,他的这番话让苗彩凤的态度动摇了,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儿子,之前二十多年,她都没舍得让这个儿子干丁点家务活,这会儿要是丢了老师的工作回来种地,他哪里吃得消啊。 “你别想其他主意了,这钱妈给你。” 苗彩凤咬了咬牙,好在之前赚了一点钱,加上更早之前攒下的,凑一凑也能有个五百块,只是这笔钱给出去以后,她的私房钱基本上就被掏空了。 “妈,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江海一听,握着老太太的手真挚地说道,心中却想着老太太果然有钱,就是不知道掏了这一笔后,老太太手里还有多少私房。 往日听到儿子这般孝顺的话,苗彩凤绝对会高兴的合不拢嘴,可这会儿,她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总是不由想到她的另一个儿子。 15.愚孝男15 “呦,流子,你和你媳妇今个儿也去县城买年货了,怎么不和大伙儿一块乘卡车过去,那多省事啊。” 看到江流带着媳妇,自行车上挂着大包小包的回来,看见的村人笑着问道。 “没,我也不是特地采购年货去的。” 江流哈哈笑了笑,停下了车,然后在媳妇耳边小声私语了几句后,从其中一包包裹里掏出了一大把糖果,分送给了碰上的那些村人。 “平白无故的分啥糖啊。”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村人拿着糖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没啥红事,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一怀还是俩,叔,婶,我要当爸爸了,这些喜糖你们拿着,等我的崽满月了,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这可是一件大消息,村里人既惊又喜。 他们脱口而出这句话并不是怀疑徐秀秀的忠贞,毕竟对方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加上乡下地方就那么大,谁家年轻媳妇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八卦的村人第一时间就能传的满城风雨,尤其现在江流还是大伙儿公认的大恩人大善人,没道理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村里人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能生,大夫说了,只是生的比较艰难,加上之前吃不好,干的活又多,就更加没法生孩子了,今天我也仔细检查了,大夫说我这半年身体养的挺好,之前亏损的底子都补上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这次秀秀能怀上孩子,一怀还是俩确实稀罕,或许是老天疼憨人吧,终究还是满足了咱俩的愿望。” 江流说着顿了顿:“说来也得感谢叔婶们送的那些鸡鸭鹅,那么好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呢,咱俩身体能养好,各位长辈的帮助我流子也不会忘。” 他的表情太真挚,这让那些拿着糖块的长辈们都不知道该咋说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摆手。 他们往江流家送东西那都是为了感谢江流为村子里的人做的事,严格说起来,本意就是为了报恩,可这会儿江流的说法让人听着舒服,同时心里头觉得夫妻俩能怀上孩子这件事也有他们一点小功劳,下意识的,就对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亲近了不少。 “俩孩子那可是大喜事了,咱们生产队,甚至咱们公社,多少年没听说过有人一次揣俩的消息了,你看你早些年没孩子,现在一来就来俩,把以前落下的也补上了。” 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而且我瞅着那俩个孩子有福气,不然为啥赶在家里条件好了投身到你媳妇的肚子里,说明这娃娃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是有大福气的。” 老者的这番话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虽然江流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大家对于他此时的家底也有一个大致的估摸,夸他一句公社首富是绝对不为过的。 这俩孩子现在投身到他们家,还是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宝贝疙瘩,能不享福吗。 “不过既然怀了俩孩子,你们俩口子现在住的屋子就不够大了,尤其要是俩男娃子,你还得给孩子们准备好将来结婚娶媳妇的房子,这会儿也该去管大牛那儿批一块宅基地,在孩子出生前就把屋子起好了。” 这话在理,当初分家的时候,江流就分到了西厢房的两间屋子,现在一间屋子充当卧室和餐厅,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和杂物间,等两个孩子出生后,这样大小的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就算孩子三四岁前还能和爹妈挤一个炕头,勉勉强强一块住着,可江流现在也不缺钱啊,何必将自己的生活过的那么紧巴呢。 “叔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把秀秀送回家休息后,我就去找队长叔商议商议,不过到时候要是修房子,还免不了要叔婶们搭把手,又劳烦大伙儿了。” 江流在回来的路上也和媳妇商量过这件事,其实按照他们现在攒下的钱,建一栋气派宽敞的小楼房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当时担心太打眼,在不知道有孩子前,夫妻俩是计划过个一年半载的提建房子的事的。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了孩子,一来还来了俩,现在这小屋子是怎么着都住不得了。 所以在来的车上,俩人就商量好了申请宅基地从老宅子搬走这件事,打算赶在孩子出生前,把这件事办妥。 “这哪算劳烦呢,只要你到时候准备点好菜好酒,不消两个月,我们就将你那房子建的结实敞亮。” 不知道是不是和洋人们打过交道的关系,大伙儿觉得江流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明明也没说什么吹捧的话,可就是听得人舒坦。 不过他们刚刚那番话也不全然是因为江流说话好听,而是现在村里头建房子都是乡邻亲戚们搭把手的事,主家提供饭菜,并不需要工钱,大伙儿有来有往的,也算不上谁占谁便宜。 花钱请工队来建房子的风气得过几年才兴起,至少现在,乡下地方修建房子,除了材料的支出外,是不需要过多人工费用的。 “好酒好菜那是必须的,等房子建好了,我还给大伙儿包红包。” 虽然当地的风俗如此,可江流还是没打算让乡亲们做白工,一来他不缺那点钱,二来时代变化了,他也没必要克扣这点东西,等将来提起这桩事时,让人觉得他不厚道。 不过此时谁也没将江流口中的红包放在心上,笑呵呵的保证一定会将他的房子建的又快又好。 ***** 江流媳妇怀上双胞胎这件事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生产队,甚至连周边生活的人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王雪梅一群人现在被村里人排挤着,可是这样的大事也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除此之外,他们也听说了江流要建房子,从老宅子的西厢房搬出去的事。 “大哥也真是的,这样的大事居然不亲自来通知一声,害的咱们还得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王雪梅嫉妒的抓耳挠心,徐秀秀那样的女人,怎么配享用这天大的福气呢。 早些日子,她还能安慰自己,江流再会挣钱有什么用,他没孩子,攒下的家业迟早都是要给她的建军和建党的,现在好了,徐秀秀怀上了,泼天富贵都和他们这一房无缘了。 想到再过不久,徐秀秀就能住上崭新敞亮的楼房,王雪梅就恨不得把她肚子里那块肉给弄没了。 “怀上了,居然怀上了。” 苗彩凤没看到小儿媳妇眼底的嫉恨,在一旁喃喃自语,神情十分复杂。 “看来那些年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了,现在他能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俩闺女也好,他现在有钱了,将来招赘个女婿上门也不是大事。” 江传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枪,发自内心的为自个儿大儿子感到高兴,而高兴的同时,他又有些愧疚。 类似的话不止从他嘴里传出来,实际上,最近队上的人时常聊起江家的陈年往事,在他们的回忆中,江流曾经的生活比他实际经历的还凄惨了数倍。 为什么他们小两口结婚十年没有孩子,因为受了太多太多罪,吃了太多苦。 为什么一分家他们就怀上了孩子,因为终于没有人压榨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也能吃饱穿暖,将身体调养回来。 大伙儿都是这么传的,在无数流言的版本里,江流夫妇就是可怜的小白菜,而江传根夫妇以及江海夫妻则是成了压榨这对可怜夫妇的旧社会地主老财,要不是这些年不兴批/斗了,他们的日子恐怕更难熬,远不是现在的被冷漠疏远。 不过对此江传根倒是没什么难受的,他本来就是一个沉默孤寡的个性,唯独在意一点的就是子嗣的传承,现在大儿子终于有后这个喜事,足以冲淡其他不悦。 “不是都说大哥不能生吗,现在大嫂怀上了,也不知道......” 见自己刚刚那番挑拨的话没有引来公婆的不满,尤其是婆婆苗彩凤,就跟失了魂一样,王雪梅见状转溜了一下眼珠,又下了一剂重药,用意有所指的语气,诬陷徐秀秀和人通/奸。 “放屁,再乱说一句,老娘撕烂你的嘴。” 原本还神游的苗彩凤忽然间跳了起来,阴恻恻地看着小儿媳妇说道。 虽然她平日里总是嫌弃那个长相福薄的大儿媳妇,可是对于她的人品,苗彩凤还是信得过的,不管怎么说,她这会儿怀着的是她的孙子孙女,极有可能还是她儿子江流唯二的子嗣,苗彩凤对那个儿子的怨气再多,也不容小儿媳妇胡诌,传出风声去,闹得大儿媳妇怀胎不稳。 “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警告了小儿媳妇一番,看她面上有些挂不住,苗彩凤收敛了一下表情,又说了几句软话:“现在疏通的钱我也给了,等海子成了正式编制的老师,咱们的日子不比任何人差,我这个老太婆也还能挣钱,给建军建党攒家底,你把你那些酸气收一收,别再和人家较劲了。” 老太太提到那五百块钱,王雪梅想起了丈夫的提醒,老太太这些年攒下的家底或许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厚一些,现在为了大房的事得罪老太太完全没必要。 不管是不是把话听进去了,至少王雪梅表面的态度上是诚恳认错的,苗彩凤心里也知道这是粉饰太平,两人面和心不和的,就将这件事揭过不提了。 到了晚上,王雪梅和丈夫江海聊起了西厢房的事,听说江流那屋子已经打完地基了,边上还给搭了两间临时的小屋,过几天江流和徐秀秀就要从家里搬出去了,既然他们要搬走,那么空出来的两间西厢房的屋子是不是要留给他们这一房。 虽然那时分家时分给江流的私人财产,可他现在不是有钱了吗,借那两间房给兄弟家用用又怎么样。 他们的俩个儿子也渐渐大了,在和爸妈住一屋显得有些不像话了,江流一家搬走也好,那两间屋子改一改,正好能够给江建党兄弟俩做卧室和学习用的书房,这样一来,家里的住房条件也宽松了许多。 王雪梅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江海的赞同,她打算过几天等江流夫妇搬走的时候,当着大伙儿的面提一嘴。 ***** “嘭——嘭——嘭——” 第二天一早,王雪梅被一阵阵吵闹声惊醒,她披上厚棉袄出去瞧了一眼,却发现一群人正围着西厢房敲敲打打。 原本的屋顶已经被揭了下来,屋顶的木料和墙面的石砖被一块块取下放到板车上,然后一车车运出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王雪梅急了,那可是她看中的房子啊。 “江海媳妇啊。” 主持这项工作的人瞥了她一眼,也没有停下手头工作的意思。 “这不是流子想省点买材料的钱吗,再说了,你们家这屋的石头木料都是流子年轻时候从山上一块块扛下来的,他对这些东西有感情了,想建新屋的时候,把这些东西重新利用起来,你放心,咱们就整分家时分给流子的这两间屋子,保准不会影响你们那几间房子的结构。” 王雪梅气的差点没昏过去。 破石头破木料的能有啥感情,那个奸猾的老大就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想要气死她啊! 同样听到声响出来的苗彩凤也听到了这段对话,她走到门槛,又默默退了回去。 这个家的一砖一瓦一木,确确实实,都是她、老头子,还有大儿子垒起来的,那时候她的另外一双儿女在干嘛?哦,是她怕小儿子小闺女太累了,让他们专心念书不要管这些杂事呢。 远在新屋监工的江流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猜到估计是老宅子那些人在念他呢。 他嘿嘿笑了一声,也觉得自己这个行为贱嗖嗖的,不过一想到老宅子那些人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会因此吃不好睡不好,江流又觉得自己贱的可爱。 他果然是个人才啊!圣父系统能找到他,还是很有眼光的。 16.愚孝男16 乡下不少屋子的形制都是三合院形制的, 主屋外加左右厢房, 没钱的人家就单做主屋,很少有人家在做了主屋以后, 又只做单侧厢房的。 现在江家老宅子的模样成了生产队的一个奇景,走过路过都会有人笑着对那少了西厢房的屋子指指点点。 也没人觉得江流这个做法不好,那可是人家一块一块挑选的好石料,因为念旧,想要拆了重新填到新房里怎么了,再说了, 那两间屋子本来就已经分给江流了,他爱怎么处置,都和老宅子那些人没关系。 同辈以及小辈觉得江流的做法痛快, 老一辈虽然颇有微词,可碍于江家老两口曾经的做法更过分,以及江流这段时间对大伙儿实质性的帮助而缄口不语。 相反让大伙儿疑惑的是出于舆论漩涡中心的江家老宅子里的人居然没有因为江流的举动暴跳如雷,尤其是江家那个泼辣刁钻的老太太,就和没事人一样,隔三差五还能瞧见她做好手头的草编活儿去大队仓库买原材料。 江传根那个老头更是稀奇, 整天乐呵呵地, 一副要当爷爷的高兴模样, 他也不主动找到江流的新家去, 而是和村里其他人旁敲侧击地打听大儿子一家的情况, 问问大儿媳妇最近反应怎么样, 他的两个大孙子闹不闹腾, 问问大儿媳妇的肚子有没有开始臌胀,他的俩孙子长得好不好。 你说他那么关心自己的孙子,早些年为啥那样漠视自个儿的媳妇磨搓老大一家啊,他媳妇不是后娘,他也不是后爹,这么多年也没关心过这个大儿子,现在是看江流能耐了,想要补偿讨好不成? 年纪大点的长辈倒是有些想法,毕竟江家两口子态度转变的最关键愿意还是因为徐秀秀怀上了江家的骨肉,有孩子没孩子长辈的态度是不同的。 早些年,江家二老偏疼幼儿幼女,可对待大儿子的态度也过得去,就是老大两口子结婚那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相反后来嫁进门的王雪梅接连给江家生了俩个儿子,慢慢的,老两口的偏心就更加明显了。 连原本还算重视长子的江传根也渐渐不说话了,在他们这样守旧认死理的人看来,老大江流没后代,将来他们老两口包括江流夫妇俩能够依靠的都只有二房的俩个孩子,付出再多,牺牲再多,为了将来晚年着想,都是应该的。 不过大伙儿再怎么猜测江家老两口的想法都没用,现在木已成舟,被他们百般嫌弃的大儿子出息了,夫妻俩也没有厚着脸皮求和好的意思,两边都太太平平,似乎也挺好。 这些事在村人的嘴里过了一圈渐渐也没人提起了,大伙儿卯着劲赚钱,也想像江流那儿,建一个宽敞漂亮的二层小楼房。 直到,年前一个劲爆的消息从县城里,逐渐扩散到了乡下。 乡镇小学整改的消息大伙儿都清楚,尤其是江流所在的三大队,因为经济宽裕的缘故,家里的孩子几乎都被送去念书了,上面要整改老师,将没能力的从教师队伍中驱赶出去,这对大伙儿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可对那些没什么本事,却混在教师队伍里的人来说,却未必了。 这个消息,正和那些心存不安,想要动歪脑筋的人有关。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胆的,往市教育部门寄了一封匿名的举报信,正巧省里的监察部门下来地方检察,看到了这封举报信,信中举报了太丰县教育部门的几个小领导,说他们收受好处,存在漏题行为。 这封举报信很快就引起了上面的重视,在几番排查之后,受贿的几个公职干部很快就落马了,只是其中俩个提早一步接到风声跑了,现在还在追捕过程中。 在全国上上下下改革的重要节点,居然有这种蛀虫的存在,动摇的还是国家教育的根本,上面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几个受贿的干部马上就被看管起来,另外两个在逃的也加大了追捕的力度。 除此之外,行贿的老师们也没讨得了好,不仅行贿的钱不能退,还直接取消了考试资格,撸了老师的工作。 他们中的一些人认认真真准备考试未必考不过,只是看到那么多人都想办法托关系塞钱,一时没忍住才犯了糊涂,可规矩就是规矩,尤其是严打的这些年,但凡被揪出来行贿过的,都成了儆猴被杀的那只鸡。 “老叔,你家老二在咱们公社小学教书吧,这件事闹那么大,不会和他扯上关系吧。” 种地的间隙,有人朝江传根问了一嘴,边上的人挤眉弄眼的,也纷纷停下了手头的活儿,竖起耳朵听。 江海虽然是队里唯一一个老师,可是他在大伙儿心中的风评却远不如他哥江流来的好,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那小子或许是读了几年书的缘故,觉得自己是文化人,向来不太爱搭理他们这些泥腿子,可他也不想想,要不是他家几个泥腿子供他念书,现在他能有能耐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吗。 尤其这小子还没良心,他大哥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也没见他对江流有什么感激之情,他和他那个妹子一样,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偏偏江传根两口子看不透这一点。 “那得多少钱啊,咱们家没钱,这件事和我们家江海可没关系。” 江传根哪里会认啊,摇着头以没钱这个理由解释道。 “那倒是,听说警察从那些人家里搜出来的钱装满了好几个箱子呢,不少人都指望这份工作糊口,拼尽家当也要保住这份工作,可不是把家底都给送过去了吗,你不拿个三四百的,人家还不愿意收。” 说话的人也不知道信没信:“去年老叔你们分家的时候老婶还说没钱,只分了流子两间房呢,老婶还因为没钱都舍不得让流子去看病,这种情况下你们怎么可能会有钱让江海开后门呢。” 那人说话的时候带着揶揄,江传根听到耳朵里,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 是啊,他那老婆子为了让队上出儿子的医药费闹腾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可在小儿子需要花钱的时候,眼也不眨的把家底都掏出来了,这是为什么呢? 当晚,江家老宅的氛围很不好,连续三天没有回家的江海终于回来了,与此同时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行贿的那个小干部跑了,逃走的时候还带上了那些赃款,恐怕等他被捉到的时候,赃款也用的差不多了,为了减轻罪行,他一定会尽可能的少供出贿赂他的人,从而减低刑法。 坏消息是那个人跑了,为了保住自己的考试名额,江海打死不能承认自己贿赂了那人五百块钱,也就是说,这笔钱是要不会来,白花了。 “怎么就要不会来了呢,那可是五百块钱,五百块钱啊!” 苗翠花仅有的一点侥幸心理没了,捂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来,那笔钱可是将她的私房钱掏干了,将来她和老头子有个病痛的,该怎么办啊。 虽说她还能挣钱,可挣钱的大头是和洋人谈下的那几张单子,等那些单子全都做完后,她还能从哪里挣下这样的私房钱呢。 当然,这些也不是最要紧的,而是老师这个位置,小儿子还能守得住吗? “钱没了是小事,现在江海没事最重要。” 对于那五百块钱王雪梅倒不是很心疼,因为她心里清楚,江海和老太太报了这个数目,实际上他送到那个小领导家里的只有三百块钱,因为这件事,他们小家还多了两百块钱的存款。 而且比起原本在老太太手里攥着的巨款,她更喜欢真真切切拿在自己手上的。 王雪梅的温柔小意让江海心中一暖,对比紧张钱的母亲和紧张自己的妻子,他不由将心偏向了后者。 只是明面上他没有显露出这一点,而是面带歉意地和老太太告罪:“现在钱是亏了,可好在上面开始重视这件事,只要是公平的考试,我觉得我不会输给其他乡镇小学的老师。” 江海觉得之后就开始努力准备考试的事,这关系到他之后的生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应付了。 “我这头疼的厉害,让我歇息几天,好好缓缓。” 向来最信任这个儿子的苗彩凤出乎意料的没有表态,而是一脸疲惫地抚着额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她想起来,几年前高考刚恢复的时候儿子也是那么说的,为此她偷偷给小儿子开小灶,结果那一次考试,儿子就考了一百多分,成了村里人背后议论的笑话。 而且如果他真的有本事,还用得着不自信到花五百块钱去贿赂教育部门的小领导吗。 苗彩凤头一次对小儿子的能力感到不自信。 不过或许是因为这一次的考试确确实实关系到了江海未来的生活水平,他头一次认认真真的念书复习,而且考试时超常发挥,最终以擦线的分数保住了自己公社小学老师的工作,并且有了正式的编制。 这件事一扫主屋这边连日的阴霾,苗彩凤也终于停止了头痛,露出了笑脸。 江流在搬到新家后没怎么关注过老宅子那边的动静,可是之前县城抓贪那件事闹得轰轰烈烈,他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尤其前段日子老宅子那群人不声不响的夹着尾巴做人,更让江流猜到了或许行贿的人当中就有江海的存在,只是因为特殊原因没有被攀咬出来罢了。 江流静静地看着,也没有要去举报江海的意思。 他这人心坏,就喜欢看着人家爬地高高的再摔下来的惨痛模样。 17.愚孝男17 五年后 “爸, 我要吃虎皮蛋。” 太丰县的大马路上, 一个三十出头,看上去体格高大精瘦的男人一手牵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 一手抱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慢悠悠地走着。 “大白天的哪儿去给你找虎皮蛋啊,我看新开的那家煎饼果子店不错,饼皮香,加上脆油条和肉肠,再抹上他们家自个儿做的酱, 那味道才好呢。” 男人瞟了眼嘴馋的胖小子说道,他的形容词勾的那小胖子直舔嘴唇,然后很没有立场的妥协了。 “那我们今天早上就吃煎饼果子吧, 我要加两根肉肠。” 小胖子比划了一下手指头,咧着嘴说道。 江流心中觉得好笑,就他这眼大肚小的样儿,也不想想自己这小身板,能不能吃下加了两根肉肠的煎饼果子,到时候还不是大家都吃上香喷喷的午饭了, 他却只能吃上午没吃饭, 中午加热过的早餐。 明明家里也没饿着他啊, 怎么在吃上面总是不长记性呢。 不过江流也没多想, 蠢儿子不长记性, 那让他多吃几次教训就好。 “星星想和甜甜的八宝粥, 可是星星喝不下一整碗, 可以和爸爸一起分享。” 相比较傻乎乎的胖儿子,怀里的闺女就招人疼的多了,江流听着闺女软乎乎带着奶气的话语,心都软了。 “我也想吃八宝粥,星星,我可以和你一块分着吃,我还可以让你吃我的煎饼果子。” 被江流牵着手的江阳回想着八宝粥软糯香甜的口感,瞬间也有些想吃了,小小的脑仁没法在煎饼果子和八宝粥里面做取舍,干脆全都要了。 “可是星星不想吃煎饼果子啊。” 江星歪了歪脑袋,并不赞同这个交换方式,不过她是个乖萌软糯的好女孩,看到哥哥瘪着嘴表情难过时,十分大方的同意即便她不爱吃煎饼果子,却也不妨碍哥哥可以吃她的八宝粥。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江阳瞬间又变得开心起来。 父子三人高高兴兴地吃了顿早饭,然后又给徐秀秀带了一份早餐,优哉游哉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现在队里的草编生意已经渐渐上了正轨,从大前年开始,江流就不再插手这件事了,好在他培养出了几个比较能干的年轻小辈,负责统一帮村人和外界货商联系。 只是草编毕竟不是什么高技术含量的工作,早些年江流交给他们的那些编织方法,这些年陆陆续续也被周边的人破解了,这也导致了这块市场开始变得拥堵,村里人的收入也因此降低了许多。 不过最早那些年攒下了不少钱,加上两年前公社解散,所有的田地都按人头分给了社员,大伙儿种着田,又有一份草编的外快,生活照样十分滋润富足。 原本的红星公社三大队后来改名为清河村的小村庄,现在算是周边最富足的村子了,几乎家家户户都建了小楼房,每户人家标配自行车和小电视,村里的年轻男女一跃成为周边村子最想嫁/最想娶的目标。 村民的日子红红火火,江流也毫不逊色。 在喜获双胞胎后,江流深觉作为父亲应该担负的责任,他用手头那些钱在海市、京市都买了两套房子,当然,他也没忘过现在还处于房价低洼的深城。 然后剩下的钱统统被他拿来在他生活的县城买商铺,现在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了,光是他们这个小县城,一个繁华地段的沿街商铺,一个月的租金就能赚个六七十块钱,赶得上现在工人的平均工资了。 江流清楚,随着八十年代末中国经济腾飞,物价飞速上涨,这些商铺的租金还能翻上几十倍。 而类似的商铺,他买了十三个,其中的十一个租出去了,剩下的俩个则是用来经营自己的小生意。 不同于其他小说中穿越者在穿越后大杀四方的惊艳表现,江流现如今对于财产的处理方式显得太过平庸了,可他却很有自知之明,因为归根结底,他只是一个有小聪明的人,上辈子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现如今的学识只够他小打小闹,真要让他干一番大事业,江流怕自己刚扛起大旗,就被其他聪明人拍下去了。 他有一种底层出来的小精明,抓紧自己有把握的东西,不贪望那些自己守不住的。 江流觉得这样不断以新的身份,在新的环境下生活的方式很不错,他会慢慢成长,或许将来的他,也能骄傲地说他的智慧,他的谋略,也能和大佬媲美了,而不是傻乎乎的,仗着一点未来的记忆,拽的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 ***** 江流在县城的房子是自建的小楼房,还带着院子,比起现如今很多人追求的筒子楼,江流更喜欢这样宽敞的房子。 他刚进院子,上个月刚抱来的小土狗就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江家的伙食很好,小奶狗养的和图绒球一样,毛发蓬松,被江流抱在怀里的江星也忍不住闹着要下来和小狗玩耍。 “不准把你那半个煎饼果子给大黄吃,不然就罚你午饭吃白粥。” 江流余光注意到蠢儿子似乎想要将早上没吃完的半个煎饼果子喂给小奶狗,在一旁冷嗖嗖地威胁道。 胖小子江阳最不爱的就是没滋没味的白粥了,听到爸爸的威胁,连忙将正在偷偷掰煎饼果子的手收回来,咧着嘴讨好地冲着江流笑了笑。 傻白甜的憨样儿,江流哪里还会生气呢,只能安慰自己,自己的崽,蠢乎乎的那也是随了他。 “回来了,小妹过来了,似乎挺急的,可是也没说到底啥事,非要等你来了才肯开口。” 徐秀秀听到声响出来,接过丈夫手里专门给她买的早餐,还不忘在儿子垂泪欲滴的表情中拿过他手上那半份煎饼果子,准备下午热一热给他当午饭吃。 至于他们下午的午餐就决定做儿子最喜欢吃的糖醋里脊条和粉蒸肉吧,让他光看不能吃,也好让他知道浪费食物是不对的。 胖小子还不知道他妈的险恶用心,逗着小胖狗的时候,还不忘抬起头,给了妈妈一个甜蜜灿烂的微笑。 “你先去吃早饭,我去看看,她既然都能这么说了,那说明这件事根本就不急。” 江流拍了拍媳妇的肩膀,然后朝客厅走去。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爸出事了,早些年的事难道你还没忘吗,再怎么样,爸妈养了你,就是对你有恩的,你现在要是撒手不管,将来肯定要遭报应。” 看到江流回来,原本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女人腾地站了起来,然后冲到江流面前劈头盖脸一通教训。 “爸怎么了,我和你大哥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这样上来就是一顿指责,还有点当妹妹的模样吗?” 徐秀秀原本是准备去餐桌上吃早饭的,听到客厅的动静,手上的早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冲过来了,跟老母鸡护着小鸡崽似得将江流护在身后,瞪着小姑子江娟反驳道。 有儿有女,加上经济条件的好转,徐秀秀现在的腰板硬的很,更别提在对待老宅子的态度上,丈夫和自己是一样的,这么对待小姑子,徐秀秀丝毫不觉得过分。 “爸身体不舒服,二哥送他来医院检查,现在结果出来了,是肺癌,大夫说了,看这病得花很多钱,我和二哥家里条件都普通,孩子又是念书烧钱的时候,哪有余钱给爸看病啊。” 徐秀秀态度强硬,江娟的态度就相对软化了,只是她的语气依旧恶劣,听得让人想要揍她。 “大哥你有钱,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就去医院看看爸,如果你舍不得钱,就当今天我没来过。” 说罢,江娟扭头就走。 她的这番话着实诛心,合着江流不出钱那就是没良心,眼睁睁看着亲爹去死的白眼狼,而他们俩真正受过老头老太太疼爱恩惠的孩子不出钱,就是有千般万般的苦衷。 江流现在就是被放在了火架上,因为村里人都知道他有钱,如果他不肯松口拿出钱来,江海等人完全可以在一番装腔作势的痛哭后,将老头子从医院带回去,到时候锅是江流背的,而且华国有一句俗语,叫作人死如灯灭,一个人死了,他曾经所有的过错都会被遗忘,到那时谁还记得江流曾经的委屈,只会记得他对亲爹袖手旁观的绝情。 徐秀秀很快就捋清楚了这个思路,对于江海和江娟这对兄妹的险恶用心气愤不已。 可有什么办法呢,那对兄妹不肯出钱,这笔医药费,他们夫妻俩还是得负责,毕竟不能看着老头子去死吧。 18.愚孝男18 “你们这是要看着你爸去死啊!” 苗彩凤站在病房外, 有些话她不想当着老头子的面说穿。 “妈, 你这话说的,如果我和江海手里有钱, 会不愿意出钱给爸看病吗,这不是实在没钱吗,建军和建党下学期都要转来念县中小了,我们手头的余钱都拿来买陪读的房子了,为了那套房子还欠了江海同事一些钱,爸这病, 生的太不是时候了。” 江海默不作声,王雪梅就代替丈夫开口。 “我不听你说,海子, 你给妈透句话,你愿不愿意给你爸治病,别说什么手头没钱的话,你们不是买了房子吗,真要是诚心给你爸看病,就把那套房子卖了。” 苗彩凤气的浑身发抖, 她如何看不出来儿子和儿媳妇的推诿呢。 还有往日里千娇百宠的闺女, 只在老头子检查结果出来那天出现过, 之后也没见她来医院探望, 可见也是个靠不住的。 “妈, 现在给爸看病的钱是急要, 就算我愿意把房子卖了, 也得立马有人买啊。” 江海苦笑着说道。 “你别唬我,这几天我和护士打听了,县城的房子紧俏的很,只要便宜个一两百,很快就能卖出去。” 苗彩凤的态度显得咄咄逼人,这下子江海也有些装不住了。 “那一两百块钱不是钱吗,再说了,大夫都说了,我爸这病很难治,很有可能钱花了,人也保不住,妈,我不是不想救爸,可是我也得为孩子想想,为能活下去的人想想啊,再说了,大哥那么有钱,听说铺子都买了好几套了,为什么不让大哥出这笔钱呢,说来说去,里面躺着的,也是他老子啊。” 江海的回答让苗彩凤冷了心,他拿自己和江流比,可那些年他受到的疼爱和重视,以及家里经济上的倾斜哪个不比江流强。 江海似乎看懂了老太太此时的心情,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别说什么大哥吃亏的话,他欠了二哥一条性命,这就是他该我们的。” “你说什么!” 听小儿子提到早逝的二儿子,苗彩凤愣了愣,随即捏紧拳头问道。 “妈你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二哥就是因为大哥饿死的,现在他要是不出钱救爸,那是他没良心。” 这是江海偶然间路过老两口的房门外时听到的,那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妈总是看大哥不顺眼,原来除了因为大哥是奶养大的原因外,还有这个隐情。 所以一直以来江海都觉得自己受到的优待是理所当然的,大哥欠了二哥一条性命,就活该为这个家牺牲更多。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苗彩凤不住的颤抖,看着神情冷漠,恨不得和病房里的老头子撇清关系的小儿子以及小儿媳妇,深觉自己错的离谱。 “你二哥的死哪里怪得了你大哥,是我谜障了,他那时候才多大啊,真正该为你二哥死负责的事我和你爸,我们没本事养活每一个孩子,是我们错了。” 苗彩凤一手撑在走廊的墙上,都快要站不住了。 “是我亏待了你大哥,养出了两个白眼狼,你们滚吧,你爸的医药费我自己想办法,大不了我卖地卖房,不劳你们操心。” 苗彩凤实在是没脸去找大儿子了,丈夫的医药费,她砸锅卖铁总要想办法凑出来的。 “妈,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和江海不孝似得,我们要是像大哥那样有钱,压根就不带犹豫的,这不是家里也困难吗。” 王雪梅对老太太的态度很不满,明明几年前老太太还和他们一块把大哥当老黄牛使唤呢,怎么这几年越来越没有当初的影子了呢。 “再说了,老家的房子我们现在还住着呢,你要是卖了,我们住哪儿去,还有家里的田,一部分在我和江海以及俩孩子的名下,你可不能随随便便租出去。” 王雪梅补充了几句,看着老太太越来越赤红的眼睛,她的话语声轻了很多,拉着丈夫的手最后嘟囔了一句:“反正不管你愿不愿意,小妹都去找大哥了,爸的病能不能治,就看大哥的良心吧,你现在因为爸的病情绪不稳定,我和江海就先回去了,你自个儿冷静冷静。” 说罢,王雪梅拉着丈夫江海走了,丢老太太一人孤零零的在病房的走到里。 苗彩凤一个人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那久不出现的小闺女居然找大儿子去了,所以现在对方知道他爸生病的事了吗?他会不会过来呢? 老太太揉了揉眼睛,理了理头发,佯装成没事人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打开病房门朝里头走去。 江传根住的是三人间,隔壁两个病床的一个家里没钱治,被儿女带回去了,一个没下手术台,在儿女的哭嚎声中走了,现在就江传根一个人孤零零的住着。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在苗彩凤进来的时候,双眼无神地瞧着窗户外的落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大要是来了,让他回去吧。” 半响后,江传根开口对着默默小苹果的老婆子说道。 “我这病是无底洞,就怕砸了很多钱,结果人还是没医好,再说了,我都多大年纪了,就算能看好病,又能多活几年呢,我怕疼,不想动刀子。” 江传根扯了扯嘴角,他哪里是怕疼啊,他是怕花钱。 “老大也有俩孩子呢,咱小孙子那么机灵,将来保准有大出息,老大的钱得给孩子留着,我当年对他也不好,现在逼着他出医药费,我没那个脸。” 江传根稀罕小孙子,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去大儿子家瞧俩孩子,只敢偷偷摸摸趁孩子回村和其他小孩玩耍的时候凑过去,和他说几句话,给他自己藏起来的好糖果。 原本他觉得老大夫妻俩讨厌他,连带着孩子们也不会认识他们,谁成想江流居然给俩孩子指过他们夫妻,他刚凑过去,孩子就甜甜地叫了声爷爷。 江传根早就有了俩孙子和三外孙外孙女,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最稀罕大儿子家那对来之不易的龙凤胎,这会儿明明生着重病,可想到那俩孩子,居然也不那么难过了。 只是可惜了,他估计也等不到那俩孩子长大了,本来他还想着这些年多攒点私房钱,将来俩孩子结婚的时候,偷偷摸摸去送上一份礼金。 “你还提前替人家考虑起来了,人家来不来还不一定呢。” 苗彩凤削着苹果的手顿了顿,意识到刚刚他们在外头的对话,老头子全都听见了。 “不来也行,咱们千娇百宠的孩子事到临头都不想管咱们,何必强求一个咱们亏待的孩子呢。” 或许是因为这场大病,江传根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也或是因为人之将死,他的许多话显得直白豁达了不少。 “你也别为了和孩子们闹了,家里属于咱们的房子和地你拿好了,还有这些年咱们攒下的钱,别再傻乎乎拿给他们了,等我走了,能照顾你的就只有你自个儿了。” 江传根拍了拍媳妇的手背,这些年他也曾怨过这个媳妇,要不是她那点心结,他们不会和老大闹得那样僵,可仔细想想,难道他就没有问题吗。 加上刚刚他听到老婆子说砸锅卖铁都要给他治病的那番话,江传根觉得,不管怎么样,这个媳妇他没娶错。 “对了,咱们那土炕靠柜那头第二排第三块砖拿开,里面有两百多块钱,那钱你收好了。” 那是江传根攒了几十年的私房钱了,现在也没必要瞒着了。 “你个糟老头,居然还敢背着我藏私房钱了,这一次饶了你,以后要是再被我发现,我把你耳朵揪下来拌香菜。” 苗彩凤揉了揉眼睛,她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好端端的,还没治病呢,怎么一副要生离死别的样子,还说什么让她一个人好好的,他要是走了,只剩下她一人孤孤单单的,她能好吗。 “呵呵。” 江传根干笑了一声,他听懂了老婆子这话的意思,可哪里还会有下一次呢。 “江传根的病房就是这一间了,你们进去吧。”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靠近的声音,苗彩凤听到了江传根的名字,猜测或许是乡下哪些听到消息的亲戚过来探望了,赶紧抹了抹眼泪。 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即便现在也不想让人瞧见自己的落魄。 江传根同样如此,他让苗彩凤帮他从隔壁的床铺要来了一个枕头垫在原本的枕头上,半坐起身,还不忘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只是进来的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老家亲戚,而是孤单前来的江流。 19.愚孝男19 “老、老大, 你怎么来了!” 江传根激动地都说不好话了, 他的眼睛不住的往江流身后瞟, 看到俩孩子没有跟着一块过来,眼神里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不少。 “什么病, 江娟来我家没头没脑一顿骂, 什么都没说清楚就跑了。” 江流用脚从隔壁病床床底下勾出一把椅子,然后坐在上面问道。 “癌, 肺癌。” 苗彩凤替丈夫回答:“你不用因为娟子的话跑过来, 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好了, 我和你爸要是生了重病,你只要分担三分之一就好了。” 当地的规矩, 出嫁的女儿不负责爹妈的赡养费,所以当初分家的时候,江娟没有分得家中的财产, 相对应的,在养老这件事上, 对她也不多做要求,而江海因为分到的财产比较多, 在养老上他就该出大头, 如果苗彩凤两口子生病, 他理应拿出三分之二的医药费。 可规矩虽然如此, 苗彩凤想着这些年自己偷偷摸摸塞给小闺女的钱, 想着她出嫁时不仅原封不动送回去的彩礼, 还背着人偷偷给她的压箱底的五十块钱, 就怄气的厉害。 她不是非要女儿出钱表孝心,这会儿对方来医院照顾一下老头,帮着端屎端尿,送饭送菜的,她就觉得这个闺女没疼错,可现在对方不出钱又不出力,甚至似乎怕她找上去,为了躲避麻烦干脆不出现了,这让她如何不寒心。 连两个那般宠溺疼爱的孩子都这样不孝,苗彩凤真的不对眼前这个被他们伤透了心的长子抱有希望了,她都没脸让对方出当初分家时协定的那三分之一的医疗费。 “当初不是让阳阳和星星劝你少抽烟了吗?” 江流皱了皱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父子俩的身份仿佛调了个儿,他是老子,床上的江传根是儿子。 “抽、抽惯了,哪里能戒呢。” 江传根苦笑,男人不就好这一口吗,再说了,家里的烦心事太多,也就抽烟的时候能舒坦一些。 “等会儿,阳阳和星星,老大,你是知道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和俩孩子说话啊。” 江传根忽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瞪大眼睛,面露希冀的看着长子。 原来他自以为做的隐秘的事儿子一直都是知情的,难怪俩孩子看到他第一眼就喊了爷爷,难怪每次老大一家回乡下的时候他总能找到机会和俩小孙孙玩耍说话...... 原来,儿子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 想着小孙孙时常劝他少抽烟的举动,看来也是依旧很关心他的儿子在背后教的。 这些年,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伤的这样一个孝顺的儿子和他们离了心,只愿意让俩个孩子和他们亲近,自己却再也不愿意靠近他们了。 江传根重重揉了揉眼睛,怕一个没控制住,就当着儿子的流泪了。 他能想到的,苗彩凤自然也想到了,这会儿老太太扭过脸去,已然开始后悔了。 “医生说爸这病能治吗?” 江流依旧板着一张脸,对于父母的动容无动于衷,也没有借此机会缓和父子/母子关系的意思。 “大夫说了,他这病发现的还不算晚,早点治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听说好几年前就有生类似毛病的,动完手术后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他那时候技术和器械还没有现在发达呢。” 苗彩凤平定了一番情绪后说道:“不过我也是听大夫说的,那些东西我也不懂,但是大夫总不至于骗我吧,他说有机会治好,我就不可能看着你爸等死。” “大概得花多少钱?” 江流追问。 “不清楚,应该是个不小的数目,起码得准备三四万吧。” 苗彩凤低下头,她这辈子手里拿过最多的钱也就四五千,这还是因为她兼顾地里的活和草编的外快才攒下来的,老家的房子不值钱,加上她和老头名下的几亩地出租,顶多也就再添个六七千块吧,勉强能够凑出一部分手术费来。 一开始她想着小儿子会帮衬,毕竟这几年教师的待遇不断上涨,小儿子虽然只是一个乡镇小学的普通老师,可是每个月的工资已经上涨到了一百二十块钱,比普通工人的工资还高出一大截,前不久他们小俩口还花了近五千买县城的房子。 只要他们肯把县城的房子卖了,然后找同事借一点,手术费或许就能够凑齐,实在不够的,她厚着脸皮找老大要一点,应该也能凑够了。 可小儿子嘴上说的好听,这会儿一分钱都不愿意拿出来,彻底寒了老太太的心。 “出院吧。” 江流冷冷地说道。 “啥!” 苗彩凤猛地抬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出院吧,我这病看下去纯粹也是糟蹋钱,我都这岁数了,就算能治好,不也就多活几年吗。而且大夫还说了,动手术就是把我身体里坏死的东西割掉拿出来,要是动了刀还没治好,我这身体不是不全乎了吗。” 江传根愣了愣,然后嘿嘿笑着应和,心里却忍不住的有些酸涩。 连这个最孝顺的儿子,也不愿意让他治病啊,果然,还是他们伤透了这个孩子的心啊。 “既然医生都说了能治干嘛不治,不过小县城医院的设备还是不行,今天就办出院手续,我在省城有认识的人,咱们去省城治病吧。” 江流仿佛没看到老头老太太眼底的绝望,语气平和地说道。 “省、省城!” 江传根的音都颤了,儿子这话的意思,不是不愿意出钱给他看病,而是嫌弃县城医疗水平的落后啊。 “去省城,那得花不少钱吧。” 省城的大夫水平肯定比县城小医院的大夫来的高,能有更好的治疗环境,苗彩凤当然是愿意的,只是她活了大半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小县城,听那些曾经去过市里的人说,那儿的生活水平高,普普通通一碗阳春面就得卖八毛钱,一点肉丝都找不着,可想而知,省城的花销会更大。 “几万块都花了,还缺那点钱?反正钱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们就安心看病吧。” 江流抓了抓头发,进门到现在,第一次显露出有些焦躁的情绪,看得出来,他说的随意,可是那几万块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拿出来的数目。 可即便这样,他依旧毫不犹豫地要送老头子去看病。 “老、老大,爸对不起你啊。” 江传根终究还是没忍住,老泪纵横。 “我那儿还有点钱,不全要你出。” 苗彩凤相对更绷得住,不像老头子那样失控。 “得了,你那点钱留着将来和我爸养老吧,难道现在你还觉得老二靠得住?丑话说在前头,之前分家的时候说好了养老这件事不归我,你们可别以为我出了医药费将来我就会帮你们养老了,那些钱好好留着,侍弄侍弄家里那些田地,日子也能过得下去了。” 江流要去凑钱,他走到门口,看着屋内的人冷漠地说道。 听了他的这番话,苗彩凤和江传根丝毫不觉得过分,相反,更加懊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本来我今天也是不愿意过来的,可谁让你是我爸呢。” 背对着他们,江流低沉地感叹了一句,然后关上门离开。 “对不住啊,我们对不住这个儿子啊。” 江传根更加悲恸了,苗彩凤坐在了江流之前坐着的那个位置上,低下头,病房的水泥地上多出几块颜色较深的圆形印记,苗彩凤直勾勾地看着那片水泥地,然后抹了抹眼泪。 ***** “叮——攻略任务江传根好感度+5” “叮——攻略任务江传根好感度+10” “叮——攻略任务江传根好感度+12” “叮——攻略任务苗彩凤好感度+25” “叮——攻略任务苗彩凤好感度+15” ...... 一连串的好感度上涨提示在江流的脑海中响起,现在江传根对他的好感值已经达到满值,而一开始对他好感度最低的苗老太太这会儿对他的好感度也已经达到了98,只差两点就能够完成这一次的任务了。 “宿主做的很好。” 001觉得自己系统观受到了严重打击,明明这些年江流对俩个攻略人物不闻不问啊,为什么就做了出医药费这件事后,攻略进度一下子就接近尾声了呢。 不过不理解不妨碍001赞誉宿主的能力,正如他之前说的,过程不要紧,结果最重要。 相比较系统的惊讶,江流却觉得这一切的发展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你一直牺牲付出,人家在短暂的感激后只会觉得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从一开始,江流就没打算按照原身的脾性,继续任劳任怨的当江家的老黄牛。 江家二老早就习惯了原身的付出,冷不丁的,江流不再纵容他们了,两边就如同陌生人一样互不干扰。 他让他们意识到,他不是生来给他们当劳工的,让他们意识到这些年他们不觉得,但实际上确实存在的□□裸的偏心对待,而且这些意识不是江流主动告诉他们的,而是他通过别人的嘴,通过村里的舆论让他们自己认识到的。 最后,在他们最艰难,最需要帮助,而他们疼爱的孩子却袖手旁观的时候,江流再如同救世主一样出现,这个时候,人的情绪在崩溃中被激化放大,也能达到利益的最大值。 江流只是用他在工地里看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物经历揣摸出了江传根夫妇的心理,并且很好的利用这一点来完成任务。 20.愚孝男完 “苗婶, 你怎么回来了, 江老叔身体咋样啊, 我看你们家江海俩口子这些日子也没回来,是在县城陪着老叔吗?” “你说老江平日里身体也挺健壮的, 怎么就得了这样的坏毛病呢, 你来的正好,我们凑了点钱正准备给你拿过去, 你可千万别嫌少。” 苗彩凤一回村, 就有不少熟人围了上来。 五年过去了, 苗彩凤夫妇在村里的处境好了不少,尤其是当江流搬到了县城后, 大伙儿也渐渐淡忘了那件陈年旧事,亲戚朋友也重新开始走动起来。 加上这些年,苗彩凤的脾气也平和了不少, 她做事麻利,说话爽快, 曾经不喜欢她的人逐渐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尤其是听到江传根生了那样的坏毛病的消息后, 曾经再多的偏见这会儿也放下了, 只剩下担心和同情。 “江海两口子没回来?” 苗彩凤是准备回家收拾一点换洗衣物的, 毕竟这一次去省城看病,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还有地里种的东西, 也得托给熟人照看, 宁可把那些东西都便宜别人, 也比彻底沤烂在地里好。 “他们俩口子没在医院陪着?” 听苗彩凤这话的口气,江海夫妇是没在医院啊,可这会儿江传根生了那样的毛病,最疼爱的亲儿子不在医院陪着,又去哪儿呢。 “哼,听到医药费就吓跑了,当初我真的是瞎了眼,才觉得他是个孝顺的。” 苗彩凤丝毫没有要给小儿子留面子的意思,当着大伙儿的面,直言指责他的不孝。 “江海跑了?那江老叔的医药费怎么办啊,治这毛病得花不少钱吧,我家有个亲戚就是得了类似的病,在县城医院花了快两万了,最后实在没钱治病了,又把人带了回来。” 这年头两万块意味着什么啊,即便现在他们清河村算是附近最富裕的村庄了,也不敢说有十户以上人家拥有这样多的存款。 而江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如果江海不愿意出钱给老子治病,光凭江传根和苗彩凤,砸锅卖铁也是凑不出这笔钱的。 “流子说他出钱,带他爸去省城看病。” 说到这儿,苗彩凤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好在她还没蠢到底,在死之前看透了这些孩子的真面目,知道了哪个是真孝顺,她应该弥补疼爱的,哪些是假孝顺,这么多年对他的好都喂了狗的。 “你这大儿子是真好啊,以后你可别糊涂了。” “流子心善啊,带他爸去省城看病,这得花不少钱吧,婶子啊,你听我一句劝,以后待流子好一些。” 大伙儿听了苗彩凤的话愣了愣,原以为两边彻底闹翻都不来往了,看来重要关头,还是江流这个儿子靠得住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着苗彩凤,希望她通过这件事看清楚谁是奸谁是善,别再伤孝顺的孩子的心了。 而且既然江流愿意出钱给江传根治病,那就说明他心里还是念着他们这对爹妈的,借此机会,双方也该修复一下母子/父子感情。 至于江海,彻底成了村里人教育子孙的反面教材,苗彩凤当年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江流的事,可唯独没做过对不起他江海的,甚至可以说,苗彩凤当年做的那些对不起江流的事,初衷也是为了江海这个儿子。 村里哪个孩子从小就不干家务活的,又有哪个男孩在农忙的时候不给家里搭把手的,江海就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宝贝蛋,谁都可以不孝顺江传根夫妇,就他不行。 当苗彩凤收拾好东西,安排好家里的田地离开后,村里人还在议论江海夫妇,那样的人居然还为人师表,大家担心被他教出来的孩子,有样学样,将来就算出息了也不愿意赡养家里的老人,不知道是谁提议,想出了举报他个人作风的损招,打算把这件事好好和学校的领导说说,让领导评评理,他这样道德败坏的人,有没有资格当老师。 不过没有等村民想好说辞,江海就出事了。 原来逃窜了五年多时间,曾经参与受贿案件的教育部门小领导在南边被抓了,对方回来后供出了一些曾经参与行贿的教师的名字,而江海正是其中之一。 现在正值严打期间,面对一个逃窜五年才被抓获的罪犯,上面对于这个案子十分重视,很快那些名单上的行贿人员就被公安带回了警局,一些人当年虽然没有被攀咬出来,可依旧没有通过教师考核,日子过得普通,他们是最爽快承认这件事的。 至于一些行贿后因为没有被指认正常考试通过考核的教师自然是不愿意承认的,因为一旦承认,现在这份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可公安也不是吃白饭的,很快的就突破了那些嘴硬的人的心理防线,加上一些当年没考上教师的人的攀咬,江海等人最终还是承认了当年行贿的事实。 工作保不住了,还因为当了五年的在编教师的缘故,被要求罚款两千,对于他们这些年挣得钱来说,已经是最小的惩罚了。 江海这时候想到了总是会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亲妈,可苗彩凤早就去了省城,江海根本就联系不到人,而公安那边催罚款催的紧,江海夫妇无奈之下,只能卖了县城那套房子,灰溜溜地回了村子。 彻底坏了名声,又丢了工作的他在村里的处境比当年的苗彩凤夫妇还要艰难。 一个是爹娘偏心不疼长子,一个是被偏爱的儿子绝情不愿意救治绝症父亲,对于朴实的乡下人来说,无疑后者更让人痛恶难以接受。 好在卖了县城那套房子,交了罚款后江海夫妇的手里还有几千块钱,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最让他们头疼的还是江海丢了工作的事,他的履历因为这件事有了污点,想出去找一份稳妥些的工作都有点困难,最后没办法,江海想到了自己和妻子孩子名下的那几亩地,以前都是老头老太太负责耕种的,现如今,似乎只能靠那几亩地维持生计了。 可是那些地早在苗彩凤离开的时候托付给了信得过的人,而地里种着的红薯,眼瞅着马上就能收获了。 没了工作的江海也没了读书人的傲气,拼着撕破脸从那户人家手里把属于自己的田地要了回来,可在他回家前,人家已经替他们照顾了近一个月的田地,而江海却没有半点表示。 因为这桩事,江海这家人更受村里人的排挤了,连带着他俩的孩子也被排挤出了村里孩子的圈子。 ***** 此时江流等人守在手术室外,徐秀秀和俩孩子也都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耐心等待着。 江流看着钟表上的时间,这个时候,江海应该已经送到他给他的礼物了吧,这份礼物迟到了五年,他这个当大哥的真心愧疚啊。 “爷爷会好好的吗?” 另一边江阳仰着脑袋,小声地冲着妈妈问道。 “会好的。” 徐秀秀点了点头,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对于公婆的怨恨,早就消失一空了,相反她还有点感激他们,要不是他们当初的绝情,丈夫不会潘然悔悟,也不会有她现在宽裕滋润的生活,更不会有这么一双可爱的儿女。 “那等爷爷好了,我要和爷爷一起分吃煎饼果子。” 江阳咧着嘴笑了笑,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因为吃不完一整份加了两根肉肠的煎饼果子,从而导致他下午也要吃加热过后的那一半的煎饼果子了。 “嗯。” 徐秀秀轻轻应了一声,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等爷爷好了,我还可以给爷爷玩我的洋娃娃啊。” 江星笑的甜蜜,爷爷很好,会给她甜甜的糖果,她还是很喜欢爷爷的。 听着一旁孙子孙女的童言童语,苗彩凤的懊悔无以复加,如果当初不是她被猪油糊了眼,现在他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 “吱呀——”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医生护士推着担架出来。 “手术很成功,之后就看后期恢复了。” 医生的表情比较轻松,听了他的话,苗彩凤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一直提拉的这颗心,总算落回去了。 与此同时,江流也收到了老太太好感度上涨的提示音,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全都完成了。 ***** 一个月后 江传根术后恢复的不错,终于能够出院回家休养了,苗彩凤带着老头子回到了清河村,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回老宅子,而是跟着大儿子江流去了他在乡下的那栋小楼房。 现在江流和妻子更多时间住在县城里,乡下的这套房子就只有偶尔下乡的时候住住,几乎是半荒废的,现在苗彩凤夫妇住进来,也能帮着照顾打扫卫生。 这是徐秀秀提议的,因为江传根术后恢复很重要,和江海他们住着,很有可能因为时常争执导致伤口恢复不好,这样一来之前看病的七八万就白花了。 江流默认了媳妇的决定。 在他们回来的第一天,江海夫妇就觍着脸找了过来,这时候苗彩凤显示出了曾经对付大儿子的泼辣作风,拿着扫把把人赶了出去,要不是江流这房子建的先进,没有老式茅厕便坑,恐怕苗彩凤都要朝他们泼粪水了。 回到老宅子后的王雪梅气闷不已,不过看到空着的主屋,想到现在住在大哥家的老两口,她忽然又觉得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现在显然养老的事不需要他们负责了,还白捡了一个大房子,为什么还要觍着脸去讨俩个老不死的欢心呢。 当天晚上,夫妻俩就砸开了上锁的主屋卧室的大门,然后舒坦地睡在了主屋的炕上。 第二天一早,王雪梅是被一阵熟悉的声音吵醒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顶的瓦片和木板已经被掀开了,四周的墙也少了一小半,一群人围着屋子搬砖,还有几个中年男人嬉笑着冲着炕上的他们指指点点。 王雪梅一阵尖叫,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不过现在天气还冷,谁家睡觉的时候不穿着长袖长裤的,她就算不遮,也没有走光。 “谁让你们过来搬我家的东西的,你们这是小偷,是强盗,是犯罪!” 王雪梅尖利地指控声引来了苗彩凤。 “笑话,我搬我的东西和你有半点关系啊,当初分家的时候这主屋可是我和你爸的,说好了谁养老主屋归谁,现在我不在这住了,也不想便宜畜生,我拆了还不成吗?” 苗彩凤冷笑一声,然后扭过头对着帮忙的人温和地说道:“我和老江对这房子也有感情了,虽然现在不在这儿住了,可也想将这些砖瓦带过去,每日看着也欢喜。” 这套说辞有些耳熟,王雪梅气到脸颊涨红,用被子将自己紧紧盖住,嚎啕大哭起来。 ***** 之后的几十年,苗彩凤和江传根都住在大儿子的那栋楼房里,靠着之前攒下的钱和那几亩地,日子过得还算惬意宽裕。 唯一的遗憾或许是和大儿子的隔阂了,对方没有彻底原谅他们,每个月就带孙子孙女过来住上两天,不妨碍他们培养爷孙情,可江流对待他们总是淡淡的,远没有以前亲近。 不过还能看到小孙孙们,夫妻俩已经满足了,时不时送点新鲜的蔬果去县城,然后那边再回赠一点补品衣服,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处着。 江海这些年日子不好过,他不会种地,后来经济发展,个体户逐渐增加后,他和王雪梅就出去给人打工,挣的钱不多,勉强糊口。 江娟倒是比哥哥江海好一点,只是当初她亲妈苗彩凤对她那么好,她都能如此绝情,这让她的婆家人对她的人品产生了怀疑,平日里在钱财上十分防备她,对待她比以往苛刻了许多。 以前江娟有啥烦心事都会回娘家找亲妈吐苦水,现在因为她做的那些事,苗彩凤只当真心喂了狗,对她不加理睬。 没了娘家的支持,江娟在婆家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好在这年头也不兴离婚,夫妻俩为了孩子凑活,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 “完成当前世界任务,任务奖励积分1000,当前世界收获17人发自内心的感谢,奖励积分850,累积积分1850。” 从任务世界脱离后,江流出现在了一个虚无的空间内,而001这时候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否开启下一个世界。” “是。” 江流的面前划过一张张脸,他的表情从原本的怀念不舍逐渐化为平静,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的意识再次归无。 21.牛皮吹破天1 长江三角洲的南端有华国最大的群岛, 那里岛礁众多,因为丰富的渔业资源, 生活在海岛上的人许多以打渔为生, 而每年的休渔期,渔船归港,外出打渔的男人回家, 这也成了小岛上最热闹的一段日子。 琇球岛正是诸多岛屿中的一个,这座岛的面积不大, 现如今还居住在岛上的住户不足两百户, 因为没有过多开发旅游资源的缘故,即便外面的世界已经很发达了, 当地的居民依旧保持着慢悠悠的生活步调。 这些天外出打渔的男人一个个都回来了,毛家酒馆的生意变得格外红火。 这家酒馆是岛上的老字号酒馆了,现在的老板是这家酒店第七代传人, 岛上的祖祖辈辈,可以说都是闻着毛家人酿造的酒香长大的,他们家的酒味悠长, 酱香浓厚, 手艺一代代传下来, 讲究的就是用料实在,许多从岛上搬走,去更繁华的地方生活的居民隔段时间也会回岛一趟, 买上几坛子酒回去。 其实搬到别的地方去, 这家酒馆的生意会有更好更长远的发展, 但是毛家的人念旧,习惯了这片生长的土地,按照毛家人的说法,钱够花就成,他们就喜欢酿酒,然后听岛上的乡邻吹牛打屁,这样的生活才有人情味。 或许哪一天,这座岛上的人全都搬走了,他们酒馆才会考虑去别的地方发展。 因为这样一个念旧的老板,岛上的人也喜欢来他这儿喝酒,自己带两叠小菜,自备一把折叠椅,再带上几副扑克牌,优哉游哉的,半天时光就消磨掉了。 临走的时候,再称上几两酒,晚上又是一顿好眠。 岛上的人离不开毛家的酒,毛家的人舍不得这片地,渐渐的,这个酒馆已经融入到这座岛上的文化中去了,两者谁都离不开谁。 “江流,你再和我们讲讲你在外头的事呗。” 今天酒馆的中心人物是前不久刚从大城市回来的江家儿子,那个惯爱吹牛的牛王,大伙儿虽然知道他这人说话不着边,可是还是喜欢哄着他,听他说那些让人打从心里想要捧腹大笑的话。 “对啊,上次你说你和马芸一起吃饭了,还商讨了之后的投资项目,现在怎么样了,你们的投资项目有结果了没有?” 几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光着膀子,手里端着一个大海碗,里面倒着黄澄澄的酒,他们时不时从面前的小碟子里夹起几颗花生米,就着酒美滋滋的吃着。 而那个被他们围攻的目标显然有些喝醉了,眼神涣散,口齿也有些不清楚了。 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的,相比较这些常年因为打渔在海里承受风吹日晒的黑壮男人,他显得过分白净文弱,和周遭的环境也有些格格不入。 “嗨,黄了,不过嘛,做生意都那样,哪有一帆风顺的好事啊,嗝——” 他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喝了一口酒:“我现在也烦了挣钱这件事了,你们也知道的,我很有钱,有很多很多钱,可我有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钱这东西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再努力的花,对这个数字也没多大影响。” “噗嗤——” 周边的人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听这小子胡吹,他要是真有钱,他的老子娘还能住在十几年前他爸建的小楼房里,现在有点钱的人家,谁不是将以前的老房子推倒重建了啊,更别提真正有钱的人,压根就不会留在这座岛上,而是为了孩子的教育着想,早早搬去了更发达的城市里。 他们的岛实在是太小了,加上这些年往外搬的人越来越多,连岛上唯一一所小学都快开不下去了,至于那些念初高中的孩子,不得不去临近的大岛上住校,每个礼拜五晚上乘船回家,礼拜天晚上又得回学校去。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不便利,这也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搬走的原因。 江流还有个儿子呢,现在就在他们这一片最大的岛屿埭山岛上念书,这个从小就没妈的孩子十分懂事,每个礼拜都会回来帮爷爷奶奶照顾地里的农作物,江流要真有他说的那么有钱,怎么不先帮着解决他儿子的事呢。 所以对于江流的那些话,大家都秉持着当个笑话听的态度,并不十分往心里去。 “江流,你说你挣了那么多钱,花都花不完,要不分点给兄弟们,咱们帮着你花啊。” 一个板寸头,身量有些矮小的男人忍住笑,继续撩拨江流,想要他多说些笑话给大伙儿听听。 “你们有手有脚的,哪里需要我的钱啊,我都想好了,我要用这些钱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比如修建希望小学,比如救助那些得了重病却看不起病的老人小孩......嗝,我这钱,有大用处呢。” 这个男人虽然喝醉了酒,可基本意识还是在着的,他就是一个穷光蛋,哪里来的钱给别人花呢,只是话不能照实说,他享受大伙儿看着他时崇拜(大雾)的目光,享受别人向他打听大城市生活的羡慕(大雾)神情。 他就是一个废物,而吹牛能够带给他前所未有的自尊和骄傲。 反正吹牛也不上税,因为每次吹牛都没有人揭穿,男人也越来越享受这样的过程。 “你说说你,都有钱去帮助别人家的孩子了,怎么就不想想你儿子崇德呢,他也快要念高中了吧,再一眨眼,也该娶老婆了,你就不打算给你儿子提前准备一套婚房,还是你早就准备了,不打算告诉咱们啊?” 边上的人就把他当笑话,可笑话主角并不觉得,反而十分认真的解释。 “我江流走到今天,那是白手起家,既然我可以,那我的儿子也必须可以,再说了,现在新闻上的报道还不够多吗,你看那些开豪车撞死人,组队欺负人家小姑娘的,不都是爸妈没教好的富二代吗,我江流的儿子,必须从小忍受艰苦的生活环境,磨炼他坚韧的意志力,将来也好继承我的商业帝国啊。” 这个解释完美,反正男人是觉得他的这番说辞挑不出毛病来。 “扑哧哧——” “咯咯——商业帝国,哈哈哈——” 江流的表情太镇定了,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态度把大伙儿都逗乐了。 你们还别说,江流这样的厚脸皮,去当谐星没准还能一炮而红呢,或许到时候,他的钱才真正的花不完呢。 “不说了,今天崇德也该回家了,我得回去了。” 被嘲笑而不自知的男人跟着嘿嘿笑了笑,然后打了个酒嗝,掏出十块钱放在了酒铺的桌子上,这是他今天的酒钱。 说罢,摇摇晃晃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在他离开后,酒馆里有人模仿他刚刚的那些话,又是一阵阵哄笑,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 ***** “又喝了多少酒啊,一身酒气,要是让崇德看见,又得和你怄气了,你说说你,三俩月的见不着人,偶尔回来一趟,还和儿子斗嘴,将来等我走了,你能依靠的不就这个儿子吗。” “崇德那孩子也是可怜,从小就没妈,又有你这个靠不住的亲爸,将来他又能依靠谁呢,可别说什么你有很多钱的屁话了,你小子兜里有多少钱,你亲妈我还不清楚吗,你打小就不是什么能耐人,挣不了大钱。” “诶,我和你爸都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我们教出来的崇德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怎么就生下了你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小子呢” 看到儿子回来,还带着一身酒气,蔡淑芬又是心疼,又是气愤,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话。 不过最后,她看着迷迷瞪瞪的儿子,终究还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你还是先去洗把脸,漱个口吧,我去给你泡碗醒酒的茶。” 儿子这样不是一天俩天的了,蔡淑芬管不动这个儿子,只能放任自流了,只求等孙子崇德回来后,他这酒气也散的差不多了吧。 “嗯。” 喝迷糊的男人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地朝卫生间走去,凭着身体残留的意识,打开水龙头,将毛巾浸泡进去,也没完全搅干,将冰凉的毛巾直接放在了脸上。 一个激灵,镜子里那个男人原本有些浑浊眼睛变得透彻清亮起来。 江流看了眼身处的环境,看了眼手上的毛巾,然后闭上眼吸收完原身留给他的记忆。 “靠——” 一个没忍住,又说脏话了。 22.牛皮吹破天2 原身是一个庸碌无为的男人, 要说他的人生有什么亮点的话,估计就是他吹牛皮的本事, 为周边的人带去了很多欢乐。 当然, 如果他只是简简单单凭自己的本事吹牛,不妨碍任何人,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坏就坏在因为他的吹牛,导致了一个原本应该在研究领域内发光发热的伟大科学家, 成了一个贪图私利, 甚至为此走上错误道路的罪犯。 那个被改变了一生的人,正是原身的儿子, 江崇德。 对方天生高智商,可是因为生活在较为封闭的小岛上,他的这个天赋一直都没能受到重视, 大家只当他比普通孩子更聪明些,因为有一个不靠谱的亲爹,所以更为懂事一点。 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江崇德也不例外, 类似这样的天才, 往往需要周边人的引导和约束,好在原身虽然不靠谱,可是江崇德还拥有一对善良豁达的祖父母, 因为他们的存在, 江崇德隐忍下很多生父带来的不满, 并且克制着他内心偏执过激的情绪。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在江崇德高二那年,爷爷江临海检查出胃癌,奶奶蔡淑芬因为常年的疲累,在一次下楼的时候意外从楼梯上跌落,还是江临海在医院久等妻子不来,打电话拜托邻居上门查看,才发现早已凉透的妻子。 因为这个打击,江临海没撑多久也去世了,临终前,还一直念叨着是自己害死了妻子。 那个时候,原身不知道在哪儿,打他留给两位老人的电话也找不到他,是江崇德在其他亲友的帮助下,操办了两个老人的丧礼。 等原身得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头七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最重要的一对亲人的离世使得江崇德变得越发安静孤僻,即便这个时候愧疚的原身终于从外面回来,并且开始长久的留在家中照顾独子,依旧都没能弥补失去爷爷奶奶的这份缺憾。 而且原身有爱吹牛的毛病,以前偶尔听他吹上一次,那可以当笑话听听就忘了,现在他天天泡在酒馆里胡吹,大伙儿听腻了他重复且禁不起考究的说辞,也厌烦了他这样每一句实话的虚荣个性,加上当初两位老人丧礼上的花销有不少都是岛上的邻居们暂时补贴的,可自称很有钱的原身却连这笔欠债都还不上,渐渐的,他们与岛上的其他住户就显露出了隔阂。 和江崇德一样在埭山岛念书的琇球岛的孩子有好几个,他们都从各自长辈的嘴里听到了原身的“丰功伟绩”,并且将这些当做笑话传到了学校里。 一部分人抱着开玩笑的想法拿这些事和江崇德说闹,将原身吹出来的一个个牛跟江崇德反复认证。 还有一部分人将这个当成攻讦江崇德的武器,毕竟一个总是被老师夸奖,却孤傲不合群的学霸是不讨人喜欢的,原身的存在就是江崇德的污点,他们管原身叫牛王,管江崇德为牛仔(崽)。 临近高三,在失去了最重要的两个亲人后,江崇德的生活变成了地狱。 可一切的罪魁祸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就吹吹牛而已,法律上也没说吹牛犯法啊,父子俩互相不理解,互相敌视,在高考结束后,江崇德离开了这座生活的小岛,消失在了原身的生活里。 十几年后,当原身再一次得到儿子江崇德的消息时,是在他伏法之后。 这个超高智商,且在化学上有极大天赋的男孩成了赫赫有名的毒/枭,他研制调配出了各式新/型/毒/品,并且在十几年内,借此创造了近五十亿的财富。 他拿着那些钱,建了数百座希望小学,救助了许许多多因为没钱看不起病的孤寡老人和孩子。 他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可他研制的毒/品摧毁了许许多多的家庭。 他靠制/毒拥有了数之不尽的财富,可明明拥有那么多财富,等他被抓捕时,他却住在一个普通小区的出租房内,吃着两块五毛钱一盒的泡面,房间里找不到任何奢侈的物品,他身上穿着的衣物,也只是地摊上最便宜却也很舒服的纯棉T恤。 庞大的沾着血色的财富,极尽清贫的生活,以及那一笔笔计算不清的善款,没人能懂这个制/毒/天/才到底在想什么。 原身却明白了。 他想见见自己的儿子,可江崇德并不想见他,他愿意供出很多警方想要知道的线索,唯一的要求就是在被枪/毙前最后一次拜祭爷爷奶奶。 原身只能隔着很远的距离,最后一次见到那个成熟了,也消瘦了的儿子。 在江崇德被枪决的当天,原身也在老家的房子里烧炭自尽,父子俩死在了同一天里。 接受完原身的记忆,对于他的死江流只能说一句活该,因为他生了儿子不养,生了儿子不教,一个好好的孩子,因为他的缘故走上了错误的道路,这个责任,他得担负起来。 还有身为一个儿子,不孝父母,连累父母一把年纪还得帮他带孙子,以及忍受乡邻的指指点点和非议。 做老子不负责,做儿子不孝顺,就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个牛王的外号,他觉得叫他牛屎还差不多。 “宿主请注意,现在牛王是你。” 001凭空出现,对着江流说道。 这把江流一通咒骂的话噎了回去,是啊,至少现在在外界眼里,那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牛屎是他啊。 “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江流随意用毛巾擦了把脸,然后对着001问道,这都是第二个世界了,任务应该不比第一个世界轻松吧。 “任务一:修建100所希望小学,任务完成奖励500积分。” “任务二:引导江崇德走向征途,挽救因他破碎的千万家庭,任务完成奖励1000积分。” ...... 听到这个世界的任务要求,江流直接傻眼了。 “001,你知道建一所希望小学得花多少钱吗?” 江流对具体数字没概念,可他大概也清楚,即便是在偏远的山区农村,建一所小学的花费也不会低于二三十万,甚至还有可能更多。 现在001给他的任务是建100所希望小学,也就是说他起码得挣个两三千万,才有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至于引导儿子江崇德向善,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虽然现在老两口还好好活着,可意外总是有可能发生的,而造成江崇德心理阴暗偏激的最主要因素除了老两口的离世,还有原身吹牛带来的难看。 他要引导江崇德向善,必须得先证明他曾经吹出去的牛都是真的,在这个基础上,他才有可能缓和和儿子的关系,从而影响他。 这俩个任务,哪一个都不是简单的。 “宿主,001相信你可以的。” 001只负责加油鼓劲,不负责出谋划策。 “果然,有一句名言说的好,吹牛一时爽,圆牛火葬场。” 江流挠了挠头,恨不得拍花镜子里那个男人的嘴,只可惜现在这张嘴也是他的了。 “......” 001的内部一团乱码,它翻遍了主神为它灌输的所有知识,都没有找到哪个名人说过类似的话,正处于对知识孜孜不倦状态的001不耻下问,想要重新更新自己的知识库。 “一个长得很帅,同时又很聪明的,名叫江流的男人说的。” 江流厚着脸皮回答了001的问题,至于头疼的事,来都来了,总归还是要想办法面对的,他揉了揉脸颊酸痛的肌肉,扯了扯嘴角,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系统001:...... 我信了你的邪! 23.牛皮吹破天3 先想想怎么做才能在短期内攒下大笔财富, 江流翻了翻原身的记忆,在儿子江崇德出生后, 他经常回离岛一段时间, 美其名曰是挣钱,可是从来也没见他往家里拿过什么生活费,江崇德能长大, 靠的是爷爷江临海和奶奶蔡淑芬早年攒下的养老钱,以及两个老人的退休金。 说来江临海和蔡淑芬也算是小岛上少有的文化人了, 他们是琇球小学的老师, 蔡淑芬为了照顾当时一出生就没了妈的孙子,早早办理了内退, 而江临海这会儿还没到退休的年纪,依旧在小学教书,夫妻俩的工资加上退休金足够家里的日常开销, 甚至还能攒下一点钱,所以也不强求原身拿钱回来。 这些年他对外说是挣了大钱,可实际上他在外头就是到处打零工的生活, 赚的少, 花的更少, 他喜欢找那种包吃包住的工作,然后将几个月挣的钱攒下来,回家乡摆几天阔。 现在是原身刚回家的第一天, 他的卡里还有以前没花完的一点钱, 以及上三个月的工资, 勉强达到了五位数。 除此之外,身上还有六百多块钱的零钱,这是因为毛家酒馆一直不肯开通快捷支付,只收现金的坚持特地取出来准备喝酒的。 靠着这点本金,怎样才能让它翻涨到两千万甚至更多呢。 江流觉得,或许做白日梦来钱更快些。 “......宿主,自暴自弃是要不得的。” 001在一旁小声提点。 “对了,我记得你说过积分达到1000点后,系统商城会开放,我现在的积分已经超过1000点了吧,赶紧开放系统商城,让我看看你们提供了什么好东西。” 江流忽然想起来,他也是有外挂的男人,或许系统会给他带来大惊喜呢。 话音刚落,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道光屏,上面一排货架,江流还没来得及惊喜,就发现那么多的货架上面就只有最中央的货架上摆着商品。 “商城?就一件商品,它还好意思叫商城?” 江流觉得身心受到了重创。 “目前系统商城还在试运营的阶段,宿主要相信,商城里的货品会越来越多的。” 001有一点淡淡的羞愧,可它是没有感情的统啊,它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情绪呢。 “呵呵——” 这会儿江流觉得自己上了贼船了,不过没办法,蚊子再小也是肉,他只能仔细查阅了唯一一件商品的介绍。 幸运值外挂,随机增加幸运buff。 有效时间:24小时 使用次数:一次 售价:800积分 果然是家黑店,货品少不说,价格还那么贵,上一个世界要不是江流获得了不少真心感激的积分,他能够攒下的也就1000点积分罢了,可光是这么一个时效短的buff类产品,就得花800积分。 可再三考虑后,江流还是选择了购买商城里唯一一件商品。 “我想好办法了。” 这个无敌幸运星给了江流一个灵感,只是现在他还不能肯定自己能不能成功。 “什么办法?” 001在一旁问道。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名言,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江流看着镜子里英姿飒爽的自己,有一种淡淡的装逼感。 001:...... “这句名言又是哪个名人说的。” “当然还是长得很帅,同时又很聪明的姓江名流的名人说的。” 江流鄙视地看了001一眼:“在没有本钱的情况下,短期内创造庞大财富值只能使用非一般的手段,不过有一种方法很好,来钱快的同时还合法合理,那就是买彩票。” 在原身留给他的记忆里,因为多期头奖轮空,下下个月,米国最受欢迎的强力球的奖池累积奖金将会是有史以来最高的,头奖奖金高达5.79亿美元左右,这样巨额的奖金引得当期彩票销售火爆,甚至其他国家的人也忍不住心动,在旅游的同时购买了几注彩票碰碰运气。 然而当期头奖依旧轮空了,倒是二等奖开出了不少。 因为原身是一个奢求一夜暴富的“梦想家”,所以这一期落空的彩票数字他记得非常清楚。 现在江流缺钱,就想到了这个方法,不过他也清楚蝴蝶效应的存在,并不能保证在他到来后,那一期强力球依旧是原身记忆里的号码,不过现在不是有的加成吗,万一,他是说万一,万一他就成了那个幸运儿呢。 “......” “买彩票,那不就是赌博吗,作为圣父系统的宿主,为世界带来爱和希望的使者,你怎么可以参与赌博呢?” 001觉得今天自己体内出现乱码的次数特别多,难道是因为它体内的程序还不够完美吗? “你知道强力球中一部分金额会用于慈善事业吗?你知道米国有一部分州规定,过期未领的奖金会全部纳入慈善基金吗?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因为这一部分善款收益吗,这是慈善,怎么能污名化为赌博呢。” 江流义愤填膺地指着身边的系统,觉得它作为统的觉悟实在是太低级了些。 “......” 001在一堆乱码中翻找了一番,还真能找到类似言论,似乎真的是它误会了江流。 “可是既然要买彩票,那为什么不直接在国内买呢?” 001还是有些不理解,米国那么远,来回机票也得花不少钱吧。 “你这是人种歧视?还是国籍歧视?作为圣父,我不是应该无条件,无区域,无物种的扩散爱吗,我就花几美元帮助帮助远在另一半球的朋友们,我有错吗?” 江流哪好意思告诉001,连他这种土生土长的华国人都不太相信华国的彩票是靠谱的,相比较之下,多数州都要求公开领奖的强力球来的靠谱了许多,同时奖金也丰厚了许多。 虽然江流也清楚,作为一个外国人,在层层税收后到达他手上的奖金也不会太多了,可再怎么样,也足够他应付现如今的很多麻烦了。 001哪里知道江流的险恶用心,它认真的反省了自己的狭隘心理,并深深的为拥有这样一个无私,伟大的宿主而感到骄傲。 “奶奶喊你吃饭了。” 正当001要为自己刚刚的言论道歉时,卫生间的门被敲响了。 一阵淡漠且因为发育期间稍显粗粝的男声在门外响起,江流意识到自己在卫生间待得时间太久,儿子江崇德已经从埭山岛上乘船回来了。 他赶紧将毛巾挂在挂钩上,然后按了按马桶的坐便器冲水键,营造出一种刚刚上完大号的样子。 “呦,两个多月不见,你又长高了。” 等开门出来时,江流已经收敛好了情绪,此刻的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儿子,想亲近却又有些生疏的样子。 “嗯。” 江崇德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默默在前面走着。 现在的江崇德也就十五岁的年纪,不过个头已经和江流差不多高了,他的样貌和原身的妻子像了七分,有点偏女性化的阴柔,总体来说,这算是一个清秀耐看的少年。 “这里有六百块钱,算是你下个月的生活费。” 江流掏出了口袋里那六百块钱原身准备拿来喝酒的现金,递到江崇德的口袋里。 岛上的消费不高,江崇德又是常年住校的,一日三餐都是食堂的定餐,花费在十二块钱左右,而琇球岛和埭山岛之间的船票来回也就三十块钱,加上一些杂费,六百块一个月也够用了。 只是以前给江崇德生活费的都是两位老人,江流可从来没有管过他。 因为爸爸的意外举动,江崇德有了怔楞。 “不是爸不想多给你钱,毕竟你还小,爸爸希望培养你坚韧的美好品德,你知道的,爸爸有很多钱,其实也不缺你那点生活费的。” 江流忍不住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他的发质细软,摸起来其实还挺舒服的。 听了江流的话,江崇德忍不住拍开他的手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果然还是那个只会吹牛的男人,他根本就没有改变过。 只是心里虽然这么想,江崇德依旧没有将那六百块钱还回去,因为那本就是他该给的,有了这六百块钱,爷爷奶奶这个月就不用给他生活费了,他不想爷爷奶奶那么累。 “真是青春期的别扭孩子,爸爸和你说实话你都不信了。” 江流看着小屁孩赌气的别扭样忍不住笑了笑,再等一段时间,爸爸让你哭着抱爸爸的金大腿。 因为江流的话,江崇德差点一个趔趄,他回过头瞪了眼江流,这个不靠谱的亲爹,怎么就不永远呆在外头,不回来了呢。 24.牛皮吹破天4 “爸妈, 明天我就得走了, 因为国外还有一桩生意等着我去处理,崇德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吃饭的时候,江流一脸淡定地对着边上的父母说道。 “刚回来就要走啊, 崇德明后两天休息, 你可以带崇德去爬爬山, 去海边摸摸海螺。” 蔡淑芬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略有不情愿地说道, 不过她直接忽略了儿子后半句话,什么去国外处理生意,这是骗鬼呢。 本来儿子和孙子的相处时间就少,正巧明后俩天孙子休息, 两人一块培养培养感情不行吗。 “江流, 你都是当爸的人了,能不能懂事负责一点了, 是, 现在我还能帮你照顾崇德,可等我和你妈再老一些, 连路都走不动的时候呢,崇德还能靠谁, 我和你妈又能靠谁?” “别和我说你有钱可以请保姆,滚犊子吧!” 江临海板着脸, 老太婆总说让他对儿子好一些, 毕竟他每年在家呆着的日子都不长, 没必要在仅有的几天团聚中闹得不愉快,要是哪一天儿子真的因为他们的话生气了,再也不回来了,难过的还是他们以及崇德这个孩子。 可是看着他一天天的没个正行,连在家人面前也没有一句真话,江临海是真的忍不住了。 “我用不着他照顾。” 江崇德腾地站了起来:“而且等我长大了,我可以照顾爷爷奶奶,也用不着这个只会吹牛给我们丢脸的男人。” 削瘦的脸上满是坚毅以及忿愤,蔡淑芬想说孙子不该那么和爸爸说话,可话到了嘴边,却想不出反驳的话语来。 “我吃饱了,等会儿我会把剩饭拿去喂鸡。” 江崇德的拳头捏的紧紧,他知道奶奶一定会为他这番话感到难过,因为她一直都希望能够修复他们父子之间淡漠的感情,可是江崇德真的做不到,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每次回来学校里都会增添有关他的笑话素材,江崇德就觉得恶心。 说罢,他放下碗从饭厅离开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这些话了呢。” 蔡淑芬放下碗,长叹了一口气。 “哼,慈母多败儿,我看崇德说的没错,将来咱们俩能指望的也就崇德这个孩子了,家里有没有这个人,都没区别。” 江临海指了指一脸无辜装傻的儿子,忿愤地放下碗。 “我也不吃了。” 说完,也跟着孙子离开了饭厅。 这下好了,只剩下江流和老太太俩人面面相觑。 “妈,爸是在气我没给你们赡养费吗?” 江流沉思着对着老太太问道:“可是现在爸还在工作啊,远不到我要给赡养费的时候吧,虽然我很有钱,可是我也不想助长我爸这种想要不劳而获的惰性,不过你们放心吧,等我爸也退休了,我会每个月按时给你们生活费的,毕竟你们知道的,我确实挺有钱。” 对着儿子郑重又疑惑的表情,蔡淑芬徒然而升一种无力感。 “你——” “诶,算了,你开心就好。” 有一瞬间蔡淑芬都想带自己这个儿子去精神病院看看是不是脑袋出了什么问题,可想想他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身边的人不开心,可他自己倒是将自己哄得乐呵呵的,再怎么样,也比当初儿媳妇生产生活突发羊水栓塞抢救死亡后,他那时颓废绝望的模样来的好。 那段时间,蔡淑芬都怕儿子想不开和儿媳妇一道死了。 再后来,她只要儿子好好活下去就行,他做的那些出格的事也就懒得再管了。 “诶——” 又是一声长叹,老太太也吃不下饭了,她放下碗筷,捂着额头对着儿子叮嘱了一句:“等你吃完把剩饭装在大碗里,等明个儿我热热拿去喂鸡喂鸭,至于碗筷你负责洗了,明天你要走,也随你吧。” 左右她的退休金和老头子的工资不算低,加上早些年的存款,足够孙子念完大学,甚至还能在小城市给他准备一套小房子的首付款,亲爹给不给力,也不那么重要了。 好好的一顿晚饭,结果就江流一个人开开心心的吃完了。 ***** “咚咚咚——” 江崇德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生闷气,就听见房门被敲响了。 “崇德,爸爸想和你好好聊聊。” 原来是那个讨厌鬼来了,江崇德正准备下床开门的动作顿了顿,不过在思考片刻后,他还是很不情愿地走到门边,将房门给打开了。 “什么话说吧。” 他站在门口的位置,显然不情愿江流踏进他的领地。 “也没什么,就是明天爸爸就要走了,可能得离开挺长一段时间,就是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江流伸手又想像今天刚见面时那样摸摸他的头,江崇德自然不会任由他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他,想也不想就用双手将自己的头顶护住。 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江流顺势就从门口的缝隙钻了进去,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儿子房间里的椅子上。 人都进来了,总不能再赶出去吧,江崇德也怕动静太大引来隔壁的爷爷奶奶,只能生着闷气将门关上,走到自己的床头坐下,面对面形成对峙的模样。 “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崇德警惕地看着对面的男人,难道对方是为了那六百块钱而来的? 要知道他长这么大眼前这个男人可从来都没有出过一分钱,所以在江崇德的认知里,对面这个满口大话的男人应该是贫困潦倒的。 今天他破天荒的给了他六百块,很有可能是他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费,只是因为在喝醉酒的情况下为了摆阔误给了他,所以这会儿想着要把钱要回去了。 可是钱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江崇德是怎么都不会还回去的,他宁可永远不花这六百块钱,也不想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拿着这笔钱去岛上的酒馆买酒,然后又和人吹牛。 即便是天才,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江流瞧一眼,就知道他这会儿在想些什么了。 心中觉得好笑,江流就更想逗逗那小子了。 “其实我是想和你说说钱——” “那六百块你都给我了,不是还想拿回去吧!” 没等江流说完话,江崇德就赶紧用手捂住口袋,用看人渣的眼神审视着自己的亲爹。 “当然不是。” 江流忍不住笑,尽心尽责的维持着自己的人设。 “我知道你和爸爸之间有很多很多的误会,或许真的是我的教育理念出现了一点问题,可是儿子,你要知道爸爸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如果从小让你生活在挥金如土的环境中,对于你的品德和意志力的培养,并非是一件好事。” 江流面色诚恳地说道:“爸爸只是想让你像普通孩子一样成长,不希望因为金钱,剥夺了你纯粹天真的童年。” 对面听着这番话的人忍的很艰难。 而说这番话的江流憋着笑也很不容易。 似乎是感觉逗孩子逗的太过火了,江流揉了揉眼角,脸上流露出一抹沧桑:“不过你毕竟还是孩子,对你太过苛责是我的过错,偶尔爸爸还是应该满足你的愿望,这一次爸爸会出国一段时间,你想要什么礼物,告诉爸爸吧。” “我想要法拉利跑车。” 江崇德觉得荒唐极了,眼前这个男人在外人面前吹牛还不够,连他最亲近的家人面前,他都要摆出这种有钱的假象。 好啊,他不是说自己有钱吗,那有本事就给他买一辆法拉利回来啊。 “这——” 江流有些犹豫。 “怎么,买不起吗?” 江崇德面露讥讽,也是,几百万一辆的跑车,眼前这人怎么吹的出来呢。 “倒不是买不起,只是崇德,爸爸从小就教育你遵纪守法,你似乎还没到考驾照的年纪吧?” 江流语气为难地说道:“而且这车子要是买回来了,你却不能开,那不是违背我对你艰苦朴素的教育理念吗,不行不行,要不,我给你买一辆法拉利的模型车吧。” 江流的推脱更让江崇德坚信他爸就是一个满口大话的男人,不屑至于也更想要戳破他的这张假面具了。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求过你什么,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愿望,你都不愿意满足我了吗,别说什么我没有驾照的话,我没有,你还没有吗?” 江崇德记得,他爸是考过驾照的,因此平日里别人也会在他吹完牛后怂恿他买车,只是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 “你到底是不想买,还是你根本买不起?爸,穷不丢人,可要是穷还装,那就难看了。” “好吧,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江流的表情依旧显得为难,在长长叹了口气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崇德,你要知道,买一辆法拉利的钱,足够爸爸援建好几所希望小学,给数万个贫困山区的孩童提供很长一段时间的爱心餐,你想要奢侈的享受,爸爸理解,可是我希望有一天你享受到这些时,靠的是你自己的努力。” 说完,江流转身离开。 一瞬间,江崇德觉得自己是那种仗着亲爹有钱胡吃海塞败坏家业的罪人,他居然为了一辆法拉利害的山区的孩子没有爱心餐吃,害的好几个希望小学可能因此停建。 等等,那个男人压根就没有钱啊,他不会买法拉利也不会件希望小学,他哪里需要愧疚呢。 江崇德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呵呵冷笑,然后重重地将门关上。 真是信了他的邪了! 25.牛皮吹破天5 第二天蔡淑芬起床的时候, 儿子江流已经悄悄离开了, 她走到厨房,打算将昨天晚上他们没吃完的饭拿去喂院子里养着的鸡鸭,可是她在厨房和餐厅都找了一圈, 就是没找到昨天晚上剩下的饭菜。 难道是儿子随手倒了? 蔡淑芬叹了口气, 准备去蒸些地瓜, 然后和米糠拌一拌,当做鸡鸭的早饭。 可是当她准备去鸡圈边上的小木屋里盛米糠的时候, 看到了正在吃着剩饭的鸡鸭们,意识到似乎是儿子在离开前,顺带着把鸡鸭给喂了。 “算他没有越活越回去。” 老太太忍不住笑了笑,明明这是一件对于其他人来说理所应当的事, 可当这件事出现在儿子江流身上时, 她却觉得欣慰极了。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老太太准备回屋做造反, 这时候江崇德也起床了。 “昨天好像听到你爸去你那屋了, 你们父子俩聊了什么?” 蔡淑芬好奇地朝孙子问道。 “我爸说他要给我买辆法拉利。” 江崇德的表情似笑非笑,因为他的话, 老太太的好心情顿时就没了。 得,还是那个爱吹牛没长进的混球儿子。 ****** 俄亥俄州是米国少有的可以匿名领奖的州, 江流花了点钱,找了点关系办妥了出国的签证, 并且在那个大奖开奖的前一天, 到达了俄亥俄州。 白天, 他就如同普通的游客一样在景观游玩,因为这一次的头奖奖金高的可怕的缘故,彩票站外聚集着许多梦想着一夜暴富或是凑热闹的人。 看到临售奖截止只剩三个小时的时候,江流慢悠悠地拎着一个大包从酒店出去,然后转了两班公交车,随意进了一个商场,在商场的厕所里打开那个大包,戴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金色假发,以及一副墨镜,然后换了外套、裤子和鞋子,在停留了一会儿后,拎着自己的大包走出商场,找了最近的彩票站。 在买彩票之前,他使用了之前在系统商城里购买的无敌幸运星,买了原身记忆里的那组彩票。 这时离彩票停止售奖只剩下四十多分钟的时间了。 他没有托大,换了一家彩票站又买了几十组临近数字,在回酒店前,他不忘又转了几班车,然后进了一个公共场所,将身上的衣服换回来,接着打车回了酒店。 等他到达酒店时,这一次的大奖差不多也停止出售了。 “啊啊啊啊,听说头奖有5.79.亿美金啊,要是中了奖,这辈子我都可以躺钱上舒舒服服的生活了。” “谁说不是呢,我刚刚买了十注,不知道能不能中。” 江流下榻的酒店有不少来米国旅游的华裔,这会儿大家正激烈的讨论着这一期的强力球,不少人都开始盘算怎么花钱。 “说是5.79亿,其实扣完税后也没多少钱了。” 有人高兴,也有人泼凉水. 不过这句话确实没错,因为米国的税收很高,中奖后首先得扣除24%的联邦税,其次是最高可达37%的个人所得税,最后还有州税,不同的州税收不同,据江流之前的了解,他所在的俄亥俄州的州税约在8%左右,算下来,即便他一人独中头奖,这5亿多美金真正能到他手上的,也就两亿左右了。 不过这可是美金啊,折合成人民币也是近十七亿的巨款啊,多少人十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钱。 江流不贪心,他只要能买一辆法拉利以及建成一百所希望小学就好。 或许是因为神经高度紧绷的缘故,江流的肚子开始抗议了,他回屋放好大包,然后将彩票放在衣服的夹层里,拿上一点钱准备去餐厅吃饭。 为了保证安全,他住的酒店算是比较高档的,提供的餐点也十分不错。 之前几天江流都是随便吃点面包和肥宅快乐水度过的,最后一天,他也想品尝品尝米国的美食。 “恭喜你先生,你是本餐厅周年日第999位顾客,今天您的餐点统统免费,除此之外,我们还赠送您一瓶92年的拉菲。” 正准备开动,餐厅经理带着几个服务员走了过来,并像他宣布了这个喜讯。 周边正在吃饭的人纷纷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江流,要知道92年的拉菲虽然没有82年89年等年份的拉菲来的出名,可也是价格昂贵的,一般市价在两千美金左右,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消费。 而眼前这个黄种人,居然这样幸运的就享受到了。 江流猜测,这可能是无敌幸运星的功效,这更让他觉得自己能中奖的概率提高了。 美美的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享用了一顿大餐,品茗了一瓶在他尝来和普通红酒没什么区别的名酒,江流打着饱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此时他的房间似乎不太好,顶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漏水,滴落下来的水正好打湿了他的床铺。 江流通知酒店的人过来,酒店方连连道歉之余,提出替他换一间房间,可是因为同等价位的房间早就已经预定光了,为表达歉意,江流入住了酒店仅次于总统套房的豪华套房,并得到了一份原本需要花钱购买的早餐券。 睡在松软的床上,看着屋内豪华的内饰,江流忍不住打了个滚,原来就这就是锦鲤们的生活吗,可怜他这个非酋,只在当下感受过这种美妙的滋味。 要不是积分珍贵,他都忍不住想要再买一个无敌幸运星试一试了。 “宿主要相信系统出品的东西,系统商城提供的物品,绝对是物超所值的。” 001骄傲地出现在半空中,之前因为商城只提供一件物品的缘故,被江流嘲笑了一番,现在看江流表现出了对系统提供的商品的满意,001想也不想就出来打广告了。 这一次江流没有反驳001,让那小东西骄傲一会儿。 “等奖金到手了,我该怎么处理这笔钱呢。” 江流躺在床上,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宿主现在的表现似乎有些猥琐。” 001漂浮在半空中,端详着江流的表情,然后从自己的数据库里找出了可以与这个表情匹配的形容词。 “呵呵!” 江流冷笑,带着铜臭香味的猥琐,那能叫猥琐吗。 到了明天,他就是一个亿万富豪了,建一百所希望小学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也就教育儿子稍微让人头疼了些。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能想到办法的。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如何处理那十七亿啊,他得买一桩大别墅,里头的床一定要选又大又软又舒服的,他还得请一个会做菜的大厨...... 银行得存几亿,每年的利息就是一笔大数目了。 或许还应该多买几栋房子出租,按照原身留下来的记忆,房价还得涨几十年啊,当包租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做着美梦,江流睡得十分香甜。 ****** 一个半月后,埭山,初级中学 “哇啊啊,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学校外面停了一辆法拉利,还是敞篷的,贼帅了!” “卧槽,啊啊啊啊,我看见了,是我最喜欢的法拉利499啊,这辆车得三四百万吧,咱们埭山居然还有这样的土豪!” 江崇德背着书包准备去码头乘船回家,对于周遭的激烈讨论,他并没有参与的意思。 “呵呵,怎么没有,咱们大学霸江崇德他爸就是个隐藏富豪呢,没准那辆法拉利就是他爸开来接他回家的。” “哈哈哈,别逗了,小心咱们学霸听了生气,和老师告状。” “诶,江崇德,你说那是不是你爸的跑车啊?” 不知不觉的,话题转移到了江崇德的身上。 听着周边不怀好意的奚落,江崇德低下头,加快了步伐。 “崇德!” “崇德!” 校门外围了不少人,似乎都是看法拉利来的,江崇德想挤过人群赶紧离开,可是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再喊他。 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江崇德扭头看去,此时江流正坐在敞篷法拉利上,咧着嘴冲他招手。 那一口大白牙,亮的吓人。 26.牛皮吹破天6 “我靠靠靠, 刚刚那个土豪在喊谁?” “我耳朵没聋吧, 他是在喊江崇德是不是?” 比起江崇德此时受到的冲击,那些往日里以他那个牛王亲爸嘲笑他的同学受到的打击才算大呢。 毕竟那是他们日日夜夜拿来取笑攻击人的武器, 每每看到江崇德因为他的事变脸, 都能给他们带来无尽的乐趣。 可现在真相告诉他们,很有可能以前他认为是江崇德他爸吹出来的牛, 那是真牛,这脸就不由的火辣辣的疼。 “来找江崇德的也不一定是他爸啊,也有可能是他家哪个亲戚,或者是他爸的债主啊。” 有那些死鸭子嘴硬的,不想承认这些年笑错了人,一个劲儿的想着其他理由。 不过江崇德一声“爸”, 将他们的这点期望也打破了。 “快上车,再晚些就赶不上最后一班船了。” 江流冲儿子招了招手, 指着他边上副驾驶的位置。 江崇德沉默了一下下,然后在众人惊讶艳羡的目光中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除了一开始看到爸爸江流时露出来的怔楞外, 再也没有其他起伏的情绪,十分淡定的,仿佛就像是做惯了这样的豪车一般。 在江崇德上车后, 江流也没停留,赶紧开车离开。 “我靠靠靠, 那真是江崇德的亲爹啊, 他是富二代啊, 亏他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些男生嘲笑他他也不反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贵族的底蕴?” 小女生们凑在一块激动的尖叫,倒不是因为喜欢江崇德或是喜欢江家的豪车,而是这样的场景让她们联想到了小说杂志里的王子和富二代们,在这个做梦的年纪,没有哪个小女生能够抗拒得了青春文学的荼毒。 “是谁说江崇德他爸只会吹牛却没有真本事的,没本事的人能开法拉利488。” 刘舟痴迷地闻着法拉利开走后留下的尾气,他决定了要和土豪儿子交朋友,这样没准还能在有生之年坐上他心爱依旧的法拉利488。 只是法拉利488好像是双座跑车,挤不了第三个人,不过没关系,刘舟觉得,要是能拿屁股蹭一蹭这辆豪车,他也心满意足了。 “我单方面宣布,以后江崇德就是我最好的哥们儿了。” 想到自己的屁股有朝一日能够蹭到法拉利上,刘舟顿时热血沸腾,江崇德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没道理啊,我爸明明说了江崇德他爸就是一个爱吹牛说大话的人啊。” “不仅你爸,我爸我妈也是这么说的。” 几个跟着江崇德一块从琇球岛过来念书的少年顿时就迷茫了。 爸爸妈妈说的话要信,可刚刚看到的跑车也不是假的,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 一路上,江崇德都没有和江流说话,而是很淡定地坐在敞篷豪车内,接受一些路人惊叹欣赏的目光。 江流有些疑惑,他原本以为这孩子会在第一时间问他这辆车的来历呢,他都准备好了怎么吹牛,怎么这孩子不按常理出牌呢。 害的他这一肚子的牛,吹也不是,不吹也不是,都快把牛憋坏了。 可江崇德不说话,江流也不能开口,这样一来气势就降低了,就这样父子俩安安静静地开车到码头,然后乘船回了琇球岛。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一路上江流开着车都没遇到一个岛上的人,甚至当他开车从那一栋栋楼房前经过的时候,也没有人恰好站在院子里,看到他驾着豪车伟岸高大的身影。 江流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想装逼却没有观众的人生是寂寞的。 然而他这一声叹息停在江崇德的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他摸了摸车内的豪华内饰,心情十分复杂。 ***** 到了家里,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蔡淑芬和江临海都不在家中,江流将车停在了院子里,然后和儿子江崇德叮嘱了一声,说是要出去寻人,让他自己呆在家中等候。 江崇德没说话,只是应了一声。 在回家后,他径直走到了楼上,然后将自己的书包放在书桌上,脱下鞋子,踩到床上,踮着脚从床尾柜子的顶部拿下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的是江崇德所有的家当。 他是一个极其节省的孩子,每个月爷爷奶奶给他的生活费总能存下一部分,再加上每年过年时爷爷奶奶以及一些亲戚给的压岁钱,十多年过去,也存下了近七千块钱。 原本江崇德是计划在自己高三毕业前存满两万块钱,然后带着爷爷奶奶一块去丽江玩,因为他曾经听爷爷奶奶说过,他们从很早之前就想过要去那座风景绝美的城市,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导致了这个旅行计划一直未能实施,而这些原因中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存在。 一来是为了照顾他,二来是因为他有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爷爷奶奶不得不多为他攒下点钱防身,这么一来,旅行这样的奢侈消费自然就不在二老的计划中了。 江崇德默默存钱,在他小学起就制定了这个计划,当然,这个旅行计划中是没有爸爸江流的存在的。 只是现如今看来,他的计划似乎也要破灭了。 数了数铁盒里的钱,江崇德抿了抿嘴,有些难过,又有些开心。 难过在计划破灭了,开心在他发现了一个小秘密,他的爸爸,或许比他想象中的爱他。 “咚咚咚——” 江崇德的房门被敲响,原来是江流在外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干脆回家了,这会儿他敲响了儿子江崇德的房门,想和他说说话。 比如好好吹吹他买来的那辆法拉利。 江崇德开了门,江流一进来就看到了床上那一摞百元大钞。 “这些钱你拿着,把法拉利退回去吧,要是真的有什么擦碰,咱们赔不起的。” 在江崇德看来,自己这个爸爸还愿意为了他的一时气话,租来一辆法拉利哄他,足以证明他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儿子的地位的。 虽然他很蠢,也很虚荣,经常干一些不着边的蠢事,可这个爸爸还将他的话记在心上,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取的了。 不过对方的心意他知道就成了,这样的豪车租起来不便宜,要是有个碰撞,就怕他们全家的家底搭进去都赔不起。 江崇德拿起那一把钱,别别扭扭地塞到他手里,然后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亲爸:“你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那么幼稚,我为什么让你买法拉利你不清楚吗。” 其实今天江流开着那辆豪车在学校门口出现的时候江崇德的心里也是开心的,尤其是当听到同学们议论的话语,以及看到他们惊叹的表情时。 当然,这不是因为江崇德的虚荣心,而是因为他忽然发觉到他爸今天意外的搞了这么一出,将来他会少很多麻烦。 至少在没办法确定他家到底有钱没钱之前,学校里的人不会再拿他爸吹牛这件事打扰他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而且一想到他爸租豪车也是为了满足他的心愿,江崇德就更加没办法对他冷脸相待了。 刚刚他的话似乎太过强硬冷漠,江崇德揉了揉鼻子,琢磨着是不是也该说点软和的话。可是他向来和这个爸爸不亲近,加上他的性情又不是那种爱撒娇的人,如何说软和的话,让他有些为难了。 “难道是你不喜欢这辆车?” 江流终于明白为什么一路上这个儿子都不问他,他到底哪里来的钱买豪车了,原来是因为他第一时间以为这是他租来的车子。 看到手里那一沓钱,江流的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原来这个时候,眼前的这个孩子对待原身这个父亲,远没有后来那般绝望吗。 江流收拾了一番心情,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可提前说明哦,我这人向来都是不爱惯孩子的,不管你喜不喜欢,家里都只有这一辆车,你喜欢别的型号的法拉利,等你以后自己赚钱了,有本事自己买吧。” 他可是一个奉行艰苦教育的爸爸,溺爱孩子不是他的作风。 “你——” 江崇德正想让他爸别装了,他看的心累眼累,就听到楼下的院子里传来了一群人的议论声,他打开窗帘往下张望,原来之前消失的一群人不知道何时出现了,正围着他家院子里的那辆敞篷法拉利议论。 想到这些人会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揪着他爸盘问这辆车的来历,江崇德就有些头疼。 恐怕过了今天,他在学校的处境非但不会好转,还会更多一条罪名吧。 他瞪了眼一脸无辜表情的亲爸,刚刚才升起的一点感动荡然无存。 而在此时,华国的很多个偏远山区,一所所名为崇德小学的希望工程正在密切开展着。 27.牛皮吹破天7 此为防盗章  这三点, 只要有一点达到了,一个女人在婆家的生活就不会太难。 只是之前的徐秀秀命苦,这三个要求没有一点能够达到。 自从她出嫁后, 娘家那边基本和她不联系了, 甚至大年初一女儿们过家的日子都不愿意徐秀秀上门,总觉得她是过去打秋风的,这样的娘家,怎么能盼望他们在徐秀秀受委屈的时候上门撑腰呢。 至于本身的能力,徐秀秀吃苦耐劳,可这年头乡下地方又有几个女人不能干呢, 再者她的脾气也有些软弱,任由人捏扁搓圆的, 婆家人吃准了她这一点, 可不就使劲欺负她。 说到丈夫江流,对方实打实的愚孝, 听从父母的话为这个家庭发光发热,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这方受委屈了, 可他还是为了孝道忍着,不仅自己忍, 还要求徐秀秀和他一块忍, 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哪能指望他帮自己撑腰。 可现在不一样了, 丈夫因为被公婆伤透了心的缘故彻底改变了, 不仅不再傻乎乎的听公婆的话, 对她也越来越体贴。 在江流被砸到脑袋前徐秀秀压根不敢想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用上雪花膏,涂上蛤蜊油,还能有新围巾戴,更不敢想象在自己繁重的农务活之后,自己的男人会帮她烧水做饭。 这段时间,她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底气,她不再需要面对那些人忍气吞声,她也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发出自己的声音。 徐秀秀觉得,现在她开始活的像个人了。 不同于徐秀秀的高兴,回过神来意识到徐秀秀说了什么的王雪梅彻底气炸了。 “干什么呢,摔摔打打的,家里有那么多东西够你败活啊。” 苗彩凤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儿媳妇拿着打水的木桶摔摔打打,当即就板着脸训斥了。 “妈,你是不知道,大嫂她——” 王雪梅正想告状,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她确实也不占理,弟妹想要大嫂簇新的围巾,大嫂不愿意给,这件事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她王雪梅眼皮子浅,却不会说徐秀秀小气。 而自从分家后,老太太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不想和大房沾上事,要是她这会儿和老太太诉苦,恐怕还会引来老太太的埋怨。 “你大嫂怎么了?” 苗彩凤挑了挑眉问道。 “没啥,就是大哥挣钱后给大嫂买了一条新围巾,刚刚我还见她臭显摆来着,大哥也真是,挣了钱不说给妈你买点好东西,可见他以前的孝顺也是装出来的。” 王雪梅转溜了一下眼珠,将矛盾转移到了婆婆身上。 “都分家了,人家爱买啥买啥,你给我顾好自己就成了。” 听到王雪梅的话,苗彩凤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知道是听出了王雪梅这句话里的挑拨离间,还是因为心里其实生气儿子忘了给她这个老娘买东西。 “话也不是那么说的,家是分了,爹妈还是爹妈啊。” 王雪梅小声嘀咕着,难不成两个老的还真指望她和大海养老了? “哼,分家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着呢,你和大海给我和你爸养老,然后我们住的主屋将来也留给你们,现在你们要是不乐意给我们养老,提早知会一声,我和你爸还没到要人伺候的时候,趁这些年攒点钱,将来也不至于饿死。” 老太太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虽然说得豁达,可从她此时的表情看来,大有王雪梅说是就把她嘴巴撕烂的架势。 不过碍于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这会儿还在岳父手底下干活,苗彩凤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这个反问,也算是给王雪梅一点台阶下。 “妈你这话说的,我和大海是那种人吗,您放心,我和大海一定会替你和爸养老的。” 王雪梅立马变了脸色,现在两个老的还能下地干活挣工分,也能帮她照看两个孩子分担家务,她是傻了才会说自己不愿意帮他们养老呢,更别提还牵涉到了房子的事。 她家条件确实不错,可家产也是留给她几个兄弟的,作为出嫁的女儿,娘家能帮她男人弄一份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因此王雪梅对现在居住的房子十分看重,早已将它们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你知道就好。” 苗彩凤抬了抬眼皮,瞟了王雪梅一眼,抢过她怀里用来出气的水桶扭头朝厨房走去。 “没心眼的蠢货,生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和胎盘抱错了,有那钱不想着把债还清了,还给那丧门星买围巾。” 独自一人的时候,苗彩凤倒也忍不住拿着那水桶敲敲打打的,手上的力气比平日里重了许多。 这些日子听到大儿子编草篓赚了一点钱的消息,苗彩凤心里头也是挺欣慰的,她虽然偏心眼,可也不至于听到自己的儿子日子好过了,反过头来生怄气诅咒他的地步。 苗彩凤想着,对方能挣钱也好,早点将债还清了,等大伙儿各自的气消了之后,她再从中说和说和,让小儿子过继一个孩子给老大养着。 去年高考恢复了,原本不重视学习的乡下人看到了读书的曙光,纷纷送家里的孩子去公社小学念书,可要供孩子到念大学,这里头的花销可不少。 苗彩凤想过了,光靠小儿子挣得那些钱是没法将两个孙子培养成材的,更别提将来给两个儿子建房子,娶媳妇了。 现在的彩礼要价越来越高,听说城里都开始流行三转一响了,老太太想到给孙子娶媳妇这件事就头疼,正好老大基本上绝了生育的可能,过继一个侄子养着,将来让侄子养老,而老二家的负担也由此减轻,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当然,这也只是苗彩凤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心里头明白,自从那件事后,大儿子就和他们离心了,未必会愿意过继侄子。 可这并不妨碍苗彩凤对儿子乱花钱这件事发表看法,老一辈保守的性子不喜欢欠债,这会儿也没听说老大一家把拖欠医院的医药费还清了,他就乱花钱给媳妇买不必要的围巾,这在苗彩凤看来,纯粹就是讨骂。 可谁让现在已经分家了呢,她也只能在背地里抱怨几句,甚至不能当着小儿子小儿媳妇的面流露出她的不满,可把老太太憋坏了。 ***** 在江流从市里回来的第三天,管大牛等队上的干部终于商讨出了一个最终的结果,并且一大早就用广播通知全队,要求所有社员晚上吃完饭后在大队的晒谷场集合。当然,那些老的走不动道的和一些嗷嗷待哺的小孩除外。 几个干部商量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传出去,在开会之前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只是因为一直没开会,心里头有些没数罢了,这会儿听到晚上开会的消息,有一种大事以定的安心。 晚上,管大牛简略地和大伙儿叙述了一遍市百货商店愿意和他们对接,将他们队社员编织的草编艺术品放货架上售卖的消息,然后用了很长一段话详细描述了江流在这里头的作用。 从明天起,队上干不了重活的女人和老人都能去江流那儿学手艺,等学成后领活儿,之后按件计费,除了头两年要给江流十分之一的拜师费外,其余的收入全是他们自个儿的。 对于队上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挣钱项目,相比较之后赚的钱,给与江流的十分之一的学费也不算一回事了。 不过管大牛还说了,从现在开始,队上的茅草麦秆竹壳等能用于草编的原材料就归为公有了,每个想接活儿的人都得花钱从队上买材料,那些钱以后也是要交给国家的。 有些村民不满,但管大牛也解释了,要是材料不收钱,社员做了草编拿去百货商店卖,那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犯大错误的,毕竟这也不是小打小闹了,等他们队挣钱后,保准会有其他人盯上他们,所以从源头上就要将事情做妥了。 好在队上关于茅草的定价也不高,按照一个可以卖5毛钱的草编来说,成本可能就一两毛,除去学费,自己还能净赚两三毛钱,如果一天能做成三四件的话,那就能赚个一块左右,一个月就是二三十块钱。 28.牛皮吹破天8 此为防盗章  江流的心里门清, 果不其然,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 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 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一双鞋能够卖12.7块钱左右,除去给江流的1.27的学费, 以及为了感谢他促成这桩生意扣除的两块钱感谢费,再刨除那五毛钱的鞋垫支出和原材料成本, 做一双鞋面, 他们就能够净赚七块多。 虽说这个鞋面因为图案惊喜的缘故,相对制作耗时比较高, 可一天下来,抓紧时间还是能够做出一对甚至一对半的鞋面的, 对于熟练工来说,一个月挣三四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了, 队上的人不傻, 他们每天听广播,也知道现在国家鼓励私人买卖, 但凡江流自私点, 都可以隐瞒拖鞋的实价, 用一两块钱的工钱把大家打发了,自己挣大头,即便是一两块钱,相信大家依旧干的乐呵呵的。 可是他没有,除了之前定好的学费,就连每双两块钱的辛苦费也是队长管大牛提出来的,他就像是神话故事里大公无私的圣人一样,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队上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了,默默拿着自家最好的东西送到江流家。 阉割过的最补身体的大公鸡;前年分猪肉的时候贮藏的熏腊肉;晒的干透透的蘑菇和木耳;家养的大鹅生出来的头一个大鹅蛋…… 江流挣了那么多钱,还没等他想好买点啥呢,村里人送的活鸡活鸭就足够他顿顿不落吃到过年了。 其实他这一次还真不是特别亏。 一开始他想好了,这件事就当是回馈大伙儿给他的那些积分的,毕竟钱也就当前世界可用,而他觉得自己的本事怎么都能过的舒舒服服的,所以对于挣钱并不急迫,可积分就不一样了,之后的世界通用,没准能成为他活命的关键,所以参加展销会的初衷就是江流为了回报那些给予他积分的人。 没成想这次他都没有动歪脑筋,想什么语言的艺术了,管大牛还是主动提议每双草鞋给予他两块钱的感谢费,毕竟没有他,队上可挣不了这笔大钱。 这件事看似江流还是吃亏了,实际上江流却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现在光是躺着不动,每双草鞋他就能抽成三块多,这一次他一共接了两万四千多双草鞋订单,除去自己做的那部分,还能挣个七万多的“辛苦费”。 这年头万年户都罕见呢,他倒好,离十万元户也就半步之遥了,只要操作得当,将这笔钱妥善投资,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江流想着,这难道就是阴差阳错的“福报”? 过年前,虽然订单还没全都做完,可队上的人还是稍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为过年做准备。 说起来,因为生活水平较低的原因,队上已经好些年没有热热闹闹过过一个大年了,这一次因为之前送出的几笔订单收到的货款,队上多数人家一跃成为了“小富”家庭,这一次,可不能马马虎虎就将年节给过了。 因为要去县城采购的人比较多,管大牛也十分豪爽地向公社租借了卡车,将想要赶集的社员一车车送过去。 苗彩凤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年前一个半月,她靠编鞋面挣了小四百块钱,这一次采办年货自然少不了她。 她已经听说了,现在县城开了好几家裁缝店,不需要布票就能买衣裳,她和老头子好些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这一次她挣了点钱,得给自己和老头子各裁一身新衣裳。 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和闺女,以及两个给她老江家传宗接代的宝贝孙子,每人也得来一身。 至于儿媳妇王雪梅压根就不在苗彩凤的照顾范围内,这些日子她看着那个笨手笨脚的儿媳妇就来气,明明教了她那么久,却连个鞋面都编不成,想想队上其他这次挣了一两千块钱的人家,王雪梅在她心里已经和败家娘们没什么区别了。 “苗大姐啊,你说江流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我们听广播里的洋文就和听天书一样,可江流耐心学学,都能直接和洋人沟通了,听完儿子说,考上大学的那些高知识分子也不一定有江流那么聪明呢。” 坐在苗彩凤对面的几个妇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苗彩凤揶揄地问道。 想当初苗彩凤可是拿这个儿子当草,拿小儿子当宝呢,大儿子只让念到小学五年级就不让往下读了,说是家里缺少劳动力,而小儿子一路舒舒服服的念到高中,要不是后来环境不好,高中停课,恐怕还得念下去。 可事实上呢,小儿子的天资并不好,除了一心觉得他能够出人头地的苗彩凤夫妇,谁也不觉得江海真的是那块读书的料。 要知道前年高考恢复,江海也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去考过的,大伙儿当时听多了苗彩凤的吹嘘,还当村里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结果倒好,四门功课加起来就考了一百多分,也不知道当初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混日子。 相比之下江流这孩子多可惜啊,随便学学都能和洋人正常交流了,这样聪慧的孩子,当初江家供着念书的人要是他,是不是对方早就成了大学生,为江家光宗耀祖了。 尤其对比心思深沉的江海,江流显得质朴忠厚,当初他对苗彩凤夫妇多好啊,要不是他们实在逼的过分,以及极有可能生不了孩子的打击,这会儿江流发达了,苗彩凤夫妇绝对是最受益的人之一。 不像现在,分家后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两家基本上不来往,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点小聪明。” 苗彩凤板着脸,耷拉着嘴角看着对面几个妇人,她知道那些人是在看她的笑话,不过苗彩凤这人心智坚定,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总归还是保持的住的。 “嚯,这还小聪明呢,照你这对比,你心里的大聪明那是能上天吧。” 对面几个女人哈哈大笑:“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小聪明的儿子,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就是啊,托流子的福,我一个老太太有生之年也能穿上皮鞋了,听说皮鞋特别软乎,穿上皮鞋脚也不累了,走路比跑还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因为只听过描述,却没有真正穿过皮鞋,这会儿皮鞋在这些淳朴的农民心里,早已升华为了神物。 看苗彩凤的脸皮太厚,那些女人也没有了逗她的心情,转身聊起了采购年货的事。 这个年代的乡下生活确实苦,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皮鞋和牛筋底的鞋子穿着是什么滋味,他们只能就地取材,用草编鞋或事用破到实在不能穿的衣服裁鞋面,许多乡下人甚至保留着光脚走路的习惯,脚底板厚厚一层的茧子,走在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疼。 也是因为这样,早些年还有修脚师在乡下帮人修脚茧,只是后来严打这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修脚师才渐渐在生活中消失。 一想到自个儿居然能和城里人一样穿上软和的小皮鞋了,车上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说那些洋人咋那么奇怪,好好的皮鞋不爱穿,就喜欢穿草鞋?” “你懂什么,那是流子能耐,换做咱们中的任何一个,谁能有脑子想到这些鞋还能卖给洋人呢。” “嘿嘿嘿,洋人咋想的我不管,我就知道我能给我儿子买一双回力球鞋了,咱也让孩子在学校露一回脸。” 苗彩凤坐在角落里,也没人愿意和她说话,这样热闹的氛围,唯独把她排除在外。 自从儿子江流出息能耐后,这样的环境,她也开始习惯了。 苗彩凤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不管她和大儿子闹的多僵,反正这并不妨碍她挣钱,只要日子过得好,别人怎么想的她又何必在意呢,再说了,他们交口称赞的人还不是她肚子里跑出来的,对方再优秀,那也是她的血脉,她的传承,她没必要不高兴啊。 至于心中真实的想法,也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 因为收到了太多谢礼的缘故,江流并未去县城采购年货。 今天他想吃小鸡炖蘑菇,一大早就起来生火热锅了,等到中午的时候,鸡汤已经炖的酥烂,即便盖着锅盖,那香味儿也不断透过缝隙,霸道的往人鼻子里钻。 虽然家里现在有钱了,可徐秀秀还是保持着节俭质朴的本性,这些天跟着其他社员一块做鞋面,想要多挣一点钱。 相比之下江流就懒散了许多,他看媳妇舍不得钱,干脆承包起了一日三餐的工作,每天在院子里溜达,看看哪只鸡鸭够肥能吃了,餐餐大鱼大肉把原本黄瘦的媳妇补的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喜人。 这些天徐秀秀的胃口大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小鸡炖蘑菇十分对胃口的缘故,在江流停下筷子后,她将剩下的半只鸡和一大锅汤统统都吃下肚了,还嫌不顶饱,吃了半包桃酥溜缝,然后打着饱嗝接过洗碗的活儿。 虽然媳妇能吃是一件好事,可江流瞅着忽然间胃口大开的媳妇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躺在牛车上的江流干脆地吸收起了原身留给他的记忆,以及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 原身是家里的长子,按理应该是家中长辈最信重的那一个,可原身运气不好,当初生他的时候他妈难产,差点没死在产床上,原身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的老太太还健在,所有事情都是老太太一手包办的,和亲妈的感情淡薄了一些,后来老太太去世了,他妈苗彩凤也早有了更贴心的龙凤胎,对于这个最恨的婆婆养大的儿子,自然也谈不上亲近。 29.牛皮吹破天9 此为防盗章  “编织这些东西的都是咱们队上最心灵手巧的妇女孩子, 编织这样一个盒子,起码得花她们小半天的时间,最最熟练的妇女同志, 一天顶多也就编五个这样的小盒, 这还不算前期梳理茅草的功夫,所以,所以俺们就定了怎么一个价格,应该,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这儿,江流有些惶恐:“俺们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太好, 就等着我能谈妥这个供应合同回去,好攒钱交给国家, 改善改善咱们队社员艰苦的生活环境, 俺、俺也想,也想给俺媳妇买你们城里妇女同志用的蛤蜊油, 让她的手大冬天的不至于长满冻疮。” 江流这番话说的那些原本还想着和这个老实汉子杀杀价的老太太们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反复斟酌着他的那番话, 真心觉得五毛钱的价格不算贵。 现在百货商店类似大小的桐木盒的价格约在一块钱-三块钱之间,至于流行的塑料盒和搪瓷盒的价格则更高, 江流这会儿报出来的价位远远低于她们之前的心理预期。 尤其买江流的这个盒子不需要用票券, 不像百货商场其他东西,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工业券或是其他券种, 这年头券才是稀罕的东西, 这么想想, 五毛钱买一个小草编匣真的一点都不贵了。 尤其自己买一个匣子,还能帮忙淳朴的乡下老乡改善生活,让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给他媳妇买上一盒蛤蜊油,何乐而不为呢。 江流拿来的那几个样品很快就卖出去了,除了最便宜的五毛钱一个的小匣子,到五块钱一个用来装衣服的藤箱,以及一些稀罕的价格不一的婚庆用品,大伙儿你挑一个,我挑两个,很快就给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江流执意想保下两个留作样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过目,恐怕这些全都得被她们掏空了。 “这位同志,你就将这两个盒子卖给这位喜欢她的同志吧。” 旁观的经理见状走了过去,然后将他怀里护着依依不舍的草编递给了喜欢它的客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经理,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怕江流执拗的不卖,经理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其实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江流就看见了,不然他干啥卖力的渲染他们队艰苦的生活以及妇女同志们的勤劳,不就是想要在货物物廉价美的基础上再打打同情牌吗。 别小瞧这个年代的责任心和同情心,以劳动人民国家和党的名义,足够动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经理啊,你好你好,经理同志,既然你都看见了,俺就将最后这两件物品卖给这位大姐了。” 那个足以当江流奶奶的女人听江流喊她大姐,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给钱的动作也格外地爽快。 等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江流揣着新入账的十几块钱,跟着经理去了一趟办公室,他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还不确定这些东西在商场是否长期好卖,那个经理只是和他签订了第一批的供货协议,后续按照这些货品的销售情况,酌情考虑以后每个月的进货。 同时价格也确定了下来,比刚刚江流卖给那些老太太的价格低上了五分到五毛钱不等,而且那个经理提前通知了江流下次送货来的时候带上大队的证明盖章,然后这份协定也算是暂时定下了。 办好这桩重要的大事,江流也有心情好好逛逛这个年代的市中心。 他先是去市国营饭店敞开肚子吃了一顿,一碗飞龙汤,一碗锅包肉,外加八两饭,吃的江流挺着肚子都快走不动道。 或许是因为吃独食的心虚,他还不忘去市里最大的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媳妇买了一条大红色格纹的围巾,然后又买了一罐雪花膏和一些核桃酥饼当做平日里肚子饿时的小零嘴,买完这些东西,他今个儿额外赚的外快也花的一干二净了,还贴出去不少粮票和布票。 不过现在他是有媳妇有家庭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单身汉那样扣扣索索的,花了不少钱,江流的心情却是很痛快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媳妇见到礼物时的喜悦了。 ***** “流子,你说你要教咱们队上的女人编草?” 管大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流的话后赶紧停下这个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江流做的草编受欢迎是队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倒是也有些人看到他挣钱后眼红,跟着做了一批草编拿去集市上卖,可惜因为样式单一,花纹普通的缘故,压根就没人愿意买,而研究草编也是要花功夫花时间研究的,队上没有那么多闲人,自然也没办法和江流抢生意。 管大牛也知道队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有些多,但那些都是队上本就不招人喜欢的混赖人家传出来的,多数人对于江流这种情况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是持开心欣慰的态度的,他只当江流是受不了这个压力,所以才出来说愿意教大伙儿这个挣钱的本事。 “叔,我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在咱们队长大,许多叔伯婶娘也都很关心我,我想我这门手艺或许真的还挺能挣钱的,可我不能自私,光想着自己,我也想带着咱们全队的人都奔向幸福生活。” 江流说的真诚,让管大牛都羞赧了,因为换做他,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像江流这般大方无私。 “可要是你将这门本事交给了咱队里的人,需要这些草编的人家就那么点,会做的人多了,还能卖出去吗?” 管大牛有点顾虑。 “叔,你放心,我已经和市里百货商店的经理说好了,咱们队上做好的东西能送商场里去卖,只是人家对于质量的要求高,不收瑕疵品,我教会了大家,在将货品送去前,也得我一个个检查过关。” 江流说着面露一些小纠结:“就是吧,这草编的手艺本身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法,换做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我就怕别的生产队的人也学了这门手艺,到时候百货商店的人就不和咱们队做买卖,而选择其他生产队了。” “我看谁敢!” 管大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喜得合不拢嘴,江流说啥,说他们队能和市里的百货商场对接,给人家大商场输送货品,这是多大的能耐啊。 不过江流的顾忌也让他警醒,队上可有不少别的公社别的生产队嫁过来的姑娘,也有一些人家家里的女儿嫁到了别的地方去,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学了本事,传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你大牛叔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件事本就占了你便宜,谁要是还敢吃里扒外,全家都给我滚出咱们队。” 管大牛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笃定。 “而且也不能让你吃亏,本事是你教的,以后大伙儿每卖出一件草编,都要给你十分之一的拜师费。” 江流研究这些草编法子也不容易,加上他的身体需要调养,后期的营养花费不少,现在队上的人承了他的情,也该给他一点好处。 “这不太好吧。” 江流心里窃喜管大牛的上道,面上却是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听我的吧。” 管大牛摆摆手说道,江流这小子啊,就是太憨厚老实了,以后他得多看顾着些,别让人欺负他了。 “那行,我确确实实现在也缺钱,不过这抽成我不能一直拿下去,就两年,这两年的时间就当是我收的学费,两年以后大伙儿不论还做不做草编,我都不再抽成了。” 江流算了算,就算管大牛管理的严苛,想要完全禁止法子流传出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加上别的生产队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队挣钱,总会有人研究他们队的草编。 两年的时间差不多他积攒下一些本钱,至于之后的发展,江流还是顺其自然了。 “你这小子仁义啊。” 管大牛拍了拍江流的肩,已经佩服的无话可说。 这件事就算这么商量好了,管大牛决定和队上的会计妇女主任商量商量,然后选一个时间开全队大会宣布这件事。 ***** “大嫂,你这条围巾可真好看啊。” 王雪梅从屋里出来,正巧见到了围着簇新的围巾,在水井前左照右照的大嫂徐秀秀。 “这围巾不便宜吧,诶呦,这颜色可真好看,大红色的,一定衬我的皮肤。” 30.牛皮吹破天10 此为防盗章 在原身的一生中, 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为家里做牛做马,他渴望父母的疼爱与重视,也渴望有一个流淌着他的血液的孩子, 只可惜直到他死, 他也没有等到这两个愿望的实现。 江流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完了原身的一生, 不仅没有什么同情的想法,相反还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 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 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 可这个傻蛋,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活活累死,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既然系统绑定了他,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 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脚踹吸血弟妹, 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 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 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 苗彩凤, 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任务成功,奖励积分1000,任务成功率不足2/3,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我之前上了脑袋醒不过来,可是很奇怪,周围大伙儿的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队长叔和爸妈商量送我来医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江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徐秀秀:“秀儿,谢谢你,是我江流对不住你。” 此刻他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一个男人被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放弃的悲痛酸涩,同时也带了几分对妻子的感激和愧疚。 看到这样的江流,徐秀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流居然都听见了,而且经过这桩事,对方似乎和公婆起了间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公婆,并且觉得公婆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他们着想了。 她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康复后的丈夫会有所改变,不再傻傻的为那个家付出。 “没啥好谢的,你是我男人。” 徐秀秀失望了太多次,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公婆伤了她男人心的事,只是对方说几句好话,她男人又会傻乎乎的被哄过去。 她从一开始以为见到了曙光,到一次次被抹杀希望,早就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了。 这一次的事情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可那又怎样呢,那是她男人的爸妈,这个关系,是永远都斩不断的。 “你不肯睡边上那张穿,那就跟我挤挤吧。” 江流也知道原身干的那些蠢事,现在他说的再好听,徐秀秀都未必相信他,不过日子还长,对方现在不信,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相信的。 “没事,我这样挺好。” 徐秀秀摇了摇头,医院的病床并不算宽,躺下两个人有些勉强,江流还是个病人呢,她怕碰到对方的伤口。 “之后还有好几天呢,你这样哪里能休息的好,你休息不好,又怎么能够好好照顾我这个病人呢。” 江流的这个借口徐秀秀没法拒绝,现在已经夜深了,等到天亮还得好几个时辰呢,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身边躺了一个女人,对于江流来说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工地里男女关系混乱,多是孤男寡女搭伙的半路夫妻,工地边上一些最受民工欢迎的按摩店也有不少便宜的小姐。 那时候的江流没少没工友怂恿去找一个小姐纾解纾解,只是都被江流给拒绝了。 在他看来,那档子事只要不是和自己的女人做,都挺没意思的,毕竟他还是正值壮年阳气充沛的大小伙子,看过小黄片的人都知道,做那档子是特别累,特别费腰,没道理做这样的体力活动,到头来小姐享受到了,他还得给小姐钱啊。 小气精明的江流将这个工地里男人们的娱乐活动视作亏本的买卖,可这会儿他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老婆了,他就不那么想了。 当然,现在让他这个童子鸡亲身上阵他还是有些怵的,好在头上的伤解决了这个困扰,等伤好了,他和徐秀秀的了解加深了,到那时候,什么事情都显得水到渠成了。 徐秀秀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拘谨地尽可能缩小自己占据的床铺位置。 可是她太累了,在躺倒柔软干净的床铺上后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领导们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们联络了米国,鹰国,太阳国等发展快速的国家的商人,在天虹省省会举办第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他们打算在这次交流大会中,向外国商人展示本土特色产品,增加外汇收入,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 31.牛皮吹破天11 此为防盗章 “谁说不是呢, 一地的血,人都迷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你看流子那媳妇, 都哭到没声儿了, 如果流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她的日子可就更难熬了。” “那可不一定, 现在流子媳妇的日子难道就好过吗, 流子没了,她回娘家改嫁呗, 遇到一对善心点的公婆,小日子可比现在好多了。” “呸呸呸,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 小心让江家老两口子听见,找你拼命。” ...... 周遭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江流忍着头痛,缓缓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好几张黑黄枯瘦的面孔。 “醒了, 流子醒了!” 看到他睁开眼,正往他头上倒草木灰的赤脚大夫惊喜地冲着周边围观的人喊道:“醒了就好, 估计只是皮外伤, 没什么大碍的。” 刚刚他看到江流被送来时那血呼啦擦的样子还吓了一大跳呢, 心想着自己就是半道出家的大夫, 给乡亲们看看小伤小痛的还成, 哪里能看这样的重伤呢。 没成想正当他打算用点草木灰帮人止血,然后让队长开条子送江流去县城大医院的时候,对方就醒了。 按照赤脚大夫的学识,既然醒了,就说明没什么大毛病,血流的多,养养也能养回来。 “流子,你还能认出我不?” 看着江流的眼神有些迷茫,那大夫上前了一步,整张脸在江流的视线中放大,就差直接怼着他的脸了。 认不认识,当然不认识啊! 江流刚想回答,忽然间意识到,就在不久前,他被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硅基生物绑定,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 说来江流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丰富了。 三岁的时候他爸在工地被掉落的脚手架砸死,包工头没啥良心,赔了两万块钱就消失了,五岁那年,他亲妈终于忍受不了家里的贫穷和守寡的寂寞,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跟着别人跑了。 就这样,江流成了一个孤儿,跟着唯一的爷爷靠着家里那七分地,以及周遭村邻的接济,过着苦哈哈的生活。 十四岁那年,他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他,江流干脆的用家里的老房子和七分地换了一笔钱,用其中的大部分给爷爷操办了还算风光的葬礼,然后拿着剩下的钱,背着小小的行囊,步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 初中学历的他没有太多文化,只能从事和他早死的父亲一样的职业。 在工地里,他看多了底层人民的生活百态,仗着脸皮厚,嘴巴甜,学了绑扎钢筋,浇筑混泥土,砌体抹灰,甚至还和工地的汽修师傅学了点汽修的活儿。 十年过去后,他已经是建筑工地里的老油条了,靠着自己结交的人脉关系组建了一个小的团队,当上了包工头,收入直线上升。 按照江流的计划,再赚点钱就该把娶媳妇这件事提上日程了,有钱有房有妻有子,生活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 只可惜,还没等他攒够钱呢,他承包的小工程出了意外,一个工人在醉酒后施工,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从十几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赔钱不说,对方的亲戚朋友全从乡下赶了过来,推搡的时候江流运气不好,跌倒撞到了凸起的尖石上,然后一命呜呼了。 最后一个瞬间,江流还可惜自己当守财奴攒了那么多钱,不知道会便宜给谁,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他就应该吃吃喝喝,把他这辈子没享受过的东西统统享受一遍才对啊。 正当他准备接受死亡来临时,意识被拽到了一个奇特的空间内,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小家伙出现在他面前,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权利,自说自话的将他绑定成了它的宿主之一。 不过江流也不抗拒就是了,虽说听那系统的意思是要去一个个空间内执行任务,成功有奖,失败被罚,可好歹还能活着不是。 江流可没什么伟大情操,他只知道他的意识还在,他就活着,如果他拒绝系统选择转生,下辈子的他幸福与否,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江流觉得,被001选中也挺好,不就是执行一些任务吗,早些年那么多大风大浪他都过来了,死也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看情况,现在他已经来到了第一个任务世界。 只是这会儿他还没吸收原身留下来的记忆,贸贸然开口很有可能会引来别人的怀疑,正巧原身似乎受了伤刚醒来,江流干脆闭上眼,啪一声躺回木板架上,装作陷入昏迷的样子。 “诶,怎么又昏过去了,难道刚刚是回光返照。” 赤脚大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慌张之下说出了一些不太吉利的话。 “诶呦呦——” 虽说赤脚大夫不靠谱,可是队上的人都很相信他的医术,这会儿他这么说,多数人都相信江流挺不过来了,一个和他长相有些相似的黑瘦老人直接瘫软坐在了地上,哭嚎起来。 “我的流子,我的儿子诶——” 苗彩凤,也就是江流这个身体的母亲老泪纵横,哭的撕心裂肺的。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自从娶你进门后就没啥好事发生,这么多年了,也没给我家流子生个一儿半女,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绝后了,你个丧门心啊,你害的我的流子断子绝孙啊,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苗彩凤哭着哭着爬起来,冲到一个完全已经木楞的女人面前,伸手拽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是在她身上胡乱拧着。 女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满身都是血的男人,眼神中有一些茫然。 “苗婶子,别打啦,你家流子不一定有事,你把秀秀打坏了,谁来照顾流子啊。” “就是啊苗婶子,流子被石头砸到谁也不想的,和秀秀没关系啊。” 大伙儿见状赶紧上来拉架,可即便这样,徐秀秀这会儿看上去也凄惨万分,脸上,胳膊上都是指甲划过的挠伤,一道道红肿的伤痕,头发更是被抓成了鸡窝。 他们都知道徐秀秀平日里在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江家老两口偏疼后来生的那对龙凤胎,对于长子恨不得当老黄牛使唤,偏偏江流这人也愚孝,不仅自己在家当黄牛,还逼着媳妇跟他一块为那个家卖命。 在江家,大房夫妻干的最多,吃的最少,时不时还能听到苗婆子对大儿媳妇徐秀秀的谩骂,大伙儿都说,徐秀秀嫁到江家,那是嫁进狼窝了。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徐秀秀亲妈早死,后娘见不得她过好日子,现在娘家没人给她撑腰,大伙儿再心疼她,也没法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啊。 “管队长,江流这伤我是治不了了,要不还是开条子送县城大医院去吧,最好要快,时间长了,我怕他的血都流干了。” 还是那赤脚大夫开口,给了队长管大牛一个主意。 “去县城医院看病,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们家可没钱。” 苗彩凤挣扎着又挠了一把大儿媳妇,然后冲着边上的人吼道。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太冷心冷情,她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家流子命不好啊,投身到了咱们这样的家,还娶了一个命中带衰的女人。” 说着,她面露悲痛,再次躺地上哭嚎了起来。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刚刚看苗彩凤哭的那样凄惨,还想着即便偏心眼,她对大儿子也是有感情的,可这会儿大夫都说了送县城可能救得回来,老太太反而果断的拒绝了,这些年江流夫妇累死累活的挣工分,哪能一分钱都不攒下呢,归根结底,还是苗彩凤觉得没有给这个儿子花钱的必要吧。 “流子受伤也是因为出工修水坝的关系,治病的钱,我去公社问问,能不能报销一半,至于剩下的,我听说县城的医院有规定,可以先治病,再付钱,手里头没有钱的农民,可以每个月从工分里划扣,直到还清为止。” 管大牛毕竟是队长,江流又是为了修大坝受的伤,他要是不管,队上的人都会寒心。 “治,一定得治。” 一声沙哑的女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徐秀秀几步上前,噗通一声给队长管大牛跪下:“队长叔,求求你开条子吧,不管能不能把流子救回来,我和他都记着你这份恩情,至于治病的钱,就按照队长叔您说的从工分里扣,只要我还活着,总能还清这笔债。” 徐秀秀想好了,反正他们夫妻俩再卖力工分的实惠也到不了他们夫妻的头上,而且江流这人虽然愚孝,却不像乡下许多男人那样有打老婆的习惯。一旦江流死了,她必然会被娘家安排着再次改嫁,作为一个结婚十年都没能怀上一儿半女的女人,她改嫁的选择也就那些脾气暴虐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送江流去看病,到时候治病欠着大队的工分,她娘家想要带走她改嫁,队上也不会同意。 她的一生就那样了,徐秀秀的脸上暮霭沉沉,没有半点生气。 “欠钱的是老大一家,和咱们可没关系。” 听到儿媳妇的话,苗彩凤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许多,儿媳妇都那么说了,她这个亲娘总不至于还阻挠儿子看病吧。 不过那可是县城大医院啊,谁知道看个病能花多少钱,苗彩凤就怕这成了全家人的债,拖累了小儿子江海和小女儿江娟。 大伙儿也都猜出了她的小心思,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江老头,心里越发不屑这对偏心眼的爹妈。 “成了,赶紧把人抬上牛车。” 管大牛没有再耽搁,赶紧让自己儿子赶来了牛车,然后拿了点钱和票跟着徐秀秀一块坐到了牛车上。 江传根和苗彩凤夫妇似乎是怕去了医院就得出钱,支楞在一旁不动。 管大牛见状直接让儿子赶起了牛车,也没等这对偏心眼的夫妻。 32.牛皮吹破天(完) 此为防盗章 有关于一个男人尊严的问题, 大伙儿都不好意思问的太过直白, 可这件事带来的震撼力太强大了,让人依旧忍不住想找江流问清楚。 要知道, 自古以来不能生的问题多数时候都会被人归结在女人身上,就好比原身和徐秀秀结婚十年没有生孩子,旁人聊起来的时候,只会说是徐秀秀这块田不好, 却不会说是原身这个耕田的人有问题。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 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 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 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 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 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 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 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33.寡妇娘的状元儿1 此为防盗章 因为老两口决定跟着二房生活的缘故, 家里这套房子的大头归老二江海一家, 其中江流夫妇现在居住的房间,以及一间原本用来储物的杂物间分给了大房。 也就是说现在屋子的西厢房归大房所有, 原本的东厢房以及正屋那一块归二房所有。 家里剩下的五只母鸡大房占两只,锅碗瓢盆按照人头均分,同理家中的粮食。 至于存款,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 并没有做出分配,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 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 按照辈分, 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 做事不要太绝,寒了儿女的心,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 她心里头清楚, 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这些东西,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听了徐秀秀的解释,大伙儿的好奇心就放下了,只是他们本能的不看好江流想要凭借草篓等东西换取食物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的想法。 实际上很早以前就有人那么想过,他们编织了草鞋想要换取其他物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城里人有更为结实舒适的布鞋并不需要草鞋这种东西,而乡下人多多少少都是会这门手艺的,编织好的草鞋根本就换不出去,只能留着自家人穿。 同理草编的箩筐,倒是草席在夏天的时候还算受欢迎,可一条草席保存的好足够用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需求量并不大,而编织一条草席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有了几次失败的教训,附近的人也没了心思做这门生意,偶尔割茅草,那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可是现在江流确实也干不了其他事,找点小活儿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大伙儿虽然觉得这个买卖做不成,但也没说打击这对小夫妻的话。 34.寡妇娘的状元儿2 此为防盗章  江流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完了原身的一生, 不仅没有什么同情的想法, 相反还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 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 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 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 可这个傻蛋,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活活累死, 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既然系统绑定了他, 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脚踹吸血弟妹,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 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 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苗彩凤, 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任务成功,奖励积分1000, 任务成功率不足2/3, 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 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我之前上了脑袋醒不过来,可是很奇怪,周围大伙儿的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队长叔和爸妈商量送我来医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江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徐秀秀:“秀儿,谢谢你,是我江流对不住你。” 此刻他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一个男人被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放弃的悲痛酸涩,同时也带了几分对妻子的感激和愧疚。 看到这样的江流,徐秀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流居然都听见了,而且经过这桩事,对方似乎和公婆起了间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公婆,并且觉得公婆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他们着想了。 她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康复后的丈夫会有所改变,不再傻傻的为那个家付出。 “没啥好谢的,你是我男人。” 徐秀秀失望了太多次,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公婆伤了她男人心的事,只是对方说几句好话,她男人又会傻乎乎的被哄过去。 她从一开始以为见到了曙光,到一次次被抹杀希望,早就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了。 这一次的事情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可那又怎样呢,那是她男人的爸妈,这个关系,是永远都斩不断的。 “你不肯睡边上那张穿,那就跟我挤挤吧。” 江流也知道原身干的那些蠢事,现在他说的再好听,徐秀秀都未必相信他,不过日子还长,对方现在不信,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相信的。 “没事,我这样挺好。” 徐秀秀摇了摇头,医院的病床并不算宽,躺下两个人有些勉强,江流还是个病人呢,她怕碰到对方的伤口。 “之后还有好几天呢,你这样哪里能休息的好,你休息不好,又怎么能够好好照顾我这个病人呢。” 35.寡妇娘的状元儿3 此为防盗章  自从她出嫁后, 娘家那边基本和她不联系了, 甚至大年初一女儿们过家的日子都不愿意徐秀秀上门, 总觉得她是过去打秋风的, 这样的娘家, 怎么能盼望他们在徐秀秀受委屈的时候上门撑腰呢。 至于本身的能力, 徐秀秀吃苦耐劳,可这年头乡下地方又有几个女人不能干呢,再者她的脾气也有些软弱, 任由人捏扁搓圆的, 婆家人吃准了她这一点,可不就使劲欺负她。 说到丈夫江流,对方实打实的愚孝, 听从父母的话为这个家庭发光发热,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这方受委屈了,可他还是为了孝道忍着,不仅自己忍, 还要求徐秀秀和他一块忍, 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哪能指望他帮自己撑腰。 可现在不一样了, 丈夫因为被公婆伤透了心的缘故彻底改变了,不仅不再傻乎乎的听公婆的话,对她也越来越体贴。 在江流被砸到脑袋前徐秀秀压根不敢想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用上雪花膏, 涂上蛤蜊油, 还能有新围巾戴, 更不敢想象在自己繁重的农务活之后,自己的男人会帮她烧水做饭。 这段时间,她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底气,她不再需要面对那些人忍气吞声,她也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发出自己的声音。 徐秀秀觉得,现在她开始活的像个人了。 不同于徐秀秀的高兴,回过神来意识到徐秀秀说了什么的王雪梅彻底气炸了。 “干什么呢,摔摔打打的,家里有那么多东西够你败活啊。” 苗彩凤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儿媳妇拿着打水的木桶摔摔打打,当即就板着脸训斥了。 “妈,你是不知道,大嫂她——” 王雪梅正想告状,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她确实也不占理,弟妹想要大嫂簇新的围巾,大嫂不愿意给,这件事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她王雪梅眼皮子浅,却不会说徐秀秀小气。 而自从分家后,老太太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不想和大房沾上事,要是她这会儿和老太太诉苦,恐怕还会引来老太太的埋怨。 “你大嫂怎么了?” 苗彩凤挑了挑眉问道。 “没啥,就是大哥挣钱后给大嫂买了一条新围巾,刚刚我还见她臭显摆来着,大哥也真是,挣了钱不说给妈你买点好东西,可见他以前的孝顺也是装出来的。” 王雪梅转溜了一下眼珠,将矛盾转移到了婆婆身上。 “都分家了,人家爱买啥买啥,你给我顾好自己就成了。” 听到王雪梅的话,苗彩凤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知道是听出了王雪梅这句话里的挑拨离间,还是因为心里其实生气儿子忘了给她这个老娘买东西。 “话也不是那么说的,家是分了,爹妈还是爹妈啊。” 王雪梅小声嘀咕着,难不成两个老的还真指望她和大海养老了? “哼,分家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着呢,你和大海给我和你爸养老,然后我们住的主屋将来也留给你们,现在你们要是不乐意给我们养老,提早知会一声,我和你爸还没到要人伺候的时候,趁这些年攒点钱,将来也不至于饿死。” 老太太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虽然说得豁达,可从她此时的表情看来,大有王雪梅说是就把她嘴巴撕烂的架势。 不过碍于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这会儿还在岳父手底下干活,苗彩凤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这个反问,也算是给王雪梅一点台阶下。 “妈你这话说的,我和大海是那种人吗,您放心,我和大海一定会替你和爸养老的。” 王雪梅立马变了脸色,现在两个老的还能下地干活挣工分,也能帮她照看两个孩子分担家务,她是傻了才会说自己不愿意帮他们养老呢,更别提还牵涉到了房子的事。 她家条件确实不错,可家产也是留给她几个兄弟的,作为出嫁的女儿,娘家能帮她男人弄一份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因此王雪梅对现在居住的房子十分看重,早已将它们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你知道就好。” 苗彩凤抬了抬眼皮,瞟了王雪梅一眼,抢过她怀里用来出气的水桶扭头朝厨房走去。 “没心眼的蠢货,生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和胎盘抱错了,有那钱不想着把债还清了,还给那丧门星买围巾。” 独自一人的时候,苗彩凤倒也忍不住拿着那水桶敲敲打打的,手上的力气比平日里重了许多。 这些日子听到大儿子编草篓赚了一点钱的消息,苗彩凤心里头也是挺欣慰的,她虽然偏心眼,可也不至于听到自己的儿子日子好过了,反过头来生怄气诅咒他的地步。 苗彩凤想着,对方能挣钱也好,早点将债还清了,等大伙儿各自的气消了之后,她再从中说和说和,让小儿子过继一个孩子给老大养着。 去年高考恢复了,原本不重视学习的乡下人看到了读书的曙光,纷纷送家里的孩子去公社小学念书,可要供孩子到念大学,这里头的花销可不少。 苗彩凤想过了,光靠小儿子挣得那些钱是没法将两个孙子培养成材的,更别提将来给两个儿子建房子,娶媳妇了。 现在的彩礼要价越来越高,听说城里都开始流行三转一响了,老太太想到给孙子娶媳妇这件事就头疼,正好老大基本上绝了生育的可能,过继一个侄子养着,将来让侄子养老,而老二家的负担也由此减轻,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当然,这也只是苗彩凤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心里头明白,自从那件事后,大儿子就和他们离心了,未必会愿意过继侄子。 可这并不妨碍苗彩凤对儿子乱花钱这件事发表看法,老一辈保守的性子不喜欢欠债,这会儿也没听说老大一家把拖欠医院的医药费还清了,他就乱花钱给媳妇买不必要的围巾,这在苗彩凤看来,纯粹就是讨骂。 可谁让现在已经分家了呢,她也只能在背地里抱怨几句,甚至不能当着小儿子小儿媳妇的面流露出她的不满,可把老太太憋坏了。 ***** 在江流从市里回来的第三天,管大牛等队上的干部终于商讨出了一个最终的结果,并且一大早就用广播通知全队,要求所有社员晚上吃完饭后在大队的晒谷场集合。当然,那些老的走不动道的和一些嗷嗷待哺的小孩除外。 几个干部商量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传出去,在开会之前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只是因为一直没开会,心里头有些没数罢了,这会儿听到晚上开会的消息,有一种大事以定的安心。 晚上,管大牛简略地和大伙儿叙述了一遍市百货商店愿意和他们对接,将他们队社员编织的草编艺术品放货架上售卖的消息,然后用了很长一段话详细描述了江流在这里头的作用。 从明天起,队上干不了重活的女人和老人都能去江流那儿学手艺,等学成后领活儿,之后按件计费,除了头两年要给江流十分之一的拜师费外,其余的收入全是他们自个儿的。 对于队上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挣钱项目,相比较之后赚的钱,给与江流的十分之一的学费也不算一回事了。 不过管大牛还说了,从现在开始,队上的茅草麦秆竹壳等能用于草编的原材料就归为公有了,每个想接活儿的人都得花钱从队上买材料,那些钱以后也是要交给国家的。 有些村民不满,但管大牛也解释了,要是材料不收钱,社员做了草编拿去百货商店卖,那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犯大错误的,毕竟这也不是小打小闹了,等他们队挣钱后,保准会有其他人盯上他们,所以从源头上就要将事情做妥了。 好在队上关于茅草的定价也不高,按照一个可以卖5毛钱的草编来说,成本可能就一两毛,除去学费,自己还能净赚两三毛钱,如果一天能做成三四件的话,那就能赚个一块左右,一个月就是二三十块钱。 这年头也就当工人能挣那么多钱呢! 大伙儿盘算着,心里都开始热血沸腾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家里的壮劳力必须按时下地工作,他们回家后帮忙我不管,要是谁在干活时不卖力,偷懒耍滑,谁家的女人就甭去流子那儿学草编了,还有,除了没法下地的老人,女人每天也得把自己本来该干的农活给干完干好,干完活后你们愿意花多少时间在草编上我也不管。” 对于农民来说,现如今田地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管大牛这番话还是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认可的,原本被理想中的收益冲昏头脑的社员也开始清醒起来。 不过他们多数人都懂得满足,按照现如今大伙儿的收入,每个月能多个几块钱的收益,他们就能偷着笑了。 36.寡妇娘的状元儿4 此为防盗章 也就是说现在屋子的西厢房归大房所有, 原本的东厢房以及正屋那一块归二房所有。 家里剩下的五只母鸡大房占两只, 锅碗瓢盆按照人头均分, 同理家中的粮食。 至于存款,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并没有做出分配, 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 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 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按照辈分, 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 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 做事不要太绝,寒了儿女的心, 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 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 她心里头清楚, 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 这些东西, 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 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听了徐秀秀的解释,大伙儿的好奇心就放下了,只是他们本能的不看好江流想要凭借草篓等东西换取食物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的想法。 实际上很早以前就有人那么想过,他们编织了草鞋想要换取其他物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城里人有更为结实舒适的布鞋并不需要草鞋这种东西,而乡下人多多少少都是会这门手艺的,编织好的草鞋根本就换不出去,只能留着自家人穿。 同理草编的箩筐,倒是草席在夏天的时候还算受欢迎,可一条草席保存的好足够用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需求量并不大,而编织一条草席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有了几次失败的教训,附近的人也没了心思做这门生意,偶尔割茅草,那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可是现在江流确实也干不了其他事,找点小活儿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大伙儿虽然觉得这个买卖做不成,但也没说打击这对小夫妻的话。 而不被人看好的江流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他上山摘了许多野花,然后按颜色给那些野花分类,将它们剁成花泥,然后又将晾晒干的茅草泡入花泥当中,等一段时间后,将那些染上色的茅草再次铺到太阳底下晾晒。 37.寡妇娘的状元儿5 此为防盗章  看到江流带着媳妇, 自行车上挂着大包小包的回来,看见的村人笑着问道。 “没, 我也不是特地采购年货去的。” 江流哈哈笑了笑,停下了车, 然后在媳妇耳边小声私语了几句后,从其中一包包裹里掏出了一大把糖果, 分送给了碰上的那些村人。 “平白无故的分啥糖啊。”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 村人拿着糖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没啥红事, 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 一怀还是俩, 叔,婶,我要当爸爸了, 这些喜糖你们拿着,等我的崽满月了, 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 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 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这可是一件大消息, 村里人既惊又喜。 他们脱口而出这句话并不是怀疑徐秀秀的忠贞, 毕竟对方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 加上乡下地方就那么大,谁家年轻媳妇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八卦的村人第一时间就能传的满城风雨,尤其现在江流还是大伙儿公认的大恩人大善人,没道理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村里人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能生,大夫说了,只是生的比较艰难,加上之前吃不好,干的活又多,就更加没法生孩子了,今天我也仔细检查了,大夫说我这半年身体养的挺好,之前亏损的底子都补上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这次秀秀能怀上孩子,一怀还是俩确实稀罕,或许是老天疼憨人吧,终究还是满足了咱俩的愿望。” 江流说着顿了顿:“说来也得感谢叔婶们送的那些鸡鸭鹅,那么好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呢,咱俩身体能养好,各位长辈的帮助我流子也不会忘。” 他的表情太真挚,这让那些拿着糖块的长辈们都不知道该咋说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摆手。 他们往江流家送东西那都是为了感谢江流为村子里的人做的事,严格说起来,本意就是为了报恩,可这会儿江流的说法让人听着舒服,同时心里头觉得夫妻俩能怀上孩子这件事也有他们一点小功劳,下意识的,就对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亲近了不少。 “俩孩子那可是大喜事了,咱们生产队,甚至咱们公社,多少年没听说过有人一次揣俩的消息了,你看你早些年没孩子,现在一来就来俩,把以前落下的也补上了。” 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而且我瞅着那俩个孩子有福气,不然为啥赶在家里条件好了投身到你媳妇的肚子里,说明这娃娃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是有大福气的。” 老者的这番话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虽然江流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大家对于他此时的家底也有一个大致的估摸,夸他一句公社首富是绝对不为过的。 这俩孩子现在投身到他们家,还是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宝贝疙瘩,能不享福吗。 “不过既然怀了俩孩子,你们俩口子现在住的屋子就不够大了,尤其要是俩男娃子,你还得给孩子们准备好将来结婚娶媳妇的房子,这会儿也该去管大牛那儿批一块宅基地,在孩子出生前就把屋子起好了。” 这话在理,当初分家的时候,江流就分到了西厢房的两间屋子,现在一间屋子充当卧室和餐厅,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和杂物间,等两个孩子出生后,这样大小的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就算孩子三四岁前还能和爹妈挤一个炕头,勉勉强强一块住着,可江流现在也不缺钱啊,何必将自己的生活过的那么紧巴呢。 “叔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把秀秀送回家休息后,我就去找队长叔商议商议,不过到时候要是修房子,还免不了要叔婶们搭把手,又劳烦大伙儿了。” 江流在回来的路上也和媳妇商量过这件事,其实按照他们现在攒下的钱,建一栋气派宽敞的小楼房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当时担心太打眼,在不知道有孩子前,夫妻俩是计划过个一年半载的提建房子的事的。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了孩子,一来还来了俩,现在这小屋子是怎么着都住不得了。 所以在来的车上,俩人就商量好了申请宅基地从老宅子搬走这件事,打算赶在孩子出生前,把这件事办妥。 “这哪算劳烦呢,只要你到时候准备点好菜好酒,不消两个月,我们就将你那房子建的结实敞亮。” 不知道是不是和洋人们打过交道的关系,大伙儿觉得江流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明明也没说什么吹捧的话,可就是听得人舒坦。 不过他们刚刚那番话也不全然是因为江流说话好听,而是现在村里头建房子都是乡邻亲戚们搭把手的事,主家提供饭菜,并不需要工钱,大伙儿有来有往的,也算不上谁占谁便宜。 花钱请工队来建房子的风气得过几年才兴起,至少现在,乡下地方修建房子,除了材料的支出外,是不需要过多人工费用的。 “好酒好菜那是必须的,等房子建好了,我还给大伙儿包红包。” 虽然当地的风俗如此,可江流还是没打算让乡亲们做白工,一来他不缺那点钱,二来时代变化了,他也没必要克扣这点东西,等将来提起这桩事时,让人觉得他不厚道。 不过此时谁也没将江流口中的红包放在心上,笑呵呵的保证一定会将他的房子建的又快又好。 ***** 江流媳妇怀上双胞胎这件事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生产队,甚至连周边生活的人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王雪梅一群人现在被村里人排挤着,可是这样的大事也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除此之外,他们也听说了江流要建房子,从老宅子的西厢房搬出去的事。 “大哥也真是的,这样的大事居然不亲自来通知一声,害的咱们还得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王雪梅嫉妒的抓耳挠心,徐秀秀那样的女人,怎么配享用这天大的福气呢。 早些日子,她还能安慰自己,江流再会挣钱有什么用,他没孩子,攒下的家业迟早都是要给她的建军和建党的,现在好了,徐秀秀怀上了,泼天富贵都和他们这一房无缘了。 想到再过不久,徐秀秀就能住上崭新敞亮的楼房,王雪梅就恨不得把她肚子里那块肉给弄没了。 “怀上了,居然怀上了。” 苗彩凤没看到小儿媳妇眼底的嫉恨,在一旁喃喃自语,神情十分复杂。 “看来那些年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了,现在他能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俩闺女也好,他现在有钱了,将来招赘个女婿上门也不是大事。” 江传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枪,发自内心的为自个儿大儿子感到高兴,而高兴的同时,他又有些愧疚。 类似的话不止从他嘴里传出来,实际上,最近队上的人时常聊起江家的陈年往事,在他们的回忆中,江流曾经的生活比他实际经历的还凄惨了数倍。 为什么他们小两口结婚十年没有孩子,因为受了太多太多罪,吃了太多苦。 38.寡妇娘的状元儿6 此为防盗章  自从她出嫁后, 娘家那边基本和她不联系了,甚至大年初一女儿们过家的日子都不愿意徐秀秀上门, 总觉得她是过去打秋风的,这样的娘家, 怎么能盼望他们在徐秀秀受委屈的时候上门撑腰呢。 至于本身的能力,徐秀秀吃苦耐劳, 可这年头乡下地方又有几个女人不能干呢, 再者她的脾气也有些软弱,任由人捏扁搓圆的, 婆家人吃准了她这一点, 可不就使劲欺负她。 说到丈夫江流, 对方实打实的愚孝, 听从父母的话为这个家庭发光发热, 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这方受委屈了,可他还是为了孝道忍着,不仅自己忍, 还要求徐秀秀和他一块忍,这样的丈夫, 徐秀秀哪能指望他帮自己撑腰。 可现在不一样了, 丈夫因为被公婆伤透了心的缘故彻底改变了,不仅不再傻乎乎的听公婆的话, 对她也越来越体贴。 在江流被砸到脑袋前徐秀秀压根不敢想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用上雪花膏, 涂上蛤蜊油, 还能有新围巾戴, 更不敢想象在自己繁重的农务活之后,自己的男人会帮她烧水做饭。 这段时间,她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底气,她不再需要面对那些人忍气吞声,她也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发出自己的声音。 徐秀秀觉得,现在她开始活的像个人了。 不同于徐秀秀的高兴,回过神来意识到徐秀秀说了什么的王雪梅彻底气炸了。 “干什么呢,摔摔打打的,家里有那么多东西够你败活啊。” 苗彩凤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儿媳妇拿着打水的木桶摔摔打打,当即就板着脸训斥了。 “妈,你是不知道,大嫂她——” 王雪梅正想告状,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她确实也不占理,弟妹想要大嫂簇新的围巾,大嫂不愿意给,这件事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她王雪梅眼皮子浅,却不会说徐秀秀小气。 而自从分家后,老太太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不想和大房沾上事,要是她这会儿和老太太诉苦,恐怕还会引来老太太的埋怨。 “你大嫂怎么了?” 苗彩凤挑了挑眉问道。 “没啥,就是大哥挣钱后给大嫂买了一条新围巾,刚刚我还见她臭显摆来着,大哥也真是,挣了钱不说给妈你买点好东西,可见他以前的孝顺也是装出来的。” 王雪梅转溜了一下眼珠,将矛盾转移到了婆婆身上。 “都分家了,人家爱买啥买啥,你给我顾好自己就成了。” 听到王雪梅的话,苗彩凤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知道是听出了王雪梅这句话里的挑拨离间,还是因为心里其实生气儿子忘了给她这个老娘买东西。 “话也不是那么说的,家是分了,爹妈还是爹妈啊。” 王雪梅小声嘀咕着,难不成两个老的还真指望她和大海养老了? “哼,分家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着呢,你和大海给我和你爸养老,然后我们住的主屋将来也留给你们,现在你们要是不乐意给我们养老,提早知会一声,我和你爸还没到要人伺候的时候,趁这些年攒点钱,将来也不至于饿死。” 老太太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虽然说得豁达,可从她此时的表情看来,大有王雪梅说是就把她嘴巴撕烂的架势。 不过碍于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这会儿还在岳父手底下干活,苗彩凤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这个反问,也算是给王雪梅一点台阶下。 “妈你这话说的,我和大海是那种人吗,您放心,我和大海一定会替你和爸养老的。” 王雪梅立马变了脸色,现在两个老的还能下地干活挣工分,也能帮她照看两个孩子分担家务,她是傻了才会说自己不愿意帮他们养老呢,更别提还牵涉到了房子的事。 她家条件确实不错,可家产也是留给她几个兄弟的,作为出嫁的女儿,娘家能帮她男人弄一份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因此王雪梅对现在居住的房子十分看重,早已将它们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你知道就好。” 苗彩凤抬了抬眼皮,瞟了王雪梅一眼,抢过她怀里用来出气的水桶扭头朝厨房走去。 “没心眼的蠢货,生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和胎盘抱错了,有那钱不想着把债还清了,还给那丧门星买围巾。” 独自一人的时候,苗彩凤倒也忍不住拿着那水桶敲敲打打的,手上的力气比平日里重了许多。 这些日子听到大儿子编草篓赚了一点钱的消息,苗彩凤心里头也是挺欣慰的,她虽然偏心眼,可也不至于听到自己的儿子日子好过了,反过头来生怄气诅咒他的地步。 苗彩凤想着,对方能挣钱也好,早点将债还清了,等大伙儿各自的气消了之后,她再从中说和说和,让小儿子过继一个孩子给老大养着。 去年高考恢复了,原本不重视学习的乡下人看到了读书的曙光,纷纷送家里的孩子去公社小学念书,可要供孩子到念大学,这里头的花销可不少。 苗彩凤想过了,光靠小儿子挣得那些钱是没法将两个孙子培养成材的,更别提将来给两个儿子建房子,娶媳妇了。 现在的彩礼要价越来越高,听说城里都开始流行三转一响了,老太太想到给孙子娶媳妇这件事就头疼,正好老大基本上绝了生育的可能,过继一个侄子养着,将来让侄子养老,而老二家的负担也由此减轻,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当然,这也只是苗彩凤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心里头明白,自从那件事后,大儿子就和他们离心了,未必会愿意过继侄子。 可这并不妨碍苗彩凤对儿子乱花钱这件事发表看法,老一辈保守的性子不喜欢欠债,这会儿也没听说老大一家把拖欠医院的医药费还清了,他就乱花钱给媳妇买不必要的围巾,这在苗彩凤看来,纯粹就是讨骂。 可谁让现在已经分家了呢,她也只能在背地里抱怨几句,甚至不能当着小儿子小儿媳妇的面流露出她的不满,可把老太太憋坏了。 ***** 在江流从市里回来的第三天,管大牛等队上的干部终于商讨出了一个最终的结果,并且一大早就用广播通知全队,要求所有社员晚上吃完饭后在大队的晒谷场集合。当然,那些老的走不动道的和一些嗷嗷待哺的小孩除外。 几个干部商量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传出去,在开会之前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只是因为一直没开会,心里头有些没数罢了,这会儿听到晚上开会的消息,有一种大事以定的安心。 晚上,管大牛简略地和大伙儿叙述了一遍市百货商店愿意和他们对接,将他们队社员编织的草编艺术品放货架上售卖的消息,然后用了很长一段话详细描述了江流在这里头的作用。 从明天起,队上干不了重活的女人和老人都能去江流那儿学手艺,等学成后领活儿,之后按件计费,除了头两年要给江流十分之一的拜师费外,其余的收入全是他们自个儿的。 对于队上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挣钱项目,相比较之后赚的钱,给与江流的十分之一的学费也不算一回事了。 不过管大牛还说了,从现在开始,队上的茅草麦秆竹壳等能用于草编的原材料就归为公有了,每个想接活儿的人都得花钱从队上买材料,那些钱以后也是要交给国家的。 有些村民不满,但管大牛也解释了,要是材料不收钱,社员做了草编拿去百货商店卖,那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犯大错误的,毕竟这也不是小打小闹了,等他们队挣钱后,保准会有其他人盯上他们,所以从源头上就要将事情做妥了。 好在队上关于茅草的定价也不高,按照一个可以卖5毛钱的草编来说,成本可能就一两毛,除去学费,自己还能净赚两三毛钱,如果一天能做成三四件的话,那就能赚个一块左右,一个月就是二三十块钱。 这年头也就当工人能挣那么多钱呢! 大伙儿盘算着,心里都开始热血沸腾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家里的壮劳力必须按时下地工作,他们回家后帮忙我不管,要是谁在干活时不卖力,偷懒耍滑,谁家的女人就甭去流子那儿学草编了,还有,除了没法下地的老人,女人每天也得把自己本来该干的农活给干完干好,干完活后你们愿意花多少时间在草编上我也不管。” 39.寡妇娘的状元儿7 此为防盗章 原身是家里的长子, 按理应该是家中长辈最信重的那一个, 可原身运气不好, 当初生他的时候他妈难产,差点没死在产床上, 原身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的老太太还健在, 所有事情都是老太太一手包办的, 和亲妈的感情淡薄了一些,后来老太太去世了,他妈苗彩凤也早有了更贴心的龙凤胎,对于这个最恨的婆婆养大的儿子, 自然也谈不上亲近。 一开始, 原身的父亲江传根还是挺重视这个大儿子的,可耐不住一天到晚有个人在他边上吹枕头风,时间久了, 江传根也觉得家里那对带着大福气出生的龙凤胎会比这个长子更出息,给他带来更多的荣耀,加上长子结婚十年, 都没能生个儿子, 而次子江海却十分能耐的给他生了两个孙子, 就算是考虑身后事,江传根也不敢寄希望于这个很有可能断子绝孙的长子身上。 在原身的一生中,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为家里做牛做马, 他渴望父母的疼爱与重视, 也渴望有一个流淌着他的血液的孩子, 只可惜直到他死,他也没有等到这两个愿望的实现。 江流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完了原身的一生,不仅没有什么同情的想法,相反还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可这个傻蛋,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活活累死,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既然系统绑定了他,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脚踹吸血弟妹,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苗彩凤,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任务成功,奖励积分1000,任务成功率不足2/3,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我之前上了脑袋醒不过来,可是很奇怪,周围大伙儿的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队长叔和爸妈商量送我来医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江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徐秀秀:“秀儿,谢谢你,是我江流对不住你。” 此刻他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一个男人被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放弃的悲痛酸涩,同时也带了几分对妻子的感激和愧疚。 看到这样的江流,徐秀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流居然都听见了,而且经过这桩事,对方似乎和公婆起了间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公婆,并且觉得公婆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他们着想了。 40.寡妇娘的状元儿8 此为防盗章 “你听说了吗?” 晚上睡觉的时候, 王雪梅想着白天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消息, 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干脆推醒了已经熟睡的丈夫,想要和对方说道说道。 “听说什么?” 江海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 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 可妻子的身份特殊, 加上他的工作也是岳丈帮忙安排的,再多的怒火也只能压在心底。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 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 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 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 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 吃供应粮, 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那时候高中停课,还在念高二的江海充其量也就是初中文凭, 家里条件普通, 唯独三代贫农的身份能当做一项政治资本。 但是乡间太多太多的贫农, 这也不算是一个多稀罕的东西了。 可谁让王雪梅态度坚定呢,两人还闹出了在当时看来算是丑闻的未婚先孕,王家人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王家还活动关系,帮初中学历的江海在公社小学安排了一个老师的工作。 江海在学校的工作还得仰仗岳家扶持照顾,因此在家对妻子王雪梅是越发百依百顺,哪还敢给她脸色看呢。 “就是你大哥,这些日子一天天往家里搬茅草,编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拿去集市上和人家交换东西,据说生意很是不错,带到集市上的货物总能很快卖光。” 王雪梅嫉妒地说道,一开始江流往家里搬茅草的时候,她还准备看笑话呢,毕竟那种乡下随处可捡的茅草做成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呢,白送她她还嫌弃那玩意儿占地方呢。 在她看来,江流就是蠢到了极点,做白用功。 “听人家说,你大哥一天能挣这个数呢。” 王雪梅比划了一个巴掌,她是往小了说,村里都传江流赶一次集能挣个七八块钱,王雪梅觉得这或许是以讹传讹夸大后的结果,因此将数额稍微缩小了一些,她哪里知道,江流真正挣的钱,远远超过队上流传的数字。 这也是大家的常规想法,在他们看来茅草做的东西是不值钱的,就算能够卖钱,一筐的东西六七块也是顶了天了。 “你想想,大哥一个月赶两次大集呢,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钱,他发大财了。” 江海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一个月有十八块钱的工资,每年的收入远远高于王雪梅现在说的这个数字,而且江海这人精明,对外只宣称公社给他的工资是十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就往家里教五块钱的家用,时不时还以各种理由从老太太那里把钱拿回来,算起来,二房这个小家这些年攒的钱就已经是一个大数字了。 按照他们以为的江流的赚钱速度,是远远赶不上他们的。 可王雪梅不那么想,她这人高傲骄纵惯了,向来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大嫂,现在知道对方的日子就快要好过起来,她哪里受得了呢。 尤其以前大房挣了钱,那都是上交公中的,而钱交到公婆手里和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看着大房的日子好了起来,对于王雪梅来说,和剜她的肉一样疼。 “做点小买卖算什么正道,也就是现在没人管赶集的事,想想前几年,还有人在集市被抓的。” 江海和媳妇的想法不一样,听到自己的大哥做这种铜臭买卖,心里很不以为然:“你明天好好和大嫂说说,让大哥收敛一点,不然政策变了,他就遭殃了,而且现在咱们虽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一家人,他出了事,连带咱们都要吃挂落。” 江海倒不是担心那个闷头闷脑的大哥,他是担心对方走资本主义道路会影响他的政治成分,破坏他的前途。 “这有啥好担心的,咱们公社那么多人都赶大集,也没见巡逻队的人拦啊,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说啥,你想想,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大哥怎么就没说过他会编草编的事,每天就挣那么些工分,他是不是存心不想大家过好日子啊,还有,他这么能耐,当初看病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算什么,小半年就能还清了,可他掖着藏着就是不说,闹到爹妈主持分家,还让咱们单了薄情寡义,刻薄大哥的名声,你说你大哥这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这么做的。” 王雪梅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会儿在她的心里,江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蠢蛋,而是一个步步为营,阴险狡诈的小人。 “想什么呢,他能有那个脑子,他要是会算计,现在爹妈能偏我一个?” 长子的身份在乡下那就是王牌,江流要是精明些,能说会道些,爹妈就算偏心眼,也不会偏的那么过分,就是因为他太笨,太老实了,江海才有现如今的好日子过。 所以大哥蠢笨这一点,江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你就是心善,总是为你大哥着想,反正我觉得那对夫妻没有表现出来的老实。” 王雪梅嘟囔了一句:“不成,我还是不甘心,之前分家的时候两个老的把养老的压力全放在了我们的身上,可现在他江流也能赚钱了,起码得分担一半赡养责任吧,我得找时间和爹娘说道说道。” 反正王雪梅就是觉得自己吃亏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听了王雪梅这话,江海沉默了。 因为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吃亏,平常人家都是长子养老,怎么到他这儿反过来了呢,要是妻子能说动爹妈找大哥闹,按照大哥的孝顺劲儿,恐怕真的能够如愿。 他还有两个儿子呢,家庭负担大,想来大哥也是能体谅的。 夫妻俩的夜话就此告终,而队上的人关于江流的议论却愈演愈烈了。 人性就是这样,在你困难的时候,他并不吝啬于怜悯帮助,可当你的生活一下子拔高,远远超过那些曾经怜悯你帮助你的那些人时,他们又会忍不住嫉妒。 倒也不是不善良,而是因为人本就是一个多面体,没法一纯粹的黑白分色。 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江流心里也知道在他挣钱这个消息传开后,他的日子肯定会再次陷入不平静,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对他来说,集市这一块市场还是太过有限了,以及一个人独立完成所有的编织任务,每天能够编织的物品也是有限的,怎么才能合法合理的扩大生产规模,扩展销售市场,这才是重中之重。 ***** “同志,请问你们这里能够做主的人是谁?” 江流找队长管大牛开了一份证明,然后拿着自己最得意的杰作,来到了市里。 他打听到全市最大的百货商店,然后去了一个专门销售生活用品的柜台,觍着脸,一副憨厚的模样,略带羞涩胆怯地对着柜台处的售货员问道。 41.寡妇娘的状元儿9 此为防盗章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 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 我的精水不行, 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 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 把营养跟上去, 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 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 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 没有孩子, 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苗彩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想当好人,那天你怎么不主动站出来,合着我就是你们口中丧良心比后妈还毒的亲妈,我但凡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我还用得着为了医药费动这点脑筋吗。” 诚然,苗彩凤是个偏心的老太太,可要说对于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世道太艰难了,顾着长子,全家都有可能被拖垮,她只能用她村妇的愚昧想法,努力减少全家的负担。 “那你也不至于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老大吃啊,也不至于在孩子出院第一天就闹着让他去上工。” 听了媳妇的话,江传根沉默了片刻,确实,在儿子被送去医院之前,谁也不知道看病会花多少钱,可能是一百,可能是五百,也可能更多,或许他们累死累活一辈子都挣不来那么多钱。 可就算这样,儿子回来后也得对他体贴些吧。 “我有错吗,医生都让他出院了,不就说明他身体已经好全乎了吗,他欠了医院一屁股的债,不想着早点赚钱把债还清了,难不成还打算拖一辈子。” 苗彩凤依旧振振有词。 “可现在的结果就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他不能生,咱们得负很大的责任。” 江传根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都这样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咱们是亏待了他,可咱们也不止亏待了他一个。” 其实苗彩凤不止三个孩子,在生下长子江流后,她又生了一个儿子,之后才是龙凤胎,只是孩子们小的时候,正逢三年饥荒,那时候是真的艰难,草皮都被扒秃了。 江家也缺粮食,当时的次子是活生生饿死的,因为死的时候太小,没有进入家中排行。 没有办法,但凡能让孩子活下去的办法都想了,是老太太说了,长子是一个家的传承,因此家里把食物的大头给了江流,当然老太太自个儿也没撑过来,因为那个时代的老人就是一个家的累赘,几乎所有的老人都将生的希望留给了晚辈。 这件事是苗彩凤的心结,所以这些年她总觉得大儿子占了二儿子的命,总觉得他得付出更多,才能弥补这份亏欠。 媳妇提起这件事,江传根也沉默了。 “算了,分家吧,分了家,他吃鸡蛋还是吃鸡肉咱们也都管不着了,让他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咱俩总是要靠着老二的。” 苗彩凤瓮声瓮气地说道,然后躺回炕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的紧紧的。 “分吧,分吧。” 江传根心情复杂的重复着这两个词,然后又是一声长叹。 因为老两口决定跟着二房生活的缘故,家里这套房子的大头归老二江海一家,其中江流夫妇现在居住的房间,以及一间原本用来储物的杂物间分给了大房。 也就是说现在屋子的西厢房归大房所有,原本的东厢房以及正屋那一块归二房所有。 家里剩下的五只母鸡大房占两只,锅碗瓢盆按照人头均分,同理家中的粮食。 至于存款,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并没有做出分配,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42.寡妇娘的状元儿10 此为防盗章  至于存款, 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并没有做出分配, 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 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 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 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按照辈分, 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 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 做事不要太绝, 寒了儿女的心, 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 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 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她心里头清楚, 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这些东西,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 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 海子是个孝顺的, 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听了徐秀秀的解释,大伙儿的好奇心就放下了,只是他们本能的不看好江流想要凭借草篓等东西换取食物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的想法。 实际上很早以前就有人那么想过,他们编织了草鞋想要换取其他物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城里人有更为结实舒适的布鞋并不需要草鞋这种东西,而乡下人多多少少都是会这门手艺的,编织好的草鞋根本就换不出去,只能留着自家人穿。 同理草编的箩筐,倒是草席在夏天的时候还算受欢迎,可一条草席保存的好足够用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需求量并不大,而编织一条草席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有了几次失败的教训,附近的人也没了心思做这门生意,偶尔割茅草,那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可是现在江流确实也干不了其他事,找点小活儿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大伙儿虽然觉得这个买卖做不成,但也没说打击这对小夫妻的话。 而不被人看好的江流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他上山摘了许多野花,然后按颜色给那些野花分类,将它们剁成花泥,然后又将晾晒干的茅草泡入花泥当中,等一段时间后,将那些染上色的茅草再次铺到太阳底下晾晒。 这种简单的法子上色程度有限,同时因为山上的野花多数都是红色和黄色,色彩选择上也存在局限性,不过比起单一的黄绿色调来说,总归还是丰富了一些。 等准备工作做好了,江流才上手编织。 在他生活的年代,草编是一个极受欢迎的产业,那时候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爷孙俩就接了点草编的活,一个草篓能赚8-15块钱,要是速度快一些,爷孙俩一天能够编五个,赚的钱足够他们日常的开销。 当然,那个时候的草编可不简简单单是草编,编织的花纹,色彩,形状,不断的创新着,传统的草编品是没有市场的。 这会儿江流在编织草篓的时候时不时地加入染成红色的茅草,度过一开始的生疏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圆形的草篓就在他手中成型。 这个草篓大概两个巴掌大小,高度不到十公分,类似盛放水果的果盘,让人称奇的是他加入其中的红色茅草,正好编织成了一个囍字,看上去格外新奇。 江流做了一对这样的草编果盘,然后又着手编起了新花样。 再过几天就是集市了,他想先做上一批,试探一下现如今的市场。 算算日子,他们也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白天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徐秀秀办理出院的手续,收拾收拾东西,他们就能回去了。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43.寡妇娘的状元儿11 此为防盗章 想到了那个让丈夫半年前差点没了性命的旧伤, 徐秀秀的表情立马变得急迫起来。 “不是,那伤早就不疼了。” 江流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那道疤,因为伤口主要是在头顶的缘故, 在周围被剃掉的头发长起来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不过因为伤口深, 加上现在医生的缝合技术远没有以后讲究的关系, 伤疤很长, 摸起来就如同蜈蚣一样盘踞在头顶。 男人嘛,对于伤疤远没有女性讲究。 “你没觉得你最近胃口变大了很多?仔细想想,除了胃口变大了, 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流看着媳妇的表情, 眼神中隐隐带着期待。 “你是说?” 徐秀秀自己没怀过, 可是见过自己后妈以及弟妹王雪梅怀孕时的各式状态,听到丈夫这番隐晦的询问,立马意识到了对方说要去医院的原因。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之前十年都没怀上, 而且丈夫也说了, 医生判定他的身体很难让女性受孕,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 只是面对丈夫希冀的眼神,以及她自己对孩子的渴望, 徐秀秀没说这样扫兴的话, 而是默认了去医院的决定。 江流找大队长管大牛去借自行车去了,徐秀秀从家里藏钱的小匣子里拿了点钱, 在等江流回来的空隙, 忍不住端详了一番墙上那面小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胖了许多, 原本尖瘦的下巴变得微圆,低下头,甚至还能挤出双下巴,徐秀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饱的缘故,肚子摸起来微微凸出,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真的有小生命在她体内孕育一般。 摸着摸着,徐秀秀就有些怔忪。 ****** 江流很快就借来了自行车,不过他并没有带着媳妇去县城的医院,而是带着徐秀秀去了县汽车站,然后坐上了去市区的汽车。 他们所在的小县城的设备还是落后了些,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还想夫妻俩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毕竟以前徐秀秀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他也得问问医生,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的底子补回来。 或许是被江流的心情影响,徐秀秀这会儿也期待起来,没嫌去市里大医院浪费钱。 现在的医院远没有后世的人山人海,他俩在到达医院后很快就看上了病,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怀孕八周左右了,看到两个孕囊,应该是双胞胎,恭喜恭喜。” 妇科的大夫看着检查报告笑着对江流夫妇说道。 “大夫,你说我怀、怀上了。” 徐秀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大夫,要不咱们再仔细检查一遍,不、不是我觉得您医术不好,只是半年前咱们那儿的大夫才说了我丈夫不太容易让人受孕,而且我、我们结婚十年了,一直也没怀上过,我、我们真的要当爸妈了吗?” “检查是我亲自帮你做的,哪里会有错,再说了,你也说了,你们那儿的大夫只说了你丈夫不容易让人受孕,却没说绝对。” 大夫看了眼激动的夫妻俩,听到他俩结婚十年都没能得个一儿半女时,十分体谅他们的心情,也没有被质疑的气愤。 他提议既然来了医院,夫妻俩可以做更详细的检查,也好安心。 最后夫妻俩又做了更详细的体检,江流之前随口撒的谎还真没错,原身有点弱精,这一次徐秀秀能怀上,还是一次性怀俩,可以说和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了,至于夫妻俩的身体,因为这半年好吃好喝养着的缘故强健了不少,在江流向大夫问清楚孕妇忌口的东西和怀孕注意事项后,夫妻俩才离开医院。 “孩他爸。” 在踏出医院大门时,徐秀秀紧紧握着江流的手喊了一声。 “孩她妈。” 江流的惊喜并不比徐秀秀来的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当爸爸啊,而且还是一次当俩孩子的爸爸。 “我太高兴了。” 徐秀秀抿了抿唇,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没等江流劝她,她又开始咧着嘴笑了出生,喜极而泣,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咕咕——” 正当徐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时,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仔细想想,现在距离午饭时间也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作为此时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吸收营养的母亲来说,徐秀秀也该饿了。 “想吃啥,别饿着我媳妇和孩子,咱不缺钱。” 江流拍了拍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原本还觉得挣了那么多钱够花一辈子了,现在想想,他可是将要有俩孩子的父亲呢,怎么都得再努力努力,给孩子攒下丰厚的家底啊。 “想吃锅包肉,还想吃酸菜鱼......好像还有点馋辣,再来叠辣酱就好了......” 徐秀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在知道怀孕之前,啥都想吃,可知道怀孕后,就想吃点酸的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难道她怀的还是龙凤胎? 徐秀秀嘿嘿笑了笑,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一下子就从原先以为这辈子都当不成母亲的人变成了儿女双全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太贪心了,别说儿女双全了,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女孩,那也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吃吃吃,想吃啥咱买啥。” 江流带着媳妇就下馆子去了,现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粮票以及其他票据了,只要有钱,想吃啥都可以,而且除了国营饭店,一些原本关门的老字号饭馆也已经重新开张了,江流对市里很熟,拉着徐秀秀就去了他觉得手艺最好的那家店。 徐秀秀吃上了她想吃的锅包肉和酸菜鱼,还喝了大半锅鲜的掉舌头的飞龙汤,外加两碗大米饭和三两饺子,江流倒是没怎么吃,光顾着为媳妇夹菜了。 走之前,江流还不忘打包了一份徐秀秀最爱的锅包肉,以及去百货商店买了不少红糖和麦乳精,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坐上回县城的大巴车。 不同于江流夫妇的欣喜,从县城采购完年货的苗彩凤刚回家,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 ****** “五百块,咋要这么多钱啊。”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的话,当即就跳了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一旁闷不做声的小儿子。 原来是教育局改革,打算规划原本不在编制内的诸多公社小学,要知道早些年教育不受重视,很多公社小学教书的老师实际上并没有教育学生的能力。 现在国家开始加快改革的步伐,对于基础教育的重视也是空前的,原本不受关注的乡镇小学入了教育部门的眼睛,他们打算从乡镇小学的师资力量入手,肃清那些靠关系进入学校任教的老师。 江海的岳父,王雪梅的父亲压根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农民,要不是他兄弟成了公社副主任,红星小学校长的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坐。 现在上头要肃清,王雪梅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被处理的那一个,就连他的副主任的哥哥也救不了他。 而江海当初进入学校教书,靠的就是校长岳父的关系,这会儿岳父当不成小学校长,他的工作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说实话,江海的学历在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初中文凭,上过高中,教教乡镇小学的学生是绰绰有余的,要是耐心准备之后的教师统考,还能得到教育部门统一发放的编制,以后算是真正捧铁饭碗的人了。 可江海自己不这么想,他觉得教师统考的水太深,他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很容易就被那些关系户挤下去,加上他听到风声,据说现在不少公社小学的老师都在塞钱找关系,以及一些刚毕业没多久的初中生和高中生想要和他们争抢这个铁饭碗,这让江海开始惶恐,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塞钱找人疏通疏通。 44.寡妇娘的状元儿12 此为防盗章  “不是, 那伤早就不疼了。” 江流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那道疤,因为伤口主要是在头顶的缘故, 在周围被剃掉的头发长起来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不过因为伤口深, 加上现在医生的缝合技术远没有以后讲究的关系, 伤疤很长, 摸起来就如同蜈蚣一样盘踞在头顶。 男人嘛, 对于伤疤远没有女性讲究。 “你没觉得你最近胃口变大了很多?仔细想想,除了胃口变大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流看着媳妇的表情,眼神中隐隐带着期待。 “你是说?” 徐秀秀自己没怀过,可是见过自己后妈以及弟妹王雪梅怀孕时的各式状态, 听到丈夫这番隐晦的询问, 立马意识到了对方说要去医院的原因。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之前十年都没怀上,而且丈夫也说了, 医生判定他的身体很难让女性受孕, 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 只是面对丈夫希冀的眼神,以及她自己对孩子的渴望,徐秀秀没说这样扫兴的话,而是默认了去医院的决定。 江流找大队长管大牛去借自行车去了, 徐秀秀从家里藏钱的小匣子里拿了点钱, 在等江流回来的空隙, 忍不住端详了一番墙上那面小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胖了许多, 原本尖瘦的下巴变得微圆, 低下头,甚至还能挤出双下巴,徐秀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饱的缘故,肚子摸起来微微凸出,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真的有小生命在她体内孕育一般。 摸着摸着,徐秀秀就有些怔忪。 ****** 江流很快就借来了自行车,不过他并没有带着媳妇去县城的医院,而是带着徐秀秀去了县汽车站,然后坐上了去市区的汽车。 他们所在的小县城的设备还是落后了些,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还想夫妻俩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毕竟以前徐秀秀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他也得问问医生,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的底子补回来。 或许是被江流的心情影响,徐秀秀这会儿也期待起来,没嫌去市里大医院浪费钱。 现在的医院远没有后世的人山人海,他俩在到达医院后很快就看上了病,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怀孕八周左右了,看到两个孕囊,应该是双胞胎,恭喜恭喜。” 妇科的大夫看着检查报告笑着对江流夫妇说道。 “大夫,你说我怀、怀上了。” 徐秀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大夫,要不咱们再仔细检查一遍,不、不是我觉得您医术不好,只是半年前咱们那儿的大夫才说了我丈夫不太容易让人受孕,而且我、我们结婚十年了,一直也没怀上过,我、我们真的要当爸妈了吗?” “检查是我亲自帮你做的,哪里会有错,再说了,你也说了,你们那儿的大夫只说了你丈夫不容易让人受孕,却没说绝对。” 大夫看了眼激动的夫妻俩,听到他俩结婚十年都没能得个一儿半女时,十分体谅他们的心情,也没有被质疑的气愤。 他提议既然来了医院,夫妻俩可以做更详细的检查,也好安心。 最后夫妻俩又做了更详细的体检,江流之前随口撒的谎还真没错,原身有点弱精,这一次徐秀秀能怀上,还是一次性怀俩,可以说和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了,至于夫妻俩的身体,因为这半年好吃好喝养着的缘故强健了不少,在江流向大夫问清楚孕妇忌口的东西和怀孕注意事项后,夫妻俩才离开医院。 “孩他爸。” 在踏出医院大门时,徐秀秀紧紧握着江流的手喊了一声。 “孩她妈。” 江流的惊喜并不比徐秀秀来的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当爸爸啊,而且还是一次当俩孩子的爸爸。 “我太高兴了。” 徐秀秀抿了抿唇,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没等江流劝她,她又开始咧着嘴笑了出生,喜极而泣,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咕咕——” 正当徐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时,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仔细想想,现在距离午饭时间也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作为此时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吸收营养的母亲来说,徐秀秀也该饿了。 “想吃啥,别饿着我媳妇和孩子,咱不缺钱。” 江流拍了拍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原本还觉得挣了那么多钱够花一辈子了,现在想想,他可是将要有俩孩子的父亲呢,怎么都得再努力努力,给孩子攒下丰厚的家底啊。 “想吃锅包肉,还想吃酸菜鱼......好像还有点馋辣,再来叠辣酱就好了......” 徐秀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在知道怀孕之前,啥都想吃,可知道怀孕后,就想吃点酸的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难道她怀的还是龙凤胎? 徐秀秀嘿嘿笑了笑,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一下子就从原先以为这辈子都当不成母亲的人变成了儿女双全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太贪心了,别说儿女双全了,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女孩,那也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吃吃吃,想吃啥咱买啥。” 江流带着媳妇就下馆子去了,现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粮票以及其他票据了,只要有钱,想吃啥都可以,而且除了国营饭店,一些原本关门的老字号饭馆也已经重新开张了,江流对市里很熟,拉着徐秀秀就去了他觉得手艺最好的那家店。 徐秀秀吃上了她想吃的锅包肉和酸菜鱼,还喝了大半锅鲜的掉舌头的飞龙汤,外加两碗大米饭和三两饺子,江流倒是没怎么吃,光顾着为媳妇夹菜了。 走之前,江流还不忘打包了一份徐秀秀最爱的锅包肉,以及去百货商店买了不少红糖和麦乳精,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坐上回县城的大巴车。 不同于江流夫妇的欣喜,从县城采购完年货的苗彩凤刚回家,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 ****** “五百块,咋要这么多钱啊。”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的话,当即就跳了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一旁闷不做声的小儿子。 原来是教育局改革,打算规划原本不在编制内的诸多公社小学,要知道早些年教育不受重视,很多公社小学教书的老师实际上并没有教育学生的能力。 现在国家开始加快改革的步伐,对于基础教育的重视也是空前的,原本不受关注的乡镇小学入了教育部门的眼睛,他们打算从乡镇小学的师资力量入手,肃清那些靠关系进入学校任教的老师。 江海的岳父,王雪梅的父亲压根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农民,要不是他兄弟成了公社副主任,红星小学校长的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坐。 现在上头要肃清,王雪梅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被处理的那一个,就连他的副主任的哥哥也救不了他。 而江海当初进入学校教书,靠的就是校长岳父的关系,这会儿岳父当不成小学校长,他的工作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说实话,江海的学历在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初中文凭,上过高中,教教乡镇小学的学生是绰绰有余的,要是耐心准备之后的教师统考,还能得到教育部门统一发放的编制,以后算是真正捧铁饭碗的人了。 45.寡妇娘的状元儿13 此为防盗章 原身是家里的长子, 按理应该是家中长辈最信重的那一个,可原身运气不好, 当初生他的时候他妈难产, 差点没死在产床上, 原身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的老太太还健在, 所有事情都是老太太一手包办的, 和亲妈的感情淡薄了一些,后来老太太去世了,他妈苗彩凤也早有了更贴心的龙凤胎,对于这个最恨的婆婆养大的儿子,自然也谈不上亲近。 一开始, 原身的父亲江传根还是挺重视这个大儿子的, 可耐不住一天到晚有个人在他边上吹枕头风,时间久了,江传根也觉得家里那对带着大福气出生的龙凤胎会比这个长子更出息, 给他带来更多的荣耀, 加上长子结婚十年,都没能生个儿子,而次子江海却十分能耐的给他生了两个孙子,就算是考虑身后事, 江传根也不敢寄希望于这个很有可能断子绝孙的长子身上。 在原身的一生中, 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为家里做牛做马, 他渴望父母的疼爱与重视, 也渴望有一个流淌着他的血液的孩子, 只可惜直到他死,他也没有等到这两个愿望的实现。 江流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完了原身的一生,不仅没有什么同情的想法,相反还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可这个傻蛋,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活活累死,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既然系统绑定了他,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脚踹吸血弟妹,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苗彩凤,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任务成功,奖励积分1000,任务成功率不足2/3,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46.寡妇娘的状元儿14 此为防盗章  在他出门后, 发现家的院子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守着三个孩子, 大点的那个七八岁的模样,小一点的才三岁,刚刚把路走稳。 搁后世,这些孩子哪个不是胖乎乎,白嫩嫩的招人疼, 可这个年代,因为缺衣少食,加上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要帮家里干活, 一个个黑瘦黑瘦的, 看上去就皮实。 “流子叔。” 看到江流出来,原本似乎时在争执推搡的三个小孩停下了动作, 笔笔直站定, 跟三段木桩似的。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说话还有些含糊, 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 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 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 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 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 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 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 这个女人也是坚韧,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而是生下了遗腹子,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尤其是大儿子蒋柱,年纪不大,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这些天他时不时气老太太一次,好感度还没有跌破至零点,到底是老太太的好感太不值钱,还是她对另一个儿子江海的疼爱已经达到了顶点,在两厢对比之下,虽然对大儿子也有感情,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呢? 47.寡妇娘的状元儿15 此为防盗章  看到江流带着媳妇, 自行车上挂着大包小包的回来, 看见的村人笑着问道。 “没, 我也不是特地采购年货去的。” 江流哈哈笑了笑,停下了车, 然后在媳妇耳边小声私语了几句后, 从其中一包包裹里掏出了一大把糖果, 分送给了碰上的那些村人。 “平白无故的分啥糖啊。”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村人拿着糖块, 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没啥红事,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 一怀还是俩, 叔,婶, 我要当爸爸了,这些喜糖你们拿着,等我的崽满月了,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 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这可是一件大消息, 村里人既惊又喜。 他们脱口而出这句话并不是怀疑徐秀秀的忠贞, 毕竟对方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 加上乡下地方就那么大,谁家年轻媳妇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八卦的村人第一时间就能传的满城风雨,尤其现在江流还是大伙儿公认的大恩人大善人,没道理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村里人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能生,大夫说了,只是生的比较艰难,加上之前吃不好,干的活又多,就更加没法生孩子了,今天我也仔细检查了,大夫说我这半年身体养的挺好,之前亏损的底子都补上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这次秀秀能怀上孩子,一怀还是俩确实稀罕,或许是老天疼憨人吧,终究还是满足了咱俩的愿望。” 江流说着顿了顿:“说来也得感谢叔婶们送的那些鸡鸭鹅,那么好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呢,咱俩身体能养好,各位长辈的帮助我流子也不会忘。” 他的表情太真挚,这让那些拿着糖块的长辈们都不知道该咋说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摆手。 他们往江流家送东西那都是为了感谢江流为村子里的人做的事,严格说起来,本意就是为了报恩,可这会儿江流的说法让人听着舒服,同时心里头觉得夫妻俩能怀上孩子这件事也有他们一点小功劳,下意识的,就对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亲近了不少。 “俩孩子那可是大喜事了,咱们生产队,甚至咱们公社,多少年没听说过有人一次揣俩的消息了,你看你早些年没孩子,现在一来就来俩,把以前落下的也补上了。” 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而且我瞅着那俩个孩子有福气,不然为啥赶在家里条件好了投身到你媳妇的肚子里,说明这娃娃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是有大福气的。” 老者的这番话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虽然江流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大家对于他此时的家底也有一个大致的估摸,夸他一句公社首富是绝对不为过的。 这俩孩子现在投身到他们家,还是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宝贝疙瘩,能不享福吗。 “不过既然怀了俩孩子,你们俩口子现在住的屋子就不够大了,尤其要是俩男娃子,你还得给孩子们准备好将来结婚娶媳妇的房子,这会儿也该去管大牛那儿批一块宅基地,在孩子出生前就把屋子起好了。” 这话在理,当初分家的时候,江流就分到了西厢房的两间屋子,现在一间屋子充当卧室和餐厅,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和杂物间,等两个孩子出生后,这样大小的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就算孩子三四岁前还能和爹妈挤一个炕头,勉勉强强一块住着,可江流现在也不缺钱啊,何必将自己的生活过的那么紧巴呢。 “叔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把秀秀送回家休息后,我就去找队长叔商议商议,不过到时候要是修房子,还免不了要叔婶们搭把手,又劳烦大伙儿了。” 江流在回来的路上也和媳妇商量过这件事,其实按照他们现在攒下的钱,建一栋气派宽敞的小楼房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当时担心太打眼,在不知道有孩子前,夫妻俩是计划过个一年半载的提建房子的事的。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了孩子,一来还来了俩,现在这小屋子是怎么着都住不得了。 所以在来的车上,俩人就商量好了申请宅基地从老宅子搬走这件事,打算赶在孩子出生前,把这件事办妥。 “这哪算劳烦呢,只要你到时候准备点好菜好酒,不消两个月,我们就将你那房子建的结实敞亮。” 不知道是不是和洋人们打过交道的关系,大伙儿觉得江流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明明也没说什么吹捧的话,可就是听得人舒坦。 不过他们刚刚那番话也不全然是因为江流说话好听,而是现在村里头建房子都是乡邻亲戚们搭把手的事,主家提供饭菜,并不需要工钱,大伙儿有来有往的,也算不上谁占谁便宜。 花钱请工队来建房子的风气得过几年才兴起,至少现在,乡下地方修建房子,除了材料的支出外,是不需要过多人工费用的。 “好酒好菜那是必须的,等房子建好了,我还给大伙儿包红包。” 虽然当地的风俗如此,可江流还是没打算让乡亲们做白工,一来他不缺那点钱,二来时代变化了,他也没必要克扣这点东西,等将来提起这桩事时,让人觉得他不厚道。 不过此时谁也没将江流口中的红包放在心上,笑呵呵的保证一定会将他的房子建的又快又好。 ***** 江流媳妇怀上双胞胎这件事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生产队,甚至连周边生活的人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王雪梅一群人现在被村里人排挤着,可是这样的大事也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除此之外,他们也听说了江流要建房子,从老宅子的西厢房搬出去的事。 “大哥也真是的,这样的大事居然不亲自来通知一声,害的咱们还得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王雪梅嫉妒的抓耳挠心,徐秀秀那样的女人,怎么配享用这天大的福气呢。 早些日子,她还能安慰自己,江流再会挣钱有什么用,他没孩子,攒下的家业迟早都是要给她的建军和建党的,现在好了,徐秀秀怀上了,泼天富贵都和他们这一房无缘了。 想到再过不久,徐秀秀就能住上崭新敞亮的楼房,王雪梅就恨不得把她肚子里那块肉给弄没了。 “怀上了,居然怀上了。” 苗彩凤没看到小儿媳妇眼底的嫉恨,在一旁喃喃自语,神情十分复杂。 “看来那些年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了,现在他能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俩闺女也好,他现在有钱了,将来招赘个女婿上门也不是大事。” 江传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枪,发自内心的为自个儿大儿子感到高兴,而高兴的同时,他又有些愧疚。 类似的话不止从他嘴里传出来,实际上,最近队上的人时常聊起江家的陈年往事,在他们的回忆中,江流曾经的生活比他实际经历的还凄惨了数倍。 为什么他们小两口结婚十年没有孩子,因为受了太多太多罪,吃了太多苦。 为什么一分家他们就怀上了孩子,因为终于没有人压榨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也能吃饱穿暖,将身体调养回来。 大伙儿都是这么传的,在无数流言的版本里,江流夫妇就是可怜的小白菜,而江传根夫妇以及江海夫妻则是成了压榨这对可怜夫妇的旧社会地主老财,要不是这些年不兴批/斗了,他们的日子恐怕更难熬,远不是现在的被冷漠疏远。 不过对此江传根倒是没什么难受的,他本来就是一个沉默孤寡的个性,唯独在意一点的就是子嗣的传承,现在大儿子终于有后这个喜事,足以冲淡其他不悦。 “不是都说大哥不能生吗,现在大嫂怀上了,也不知道......” 见自己刚刚那番挑拨的话没有引来公婆的不满,尤其是婆婆苗彩凤,就跟失了魂一样,王雪梅见状转溜了一下眼珠,又下了一剂重药,用意有所指的语气,诬陷徐秀秀和人通/奸。 “放屁,再乱说一句,老娘撕烂你的嘴。” 原本还神游的苗彩凤忽然间跳了起来,阴恻恻地看着小儿媳妇说道。 虽然她平日里总是嫌弃那个长相福薄的大儿媳妇,可是对于她的人品,苗彩凤还是信得过的,不管怎么说,她这会儿怀着的是她的孙子孙女,极有可能还是她儿子江流唯二的子嗣,苗彩凤对那个儿子的怨气再多,也不容小儿媳妇胡诌,传出风声去,闹得大儿媳妇怀胎不稳。 “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警告了小儿媳妇一番,看她面上有些挂不住,苗彩凤收敛了一下表情,又说了几句软话:“现在疏通的钱我也给了,等海子成了正式编制的老师,咱们的日子不比任何人差,我这个老太婆也还能挣钱,给建军建党攒家底,你把你那些酸气收一收,别再和人家较劲了。” 老太太提到那五百块钱,王雪梅想起了丈夫的提醒,老太太这些年攒下的家底或许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厚一些,现在为了大房的事得罪老太太完全没必要。 不管是不是把话听进去了,至少王雪梅表面的态度上是诚恳认错的,苗彩凤心里也知道这是粉饰太平,两人面和心不和的,就将这件事揭过不提了。 到了晚上,王雪梅和丈夫江海聊起了西厢房的事,听说江流那屋子已经打完地基了,边上还给搭了两间临时的小屋,过几天江流和徐秀秀就要从家里搬出去了,既然他们要搬走,那么空出来的两间西厢房的屋子是不是要留给他们这一房。 虽然那时分家时分给江流的私人财产,可他现在不是有钱了吗,借那两间房给兄弟家用用又怎么样。 他们的俩个儿子也渐渐大了,在和爸妈住一屋显得有些不像话了,江流一家搬走也好,那两间屋子改一改,正好能够给江建党兄弟俩做卧室和学习用的书房,这样一来,家里的住房条件也宽松了许多。 王雪梅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江海的赞同,她打算过几天等江流夫妇搬走的时候,当着大伙儿的面提一嘴。 ***** “嘭——嘭——嘭——” 第二天一早,王雪梅被一阵阵吵闹声惊醒,她披上厚棉袄出去瞧了一眼,却发现一群人正围着西厢房敲敲打打。 原本的屋顶已经被揭了下来,屋顶的木料和墙面的石砖被一块块取下放到板车上,然后一车车运出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王雪梅急了,那可是她看中的房子啊。 “江海媳妇啊。” 主持这项工作的人瞥了她一眼,也没有停下手头工作的意思。 “这不是流子想省点买材料的钱吗,再说了,你们家这屋的石头木料都是流子年轻时候从山上一块块扛下来的,他对这些东西有感情了,想建新屋的时候,把这些东西重新利用起来,你放心,咱们就整分家时分给流子的这两间屋子,保准不会影响你们那几间房子的结构。” 王雪梅气的差点没昏过去。 破石头破木料的能有啥感情,那个奸猾的老大就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想要气死她啊! 同样听到声响出来的苗彩凤也听到了这段对话,她走到门槛,又默默退了回去。 这个家的一砖一瓦一木,确确实实,都是她、老头子,还有大儿子垒起来的,那时候她的另外一双儿女在干嘛?哦,是她怕小儿子小闺女太累了,让他们专心念书不要管这些杂事呢。 远在新屋监工的江流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猜到估计是老宅子那些人在念他呢。 他嘿嘿笑了一声,也觉得自己这个行为贱嗖嗖的,不过一想到老宅子那些人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会因此吃不好睡不好,江流又觉得自己贱的可爱。 他果然是个人才啊!圣父系统能找到他,还是很有眼光的。 江流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那道疤,因为伤口主要是在头顶的缘故,在周围被剃掉的头发长起来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不过因为伤口深,加上现在医生的缝合技术远没有以后讲究的关系,伤疤很长,摸起来就如同蜈蚣一样盘踞在头顶。 男人嘛,对于伤疤远没有女性讲究。 “你没觉得你最近胃口变大了很多?仔细想想,除了胃口变大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流看着媳妇的表情,眼神中隐隐带着期待。 “你是说?” 徐秀秀自己没怀过,可是见过自己后妈以及弟妹王雪梅怀孕时的各式状态,听到丈夫这番隐晦的询问,立马意识到了对方说要去医院的原因。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之前十年都没怀上,而且丈夫也说了,医生判定他的身体很难让女性受孕,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 只是面对丈夫希冀的眼神,以及她自己对孩子的渴望,徐秀秀没说这样扫兴的话,而是默认了去医院的决定。 江流找大队长管大牛去借自行车去了,徐秀秀从家里藏钱的小匣子里拿了点钱,在等江流回来的空隙,忍不住端详了一番墙上那面小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胖了许多,原本尖瘦的下巴变得微圆,低下头,甚至还能挤出双下巴,徐秀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饱的缘故,肚子摸起来微微凸出,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真的有小生命在她体内孕育一般。 摸着摸着,徐秀秀就有些怔忪。 ****** 江流很快就借来了自行车,不过他并没有带着媳妇去县城的医院,而是带着徐秀秀去了县汽车站,然后坐上了去市区的汽车。 他们所在的小县城的设备还是落后了些,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还想夫妻俩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毕竟以前徐秀秀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他也得问问医生,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的底子补回来。 或许是被江流的心情影响,徐秀秀这会儿也期待起来,没嫌去市里大医院浪费钱。 现在的医院远没有后世的人山人海,他俩在到达医院后很快就看上了病,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怀孕八周左右了,看到两个孕囊,应该是双胞胎,恭喜恭喜。” 妇科的大夫看着检查报告笑着对江流夫妇说道。 “大夫,你说我怀、怀上了。” 徐秀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大夫,要不咱们再仔细检查一遍,不、不是我觉得您医术不好,只是半年前咱们那儿的大夫才说了我丈夫不太容易让人受孕,而且我、我们结婚十年了,一直也没怀上过,我、我们真的要当爸妈了吗?” “检查是我亲自帮你做的,哪里会有错,再说了,你也说了,你们那儿的大夫只说了你丈夫不容易让人受孕,却没说绝对。” 大夫看了眼激动的夫妻俩,听到他俩结婚十年都没能得个一儿半女时,十分体谅他们的心情,也没有被质疑的气愤。 他提议既然来了医院,夫妻俩可以做更详细的检查,也好安心。 最后夫妻俩又做了更详细的体检,江流之前随口撒的谎还真没错,原身有点弱精,这一次徐秀秀能怀上,还是一次性怀俩,可以说和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了,至于夫妻俩的身体,因为这半年好吃好喝养着的缘故强健了不少,在江流向大夫问清楚孕妇忌口的东西和怀孕注意事项后,夫妻俩才离开医院。 “孩他爸。” 在踏出医院大门时,徐秀秀紧紧握着江流的手喊了一声。 “孩她妈。” 江流的惊喜并不比徐秀秀来的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当爸爸啊,而且还是一次当俩孩子的爸爸。 “我太高兴了。” 徐秀秀抿了抿唇,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没等江流劝她,她又开始咧着嘴笑了出生,喜极而泣,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咕咕——” 正当徐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时,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仔细想想,现在距离午饭时间也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作为此时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吸收营养的母亲来说,徐秀秀也该饿了。 “想吃啥,别饿着我媳妇和孩子,咱不缺钱。” 江流拍了拍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原本还觉得挣了那么多钱够花一辈子了,现在想想,他可是将要有俩孩子的父亲呢,怎么都得再努力努力,给孩子攒下丰厚的家底啊。 “想吃锅包肉,还想吃酸菜鱼......好像还有点馋辣,再来叠辣酱就好了......” 徐秀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在知道怀孕之前,啥都想吃,可知道怀孕后,就想吃点酸的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难道她怀的还是龙凤胎? 徐秀秀嘿嘿笑了笑,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一下子就从原先以为这辈子都当不成母亲的人变成了儿女双全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太贪心了,别说儿女双全了,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女孩,那也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吃吃吃,想吃啥咱买啥。” 江流带着媳妇就下馆子去了,现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粮票以及其他票据了,只要有钱,想吃啥都可以,而且除了国营饭店,一些原本关门的老字号饭馆也已经重新开张了,江流对市里很熟,拉着徐秀秀就去了他觉得手艺最好的那家店。 徐秀秀吃上了她想吃的锅包肉和酸菜鱼,还喝了大半锅鲜的掉舌头的飞龙汤,外加两碗大米饭和三两饺子,江流倒是没怎么吃,光顾着为媳妇夹菜了。 走之前,江流还不忘打包了一份徐秀秀最爱的锅包肉,以及去百货商店买了不少红糖和麦乳精,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坐上回县城的大巴车。 不同于江流夫妇的欣喜,从县城采购完年货的苗彩凤刚回家,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 ****** “五百块,咋要这么多钱啊。”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的话,当即就跳了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一旁闷不做声的小儿子。 原来是教育局改革,打算规划原本不在编制内的诸多公社小学,要知道早些年教育不受重视,很多公社小学教书的老师实际上并没有教育学生的能力。 现在国家开始加快改革的步伐,对于基础教育的重视也是空前的,原本不受关注的乡镇小学入了教育部门的眼睛,他们打算从乡镇小学的师资力量入手,肃清那些靠关系进入学校任教的老师。 江海的岳父,王雪梅的父亲压根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农民,要不是他兄弟成了公社副主任,红星小学校长的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坐。 现在上头要肃清,王雪梅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被处理的那一个,就连他的副主任的哥哥也救不了他。 而江海当初进入学校教书,靠的就是校长岳父的关系,这会儿岳父当不成小学校长,他的工作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说实话,江海的学历在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初中文凭,上过高中,教教乡镇小学的学生是绰绰有余的,要是耐心准备之后的教师统考,还能得到教育部门统一发放的编制,以后算是真正捧铁饭碗的人了。 可江海自己不这么想,他觉得教师统考的水太深,他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很容易就被那些关系户挤下去,加上他听到风声,据说现在不少公社小学的老师都在塞钱找关系,以及一些刚毕业没多久的初中生和高中生想要和他们争抢这个铁饭碗,这让江海开始惶恐,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塞钱找人疏通疏通。 “妈,五百块钱要是能弄来一个编制,怎么算多呢。” 王雪梅可是算过老太太手里的钱的,拿出五百块对她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说实话,王雪梅觉得教育改革对他们而言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因为之前江海只能算是临时工,每个月的工资不算高,可要是入了编织,工资比以前起码翻上一番。 至于娘家的亲爹,王雪梅作为一个外嫁女儿并没有多少关心的意思,她觉得那是她几个兄弟该愁的事。 “你能确定钱给了,工作就一定能够安排下来?” 苗彩凤没有搭理儿媳妇,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小儿子,想从他嘴里听一个准话。 “这我也不能保证,可要是钱不给,我这工作一定保不住。” 江海苦笑:“要是妈拿不出这笔钱,我就再琢磨琢磨其他办法,再不济我就回来种地吧,就是苦了俩孩子了。” 他以退为进,因为他心里明白他妈宠他,尤其是和大哥几乎撕破脸之后,他更是他爸妈唯一的指望了。 果然,他的这番话让苗彩凤的态度动摇了,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儿子,之前二十多年,她都没舍得让这个儿子干丁点家务活,这会儿要是丢了老师的工作回来种地,他哪里吃得消啊。 “你别想其他主意了,这钱妈给你。” 苗彩凤咬了咬牙,好在之前赚了一点钱,加上更早之前攒下的,凑一凑也能有个五百块,只是这笔钱给出去以后,她的私房钱基本上就被掏空了。 “妈,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江海一听,握着老太太的手真挚地说道,心中却想着老太太果然有钱,就是不知道掏了这一笔后,老太太手里还有多少私房。 往日听到儿子这般孝顺的话,苗彩凤绝对会高兴的合不拢嘴,可这会儿,她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总是不由想到她的另一个儿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王雪梅想着白天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消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推醒了已经熟睡的丈夫,想要和对方说道说道。 “听说什么?” 江海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可妻子的身份特殊,加上他的工作也是岳丈帮忙安排的,再多的怒火也只能压在心底。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吃供应粮,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48.寡妇娘的状元儿16 此为防盗章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 村人拿着糖块, 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没啥红事, 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 一怀还是俩, 叔,婶, 我要当爸爸了, 这些喜糖你们拿着,等我的崽满月了,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 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这可是一件大消息, 村里人既惊又喜。 他们脱口而出这句话并不是怀疑徐秀秀的忠贞, 毕竟对方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加上乡下地方就那么大,谁家年轻媳妇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八卦的村人第一时间就能传的满城风雨,尤其现在江流还是大伙儿公认的大恩人大善人, 没道理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村里人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能生, 大夫说了, 只是生的比较艰难,加上之前吃不好,干的活又多,就更加没法生孩子了,今天我也仔细检查了,大夫说我这半年身体养的挺好,之前亏损的底子都补上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这次秀秀能怀上孩子,一怀还是俩确实稀罕,或许是老天疼憨人吧,终究还是满足了咱俩的愿望。” 江流说着顿了顿:“说来也得感谢叔婶们送的那些鸡鸭鹅,那么好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呢,咱俩身体能养好,各位长辈的帮助我流子也不会忘。” 他的表情太真挚,这让那些拿着糖块的长辈们都不知道该咋说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摆手。 他们往江流家送东西那都是为了感谢江流为村子里的人做的事,严格说起来,本意就是为了报恩,可这会儿江流的说法让人听着舒服,同时心里头觉得夫妻俩能怀上孩子这件事也有他们一点小功劳,下意识的,就对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亲近了不少。 “俩孩子那可是大喜事了,咱们生产队,甚至咱们公社,多少年没听说过有人一次揣俩的消息了,你看你早些年没孩子,现在一来就来俩,把以前落下的也补上了。” 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而且我瞅着那俩个孩子有福气,不然为啥赶在家里条件好了投身到你媳妇的肚子里,说明这娃娃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是有大福气的。” 老者的这番话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虽然江流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大家对于他此时的家底也有一个大致的估摸,夸他一句公社首富是绝对不为过的。 这俩孩子现在投身到他们家,还是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宝贝疙瘩,能不享福吗。 “不过既然怀了俩孩子,你们俩口子现在住的屋子就不够大了,尤其要是俩男娃子,你还得给孩子们准备好将来结婚娶媳妇的房子,这会儿也该去管大牛那儿批一块宅基地,在孩子出生前就把屋子起好了。” 这话在理,当初分家的时候,江流就分到了西厢房的两间屋子,现在一间屋子充当卧室和餐厅,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和杂物间,等两个孩子出生后,这样大小的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就算孩子三四岁前还能和爹妈挤一个炕头,勉勉强强一块住着,可江流现在也不缺钱啊,何必将自己的生活过的那么紧巴呢。 “叔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把秀秀送回家休息后,我就去找队长叔商议商议,不过到时候要是修房子,还免不了要叔婶们搭把手,又劳烦大伙儿了。” 江流在回来的路上也和媳妇商量过这件事,其实按照他们现在攒下的钱,建一栋气派宽敞的小楼房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当时担心太打眼,在不知道有孩子前,夫妻俩是计划过个一年半载的提建房子的事的。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了孩子,一来还来了俩,现在这小屋子是怎么着都住不得了。 所以在来的车上,俩人就商量好了申请宅基地从老宅子搬走这件事,打算赶在孩子出生前,把这件事办妥。 “这哪算劳烦呢,只要你到时候准备点好菜好酒,不消两个月,我们就将你那房子建的结实敞亮。” 不知道是不是和洋人们打过交道的关系,大伙儿觉得江流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明明也没说什么吹捧的话,可就是听得人舒坦。 不过他们刚刚那番话也不全然是因为江流说话好听,而是现在村里头建房子都是乡邻亲戚们搭把手的事,主家提供饭菜,并不需要工钱,大伙儿有来有往的,也算不上谁占谁便宜。 花钱请工队来建房子的风气得过几年才兴起,至少现在,乡下地方修建房子,除了材料的支出外,是不需要过多人工费用的。 “好酒好菜那是必须的,等房子建好了,我还给大伙儿包红包。” 虽然当地的风俗如此,可江流还是没打算让乡亲们做白工,一来他不缺那点钱,二来时代变化了,他也没必要克扣这点东西,等将来提起这桩事时,让人觉得他不厚道。 不过此时谁也没将江流口中的红包放在心上,笑呵呵的保证一定会将他的房子建的又快又好。 ***** 江流媳妇怀上双胞胎这件事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生产队,甚至连周边生活的人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王雪梅一群人现在被村里人排挤着,可是这样的大事也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除此之外,他们也听说了江流要建房子,从老宅子的西厢房搬出去的事。 “大哥也真是的,这样的大事居然不亲自来通知一声,害的咱们还得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王雪梅嫉妒的抓耳挠心,徐秀秀那样的女人,怎么配享用这天大的福气呢。 早些日子,她还能安慰自己,江流再会挣钱有什么用,他没孩子,攒下的家业迟早都是要给她的建军和建党的,现在好了,徐秀秀怀上了,泼天富贵都和他们这一房无缘了。 想到再过不久,徐秀秀就能住上崭新敞亮的楼房,王雪梅就恨不得把她肚子里那块肉给弄没了。 “怀上了,居然怀上了。” 苗彩凤没看到小儿媳妇眼底的嫉恨,在一旁喃喃自语,神情十分复杂。 “看来那些年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了,现在他能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俩闺女也好,他现在有钱了,将来招赘个女婿上门也不是大事。” 江传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枪,发自内心的为自个儿大儿子感到高兴,而高兴的同时,他又有些愧疚。 类似的话不止从他嘴里传出来,实际上,最近队上的人时常聊起江家的陈年往事,在他们的回忆中,江流曾经的生活比他实际经历的还凄惨了数倍。 为什么他们小两口结婚十年没有孩子,因为受了太多太多罪,吃了太多苦。 为什么一分家他们就怀上了孩子,因为终于没有人压榨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也能吃饱穿暖,将身体调养回来。 大伙儿都是这么传的,在无数流言的版本里,江流夫妇就是可怜的小白菜,而江传根夫妇以及江海夫妻则是成了压榨这对可怜夫妇的旧社会地主老财,要不是这些年不兴批/斗了,他们的日子恐怕更难熬,远不是现在的被冷漠疏远。 49.寡妇娘的状元儿17 此为防盗章 “编织这些东西的都是咱们队上最心灵手巧的妇女孩子, 编织这样一个盒子, 起码得花她们小半天的时间,最最熟练的妇女同志, 一天顶多也就编五个这样的小盒, 这还不算前期梳理茅草的功夫, 所以, 所以俺们就定了怎么一个价格,应该, 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这儿, 江流有些惶恐:“俺们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太好,就等着我能谈妥这个供应合同回去,好攒钱交给国家, 改善改善咱们队社员艰苦的生活环境,俺、俺也想,也想给俺媳妇买你们城里妇女同志用的蛤蜊油, 让她的手大冬天的不至于长满冻疮。” 江流这番话说的那些原本还想着和这个老实汉子杀杀价的老太太们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反复斟酌着他的那番话,真心觉得五毛钱的价格不算贵。 现在百货商店类似大小的桐木盒的价格约在一块钱-三块钱之间,至于流行的塑料盒和搪瓷盒的价格则更高,江流这会儿报出来的价位远远低于她们之前的心理预期。 尤其买江流的这个盒子不需要用票券,不像百货商场其他东西, 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工业券或是其他券种, 这年头券才是稀罕的东西, 这么想想, 五毛钱买一个小草编匣真的一点都不贵了。 尤其自己买一个匣子,还能帮忙淳朴的乡下老乡改善生活,让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给他媳妇买上一盒蛤蜊油,何乐而不为呢。 江流拿来的那几个样品很快就卖出去了,除了最便宜的五毛钱一个的小匣子,到五块钱一个用来装衣服的藤箱,以及一些稀罕的价格不一的婚庆用品,大伙儿你挑一个,我挑两个,很快就给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江流执意想保下两个留作样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过目,恐怕这些全都得被她们掏空了。 “这位同志,你就将这两个盒子卖给这位喜欢她的同志吧。” 旁观的经理见状走了过去,然后将他怀里护着依依不舍的草编递给了喜欢它的客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经理,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怕江流执拗的不卖,经理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其实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江流就看见了,不然他干啥卖力的渲染他们队艰苦的生活以及妇女同志们的勤劳,不就是想要在货物物廉价美的基础上再打打同情牌吗。 别小瞧这个年代的责任心和同情心,以劳动人民国家和党的名义,足够动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经理啊,你好你好,经理同志,既然你都看见了,俺就将最后这两件物品卖给这位大姐了。” 那个足以当江流奶奶的女人听江流喊她大姐,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给钱的动作也格外地爽快。 等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江流揣着新入账的十几块钱,跟着经理去了一趟办公室,他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还不确定这些东西在商场是否长期好卖,那个经理只是和他签订了第一批的供货协议,后续按照这些货品的销售情况,酌情考虑以后每个月的进货。 同时价格也确定了下来,比刚刚江流卖给那些老太太的价格低上了五分到五毛钱不等,而且那个经理提前通知了江流下次送货来的时候带上大队的证明盖章,然后这份协定也算是暂时定下了。 办好这桩重要的大事,江流也有心情好好逛逛这个年代的市中心。 他先是去市国营饭店敞开肚子吃了一顿,一碗飞龙汤,一碗锅包肉,外加八两饭,吃的江流挺着肚子都快走不动道。 或许是因为吃独食的心虚,他还不忘去市里最大的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媳妇买了一条大红色格纹的围巾,然后又买了一罐雪花膏和一些核桃酥饼当做平日里肚子饿时的小零嘴,买完这些东西,他今个儿额外赚的外快也花的一干二净了,还贴出去不少粮票和布票。 不过现在他是有媳妇有家庭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单身汉那样扣扣索索的,花了不少钱,江流的心情却是很痛快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媳妇见到礼物时的喜悦了。 ***** “流子,你说你要教咱们队上的女人编草?” 管大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流的话后赶紧停下这个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江流做的草编受欢迎是队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倒是也有些人看到他挣钱后眼红,跟着做了一批草编拿去集市上卖,可惜因为样式单一,花纹普通的缘故,压根就没人愿意买,而研究草编也是要花功夫花时间研究的,队上没有那么多闲人,自然也没办法和江流抢生意。 管大牛也知道队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有些多,但那些都是队上本就不招人喜欢的混赖人家传出来的,多数人对于江流这种情况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是持开心欣慰的态度的,他只当江流是受不了这个压力,所以才出来说愿意教大伙儿这个挣钱的本事。 “叔,我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在咱们队长大,许多叔伯婶娘也都很关心我,我想我这门手艺或许真的还挺能挣钱的,可我不能自私,光想着自己,我也想带着咱们全队的人都奔向幸福生活。” 江流说的真诚,让管大牛都羞赧了,因为换做他,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像江流这般大方无私。 “可要是你将这门本事交给了咱队里的人,需要这些草编的人家就那么点,会做的人多了,还能卖出去吗?” 管大牛有点顾虑。 “叔,你放心,我已经和市里百货商店的经理说好了,咱们队上做好的东西能送商场里去卖,只是人家对于质量的要求高,不收瑕疵品,我教会了大家,在将货品送去前,也得我一个个检查过关。” 江流说着面露一些小纠结:“就是吧,这草编的手艺本身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法,换做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我就怕别的生产队的人也学了这门手艺,到时候百货商店的人就不和咱们队做买卖,而选择其他生产队了。” “我看谁敢!” 管大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喜得合不拢嘴,江流说啥,说他们队能和市里的百货商场对接,给人家大商场输送货品,这是多大的能耐啊。 不过江流的顾忌也让他警醒,队上可有不少别的公社别的生产队嫁过来的姑娘,也有一些人家家里的女儿嫁到了别的地方去,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学了本事,传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你大牛叔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件事本就占了你便宜,谁要是还敢吃里扒外,全家都给我滚出咱们队。” 管大牛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笃定。 “而且也不能让你吃亏,本事是你教的,以后大伙儿每卖出一件草编,都要给你十分之一的拜师费。” 江流研究这些草编法子也不容易,加上他的身体需要调养,后期的营养花费不少,现在队上的人承了他的情,也该给他一点好处。 “这不太好吧。” 江流心里窃喜管大牛的上道,面上却是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听我的吧。” 管大牛摆摆手说道,江流这小子啊,就是太憨厚老实了,以后他得多看顾着些,别让人欺负他了。 50.寡妇娘的状元儿18 此为防盗章 相比较苗彩凤, 王雪梅的态度就有些急促拘谨了, 只是想到做点手工活就能挣钱, 她咬牙撑了下来。 她想要赚钱买一条更漂亮的围巾, 等天冷后日日夜夜在徐秀秀的面前显摆,以报当初被她戏弄之仇。 “王大娘,你怎么把妞蛋给带来了, 她今年才多大啊。” 江流点齐人数, 好准备教学材料,可点着点着,却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也被家长带了过来,似乎是要跟着一起学的样子。 这个年纪未免太小了些, 别看草编的活好像很轻省, 其实长时间的编织对手指会造成很大的负担,江流才编了几个月, 手指头就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茧子,小孩子柔嫩,要是学这个, 恐怕会被磨出好些个血泡。 江流能够接纳十几岁的小孩来学这门手艺,因为在这个年代,乡下人的出路很少, 放倒后世或许家长们会心疼, 觉得孩子受苦了, 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 现在吃点苦学一门手艺, 将来才可以衣食无忧。 “不学不学,我就让她看着点,等她再大几岁,上手也快了。” 被点到名的王大娘讪笑了几声,看周围人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后赶紧表态说道:“而且妞蛋她妈还在地里,家里也没人带孩子,你们甭管这丫头,让她在一旁玩吧。” 出了这一个小插曲后一切就顺利了许多,乡下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草编的本事,尤其是女人,家里编草鞋和凉席多数时候都是她们的工作。 江流要交给他们的技术也是在基础编织法上的改良,聪明点的一点就透,笨一些的多交几遍也就会了,实在是愚蠢的,怎么教都不会的,江流只能婉言劝他们慢慢琢磨,并不催促。 第一天,江流只教了一种新奇的编织方法,同时也教了他们怎么样将不同颜色的茅草编织到器物中的技巧,他打算先将百货商店定的一批婚庆用品赶出来,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底了,许多新人都会赶在年节的时候结婚,因为这年头物资紧缺,而年底是供销社以及百货公司货物供应量最多的时候,现在将这些婚庆用品赶出来销量一定很不错,百货公司那条销售渠道也能更稳定些。 因为今天来的人有些多,江流顺势向队长管大牛提出让自己的妻子徐秀秀一块过来教课的要求,管大牛也十分大方的答应了。 这样一来,江流夫妇就成了队里少有的不下地的青壮年,还是不干活也能领足工分的那一种。 只是这会儿大伙儿心潮澎湃地准备挣大钱,丝毫不在意这件事,相反还觉得江流贡献那么大,只是给他普通壮年的全工分,还有些亏了他了。 为了避嫌,年轻媳妇和小孩多数都跟着徐秀秀学,而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是跟着江流学习。 苗彩凤也是有基础的,跟着儿子学地很快,虽然当娘的还得拜儿子为师让她有点尴尬,可苗彩凤也是个心志坚定的老太太,这会儿一心想着赚钱,倒也没尴尬太久,半天过去后,已经能上手编制出漂亮的麻花纹了。 而王雪梅的学习进度就没有苗彩凤那么快了。 她的家庭条件在乡下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托公社副主任大伯的福,她从小就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家里爸爸是小学校长,大哥又被安排进了矿场,隔三差五还能吃顿肉,王雪梅在嫁人前做过最累的活就是帮着她妈烧饭洗衣,在乡下也算是个娇小姐了。 出嫁后,有一对老黄牛的大哥大嫂在前头顶着,王雪梅顺势偷懒耍滑,除了餐桌上的荤腥少了,日子过得和出嫁前没什么两样。 也就分家后,她需要干的活儿多了,可婆婆苗彩凤能干,她就只需要帮队里养的那些猪割点猪草,煮点猪食,然后清洗自家人的衣物这点轻省的活罢了。 草编是什么,王雪梅从来没学过,旁人很快上手的时候,她还在和最基础的绳结斗争,偏偏她也手笨,明明别人做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她却磕磕绊绊的,好好的茅草在她手里直接变成了一团乱麻,好些个死结解也解不开。 一开始,王雪梅还有点耐心,可茅草粗粝,她还算柔嫩的手掌有些受不了了,指尖磨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泡,疼的她眼泪汪汪。 “江海家的,你要是学不会就别学了吧,反正你家江海能耐,每个月都能挣那么多钱,何苦受这罪呢。” 王雪梅边上的人好心劝她,说实话,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笨的女人,恐怕学的时间再长,手里磨的血泡再多,她也是学不会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不过这话太得罪人,边上的那个女人只能委婉地提醒她。 “我怎么就学不会了,不就是编点草吗?” 王雪梅的嘴角耷拉下来,斜眼看着那个好心提醒她的人:“我学不会一定是有些人没有用心教,怕我学会了手艺做的比她好。” 她怎么会承认自己笨呢,王雪梅只觉得徐秀秀在针对她,存心不想她好。 这话一出,边上的年轻小媳妇都用隐晦的看蠢货的眼神将王雪梅打量了一番,徐秀秀教课可不是一对一的,而是坐在正中央放慢动作让大家伙儿仔细观察。 同样的教学模式,其他观看的人或多或少都学了一些,就王雪梅一点都没学进去,这还能怪老师教的不好? 怕不是脑子有坑哦。 “我再重复一遍,有一些细节部分大家或许没看清。” 徐秀秀没和王雪梅争,她只是温婉地笑了笑,然后又取了一些茅草,十倍速放慢,配合着口头讲解,再次演示了一遍。 大伙儿也顾不上搭理王雪梅那个蠢货了,赶紧低头观看起来,生怕漏掉了哪一幕。 而王雪梅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置气,垫着脚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或许有些人在精巧活儿上确实没有天赋,徐秀秀重复教了好几遍,王雪梅还是学不会。 “我不学了,有些人就是故意的,就是看不得我好。” 王雪梅气的直跺脚,扔下一地被她糟蹋成麻团的材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午苗彩凤领着一批原材料回来的时候,王雪梅还不忘找她告状,因为看在钱的份上,王雪梅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个能挣钱的手艺,她想要苗彩凤借着亲妈的头衔,逼着江流夫妇一对一的教她草编,直到她学会为止。 “我倒是把这一个技巧给摸透了,我先教教你。”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说徐秀秀针对她,不愿意好好教她的时候还有些气,不过考虑到这个小儿媳妇喜欢搬弄是非的前科,还是决定自己先交她几遍。 结果可想而知,苗彩凤从队上买来的那些茅草,被王雪梅糟蹋了一小半。 要知道这可不是免费赠送的教学材料,而是江流觉得单种技巧出师,可以尝试接活的人从队里买来,准备编好货品拿去卖的。 买这些茅草,也花了苗彩凤几毛钱呢,现在好了,被儿媳妇给糟蹋了。 “你还是别学了。” 苗彩凤肉疼地捂着胸口,哪里是大儿媳妇使坏不愿意教她啊,她是真的蠢啊。 ****** 课程进展的很顺利,一个礼拜后,江流终于赶出了第一批货物,他借了队上的牛车,将这一批货物送到了百货商店,验收过后,也拿到了第一批欠款。 “王鑫家,两块七毛钱。” “苗真家,一块四毛钱。” ...... 按照之前大伙儿上交的货物的价格,江流在扣除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后,将结来的货款分给大家。 这一天比队上分猪还热闹,因为大伙儿意识到这真的是一门挣钱的手艺,而且将来会给大家带来源源不绝的回报。 挣得最多的人家足足挣了十八块钱,不过那是因为没分家,家里老人孩子一共七个编织的主力,少的人家也有一块多,在乡下,这一块多已经能干很多事了。 最高兴的还要数队上的一些寡妇人家,没有一个劳动力日子是很艰难的,因为江流的无私,这些女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们也是队上学的最努力,最拼的一批,尤其是家里还有老人孩子的,抽着空就做草编,想要多挣点钱,送孩子去上学。 当然,挣得最多的还要数江流了,他和媳妇徐秀秀本来就是熟练工,做出来的合格的草编最多,而其他人作出来的东西,江流又能抽十分之一的学费。 晚上夫妻俩坐在炕头数钱,从分家后,他们居然攒下了足足两百七十多块钱。 “改天咱们去医院把欠的钱给还了。” 徐秀秀看着那一堆钞票,笑的眉眼弯弯。 “嗯。” “咱们再买点猪肉,吃顿好的。” 有钱了,徐秀秀也舍得花钱了,她男人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想好好给她男人补补。 51.寡妇娘的状元儿19 此为防盗章 “不是, 那伤早就不疼了。” 江流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那道疤, 因为伤口主要是在头顶的缘故, 在周围被剃掉的头发长起来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不过因为伤口深, 加上现在医生的缝合技术远没有以后讲究的关系,伤疤很长,摸起来就如同蜈蚣一样盘踞在头顶。 男人嘛, 对于伤疤远没有女性讲究。 “你没觉得你最近胃口变大了很多?仔细想想, 除了胃口变大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流看着媳妇的表情,眼神中隐隐带着期待。 “你是说?” 徐秀秀自己没怀过,可是见过自己后妈以及弟妹王雪梅怀孕时的各式状态, 听到丈夫这番隐晦的询问, 立马意识到了对方说要去医院的原因。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之前十年都没怀上, 而且丈夫也说了,医生判定他的身体很难让女性受孕,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 只是面对丈夫希冀的眼神, 以及她自己对孩子的渴望,徐秀秀没说这样扫兴的话,而是默认了去医院的决定。 江流找大队长管大牛去借自行车去了, 徐秀秀从家里藏钱的小匣子里拿了点钱, 在等江流回来的空隙, 忍不住端详了一番墙上那面小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胖了许多, 原本尖瘦的下巴变得微圆, 低下头,甚至还能挤出双下巴,徐秀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饱的缘故,肚子摸起来微微凸出,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真的有小生命在她体内孕育一般。 摸着摸着,徐秀秀就有些怔忪。 ****** 江流很快就借来了自行车,不过他并没有带着媳妇去县城的医院,而是带着徐秀秀去了县汽车站,然后坐上了去市区的汽车。 他们所在的小县城的设备还是落后了些,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还想夫妻俩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毕竟以前徐秀秀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他也得问问医生,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的底子补回来。 或许是被江流的心情影响,徐秀秀这会儿也期待起来,没嫌去市里大医院浪费钱。 现在的医院远没有后世的人山人海,他俩在到达医院后很快就看上了病,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怀孕八周左右了,看到两个孕囊,应该是双胞胎,恭喜恭喜。” 妇科的大夫看着检查报告笑着对江流夫妇说道。 “大夫,你说我怀、怀上了。” 徐秀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大夫,要不咱们再仔细检查一遍,不、不是我觉得您医术不好,只是半年前咱们那儿的大夫才说了我丈夫不太容易让人受孕,而且我、我们结婚十年了,一直也没怀上过,我、我们真的要当爸妈了吗?” “检查是我亲自帮你做的,哪里会有错,再说了,你也说了,你们那儿的大夫只说了你丈夫不容易让人受孕,却没说绝对。” 大夫看了眼激动的夫妻俩,听到他俩结婚十年都没能得个一儿半女时,十分体谅他们的心情,也没有被质疑的气愤。 他提议既然来了医院,夫妻俩可以做更详细的检查,也好安心。 最后夫妻俩又做了更详细的体检,江流之前随口撒的谎还真没错,原身有点弱精,这一次徐秀秀能怀上,还是一次性怀俩,可以说和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了,至于夫妻俩的身体,因为这半年好吃好喝养着的缘故强健了不少,在江流向大夫问清楚孕妇忌口的东西和怀孕注意事项后,夫妻俩才离开医院。 “孩他爸。” 在踏出医院大门时,徐秀秀紧紧握着江流的手喊了一声。 “孩她妈。” 江流的惊喜并不比徐秀秀来的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当爸爸啊,而且还是一次当俩孩子的爸爸。 “我太高兴了。” 徐秀秀抿了抿唇,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没等江流劝她,她又开始咧着嘴笑了出生,喜极而泣,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咕咕——” 正当徐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时,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仔细想想,现在距离午饭时间也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作为此时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吸收营养的母亲来说,徐秀秀也该饿了。 “想吃啥,别饿着我媳妇和孩子,咱不缺钱。” 江流拍了拍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原本还觉得挣了那么多钱够花一辈子了,现在想想,他可是将要有俩孩子的父亲呢,怎么都得再努力努力,给孩子攒下丰厚的家底啊。 “想吃锅包肉,还想吃酸菜鱼......好像还有点馋辣,再来叠辣酱就好了......” 徐秀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在知道怀孕之前,啥都想吃,可知道怀孕后,就想吃点酸的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难道她怀的还是龙凤胎? 徐秀秀嘿嘿笑了笑,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一下子就从原先以为这辈子都当不成母亲的人变成了儿女双全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太贪心了,别说儿女双全了,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女孩,那也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吃吃吃,想吃啥咱买啥。” 江流带着媳妇就下馆子去了,现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粮票以及其他票据了,只要有钱,想吃啥都可以,而且除了国营饭店,一些原本关门的老字号饭馆也已经重新开张了,江流对市里很熟,拉着徐秀秀就去了他觉得手艺最好的那家店。 徐秀秀吃上了她想吃的锅包肉和酸菜鱼,还喝了大半锅鲜的掉舌头的飞龙汤,外加两碗大米饭和三两饺子,江流倒是没怎么吃,光顾着为媳妇夹菜了。 走之前,江流还不忘打包了一份徐秀秀最爱的锅包肉,以及去百货商店买了不少红糖和麦乳精,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坐上回县城的大巴车。 不同于江流夫妇的欣喜,从县城采购完年货的苗彩凤刚回家,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 ****** “五百块,咋要这么多钱啊。”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的话,当即就跳了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一旁闷不做声的小儿子。 原来是教育局改革,打算规划原本不在编制内的诸多公社小学,要知道早些年教育不受重视,很多公社小学教书的老师实际上并没有教育学生的能力。 现在国家开始加快改革的步伐,对于基础教育的重视也是空前的,原本不受关注的乡镇小学入了教育部门的眼睛,他们打算从乡镇小学的师资力量入手,肃清那些靠关系进入学校任教的老师。 江海的岳父,王雪梅的父亲压根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农民,要不是他兄弟成了公社副主任,红星小学校长的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坐。 现在上头要肃清,王雪梅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被处理的那一个,就连他的副主任的哥哥也救不了他。 而江海当初进入学校教书,靠的就是校长岳父的关系,这会儿岳父当不成小学校长,他的工作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说实话,江海的学历在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初中文凭,上过高中,教教乡镇小学的学生是绰绰有余的,要是耐心准备之后的教师统考,还能得到教育部门统一发放的编制,以后算是真正捧铁饭碗的人了。 52.寡妇娘的状元儿20 此为防盗章 “谁说不是呢, 一地的血, 人都迷糊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你看流子那媳妇, 都哭到没声儿了, 如果流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她的日子可就更难熬了。” “那可不一定, 现在流子媳妇的日子难道就好过吗,流子没了,她回娘家改嫁呗,遇到一对善心点的公婆,小日子可比现在好多了。” “呸呸呸, 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小心让江家老两口子听见, 找你拼命。” ...... 周遭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江流忍着头痛, 缓缓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好几张黑黄枯瘦的面孔。 “醒了, 流子醒了!” 看到他睁开眼, 正往他头上倒草木灰的赤脚大夫惊喜地冲着周边围观的人喊道:“醒了就好, 估计只是皮外伤, 没什么大碍的。” 刚刚他看到江流被送来时那血呼啦擦的样子还吓了一大跳呢, 心想着自己就是半道出家的大夫, 给乡亲们看看小伤小痛的还成, 哪里能看这样的重伤呢。 没成想正当他打算用点草木灰帮人止血,然后让队长开条子送江流去县城大医院的时候,对方就醒了。 按照赤脚大夫的学识,既然醒了,就说明没什么大毛病,血流的多,养养也能养回来。 “流子,你还能认出我不?” 看着江流的眼神有些迷茫,那大夫上前了一步,整张脸在江流的视线中放大,就差直接怼着他的脸了。 认不认识,当然不认识啊! 江流刚想回答,忽然间意识到,就在不久前,他被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硅基生物绑定,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 说来江流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丰富了。 三岁的时候他爸在工地被掉落的脚手架砸死,包工头没啥良心,赔了两万块钱就消失了,五岁那年,他亲妈终于忍受不了家里的贫穷和守寡的寂寞,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跟着别人跑了。 就这样,江流成了一个孤儿,跟着唯一的爷爷靠着家里那七分地,以及周遭村邻的接济,过着苦哈哈的生活。 十四岁那年,他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他,江流干脆的用家里的老房子和七分地换了一笔钱,用其中的大部分给爷爷操办了还算风光的葬礼,然后拿着剩下的钱,背着小小的行囊,步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 初中学历的他没有太多文化,只能从事和他早死的父亲一样的职业。 在工地里,他看多了底层人民的生活百态,仗着脸皮厚,嘴巴甜,学了绑扎钢筋,浇筑混泥土,砌体抹灰,甚至还和工地的汽修师傅学了点汽修的活儿。 十年过去后,他已经是建筑工地里的老油条了,靠着自己结交的人脉关系组建了一个小的团队,当上了包工头,收入直线上升。 按照江流的计划,再赚点钱就该把娶媳妇这件事提上日程了,有钱有房有妻有子,生活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 只可惜,还没等他攒够钱呢,他承包的小工程出了意外,一个工人在醉酒后施工,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从十几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赔钱不说,对方的亲戚朋友全从乡下赶了过来,推搡的时候江流运气不好,跌倒撞到了凸起的尖石上,然后一命呜呼了。 最后一个瞬间,江流还可惜自己当守财奴攒了那么多钱,不知道会便宜给谁,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他就应该吃吃喝喝,把他这辈子没享受过的东西统统享受一遍才对啊。 正当他准备接受死亡来临时,意识被拽到了一个奇特的空间内,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小家伙出现在他面前,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权利,自说自话的将他绑定成了它的宿主之一。 不过江流也不抗拒就是了,虽说听那系统的意思是要去一个个空间内执行任务,成功有奖,失败被罚,可好歹还能活着不是。 江流可没什么伟大情操,他只知道他的意识还在,他就活着,如果他拒绝系统选择转生,下辈子的他幸福与否,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江流觉得,被001选中也挺好,不就是执行一些任务吗,早些年那么多大风大浪他都过来了,死也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看情况,现在他已经来到了第一个任务世界。 只是这会儿他还没吸收原身留下来的记忆,贸贸然开口很有可能会引来别人的怀疑,正巧原身似乎受了伤刚醒来,江流干脆闭上眼,啪一声躺回木板架上,装作陷入昏迷的样子。 “诶,怎么又昏过去了,难道刚刚是回光返照。” 赤脚大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慌张之下说出了一些不太吉利的话。 “诶呦呦——” 虽说赤脚大夫不靠谱,可是队上的人都很相信他的医术,这会儿他这么说,多数人都相信江流挺不过来了,一个和他长相有些相似的黑瘦老人直接瘫软坐在了地上,哭嚎起来。 “我的流子,我的儿子诶——” 苗彩凤,也就是江流这个身体的母亲老泪纵横,哭的撕心裂肺的。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自从娶你进门后就没啥好事发生,这么多年了,也没给我家流子生个一儿半女,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绝后了,你个丧门心啊,你害的我的流子断子绝孙啊,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苗彩凤哭着哭着爬起来,冲到一个完全已经木楞的女人面前,伸手拽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是在她身上胡乱拧着。 女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满身都是血的男人,眼神中有一些茫然。 “苗婶子,别打啦,你家流子不一定有事,你把秀秀打坏了,谁来照顾流子啊。” “就是啊苗婶子,流子被石头砸到谁也不想的,和秀秀没关系啊。” 大伙儿见状赶紧上来拉架,可即便这样,徐秀秀这会儿看上去也凄惨万分,脸上,胳膊上都是指甲划过的挠伤,一道道红肿的伤痕,头发更是被抓成了鸡窝。 他们都知道徐秀秀平日里在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江家老两口偏疼后来生的那对龙凤胎,对于长子恨不得当老黄牛使唤,偏偏江流这人也愚孝,不仅自己在家当黄牛,还逼着媳妇跟他一块为那个家卖命。 在江家,大房夫妻干的最多,吃的最少,时不时还能听到苗婆子对大儿媳妇徐秀秀的谩骂,大伙儿都说,徐秀秀嫁到江家,那是嫁进狼窝了。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徐秀秀亲妈早死,后娘见不得她过好日子,现在娘家没人给她撑腰,大伙儿再心疼她,也没法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啊。 “管队长,江流这伤我是治不了了,要不还是开条子送县城大医院去吧,最好要快,时间长了,我怕他的血都流干了。” 还是那赤脚大夫开口,给了队长管大牛一个主意。 “去县城医院看病,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们家可没钱。” 苗彩凤挣扎着又挠了一把大儿媳妇,然后冲着边上的人吼道。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太冷心冷情,她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家流子命不好啊,投身到了咱们这样的家,还娶了一个命中带衰的女人。” 说着,她面露悲痛,再次躺地上哭嚎了起来。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刚刚看苗彩凤哭的那样凄惨,还想着即便偏心眼,她对大儿子也是有感情的,可这会儿大夫都说了送县城可能救得回来,老太太反而果断的拒绝了,这些年江流夫妇累死累活的挣工分,哪能一分钱都不攒下呢,归根结底,还是苗彩凤觉得没有给这个儿子花钱的必要吧。 “流子受伤也是因为出工修水坝的关系,治病的钱,我去公社问问,能不能报销一半,至于剩下的,我听说县城的医院有规定,可以先治病,再付钱,手里头没有钱的农民,可以每个月从工分里划扣,直到还清为止。” 管大牛毕竟是队长,江流又是为了修大坝受的伤,他要是不管,队上的人都会寒心。 “治,一定得治。” 一声沙哑的女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徐秀秀几步上前,噗通一声给队长管大牛跪下:“队长叔,求求你开条子吧,不管能不能把流子救回来,我和他都记着你这份恩情,至于治病的钱,就按照队长叔您说的从工分里扣,只要我还活着,总能还清这笔债。” 徐秀秀想好了,反正他们夫妻俩再卖力工分的实惠也到不了他们夫妻的头上,而且江流这人虽然愚孝,却不像乡下许多男人那样有打老婆的习惯。一旦江流死了,她必然会被娘家安排着再次改嫁,作为一个结婚十年都没能怀上一儿半女的女人,她改嫁的选择也就那些脾气暴虐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了。 53.寡妇娘的状元儿21 此为防盗章  江流笑的腼腆, 对着那个老太太说道:“俺们在编制之前将茅草浸水晾晒了好几道, 保证茅草的柔韧性, 编织时也很小心,绝对没有任何毛躁, 这样的草编盒结实耐用, 起码能用五六年。” “编织这些东西的都是咱们队上最心灵手巧的妇女孩子,编织这样一个盒子, 起码得花她们小半天的时间,最最熟练的妇女同志,一天顶多也就编五个这样的小盒,这还不算前期梳理茅草的功夫,所以, 所以俺们就定了怎么一个价格,应该, 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这儿,江流有些惶恐:“俺们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太好, 就等着我能谈妥这个供应合同回去,好攒钱交给国家, 改善改善咱们队社员艰苦的生活环境, 俺、俺也想, 也想给俺媳妇买你们城里妇女同志用的蛤蜊油, 让她的手大冬天的不至于长满冻疮。” 江流这番话说的那些原本还想着和这个老实汉子杀杀价的老太太们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反复斟酌着他的那番话, 真心觉得五毛钱的价格不算贵。 现在百货商店类似大小的桐木盒的价格约在一块钱-三块钱之间, 至于流行的塑料盒和搪瓷盒的价格则更高,江流这会儿报出来的价位远远低于她们之前的心理预期。 尤其买江流的这个盒子不需要用票券,不像百货商场其他东西,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工业券或是其他券种,这年头券才是稀罕的东西,这么想想,五毛钱买一个小草编匣真的一点都不贵了。 尤其自己买一个匣子,还能帮忙淳朴的乡下老乡改善生活,让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给他媳妇买上一盒蛤蜊油,何乐而不为呢。 江流拿来的那几个样品很快就卖出去了,除了最便宜的五毛钱一个的小匣子,到五块钱一个用来装衣服的藤箱,以及一些稀罕的价格不一的婚庆用品,大伙儿你挑一个,我挑两个,很快就给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江流执意想保下两个留作样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过目,恐怕这些全都得被她们掏空了。 “这位同志,你就将这两个盒子卖给这位喜欢她的同志吧。” 旁观的经理见状走了过去,然后将他怀里护着依依不舍的草编递给了喜欢它的客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经理,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怕江流执拗的不卖,经理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其实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江流就看见了,不然他干啥卖力的渲染他们队艰苦的生活以及妇女同志们的勤劳,不就是想要在货物物廉价美的基础上再打打同情牌吗。 别小瞧这个年代的责任心和同情心,以劳动人民国家和党的名义,足够动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经理啊,你好你好,经理同志,既然你都看见了,俺就将最后这两件物品卖给这位大姐了。” 那个足以当江流奶奶的女人听江流喊她大姐,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给钱的动作也格外地爽快。 等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江流揣着新入账的十几块钱,跟着经理去了一趟办公室,他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还不确定这些东西在商场是否长期好卖,那个经理只是和他签订了第一批的供货协议,后续按照这些货品的销售情况,酌情考虑以后每个月的进货。 同时价格也确定了下来,比刚刚江流卖给那些老太太的价格低上了五分到五毛钱不等,而且那个经理提前通知了江流下次送货来的时候带上大队的证明盖章,然后这份协定也算是暂时定下了。 办好这桩重要的大事,江流也有心情好好逛逛这个年代的市中心。 他先是去市国营饭店敞开肚子吃了一顿,一碗飞龙汤,一碗锅包肉,外加八两饭,吃的江流挺着肚子都快走不动道。 或许是因为吃独食的心虚,他还不忘去市里最大的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媳妇买了一条大红色格纹的围巾,然后又买了一罐雪花膏和一些核桃酥饼当做平日里肚子饿时的小零嘴,买完这些东西,他今个儿额外赚的外快也花的一干二净了,还贴出去不少粮票和布票。 不过现在他是有媳妇有家庭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单身汉那样扣扣索索的,花了不少钱,江流的心情却是很痛快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媳妇见到礼物时的喜悦了。 ***** “流子,你说你要教咱们队上的女人编草?” 管大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流的话后赶紧停下这个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江流做的草编受欢迎是队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倒是也有些人看到他挣钱后眼红,跟着做了一批草编拿去集市上卖,可惜因为样式单一,花纹普通的缘故,压根就没人愿意买,而研究草编也是要花功夫花时间研究的,队上没有那么多闲人,自然也没办法和江流抢生意。 管大牛也知道队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有些多,但那些都是队上本就不招人喜欢的混赖人家传出来的,多数人对于江流这种情况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是持开心欣慰的态度的,他只当江流是受不了这个压力,所以才出来说愿意教大伙儿这个挣钱的本事。 “叔,我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在咱们队长大,许多叔伯婶娘也都很关心我,我想我这门手艺或许真的还挺能挣钱的,可我不能自私,光想着自己,我也想带着咱们全队的人都奔向幸福生活。” 江流说的真诚,让管大牛都羞赧了,因为换做他,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像江流这般大方无私。 “可要是你将这门本事交给了咱队里的人,需要这些草编的人家就那么点,会做的人多了,还能卖出去吗?” 管大牛有点顾虑。 “叔,你放心,我已经和市里百货商店的经理说好了,咱们队上做好的东西能送商场里去卖,只是人家对于质量的要求高,不收瑕疵品,我教会了大家,在将货品送去前,也得我一个个检查过关。” 江流说着面露一些小纠结:“就是吧,这草编的手艺本身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法,换做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我就怕别的生产队的人也学了这门手艺,到时候百货商店的人就不和咱们队做买卖,而选择其他生产队了。” “我看谁敢!” 管大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喜得合不拢嘴,江流说啥,说他们队能和市里的百货商场对接,给人家大商场输送货品,这是多大的能耐啊。 不过江流的顾忌也让他警醒,队上可有不少别的公社别的生产队嫁过来的姑娘,也有一些人家家里的女儿嫁到了别的地方去,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学了本事,传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你大牛叔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件事本就占了你便宜,谁要是还敢吃里扒外,全家都给我滚出咱们队。” 管大牛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笃定。 54.寡妇娘的状元儿(完) 此为防盗章  “流子, 你那是......真的是医生说的?” 有关于一个男人尊严的问题, 大伙儿都不好意思问的太过直白, 可这件事带来的震撼力太强大了,让人依旧忍不住想找江流问清楚。 要知道, 自古以来不能生的问题多数时候都会被人归结在女人身上, 就好比原身和徐秀秀结婚十年没有生孩子,旁人聊起来的时候, 只会说是徐秀秀这块田不好,却不会说是原身这个耕田的人有问题。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 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 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 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医生告诉我, 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 把营养跟上去, 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 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 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 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苗彩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想当好人,那天你怎么不主动站出来,合着我就是你们口中丧良心比后妈还毒的亲妈,我但凡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我还用得着为了医药费动这点脑筋吗。” 诚然,苗彩凤是个偏心的老太太,可要说对于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世道太艰难了,顾着长子,全家都有可能被拖垮,她只能用她村妇的愚昧想法,努力减少全家的负担。 “那你也不至于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老大吃啊,也不至于在孩子出院第一天就闹着让他去上工。” 听了媳妇的话,江传根沉默了片刻,确实,在儿子被送去医院之前,谁也不知道看病会花多少钱,可能是一百,可能是五百,也可能更多,或许他们累死累活一辈子都挣不来那么多钱。 可就算这样,儿子回来后也得对他体贴些吧。 “我有错吗,医生都让他出院了,不就说明他身体已经好全乎了吗,他欠了医院一屁股的债,不想着早点赚钱把债还清了,难不成还打算拖一辈子。” 苗彩凤依旧振振有词。 “可现在的结果就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他不能生,咱们得负很大的责任。” 江传根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都这样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咱们是亏待了他,可咱们也不止亏待了他一个。” 其实苗彩凤不止三个孩子,在生下长子江流后,她又生了一个儿子,之后才是龙凤胎,只是孩子们小的时候,正逢三年饥荒,那时候是真的艰难,草皮都被扒秃了。 江家也缺粮食,当时的次子是活生生饿死的,因为死的时候太小,没有进入家中排行。 没有办法,但凡能让孩子活下去的办法都想了,是老太太说了,长子是一个家的传承,因此家里把食物的大头给了江流,当然老太太自个儿也没撑过来,因为那个时代的老人就是一个家的累赘,几乎所有的老人都将生的希望留给了晚辈。 这件事是苗彩凤的心结,所以这些年她总觉得大儿子占了二儿子的命,总觉得他得付出更多,才能弥补这份亏欠。 媳妇提起这件事,江传根也沉默了。 “算了,分家吧,分了家,他吃鸡蛋还是吃鸡肉咱们也都管不着了,让他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咱俩总是要靠着老二的。” 苗彩凤瓮声瓮气地说道,然后躺回炕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的紧紧的。 “分吧,分吧。” 江传根心情复杂的重复着这两个词,然后又是一声长叹。 一个女人的腰板硬不硬,取决于三点,第一,是你娘家的态度,第二,是你自身的能力和脾气,第三点,也是能难实现的一点,那就是你丈夫的支持。 这三点,只要有一点达到了,一个女人在婆家的生活就不会太难。 只是之前的徐秀秀命苦,这三个要求没有一点能够达到。 自从她出嫁后,娘家那边基本和她不联系了,甚至大年初一女儿们过家的日子都不愿意徐秀秀上门,总觉得她是过去打秋风的,这样的娘家,怎么能盼望他们在徐秀秀受委屈的时候上门撑腰呢。 至于本身的能力,徐秀秀吃苦耐劳,可这年头乡下地方又有几个女人不能干呢,再者她的脾气也有些软弱,任由人捏扁搓圆的,婆家人吃准了她这一点,可不就使劲欺负她。 说到丈夫江流,对方实打实的愚孝,听从父母的话为这个家庭发光发热,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这方受委屈了,可他还是为了孝道忍着,不仅自己忍,还要求徐秀秀和他一块忍,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哪能指望他帮自己撑腰。 55.好爸爸1 此为防盗章 江流的心里门清, 果不其然, 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 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 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 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 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一双鞋能够卖12.7块钱左右,除去给江流的1.27的学费,以及为了感谢他促成这桩生意扣除的两块钱感谢费,再刨除那五毛钱的鞋垫支出和原材料成本, 做一双鞋面,他们就能够净赚七块多。 虽说这个鞋面因为图案惊喜的缘故, 相对制作耗时比较高,可一天下来, 抓紧时间还是能够做出一对甚至一对半的鞋面的,对于熟练工来说, 一个月挣三四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了, 队上的人不傻, 他们每天听广播, 也知道现在国家鼓励私人买卖, 但凡江流自私点, 都可以隐瞒拖鞋的实价, 用一两块钱的工钱把大家打发了,自己挣大头,即便是一两块钱,相信大家依旧干的乐呵呵的。 可是他没有,除了之前定好的学费,就连每双两块钱的辛苦费也是队长管大牛提出来的,他就像是神话故事里大公无私的圣人一样,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队上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了,默默拿着自家最好的东西送到江流家。 阉割过的最补身体的大公鸡;前年分猪肉的时候贮藏的熏腊肉;晒的干透透的蘑菇和木耳;家养的大鹅生出来的头一个大鹅蛋…… 江流挣了那么多钱,还没等他想好买点啥呢,村里人送的活鸡活鸭就足够他顿顿不落吃到过年了。 其实他这一次还真不是特别亏。 一开始他想好了,这件事就当是回馈大伙儿给他的那些积分的,毕竟钱也就当前世界可用,而他觉得自己的本事怎么都能过的舒舒服服的,所以对于挣钱并不急迫,可积分就不一样了,之后的世界通用,没准能成为他活命的关键,所以参加展销会的初衷就是江流为了回报那些给予他积分的人。 没成想这次他都没有动歪脑筋,想什么语言的艺术了,管大牛还是主动提议每双草鞋给予他两块钱的感谢费,毕竟没有他,队上可挣不了这笔大钱。 这件事看似江流还是吃亏了,实际上江流却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现在光是躺着不动,每双草鞋他就能抽成三块多,这一次他一共接了两万四千多双草鞋订单,除去自己做的那部分,还能挣个七万多的“辛苦费”。 这年头万年户都罕见呢,他倒好,离十万元户也就半步之遥了,只要操作得当,将这笔钱妥善投资,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江流想着,这难道就是阴差阳错的“福报”? 过年前,虽然订单还没全都做完,可队上的人还是稍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为过年做准备。 说起来,因为生活水平较低的原因,队上已经好些年没有热热闹闹过过一个大年了,这一次因为之前送出的几笔订单收到的货款,队上多数人家一跃成为了“小富”家庭,这一次,可不能马马虎虎就将年节给过了。 因为要去县城采购的人比较多,管大牛也十分豪爽地向公社租借了卡车,将想要赶集的社员一车车送过去。 苗彩凤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年前一个半月,她靠编鞋面挣了小四百块钱,这一次采办年货自然少不了她。 她已经听说了,现在县城开了好几家裁缝店,不需要布票就能买衣裳,她和老头子好些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这一次她挣了点钱,得给自己和老头子各裁一身新衣裳。 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和闺女,以及两个给她老江家传宗接代的宝贝孙子,每人也得来一身。 至于儿媳妇王雪梅压根就不在苗彩凤的照顾范围内,这些日子她看着那个笨手笨脚的儿媳妇就来气,明明教了她那么久,却连个鞋面都编不成,想想队上其他这次挣了一两千块钱的人家,王雪梅在她心里已经和败家娘们没什么区别了。 “苗大姐啊,你说江流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我们听广播里的洋文就和听天书一样,可江流耐心学学,都能直接和洋人沟通了,听完儿子说,考上大学的那些高知识分子也不一定有江流那么聪明呢。” 坐在苗彩凤对面的几个妇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苗彩凤揶揄地问道。 想当初苗彩凤可是拿这个儿子当草,拿小儿子当宝呢,大儿子只让念到小学五年级就不让往下读了,说是家里缺少劳动力,而小儿子一路舒舒服服的念到高中,要不是后来环境不好,高中停课,恐怕还得念下去。 可事实上呢,小儿子的天资并不好,除了一心觉得他能够出人头地的苗彩凤夫妇,谁也不觉得江海真的是那块读书的料。 要知道前年高考恢复,江海也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去考过的,大伙儿当时听多了苗彩凤的吹嘘,还当村里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结果倒好,四门功课加起来就考了一百多分,也不知道当初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混日子。 相比之下江流这孩子多可惜啊,随便学学都能和洋人正常交流了,这样聪慧的孩子,当初江家供着念书的人要是他,是不是对方早就成了大学生,为江家光宗耀祖了。 尤其对比心思深沉的江海,江流显得质朴忠厚,当初他对苗彩凤夫妇多好啊,要不是他们实在逼的过分,以及极有可能生不了孩子的打击,这会儿江流发达了,苗彩凤夫妇绝对是最受益的人之一。 不像现在,分家后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两家基本上不来往,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点小聪明。” 苗彩凤板着脸,耷拉着嘴角看着对面几个妇人,她知道那些人是在看她的笑话,不过苗彩凤这人心智坚定,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总归还是保持的住的。 “嚯,这还小聪明呢,照你这对比,你心里的大聪明那是能上天吧。” 对面几个女人哈哈大笑:“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小聪明的儿子,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就是啊,托流子的福,我一个老太太有生之年也能穿上皮鞋了,听说皮鞋特别软乎,穿上皮鞋脚也不累了,走路比跑还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因为只听过描述,却没有真正穿过皮鞋,这会儿皮鞋在这些淳朴的农民心里,早已升华为了神物。 看苗彩凤的脸皮太厚,那些女人也没有了逗她的心情,转身聊起了采购年货的事。 这个年代的乡下生活确实苦,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皮鞋和牛筋底的鞋子穿着是什么滋味,他们只能就地取材,用草编鞋或事用破到实在不能穿的衣服裁鞋面,许多乡下人甚至保留着光脚走路的习惯,脚底板厚厚一层的茧子,走在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疼。 也是因为这样,早些年还有修脚师在乡下帮人修脚茧,只是后来严打这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修脚师才渐渐在生活中消失。 一想到自个儿居然能和城里人一样穿上软和的小皮鞋了,车上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说那些洋人咋那么奇怪,好好的皮鞋不爱穿,就喜欢穿草鞋?” “你懂什么,那是流子能耐,换做咱们中的任何一个,谁能有脑子想到这些鞋还能卖给洋人呢。” “嘿嘿嘿,洋人咋想的我不管,我就知道我能给我儿子买一双回力球鞋了,咱也让孩子在学校露一回脸。” 苗彩凤坐在角落里,也没人愿意和她说话,这样热闹的氛围,唯独把她排除在外。 自从儿子江流出息能耐后,这样的环境,她也开始习惯了。 56.好爸爸2 此为防盗章  这个计划在现如今看来, 不可谓不大胆,周边许多省市都观望着天虹省, 想以此来判断中央领导的态度。 而对于天虹省的领导来说, 这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的成功与否, 同时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将来的仕途,再过一个多月, 那些外国商人也将到达天虹省,这些日子, 整个天虹省的政府部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欢迎那些外国商人,同时邀请游说那些在文/革年间被打压的凄惨的手艺人参与展会,至于本省的特产商品更是挑选出了其中最优, 为了创外汇,促发展,所有领导人都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件事也和江流没啥大关系,可说来也是凑巧,前不久市里领导的女儿结婚, 全家来百货商店采购婚庆用品, 当时那个领导就被百货商场新上架的那批纯手工编织的草编物品给折服了,那时候他正头疼于省里下达的指标, 而他们本市除了冶铁技术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 当时那个领导就想到了送这批货品去参与交流会。 但是那领导也吃不准外国人会不会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东西, 所以也没把话说死了, 他只是告诉了百货商店的经理, 自己能够为那些手艺人预留一个展销位, 至于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时江流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波动,因为要参加展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加上外国人的审美和本土的差异,想要做出迎合他们喜好的商品,江流还得花费一点功夫琢磨。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的好处太少,而需要烦恼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靠着那十分之一的学费收入,他的存款已经十分可观,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耗费太多心血。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可对于队里的社员来说,能扩大一条销路,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尤其这个年代的华国发展远远慢于那些发达国家,这一点即便江流是个小愤青也不得不承认,在华国零售价格为一块钱的货品,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让外国商人接受,甚至可以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里最后一颗浆果,然后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队上的人发现江流变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隔三差五就从市图书馆带一批书回来。 现在百废待兴,半年前图书馆重新开放后进了一大批新书,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禁书的外文书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书。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这在乡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当天就有不少乡亲过来想一块听广播,可没成想江流只收听外国台,里面叽里呱啦的话语,大伙儿根本就听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学洋文,这是队里社员们的一致想法。 可问江流他为什么学洋文,江流却没有说,只是告诉大家,不久后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所谓的学洋文那都是江流装出来的假象,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学了一点英语口语。 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现代的时候,他的梦想是从小包工头晋升为大包工头,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生活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外国人越来越多,尤其许多建筑设计都有外国设计师的参与,江流觉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语沟通,会给他增加不少竞争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到时间自学英语,虽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除了给自己会英语这件事做铺垫外,江流还准备起了交流会上的商品。 很快的,华外特产品交流大会开始了。 江流带了几个队上脑子还算灵活的青年,打算带他们好好见见世面,他未来恐怕不会留在这个小村庄里,队里的未来还是得靠这些小年轻们。 来之前,他为这些小年轻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达到展销会的时候,看到那一堆金发碧眼,满口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的外国人时,那些小年轻还是忍不住露了怯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江流顶着。 他们的展销台并不大,不过足够摆放江流带来的那些商品。 这一次他带来的商品种类单一,只有草编拖鞋一种,唯独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区别。 一群带着翻译的外国商人路过这个小摊位,原本是不打算逗留的,可当那个为首的外国人的余光看见货台上的商品时,停下了脚步。 “so cute!” 那个外国商人走到柜台前面,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双草编拖鞋,指着上面同样用草编织的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惊叹道。 不同的拖鞋上的熊猫时不同的,它们多数还是幼崽的模样,有四肢朝天躺着的,有翻滚的,有抱着竹子大快朵颐的,生动形象甚至还有些卡通画的图案让心肠再硬的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心肝乱颤,想要抱着实物揉搓亲吻。 看到那个外国人的表情,江流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了。 要知道,再过些年,国宝大熊猫就能成为华国的外交利器,人家光靠躺着卖萌,就能为华国带来不少的外汇收入。 除了大熊猫,一批动物系列的草编拖鞋上还编有小狐狸,小浣熊等后世同样大受欢迎的萌物,当然,为了迎合另一批顾客,除了这些小萌物外,还有稍微简易化的狮子老虎等猛兽。 这些图案都十分小巧,只占据了拖鞋鞋面的一个小角落,并不会显得拖鞋整体变得廉价,当然,不喜欢动物系列,还可以选择华国古典图文系列,或是素面系列。 江流准备充足,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看到那个商人喜欢这个柜台上的货品,随行的翻译就打算上前帮着那个商人和江流沟通,只是江流抢先他一步,就和那个商人交流上了。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商人的夸赞,不过他的态度并不卑谦,即便是在感谢的时候,也不卑不吭的,一副商人夸赞他的商品,是因为他的商品确实优秀出众,值得这样称赞的表情。 来到华国后,这个金发商人感受到的就是华国人过度的自谦,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造成了不同的性格,对于这些外国人而言,江流这样的反而更为他们喜欢。 因为在他们看来,过度的自谦就是对于自己货品的不信任,连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货品,又让别人如何信任呢。 “这些拖鞋全都是纯手工编织的,每一双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而且这些拖鞋的材料取源于自然,不同于皮鞋背后的杀戮,也不同于塑胶鞋浓重刻板的工业气味,这些由大自然馈赠的礼物编织出来的拖鞋,能够让你在穿上它的时候,感受到自己和自然的贴近,踩着它,就等于你脚踏大地,这是身与心的升华。” 江流满嘴跑火车,他不知道这个年头的外国人有没有开始自然保护,动物保护的观念,但不妨碍他吹牛,将他这些草鞋吹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跟着江流过来的几个年轻人听着他用同样叽里呱啦的语言和外国人沟通,自信骄傲的表情,顿时察觉到了自己和江流的差距。 此时这些年轻人早就佩服死了江流,彻底将他的形象和曾今的他做了一个剥离。 那个商人听了江流的话,忍不住脱下正穿着的皮鞋和袜子,然后请江流为他拿了一双他能够穿的鞋码。 说实话,普通的草鞋穿着并不舒服,只是这会儿江流拿出来的草鞋是基础款上的改良模式,鞋垫的表层是草编底,但是下面却垫了棉布,踩上去还有些柔软。 “oh my god!”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个商人觉得这双鞋子舒服极了,而且它是最环保的草木所做,穿上它,仿佛真的可以和自然相融合。 而且出于商人的敏锐直觉,他看好这批纯手工制品在本国的销路,当即他就决定下订单,将这些美好的东西带回他的国家。 然后双方根据拖鞋的价格进行了一番割据战,最后以八点五美金一双的价格告终。 现在美金和人民币的汇率是1.4987比1,也就是说,他以12.7左右的价格,卖出了在华国根本就不算太稀罕的草编鞋。 江流也不觉得亏心,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米国人均收入已经达到了两万美金,而华国在这个时代的人均工资才勉强达到三百五十块钱而已。 注意,后者是平均工资,占据华国多数的农民甚至没有归于平均的范围内。 对方要了一千双草编鞋,并且定下了款式和三成的定金,在他们离开后,跟着江流过来的那些小年轻才鼓起勇气问江流他们的鞋子卖了多少钱。 他们想着,要是能卖两块钱,他们就很满足了。 当江流将结果告诉他们市,几个小年轻彻底懵了。 十二块七,就为了这鞋草鞋?是这些洋人疯了,还是江流太能耐了,都能靠着一张嘴将石块卖出金子的价格。 不管怎么说,这些小年轻兴奋坏了,洋人稀罕他们的草鞋,等这些草鞋卖出去,他们就有钱去县城市里等供销社买时髦的塑胶跑鞋和小皮鞋。 那将是他们人生中第一双除了草鞋以外的鞋子,感谢江流! “呸呸呸,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小心让江家老两口子听见,找你拼命。” ...... 周遭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江流忍着头痛,缓缓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好几张黑黄枯瘦的面孔。 “醒了,流子醒了!” 看到他睁开眼,正往他头上倒草木灰的赤脚大夫惊喜地冲着周边围观的人喊道:“醒了就好,估计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的。” 刚刚他看到江流被送来时那血呼啦擦的样子还吓了一大跳呢,心想着自己就是半道出家的大夫,给乡亲们看看小伤小痛的还成,哪里能看这样的重伤呢。 没成想正当他打算用点草木灰帮人止血,然后让队长开条子送江流去县城大医院的时候,对方就醒了。 按照赤脚大夫的学识,既然醒了,就说明没什么大毛病,血流的多,养养也能养回来。 “流子,你还能认出我不?” 看着江流的眼神有些迷茫,那大夫上前了一步,整张脸在江流的视线中放大,就差直接怼着他的脸了。 认不认识,当然不认识啊! 江流刚想回答,忽然间意识到,就在不久前,他被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硅基生物绑定,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 说来江流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丰富了。 三岁的时候他爸在工地被掉落的脚手架砸死,包工头没啥良心,赔了两万块钱就消失了,五岁那年,他亲妈终于忍受不了家里的贫穷和守寡的寂寞,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跟着别人跑了。 就这样,江流成了一个孤儿,跟着唯一的爷爷靠着家里那七分地,以及周遭村邻的接济,过着苦哈哈的生活。 十四岁那年,他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他,江流干脆的用家里的老房子和七分地换了一笔钱,用其中的大部分给爷爷操办了还算风光的葬礼,然后拿着剩下的钱,背着小小的行囊,步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 初中学历的他没有太多文化,只能从事和他早死的父亲一样的职业。 在工地里,他看多了底层人民的生活百态,仗着脸皮厚,嘴巴甜,学了绑扎钢筋,浇筑混泥土,砌体抹灰,甚至还和工地的汽修师傅学了点汽修的活儿。 十年过去后,他已经是建筑工地里的老油条了,靠着自己结交的人脉关系组建了一个小的团队,当上了包工头,收入直线上升。 按照江流的计划,再赚点钱就该把娶媳妇这件事提上日程了,有钱有房有妻有子,生活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 只可惜,还没等他攒够钱呢,他承包的小工程出了意外,一个工人在醉酒后施工,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从十几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赔钱不说,对方的亲戚朋友全从乡下赶了过来,推搡的时候江流运气不好,跌倒撞到了凸起的尖石上,然后一命呜呼了。 最后一个瞬间,江流还可惜自己当守财奴攒了那么多钱,不知道会便宜给谁,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他就应该吃吃喝喝,把他这辈子没享受过的东西统统享受一遍才对啊。 正当他准备接受死亡来临时,意识被拽到了一个奇特的空间内,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小家伙出现在他面前,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权利,自说自话的将他绑定成了它的宿主之一。 不过江流也不抗拒就是了,虽说听那系统的意思是要去一个个空间内执行任务,成功有奖,失败被罚,可好歹还能活着不是。 江流可没什么伟大情操,他只知道他的意识还在,他就活着,如果他拒绝系统选择转生,下辈子的他幸福与否,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江流觉得,被001选中也挺好,不就是执行一些任务吗,早些年那么多大风大浪他都过来了,死也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看情况,现在他已经来到了第一个任务世界。 只是这会儿他还没吸收原身留下来的记忆,贸贸然开口很有可能会引来别人的怀疑,正巧原身似乎受了伤刚醒来,江流干脆闭上眼,啪一声躺回木板架上,装作陷入昏迷的样子。 “诶,怎么又昏过去了,难道刚刚是回光返照。” 赤脚大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慌张之下说出了一些不太吉利的话。 “诶呦呦——” 虽说赤脚大夫不靠谱,可是队上的人都很相信他的医术,这会儿他这么说,多数人都相信江流挺不过来了,一个和他长相有些相似的黑瘦老人直接瘫软坐在了地上,哭嚎起来。 “我的流子,我的儿子诶——” 苗彩凤,也就是江流这个身体的母亲老泪纵横,哭的撕心裂肺的。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自从娶你进门后就没啥好事发生,这么多年了,也没给我家流子生个一儿半女,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绝后了,你个丧门心啊,你害的我的流子断子绝孙啊,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苗彩凤哭着哭着爬起来,冲到一个完全已经木楞的女人面前,伸手拽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是在她身上胡乱拧着。 女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满身都是血的男人,眼神中有一些茫然。 “苗婶子,别打啦,你家流子不一定有事,你把秀秀打坏了,谁来照顾流子啊。” “就是啊苗婶子,流子被石头砸到谁也不想的,和秀秀没关系啊。” 大伙儿见状赶紧上来拉架,可即便这样,徐秀秀这会儿看上去也凄惨万分,脸上,胳膊上都是指甲划过的挠伤,一道道红肿的伤痕,头发更是被抓成了鸡窝。 他们都知道徐秀秀平日里在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江家老两口偏疼后来生的那对龙凤胎,对于长子恨不得当老黄牛使唤,偏偏江流这人也愚孝,不仅自己在家当黄牛,还逼着媳妇跟他一块为那个家卖命。 在江家,大房夫妻干的最多,吃的最少,时不时还能听到苗婆子对大儿媳妇徐秀秀的谩骂,大伙儿都说,徐秀秀嫁到江家,那是嫁进狼窝了。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徐秀秀亲妈早死,后娘见不得她过好日子,现在娘家没人给她撑腰,大伙儿再心疼她,也没法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啊。 “管队长,江流这伤我是治不了了,要不还是开条子送县城大医院去吧,最好要快,时间长了,我怕他的血都流干了。” 还是那赤脚大夫开口,给了队长管大牛一个主意。 “去县城医院看病,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们家可没钱。” 苗彩凤挣扎着又挠了一把大儿媳妇,然后冲着边上的人吼道。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太冷心冷情,她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家流子命不好啊,投身到了咱们这样的家,还娶了一个命中带衰的女人。” 说着,她面露悲痛,再次躺地上哭嚎了起来。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刚刚看苗彩凤哭的那样凄惨,还想着即便偏心眼,她对大儿子也是有感情的,可这会儿大夫都说了送县城可能救得回来,老太太反而果断的拒绝了,这些年江流夫妇累死累活的挣工分,哪能一分钱都不攒下呢,归根结底,还是苗彩凤觉得没有给这个儿子花钱的必要吧。 “流子受伤也是因为出工修水坝的关系,治病的钱,我去公社问问,能不能报销一半,至于剩下的,我听说县城的医院有规定,可以先治病,再付钱,手里头没有钱的农民,可以每个月从工分里划扣,直到还清为止。” 管大牛毕竟是队长,江流又是为了修大坝受的伤,他要是不管,队上的人都会寒心。 57.好爸爸3 此为防盗章 “流子叔。” 看到江流出来, 原本似乎时在争执推搡的三个小孩停下了动作, 笔笔直站定, 跟三段木桩似的。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 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 说话还有些含糊, 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 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 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 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 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 这个女人也是坚韧, 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而是生下了遗腹子,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 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 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 尤其是大儿子蒋柱, 年纪不大, 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这些天他时不时气老太太一次,好感度还没有跌破至零点,到底是老太太的好感太不值钱,还是她对另一个儿子江海的疼爱已经达到了顶点,在两厢对比之下,虽然对大儿子也有感情,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呢? “你放心,我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呢,任务自然是会完成的。” 58.好爸爸4 此为防盗章  不过这和江流没多大关系, 他脑袋上那道口子就是伤口吓人了些, 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内里, 只要伤口不感染, 就不会有大问题, 只是当时他被送来时满脑袋的鲜血太过唬人, 加上负责他的大夫是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 当时就被吓着了, 在判断上主观的认为江流吓得不轻, 叮嘱家属将江流留在医院,住院观察一段日子。 算算日子, 他们也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白天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徐秀秀办理出院的手续,收拾收拾东西, 他们就能回去了。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 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 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 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 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 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 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 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诶千刀的东西,你干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坏脑子了。” 59.好爸爸5 此为防盗章  ...... 周遭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江流忍着头痛, 缓缓睁开眼, 见到的就是好几张黑黄枯瘦的面孔。 “醒了, 流子醒了!” 看到他睁开眼, 正往他头上倒草木灰的赤脚大夫惊喜地冲着周边围观的人喊道:“醒了就好, 估计只是皮外伤, 没什么大碍的。” 刚刚他看到江流被送来时那血呼啦擦的样子还吓了一大跳呢, 心想着自己就是半道出家的大夫, 给乡亲们看看小伤小痛的还成,哪里能看这样的重伤呢。 没成想正当他打算用点草木灰帮人止血, 然后让队长开条子送江流去县城大医院的时候,对方就醒了。 按照赤脚大夫的学识,既然醒了, 就说明没什么大毛病, 血流的多,养养也能养回来。 “流子,你还能认出我不?” 看着江流的眼神有些迷茫, 那大夫上前了一步, 整张脸在江流的视线中放大,就差直接怼着他的脸了。 认不认识, 当然不认识啊! 江流刚想回答,忽然间意识到, 就在不久前, 他被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硅基生物绑定,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 说来江流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丰富了。 三岁的时候他爸在工地被掉落的脚手架砸死,包工头没啥良心,赔了两万块钱就消失了,五岁那年,他亲妈终于忍受不了家里的贫穷和守寡的寂寞,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跟着别人跑了。 就这样,江流成了一个孤儿,跟着唯一的爷爷靠着家里那七分地,以及周遭村邻的接济,过着苦哈哈的生活。 十四岁那年,他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他,江流干脆的用家里的老房子和七分地换了一笔钱,用其中的大部分给爷爷操办了还算风光的葬礼,然后拿着剩下的钱,背着小小的行囊,步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 初中学历的他没有太多文化,只能从事和他早死的父亲一样的职业。 在工地里,他看多了底层人民的生活百态,仗着脸皮厚,嘴巴甜,学了绑扎钢筋,浇筑混泥土,砌体抹灰,甚至还和工地的汽修师傅学了点汽修的活儿。 十年过去后,他已经是建筑工地里的老油条了,靠着自己结交的人脉关系组建了一个小的团队,当上了包工头,收入直线上升。 按照江流的计划,再赚点钱就该把娶媳妇这件事提上日程了,有钱有房有妻有子,生活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 只可惜,还没等他攒够钱呢,他承包的小工程出了意外,一个工人在醉酒后施工,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从十几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赔钱不说,对方的亲戚朋友全从乡下赶了过来,推搡的时候江流运气不好,跌倒撞到了凸起的尖石上,然后一命呜呼了。 最后一个瞬间,江流还可惜自己当守财奴攒了那么多钱,不知道会便宜给谁,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他就应该吃吃喝喝,把他这辈子没享受过的东西统统享受一遍才对啊。 正当他准备接受死亡来临时,意识被拽到了一个奇特的空间内,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小家伙出现在他面前,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权利,自说自话的将他绑定成了它的宿主之一。 不过江流也不抗拒就是了,虽说听那系统的意思是要去一个个空间内执行任务,成功有奖,失败被罚,可好歹还能活着不是。 江流可没什么伟大情操,他只知道他的意识还在,他就活着,如果他拒绝系统选择转生,下辈子的他幸福与否,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江流觉得,被001选中也挺好,不就是执行一些任务吗,早些年那么多大风大浪他都过来了,死也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看情况,现在他已经来到了第一个任务世界。 只是这会儿他还没吸收原身留下来的记忆,贸贸然开口很有可能会引来别人的怀疑,正巧原身似乎受了伤刚醒来,江流干脆闭上眼,啪一声躺回木板架上,装作陷入昏迷的样子。 “诶,怎么又昏过去了,难道刚刚是回光返照。” 赤脚大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慌张之下说出了一些不太吉利的话。 “诶呦呦——” 虽说赤脚大夫不靠谱,可是队上的人都很相信他的医术,这会儿他这么说,多数人都相信江流挺不过来了,一个和他长相有些相似的黑瘦老人直接瘫软坐在了地上,哭嚎起来。 “我的流子,我的儿子诶——” 苗彩凤,也就是江流这个身体的母亲老泪纵横,哭的撕心裂肺的。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自从娶你进门后就没啥好事发生,这么多年了,也没给我家流子生个一儿半女,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绝后了,你个丧门心啊,你害的我的流子断子绝孙啊,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苗彩凤哭着哭着爬起来,冲到一个完全已经木楞的女人面前,伸手拽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是在她身上胡乱拧着。 女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满身都是血的男人,眼神中有一些茫然。 “苗婶子,别打啦,你家流子不一定有事,你把秀秀打坏了,谁来照顾流子啊。” “就是啊苗婶子,流子被石头砸到谁也不想的,和秀秀没关系啊。” 大伙儿见状赶紧上来拉架,可即便这样,徐秀秀这会儿看上去也凄惨万分,脸上,胳膊上都是指甲划过的挠伤,一道道红肿的伤痕,头发更是被抓成了鸡窝。 他们都知道徐秀秀平日里在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江家老两口偏疼后来生的那对龙凤胎,对于长子恨不得当老黄牛使唤,偏偏江流这人也愚孝,不仅自己在家当黄牛,还逼着媳妇跟他一块为那个家卖命。 在江家,大房夫妻干的最多,吃的最少,时不时还能听到苗婆子对大儿媳妇徐秀秀的谩骂,大伙儿都说,徐秀秀嫁到江家,那是嫁进狼窝了。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徐秀秀亲妈早死,后娘见不得她过好日子,现在娘家没人给她撑腰,大伙儿再心疼她,也没法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啊。 “管队长,江流这伤我是治不了了,要不还是开条子送县城大医院去吧,最好要快,时间长了,我怕他的血都流干了。” 还是那赤脚大夫开口,给了队长管大牛一个主意。 “去县城医院看病,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们家可没钱。” 苗彩凤挣扎着又挠了一把大儿媳妇,然后冲着边上的人吼道。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太冷心冷情,她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家流子命不好啊,投身到了咱们这样的家,还娶了一个命中带衰的女人。” 说着,她面露悲痛,再次躺地上哭嚎了起来。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刚刚看苗彩凤哭的那样凄惨,还想着即便偏心眼,她对大儿子也是有感情的,可这会儿大夫都说了送县城可能救得回来,老太太反而果断的拒绝了,这些年江流夫妇累死累活的挣工分,哪能一分钱都不攒下呢,归根结底,还是苗彩凤觉得没有给这个儿子花钱的必要吧。 60.好爸爸6 此为防盗章 “呸呸呸, 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小心让江家老两口子听见,找你拼命。” ...... 周遭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江流忍着头痛, 缓缓睁开眼, 见到的就是好几张黑黄枯瘦的面孔。 “醒了, 流子醒了!” 看到他睁开眼, 正往他头上倒草木灰的赤脚大夫惊喜地冲着周边围观的人喊道:“醒了就好,估计只是皮外伤, 没什么大碍的。” 刚刚他看到江流被送来时那血呼啦擦的样子还吓了一大跳呢,心想着自己就是半道出家的大夫, 给乡亲们看看小伤小痛的还成, 哪里能看这样的重伤呢。 没成想正当他打算用点草木灰帮人止血,然后让队长开条子送江流去县城大医院的时候,对方就醒了。 按照赤脚大夫的学识, 既然醒了,就说明没什么大毛病, 血流的多,养养也能养回来。 “流子,你还能认出我不?” 看着江流的眼神有些迷茫, 那大夫上前了一步,整张脸在江流的视线中放大, 就差直接怼着他的脸了。 认不认识, 当然不认识啊! 江流刚想回答, 忽然间意识到,就在不久前,他被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硅基生物绑定,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 说来江流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丰富了。 三岁的时候他爸在工地被掉落的脚手架砸死,包工头没啥良心,赔了两万块钱就消失了,五岁那年,他亲妈终于忍受不了家里的贫穷和守寡的寂寞,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跟着别人跑了。 就这样,江流成了一个孤儿,跟着唯一的爷爷靠着家里那七分地,以及周遭村邻的接济,过着苦哈哈的生活。 十四岁那年,他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他,江流干脆的用家里的老房子和七分地换了一笔钱,用其中的大部分给爷爷操办了还算风光的葬礼,然后拿着剩下的钱,背着小小的行囊,步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 初中学历的他没有太多文化,只能从事和他早死的父亲一样的职业。 在工地里,他看多了底层人民的生活百态,仗着脸皮厚,嘴巴甜,学了绑扎钢筋,浇筑混泥土,砌体抹灰,甚至还和工地的汽修师傅学了点汽修的活儿。 十年过去后,他已经是建筑工地里的老油条了,靠着自己结交的人脉关系组建了一个小的团队,当上了包工头,收入直线上升。 按照江流的计划,再赚点钱就该把娶媳妇这件事提上日程了,有钱有房有妻有子,生活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 只可惜,还没等他攒够钱呢,他承包的小工程出了意外,一个工人在醉酒后施工,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从十几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赔钱不说,对方的亲戚朋友全从乡下赶了过来,推搡的时候江流运气不好,跌倒撞到了凸起的尖石上,然后一命呜呼了。 最后一个瞬间,江流还可惜自己当守财奴攒了那么多钱,不知道会便宜给谁,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他就应该吃吃喝喝,把他这辈子没享受过的东西统统享受一遍才对啊。 正当他准备接受死亡来临时,意识被拽到了一个奇特的空间内,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小家伙出现在他面前,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权利,自说自话的将他绑定成了它的宿主之一。 不过江流也不抗拒就是了,虽说听那系统的意思是要去一个个空间内执行任务,成功有奖,失败被罚,可好歹还能活着不是。 江流可没什么伟大情操,他只知道他的意识还在,他就活着,如果他拒绝系统选择转生,下辈子的他幸福与否,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江流觉得,被001选中也挺好,不就是执行一些任务吗,早些年那么多大风大浪他都过来了,死也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看情况,现在他已经来到了第一个任务世界。 只是这会儿他还没吸收原身留下来的记忆,贸贸然开口很有可能会引来别人的怀疑,正巧原身似乎受了伤刚醒来,江流干脆闭上眼,啪一声躺回木板架上,装作陷入昏迷的样子。 “诶,怎么又昏过去了,难道刚刚是回光返照。” 赤脚大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慌张之下说出了一些不太吉利的话。 “诶呦呦——” 虽说赤脚大夫不靠谱,可是队上的人都很相信他的医术,这会儿他这么说,多数人都相信江流挺不过来了,一个和他长相有些相似的黑瘦老人直接瘫软坐在了地上,哭嚎起来。 “我的流子,我的儿子诶——” 苗彩凤,也就是江流这个身体的母亲老泪纵横,哭的撕心裂肺的。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自从娶你进门后就没啥好事发生,这么多年了,也没给我家流子生个一儿半女,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绝后了,你个丧门心啊,你害的我的流子断子绝孙啊,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苗彩凤哭着哭着爬起来,冲到一个完全已经木楞的女人面前,伸手拽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是在她身上胡乱拧着。 女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满身都是血的男人,眼神中有一些茫然。 “苗婶子,别打啦,你家流子不一定有事,你把秀秀打坏了,谁来照顾流子啊。” “就是啊苗婶子,流子被石头砸到谁也不想的,和秀秀没关系啊。” 大伙儿见状赶紧上来拉架,可即便这样,徐秀秀这会儿看上去也凄惨万分,脸上,胳膊上都是指甲划过的挠伤,一道道红肿的伤痕,头发更是被抓成了鸡窝。 他们都知道徐秀秀平日里在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江家老两口偏疼后来生的那对龙凤胎,对于长子恨不得当老黄牛使唤,偏偏江流这人也愚孝,不仅自己在家当黄牛,还逼着媳妇跟他一块为那个家卖命。 在江家,大房夫妻干的最多,吃的最少,时不时还能听到苗婆子对大儿媳妇徐秀秀的谩骂,大伙儿都说,徐秀秀嫁到江家,那是嫁进狼窝了。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徐秀秀亲妈早死,后娘见不得她过好日子,现在娘家没人给她撑腰,大伙儿再心疼她,也没法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啊。 “管队长,江流这伤我是治不了了,要不还是开条子送县城大医院去吧,最好要快,时间长了,我怕他的血都流干了。” 还是那赤脚大夫开口,给了队长管大牛一个主意。 “去县城医院看病,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们家可没钱。” 苗彩凤挣扎着又挠了一把大儿媳妇,然后冲着边上的人吼道。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太冷心冷情,她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家流子命不好啊,投身到了咱们这样的家,还娶了一个命中带衰的女人。” 说着,她面露悲痛,再次躺地上哭嚎了起来。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刚刚看苗彩凤哭的那样凄惨,还想着即便偏心眼,她对大儿子也是有感情的,可这会儿大夫都说了送县城可能救得回来,老太太反而果断的拒绝了,这些年江流夫妇累死累活的挣工分,哪能一分钱都不攒下呢,归根结底,还是苗彩凤觉得没有给这个儿子花钱的必要吧。 “流子受伤也是因为出工修水坝的关系,治病的钱,我去公社问问,能不能报销一半,至于剩下的,我听说县城的医院有规定,可以先治病,再付钱,手里头没有钱的农民,可以每个月从工分里划扣,直到还清为止。” 管大牛毕竟是队长,江流又是为了修大坝受的伤,他要是不管,队上的人都会寒心。 “治,一定得治。” 一声沙哑的女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徐秀秀几步上前,噗通一声给队长管大牛跪下:“队长叔,求求你开条子吧,不管能不能把流子救回来,我和他都记着你这份恩情,至于治病的钱,就按照队长叔您说的从工分里扣,只要我还活着,总能还清这笔债。” 徐秀秀想好了,反正他们夫妻俩再卖力工分的实惠也到不了他们夫妻的头上,而且江流这人虽然愚孝,却不像乡下许多男人那样有打老婆的习惯。一旦江流死了,她必然会被娘家安排着再次改嫁,作为一个结婚十年都没能怀上一儿半女的女人,她改嫁的选择也就那些脾气暴虐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送江流去看病,到时候治病欠着大队的工分,她娘家想要带走她改嫁,队上也不会同意。 她的一生就那样了,徐秀秀的脸上暮霭沉沉,没有半点生气。 “欠钱的是老大一家,和咱们可没关系。” 听到儿媳妇的话,苗彩凤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许多,儿媳妇都那么说了,她这个亲娘总不至于还阻挠儿子看病吧。 不过那可是县城大医院啊,谁知道看个病能花多少钱,苗彩凤就怕这成了全家人的债,拖累了小儿子江海和小女儿江娟。 61.好爸爸7 此为防盗章  “编织这些东西的都是咱们队上最心灵手巧的妇女孩子, 编织这样一个盒子, 起码得花她们小半天的时间,最最熟练的妇女同志,一天顶多也就编五个这样的小盒,这还不算前期梳理茅草的功夫, 所以, 所以俺们就定了怎么一个价格,应该, 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这儿, 江流有些惶恐:“俺们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太好, 就等着我能谈妥这个供应合同回去,好攒钱交给国家,改善改善咱们队社员艰苦的生活环境,俺、俺也想,也想给俺媳妇买你们城里妇女同志用的蛤蜊油, 让她的手大冬天的不至于长满冻疮。” 江流这番话说的那些原本还想着和这个老实汉子杀杀价的老太太们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反复斟酌着他的那番话,真心觉得五毛钱的价格不算贵。 现在百货商店类似大小的桐木盒的价格约在一块钱-三块钱之间, 至于流行的塑料盒和搪瓷盒的价格则更高, 江流这会儿报出来的价位远远低于她们之前的心理预期。 尤其买江流的这个盒子不需要用票券,不像百货商场其他东西, 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工业券或是其他券种, 这年头券才是稀罕的东西, 这么想想, 五毛钱买一个小草编匣真的一点都不贵了。 尤其自己买一个匣子,还能帮忙淳朴的乡下老乡改善生活,让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给他媳妇买上一盒蛤蜊油,何乐而不为呢。 江流拿来的那几个样品很快就卖出去了,除了最便宜的五毛钱一个的小匣子,到五块钱一个用来装衣服的藤箱,以及一些稀罕的价格不一的婚庆用品,大伙儿你挑一个,我挑两个,很快就给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江流执意想保下两个留作样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过目,恐怕这些全都得被她们掏空了。 “这位同志,你就将这两个盒子卖给这位喜欢她的同志吧。” 旁观的经理见状走了过去,然后将他怀里护着依依不舍的草编递给了喜欢它的客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经理,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怕江流执拗的不卖,经理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其实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江流就看见了,不然他干啥卖力的渲染他们队艰苦的生活以及妇女同志们的勤劳,不就是想要在货物物廉价美的基础上再打打同情牌吗。 别小瞧这个年代的责任心和同情心,以劳动人民国家和党的名义,足够动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经理啊,你好你好,经理同志,既然你都看见了,俺就将最后这两件物品卖给这位大姐了。” 那个足以当江流奶奶的女人听江流喊她大姐,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给钱的动作也格外地爽快。 等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江流揣着新入账的十几块钱,跟着经理去了一趟办公室,他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还不确定这些东西在商场是否长期好卖,那个经理只是和他签订了第一批的供货协议,后续按照这些货品的销售情况,酌情考虑以后每个月的进货。 同时价格也确定了下来,比刚刚江流卖给那些老太太的价格低上了五分到五毛钱不等,而且那个经理提前通知了江流下次送货来的时候带上大队的证明盖章,然后这份协定也算是暂时定下了。 办好这桩重要的大事,江流也有心情好好逛逛这个年代的市中心。 他先是去市国营饭店敞开肚子吃了一顿,一碗飞龙汤,一碗锅包肉,外加八两饭,吃的江流挺着肚子都快走不动道。 或许是因为吃独食的心虚,他还不忘去市里最大的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媳妇买了一条大红色格纹的围巾,然后又买了一罐雪花膏和一些核桃酥饼当做平日里肚子饿时的小零嘴,买完这些东西,他今个儿额外赚的外快也花的一干二净了,还贴出去不少粮票和布票。 不过现在他是有媳妇有家庭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单身汉那样扣扣索索的,花了不少钱,江流的心情却是很痛快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媳妇见到礼物时的喜悦了。 ***** “流子,你说你要教咱们队上的女人编草?” 管大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流的话后赶紧停下这个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江流做的草编受欢迎是队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倒是也有些人看到他挣钱后眼红,跟着做了一批草编拿去集市上卖,可惜因为样式单一,花纹普通的缘故,压根就没人愿意买,而研究草编也是要花功夫花时间研究的,队上没有那么多闲人,自然也没办法和江流抢生意。 管大牛也知道队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有些多,但那些都是队上本就不招人喜欢的混赖人家传出来的,多数人对于江流这种情况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是持开心欣慰的态度的,他只当江流是受不了这个压力,所以才出来说愿意教大伙儿这个挣钱的本事。 “叔,我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在咱们队长大,许多叔伯婶娘也都很关心我,我想我这门手艺或许真的还挺能挣钱的,可我不能自私,光想着自己,我也想带着咱们全队的人都奔向幸福生活。” 江流说的真诚,让管大牛都羞赧了,因为换做他,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像江流这般大方无私。 “可要是你将这门本事交给了咱队里的人,需要这些草编的人家就那么点,会做的人多了,还能卖出去吗?” 管大牛有点顾虑。 “叔,你放心,我已经和市里百货商店的经理说好了,咱们队上做好的东西能送商场里去卖,只是人家对于质量的要求高,不收瑕疵品,我教会了大家,在将货品送去前,也得我一个个检查过关。” 江流说着面露一些小纠结:“就是吧,这草编的手艺本身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法,换做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我就怕别的生产队的人也学了这门手艺,到时候百货商店的人就不和咱们队做买卖,而选择其他生产队了。” “我看谁敢!” 管大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喜得合不拢嘴,江流说啥,说他们队能和市里的百货商场对接,给人家大商场输送货品,这是多大的能耐啊。 不过江流的顾忌也让他警醒,队上可有不少别的公社别的生产队嫁过来的姑娘,也有一些人家家里的女儿嫁到了别的地方去,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学了本事,传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你大牛叔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件事本就占了你便宜,谁要是还敢吃里扒外,全家都给我滚出咱们队。” 管大牛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笃定。 “而且也不能让你吃亏,本事是你教的,以后大伙儿每卖出一件草编,都要给你十分之一的拜师费。” 江流研究这些草编法子也不容易,加上他的身体需要调养,后期的营养花费不少,现在队上的人承了他的情,也该给他一点好处。 “这不太好吧。” 江流心里窃喜管大牛的上道,面上却是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听我的吧。” 管大牛摆摆手说道,江流这小子啊,就是太憨厚老实了,以后他得多看顾着些,别让人欺负他了。 “那行,我确确实实现在也缺钱,不过这抽成我不能一直拿下去,就两年,这两年的时间就当是我收的学费,两年以后大伙儿不论还做不做草编,我都不再抽成了。” 江流算了算,就算管大牛管理的严苛,想要完全禁止法子流传出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加上别的生产队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队挣钱,总会有人研究他们队的草编。 两年的时间差不多他积攒下一些本钱,至于之后的发展,江流还是顺其自然了。 “你这小子仁义啊。” 管大牛拍了拍江流的肩,已经佩服的无话可说。 这件事就算这么商量好了,管大牛决定和队上的会计妇女主任商量商量,然后选一个时间开全队大会宣布这件事。 ***** “大嫂,你这条围巾可真好看啊。” 王雪梅从屋里出来,正巧见到了围着簇新的围巾,在水井前左照右照的大嫂徐秀秀。 “这围巾不便宜吧,诶呦,这颜色可真好看,大红色的,一定衬我的皮肤。” 王雪梅嫉妒的眼睛都快红了,大房啥时候条件这么好了,还买上新围巾了,徐秀秀也不瞧瞧自己蜡黄的皮肤配不配这个颜色。 “诶啊,明天我正想回娘家一趟呢,要是有这样的围巾配着,我娘家人一定觉得我在江家的日子过得好。” 王雪梅凑近徐秀秀意有所指地说道,她这会儿忘了已经分家的事,觉得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徐秀秀这个胆怯懦弱的性格就该乖乖送给她。 “弟妹喜欢这条围巾吗?” 徐秀秀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语中的意思,双手紧紧攥着围巾,面色有些僵硬难看。 62.好爸爸8 此为防盗章 想到了那个让丈夫半年前差点没了性命的旧伤, 徐秀秀的表情立马变得急迫起来。 “不是, 那伤早就不疼了。” 江流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那道疤,因为伤口主要是在头顶的缘故,在周围被剃掉的头发长起来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不过因为伤口深, 加上现在医生的缝合技术远没有以后讲究的关系,伤疤很长,摸起来就如同蜈蚣一样盘踞在头顶。 男人嘛, 对于伤疤远没有女性讲究。 “你没觉得你最近胃口变大了很多?仔细想想, 除了胃口变大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流看着媳妇的表情,眼神中隐隐带着期待。 “你是说?” 徐秀秀自己没怀过,可是见过自己后妈以及弟妹王雪梅怀孕时的各式状态, 听到丈夫这番隐晦的询问,立马意识到了对方说要去医院的原因。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之前十年都没怀上, 而且丈夫也说了,医生判定他的身体很难让女性受孕,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 只是面对丈夫希冀的眼神, 以及她自己对孩子的渴望, 徐秀秀没说这样扫兴的话, 而是默认了去医院的决定。 江流找大队长管大牛去借自行车去了, 徐秀秀从家里藏钱的小匣子里拿了点钱, 在等江流回来的空隙, 忍不住端详了一番墙上那面小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胖了许多, 原本尖瘦的下巴变得微圆,低下头,甚至还能挤出双下巴,徐秀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饱的缘故,肚子摸起来微微凸出,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真的有小生命在她体内孕育一般。 摸着摸着,徐秀秀就有些怔忪。 ****** 江流很快就借来了自行车,不过他并没有带着媳妇去县城的医院,而是带着徐秀秀去了县汽车站,然后坐上了去市区的汽车。 他们所在的小县城的设备还是落后了些,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还想夫妻俩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毕竟以前徐秀秀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他也得问问医生,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的底子补回来。 或许是被江流的心情影响,徐秀秀这会儿也期待起来,没嫌去市里大医院浪费钱。 现在的医院远没有后世的人山人海,他俩在到达医院后很快就看上了病,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怀孕八周左右了,看到两个孕囊,应该是双胞胎,恭喜恭喜。” 妇科的大夫看着检查报告笑着对江流夫妇说道。 “大夫,你说我怀、怀上了。” 徐秀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大夫,要不咱们再仔细检查一遍,不、不是我觉得您医术不好,只是半年前咱们那儿的大夫才说了我丈夫不太容易让人受孕,而且我、我们结婚十年了,一直也没怀上过,我、我们真的要当爸妈了吗?” “检查是我亲自帮你做的,哪里会有错,再说了,你也说了,你们那儿的大夫只说了你丈夫不容易让人受孕,却没说绝对。” 大夫看了眼激动的夫妻俩,听到他俩结婚十年都没能得个一儿半女时,十分体谅他们的心情,也没有被质疑的气愤。 他提议既然来了医院,夫妻俩可以做更详细的检查,也好安心。 最后夫妻俩又做了更详细的体检,江流之前随口撒的谎还真没错,原身有点弱精,这一次徐秀秀能怀上,还是一次性怀俩,可以说和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了,至于夫妻俩的身体,因为这半年好吃好喝养着的缘故强健了不少,在江流向大夫问清楚孕妇忌口的东西和怀孕注意事项后,夫妻俩才离开医院。 “孩他爸。” 在踏出医院大门时,徐秀秀紧紧握着江流的手喊了一声。 “孩她妈。” 江流的惊喜并不比徐秀秀来的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当爸爸啊,而且还是一次当俩孩子的爸爸。 “我太高兴了。” 徐秀秀抿了抿唇,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没等江流劝她,她又开始咧着嘴笑了出生,喜极而泣,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咕咕——” 正当徐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时,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仔细想想,现在距离午饭时间也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作为此时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吸收营养的母亲来说,徐秀秀也该饿了。 “想吃啥,别饿着我媳妇和孩子,咱不缺钱。” 江流拍了拍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原本还觉得挣了那么多钱够花一辈子了,现在想想,他可是将要有俩孩子的父亲呢,怎么都得再努力努力,给孩子攒下丰厚的家底啊。 “想吃锅包肉,还想吃酸菜鱼......好像还有点馋辣,再来叠辣酱就好了......” 徐秀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在知道怀孕之前,啥都想吃,可知道怀孕后,就想吃点酸的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难道她怀的还是龙凤胎? 徐秀秀嘿嘿笑了笑,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一下子就从原先以为这辈子都当不成母亲的人变成了儿女双全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太贪心了,别说儿女双全了,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女孩,那也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吃吃吃,想吃啥咱买啥。” 江流带着媳妇就下馆子去了,现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粮票以及其他票据了,只要有钱,想吃啥都可以,而且除了国营饭店,一些原本关门的老字号饭馆也已经重新开张了,江流对市里很熟,拉着徐秀秀就去了他觉得手艺最好的那家店。 徐秀秀吃上了她想吃的锅包肉和酸菜鱼,还喝了大半锅鲜的掉舌头的飞龙汤,外加两碗大米饭和三两饺子,江流倒是没怎么吃,光顾着为媳妇夹菜了。 走之前,江流还不忘打包了一份徐秀秀最爱的锅包肉,以及去百货商店买了不少红糖和麦乳精,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坐上回县城的大巴车。 不同于江流夫妇的欣喜,从县城采购完年货的苗彩凤刚回家,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 ****** “五百块,咋要这么多钱啊。”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的话,当即就跳了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一旁闷不做声的小儿子。 原来是教育局改革,打算规划原本不在编制内的诸多公社小学,要知道早些年教育不受重视,很多公社小学教书的老师实际上并没有教育学生的能力。 现在国家开始加快改革的步伐,对于基础教育的重视也是空前的,原本不受关注的乡镇小学入了教育部门的眼睛,他们打算从乡镇小学的师资力量入手,肃清那些靠关系进入学校任教的老师。 江海的岳父,王雪梅的父亲压根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农民,要不是他兄弟成了公社副主任,红星小学校长的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坐。 现在上头要肃清,王雪梅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被处理的那一个,就连他的副主任的哥哥也救不了他。 而江海当初进入学校教书,靠的就是校长岳父的关系,这会儿岳父当不成小学校长,他的工作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说实话,江海的学历在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初中文凭,上过高中,教教乡镇小学的学生是绰绰有余的,要是耐心准备之后的教师统考,还能得到教育部门统一发放的编制,以后算是真正捧铁饭碗的人了。 可江海自己不这么想,他觉得教师统考的水太深,他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很容易就被那些关系户挤下去,加上他听到风声,据说现在不少公社小学的老师都在塞钱找关系,以及一些刚毕业没多久的初中生和高中生想要和他们争抢这个铁饭碗,这让江海开始惶恐,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塞钱找人疏通疏通。 “妈,五百块钱要是能弄来一个编制,怎么算多呢。” 王雪梅可是算过老太太手里的钱的,拿出五百块对她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说实话,王雪梅觉得教育改革对他们而言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因为之前江海只能算是临时工,每个月的工资不算高,可要是入了编织,工资比以前起码翻上一番。 至于娘家的亲爹,王雪梅作为一个外嫁女儿并没有多少关心的意思,她觉得那是她几个兄弟该愁的事。 “你能确定钱给了,工作就一定能够安排下来?” 苗彩凤没有搭理儿媳妇,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小儿子,想从他嘴里听一个准话。 “这我也不能保证,可要是钱不给,我这工作一定保不住。” 江海苦笑:“要是妈拿不出这笔钱,我就再琢磨琢磨其他办法,再不济我就回来种地吧,就是苦了俩孩子了。” 他以退为进,因为他心里明白他妈宠他,尤其是和大哥几乎撕破脸之后,他更是他爸妈唯一的指望了。 果然,他的这番话让苗彩凤的态度动摇了,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儿子,之前二十多年,她都没舍得让这个儿子干丁点家务活,这会儿要是丢了老师的工作回来种地,他哪里吃得消啊。 “你别想其他主意了,这钱妈给你。” 苗彩凤咬了咬牙,好在之前赚了一点钱,加上更早之前攒下的,凑一凑也能有个五百块,只是这笔钱给出去以后,她的私房钱基本上就被掏空了。 “妈,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江海一听,握着老太太的手真挚地说道,心中却想着老太太果然有钱,就是不知道掏了这一笔后,老太太手里还有多少私房。 往日听到儿子这般孝顺的话,苗彩凤绝对会高兴的合不拢嘴,可这会儿,她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总是不由想到她的另一个儿子。 “流子叔。” 63.好爸爸9 此为防盗章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 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 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 等日子安定下来, 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 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 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 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 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 没有孩子, 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 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苗彩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想当好人,那天你怎么不主动站出来,合着我就是你们口中丧良心比后妈还毒的亲妈,我但凡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我还用得着为了医药费动这点脑筋吗。” 诚然,苗彩凤是个偏心的老太太,可要说对于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世道太艰难了,顾着长子,全家都有可能被拖垮,她只能用她村妇的愚昧想法,努力减少全家的负担。 “那你也不至于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老大吃啊,也不至于在孩子出院第一天就闹着让他去上工。” 听了媳妇的话,江传根沉默了片刻,确实,在儿子被送去医院之前,谁也不知道看病会花多少钱,可能是一百,可能是五百,也可能更多,或许他们累死累活一辈子都挣不来那么多钱。 可就算这样,儿子回来后也得对他体贴些吧。 “我有错吗,医生都让他出院了,不就说明他身体已经好全乎了吗,他欠了医院一屁股的债,不想着早点赚钱把债还清了,难不成还打算拖一辈子。” 苗彩凤依旧振振有词。 “可现在的结果就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他不能生,咱们得负很大的责任。” 江传根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都这样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咱们是亏待了他,可咱们也不止亏待了他一个。” 其实苗彩凤不止三个孩子,在生下长子江流后,她又生了一个儿子,之后才是龙凤胎,只是孩子们小的时候,正逢三年饥荒,那时候是真的艰难,草皮都被扒秃了。 江家也缺粮食,当时的次子是活生生饿死的,因为死的时候太小,没有进入家中排行。 没有办法,但凡能让孩子活下去的办法都想了,是老太太说了,长子是一个家的传承,因此家里把食物的大头给了江流,当然老太太自个儿也没撑过来,因为那个时代的老人就是一个家的累赘,几乎所有的老人都将生的希望留给了晚辈。 64.好爸爸10 此为防盗章  而一些小巧的收纳盒以及一些小摆件也很受家境宽裕的女性的喜欢, 上架一段时间后就销售一空。 因为第一批货品的大卖,百货商店很快就和江流接洽, 定下了第二批货品的数量, 并给予了三成定金, 与此同时,百货商店的经理还向江流透露了一个普通人不知道的小消息。 自从年末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会议中宣布了对于现如今的华国而言几乎天翻地覆的新政策后, 从中央到地方都开始改变, 尤其是一些政治嗅觉灵敏的地方领导, 更是为了响应中央的号召,制定了许多突破性的计划。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领导们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他们联络了米国, 鹰国, 太阳国等发展快速的国家的商人, 在天虹省省会举办第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他们打算在这次交流大会中,向外国商人展示本土特色产品, 增加外汇收入,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 这个计划在现如今看来, 不可谓不大胆, 周边许多省市都观望着天虹省, 想以此来判断中央领导的态度。 而对于天虹省的领导来说, 这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的成功与否, 同时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将来的仕途, 再过一个多月, 那些外国商人也将到达天虹省,这些日子,整个天虹省的政府部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欢迎那些外国商人,同时邀请游说那些在文/革年间被打压的凄惨的手艺人参与展会,至于本省的特产商品更是挑选出了其中最优,为了创外汇,促发展,所有领导人都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件事也和江流没啥大关系,可说来也是凑巧,前不久市里领导的女儿结婚,全家来百货商店采购婚庆用品,当时那个领导就被百货商场新上架的那批纯手工编织的草编物品给折服了,那时候他正头疼于省里下达的指标,而他们本市除了冶铁技术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当时那个领导就想到了送这批货品去参与交流会。 但是那领导也吃不准外国人会不会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东西,所以也没把话说死了,他只是告诉了百货商店的经理,自己能够为那些手艺人预留一个展销位,至于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时江流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波动,因为要参加展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加上外国人的审美和本土的差异,想要做出迎合他们喜好的商品,江流还得花费一点功夫琢磨。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的好处太少,而需要烦恼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靠着那十分之一的学费收入,他的存款已经十分可观,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耗费太多心血。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可对于队里的社员来说,能扩大一条销路,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尤其这个年代的华国发展远远慢于那些发达国家,这一点即便江流是个小愤青也不得不承认,在华国零售价格为一块钱的货品,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让外国商人接受,甚至可以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里最后一颗浆果,然后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队上的人发现江流变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隔三差五就从市图书馆带一批书回来。 现在百废待兴,半年前图书馆重新开放后进了一大批新书,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禁书的外文书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书。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这在乡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当天就有不少乡亲过来想一块听广播,可没成想江流只收听外国台,里面叽里呱啦的话语,大伙儿根本就听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学洋文,这是队里社员们的一致想法。 可问江流他为什么学洋文,江流却没有说,只是告诉大家,不久后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所谓的学洋文那都是江流装出来的假象,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学了一点英语口语。 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现代的时候,他的梦想是从小包工头晋升为大包工头,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生活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外国人越来越多,尤其许多建筑设计都有外国设计师的参与,江流觉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语沟通,会给他增加不少竞争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到时间自学英语,虽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除了给自己会英语这件事做铺垫外,江流还准备起了交流会上的商品。 很快的,华外特产品交流大会开始了。 江流带了几个队上脑子还算灵活的青年,打算带他们好好见见世面,他未来恐怕不会留在这个小村庄里,队里的未来还是得靠这些小年轻们。 来之前,他为这些小年轻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达到展销会的时候,看到那一堆金发碧眼,满口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的外国人时,那些小年轻还是忍不住露了怯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江流顶着。 他们的展销台并不大,不过足够摆放江流带来的那些商品。 这一次他带来的商品种类单一,只有草编拖鞋一种,唯独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区别。 一群带着翻译的外国商人路过这个小摊位,原本是不打算逗留的,可当那个为首的外国人的余光看见货台上的商品时,停下了脚步。 “so cute!” 那个外国商人走到柜台前面,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双草编拖鞋,指着上面同样用草编织的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惊叹道。 不同的拖鞋上的熊猫时不同的,它们多数还是幼崽的模样,有四肢朝天躺着的,有翻滚的,有抱着竹子大快朵颐的,生动形象甚至还有些卡通画的图案让心肠再硬的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心肝乱颤,想要抱着实物揉搓亲吻。 看到那个外国人的表情,江流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了。 要知道,再过些年,国宝大熊猫就能成为华国的外交利器,人家光靠躺着卖萌,就能为华国带来不少的外汇收入。 除了大熊猫,一批动物系列的草编拖鞋上还编有小狐狸,小浣熊等后世同样大受欢迎的萌物,当然,为了迎合另一批顾客,除了这些小萌物外,还有稍微简易化的狮子老虎等猛兽。 这些图案都十分小巧,只占据了拖鞋鞋面的一个小角落,并不会显得拖鞋整体变得廉价,当然,不喜欢动物系列,还可以选择华国古典图文系列,或是素面系列。 江流准备充足,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看到那个商人喜欢这个柜台上的货品,随行的翻译就打算上前帮着那个商人和江流沟通,只是江流抢先他一步,就和那个商人交流上了。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商人的夸赞,不过他的态度并不卑谦,即便是在感谢的时候,也不卑不吭的,一副商人夸赞他的商品,是因为他的商品确实优秀出众,值得这样称赞的表情。 来到华国后,这个金发商人感受到的就是华国人过度的自谦,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造成了不同的性格,对于这些外国人而言,江流这样的反而更为他们喜欢。 因为在他们看来,过度的自谦就是对于自己货品的不信任,连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货品,又让别人如何信任呢。 “这些拖鞋全都是纯手工编织的,每一双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而且这些拖鞋的材料取源于自然,不同于皮鞋背后的杀戮,也不同于塑胶鞋浓重刻板的工业气味,这些由大自然馈赠的礼物编织出来的拖鞋,能够让你在穿上它的时候,感受到自己和自然的贴近,踩着它,就等于你脚踏大地,这是身与心的升华。” 65.好爸爸(完) 此为防盗章 他向队长管大牛提议, 将纳鞋底的活儿分给红星公社其他几个生产队去做。 一来纳鞋底的技术含量低, 在乡下, 只要是个女人就没有不会纳鞋底的,江流要求的鞋底稍微多了一点技术含量, 可也是一教就会的。将这份任务承包出去,队上的人只要专注技术含量高, 且暂时还属于大队保密技术的鞋面草编就好, 大大缩短了工期时间。 二来队上的原材料告罄, 而他们这一片盐碱地多, 不少生产队还在为地里除之不尽的茅草犯愁, 分给他们一点甜头,就能顺理成章的从其他生产队购买原材料,与此同时,现如今虽然政策发生了改变, 可在之后的几年里,公社和大队干部依旧会拥有相对较高的权利,牺牲一点小小的利益向公社领导卖好, 以及和其他生产队保持良好的互助关系,对于他们三大队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江流的心里门清,果不其然,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 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 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 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一双鞋能够卖12.7块钱左右,除去给江流的1.27的学费,以及为了感谢他促成这桩生意扣除的两块钱感谢费,再刨除那五毛钱的鞋垫支出和原材料成本,做一双鞋面,他们就能够净赚七块多。 虽说这个鞋面因为图案惊喜的缘故,相对制作耗时比较高,可一天下来,抓紧时间还是能够做出一对甚至一对半的鞋面的,对于熟练工来说,一个月挣三四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了,队上的人不傻,他们每天听广播,也知道现在国家鼓励私人买卖,但凡江流自私点,都可以隐瞒拖鞋的实价,用一两块钱的工钱把大家打发了,自己挣大头,即便是一两块钱,相信大家依旧干的乐呵呵的。 可是他没有,除了之前定好的学费,就连每双两块钱的辛苦费也是队长管大牛提出来的,他就像是神话故事里大公无私的圣人一样,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队上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了,默默拿着自家最好的东西送到江流家。 阉割过的最补身体的大公鸡;前年分猪肉的时候贮藏的熏腊肉;晒的干透透的蘑菇和木耳;家养的大鹅生出来的头一个大鹅蛋…… 江流挣了那么多钱,还没等他想好买点啥呢,村里人送的活鸡活鸭就足够他顿顿不落吃到过年了。 其实他这一次还真不是特别亏。 一开始他想好了,这件事就当是回馈大伙儿给他的那些积分的,毕竟钱也就当前世界可用,而他觉得自己的本事怎么都能过的舒舒服服的,所以对于挣钱并不急迫,可积分就不一样了,之后的世界通用,没准能成为他活命的关键,所以参加展销会的初衷就是江流为了回报那些给予他积分的人。 没成想这次他都没有动歪脑筋,想什么语言的艺术了,管大牛还是主动提议每双草鞋给予他两块钱的感谢费,毕竟没有他,队上可挣不了这笔大钱。 这件事看似江流还是吃亏了,实际上江流却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现在光是躺着不动,每双草鞋他就能抽成三块多,这一次他一共接了两万四千多双草鞋订单,除去自己做的那部分,还能挣个七万多的“辛苦费”。 这年头万年户都罕见呢,他倒好,离十万元户也就半步之遥了,只要操作得当,将这笔钱妥善投资,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江流想着,这难道就是阴差阳错的“福报”? 过年前,虽然订单还没全都做完,可队上的人还是稍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为过年做准备。 说起来,因为生活水平较低的原因,队上已经好些年没有热热闹闹过过一个大年了,这一次因为之前送出的几笔订单收到的货款,队上多数人家一跃成为了“小富”家庭,这一次,可不能马马虎虎就将年节给过了。 因为要去县城采购的人比较多,管大牛也十分豪爽地向公社租借了卡车,将想要赶集的社员一车车送过去。 苗彩凤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年前一个半月,她靠编鞋面挣了小四百块钱,这一次采办年货自然少不了她。 她已经听说了,现在县城开了好几家裁缝店,不需要布票就能买衣裳,她和老头子好些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这一次她挣了点钱,得给自己和老头子各裁一身新衣裳。 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和闺女,以及两个给她老江家传宗接代的宝贝孙子,每人也得来一身。 至于儿媳妇王雪梅压根就不在苗彩凤的照顾范围内,这些日子她看着那个笨手笨脚的儿媳妇就来气,明明教了她那么久,却连个鞋面都编不成,想想队上其他这次挣了一两千块钱的人家,王雪梅在她心里已经和败家娘们没什么区别了。 “苗大姐啊,你说江流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我们听广播里的洋文就和听天书一样,可江流耐心学学,都能直接和洋人沟通了,听完儿子说,考上大学的那些高知识分子也不一定有江流那么聪明呢。” 坐在苗彩凤对面的几个妇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苗彩凤揶揄地问道。 想当初苗彩凤可是拿这个儿子当草,拿小儿子当宝呢,大儿子只让念到小学五年级就不让往下读了,说是家里缺少劳动力,而小儿子一路舒舒服服的念到高中,要不是后来环境不好,高中停课,恐怕还得念下去。 可事实上呢,小儿子的天资并不好,除了一心觉得他能够出人头地的苗彩凤夫妇,谁也不觉得江海真的是那块读书的料。 要知道前年高考恢复,江海也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去考过的,大伙儿当时听多了苗彩凤的吹嘘,还当村里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结果倒好,四门功课加起来就考了一百多分,也不知道当初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混日子。 相比之下江流这孩子多可惜啊,随便学学都能和洋人正常交流了,这样聪慧的孩子,当初江家供着念书的人要是他,是不是对方早就成了大学生,为江家光宗耀祖了。 尤其对比心思深沉的江海,江流显得质朴忠厚,当初他对苗彩凤夫妇多好啊,要不是他们实在逼的过分,以及极有可能生不了孩子的打击,这会儿江流发达了,苗彩凤夫妇绝对是最受益的人之一。 不像现在,分家后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两家基本上不来往,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点小聪明。” 苗彩凤板着脸,耷拉着嘴角看着对面几个妇人,她知道那些人是在看她的笑话,不过苗彩凤这人心智坚定,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总归还是保持的住的。 “嚯,这还小聪明呢,照你这对比,你心里的大聪明那是能上天吧。” 对面几个女人哈哈大笑:“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小聪明的儿子,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就是啊,托流子的福,我一个老太太有生之年也能穿上皮鞋了,听说皮鞋特别软乎,穿上皮鞋脚也不累了,走路比跑还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因为只听过描述,却没有真正穿过皮鞋,这会儿皮鞋在这些淳朴的农民心里,早已升华为了神物。 看苗彩凤的脸皮太厚,那些女人也没有了逗她的心情,转身聊起了采购年货的事。 这个年代的乡下生活确实苦,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皮鞋和牛筋底的鞋子穿着是什么滋味,他们只能就地取材,用草编鞋或事用破到实在不能穿的衣服裁鞋面,许多乡下人甚至保留着光脚走路的习惯,脚底板厚厚一层的茧子,走在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疼。 也是因为这样,早些年还有修脚师在乡下帮人修脚茧,只是后来严打这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修脚师才渐渐在生活中消失。 一想到自个儿居然能和城里人一样穿上软和的小皮鞋了,车上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说那些洋人咋那么奇怪,好好的皮鞋不爱穿,就喜欢穿草鞋?” “你懂什么,那是流子能耐,换做咱们中的任何一个,谁能有脑子想到这些鞋还能卖给洋人呢。” “嘿嘿嘿,洋人咋想的我不管,我就知道我能给我儿子买一双回力球鞋了,咱也让孩子在学校露一回脸。” 苗彩凤坐在角落里,也没人愿意和她说话,这样热闹的氛围,唯独把她排除在外。 自从儿子江流出息能耐后,这样的环境,她也开始习惯了。 苗彩凤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不管她和大儿子闹的多僵,反正这并不妨碍她挣钱,只要日子过得好,别人怎么想的她又何必在意呢,再说了,他们交口称赞的人还不是她肚子里跑出来的,对方再优秀,那也是她的血脉,她的传承,她没必要不高兴啊。 至于心中真实的想法,也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 因为收到了太多谢礼的缘故,江流并未去县城采购年货。 66.好爸爸(番外) 此为防盗章  有关于一个男人尊严的问题, 大伙儿都不好意思问的太过直白,可这件事带来的震撼力太强大了, 让人依旧忍不住想找江流问清楚。 要知道, 自古以来不能生的问题多数时候都会被人归结在女人身上, 就好比原身和徐秀秀结婚十年没有生孩子,旁人聊起来的时候,只会说是徐秀秀这块田不好, 却不会说是原身这个耕田的人有问题。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 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 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 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 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 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 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 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 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67.国民老公1 此为防盗章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领导们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他们联络了米国,鹰国, 太阳国等发展快速的国家的商人, 在天虹省省会举办第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他们打算在这次交流大会中, 向外国商人展示本土特色产品,增加外汇收入,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 这个计划在现如今看来, 不可谓不大胆,周边许多省市都观望着天虹省, 想以此来判断中央领导的态度。 而对于天虹省的领导来说,这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的成功与否,同时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将来的仕途,再过一个多月, 那些外国商人也将到达天虹省, 这些日子, 整个天虹省的政府部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欢迎那些外国商人, 同时邀请游说那些在文/革年间被打压的凄惨的手艺人参与展会,至于本省的特产商品更是挑选出了其中最优,为了创外汇, 促发展,所有领导人都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件事也和江流没啥大关系,可说来也是凑巧, 前不久市里领导的女儿结婚, 全家来百货商店采购婚庆用品, 当时那个领导就被百货商场新上架的那批纯手工编织的草编物品给折服了,那时候他正头疼于省里下达的指标,而他们本市除了冶铁技术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当时那个领导就想到了送这批货品去参与交流会。 但是那领导也吃不准外国人会不会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东西,所以也没把话说死了,他只是告诉了百货商店的经理,自己能够为那些手艺人预留一个展销位,至于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时江流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波动,因为要参加展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加上外国人的审美和本土的差异,想要做出迎合他们喜好的商品,江流还得花费一点功夫琢磨。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的好处太少,而需要烦恼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靠着那十分之一的学费收入,他的存款已经十分可观,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耗费太多心血。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可对于队里的社员来说,能扩大一条销路,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尤其这个年代的华国发展远远慢于那些发达国家,这一点即便江流是个小愤青也不得不承认,在华国零售价格为一块钱的货品,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让外国商人接受,甚至可以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里最后一颗浆果,然后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队上的人发现江流变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隔三差五就从市图书馆带一批书回来。 现在百废待兴,半年前图书馆重新开放后进了一大批新书,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禁书的外文书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书。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这在乡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当天就有不少乡亲过来想一块听广播,可没成想江流只收听外国台,里面叽里呱啦的话语,大伙儿根本就听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学洋文,这是队里社员们的一致想法。 可问江流他为什么学洋文,江流却没有说,只是告诉大家,不久后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所谓的学洋文那都是江流装出来的假象,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学了一点英语口语。 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现代的时候,他的梦想是从小包工头晋升为大包工头,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生活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外国人越来越多,尤其许多建筑设计都有外国设计师的参与,江流觉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语沟通,会给他增加不少竞争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到时间自学英语,虽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除了给自己会英语这件事做铺垫外,江流还准备起了交流会上的商品。 很快的,华外特产品交流大会开始了。 江流带了几个队上脑子还算灵活的青年,打算带他们好好见见世面,他未来恐怕不会留在这个小村庄里,队里的未来还是得靠这些小年轻们。 来之前,他为这些小年轻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达到展销会的时候,看到那一堆金发碧眼,满口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的外国人时,那些小年轻还是忍不住露了怯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江流顶着。 他们的展销台并不大,不过足够摆放江流带来的那些商品。 这一次他带来的商品种类单一,只有草编拖鞋一种,唯独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区别。 一群带着翻译的外国商人路过这个小摊位,原本是不打算逗留的,可当那个为首的外国人的余光看见货台上的商品时,停下了脚步。 “so cute!” 那个外国商人走到柜台前面,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双草编拖鞋,指着上面同样用草编织的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惊叹道。 不同的拖鞋上的熊猫时不同的,它们多数还是幼崽的模样,有四肢朝天躺着的,有翻滚的,有抱着竹子大快朵颐的,生动形象甚至还有些卡通画的图案让心肠再硬的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心肝乱颤,想要抱着实物揉搓亲吻。 看到那个外国人的表情,江流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了。 要知道,再过些年,国宝大熊猫就能成为华国的外交利器,人家光靠躺着卖萌,就能为华国带来不少的外汇收入。 除了大熊猫,一批动物系列的草编拖鞋上还编有小狐狸,小浣熊等后世同样大受欢迎的萌物,当然,为了迎合另一批顾客,除了这些小萌物外,还有稍微简易化的狮子老虎等猛兽。 这些图案都十分小巧,只占据了拖鞋鞋面的一个小角落,并不会显得拖鞋整体变得廉价,当然,不喜欢动物系列,还可以选择华国古典图文系列,或是素面系列。 江流准备充足,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看到那个商人喜欢这个柜台上的货品,随行的翻译就打算上前帮着那个商人和江流沟通,只是江流抢先他一步,就和那个商人交流上了。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商人的夸赞,不过他的态度并不卑谦,即便是在感谢的时候,也不卑不吭的,一副商人夸赞他的商品,是因为他的商品确实优秀出众,值得这样称赞的表情。 来到华国后,这个金发商人感受到的就是华国人过度的自谦,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造成了不同的性格,对于这些外国人而言,江流这样的反而更为他们喜欢。 因为在他们看来,过度的自谦就是对于自己货品的不信任,连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货品,又让别人如何信任呢。 “这些拖鞋全都是纯手工编织的,每一双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而且这些拖鞋的材料取源于自然,不同于皮鞋背后的杀戮,也不同于塑胶鞋浓重刻板的工业气味,这些由大自然馈赠的礼物编织出来的拖鞋,能够让你在穿上它的时候,感受到自己和自然的贴近,踩着它,就等于你脚踏大地,这是身与心的升华。” 江流满嘴跑火车,他不知道这个年头的外国人有没有开始自然保护,动物保护的观念,但不妨碍他吹牛,将他这些草鞋吹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跟着江流过来的几个年轻人听着他用同样叽里呱啦的语言和外国人沟通,自信骄傲的表情,顿时察觉到了自己和江流的差距。 此时这些年轻人早就佩服死了江流,彻底将他的形象和曾今的他做了一个剥离。 那个商人听了江流的话,忍不住脱下正穿着的皮鞋和袜子,然后请江流为他拿了一双他能够穿的鞋码。 说实话,普通的草鞋穿着并不舒服,只是这会儿江流拿出来的草鞋是基础款上的改良模式,鞋垫的表层是草编底,但是下面却垫了棉布,踩上去还有些柔软。 68.国民老公2 此为防盗章  “谁说不是呢, 一地的血, 人都迷糊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你看流子那媳妇,都哭到没声儿了,如果流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她的日子可就更难熬了。” “那可不一定,现在流子媳妇的日子难道就好过吗,流子没了,她回娘家改嫁呗,遇到一对善心点的公婆,小日子可比现在好多了。” “呸呸呸, 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小心让江家老两口子听见,找你拼命。” ...... 周遭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江流忍着头痛,缓缓睁开眼, 见到的就是好几张黑黄枯瘦的面孔。 “醒了,流子醒了!” 看到他睁开眼, 正往他头上倒草木灰的赤脚大夫惊喜地冲着周边围观的人喊道:“醒了就好, 估计只是皮外伤, 没什么大碍的。” 刚刚他看到江流被送来时那血呼啦擦的样子还吓了一大跳呢, 心想着自己就是半道出家的大夫, 给乡亲们看看小伤小痛的还成, 哪里能看这样的重伤呢。 没成想正当他打算用点草木灰帮人止血,然后让队长开条子送江流去县城大医院的时候,对方就醒了。 按照赤脚大夫的学识,既然醒了,就说明没什么大毛病,血流的多,养养也能养回来。 “流子,你还能认出我不?” 看着江流的眼神有些迷茫,那大夫上前了一步,整张脸在江流的视线中放大,就差直接怼着他的脸了。 认不认识,当然不认识啊! 江流刚想回答,忽然间意识到,就在不久前,他被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硅基生物绑定,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 说来江流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丰富了。 三岁的时候他爸在工地被掉落的脚手架砸死,包工头没啥良心,赔了两万块钱就消失了,五岁那年,他亲妈终于忍受不了家里的贫穷和守寡的寂寞,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跟着别人跑了。 就这样,江流成了一个孤儿,跟着唯一的爷爷靠着家里那七分地,以及周遭村邻的接济,过着苦哈哈的生活。 十四岁那年,他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他,江流干脆的用家里的老房子和七分地换了一笔钱,用其中的大部分给爷爷操办了还算风光的葬礼,然后拿着剩下的钱,背着小小的行囊,步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 初中学历的他没有太多文化,只能从事和他早死的父亲一样的职业。 在工地里,他看多了底层人民的生活百态,仗着脸皮厚,嘴巴甜,学了绑扎钢筋,浇筑混泥土,砌体抹灰,甚至还和工地的汽修师傅学了点汽修的活儿。 十年过去后,他已经是建筑工地里的老油条了,靠着自己结交的人脉关系组建了一个小的团队,当上了包工头,收入直线上升。 按照江流的计划,再赚点钱就该把娶媳妇这件事提上日程了,有钱有房有妻有子,生活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 只可惜,还没等他攒够钱呢,他承包的小工程出了意外,一个工人在醉酒后施工,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从十几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赔钱不说,对方的亲戚朋友全从乡下赶了过来,推搡的时候江流运气不好,跌倒撞到了凸起的尖石上,然后一命呜呼了。 最后一个瞬间,江流还可惜自己当守财奴攒了那么多钱,不知道会便宜给谁,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他就应该吃吃喝喝,把他这辈子没享受过的东西统统享受一遍才对啊。 正当他准备接受死亡来临时,意识被拽到了一个奇特的空间内,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小家伙出现在他面前,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权利,自说自话的将他绑定成了它的宿主之一。 不过江流也不抗拒就是了,虽说听那系统的意思是要去一个个空间内执行任务,成功有奖,失败被罚,可好歹还能活着不是。 江流可没什么伟大情操,他只知道他的意识还在,他就活着,如果他拒绝系统选择转生,下辈子的他幸福与否,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江流觉得,被001选中也挺好,不就是执行一些任务吗,早些年那么多大风大浪他都过来了,死也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看情况,现在他已经来到了第一个任务世界。 只是这会儿他还没吸收原身留下来的记忆,贸贸然开口很有可能会引来别人的怀疑,正巧原身似乎受了伤刚醒来,江流干脆闭上眼,啪一声躺回木板架上,装作陷入昏迷的样子。 “诶,怎么又昏过去了,难道刚刚是回光返照。” 赤脚大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慌张之下说出了一些不太吉利的话。 “诶呦呦——” 虽说赤脚大夫不靠谱,可是队上的人都很相信他的医术,这会儿他这么说,多数人都相信江流挺不过来了,一个和他长相有些相似的黑瘦老人直接瘫软坐在了地上,哭嚎起来。 “我的流子,我的儿子诶——” 苗彩凤,也就是江流这个身体的母亲老泪纵横,哭的撕心裂肺的。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自从娶你进门后就没啥好事发生,这么多年了,也没给我家流子生个一儿半女,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绝后了,你个丧门心啊,你害的我的流子断子绝孙啊,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苗彩凤哭着哭着爬起来,冲到一个完全已经木楞的女人面前,伸手拽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是在她身上胡乱拧着。 女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满身都是血的男人,眼神中有一些茫然。 “苗婶子,别打啦,你家流子不一定有事,你把秀秀打坏了,谁来照顾流子啊。” “就是啊苗婶子,流子被石头砸到谁也不想的,和秀秀没关系啊。” 大伙儿见状赶紧上来拉架,可即便这样,徐秀秀这会儿看上去也凄惨万分,脸上,胳膊上都是指甲划过的挠伤,一道道红肿的伤痕,头发更是被抓成了鸡窝。 他们都知道徐秀秀平日里在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江家老两口偏疼后来生的那对龙凤胎,对于长子恨不得当老黄牛使唤,偏偏江流这人也愚孝,不仅自己在家当黄牛,还逼着媳妇跟他一块为那个家卖命。 在江家,大房夫妻干的最多,吃的最少,时不时还能听到苗婆子对大儿媳妇徐秀秀的谩骂,大伙儿都说,徐秀秀嫁到江家,那是嫁进狼窝了。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徐秀秀亲妈早死,后娘见不得她过好日子,现在娘家没人给她撑腰,大伙儿再心疼她,也没法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啊。 “管队长,江流这伤我是治不了了,要不还是开条子送县城大医院去吧,最好要快,时间长了,我怕他的血都流干了。” 还是那赤脚大夫开口,给了队长管大牛一个主意。 “去县城医院看病,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们家可没钱。” 苗彩凤挣扎着又挠了一把大儿媳妇,然后冲着边上的人吼道。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太冷心冷情,她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家流子命不好啊,投身到了咱们这样的家,还娶了一个命中带衰的女人。” 说着,她面露悲痛,再次躺地上哭嚎了起来。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刚刚看苗彩凤哭的那样凄惨,还想着即便偏心眼,她对大儿子也是有感情的,可这会儿大夫都说了送县城可能救得回来,老太太反而果断的拒绝了,这些年江流夫妇累死累活的挣工分,哪能一分钱都不攒下呢,归根结底,还是苗彩凤觉得没有给这个儿子花钱的必要吧。 “流子受伤也是因为出工修水坝的关系,治病的钱,我去公社问问,能不能报销一半,至于剩下的,我听说县城的医院有规定,可以先治病,再付钱,手里头没有钱的农民,可以每个月从工分里划扣,直到还清为止。” 管大牛毕竟是队长,江流又是为了修大坝受的伤,他要是不管,队上的人都会寒心。 “治,一定得治。” 一声沙哑的女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徐秀秀几步上前,噗通一声给队长管大牛跪下:“队长叔,求求你开条子吧,不管能不能把流子救回来,我和他都记着你这份恩情,至于治病的钱,就按照队长叔您说的从工分里扣,只要我还活着,总能还清这笔债。” 69.国民老公3 此为防盗章 算算日子, 他们也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 白天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徐秀秀办理出院的手续, 收拾收拾东西, 他们就能回去了。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 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 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 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 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 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 最后沟通的结果, 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 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诶千刀的东西,你干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坏脑子了。” 苗彩凤当场就气懵了,那可是家里养了一年的大公鸡啊,送去收购站起码能买十几块钱的大公鸡啊,江流一声不吭,当着她的面就给宰了。 “是,我是疯了,我就想吃几个鸡蛋怎么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连几个鸡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这会儿就是沉默后的爆发“妈,我问问你,我是你亲生的吗,之前我撞伤了脑袋,可我的意识还清醒着,我听到你不愿意出钱给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里是实在没钱,可现在我就想吃几个鸡蛋补补身体,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这个家里,就老二是你儿子,就小妹是你女儿,我江流,就是你从外头捡回来的垃圾。” 70.国民老公4 此为防盗章 原身是家里的长子,按理应该是家中长辈最信重的那一个, 可原身运气不好, 当初生他的时候他妈难产,差点没死在产床上, 原身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的老太太还健在, 所有事情都是老太太一手包办的, 和亲妈的感情淡薄了一些, 后来老太太去世了, 他妈苗彩凤也早有了更贴心的龙凤胎,对于这个最恨的婆婆养大的儿子, 自然也谈不上亲近。 一开始, 原身的父亲江传根还是挺重视这个大儿子的, 可耐不住一天到晚有个人在他边上吹枕头风, 时间久了,江传根也觉得家里那对带着大福气出生的龙凤胎会比这个长子更出息, 给他带来更多的荣耀,加上长子结婚十年, 都没能生个儿子, 而次子江海却十分能耐的给他生了两个孙子,就算是考虑身后事,江传根也不敢寄希望于这个很有可能断子绝孙的长子身上。 在原身的一生中, 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为家里做牛做马, 他渴望父母的疼爱与重视, 也渴望有一个流淌着他的血液的孩子, 只可惜直到他死,他也没有等到这两个愿望的实现。 江流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完了原身的一生,不仅没有什么同情的想法,相反还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可这个傻蛋,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活活累死,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既然系统绑定了他,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脚踹吸血弟妹,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苗彩凤,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任务成功,奖励积分1000,任务成功率不足2/3,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我之前上了脑袋醒不过来,可是很奇怪,周围大伙儿的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队长叔和爸妈商量送我来医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江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徐秀秀:“秀儿,谢谢你,是我江流对不住你。” 此刻他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一个男人被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放弃的悲痛酸涩,同时也带了几分对妻子的感激和愧疚。 看到这样的江流,徐秀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流居然都听见了,而且经过这桩事,对方似乎和公婆起了间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公婆,并且觉得公婆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他们着想了。 她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康复后的丈夫会有所改变,不再傻傻的为那个家付出。 “没啥好谢的,你是我男人。” 徐秀秀失望了太多次,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公婆伤了她男人心的事,只是对方说几句好话,她男人又会傻乎乎的被哄过去。 71.国民老公5 此为防盗章  要知道, 自古以来不能生的问题多数时候都会被人归结在女人身上,就好比原身和徐秀秀结婚十年没有生孩子, 旁人聊起来的时候,只会说是徐秀秀这块田不好,却不会说是原身这个耕田的人有问题。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 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 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 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 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医生告诉我, 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 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 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 等日子安定下来, 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 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 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苗彩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想当好人,那天你怎么不主动站出来,合着我就是你们口中丧良心比后妈还毒的亲妈,我但凡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我还用得着为了医药费动这点脑筋吗。” 诚然,苗彩凤是个偏心的老太太,可要说对于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世道太艰难了,顾着长子,全家都有可能被拖垮,她只能用她村妇的愚昧想法,努力减少全家的负担。 “那你也不至于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老大吃啊,也不至于在孩子出院第一天就闹着让他去上工。” 72.国民老公6 此为防盗章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 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 用手心搓了搓脸, 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 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 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 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 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 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 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 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 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 没有孩子, 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73.国民老公7 此为防盗章 不过这和江流没多大关系, 他脑袋上那道口子就是伤口吓人了些, 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内里, 只要伤口不感染, 就不会有大问题,只是当时他被送来时满脑袋的鲜血太过唬人,加上负责他的大夫是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当时就被吓着了,在判断上主观的认为江流吓得不轻,叮嘱家属将江流留在医院,住院观察一段日子。 算算日子, 他们也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 白天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徐秀秀办理出院的手续,收拾收拾东西, 他们就能回去了。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 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 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 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 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 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 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 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 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诶千刀的东西,你干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坏脑子了。” 苗彩凤当场就气懵了,那可是家里养了一年的大公鸡啊,送去收购站起码能买十几块钱的大公鸡啊,江流一声不吭,当着她的面就给宰了。 “是,我是疯了,我就想吃几个鸡蛋怎么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连几个鸡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这会儿就是沉默后的爆发“妈,我问问你,我是你亲生的吗,之前我撞伤了脑袋,可我的意识还清醒着,我听到你不愿意出钱给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里是实在没钱,可现在我就想吃几个鸡蛋补补身体,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这个家里,就老二是你儿子,就小妹是你女儿,我江流,就是你从外头捡回来的垃圾。” 他的质问非但没有让苗彩凤见好就收,相反,因为他动手杀了家里的公鸡,苗彩凤的气正往脑袋冲呢,言辞也更加刻薄起来。 “你有啥资格和你弟弟比啊,你弟弟给咱们江家生了两个孙子,你和你媳妇给家里生了一儿半女没有,你个丧天良的,活该你断子绝孙。” 74.国民老公8 此为防盗章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 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 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 可这个傻蛋,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 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活活累死, 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 既然系统绑定了他,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 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 脚踹吸血弟妹, 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苗彩凤,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任务成功,奖励积分1000, 任务成功率不足2/3, 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 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 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 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我之前上了脑袋醒不过来,可是很奇怪,周围大伙儿的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队长叔和爸妈商量送我来医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江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徐秀秀:“秀儿,谢谢你,是我江流对不住你。” 此刻他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一个男人被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放弃的悲痛酸涩,同时也带了几分对妻子的感激和愧疚。 看到这样的江流,徐秀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流居然都听见了,而且经过这桩事,对方似乎和公婆起了间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公婆,并且觉得公婆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他们着想了。 她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康复后的丈夫会有所改变,不再傻傻的为那个家付出。 “没啥好谢的,你是我男人。” 徐秀秀失望了太多次,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公婆伤了她男人心的事,只是对方说几句好话,她男人又会傻乎乎的被哄过去。 她从一开始以为见到了曙光,到一次次被抹杀希望,早就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了。 这一次的事情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可那又怎样呢,那是她男人的爸妈,这个关系,是永远都斩不断的。 “你不肯睡边上那张穿,那就跟我挤挤吧。” 江流也知道原身干的那些蠢事,现在他说的再好听,徐秀秀都未必相信他,不过日子还长,对方现在不信,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相信的。 “没事,我这样挺好。” 徐秀秀摇了摇头,医院的病床并不算宽,躺下两个人有些勉强,江流还是个病人呢,她怕碰到对方的伤口。 “之后还有好几天呢,你这样哪里能休息的好,你休息不好,又怎么能够好好照顾我这个病人呢。” 江流的这个借口徐秀秀没法拒绝,现在已经夜深了,等到天亮还得好几个时辰呢,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身边躺了一个女人,对于江流来说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工地里男女关系混乱,多是孤男寡女搭伙的半路夫妻,工地边上一些最受民工欢迎的按摩店也有不少便宜的小姐。 那时候的江流没少没工友怂恿去找一个小姐纾解纾解,只是都被江流给拒绝了。 在他看来,那档子事只要不是和自己的女人做,都挺没意思的,毕竟他还是正值壮年阳气充沛的大小伙子,看过小黄片的人都知道,做那档子是特别累,特别费腰,没道理做这样的体力活动,到头来小姐享受到了,他还得给小姐钱啊。 小气精明的江流将这个工地里男人们的娱乐活动视作亏本的买卖,可这会儿他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老婆了,他就不那么想了。 当然,现在让他这个童子鸡亲身上阵他还是有些怵的,好在头上的伤解决了这个困扰,等伤好了,他和徐秀秀的了解加深了,到那时候,什么事情都显得水到渠成了。 75.国民老公9 此为防盗章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 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说话还有些含糊, 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 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 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 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 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这个女人也是坚韧, 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 而是生下了遗腹子, 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尤其是大儿子蒋柱, 年纪不大, 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 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 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 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76.国民老公10 此为防盗章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 村人拿着糖块, 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没啥红事, 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 一怀还是俩,叔, 婶,我要当爸爸了, 这些喜糖你们拿着,等我的崽满月了, 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 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 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这可是一件大消息, 村里人既惊又喜。 他们脱口而出这句话并不是怀疑徐秀秀的忠贞,毕竟对方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加上乡下地方就那么大,谁家年轻媳妇有什么风吹草动的, 八卦的村人第一时间就能传的满城风雨, 尤其现在江流还是大伙儿公认的大恩人大善人, 没道理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村里人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能生, 大夫说了, 只是生的比较艰难,加上之前吃不好,干的活又多,就更加没法生孩子了,今天我也仔细检查了,大夫说我这半年身体养的挺好,之前亏损的底子都补上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这次秀秀能怀上孩子,一怀还是俩确实稀罕,或许是老天疼憨人吧,终究还是满足了咱俩的愿望。” 江流说着顿了顿:“说来也得感谢叔婶们送的那些鸡鸭鹅,那么好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呢,咱俩身体能养好,各位长辈的帮助我流子也不会忘。” 他的表情太真挚,这让那些拿着糖块的长辈们都不知道该咋说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摆手。 他们往江流家送东西那都是为了感谢江流为村子里的人做的事,严格说起来,本意就是为了报恩,可这会儿江流的说法让人听着舒服,同时心里头觉得夫妻俩能怀上孩子这件事也有他们一点小功劳,下意识的,就对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亲近了不少。 “俩孩子那可是大喜事了,咱们生产队,甚至咱们公社,多少年没听说过有人一次揣俩的消息了,你看你早些年没孩子,现在一来就来俩,把以前落下的也补上了。” 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而且我瞅着那俩个孩子有福气,不然为啥赶在家里条件好了投身到你媳妇的肚子里,说明这娃娃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是有大福气的。” 老者的这番话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虽然江流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大家对于他此时的家底也有一个大致的估摸,夸他一句公社首富是绝对不为过的。 这俩孩子现在投身到他们家,还是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宝贝疙瘩,能不享福吗。 “不过既然怀了俩孩子,你们俩口子现在住的屋子就不够大了,尤其要是俩男娃子,你还得给孩子们准备好将来结婚娶媳妇的房子,这会儿也该去管大牛那儿批一块宅基地,在孩子出生前就把屋子起好了。” 这话在理,当初分家的时候,江流就分到了西厢房的两间屋子,现在一间屋子充当卧室和餐厅,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和杂物间,等两个孩子出生后,这样大小的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就算孩子三四岁前还能和爹妈挤一个炕头,勉勉强强一块住着,可江流现在也不缺钱啊,何必将自己的生活过的那么紧巴呢。 “叔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把秀秀送回家休息后,我就去找队长叔商议商议,不过到时候要是修房子,还免不了要叔婶们搭把手,又劳烦大伙儿了。” 江流在回来的路上也和媳妇商量过这件事,其实按照他们现在攒下的钱,建一栋气派宽敞的小楼房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当时担心太打眼,在不知道有孩子前,夫妻俩是计划过个一年半载的提建房子的事的。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了孩子,一来还来了俩,现在这小屋子是怎么着都住不得了。 所以在来的车上,俩人就商量好了申请宅基地从老宅子搬走这件事,打算赶在孩子出生前,把这件事办妥。 “这哪算劳烦呢,只要你到时候准备点好菜好酒,不消两个月,我们就将你那房子建的结实敞亮。” 不知道是不是和洋人们打过交道的关系,大伙儿觉得江流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明明也没说什么吹捧的话,可就是听得人舒坦。 不过他们刚刚那番话也不全然是因为江流说话好听,而是现在村里头建房子都是乡邻亲戚们搭把手的事,主家提供饭菜,并不需要工钱,大伙儿有来有往的,也算不上谁占谁便宜。 花钱请工队来建房子的风气得过几年才兴起,至少现在,乡下地方修建房子,除了材料的支出外,是不需要过多人工费用的。 “好酒好菜那是必须的,等房子建好了,我还给大伙儿包红包。” 虽然当地的风俗如此,可江流还是没打算让乡亲们做白工,一来他不缺那点钱,二来时代变化了,他也没必要克扣这点东西,等将来提起这桩事时,让人觉得他不厚道。 不过此时谁也没将江流口中的红包放在心上,笑呵呵的保证一定会将他的房子建的又快又好。 ***** 江流媳妇怀上双胞胎这件事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生产队,甚至连周边生活的人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王雪梅一群人现在被村里人排挤着,可是这样的大事也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除此之外,他们也听说了江流要建房子,从老宅子的西厢房搬出去的事。 “大哥也真是的,这样的大事居然不亲自来通知一声,害的咱们还得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王雪梅嫉妒的抓耳挠心,徐秀秀那样的女人,怎么配享用这天大的福气呢。 早些日子,她还能安慰自己,江流再会挣钱有什么用,他没孩子,攒下的家业迟早都是要给她的建军和建党的,现在好了,徐秀秀怀上了,泼天富贵都和他们这一房无缘了。 想到再过不久,徐秀秀就能住上崭新敞亮的楼房,王雪梅就恨不得把她肚子里那块肉给弄没了。 “怀上了,居然怀上了。” 苗彩凤没看到小儿媳妇眼底的嫉恨,在一旁喃喃自语,神情十分复杂。 “看来那些年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了,现在他能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俩闺女也好,他现在有钱了,将来招赘个女婿上门也不是大事。” 江传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枪,发自内心的为自个儿大儿子感到高兴,而高兴的同时,他又有些愧疚。 类似的话不止从他嘴里传出来,实际上,最近队上的人时常聊起江家的陈年往事,在他们的回忆中,江流曾经的生活比他实际经历的还凄惨了数倍。 为什么他们小两口结婚十年没有孩子,因为受了太多太多罪,吃了太多苦。 为什么一分家他们就怀上了孩子,因为终于没有人压榨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也能吃饱穿暖,将身体调养回来。 大伙儿都是这么传的,在无数流言的版本里,江流夫妇就是可怜的小白菜,而江传根夫妇以及江海夫妻则是成了压榨这对可怜夫妇的旧社会地主老财,要不是这些年不兴批/斗了,他们的日子恐怕更难熬,远不是现在的被冷漠疏远。 77.国名老公11 此为防盗章 江流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那道疤, 因为伤口主要是在头顶的缘故, 在周围被剃掉的头发长起来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不过因为伤口深,加上现在医生的缝合技术远没有以后讲究的关系, 伤疤很长, 摸起来就如同蜈蚣一样盘踞在头顶。 男人嘛, 对于伤疤远没有女性讲究。 “你没觉得你最近胃口变大了很多?仔细想想,除了胃口变大了, 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流看着媳妇的表情,眼神中隐隐带着期待。 “你是说?” 徐秀秀自己没怀过, 可是见过自己后妈以及弟妹王雪梅怀孕时的各式状态,听到丈夫这番隐晦的询问, 立马意识到了对方说要去医院的原因。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之前十年都没怀上,而且丈夫也说了, 医生判定他的身体很难让女性受孕, 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 只是面对丈夫希冀的眼神,以及她自己对孩子的渴望,徐秀秀没说这样扫兴的话,而是默认了去医院的决定。 江流找大队长管大牛去借自行车去了, 徐秀秀从家里藏钱的小匣子里拿了点钱, 在等江流回来的空隙, 忍不住端详了一番墙上那面小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胖了许多, 原本尖瘦的下巴变得微圆, 低下头, 甚至还能挤出双下巴,徐秀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饱的缘故,肚子摸起来微微凸出,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真的有小生命在她体内孕育一般。 摸着摸着,徐秀秀就有些怔忪。 ****** 江流很快就借来了自行车,不过他并没有带着媳妇去县城的医院,而是带着徐秀秀去了县汽车站,然后坐上了去市区的汽车。 他们所在的小县城的设备还是落后了些,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还想夫妻俩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毕竟以前徐秀秀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他也得问问医生,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的底子补回来。 或许是被江流的心情影响,徐秀秀这会儿也期待起来,没嫌去市里大医院浪费钱。 现在的医院远没有后世的人山人海,他俩在到达医院后很快就看上了病,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怀孕八周左右了,看到两个孕囊,应该是双胞胎,恭喜恭喜。” 妇科的大夫看着检查报告笑着对江流夫妇说道。 “大夫,你说我怀、怀上了。” 徐秀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大夫,要不咱们再仔细检查一遍,不、不是我觉得您医术不好,只是半年前咱们那儿的大夫才说了我丈夫不太容易让人受孕,而且我、我们结婚十年了,一直也没怀上过,我、我们真的要当爸妈了吗?” “检查是我亲自帮你做的,哪里会有错,再说了,你也说了,你们那儿的大夫只说了你丈夫不容易让人受孕,却没说绝对。” 大夫看了眼激动的夫妻俩,听到他俩结婚十年都没能得个一儿半女时,十分体谅他们的心情,也没有被质疑的气愤。 他提议既然来了医院,夫妻俩可以做更详细的检查,也好安心。 最后夫妻俩又做了更详细的体检,江流之前随口撒的谎还真没错,原身有点弱精,这一次徐秀秀能怀上,还是一次性怀俩,可以说和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了,至于夫妻俩的身体,因为这半年好吃好喝养着的缘故强健了不少,在江流向大夫问清楚孕妇忌口的东西和怀孕注意事项后,夫妻俩才离开医院。 “孩他爸。” 在踏出医院大门时,徐秀秀紧紧握着江流的手喊了一声。 “孩她妈。” 江流的惊喜并不比徐秀秀来的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当爸爸啊,而且还是一次当俩孩子的爸爸。 “我太高兴了。” 徐秀秀抿了抿唇,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没等江流劝她,她又开始咧着嘴笑了出生,喜极而泣,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咕咕——” 正当徐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时,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仔细想想,现在距离午饭时间也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作为此时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吸收营养的母亲来说,徐秀秀也该饿了。 “想吃啥,别饿着我媳妇和孩子,咱不缺钱。” 江流拍了拍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原本还觉得挣了那么多钱够花一辈子了,现在想想,他可是将要有俩孩子的父亲呢,怎么都得再努力努力,给孩子攒下丰厚的家底啊。 “想吃锅包肉,还想吃酸菜鱼......好像还有点馋辣,再来叠辣酱就好了......” 徐秀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在知道怀孕之前,啥都想吃,可知道怀孕后,就想吃点酸的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难道她怀的还是龙凤胎? 徐秀秀嘿嘿笑了笑,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一下子就从原先以为这辈子都当不成母亲的人变成了儿女双全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太贪心了,别说儿女双全了,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女孩,那也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吃吃吃,想吃啥咱买啥。” 江流带着媳妇就下馆子去了,现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粮票以及其他票据了,只要有钱,想吃啥都可以,而且除了国营饭店,一些原本关门的老字号饭馆也已经重新开张了,江流对市里很熟,拉着徐秀秀就去了他觉得手艺最好的那家店。 徐秀秀吃上了她想吃的锅包肉和酸菜鱼,还喝了大半锅鲜的掉舌头的飞龙汤,外加两碗大米饭和三两饺子,江流倒是没怎么吃,光顾着为媳妇夹菜了。 走之前,江流还不忘打包了一份徐秀秀最爱的锅包肉,以及去百货商店买了不少红糖和麦乳精,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坐上回县城的大巴车。 不同于江流夫妇的欣喜,从县城采购完年货的苗彩凤刚回家,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 ****** “五百块,咋要这么多钱啊。”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的话,当即就跳了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一旁闷不做声的小儿子。 原来是教育局改革,打算规划原本不在编制内的诸多公社小学,要知道早些年教育不受重视,很多公社小学教书的老师实际上并没有教育学生的能力。 现在国家开始加快改革的步伐,对于基础教育的重视也是空前的,原本不受关注的乡镇小学入了教育部门的眼睛,他们打算从乡镇小学的师资力量入手,肃清那些靠关系进入学校任教的老师。 江海的岳父,王雪梅的父亲压根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农民,要不是他兄弟成了公社副主任,红星小学校长的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坐。 现在上头要肃清,王雪梅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被处理的那一个,就连他的副主任的哥哥也救不了他。 而江海当初进入学校教书,靠的就是校长岳父的关系,这会儿岳父当不成小学校长,他的工作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说实话,江海的学历在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初中文凭,上过高中,教教乡镇小学的学生是绰绰有余的,要是耐心准备之后的教师统考,还能得到教育部门统一发放的编制,以后算是真正捧铁饭碗的人了。 78.国民老公12 此为防盗章 她想要赚钱买一条更漂亮的围巾,等天冷后日日夜夜在徐秀秀的面前显摆, 以报当初被她戏弄之仇。 “王大娘, 你怎么把妞蛋给带来了, 她今年才多大啊。” 江流点齐人数,好准备教学材料, 可点着点着, 却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也被家长带了过来, 似乎是要跟着一起学的样子。 这个年纪未免太小了些, 别看草编的活好像很轻省,其实长时间的编织对手指会造成很大的负担,江流才编了几个月,手指头就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茧子,小孩子柔嫩, 要是学这个, 恐怕会被磨出好些个血泡。 江流能够接纳十几岁的小孩来学这门手艺, 因为在这个年代, 乡下人的出路很少,放倒后世或许家长们会心疼,觉得孩子受苦了,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 现在吃点苦学一门手艺,将来才可以衣食无忧。 “不学不学, 我就让她看着点, 等她再大几岁, 上手也快了。” 被点到名的王大娘讪笑了几声,看周围人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后赶紧表态说道:“而且妞蛋她妈还在地里,家里也没人带孩子,你们甭管这丫头,让她在一旁玩吧。” 出了这一个小插曲后一切就顺利了许多,乡下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草编的本事,尤其是女人,家里编草鞋和凉席多数时候都是她们的工作。 江流要交给他们的技术也是在基础编织法上的改良,聪明点的一点就透,笨一些的多交几遍也就会了,实在是愚蠢的,怎么教都不会的,江流只能婉言劝他们慢慢琢磨,并不催促。 第一天,江流只教了一种新奇的编织方法,同时也教了他们怎么样将不同颜色的茅草编织到器物中的技巧,他打算先将百货商店定的一批婚庆用品赶出来,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底了,许多新人都会赶在年节的时候结婚,因为这年头物资紧缺,而年底是供销社以及百货公司货物供应量最多的时候,现在将这些婚庆用品赶出来销量一定很不错,百货公司那条销售渠道也能更稳定些。 因为今天来的人有些多,江流顺势向队长管大牛提出让自己的妻子徐秀秀一块过来教课的要求,管大牛也十分大方的答应了。 这样一来,江流夫妇就成了队里少有的不下地的青壮年,还是不干活也能领足工分的那一种。 只是这会儿大伙儿心潮澎湃地准备挣大钱,丝毫不在意这件事,相反还觉得江流贡献那么大,只是给他普通壮年的全工分,还有些亏了他了。 为了避嫌,年轻媳妇和小孩多数都跟着徐秀秀学,而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是跟着江流学习。 苗彩凤也是有基础的,跟着儿子学地很快,虽然当娘的还得拜儿子为师让她有点尴尬,可苗彩凤也是个心志坚定的老太太,这会儿一心想着赚钱,倒也没尴尬太久,半天过去后,已经能上手编制出漂亮的麻花纹了。 而王雪梅的学习进度就没有苗彩凤那么快了。 她的家庭条件在乡下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托公社副主任大伯的福,她从小就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家里爸爸是小学校长,大哥又被安排进了矿场,隔三差五还能吃顿肉,王雪梅在嫁人前做过最累的活就是帮着她妈烧饭洗衣,在乡下也算是个娇小姐了。 出嫁后,有一对老黄牛的大哥大嫂在前头顶着,王雪梅顺势偷懒耍滑,除了餐桌上的荤腥少了,日子过得和出嫁前没什么两样。 也就分家后,她需要干的活儿多了,可婆婆苗彩凤能干,她就只需要帮队里养的那些猪割点猪草,煮点猪食,然后清洗自家人的衣物这点轻省的活罢了。 草编是什么,王雪梅从来没学过,旁人很快上手的时候,她还在和最基础的绳结斗争,偏偏她也手笨,明明别人做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她却磕磕绊绊的,好好的茅草在她手里直接变成了一团乱麻,好些个死结解也解不开。 一开始,王雪梅还有点耐心,可茅草粗粝,她还算柔嫩的手掌有些受不了了,指尖磨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泡,疼的她眼泪汪汪。 “江海家的,你要是学不会就别学了吧,反正你家江海能耐,每个月都能挣那么多钱,何苦受这罪呢。” 王雪梅边上的人好心劝她,说实话,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笨的女人,恐怕学的时间再长,手里磨的血泡再多,她也是学不会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不过这话太得罪人,边上的那个女人只能委婉地提醒她。 “我怎么就学不会了,不就是编点草吗?” 王雪梅的嘴角耷拉下来,斜眼看着那个好心提醒她的人:“我学不会一定是有些人没有用心教,怕我学会了手艺做的比她好。” 她怎么会承认自己笨呢,王雪梅只觉得徐秀秀在针对她,存心不想她好。 这话一出,边上的年轻小媳妇都用隐晦的看蠢货的眼神将王雪梅打量了一番,徐秀秀教课可不是一对一的,而是坐在正中央放慢动作让大家伙儿仔细观察。 同样的教学模式,其他观看的人或多或少都学了一些,就王雪梅一点都没学进去,这还能怪老师教的不好? 怕不是脑子有坑哦。 “我再重复一遍,有一些细节部分大家或许没看清。” 徐秀秀没和王雪梅争,她只是温婉地笑了笑,然后又取了一些茅草,十倍速放慢,配合着口头讲解,再次演示了一遍。 大伙儿也顾不上搭理王雪梅那个蠢货了,赶紧低头观看起来,生怕漏掉了哪一幕。 而王雪梅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置气,垫着脚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或许有些人在精巧活儿上确实没有天赋,徐秀秀重复教了好几遍,王雪梅还是学不会。 “我不学了,有些人就是故意的,就是看不得我好。” 王雪梅气的直跺脚,扔下一地被她糟蹋成麻团的材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午苗彩凤领着一批原材料回来的时候,王雪梅还不忘找她告状,因为看在钱的份上,王雪梅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个能挣钱的手艺,她想要苗彩凤借着亲妈的头衔,逼着江流夫妇一对一的教她草编,直到她学会为止。 “我倒是把这一个技巧给摸透了,我先教教你。”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说徐秀秀针对她,不愿意好好教她的时候还有些气,不过考虑到这个小儿媳妇喜欢搬弄是非的前科,还是决定自己先交她几遍。 结果可想而知,苗彩凤从队上买来的那些茅草,被王雪梅糟蹋了一小半。 要知道这可不是免费赠送的教学材料,而是江流觉得单种技巧出师,可以尝试接活的人从队里买来,准备编好货品拿去卖的。 买这些茅草,也花了苗彩凤几毛钱呢,现在好了,被儿媳妇给糟蹋了。 “你还是别学了。” 苗彩凤肉疼地捂着胸口,哪里是大儿媳妇使坏不愿意教她啊,她是真的蠢啊。 ****** 课程进展的很顺利,一个礼拜后,江流终于赶出了第一批货物,他借了队上的牛车,将这一批货物送到了百货商店,验收过后,也拿到了第一批欠款。 “王鑫家,两块七毛钱。” “苗真家,一块四毛钱。” ...... 按照之前大伙儿上交的货物的价格,江流在扣除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后,将结来的货款分给大家。 这一天比队上分猪还热闹,因为大伙儿意识到这真的是一门挣钱的手艺,而且将来会给大家带来源源不绝的回报。 挣得最多的人家足足挣了十八块钱,不过那是因为没分家,家里老人孩子一共七个编织的主力,少的人家也有一块多,在乡下,这一块多已经能干很多事了。 最高兴的还要数队上的一些寡妇人家,没有一个劳动力日子是很艰难的,因为江流的无私,这些女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们也是队上学的最努力,最拼的一批,尤其是家里还有老人孩子的,抽着空就做草编,想要多挣点钱,送孩子去上学。 当然,挣得最多的还要数江流了,他和媳妇徐秀秀本来就是熟练工,做出来的合格的草编最多,而其他人作出来的东西,江流又能抽十分之一的学费。 晚上夫妻俩坐在炕头数钱,从分家后,他们居然攒下了足足两百七十多块钱。 “改天咱们去医院把欠的钱给还了。” 徐秀秀看着那一堆钞票,笑的眉眼弯弯。 “嗯。” “咱们再买点猪肉,吃顿好的。” 有钱了,徐秀秀也舍得花钱了,她男人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想好好给她男人补补。 “嗯。” 江流再次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昏暗的油灯营造了一种暧昧的气氛,他觉得今天的秀秀格外漂亮。 “媳妇,天黑了,收拾收拾,该睡觉了。” 江流有些蠢蠢欲动,几个月下来,他已经彻底了解了这个女人,不再是拘于原身记忆的刻板印象,尤其这段时间她的改变,江流也看在眼里。 “嗯。” 徐秀秀明白了江流的未尽之意,脸颊红扑扑的,将钱放到匣子里,然后锁上,然后熄灭了一旁的油灯。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 第二天一早,江流咧着嘴从房间里出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满是餍足的笑容。 以前他怎么会觉得这件事费腰费力费钱呢,明明美妙的很啊。 嘿嘿笑了一声,江流砸吧了一下嘴巴,不过这样美妙的事还是只能和媳妇做。 江流活动了一下筋骨,想着今天该做一顿怎样丰盛的早餐,媳妇还是太瘦了些,养的白白胖胖的或许手感会更好。 79.国民老公13 此为防盗章  原身是家里的长子, 按理应该是家中长辈最信重的那一个, 可原身运气不好,当初生他的时候他妈难产,差点没死在产床上, 原身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的老太太还健在,所有事情都是老太太一手包办的,和亲妈的感情淡薄了一些,后来老太太去世了, 他妈苗彩凤也早有了更贴心的龙凤胎, 对于这个最恨的婆婆养大的儿子, 自然也谈不上亲近。 一开始,原身的父亲江传根还是挺重视这个大儿子的,可耐不住一天到晚有个人在他边上吹枕头风,时间久了,江传根也觉得家里那对带着大福气出生的龙凤胎会比这个长子更出息, 给他带来更多的荣耀, 加上长子结婚十年,都没能生个儿子, 而次子江海却十分能耐的给他生了两个孙子, 就算是考虑身后事,江传根也不敢寄希望于这个很有可能断子绝孙的长子身上。 在原身的一生中, 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为家里做牛做马, 他渴望父母的疼爱与重视, 也渴望有一个流淌着他的血液的孩子, 只可惜直到他死,他也没有等到这两个愿望的实现。 江流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完了原身的一生,不仅没有什么同情的想法,相反还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可这个傻蛋,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活活累死,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既然系统绑定了他,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脚踹吸血弟妹,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苗彩凤,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任务成功,奖励积分1000,任务成功率不足2/3,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我之前上了脑袋醒不过来,可是很奇怪,周围大伙儿的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队长叔和爸妈商量送我来医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江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徐秀秀:“秀儿,谢谢你,是我江流对不住你。” 此刻他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一个男人被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放弃的悲痛酸涩,同时也带了几分对妻子的感激和愧疚。 看到这样的江流,徐秀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流居然都听见了,而且经过这桩事,对方似乎和公婆起了间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公婆,并且觉得公婆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他们着想了。 她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康复后的丈夫会有所改变,不再傻傻的为那个家付出。 “没啥好谢的,你是我男人。” 徐秀秀失望了太多次,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公婆伤了她男人心的事,只是对方说几句好话,她男人又会傻乎乎的被哄过去。 她从一开始以为见到了曙光,到一次次被抹杀希望,早就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了。 这一次的事情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可那又怎样呢,那是她男人的爸妈,这个关系,是永远都斩不断的。 “你不肯睡边上那张穿,那就跟我挤挤吧。” 江流也知道原身干的那些蠢事,现在他说的再好听,徐秀秀都未必相信他,不过日子还长,对方现在不信,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相信的。 “没事,我这样挺好。” 徐秀秀摇了摇头,医院的病床并不算宽,躺下两个人有些勉强,江流还是个病人呢,她怕碰到对方的伤口。 “之后还有好几天呢,你这样哪里能休息的好,你休息不好,又怎么能够好好照顾我这个病人呢。” 江流的这个借口徐秀秀没法拒绝,现在已经夜深了,等到天亮还得好几个时辰呢,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身边躺了一个女人,对于江流来说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工地里男女关系混乱,多是孤男寡女搭伙的半路夫妻,工地边上一些最受民工欢迎的按摩店也有不少便宜的小姐。 那时候的江流没少没工友怂恿去找一个小姐纾解纾解,只是都被江流给拒绝了。 在他看来,那档子事只要不是和自己的女人做,都挺没意思的,毕竟他还是正值壮年阳气充沛的大小伙子,看过小黄片的人都知道,做那档子是特别累,特别费腰,没道理做这样的体力活动,到头来小姐享受到了,他还得给小姐钱啊。 80.国民老公14 此为防盗章 中午的时候徐秀秀下工回来, 看到房间的炕上摆了好几个精致的草篓, 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 草编对于乡下人来说是一件多数人都能上手做一做的活儿,唯一的区别就是做的精致还是粗糙,徐秀秀自个儿也会编一点筐子篓子, 但她自认自己的水平远远没有江流来的高。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她嫁入江家来的这十年自己的丈夫似乎就没有接触过类似轻省的活儿,每天不是下地挣工分,就是给家里挑水劈柴, 她心想, 或许是以前没有给丈夫这个表现的机会。 “嗯, 我琢磨了一下,普通的草篓拿去集市上或许没人愿意买,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心意出来,你瞧这一对带囍字的果盆怎么样,或许会有那些即将办喜事的城里人觉得稀罕。”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 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 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 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 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 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 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 几行细巧的螺旋纹, 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对方这会儿拎着一对公鸡外加一篮鸡蛋,江流想着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这对母女估计是来集市为了婚宴准备东西来的。 81.国民老公15 此为防盗章  看到江流出来, 原本似乎时在争执推搡的三个小孩停下了动作, 笔笔直站定,跟三段木桩似的。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 说话还有些含糊,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 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 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 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这个女人也是坚韧,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 而是生下了遗腹子, 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 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 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 尤其是大儿子蒋柱, 年纪不大, 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这些天他时不时气老太太一次,好感度还没有跌破至零点,到底是老太太的好感太不值钱,还是她对另一个儿子江海的疼爱已经达到了顶点,在两厢对比之下,虽然对大儿子也有感情,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呢? “你放心,我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呢,任务自然是会完成的。” 江流摆了摆手,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老太太对他板着张臭脸,他是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的。 倒是那九个真心实意感激他的人,就算为了那几个人为他带来的积分,他也得为他们做件好事。 江流才不肯承认他有些感动,死鸭子嘴硬的将这当成是礼尚往来,作为一个小人物,一个有底线的小人物,他才不会白受人恩惠呢。 “嗯,我琢磨了一下,普通的草篓拿去集市上或许没人愿意买,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心意出来,你瞧这一对带囍字的果盆怎么样,或许会有那些即将办喜事的城里人觉得稀罕。” 82.国民老公16 此为防盗章 算算日子, 他们也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白天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徐秀秀办理出院的手续, 收拾收拾东西, 他们就能回去了。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 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 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 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 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 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 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 最后沟通的结果, 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 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诶千刀的东西,你干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坏脑子了。” 苗彩凤当场就气懵了,那可是家里养了一年的大公鸡啊,送去收购站起码能买十几块钱的大公鸡啊,江流一声不吭,当着她的面就给宰了。 “是,我是疯了,我就想吃几个鸡蛋怎么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连几个鸡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这会儿就是沉默后的爆发“妈,我问问你,我是你亲生的吗,之前我撞伤了脑袋,可我的意识还清醒着,我听到你不愿意出钱给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里是实在没钱,可现在我就想吃几个鸡蛋补补身体,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这个家里,就老二是你儿子,就小妹是你女儿,我江流,就是你从外头捡回来的垃圾。” 他的质问非但没有让苗彩凤见好就收,相反,因为他动手杀了家里的公鸡,苗彩凤的气正往脑袋冲呢,言辞也更加刻薄起来。 “你有啥资格和你弟弟比啊,你弟弟给咱们江家生了两个孙子,你和你媳妇给家里生了一儿半女没有,你个丧天良的,活该你断子绝孙。” 向来孝顺的儿子头一次忤逆自己,这让苗彩凤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对,我是断子绝孙了。” 江流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医生也说了,我这辈子,很大几率是没有孩子了,我就是个废物,我不是个男人。” “我和秀秀没孩子,不是她的问题,是我,是我啊,是我前半生做牛做马,亏待了自己,弄得自己现在当不了父亲,结果到头来,没得到半句好,还被亲妈诅咒断子绝孙,是我错了。” 江流这话,犹如凭空一道雷,把院子里的人吓的不轻。 83.国民老公(完) 此为防盗章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 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说话还有些含糊,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 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 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这个女人也是坚韧, 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而是生下了遗腹子, 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 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 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 尤其是大儿子蒋柱,年纪不大,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 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 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 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这些天他时不时气老太太一次,好感度还没有跌破至零点,到底是老太太的好感太不值钱,还是她对另一个儿子江海的疼爱已经达到了顶点,在两厢对比之下,虽然对大儿子也有感情,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呢? “你放心,我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呢,任务自然是会完成的。” 江流摆了摆手,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老太太对他板着张臭脸,他是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的。 倒是那九个真心实意感激他的人,就算为了那几个人为他带来的积分,他也得为他们做件好事。 江流才不肯承认他有些感动,死鸭子嘴硬的将这当成是礼尚往来,作为一个小人物,一个有底线的小人物,他才不会白受人恩惠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王雪梅想着白天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消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推醒了已经熟睡的丈夫,想要和对方说道说道。 “听说什么?” 江海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可妻子的身份特殊,加上他的工作也是岳丈帮忙安排的,再多的怒火也只能压在心底。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吃供应粮,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那时候高中停课,还在念高二的江海充其量也就是初中文凭,家里条件普通,唯独三代贫农的身份能当做一项政治资本。 但是乡间太多太多的贫农,这也不算是一个多稀罕的东西了。 可谁让王雪梅态度坚定呢,两人还闹出了在当时看来算是丑闻的未婚先孕,王家人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王家还活动关系,帮初中学历的江海在公社小学安排了一个老师的工作。 江海在学校的工作还得仰仗岳家扶持照顾,因此在家对妻子王雪梅是越发百依百顺,哪还敢给她脸色看呢。 “就是你大哥,这些日子一天天往家里搬茅草,编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拿去集市上和人家交换东西,据说生意很是不错,带到集市上的货物总能很快卖光。” 王雪梅嫉妒地说道,一开始江流往家里搬茅草的时候,她还准备看笑话呢,毕竟那种乡下随处可捡的茅草做成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呢,白送她她还嫌弃那玩意儿占地方呢。 在她看来,江流就是蠢到了极点,做白用功。 “听人家说,你大哥一天能挣这个数呢。” 王雪梅比划了一个巴掌,她是往小了说,村里都传江流赶一次集能挣个七八块钱,王雪梅觉得这或许是以讹传讹夸大后的结果,因此将数额稍微缩小了一些,她哪里知道,江流真正挣的钱,远远超过队上流传的数字。 这也是大家的常规想法,在他们看来茅草做的东西是不值钱的,就算能够卖钱,一筐的东西六七块也是顶了天了。 “你想想,大哥一个月赶两次大集呢,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钱,他发大财了。” 江海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一个月有十八块钱的工资,每年的收入远远高于王雪梅现在说的这个数字,而且江海这人精明,对外只宣称公社给他的工资是十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就往家里教五块钱的家用,时不时还以各种理由从老太太那里把钱拿回来,算起来,二房这个小家这些年攒的钱就已经是一个大数字了。 按照他们以为的江流的赚钱速度,是远远赶不上他们的。 可王雪梅不那么想,她这人高傲骄纵惯了,向来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大嫂,现在知道对方的日子就快要好过起来,她哪里受得了呢。 尤其以前大房挣了钱,那都是上交公中的,而钱交到公婆手里和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看着大房的日子好了起来,对于王雪梅来说,和剜她的肉一样疼。 “做点小买卖算什么正道,也就是现在没人管赶集的事,想想前几年,还有人在集市被抓的。” 江海和媳妇的想法不一样,听到自己的大哥做这种铜臭买卖,心里很不以为然:“你明天好好和大嫂说说,让大哥收敛一点,不然政策变了,他就遭殃了,而且现在咱们虽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一家人,他出了事,连带咱们都要吃挂落。” 江海倒不是担心那个闷头闷脑的大哥,他是担心对方走资本主义道路会影响他的政治成分,破坏他的前途。 “这有啥好担心的,咱们公社那么多人都赶大集,也没见巡逻队的人拦啊,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说啥,你想想,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大哥怎么就没说过他会编草编的事,每天就挣那么些工分,他是不是存心不想大家过好日子啊,还有,他这么能耐,当初看病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算什么,小半年就能还清了,可他掖着藏着就是不说,闹到爹妈主持分家,还让咱们单了薄情寡义,刻薄大哥的名声,你说你大哥这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这么做的。” 王雪梅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会儿在她的心里,江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蠢蛋,而是一个步步为营,阴险狡诈的小人。 “想什么呢,他能有那个脑子,他要是会算计,现在爹妈能偏我一个?” 长子的身份在乡下那就是王牌,江流要是精明些,能说会道些,爹妈就算偏心眼,也不会偏的那么过分,就是因为他太笨,太老实了,江海才有现如今的好日子过。 所以大哥蠢笨这一点,江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你就是心善,总是为你大哥着想,反正我觉得那对夫妻没有表现出来的老实。” 王雪梅嘟囔了一句:“不成,我还是不甘心,之前分家的时候两个老的把养老的压力全放在了我们的身上,可现在他江流也能赚钱了,起码得分担一半赡养责任吧,我得找时间和爹娘说道说道。” 反正王雪梅就是觉得自己吃亏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听了王雪梅这话,江海沉默了。 因为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吃亏,平常人家都是长子养老,怎么到他这儿反过来了呢,要是妻子能说动爹妈找大哥闹,按照大哥的孝顺劲儿,恐怕真的能够如愿。 他还有两个儿子呢,家庭负担大,想来大哥也是能体谅的。 夫妻俩的夜话就此告终,而队上的人关于江流的议论却愈演愈烈了。 人性就是这样,在你困难的时候,他并不吝啬于怜悯帮助,可当你的生活一下子拔高,远远超过那些曾经怜悯你帮助你的那些人时,他们又会忍不住嫉妒。 倒也不是不善良,而是因为人本就是一个多面体,没法一纯粹的黑白分色。 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江流心里也知道在他挣钱这个消息传开后,他的日子肯定会再次陷入不平静,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对他来说,集市这一块市场还是太过有限了,以及一个人独立完成所有的编织任务,每天能够编织的物品也是有限的,怎么才能合法合理的扩大生产规模,扩展销售市场,这才是重中之重。 ***** “同志,请问你们这里能够做主的人是谁?” 江流找队长管大牛开了一份证明,然后拿着自己最得意的杰作,来到了市里。 他打听到全市最大的百货商店,然后去了一个专门销售生活用品的柜台,觍着脸,一副憨厚的模样,略带羞涩胆怯地对着柜台处的售货员问道。 84.杂技人1 此为防盗章  苗彩凤和王雪梅挤在人群中, 接受着旁人的指指点点。 苗彩凤倒还好一些,面对那些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十分坦然,谁让她是江流的亲妈呢,不论她做了什么,孝字顶天,旁人都不会说的太过。 相比较苗彩凤, 王雪梅的态度就有些急促拘谨了,只是想到做点手工活就能挣钱, 她咬牙撑了下来。 她想要赚钱买一条更漂亮的围巾,等天冷后日日夜夜在徐秀秀的面前显摆,以报当初被她戏弄之仇。 “王大娘, 你怎么把妞蛋给带来了,她今年才多大啊。” 江流点齐人数, 好准备教学材料, 可点着点着, 却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也被家长带了过来, 似乎是要跟着一起学的样子。 这个年纪未免太小了些,别看草编的活好像很轻省,其实长时间的编织对手指会造成很大的负担, 江流才编了几个月,手指头就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茧子,小孩子柔嫩, 要是学这个, 恐怕会被磨出好些个血泡。 江流能够接纳十几岁的小孩来学这门手艺, 因为在这个年代,乡下人的出路很少,放倒后世或许家长们会心疼,觉得孩子受苦了,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现在吃点苦学一门手艺,将来才可以衣食无忧。 “不学不学,我就让她看着点,等她再大几岁,上手也快了。” 被点到名的王大娘讪笑了几声,看周围人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后赶紧表态说道:“而且妞蛋她妈还在地里,家里也没人带孩子,你们甭管这丫头,让她在一旁玩吧。” 出了这一个小插曲后一切就顺利了许多,乡下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草编的本事,尤其是女人,家里编草鞋和凉席多数时候都是她们的工作。 江流要交给他们的技术也是在基础编织法上的改良,聪明点的一点就透,笨一些的多交几遍也就会了,实在是愚蠢的,怎么教都不会的,江流只能婉言劝他们慢慢琢磨,并不催促。 第一天,江流只教了一种新奇的编织方法,同时也教了他们怎么样将不同颜色的茅草编织到器物中的技巧,他打算先将百货商店定的一批婚庆用品赶出来,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底了,许多新人都会赶在年节的时候结婚,因为这年头物资紧缺,而年底是供销社以及百货公司货物供应量最多的时候,现在将这些婚庆用品赶出来销量一定很不错,百货公司那条销售渠道也能更稳定些。 因为今天来的人有些多,江流顺势向队长管大牛提出让自己的妻子徐秀秀一块过来教课的要求,管大牛也十分大方的答应了。 这样一来,江流夫妇就成了队里少有的不下地的青壮年,还是不干活也能领足工分的那一种。 只是这会儿大伙儿心潮澎湃地准备挣大钱,丝毫不在意这件事,相反还觉得江流贡献那么大,只是给他普通壮年的全工分,还有些亏了他了。 为了避嫌,年轻媳妇和小孩多数都跟着徐秀秀学,而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是跟着江流学习。 苗彩凤也是有基础的,跟着儿子学地很快,虽然当娘的还得拜儿子为师让她有点尴尬,可苗彩凤也是个心志坚定的老太太,这会儿一心想着赚钱,倒也没尴尬太久,半天过去后,已经能上手编制出漂亮的麻花纹了。 而王雪梅的学习进度就没有苗彩凤那么快了。 她的家庭条件在乡下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托公社副主任大伯的福,她从小就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家里爸爸是小学校长,大哥又被安排进了矿场,隔三差五还能吃顿肉,王雪梅在嫁人前做过最累的活就是帮着她妈烧饭洗衣,在乡下也算是个娇小姐了。 出嫁后,有一对老黄牛的大哥大嫂在前头顶着,王雪梅顺势偷懒耍滑,除了餐桌上的荤腥少了,日子过得和出嫁前没什么两样。 也就分家后,她需要干的活儿多了,可婆婆苗彩凤能干,她就只需要帮队里养的那些猪割点猪草,煮点猪食,然后清洗自家人的衣物这点轻省的活罢了。 草编是什么,王雪梅从来没学过,旁人很快上手的时候,她还在和最基础的绳结斗争,偏偏她也手笨,明明别人做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她却磕磕绊绊的,好好的茅草在她手里直接变成了一团乱麻,好些个死结解也解不开。 一开始,王雪梅还有点耐心,可茅草粗粝,她还算柔嫩的手掌有些受不了了,指尖磨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泡,疼的她眼泪汪汪。 “江海家的,你要是学不会就别学了吧,反正你家江海能耐,每个月都能挣那么多钱,何苦受这罪呢。” 王雪梅边上的人好心劝她,说实话,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笨的女人,恐怕学的时间再长,手里磨的血泡再多,她也是学不会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不过这话太得罪人,边上的那个女人只能委婉地提醒她。 “我怎么就学不会了,不就是编点草吗?” 王雪梅的嘴角耷拉下来,斜眼看着那个好心提醒她的人:“我学不会一定是有些人没有用心教,怕我学会了手艺做的比她好。” 她怎么会承认自己笨呢,王雪梅只觉得徐秀秀在针对她,存心不想她好。 这话一出,边上的年轻小媳妇都用隐晦的看蠢货的眼神将王雪梅打量了一番,徐秀秀教课可不是一对一的,而是坐在正中央放慢动作让大家伙儿仔细观察。 同样的教学模式,其他观看的人或多或少都学了一些,就王雪梅一点都没学进去,这还能怪老师教的不好? 怕不是脑子有坑哦。 “我再重复一遍,有一些细节部分大家或许没看清。” 徐秀秀没和王雪梅争,她只是温婉地笑了笑,然后又取了一些茅草,十倍速放慢,配合着口头讲解,再次演示了一遍。 大伙儿也顾不上搭理王雪梅那个蠢货了,赶紧低头观看起来,生怕漏掉了哪一幕。 而王雪梅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置气,垫着脚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或许有些人在精巧活儿上确实没有天赋,徐秀秀重复教了好几遍,王雪梅还是学不会。 “我不学了,有些人就是故意的,就是看不得我好。” 王雪梅气的直跺脚,扔下一地被她糟蹋成麻团的材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午苗彩凤领着一批原材料回来的时候,王雪梅还不忘找她告状,因为看在钱的份上,王雪梅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个能挣钱的手艺,她想要苗彩凤借着亲妈的头衔,逼着江流夫妇一对一的教她草编,直到她学会为止。 “我倒是把这一个技巧给摸透了,我先教教你。”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说徐秀秀针对她,不愿意好好教她的时候还有些气,不过考虑到这个小儿媳妇喜欢搬弄是非的前科,还是决定自己先交她几遍。 结果可想而知,苗彩凤从队上买来的那些茅草,被王雪梅糟蹋了一小半。 要知道这可不是免费赠送的教学材料,而是江流觉得单种技巧出师,可以尝试接活的人从队里买来,准备编好货品拿去卖的。 买这些茅草,也花了苗彩凤几毛钱呢,现在好了,被儿媳妇给糟蹋了。 “你还是别学了。” 苗彩凤肉疼地捂着胸口,哪里是大儿媳妇使坏不愿意教她啊,她是真的蠢啊。 ****** 课程进展的很顺利,一个礼拜后,江流终于赶出了第一批货物,他借了队上的牛车,将这一批货物送到了百货商店,验收过后,也拿到了第一批欠款。 “王鑫家,两块七毛钱。” “苗真家,一块四毛钱。” ...... 按照之前大伙儿上交的货物的价格,江流在扣除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后,将结来的货款分给大家。 这一天比队上分猪还热闹,因为大伙儿意识到这真的是一门挣钱的手艺,而且将来会给大家带来源源不绝的回报。 挣得最多的人家足足挣了十八块钱,不过那是因为没分家,家里老人孩子一共七个编织的主力,少的人家也有一块多,在乡下,这一块多已经能干很多事了。 最高兴的还要数队上的一些寡妇人家,没有一个劳动力日子是很艰难的,因为江流的无私,这些女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们也是队上学的最努力,最拼的一批,尤其是家里还有老人孩子的,抽着空就做草编,想要多挣点钱,送孩子去上学。 85.杂技人2 此为防盗章 不过因为伤口深, 加上现在医生的缝合技术远没有以后讲究的关系,伤疤很长,摸起来就如同蜈蚣一样盘踞在头顶。 男人嘛,对于伤疤远没有女性讲究。 “你没觉得你最近胃口变大了很多?仔细想想, 除了胃口变大了, 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流看着媳妇的表情, 眼神中隐隐带着期待。 “你是说?” 徐秀秀自己没怀过,可是见过自己后妈以及弟妹王雪梅怀孕时的各式状态, 听到丈夫这番隐晦的询问, 立马意识到了对方说要去医院的原因。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之前十年都没怀上,而且丈夫也说了, 医生判定他的身体很难让女性受孕,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 只是面对丈夫希冀的眼神, 以及她自己对孩子的渴望,徐秀秀没说这样扫兴的话, 而是默认了去医院的决定。 江流找大队长管大牛去借自行车去了,徐秀秀从家里藏钱的小匣子里拿了点钱,在等江流回来的空隙, 忍不住端详了一番墙上那面小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胖了许多, 原本尖瘦的下巴变得微圆, 低下头, 甚至还能挤出双下巴, 徐秀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饱的缘故,肚子摸起来微微凸出,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真的有小生命在她体内孕育一般。 摸着摸着,徐秀秀就有些怔忪。 ****** 江流很快就借来了自行车,不过他并没有带着媳妇去县城的医院,而是带着徐秀秀去了县汽车站,然后坐上了去市区的汽车。 他们所在的小县城的设备还是落后了些,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还想夫妻俩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毕竟以前徐秀秀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他也得问问医生,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的底子补回来。 或许是被江流的心情影响,徐秀秀这会儿也期待起来,没嫌去市里大医院浪费钱。 现在的医院远没有后世的人山人海,他俩在到达医院后很快就看上了病,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怀孕八周左右了,看到两个孕囊,应该是双胞胎,恭喜恭喜。” 妇科的大夫看着检查报告笑着对江流夫妇说道。 “大夫,你说我怀、怀上了。” 徐秀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大夫,要不咱们再仔细检查一遍,不、不是我觉得您医术不好,只是半年前咱们那儿的大夫才说了我丈夫不太容易让人受孕,而且我、我们结婚十年了,一直也没怀上过,我、我们真的要当爸妈了吗?” “检查是我亲自帮你做的,哪里会有错,再说了,你也说了,你们那儿的大夫只说了你丈夫不容易让人受孕,却没说绝对。” 大夫看了眼激动的夫妻俩,听到他俩结婚十年都没能得个一儿半女时,十分体谅他们的心情,也没有被质疑的气愤。 他提议既然来了医院,夫妻俩可以做更详细的检查,也好安心。 最后夫妻俩又做了更详细的体检,江流之前随口撒的谎还真没错,原身有点弱精,这一次徐秀秀能怀上,还是一次性怀俩,可以说和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了,至于夫妻俩的身体,因为这半年好吃好喝养着的缘故强健了不少,在江流向大夫问清楚孕妇忌口的东西和怀孕注意事项后,夫妻俩才离开医院。 “孩他爸。” 在踏出医院大门时,徐秀秀紧紧握着江流的手喊了一声。 “孩她妈。” 江流的惊喜并不比徐秀秀来的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当爸爸啊,而且还是一次当俩孩子的爸爸。 “我太高兴了。” 徐秀秀抿了抿唇,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没等江流劝她,她又开始咧着嘴笑了出生,喜极而泣,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咕咕——” 正当徐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时,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仔细想想,现在距离午饭时间也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作为此时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吸收营养的母亲来说,徐秀秀也该饿了。 “想吃啥,别饿着我媳妇和孩子,咱不缺钱。” 江流拍了拍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原本还觉得挣了那么多钱够花一辈子了,现在想想,他可是将要有俩孩子的父亲呢,怎么都得再努力努力,给孩子攒下丰厚的家底啊。 “想吃锅包肉,还想吃酸菜鱼......好像还有点馋辣,再来叠辣酱就好了......” 徐秀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在知道怀孕之前,啥都想吃,可知道怀孕后,就想吃点酸的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难道她怀的还是龙凤胎? 徐秀秀嘿嘿笑了笑,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一下子就从原先以为这辈子都当不成母亲的人变成了儿女双全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太贪心了,别说儿女双全了,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女孩,那也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吃吃吃,想吃啥咱买啥。” 江流带着媳妇就下馆子去了,现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粮票以及其他票据了,只要有钱,想吃啥都可以,而且除了国营饭店,一些原本关门的老字号饭馆也已经重新开张了,江流对市里很熟,拉着徐秀秀就去了他觉得手艺最好的那家店。 徐秀秀吃上了她想吃的锅包肉和酸菜鱼,还喝了大半锅鲜的掉舌头的飞龙汤,外加两碗大米饭和三两饺子,江流倒是没怎么吃,光顾着为媳妇夹菜了。 走之前,江流还不忘打包了一份徐秀秀最爱的锅包肉,以及去百货商店买了不少红糖和麦乳精,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坐上回县城的大巴车。 不同于江流夫妇的欣喜,从县城采购完年货的苗彩凤刚回家,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 ****** “五百块,咋要这么多钱啊。”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的话,当即就跳了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一旁闷不做声的小儿子。 原来是教育局改革,打算规划原本不在编制内的诸多公社小学,要知道早些年教育不受重视,很多公社小学教书的老师实际上并没有教育学生的能力。 现在国家开始加快改革的步伐,对于基础教育的重视也是空前的,原本不受关注的乡镇小学入了教育部门的眼睛,他们打算从乡镇小学的师资力量入手,肃清那些靠关系进入学校任教的老师。 江海的岳父,王雪梅的父亲压根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农民,要不是他兄弟成了公社副主任,红星小学校长的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坐。 现在上头要肃清,王雪梅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被处理的那一个,就连他的副主任的哥哥也救不了他。 而江海当初进入学校教书,靠的就是校长岳父的关系,这会儿岳父当不成小学校长,他的工作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说实话,江海的学历在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初中文凭,上过高中,教教乡镇小学的学生是绰绰有余的,要是耐心准备之后的教师统考,还能得到教育部门统一发放的编制,以后算是真正捧铁饭碗的人了。 可江海自己不这么想,他觉得教师统考的水太深,他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很容易就被那些关系户挤下去,加上他听到风声,据说现在不少公社小学的老师都在塞钱找关系,以及一些刚毕业没多久的初中生和高中生想要和他们争抢这个铁饭碗,这让江海开始惶恐,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塞钱找人疏通疏通。 “妈,五百块钱要是能弄来一个编制,怎么算多呢。” 王雪梅可是算过老太太手里的钱的,拿出五百块对她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说实话,王雪梅觉得教育改革对他们而言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因为之前江海只能算是临时工,每个月的工资不算高,可要是入了编织,工资比以前起码翻上一番。 至于娘家的亲爹,王雪梅作为一个外嫁女儿并没有多少关心的意思,她觉得那是她几个兄弟该愁的事。 “你能确定钱给了,工作就一定能够安排下来?” 苗彩凤没有搭理儿媳妇,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小儿子,想从他嘴里听一个准话。 “这我也不能保证,可要是钱不给,我这工作一定保不住。” 江海苦笑:“要是妈拿不出这笔钱,我就再琢磨琢磨其他办法,再不济我就回来种地吧,就是苦了俩孩子了。” 他以退为进,因为他心里明白他妈宠他,尤其是和大哥几乎撕破脸之后,他更是他爸妈唯一的指望了。 果然,他的这番话让苗彩凤的态度动摇了,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儿子,之前二十多年,她都没舍得让这个儿子干丁点家务活,这会儿要是丢了老师的工作回来种地,他哪里吃得消啊。 “你别想其他主意了,这钱妈给你。” 苗彩凤咬了咬牙,好在之前赚了一点钱,加上更早之前攒下的,凑一凑也能有个五百块,只是这笔钱给出去以后,她的私房钱基本上就被掏空了。 “妈,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江海一听,握着老太太的手真挚地说道,心中却想着老太太果然有钱,就是不知道掏了这一笔后,老太太手里还有多少私房。 往日听到儿子这般孝顺的话,苗彩凤绝对会高兴的合不拢嘴,可这会儿,她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总是不由想到她的另一个儿子。 自从她出嫁后,娘家那边基本和她不联系了,甚至大年初一女儿们过家的日子都不愿意徐秀秀上门,总觉得她是过去打秋风的,这样的娘家,怎么能盼望他们在徐秀秀受委屈的时候上门撑腰呢。 86.杂技人3 此为防盗章 她想要赚钱买一条更漂亮的围巾,等天冷后日日夜夜在徐秀秀的面前显摆, 以报当初被她戏弄之仇。 “王大娘, 你怎么把妞蛋给带来了, 她今年才多大啊。” 江流点齐人数,好准备教学材料, 可点着点着, 却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也被家长带了过来, 似乎是要跟着一起学的样子。 这个年纪未免太小了些, 别看草编的活好像很轻省, 其实长时间的编织对手指会造成很大的负担,江流才编了几个月, 手指头就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茧子,小孩子柔嫩, 要是学这个, 恐怕会被磨出好些个血泡。 江流能够接纳十几岁的小孩来学这门手艺,因为在这个年代, 乡下人的出路很少, 放倒后世或许家长们会心疼,觉得孩子受苦了, 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现在吃点苦学一门手艺, 将来才可以衣食无忧。 “不学不学, 我就让她看着点, 等她再大几岁, 上手也快了。” 被点到名的王大娘讪笑了几声,看周围人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后赶紧表态说道:“而且妞蛋她妈还在地里,家里也没人带孩子,你们甭管这丫头,让她在一旁玩吧。” 出了这一个小插曲后一切就顺利了许多,乡下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草编的本事,尤其是女人,家里编草鞋和凉席多数时候都是她们的工作。 江流要交给他们的技术也是在基础编织法上的改良,聪明点的一点就透,笨一些的多交几遍也就会了,实在是愚蠢的,怎么教都不会的,江流只能婉言劝他们慢慢琢磨,并不催促。 第一天,江流只教了一种新奇的编织方法,同时也教了他们怎么样将不同颜色的茅草编织到器物中的技巧,他打算先将百货商店定的一批婚庆用品赶出来,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底了,许多新人都会赶在年节的时候结婚,因为这年头物资紧缺,而年底是供销社以及百货公司货物供应量最多的时候,现在将这些婚庆用品赶出来销量一定很不错,百货公司那条销售渠道也能更稳定些。 因为今天来的人有些多,江流顺势向队长管大牛提出让自己的妻子徐秀秀一块过来教课的要求,管大牛也十分大方的答应了。 这样一来,江流夫妇就成了队里少有的不下地的青壮年,还是不干活也能领足工分的那一种。 只是这会儿大伙儿心潮澎湃地准备挣大钱,丝毫不在意这件事,相反还觉得江流贡献那么大,只是给他普通壮年的全工分,还有些亏了他了。 为了避嫌,年轻媳妇和小孩多数都跟着徐秀秀学,而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是跟着江流学习。 苗彩凤也是有基础的,跟着儿子学地很快,虽然当娘的还得拜儿子为师让她有点尴尬,可苗彩凤也是个心志坚定的老太太,这会儿一心想着赚钱,倒也没尴尬太久,半天过去后,已经能上手编制出漂亮的麻花纹了。 而王雪梅的学习进度就没有苗彩凤那么快了。 她的家庭条件在乡下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托公社副主任大伯的福,她从小就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家里爸爸是小学校长,大哥又被安排进了矿场,隔三差五还能吃顿肉,王雪梅在嫁人前做过最累的活就是帮着她妈烧饭洗衣,在乡下也算是个娇小姐了。 出嫁后,有一对老黄牛的大哥大嫂在前头顶着,王雪梅顺势偷懒耍滑,除了餐桌上的荤腥少了,日子过得和出嫁前没什么两样。 也就分家后,她需要干的活儿多了,可婆婆苗彩凤能干,她就只需要帮队里养的那些猪割点猪草,煮点猪食,然后清洗自家人的衣物这点轻省的活罢了。 草编是什么,王雪梅从来没学过,旁人很快上手的时候,她还在和最基础的绳结斗争,偏偏她也手笨,明明别人做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她却磕磕绊绊的,好好的茅草在她手里直接变成了一团乱麻,好些个死结解也解不开。 一开始,王雪梅还有点耐心,可茅草粗粝,她还算柔嫩的手掌有些受不了了,指尖磨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泡,疼的她眼泪汪汪。 “江海家的,你要是学不会就别学了吧,反正你家江海能耐,每个月都能挣那么多钱,何苦受这罪呢。” 王雪梅边上的人好心劝她,说实话,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笨的女人,恐怕学的时间再长,手里磨的血泡再多,她也是学不会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不过这话太得罪人,边上的那个女人只能委婉地提醒她。 “我怎么就学不会了,不就是编点草吗?” 王雪梅的嘴角耷拉下来,斜眼看着那个好心提醒她的人:“我学不会一定是有些人没有用心教,怕我学会了手艺做的比她好。” 她怎么会承认自己笨呢,王雪梅只觉得徐秀秀在针对她,存心不想她好。 这话一出,边上的年轻小媳妇都用隐晦的看蠢货的眼神将王雪梅打量了一番,徐秀秀教课可不是一对一的,而是坐在正中央放慢动作让大家伙儿仔细观察。 同样的教学模式,其他观看的人或多或少都学了一些,就王雪梅一点都没学进去,这还能怪老师教的不好? 怕不是脑子有坑哦。 “我再重复一遍,有一些细节部分大家或许没看清。” 徐秀秀没和王雪梅争,她只是温婉地笑了笑,然后又取了一些茅草,十倍速放慢,配合着口头讲解,再次演示了一遍。 大伙儿也顾不上搭理王雪梅那个蠢货了,赶紧低头观看起来,生怕漏掉了哪一幕。 而王雪梅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置气,垫着脚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或许有些人在精巧活儿上确实没有天赋,徐秀秀重复教了好几遍,王雪梅还是学不会。 “我不学了,有些人就是故意的,就是看不得我好。” 王雪梅气的直跺脚,扔下一地被她糟蹋成麻团的材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午苗彩凤领着一批原材料回来的时候,王雪梅还不忘找她告状,因为看在钱的份上,王雪梅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个能挣钱的手艺,她想要苗彩凤借着亲妈的头衔,逼着江流夫妇一对一的教她草编,直到她学会为止。 “我倒是把这一个技巧给摸透了,我先教教你。”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说徐秀秀针对她,不愿意好好教她的时候还有些气,不过考虑到这个小儿媳妇喜欢搬弄是非的前科,还是决定自己先交她几遍。 结果可想而知,苗彩凤从队上买来的那些茅草,被王雪梅糟蹋了一小半。 要知道这可不是免费赠送的教学材料,而是江流觉得单种技巧出师,可以尝试接活的人从队里买来,准备编好货品拿去卖的。 买这些茅草,也花了苗彩凤几毛钱呢,现在好了,被儿媳妇给糟蹋了。 “你还是别学了。” 苗彩凤肉疼地捂着胸口,哪里是大儿媳妇使坏不愿意教她啊,她是真的蠢啊。 ****** 课程进展的很顺利,一个礼拜后,江流终于赶出了第一批货物,他借了队上的牛车,将这一批货物送到了百货商店,验收过后,也拿到了第一批欠款。 “王鑫家,两块七毛钱。” “苗真家,一块四毛钱。” ...... 按照之前大伙儿上交的货物的价格,江流在扣除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后,将结来的货款分给大家。 这一天比队上分猪还热闹,因为大伙儿意识到这真的是一门挣钱的手艺,而且将来会给大家带来源源不绝的回报。 挣得最多的人家足足挣了十八块钱,不过那是因为没分家,家里老人孩子一共七个编织的主力,少的人家也有一块多,在乡下,这一块多已经能干很多事了。 最高兴的还要数队上的一些寡妇人家,没有一个劳动力日子是很艰难的,因为江流的无私,这些女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们也是队上学的最努力,最拼的一批,尤其是家里还有老人孩子的,抽着空就做草编,想要多挣点钱,送孩子去上学。 当然,挣得最多的还要数江流了,他和媳妇徐秀秀本来就是熟练工,做出来的合格的草编最多,而其他人作出来的东西,江流又能抽十分之一的学费。 晚上夫妻俩坐在炕头数钱,从分家后,他们居然攒下了足足两百七十多块钱。 “改天咱们去医院把欠的钱给还了。” 徐秀秀看着那一堆钞票,笑的眉眼弯弯。 “嗯。” “咱们再买点猪肉,吃顿好的。” 有钱了,徐秀秀也舍得花钱了,她男人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想好好给她男人补补。 “嗯。” 江流再次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昏暗的油灯营造了一种暧昧的气氛,他觉得今天的秀秀格外漂亮。 “媳妇,天黑了,收拾收拾,该睡觉了。” 江流有些蠢蠢欲动,几个月下来,他已经彻底了解了这个女人,不再是拘于原身记忆的刻板印象,尤其这段时间她的改变,江流也看在眼里。 “嗯。” 徐秀秀明白了江流的未尽之意,脸颊红扑扑的,将钱放到匣子里,然后锁上,然后熄灭了一旁的油灯。 87.杂技人4 此为防盗章  因为第一批货品的大卖, 百货商店很快就和江流接洽,定下了第二批货品的数量,并给予了三成定金,与此同时, 百货商店的经理还向江流透露了一个普通人不知道的小消息。 自从年末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 会议中宣布了对于现如今的华国而言几乎天翻地覆的新政策后, 从中央到地方都开始改变,尤其是一些政治嗅觉灵敏的地方领导, 更是为了响应中央的号召,制定了许多突破性的计划。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领导们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们联络了米国, 鹰国, 太阳国等发展快速的国家的商人,在天虹省省会举办第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他们打算在这次交流大会中, 向外国商人展示本土特色产品, 增加外汇收入,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 这个计划在现如今看来, 不可谓不大胆,周边许多省市都观望着天虹省, 想以此来判断中央领导的态度。 而对于天虹省的领导来说, 这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的成功与否,同时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将来的仕途, 再过一个多月, 那些外国商人也将到达天虹省, 这些日子,整个天虹省的政府部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欢迎那些外国商人,同时邀请游说那些在文/革年间被打压的凄惨的手艺人参与展会,至于本省的特产商品更是挑选出了其中最优,为了创外汇,促发展,所有领导人都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件事也和江流没啥大关系,可说来也是凑巧,前不久市里领导的女儿结婚,全家来百货商店采购婚庆用品,当时那个领导就被百货商场新上架的那批纯手工编织的草编物品给折服了,那时候他正头疼于省里下达的指标,而他们本市除了冶铁技术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当时那个领导就想到了送这批货品去参与交流会。 但是那领导也吃不准外国人会不会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东西,所以也没把话说死了,他只是告诉了百货商店的经理,自己能够为那些手艺人预留一个展销位,至于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时江流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波动,因为要参加展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加上外国人的审美和本土的差异,想要做出迎合他们喜好的商品,江流还得花费一点功夫琢磨。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的好处太少,而需要烦恼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靠着那十分之一的学费收入,他的存款已经十分可观,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耗费太多心血。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可对于队里的社员来说,能扩大一条销路,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尤其这个年代的华国发展远远慢于那些发达国家,这一点即便江流是个小愤青也不得不承认,在华国零售价格为一块钱的货品,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让外国商人接受,甚至可以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里最后一颗浆果,然后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队上的人发现江流变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隔三差五就从市图书馆带一批书回来。 现在百废待兴,半年前图书馆重新开放后进了一大批新书,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禁书的外文书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书。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这在乡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当天就有不少乡亲过来想一块听广播,可没成想江流只收听外国台,里面叽里呱啦的话语,大伙儿根本就听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学洋文,这是队里社员们的一致想法。 可问江流他为什么学洋文,江流却没有说,只是告诉大家,不久后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所谓的学洋文那都是江流装出来的假象,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学了一点英语口语。 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现代的时候,他的梦想是从小包工头晋升为大包工头,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生活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外国人越来越多,尤其许多建筑设计都有外国设计师的参与,江流觉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语沟通,会给他增加不少竞争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到时间自学英语,虽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除了给自己会英语这件事做铺垫外,江流还准备起了交流会上的商品。 很快的,华外特产品交流大会开始了。 江流带了几个队上脑子还算灵活的青年,打算带他们好好见见世面,他未来恐怕不会留在这个小村庄里,队里的未来还是得靠这些小年轻们。 来之前,他为这些小年轻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达到展销会的时候,看到那一堆金发碧眼,满口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的外国人时,那些小年轻还是忍不住露了怯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江流顶着。 他们的展销台并不大,不过足够摆放江流带来的那些商品。 这一次他带来的商品种类单一,只有草编拖鞋一种,唯独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区别。 一群带着翻译的外国商人路过这个小摊位,原本是不打算逗留的,可当那个为首的外国人的余光看见货台上的商品时,停下了脚步。 “so cute!” 那个外国商人走到柜台前面,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双草编拖鞋,指着上面同样用草编织的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惊叹道。 不同的拖鞋上的熊猫时不同的,它们多数还是幼崽的模样,有四肢朝天躺着的,有翻滚的,有抱着竹子大快朵颐的,生动形象甚至还有些卡通画的图案让心肠再硬的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心肝乱颤,想要抱着实物揉搓亲吻。 看到那个外国人的表情,江流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了。 要知道,再过些年,国宝大熊猫就能成为华国的外交利器,人家光靠躺着卖萌,就能为华国带来不少的外汇收入。 除了大熊猫,一批动物系列的草编拖鞋上还编有小狐狸,小浣熊等后世同样大受欢迎的萌物,当然,为了迎合另一批顾客,除了这些小萌物外,还有稍微简易化的狮子老虎等猛兽。 这些图案都十分小巧,只占据了拖鞋鞋面的一个小角落,并不会显得拖鞋整体变得廉价,当然,不喜欢动物系列,还可以选择华国古典图文系列,或是素面系列。 江流准备充足,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看到那个商人喜欢这个柜台上的货品,随行的翻译就打算上前帮着那个商人和江流沟通,只是江流抢先他一步,就和那个商人交流上了。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商人的夸赞,不过他的态度并不卑谦,即便是在感谢的时候,也不卑不吭的,一副商人夸赞他的商品,是因为他的商品确实优秀出众,值得这样称赞的表情。 88.杂技人5 此为防盗章  中午的时候徐秀秀下工回来, 看到房间的炕上摆了好几个精致的草篓, 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 草编对于乡下人来说是一件多数人都能上手做一做的活儿, 唯一的区别就是做的精致还是粗糙, 徐秀秀自个儿也会编一点筐子篓子,但她自认自己的水平远远没有江流来的高。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 从她嫁入江家来的这十年自己的丈夫似乎就没有接触过类似轻省的活儿,每天不是下地挣工分, 就是给家里挑水劈柴,她心想, 或许是以前没有给丈夫这个表现的机会。 “嗯,我琢磨了一下,普通的草篓拿去集市上或许没人愿意买, 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心意出来,你瞧这一对带囍字的果盆怎么样,或许会有那些即将办喜事的城里人觉得稀罕。”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 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 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 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 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 几行细巧的螺旋纹, 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对方这会儿拎着一对公鸡外加一篮鸡蛋,江流想着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这对母女估计是来集市为了婚宴准备东西来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这样新鲜稀奇的果盘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妈,你瞧瞧这个草编盒子,还带着一个小扣,上面的牡丹花编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来装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这个我也想要。” 每个女人身体都被封印着一个购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盘吸引来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个牡丹花纹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个年轻女人的着装就知道家庭条件很不错,又是结婚那样的大事,对方的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将她看中的东西买回去。 因为是不值钱的茅草编的东西,即便有手艺加成,注定了它的价格不会高于这个年代稀罕的搪瓷制品,或许是因为价格低于了心里价位,对方一口气又挑了好几件物品,在这对母女离开后,江流的货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或许是江流的草编品确实稀罕,或许是刚刚那对母女的举动引来了好奇的人群,在集市结束前,江流摊位上最后一个草编匣子也被人买走了。 他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收集茅草花朵,晾晒染色,构思花样编织成型,最终换来了四斤七两的粮票,三尺布票,两张工业券,一对猪耳朵以及十六块钱。 而原身在地里累死累活,每年挣的工分除了兑换的粮食外,折合成钱也就五六十块。 江流意识到,他的这个买卖,或许真的能做下去。 一个老太太拿着手里巴掌大的小盒子问道,她就稀罕这样精致小巧的东西,看着这个草编的花纹,有些爱不释手。 89.杂技人6 此为防盗章  搁后世, 这些孩子哪个不是胖乎乎,白嫩嫩的招人疼,可这个年代, 因为缺衣少食, 加上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要帮家里干活, 一个个黑瘦黑瘦的,看上去就皮实。 “流子叔。” 看到江流出来, 原本似乎时在争执推搡的三个小孩停下了动作, 笔笔直站定, 跟三段木桩似的。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 说话还有些含糊,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 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 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 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 这个女人也是坚韧,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 而是生下了遗腹子, 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 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尤其是大儿子蒋柱,年纪不大,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这些天他时不时气老太太一次,好感度还没有跌破至零点,到底是老太太的好感太不值钱,还是她对另一个儿子江海的疼爱已经达到了顶点,在两厢对比之下,虽然对大儿子也有感情,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呢? “你放心,我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呢,任务自然是会完成的。” 江流摆了摆手,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老太太对他板着张臭脸,他是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的。 倒是那九个真心实意感激他的人,就算为了那几个人为他带来的积分,他也得为他们做件好事。 江流才不肯承认他有些感动,死鸭子嘴硬的将这当成是礼尚往来,作为一个小人物,一个有底线的小人物,他才不会白受人恩惠呢。 “平白无故的分啥糖啊。”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村人拿着糖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没啥红事,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一怀还是俩,叔,婶,我要当爸爸了,这些喜糖你们拿着,等我的崽满月了,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90.杂技人7 此为防盗章  一个老太太拿着手里巴掌大的小盒子问道,她就稀罕这样精致小巧的东西, 看着这个草编的花纹, 有些爱不释手。 “这个个头小, 价格也不贵, 只要五毛钱。” 江流笑的腼腆, 对着那个老太太说道:“俺们在编制之前将茅草浸水晾晒了好几道, 保证茅草的柔韧性,编织时也很小心, 绝对没有任何毛躁, 这样的草编盒结实耐用, 起码能用五六年。” “编织这些东西的都是咱们队上最心灵手巧的妇女孩子,编织这样一个盒子,起码得花她们小半天的时间,最最熟练的妇女同志, 一天顶多也就编五个这样的小盒, 这还不算前期梳理茅草的功夫, 所以, 所以俺们就定了怎么一个价格, 应该,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这儿, 江流有些惶恐:“俺们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太好,就等着我能谈妥这个供应合同回去, 好攒钱交给国家, 改善改善咱们队社员艰苦的生活环境, 俺、俺也想,也想给俺媳妇买你们城里妇女同志用的蛤蜊油,让她的手大冬天的不至于长满冻疮。” 江流这番话说的那些原本还想着和这个老实汉子杀杀价的老太太们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反复斟酌着他的那番话,真心觉得五毛钱的价格不算贵。 现在百货商店类似大小的桐木盒的价格约在一块钱-三块钱之间,至于流行的塑料盒和搪瓷盒的价格则更高,江流这会儿报出来的价位远远低于她们之前的心理预期。 尤其买江流的这个盒子不需要用票券,不像百货商场其他东西,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工业券或是其他券种,这年头券才是稀罕的东西,这么想想,五毛钱买一个小草编匣真的一点都不贵了。 尤其自己买一个匣子,还能帮忙淳朴的乡下老乡改善生活,让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给他媳妇买上一盒蛤蜊油,何乐而不为呢。 江流拿来的那几个样品很快就卖出去了,除了最便宜的五毛钱一个的小匣子,到五块钱一个用来装衣服的藤箱,以及一些稀罕的价格不一的婚庆用品,大伙儿你挑一个,我挑两个,很快就给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江流执意想保下两个留作样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过目,恐怕这些全都得被她们掏空了。 “这位同志,你就将这两个盒子卖给这位喜欢她的同志吧。” 旁观的经理见状走了过去,然后将他怀里护着依依不舍的草编递给了喜欢它的客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经理,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怕江流执拗的不卖,经理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其实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江流就看见了,不然他干啥卖力的渲染他们队艰苦的生活以及妇女同志们的勤劳,不就是想要在货物物廉价美的基础上再打打同情牌吗。 别小瞧这个年代的责任心和同情心,以劳动人民国家和党的名义,足够动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经理啊,你好你好,经理同志,既然你都看见了,俺就将最后这两件物品卖给这位大姐了。” 那个足以当江流奶奶的女人听江流喊她大姐,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给钱的动作也格外地爽快。 等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江流揣着新入账的十几块钱,跟着经理去了一趟办公室,他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还不确定这些东西在商场是否长期好卖,那个经理只是和他签订了第一批的供货协议,后续按照这些货品的销售情况,酌情考虑以后每个月的进货。 同时价格也确定了下来,比刚刚江流卖给那些老太太的价格低上了五分到五毛钱不等,而且那个经理提前通知了江流下次送货来的时候带上大队的证明盖章,然后这份协定也算是暂时定下了。 办好这桩重要的大事,江流也有心情好好逛逛这个年代的市中心。 他先是去市国营饭店敞开肚子吃了一顿,一碗飞龙汤,一碗锅包肉,外加八两饭,吃的江流挺着肚子都快走不动道。 或许是因为吃独食的心虚,他还不忘去市里最大的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媳妇买了一条大红色格纹的围巾,然后又买了一罐雪花膏和一些核桃酥饼当做平日里肚子饿时的小零嘴,买完这些东西,他今个儿额外赚的外快也花的一干二净了,还贴出去不少粮票和布票。 不过现在他是有媳妇有家庭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单身汉那样扣扣索索的,花了不少钱,江流的心情却是很痛快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媳妇见到礼物时的喜悦了。 ***** “流子,你说你要教咱们队上的女人编草?” 管大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流的话后赶紧停下这个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江流做的草编受欢迎是队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倒是也有些人看到他挣钱后眼红,跟着做了一批草编拿去集市上卖,可惜因为样式单一,花纹普通的缘故,压根就没人愿意买,而研究草编也是要花功夫花时间研究的,队上没有那么多闲人,自然也没办法和江流抢生意。 管大牛也知道队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有些多,但那些都是队上本就不招人喜欢的混赖人家传出来的,多数人对于江流这种情况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是持开心欣慰的态度的,他只当江流是受不了这个压力,所以才出来说愿意教大伙儿这个挣钱的本事。 “叔,我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在咱们队长大,许多叔伯婶娘也都很关心我,我想我这门手艺或许真的还挺能挣钱的,可我不能自私,光想着自己,我也想带着咱们全队的人都奔向幸福生活。” 江流说的真诚,让管大牛都羞赧了,因为换做他,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像江流这般大方无私。 “可要是你将这门本事交给了咱队里的人,需要这些草编的人家就那么点,会做的人多了,还能卖出去吗?” 管大牛有点顾虑。 “叔,你放心,我已经和市里百货商店的经理说好了,咱们队上做好的东西能送商场里去卖,只是人家对于质量的要求高,不收瑕疵品,我教会了大家,在将货品送去前,也得我一个个检查过关。” 江流说着面露一些小纠结:“就是吧,这草编的手艺本身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法,换做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我就怕别的生产队的人也学了这门手艺,到时候百货商店的人就不和咱们队做买卖,而选择其他生产队了。” “我看谁敢!” 管大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喜得合不拢嘴,江流说啥,说他们队能和市里的百货商场对接,给人家大商场输送货品,这是多大的能耐啊。 不过江流的顾忌也让他警醒,队上可有不少别的公社别的生产队嫁过来的姑娘,也有一些人家家里的女儿嫁到了别的地方去,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学了本事,传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你大牛叔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件事本就占了你便宜,谁要是还敢吃里扒外,全家都给我滚出咱们队。” 管大牛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笃定。 “而且也不能让你吃亏,本事是你教的,以后大伙儿每卖出一件草编,都要给你十分之一的拜师费。” 江流研究这些草编法子也不容易,加上他的身体需要调养,后期的营养花费不少,现在队上的人承了他的情,也该给他一点好处。 “这不太好吧。” 江流心里窃喜管大牛的上道,面上却是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听我的吧。” 管大牛摆摆手说道,江流这小子啊,就是太憨厚老实了,以后他得多看顾着些,别让人欺负他了。 “那行,我确确实实现在也缺钱,不过这抽成我不能一直拿下去,就两年,这两年的时间就当是我收的学费,两年以后大伙儿不论还做不做草编,我都不再抽成了。” 江流算了算,就算管大牛管理的严苛,想要完全禁止法子流传出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加上别的生产队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队挣钱,总会有人研究他们队的草编。 两年的时间差不多他积攒下一些本钱,至于之后的发展,江流还是顺其自然了。 “你这小子仁义啊。” 管大牛拍了拍江流的肩,已经佩服的无话可说。 这件事就算这么商量好了,管大牛决定和队上的会计妇女主任商量商量,然后选一个时间开全队大会宣布这件事。 ***** “大嫂,你这条围巾可真好看啊。” 王雪梅从屋里出来,正巧见到了围着簇新的围巾,在水井前左照右照的大嫂徐秀秀。 “这围巾不便宜吧,诶呦,这颜色可真好看,大红色的,一定衬我的皮肤。” 王雪梅嫉妒的眼睛都快红了,大房啥时候条件这么好了,还买上新围巾了,徐秀秀也不瞧瞧自己蜡黄的皮肤配不配这个颜色。 “诶啊,明天我正想回娘家一趟呢,要是有这样的围巾配着,我娘家人一定觉得我在江家的日子过得好。” 王雪梅凑近徐秀秀意有所指地说道,她这会儿忘了已经分家的事,觉得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徐秀秀这个胆怯懦弱的性格就该乖乖送给她。 “弟妹喜欢这条围巾吗?” 徐秀秀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语中的意思,双手紧紧攥着围巾,面色有些僵硬难看。 “喜欢,太喜欢了。” 王雪梅连连点头,目光灼热地盯着徐秀秀脖子上的围巾,等着她解下来送给她。 “既然弟妹喜欢,等天冷了,我一定天天戴着,让弟妹看见我就欢喜。” 说罢,徐秀秀不等王雪梅反应过来,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赶紧把门关上。 她居然怼了泼辣骄纵的弟妹! 这会儿徐秀秀的心还扑通扑通狂跳。 她摸着柔软舒适的围巾,顺着门滑坐在地上,然后捂着嘴大笑起来。 ...... 周遭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江流忍着头痛,缓缓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好几张黑黄枯瘦的面孔。 “醒了,流子醒了!” 看到他睁开眼,正往他头上倒草木灰的赤脚大夫惊喜地冲着周边围观的人喊道:“醒了就好,估计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的。” 刚刚他看到江流被送来时那血呼啦擦的样子还吓了一大跳呢,心想着自己就是半道出家的大夫,给乡亲们看看小伤小痛的还成,哪里能看这样的重伤呢。 没成想正当他打算用点草木灰帮人止血,然后让队长开条子送江流去县城大医院的时候,对方就醒了。 按照赤脚大夫的学识,既然醒了,就说明没什么大毛病,血流的多,养养也能养回来。 “流子,你还能认出我不?” 看着江流的眼神有些迷茫,那大夫上前了一步,整张脸在江流的视线中放大,就差直接怼着他的脸了。 认不认识,当然不认识啊! 江流刚想回答,忽然间意识到,就在不久前,他被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硅基生物绑定,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 说来江流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丰富了。 三岁的时候他爸在工地被掉落的脚手架砸死,包工头没啥良心,赔了两万块钱就消失了,五岁那年,他亲妈终于忍受不了家里的贫穷和守寡的寂寞,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跟着别人跑了。 就这样,江流成了一个孤儿,跟着唯一的爷爷靠着家里那七分地,以及周遭村邻的接济,过着苦哈哈的生活。 十四岁那年,他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他,江流干脆的用家里的老房子和七分地换了一笔钱,用其中的大部分给爷爷操办了还算风光的葬礼,然后拿着剩下的钱,背着小小的行囊,步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 91.杂技人8 此为防盗章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 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 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 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 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 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 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 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吃供应粮,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那时候高中停课, 还在念高二的江海充其量也就是初中文凭,家里条件普通, 唯独三代贫农的身份能当做一项政治资本。 但是乡间太多太多的贫农,这也不算是一个多稀罕的东西了。 可谁让王雪梅态度坚定呢, 两人还闹出了在当时看来算是丑闻的未婚先孕, 王家人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王家还活动关系, 帮初中学历的江海在公社小学安排了一个老师的工作。 江海在学校的工作还得仰仗岳家扶持照顾, 因此在家对妻子王雪梅是越发百依百顺, 哪还敢给她脸色看呢。 “就是你大哥, 这些日子一天天往家里搬茅草,编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拿去集市上和人家交换东西,据说生意很是不错,带到集市上的货物总能很快卖光。” 王雪梅嫉妒地说道,一开始江流往家里搬茅草的时候,她还准备看笑话呢,毕竟那种乡下随处可捡的茅草做成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呢,白送她她还嫌弃那玩意儿占地方呢。 在她看来,江流就是蠢到了极点,做白用功。 “听人家说,你大哥一天能挣这个数呢。” 王雪梅比划了一个巴掌,她是往小了说,村里都传江流赶一次集能挣个七八块钱,王雪梅觉得这或许是以讹传讹夸大后的结果,因此将数额稍微缩小了一些,她哪里知道,江流真正挣的钱,远远超过队上流传的数字。 这也是大家的常规想法,在他们看来茅草做的东西是不值钱的,就算能够卖钱,一筐的东西六七块也是顶了天了。 “你想想,大哥一个月赶两次大集呢,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钱,他发大财了。” 江海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一个月有十八块钱的工资,每年的收入远远高于王雪梅现在说的这个数字,而且江海这人精明,对外只宣称公社给他的工资是十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就往家里教五块钱的家用,时不时还以各种理由从老太太那里把钱拿回来,算起来,二房这个小家这些年攒的钱就已经是一个大数字了。 按照他们以为的江流的赚钱速度,是远远赶不上他们的。 可王雪梅不那么想,她这人高傲骄纵惯了,向来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大嫂,现在知道对方的日子就快要好过起来,她哪里受得了呢。 尤其以前大房挣了钱,那都是上交公中的,而钱交到公婆手里和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看着大房的日子好了起来,对于王雪梅来说,和剜她的肉一样疼。 “做点小买卖算什么正道,也就是现在没人管赶集的事,想想前几年,还有人在集市被抓的。” 江海和媳妇的想法不一样,听到自己的大哥做这种铜臭买卖,心里很不以为然:“你明天好好和大嫂说说,让大哥收敛一点,不然政策变了,他就遭殃了,而且现在咱们虽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一家人,他出了事,连带咱们都要吃挂落。” 江海倒不是担心那个闷头闷脑的大哥,他是担心对方走资本主义道路会影响他的政治成分,破坏他的前途。 “这有啥好担心的,咱们公社那么多人都赶大集,也没见巡逻队的人拦啊,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说啥,你想想,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大哥怎么就没说过他会编草编的事,每天就挣那么些工分,他是不是存心不想大家过好日子啊,还有,他这么能耐,当初看病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算什么,小半年就能还清了,可他掖着藏着就是不说,闹到爹妈主持分家,还让咱们单了薄情寡义,刻薄大哥的名声,你说你大哥这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这么做的。” 王雪梅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会儿在她的心里,江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蠢蛋,而是一个步步为营,阴险狡诈的小人。 “想什么呢,他能有那个脑子,他要是会算计,现在爹妈能偏我一个?” 长子的身份在乡下那就是王牌,江流要是精明些,能说会道些,爹妈就算偏心眼,也不会偏的那么过分,就是因为他太笨,太老实了,江海才有现如今的好日子过。 所以大哥蠢笨这一点,江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你就是心善,总是为你大哥着想,反正我觉得那对夫妻没有表现出来的老实。” 王雪梅嘟囔了一句:“不成,我还是不甘心,之前分家的时候两个老的把养老的压力全放在了我们的身上,可现在他江流也能赚钱了,起码得分担一半赡养责任吧,我得找时间和爹娘说道说道。” 反正王雪梅就是觉得自己吃亏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听了王雪梅这话,江海沉默了。 因为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吃亏,平常人家都是长子养老,怎么到他这儿反过来了呢,要是妻子能说动爹妈找大哥闹,按照大哥的孝顺劲儿,恐怕真的能够如愿。 他还有两个儿子呢,家庭负担大,想来大哥也是能体谅的。 夫妻俩的夜话就此告终,而队上的人关于江流的议论却愈演愈烈了。 人性就是这样,在你困难的时候,他并不吝啬于怜悯帮助,可当你的生活一下子拔高,远远超过那些曾经怜悯你帮助你的那些人时,他们又会忍不住嫉妒。 倒也不是不善良,而是因为人本就是一个多面体,没法一纯粹的黑白分色。 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江流心里也知道在他挣钱这个消息传开后,他的日子肯定会再次陷入不平静,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对他来说,集市这一块市场还是太过有限了,以及一个人独立完成所有的编织任务,每天能够编织的物品也是有限的,怎么才能合法合理的扩大生产规模,扩展销售市场,这才是重中之重。 ***** “同志,请问你们这里能够做主的人是谁?” 江流找队长管大牛开了一份证明,然后拿着自己最得意的杰作,来到了市里。 他打听到全市最大的百货商店,然后去了一个专门销售生活用品的柜台,觍着脸,一副憨厚的模样,略带羞涩胆怯地对着柜台处的售货员问道。 “你找咱们经理做什么?” 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态度十分友善,丝毫没有因为江流衣服上的补丁而瞧不起他。 “俺是太丰县红星生产队的社员,咱们那儿田地贫瘠,每年交粮的时候都脱公社的后腿,俺们队的社员都觉得愧对国家和党对于咱们农民的扶持和帮助,就想着能不能将咱们那儿一种名叫茅草的植物变废为宝,为公社创收,为国家创收。” 江流说话的时候磕磕绊绊的,对于此刻身处的干净整洁的大商场似乎也有一种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的窘迫,不过在说道为国家创收时,他的眼神顿时就有了光彩,一副希冀无比的表情,那样热切的光芒差点刺瞎了售货员的眼睛。 “你瞧瞧,这是俺队的社员编的,漂亮结实,可以用来装雪花膏等小物件,还有大点的,能够用来装衣裳,俺队长叫俺过来问问,你们百货商店收不收这些东西,要是收,俺们生产队可以和你们签一份长期供货的合同。” 江流的态度实在是太诚恳,弄得那位年轻的售货员反而不知所措了。 “你等等,我得去找我们经理问问。” 这件事一个普通的小售货员可不能做主,她想了想,就提出帮江流去把经理找来的主意。 “谢谢你啊同志,你真是热心肠的好同志啊。” 江流连连鞠躬感谢,羞的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诶,这位乡下同志,你手里拿的东西能给我瞧瞧吗?” 在那个年轻售货员离开后,一些原本来柜台准备买东西的顾客将目光放在了江流掏出来的几件物品上,围着他开始商讨价格。 百货商店的经理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吃供应粮,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那时候高中停课,还在念高二的江海充其量也就是初中文凭,家里条件普通,唯独三代贫农的身份能当做一项政治资本。 但是乡间太多太多的贫农,这也不算是一个多稀罕的东西了。 可谁让王雪梅态度坚定呢,两人还闹出了在当时看来算是丑闻的未婚先孕,王家人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王家还活动关系,帮初中学历的江海在公社小学安排了一个老师的工作。 江海在学校的工作还得仰仗岳家扶持照顾,因此在家对妻子王雪梅是越发百依百顺,哪还敢给她脸色看呢。 “就是你大哥,这些日子一天天往家里搬茅草,编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拿去集市上和人家交换东西,据说生意很是不错,带到集市上的货物总能很快卖光。” 92.杂技人9 此为防盗章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 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 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 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按照辈分,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 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 做事不要太绝, 寒了儿女的心,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 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 她心里头清楚,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 这些东西,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 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 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 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 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 我作为长辈, 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听了徐秀秀的解释,大伙儿的好奇心就放下了,只是他们本能的不看好江流想要凭借草篓等东西换取食物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的想法。 实际上很早以前就有人那么想过,他们编织了草鞋想要换取其他物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城里人有更为结实舒适的布鞋并不需要草鞋这种东西,而乡下人多多少少都是会这门手艺的,编织好的草鞋根本就换不出去,只能留着自家人穿。 同理草编的箩筐,倒是草席在夏天的时候还算受欢迎,可一条草席保存的好足够用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需求量并不大,而编织一条草席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有了几次失败的教训,附近的人也没了心思做这门生意,偶尔割茅草,那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可是现在江流确实也干不了其他事,找点小活儿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大伙儿虽然觉得这个买卖做不成,但也没说打击这对小夫妻的话。 而不被人看好的江流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他上山摘了许多野花,然后按颜色给那些野花分类,将它们剁成花泥,然后又将晾晒干的茅草泡入花泥当中,等一段时间后,将那些染上色的茅草再次铺到太阳底下晾晒。 这种简单的法子上色程度有限,同时因为山上的野花多数都是红色和黄色,色彩选择上也存在局限性,不过比起单一的黄绿色调来说,总归还是丰富了一些。 等准备工作做好了,江流才上手编织。 在他生活的年代,草编是一个极受欢迎的产业,那时候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爷孙俩就接了点草编的活,一个草篓能赚8-15块钱,要是速度快一些,爷孙俩一天能够编五个,赚的钱足够他们日常的开销。 当然,那个时候的草编可不简简单单是草编,编织的花纹,色彩,形状,不断的创新着,传统的草编品是没有市场的。 这会儿江流在编织草篓的时候时不时地加入染成红色的茅草,度过一开始的生疏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圆形的草篓就在他手中成型。 这个草篓大概两个巴掌大小,高度不到十公分,类似盛放水果的果盘,让人称奇的是他加入其中的红色茅草,正好编织成了一个囍字,看上去格外新奇。 江流做了一对这样的草编果盘,然后又着手编起了新花样。 再过几天就是集市了,他想先做上一批,试探一下现如今的市场。 自从她出嫁后,娘家那边基本和她不联系了,甚至大年初一女儿们过家的日子都不愿意徐秀秀上门,总觉得她是过去打秋风的,这样的娘家,怎么能盼望他们在徐秀秀受委屈的时候上门撑腰呢。 至于本身的能力,徐秀秀吃苦耐劳,可这年头乡下地方又有几个女人不能干呢,再者她的脾气也有些软弱,任由人捏扁搓圆的,婆家人吃准了她这一点,可不就使劲欺负她。 说到丈夫江流,对方实打实的愚孝,听从父母的话为这个家庭发光发热,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这方受委屈了,可他还是为了孝道忍着,不仅自己忍,还要求徐秀秀和他一块忍,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哪能指望他帮自己撑腰。 可现在不一样了,丈夫因为被公婆伤透了心的缘故彻底改变了,不仅不再傻乎乎的听公婆的话,对她也越来越体贴。 在江流被砸到脑袋前徐秀秀压根不敢想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用上雪花膏,涂上蛤蜊油,还能有新围巾戴,更不敢想象在自己繁重的农务活之后,自己的男人会帮她烧水做饭。 这段时间,她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底气,她不再需要面对那些人忍气吞声,她也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发出自己的声音。 徐秀秀觉得,现在她开始活的像个人了。 不同于徐秀秀的高兴,回过神来意识到徐秀秀说了什么的王雪梅彻底气炸了。 “干什么呢,摔摔打打的,家里有那么多东西够你败活啊。” 苗彩凤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儿媳妇拿着打水的木桶摔摔打打,当即就板着脸训斥了。 “妈,你是不知道,大嫂她——” 王雪梅正想告状,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她确实也不占理,弟妹想要大嫂簇新的围巾,大嫂不愿意给,这件事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她王雪梅眼皮子浅,却不会说徐秀秀小气。 而自从分家后,老太太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不想和大房沾上事,要是她这会儿和老太太诉苦,恐怕还会引来老太太的埋怨。 93.杂技人10 此为防盗章  送到百货商店的第一批货销量很好, 如同江流之前预计的那般,临近年关,许多人家开始筹备家中儿女婚宴用品, 囍字系列的草编物品新意十足, 且价格远低于许多人家的预算, 自然大受欢迎。 而一些小巧的收纳盒以及一些小摆件也很受家境宽裕的女性的喜欢, 上架一段时间后就销售一空。 因为第一批货品的大卖,百货商店很快就和江流接洽, 定下了第二批货品的数量, 并给予了三成定金,与此同时, 百货商店的经理还向江流透露了一个普通人不知道的小消息。 自从年末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会议中宣布了对于现如今的华国而言几乎天翻地覆的新政策后, 从中央到地方都开始改变,尤其是一些政治嗅觉灵敏的地方领导, 更是为了响应中央的号召, 制定了许多突破性的计划。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领导们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们联络了米国, 鹰国,太阳国等发展快速的国家的商人,在天虹省省会举办第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他们打算在这次交流大会中, 向外国商人展示本土特色产品, 增加外汇收入, 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 这个计划在现如今看来, 不可谓不大胆,周边许多省市都观望着天虹省,想以此来判断中央领导的态度。 而对于天虹省的领导来说,这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的成功与否,同时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将来的仕途,再过一个多月,那些外国商人也将到达天虹省,这些日子,整个天虹省的政府部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欢迎那些外国商人,同时邀请游说那些在文/革年间被打压的凄惨的手艺人参与展会,至于本省的特产商品更是挑选出了其中最优,为了创外汇,促发展,所有领导人都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件事也和江流没啥大关系,可说来也是凑巧,前不久市里领导的女儿结婚,全家来百货商店采购婚庆用品,当时那个领导就被百货商场新上架的那批纯手工编织的草编物品给折服了,那时候他正头疼于省里下达的指标,而他们本市除了冶铁技术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当时那个领导就想到了送这批货品去参与交流会。 但是那领导也吃不准外国人会不会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东西,所以也没把话说死了,他只是告诉了百货商店的经理,自己能够为那些手艺人预留一个展销位,至于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时江流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波动,因为要参加展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加上外国人的审美和本土的差异,想要做出迎合他们喜好的商品,江流还得花费一点功夫琢磨。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的好处太少,而需要烦恼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靠着那十分之一的学费收入,他的存款已经十分可观,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耗费太多心血。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可对于队里的社员来说,能扩大一条销路,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尤其这个年代的华国发展远远慢于那些发达国家,这一点即便江流是个小愤青也不得不承认,在华国零售价格为一块钱的货品,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让外国商人接受,甚至可以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里最后一颗浆果,然后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队上的人发现江流变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隔三差五就从市图书馆带一批书回来。 现在百废待兴,半年前图书馆重新开放后进了一大批新书,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禁书的外文书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书。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这在乡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当天就有不少乡亲过来想一块听广播,可没成想江流只收听外国台,里面叽里呱啦的话语,大伙儿根本就听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学洋文,这是队里社员们的一致想法。 可问江流他为什么学洋文,江流却没有说,只是告诉大家,不久后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所谓的学洋文那都是江流装出来的假象,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学了一点英语口语。 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现代的时候,他的梦想是从小包工头晋升为大包工头,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生活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外国人越来越多,尤其许多建筑设计都有外国设计师的参与,江流觉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语沟通,会给他增加不少竞争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到时间自学英语,虽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除了给自己会英语这件事做铺垫外,江流还准备起了交流会上的商品。 很快的,华外特产品交流大会开始了。 江流带了几个队上脑子还算灵活的青年,打算带他们好好见见世面,他未来恐怕不会留在这个小村庄里,队里的未来还是得靠这些小年轻们。 来之前,他为这些小年轻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达到展销会的时候,看到那一堆金发碧眼,满口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的外国人时,那些小年轻还是忍不住露了怯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江流顶着。 他们的展销台并不大,不过足够摆放江流带来的那些商品。 这一次他带来的商品种类单一,只有草编拖鞋一种,唯独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区别。 一群带着翻译的外国商人路过这个小摊位,原本是不打算逗留的,可当那个为首的外国人的余光看见货台上的商品时,停下了脚步。 “so cute!” 那个外国商人走到柜台前面,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双草编拖鞋,指着上面同样用草编织的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惊叹道。 不同的拖鞋上的熊猫时不同的,它们多数还是幼崽的模样,有四肢朝天躺着的,有翻滚的,有抱着竹子大快朵颐的,生动形象甚至还有些卡通画的图案让心肠再硬的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心肝乱颤,想要抱着实物揉搓亲吻。 看到那个外国人的表情,江流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了。 要知道,再过些年,国宝大熊猫就能成为华国的外交利器,人家光靠躺着卖萌,就能为华国带来不少的外汇收入。 除了大熊猫,一批动物系列的草编拖鞋上还编有小狐狸,小浣熊等后世同样大受欢迎的萌物,当然,为了迎合另一批顾客,除了这些小萌物外,还有稍微简易化的狮子老虎等猛兽。 这些图案都十分小巧,只占据了拖鞋鞋面的一个小角落,并不会显得拖鞋整体变得廉价,当然,不喜欢动物系列,还可以选择华国古典图文系列,或是素面系列。 江流准备充足,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看到那个商人喜欢这个柜台上的货品,随行的翻译就打算上前帮着那个商人和江流沟通,只是江流抢先他一步,就和那个商人交流上了。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商人的夸赞,不过他的态度并不卑谦,即便是在感谢的时候,也不卑不吭的,一副商人夸赞他的商品,是因为他的商品确实优秀出众,值得这样称赞的表情。 来到华国后,这个金发商人感受到的就是华国人过度的自谦,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造成了不同的性格,对于这些外国人而言,江流这样的反而更为他们喜欢。 因为在他们看来,过度的自谦就是对于自己货品的不信任,连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货品,又让别人如何信任呢。 “这些拖鞋全都是纯手工编织的,每一双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而且这些拖鞋的材料取源于自然,不同于皮鞋背后的杀戮,也不同于塑胶鞋浓重刻板的工业气味,这些由大自然馈赠的礼物编织出来的拖鞋,能够让你在穿上它的时候,感受到自己和自然的贴近,踩着它,就等于你脚踏大地,这是身与心的升华。” 江流满嘴跑火车,他不知道这个年头的外国人有没有开始自然保护,动物保护的观念,但不妨碍他吹牛,将他这些草鞋吹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跟着江流过来的几个年轻人听着他用同样叽里呱啦的语言和外国人沟通,自信骄傲的表情,顿时察觉到了自己和江流的差距。 此时这些年轻人早就佩服死了江流,彻底将他的形象和曾今的他做了一个剥离。 那个商人听了江流的话,忍不住脱下正穿着的皮鞋和袜子,然后请江流为他拿了一双他能够穿的鞋码。 说实话,普通的草鞋穿着并不舒服,只是这会儿江流拿出来的草鞋是基础款上的改良模式,鞋垫的表层是草编底,但是下面却垫了棉布,踩上去还有些柔软。 “oh my god!”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个商人觉得这双鞋子舒服极了,而且它是最环保的草木所做,穿上它,仿佛真的可以和自然相融合。 而且出于商人的敏锐直觉,他看好这批纯手工制品在本国的销路,当即他就决定下订单,将这些美好的东西带回他的国家。 然后双方根据拖鞋的价格进行了一番割据战,最后以八点五美金一双的价格告终。 现在美金和人民币的汇率是1.4987比1,也就是说,他以12.7左右的价格,卖出了在华国根本就不算太稀罕的草编鞋。 江流也不觉得亏心,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米国人均收入已经达到了两万美金,而华国在这个时代的人均工资才勉强达到三百五十块钱而已。 注意,后者是平均工资,占据华国多数的农民甚至没有归于平均的范围内。 94.杂技人11 此为防盗章  送到百货商店的第一批货销量很好, 如同江流之前预计的那般,临近年关,许多人家开始筹备家中儿女婚宴用品, 囍字系列的草编物品新意十足, 且价格远低于许多人家的预算, 自然大受欢迎。 而一些小巧的收纳盒以及一些小摆件也很受家境宽裕的女性的喜欢, 上架一段时间后就销售一空。 因为第一批货品的大卖,百货商店很快就和江流接洽, 定下了第二批货品的数量, 并给予了三成定金,与此同时, 百货商店的经理还向江流透露了一个普通人不知道的小消息。 自从年末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会议中宣布了对于现如今的华国而言几乎天翻地覆的新政策后, 从中央到地方都开始改变,尤其是一些政治嗅觉灵敏的地方领导, 更是为了响应中央的号召, 制定了许多突破性的计划。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领导们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们联络了米国, 鹰国,太阳国等发展快速的国家的商人,在天虹省省会举办第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他们打算在这次交流大会中, 向外国商人展示本土特色产品, 增加外汇收入, 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 这个计划在现如今看来, 不可谓不大胆,周边许多省市都观望着天虹省,想以此来判断中央领导的态度。 而对于天虹省的领导来说,这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的成功与否,同时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将来的仕途,再过一个多月,那些外国商人也将到达天虹省,这些日子,整个天虹省的政府部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欢迎那些外国商人,同时邀请游说那些在文/革年间被打压的凄惨的手艺人参与展会,至于本省的特产商品更是挑选出了其中最优,为了创外汇,促发展,所有领导人都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件事也和江流没啥大关系,可说来也是凑巧,前不久市里领导的女儿结婚,全家来百货商店采购婚庆用品,当时那个领导就被百货商场新上架的那批纯手工编织的草编物品给折服了,那时候他正头疼于省里下达的指标,而他们本市除了冶铁技术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当时那个领导就想到了送这批货品去参与交流会。 但是那领导也吃不准外国人会不会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东西,所以也没把话说死了,他只是告诉了百货商店的经理,自己能够为那些手艺人预留一个展销位,至于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时江流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波动,因为要参加展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加上外国人的审美和本土的差异,想要做出迎合他们喜好的商品,江流还得花费一点功夫琢磨。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的好处太少,而需要烦恼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靠着那十分之一的学费收入,他的存款已经十分可观,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耗费太多心血。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可对于队里的社员来说,能扩大一条销路,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尤其这个年代的华国发展远远慢于那些发达国家,这一点即便江流是个小愤青也不得不承认,在华国零售价格为一块钱的货品,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让外国商人接受,甚至可以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里最后一颗浆果,然后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队上的人发现江流变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隔三差五就从市图书馆带一批书回来。 现在百废待兴,半年前图书馆重新开放后进了一大批新书,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禁书的外文书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书。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这在乡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当天就有不少乡亲过来想一块听广播,可没成想江流只收听外国台,里面叽里呱啦的话语,大伙儿根本就听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学洋文,这是队里社员们的一致想法。 可问江流他为什么学洋文,江流却没有说,只是告诉大家,不久后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所谓的学洋文那都是江流装出来的假象,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学了一点英语口语。 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现代的时候,他的梦想是从小包工头晋升为大包工头,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生活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外国人越来越多,尤其许多建筑设计都有外国设计师的参与,江流觉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语沟通,会给他增加不少竞争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到时间自学英语,虽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除了给自己会英语这件事做铺垫外,江流还准备起了交流会上的商品。 很快的,华外特产品交流大会开始了。 江流带了几个队上脑子还算灵活的青年,打算带他们好好见见世面,他未来恐怕不会留在这个小村庄里,队里的未来还是得靠这些小年轻们。 来之前,他为这些小年轻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达到展销会的时候,看到那一堆金发碧眼,满口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的外国人时,那些小年轻还是忍不住露了怯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江流顶着。 他们的展销台并不大,不过足够摆放江流带来的那些商品。 这一次他带来的商品种类单一,只有草编拖鞋一种,唯独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区别。 一群带着翻译的外国商人路过这个小摊位,原本是不打算逗留的,可当那个为首的外国人的余光看见货台上的商品时,停下了脚步。 “so cute!” 那个外国商人走到柜台前面,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双草编拖鞋,指着上面同样用草编织的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惊叹道。 不同的拖鞋上的熊猫时不同的,它们多数还是幼崽的模样,有四肢朝天躺着的,有翻滚的,有抱着竹子大快朵颐的,生动形象甚至还有些卡通画的图案让心肠再硬的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心肝乱颤,想要抱着实物揉搓亲吻。 看到那个外国人的表情,江流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了。 要知道,再过些年,国宝大熊猫就能成为华国的外交利器,人家光靠躺着卖萌,就能为华国带来不少的外汇收入。 除了大熊猫,一批动物系列的草编拖鞋上还编有小狐狸,小浣熊等后世同样大受欢迎的萌物,当然,为了迎合另一批顾客,除了这些小萌物外,还有稍微简易化的狮子老虎等猛兽。 这些图案都十分小巧,只占据了拖鞋鞋面的一个小角落,并不会显得拖鞋整体变得廉价,当然,不喜欢动物系列,还可以选择华国古典图文系列,或是素面系列。 江流准备充足,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看到那个商人喜欢这个柜台上的货品,随行的翻译就打算上前帮着那个商人和江流沟通,只是江流抢先他一步,就和那个商人交流上了。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商人的夸赞,不过他的态度并不卑谦,即便是在感谢的时候,也不卑不吭的,一副商人夸赞他的商品,是因为他的商品确实优秀出众,值得这样称赞的表情。 来到华国后,这个金发商人感受到的就是华国人过度的自谦,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造成了不同的性格,对于这些外国人而言,江流这样的反而更为他们喜欢。 因为在他们看来,过度的自谦就是对于自己货品的不信任,连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货品,又让别人如何信任呢。 “这些拖鞋全都是纯手工编织的,每一双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而且这些拖鞋的材料取源于自然,不同于皮鞋背后的杀戮,也不同于塑胶鞋浓重刻板的工业气味,这些由大自然馈赠的礼物编织出来的拖鞋,能够让你在穿上它的时候,感受到自己和自然的贴近,踩着它,就等于你脚踏大地,这是身与心的升华。” 江流满嘴跑火车,他不知道这个年头的外国人有没有开始自然保护,动物保护的观念,但不妨碍他吹牛,将他这些草鞋吹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跟着江流过来的几个年轻人听着他用同样叽里呱啦的语言和外国人沟通,自信骄傲的表情,顿时察觉到了自己和江流的差距。 此时这些年轻人早就佩服死了江流,彻底将他的形象和曾今的他做了一个剥离。 那个商人听了江流的话,忍不住脱下正穿着的皮鞋和袜子,然后请江流为他拿了一双他能够穿的鞋码。 说实话,普通的草鞋穿着并不舒服,只是这会儿江流拿出来的草鞋是基础款上的改良模式,鞋垫的表层是草编底,但是下面却垫了棉布,踩上去还有些柔软。 “oh my god!”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个商人觉得这双鞋子舒服极了,而且它是最环保的草木所做,穿上它,仿佛真的可以和自然相融合。 而且出于商人的敏锐直觉,他看好这批纯手工制品在本国的销路,当即他就决定下订单,将这些美好的东西带回他的国家。 然后双方根据拖鞋的价格进行了一番割据战,最后以八点五美金一双的价格告终。 现在美金和人民币的汇率是1.4987比1,也就是说,他以12.7左右的价格,卖出了在华国根本就不算太稀罕的草编鞋。 江流也不觉得亏心,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米国人均收入已经达到了两万美金,而华国在这个时代的人均工资才勉强达到三百五十块钱而已。 注意,后者是平均工资,占据华国多数的农民甚至没有归于平均的范围内。 对方要了一千双草编鞋,并且定下了款式和三成的定金,在他们离开后,跟着江流过来的那些小年轻才鼓起勇气问江流他们的鞋子卖了多少钱。 他们想着,要是能卖两块钱,他们就很满足了。 当江流将结果告诉他们市,几个小年轻彻底懵了。 十二块七,就为了这鞋草鞋?是这些洋人疯了,还是江流太能耐了,都能靠着一张嘴将石块卖出金子的价格。 不管怎么说,这些小年轻兴奋坏了,洋人稀罕他们的草鞋,等这些草鞋卖出去,他们就有钱去县城市里等供销社买时髦的塑胶跑鞋和小皮鞋。 那将是他们人生中第一双除了草鞋以外的鞋子,感谢江流! “平白无故的分啥糖啊。”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村人拿着糖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没啥红事,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一怀还是俩,叔,婶,我要当爸爸了,这些喜糖你们拿着,等我的崽满月了,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这可是一件大消息,村里人既惊又喜。 他们脱口而出这句话并不是怀疑徐秀秀的忠贞,毕竟对方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加上乡下地方就那么大,谁家年轻媳妇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八卦的村人第一时间就能传的满城风雨,尤其现在江流还是大伙儿公认的大恩人大善人,没道理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村里人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能生,大夫说了,只是生的比较艰难,加上之前吃不好,干的活又多,就更加没法生孩子了,今天我也仔细检查了,大夫说我这半年身体养的挺好,之前亏损的底子都补上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这次秀秀能怀上孩子,一怀还是俩确实稀罕,或许是老天疼憨人吧,终究还是满足了咱俩的愿望。” 江流说着顿了顿:“说来也得感谢叔婶们送的那些鸡鸭鹅,那么好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呢,咱俩身体能养好,各位长辈的帮助我流子也不会忘。” 他的表情太真挚,这让那些拿着糖块的长辈们都不知道该咋说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摆手。 他们往江流家送东西那都是为了感谢江流为村子里的人做的事,严格说起来,本意就是为了报恩,可这会儿江流的说法让人听着舒服,同时心里头觉得夫妻俩能怀上孩子这件事也有他们一点小功劳,下意识的,就对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亲近了不少。 “俩孩子那可是大喜事了,咱们生产队,甚至咱们公社,多少年没听说过有人一次揣俩的消息了,你看你早些年没孩子,现在一来就来俩,把以前落下的也补上了。” 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而且我瞅着那俩个孩子有福气,不然为啥赶在家里条件好了投身到你媳妇的肚子里,说明这娃娃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是有大福气的。” 老者的这番话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虽然江流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大家对于他此时的家底也有一个大致的估摸,夸他一句公社首富是绝对不为过的。 这俩孩子现在投身到他们家,还是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宝贝疙瘩,能不享福吗。 “不过既然怀了俩孩子,你们俩口子现在住的屋子就不够大了,尤其要是俩男娃子,你还得给孩子们准备好将来结婚娶媳妇的房子,这会儿也该去管大牛那儿批一块宅基地,在孩子出生前就把屋子起好了。” 这话在理,当初分家的时候,江流就分到了西厢房的两间屋子,现在一间屋子充当卧室和餐厅,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和杂物间,等两个孩子出生后,这样大小的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就算孩子三四岁前还能和爹妈挤一个炕头,勉勉强强一块住着,可江流现在也不缺钱啊,何必将自己的生活过的那么紧巴呢。 “叔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把秀秀送回家休息后,我就去找队长叔商议商议,不过到时候要是修房子,还免不了要叔婶们搭把手,又劳烦大伙儿了。” 江流在回来的路上也和媳妇商量过这件事,其实按照他们现在攒下的钱,建一栋气派宽敞的小楼房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当时担心太打眼,在不知道有孩子前,夫妻俩是计划过个一年半载的提建房子的事的。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了孩子,一来还来了俩,现在这小屋子是怎么着都住不得了。 所以在来的车上,俩人就商量好了申请宅基地从老宅子搬走这件事,打算赶在孩子出生前,把这件事办妥。 “这哪算劳烦呢,只要你到时候准备点好菜好酒,不消两个月,我们就将你那房子建的结实敞亮。” 不知道是不是和洋人们打过交道的关系,大伙儿觉得江流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明明也没说什么吹捧的话,可就是听得人舒坦。 不过他们刚刚那番话也不全然是因为江流说话好听,而是现在村里头建房子都是乡邻亲戚们搭把手的事,主家提供饭菜,并不需要工钱,大伙儿有来有往的,也算不上谁占谁便宜。 花钱请工队来建房子的风气得过几年才兴起,至少现在,乡下地方修建房子,除了材料的支出外,是不需要过多人工费用的。 95.杂技人12 此为防盗章  中午的时候徐秀秀下工回来, 看到房间的炕上摆了好几个精致的草篓, 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 草编对于乡下人来说是一件多数人都能上手做一做的活儿, 唯一的区别就是做的精致还是粗糙, 徐秀秀自个儿也会编一点筐子篓子, 但她自认自己的水平远远没有江流来的高。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她嫁入江家来的这十年自己的丈夫似乎就没有接触过类似轻省的活儿,每天不是下地挣工分,就是给家里挑水劈柴, 她心想,或许是以前没有给丈夫这个表现的机会。 “嗯, 我琢磨了一下,普通的草篓拿去集市上或许没人愿意买, 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心意出来, 你瞧这一对带囍字的果盆怎么样,或许会有那些即将办喜事的城里人觉得稀罕。”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 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 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 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 几行细巧的螺旋纹, 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对方这会儿拎着一对公鸡外加一篮鸡蛋,江流想着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这对母女估计是来集市为了婚宴准备东西来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这样新鲜稀奇的果盘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妈,你瞧瞧这个草编盒子,还带着一个小扣,上面的牡丹花编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来装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这个我也想要。” 每个女人身体都被封印着一个购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盘吸引来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个牡丹花纹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个年轻女人的着装就知道家庭条件很不错,又是结婚那样的大事,对方的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将她看中的东西买回去。 因为是不值钱的茅草编的东西,即便有手艺加成,注定了它的价格不会高于这个年代稀罕的搪瓷制品,或许是因为价格低于了心里价位,对方一口气又挑了好几件物品,在这对母女离开后,江流的货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96.杂技人(完) 此为防盗章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 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 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 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 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 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 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 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 最后沟通的结果, 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 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 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 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 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 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诶千刀的东西,你干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坏脑子了。” 苗彩凤当场就气懵了,那可是家里养了一年的大公鸡啊,送去收购站起码能买十几块钱的大公鸡啊,江流一声不吭,当着她的面就给宰了。 “是,我是疯了,我就想吃几个鸡蛋怎么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连几个鸡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这会儿就是沉默后的爆发“妈,我问问你,我是你亲生的吗,之前我撞伤了脑袋,可我的意识还清醒着,我听到你不愿意出钱给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里是实在没钱,可现在我就想吃几个鸡蛋补补身体,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这个家里,就老二是你儿子,就小妹是你女儿,我江流,就是你从外头捡回来的垃圾。” 他的质问非但没有让苗彩凤见好就收,相反,因为他动手杀了家里的公鸡,苗彩凤的气正往脑袋冲呢,言辞也更加刻薄起来。 “你有啥资格和你弟弟比啊,你弟弟给咱们江家生了两个孙子,你和你媳妇给家里生了一儿半女没有,你个丧天良的,活该你断子绝孙。” 向来孝顺的儿子头一次忤逆自己,这让苗彩凤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对,我是断子绝孙了。” 江流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医生也说了,我这辈子,很大几率是没有孩子了,我就是个废物,我不是个男人。” “我和秀秀没孩子,不是她的问题,是我,是我啊,是我前半生做牛做马,亏待了自己,弄得自己现在当不了父亲,结果到头来,没得到半句好,还被亲妈诅咒断子绝孙,是我错了。” 江流这话,犹如凭空一道雷,把院子里的人吓的不轻。 他这话啥意思,他这是在医院找大夫检查了,医生告诉他他不能生孩子? “秀秀,赶紧去烧水,我要吃肉,我还要吃鸡蛋大白米饭,我要把身体好好补起来。” 江流的嘴唇抿的紧紧的:“我想有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好,从今天起,我不会在亏待我自己,也不会在亏待你了,咱俩还年轻,咱们好好养身体,努力生一个属于咱俩的孩子。” 他一手握着刀,一手提着公鸡,对着徐秀秀说道,眼里看着几分恳求。 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不能生,对于男女都是一件极度挑战自尊心的事,江流这会儿很怕徐秀秀因此和他离婚,毕竟他是个被医生判了死刑的男人,而徐秀秀未必有问题,离了他改嫁,或许她就能成为一个母亲了。 “好。” 这会儿徐秀秀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一整天丈夫都那么不对劲了,她点了点头,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然后径直去了厨房。 这些年没有孩子,所有的压力都在她的身上,其实江流要是愿意,他完全可以将这件事一直瞒下去,然后让所有人指责她才是不下蛋的母鸡,可江流没有,他还了她清白,徐秀秀觉得,她还想继续和江流过下去。 “妈,你要是看不惯我这个断子绝孙的儿子,咱们就分家吧,以后我不会在那么傻傻的帮衬小弟小妹了,我要过我自己的日子。” 江流丢下早已木楞住的苗彩凤,跟着徐秀秀进了厨房,在转过头的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轻松和狡诈。 这年头,想要名正言顺的吃一只鸡,还真是不容易啊。 因为江流的房间太小,挤不下这几十号人,干脆就将教学的地点定在了大队的晒谷场上,每个人都带着自家的小板凳,拿着队里前期免费提供的茅草,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 苗彩凤和王雪梅挤在人群中,接受着旁人的指指点点。 苗彩凤倒还好一些,面对那些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十分坦然,谁让她是江流的亲妈呢,不论她做了什么,孝字顶天,旁人都不会说的太过。 相比较苗彩凤,王雪梅的态度就有些急促拘谨了,只是想到做点手工活就能挣钱,她咬牙撑了下来。 她想要赚钱买一条更漂亮的围巾,等天冷后日日夜夜在徐秀秀的面前显摆,以报当初被她戏弄之仇。 “王大娘,你怎么把妞蛋给带来了,她今年才多大啊。” 江流点齐人数,好准备教学材料,可点着点着,却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也被家长带了过来,似乎是要跟着一起学的样子。 这个年纪未免太小了些,别看草编的活好像很轻省,其实长时间的编织对手指会造成很大的负担,江流才编了几个月,手指头就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茧子,小孩子柔嫩,要是学这个,恐怕会被磨出好些个血泡。 江流能够接纳十几岁的小孩来学这门手艺,因为在这个年代,乡下人的出路很少,放倒后世或许家长们会心疼,觉得孩子受苦了,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现在吃点苦学一门手艺,将来才可以衣食无忧。 “不学不学,我就让她看着点,等她再大几岁,上手也快了。” 被点到名的王大娘讪笑了几声,看周围人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后赶紧表态说道:“而且妞蛋她妈还在地里,家里也没人带孩子,你们甭管这丫头,让她在一旁玩吧。” 出了这一个小插曲后一切就顺利了许多,乡下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草编的本事,尤其是女人,家里编草鞋和凉席多数时候都是她们的工作。 江流要交给他们的技术也是在基础编织法上的改良,聪明点的一点就透,笨一些的多交几遍也就会了,实在是愚蠢的,怎么教都不会的,江流只能婉言劝他们慢慢琢磨,并不催促。 第一天,江流只教了一种新奇的编织方法,同时也教了他们怎么样将不同颜色的茅草编织到器物中的技巧,他打算先将百货商店定的一批婚庆用品赶出来,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底了,许多新人都会赶在年节的时候结婚,因为这年头物资紧缺,而年底是供销社以及百货公司货物供应量最多的时候,现在将这些婚庆用品赶出来销量一定很不错,百货公司那条销售渠道也能更稳定些。 因为今天来的人有些多,江流顺势向队长管大牛提出让自己的妻子徐秀秀一块过来教课的要求,管大牛也十分大方的答应了。 97.神棍1 此为防盗章  送到百货商店的第一批货销量很好, 如同江流之前预计的那般,临近年关, 许多人家开始筹备家中儿女婚宴用品, 囍字系列的草编物品新意十足, 且价格远低于许多人家的预算,自然大受欢迎。 而一些小巧的收纳盒以及一些小摆件也很受家境宽裕的女性的喜欢, 上架一段时间后就销售一空。 因为第一批货品的大卖, 百货商店很快就和江流接洽, 定下了第二批货品的数量, 并给予了三成定金, 与此同时,百货商店的经理还向江流透露了一个普通人不知道的小消息。 自从年末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会议中宣布了对于现如今的华国而言几乎天翻地覆的新政策后, 从中央到地方都开始改变, 尤其是一些政治嗅觉灵敏的地方领导, 更是为了响应中央的号召,制定了许多突破性的计划。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领导们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他们联络了米国, 鹰国, 太阳国等发展快速的国家的商人,在天虹省省会举办第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他们打算在这次交流大会中,向外国商人展示本土特色产品, 增加外汇收入, 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 这个计划在现如今看来, 不可谓不大胆,周边许多省市都观望着天虹省,想以此来判断中央领导的态度。 而对于天虹省的领导来说,这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的成功与否,同时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将来的仕途,再过一个多月,那些外国商人也将到达天虹省,这些日子,整个天虹省的政府部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欢迎那些外国商人,同时邀请游说那些在文/革年间被打压的凄惨的手艺人参与展会,至于本省的特产商品更是挑选出了其中最优,为了创外汇,促发展,所有领导人都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件事也和江流没啥大关系,可说来也是凑巧,前不久市里领导的女儿结婚,全家来百货商店采购婚庆用品,当时那个领导就被百货商场新上架的那批纯手工编织的草编物品给折服了,那时候他正头疼于省里下达的指标,而他们本市除了冶铁技术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当时那个领导就想到了送这批货品去参与交流会。 但是那领导也吃不准外国人会不会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东西,所以也没把话说死了,他只是告诉了百货商店的经理,自己能够为那些手艺人预留一个展销位,至于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时江流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波动,因为要参加展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加上外国人的审美和本土的差异,想要做出迎合他们喜好的商品,江流还得花费一点功夫琢磨。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的好处太少,而需要烦恼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靠着那十分之一的学费收入,他的存款已经十分可观,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耗费太多心血。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可对于队里的社员来说,能扩大一条销路,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尤其这个年代的华国发展远远慢于那些发达国家,这一点即便江流是个小愤青也不得不承认,在华国零售价格为一块钱的货品,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让外国商人接受,甚至可以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里最后一颗浆果,然后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队上的人发现江流变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隔三差五就从市图书馆带一批书回来。 现在百废待兴,半年前图书馆重新开放后进了一大批新书,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禁书的外文书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书。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这在乡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当天就有不少乡亲过来想一块听广播,可没成想江流只收听外国台,里面叽里呱啦的话语,大伙儿根本就听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学洋文,这是队里社员们的一致想法。 可问江流他为什么学洋文,江流却没有说,只是告诉大家,不久后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所谓的学洋文那都是江流装出来的假象,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学了一点英语口语。 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现代的时候,他的梦想是从小包工头晋升为大包工头,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生活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外国人越来越多,尤其许多建筑设计都有外国设计师的参与,江流觉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语沟通,会给他增加不少竞争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到时间自学英语,虽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除了给自己会英语这件事做铺垫外,江流还准备起了交流会上的商品。 很快的,华外特产品交流大会开始了。 江流带了几个队上脑子还算灵活的青年,打算带他们好好见见世面,他未来恐怕不会留在这个小村庄里,队里的未来还是得靠这些小年轻们。 来之前,他为这些小年轻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达到展销会的时候,看到那一堆金发碧眼,满口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的外国人时,那些小年轻还是忍不住露了怯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江流顶着。 他们的展销台并不大,不过足够摆放江流带来的那些商品。 这一次他带来的商品种类单一,只有草编拖鞋一种,唯独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区别。 一群带着翻译的外国商人路过这个小摊位,原本是不打算逗留的,可当那个为首的外国人的余光看见货台上的商品时,停下了脚步。 “so cute!” 那个外国商人走到柜台前面,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双草编拖鞋,指着上面同样用草编织的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惊叹道。 不同的拖鞋上的熊猫时不同的,它们多数还是幼崽的模样,有四肢朝天躺着的,有翻滚的,有抱着竹子大快朵颐的,生动形象甚至还有些卡通画的图案让心肠再硬的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心肝乱颤,想要抱着实物揉搓亲吻。 看到那个外国人的表情,江流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了。 要知道,再过些年,国宝大熊猫就能成为华国的外交利器,人家光靠躺着卖萌,就能为华国带来不少的外汇收入。 除了大熊猫,一批动物系列的草编拖鞋上还编有小狐狸,小浣熊等后世同样大受欢迎的萌物,当然,为了迎合另一批顾客,除了这些小萌物外,还有稍微简易化的狮子老虎等猛兽。 这些图案都十分小巧,只占据了拖鞋鞋面的一个小角落,并不会显得拖鞋整体变得廉价,当然,不喜欢动物系列,还可以选择华国古典图文系列,或是素面系列。 江流准备充足,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看到那个商人喜欢这个柜台上的货品,随行的翻译就打算上前帮着那个商人和江流沟通,只是江流抢先他一步,就和那个商人交流上了。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商人的夸赞,不过他的态度并不卑谦,即便是在感谢的时候,也不卑不吭的,一副商人夸赞他的商品,是因为他的商品确实优秀出众,值得这样称赞的表情。 来到华国后,这个金发商人感受到的就是华国人过度的自谦,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造成了不同的性格,对于这些外国人而言,江流这样的反而更为他们喜欢。 因为在他们看来,过度的自谦就是对于自己货品的不信任,连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货品,又让别人如何信任呢。 “这些拖鞋全都是纯手工编织的,每一双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而且这些拖鞋的材料取源于自然,不同于皮鞋背后的杀戮,也不同于塑胶鞋浓重刻板的工业气味,这些由大自然馈赠的礼物编织出来的拖鞋,能够让你在穿上它的时候,感受到自己和自然的贴近,踩着它,就等于你脚踏大地,这是身与心的升华。” 江流满嘴跑火车,他不知道这个年头的外国人有没有开始自然保护,动物保护的观念,但不妨碍他吹牛,将他这些草鞋吹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跟着江流过来的几个年轻人听着他用同样叽里呱啦的语言和外国人沟通,自信骄傲的表情,顿时察觉到了自己和江流的差距。 此时这些年轻人早就佩服死了江流,彻底将他的形象和曾今的他做了一个剥离。 98.神棍2 此为防盗章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 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 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 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几行细巧的螺旋纹, 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 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 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 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 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 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 徐秀秀也不是抱怨, 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 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对方这会儿拎着一对公鸡外加一篮鸡蛋,江流想着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这对母女估计是来集市为了婚宴准备东西来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这样新鲜稀奇的果盘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妈,你瞧瞧这个草编盒子,还带着一个小扣,上面的牡丹花编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来装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这个我也想要。” 每个女人身体都被封印着一个购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盘吸引来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个牡丹花纹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个年轻女人的着装就知道家庭条件很不错,又是结婚那样的大事,对方的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将她看中的东西买回去。 因为是不值钱的茅草编的东西,即便有手艺加成,注定了它的价格不会高于这个年代稀罕的搪瓷制品,或许是因为价格低于了心里价位,对方一口气又挑了好几件物品,在这对母女离开后,江流的货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或许是江流的草编品确实稀罕,或许是刚刚那对母女的举动引来了好奇的人群,在集市结束前,江流摊位上最后一个草编匣子也被人买走了。 他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收集茅草花朵,晾晒染色,构思花样编织成型,最终换来了四斤七两的粮票,三尺布票,两张工业券,一对猪耳朵以及十六块钱。 而原身在地里累死累活,每年挣的工分除了兑换的粮食外,折合成钱也就五六十块。 江流意识到,他的这个买卖,或许真的能做下去。 “平白无故的分啥糖啊。”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村人拿着糖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没啥红事,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一怀还是俩,叔,婶,我要当爸爸了,这些喜糖你们拿着,等我的崽满月了,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这可是一件大消息,村里人既惊又喜。 他们脱口而出这句话并不是怀疑徐秀秀的忠贞,毕竟对方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加上乡下地方就那么大,谁家年轻媳妇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八卦的村人第一时间就能传的满城风雨,尤其现在江流还是大伙儿公认的大恩人大善人,没道理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村里人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99.神棍3 此为防盗章 江流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那道疤, 因为伤口主要是在头顶的缘故, 在周围被剃掉的头发长起来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不过因为伤口深,加上现在医生的缝合技术远没有以后讲究的关系,伤疤很长,摸起来就如同蜈蚣一样盘踞在头顶。 男人嘛,对于伤疤远没有女性讲究。 “你没觉得你最近胃口变大了很多?仔细想想, 除了胃口变大了, 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流看着媳妇的表情,眼神中隐隐带着期待。 “你是说?” 徐秀秀自己没怀过, 可是见过自己后妈以及弟妹王雪梅怀孕时的各式状态, 听到丈夫这番隐晦的询问, 立马意识到了对方说要去医院的原因。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之前十年都没怀上, 而且丈夫也说了, 医生判定他的身体很难让女性受孕, 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 只是面对丈夫希冀的眼神, 以及她自己对孩子的渴望,徐秀秀没说这样扫兴的话,而是默认了去医院的决定。 江流找大队长管大牛去借自行车去了, 徐秀秀从家里藏钱的小匣子里拿了点钱,在等江流回来的空隙, 忍不住端详了一番墙上那面小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胖了许多, 原本尖瘦的下巴变得微圆, 低下头, 甚至还能挤出双下巴,徐秀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饱的缘故,肚子摸起来微微凸出,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真的有小生命在她体内孕育一般。 摸着摸着,徐秀秀就有些怔忪。 ****** 江流很快就借来了自行车,不过他并没有带着媳妇去县城的医院,而是带着徐秀秀去了县汽车站,然后坐上了去市区的汽车。 他们所在的小县城的设备还是落后了些,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还想夫妻俩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毕竟以前徐秀秀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他也得问问医生,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的底子补回来。 或许是被江流的心情影响,徐秀秀这会儿也期待起来,没嫌去市里大医院浪费钱。 现在的医院远没有后世的人山人海,他俩在到达医院后很快就看上了病,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怀孕八周左右了,看到两个孕囊,应该是双胞胎,恭喜恭喜。” 妇科的大夫看着检查报告笑着对江流夫妇说道。 “大夫,你说我怀、怀上了。” 徐秀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大夫,要不咱们再仔细检查一遍,不、不是我觉得您医术不好,只是半年前咱们那儿的大夫才说了我丈夫不太容易让人受孕,而且我、我们结婚十年了,一直也没怀上过,我、我们真的要当爸妈了吗?” “检查是我亲自帮你做的,哪里会有错,再说了,你也说了,你们那儿的大夫只说了你丈夫不容易让人受孕,却没说绝对。” 大夫看了眼激动的夫妻俩,听到他俩结婚十年都没能得个一儿半女时,十分体谅他们的心情,也没有被质疑的气愤。 他提议既然来了医院,夫妻俩可以做更详细的检查,也好安心。 最后夫妻俩又做了更详细的体检,江流之前随口撒的谎还真没错,原身有点弱精,这一次徐秀秀能怀上,还是一次性怀俩,可以说和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了,至于夫妻俩的身体,因为这半年好吃好喝养着的缘故强健了不少,在江流向大夫问清楚孕妇忌口的东西和怀孕注意事项后,夫妻俩才离开医院。 “孩他爸。” 在踏出医院大门时,徐秀秀紧紧握着江流的手喊了一声。 “孩她妈。” 江流的惊喜并不比徐秀秀来的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当爸爸啊,而且还是一次当俩孩子的爸爸。 “我太高兴了。” 徐秀秀抿了抿唇,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没等江流劝她,她又开始咧着嘴笑了出生,喜极而泣,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咕咕——” 正当徐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时,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仔细想想,现在距离午饭时间也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作为此时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吸收营养的母亲来说,徐秀秀也该饿了。 “想吃啥,别饿着我媳妇和孩子,咱不缺钱。” 江流拍了拍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原本还觉得挣了那么多钱够花一辈子了,现在想想,他可是将要有俩孩子的父亲呢,怎么都得再努力努力,给孩子攒下丰厚的家底啊。 “想吃锅包肉,还想吃酸菜鱼......好像还有点馋辣,再来叠辣酱就好了......” 徐秀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在知道怀孕之前,啥都想吃,可知道怀孕后,就想吃点酸的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难道她怀的还是龙凤胎? 徐秀秀嘿嘿笑了笑,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一下子就从原先以为这辈子都当不成母亲的人变成了儿女双全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太贪心了,别说儿女双全了,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女孩,那也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吃吃吃,想吃啥咱买啥。” 江流带着媳妇就下馆子去了,现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粮票以及其他票据了,只要有钱,想吃啥都可以,而且除了国营饭店,一些原本关门的老字号饭馆也已经重新开张了,江流对市里很熟,拉着徐秀秀就去了他觉得手艺最好的那家店。 徐秀秀吃上了她想吃的锅包肉和酸菜鱼,还喝了大半锅鲜的掉舌头的飞龙汤,外加两碗大米饭和三两饺子,江流倒是没怎么吃,光顾着为媳妇夹菜了。 走之前,江流还不忘打包了一份徐秀秀最爱的锅包肉,以及去百货商店买了不少红糖和麦乳精,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坐上回县城的大巴车。 不同于江流夫妇的欣喜,从县城采购完年货的苗彩凤刚回家,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 ****** “五百块,咋要这么多钱啊。”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的话,当即就跳了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一旁闷不做声的小儿子。 原来是教育局改革,打算规划原本不在编制内的诸多公社小学,要知道早些年教育不受重视,很多公社小学教书的老师实际上并没有教育学生的能力。 现在国家开始加快改革的步伐,对于基础教育的重视也是空前的,原本不受关注的乡镇小学入了教育部门的眼睛,他们打算从乡镇小学的师资力量入手,肃清那些靠关系进入学校任教的老师。 江海的岳父,王雪梅的父亲压根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农民,要不是他兄弟成了公社副主任,红星小学校长的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坐。 现在上头要肃清,王雪梅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被处理的那一个,就连他的副主任的哥哥也救不了他。 而江海当初进入学校教书,靠的就是校长岳父的关系,这会儿岳父当不成小学校长,他的工作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说实话,江海的学历在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初中文凭,上过高中,教教乡镇小学的学生是绰绰有余的,要是耐心准备之后的教师统考,还能得到教育部门统一发放的编制,以后算是真正捧铁饭碗的人了。 可江海自己不这么想,他觉得教师统考的水太深,他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很容易就被那些关系户挤下去,加上他听到风声,据说现在不少公社小学的老师都在塞钱找关系,以及一些刚毕业没多久的初中生和高中生想要和他们争抢这个铁饭碗,这让江海开始惶恐,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塞钱找人疏通疏通。 “妈,五百块钱要是能弄来一个编制,怎么算多呢。” 王雪梅可是算过老太太手里的钱的,拿出五百块对她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说实话,王雪梅觉得教育改革对他们而言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因为之前江海只能算是临时工,每个月的工资不算高,可要是入了编织,工资比以前起码翻上一番。 至于娘家的亲爹,王雪梅作为一个外嫁女儿并没有多少关心的意思,她觉得那是她几个兄弟该愁的事。 “你能确定钱给了,工作就一定能够安排下来?” 苗彩凤没有搭理儿媳妇,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小儿子,想从他嘴里听一个准话。 “这我也不能保证,可要是钱不给,我这工作一定保不住。” 江海苦笑:“要是妈拿不出这笔钱,我就再琢磨琢磨其他办法,再不济我就回来种地吧,就是苦了俩孩子了。” 他以退为进,因为他心里明白他妈宠他,尤其是和大哥几乎撕破脸之后,他更是他爸妈唯一的指望了。 100.神棍4 此为防盗章  想到了那个让丈夫半年前差点没了性命的旧伤, 徐秀秀的表情立马变得急迫起来。 “不是, 那伤早就不疼了。” 江流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那道疤,因为伤口主要是在头顶的缘故,在周围被剃掉的头发长起来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不过因为伤口深,加上现在医生的缝合技术远没有以后讲究的关系,伤疤很长, 摸起来就如同蜈蚣一样盘踞在头顶。 男人嘛, 对于伤疤远没有女性讲究。 “你没觉得你最近胃口变大了很多?仔细想想,除了胃口变大了, 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流看着媳妇的表情, 眼神中隐隐带着期待。 “你是说?” 徐秀秀自己没怀过, 可是见过自己后妈以及弟妹王雪梅怀孕时的各式状态, 听到丈夫这番隐晦的询问, 立马意识到了对方说要去医院的原因。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之前十年都没怀上, 而且丈夫也说了, 医生判定他的身体很难让女性受孕,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 只是面对丈夫希冀的眼神,以及她自己对孩子的渴望, 徐秀秀没说这样扫兴的话,而是默认了去医院的决定。 江流找大队长管大牛去借自行车去了, 徐秀秀从家里藏钱的小匣子里拿了点钱, 在等江流回来的空隙, 忍不住端详了一番墙上那面小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胖了许多, 原本尖瘦的下巴变得微圆,低下头,甚至还能挤出双下巴,徐秀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饱的缘故,肚子摸起来微微凸出,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真的有小生命在她体内孕育一般。 摸着摸着,徐秀秀就有些怔忪。 ****** 江流很快就借来了自行车,不过他并没有带着媳妇去县城的医院,而是带着徐秀秀去了县汽车站,然后坐上了去市区的汽车。 他们所在的小县城的设备还是落后了些,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还想夫妻俩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毕竟以前徐秀秀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他也得问问医生,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的底子补回来。 或许是被江流的心情影响,徐秀秀这会儿也期待起来,没嫌去市里大医院浪费钱。 现在的医院远没有后世的人山人海,他俩在到达医院后很快就看上了病,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怀孕八周左右了,看到两个孕囊,应该是双胞胎,恭喜恭喜。” 妇科的大夫看着检查报告笑着对江流夫妇说道。 “大夫,你说我怀、怀上了。” 徐秀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大夫,要不咱们再仔细检查一遍,不、不是我觉得您医术不好,只是半年前咱们那儿的大夫才说了我丈夫不太容易让人受孕,而且我、我们结婚十年了,一直也没怀上过,我、我们真的要当爸妈了吗?” “检查是我亲自帮你做的,哪里会有错,再说了,你也说了,你们那儿的大夫只说了你丈夫不容易让人受孕,却没说绝对。” 大夫看了眼激动的夫妻俩,听到他俩结婚十年都没能得个一儿半女时,十分体谅他们的心情,也没有被质疑的气愤。 他提议既然来了医院,夫妻俩可以做更详细的检查,也好安心。 最后夫妻俩又做了更详细的体检,江流之前随口撒的谎还真没错,原身有点弱精,这一次徐秀秀能怀上,还是一次性怀俩,可以说和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了,至于夫妻俩的身体,因为这半年好吃好喝养着的缘故强健了不少,在江流向大夫问清楚孕妇忌口的东西和怀孕注意事项后,夫妻俩才离开医院。 “孩他爸。” 在踏出医院大门时,徐秀秀紧紧握着江流的手喊了一声。 “孩她妈。” 江流的惊喜并不比徐秀秀来的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当爸爸啊,而且还是一次当俩孩子的爸爸。 “我太高兴了。” 徐秀秀抿了抿唇,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没等江流劝她,她又开始咧着嘴笑了出生,喜极而泣,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咕咕——” 正当徐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时,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仔细想想,现在距离午饭时间也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作为此时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吸收营养的母亲来说,徐秀秀也该饿了。 “想吃啥,别饿着我媳妇和孩子,咱不缺钱。” 江流拍了拍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原本还觉得挣了那么多钱够花一辈子了,现在想想,他可是将要有俩孩子的父亲呢,怎么都得再努力努力,给孩子攒下丰厚的家底啊。 “想吃锅包肉,还想吃酸菜鱼......好像还有点馋辣,再来叠辣酱就好了......” 徐秀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在知道怀孕之前,啥都想吃,可知道怀孕后,就想吃点酸的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难道她怀的还是龙凤胎? 徐秀秀嘿嘿笑了笑,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一下子就从原先以为这辈子都当不成母亲的人变成了儿女双全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太贪心了,别说儿女双全了,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女孩,那也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吃吃吃,想吃啥咱买啥。” 江流带着媳妇就下馆子去了,现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粮票以及其他票据了,只要有钱,想吃啥都可以,而且除了国营饭店,一些原本关门的老字号饭馆也已经重新开张了,江流对市里很熟,拉着徐秀秀就去了他觉得手艺最好的那家店。 徐秀秀吃上了她想吃的锅包肉和酸菜鱼,还喝了大半锅鲜的掉舌头的飞龙汤,外加两碗大米饭和三两饺子,江流倒是没怎么吃,光顾着为媳妇夹菜了。 走之前,江流还不忘打包了一份徐秀秀最爱的锅包肉,以及去百货商店买了不少红糖和麦乳精,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坐上回县城的大巴车。 不同于江流夫妇的欣喜,从县城采购完年货的苗彩凤刚回家,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 ****** “五百块,咋要这么多钱啊。”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的话,当即就跳了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一旁闷不做声的小儿子。 原来是教育局改革,打算规划原本不在编制内的诸多公社小学,要知道早些年教育不受重视,很多公社小学教书的老师实际上并没有教育学生的能力。 现在国家开始加快改革的步伐,对于基础教育的重视也是空前的,原本不受关注的乡镇小学入了教育部门的眼睛,他们打算从乡镇小学的师资力量入手,肃清那些靠关系进入学校任教的老师。 江海的岳父,王雪梅的父亲压根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农民,要不是他兄弟成了公社副主任,红星小学校长的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坐。 现在上头要肃清,王雪梅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被处理的那一个,就连他的副主任的哥哥也救不了他。 而江海当初进入学校教书,靠的就是校长岳父的关系,这会儿岳父当不成小学校长,他的工作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说实话,江海的学历在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初中文凭,上过高中,教教乡镇小学的学生是绰绰有余的,要是耐心准备之后的教师统考,还能得到教育部门统一发放的编制,以后算是真正捧铁饭碗的人了。 可江海自己不这么想,他觉得教师统考的水太深,他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很容易就被那些关系户挤下去,加上他听到风声,据说现在不少公社小学的老师都在塞钱找关系,以及一些刚毕业没多久的初中生和高中生想要和他们争抢这个铁饭碗,这让江海开始惶恐,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塞钱找人疏通疏通。 “妈,五百块钱要是能弄来一个编制,怎么算多呢。” 王雪梅可是算过老太太手里的钱的,拿出五百块对她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说实话,王雪梅觉得教育改革对他们而言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因为之前江海只能算是临时工,每个月的工资不算高,可要是入了编织,工资比以前起码翻上一番。 101.神棍5 此为防盗章 她想要赚钱买一条更漂亮的围巾,等天冷后日日夜夜在徐秀秀的面前显摆, 以报当初被她戏弄之仇。 “王大娘, 你怎么把妞蛋给带来了, 她今年才多大啊。” 江流点齐人数, 好准备教学材料,可点着点着,却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也被家长带了过来,似乎是要跟着一起学的样子。 这个年纪未免太小了些,别看草编的活好像很轻省,其实长时间的编织对手指会造成很大的负担, 江流才编了几个月, 手指头就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茧子, 小孩子柔嫩,要是学这个,恐怕会被磨出好些个血泡。 江流能够接纳十几岁的小孩来学这门手艺,因为在这个年代,乡下人的出路很少, 放倒后世或许家长们会心疼, 觉得孩子受苦了, 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 现在吃点苦学一门手艺, 将来才可以衣食无忧。 “不学不学, 我就让她看着点, 等她再大几岁, 上手也快了。” 被点到名的王大娘讪笑了几声,看周围人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后赶紧表态说道:“而且妞蛋她妈还在地里,家里也没人带孩子,你们甭管这丫头,让她在一旁玩吧。” 出了这一个小插曲后一切就顺利了许多,乡下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草编的本事,尤其是女人,家里编草鞋和凉席多数时候都是她们的工作。 江流要交给他们的技术也是在基础编织法上的改良,聪明点的一点就透,笨一些的多交几遍也就会了,实在是愚蠢的,怎么教都不会的,江流只能婉言劝他们慢慢琢磨,并不催促。 第一天,江流只教了一种新奇的编织方法,同时也教了他们怎么样将不同颜色的茅草编织到器物中的技巧,他打算先将百货商店定的一批婚庆用品赶出来,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底了,许多新人都会赶在年节的时候结婚,因为这年头物资紧缺,而年底是供销社以及百货公司货物供应量最多的时候,现在将这些婚庆用品赶出来销量一定很不错,百货公司那条销售渠道也能更稳定些。 因为今天来的人有些多,江流顺势向队长管大牛提出让自己的妻子徐秀秀一块过来教课的要求,管大牛也十分大方的答应了。 这样一来,江流夫妇就成了队里少有的不下地的青壮年,还是不干活也能领足工分的那一种。 只是这会儿大伙儿心潮澎湃地准备挣大钱,丝毫不在意这件事,相反还觉得江流贡献那么大,只是给他普通壮年的全工分,还有些亏了他了。 为了避嫌,年轻媳妇和小孩多数都跟着徐秀秀学,而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是跟着江流学习。 苗彩凤也是有基础的,跟着儿子学地很快,虽然当娘的还得拜儿子为师让她有点尴尬,可苗彩凤也是个心志坚定的老太太,这会儿一心想着赚钱,倒也没尴尬太久,半天过去后,已经能上手编制出漂亮的麻花纹了。 而王雪梅的学习进度就没有苗彩凤那么快了。 她的家庭条件在乡下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托公社副主任大伯的福,她从小就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家里爸爸是小学校长,大哥又被安排进了矿场,隔三差五还能吃顿肉,王雪梅在嫁人前做过最累的活就是帮着她妈烧饭洗衣,在乡下也算是个娇小姐了。 出嫁后,有一对老黄牛的大哥大嫂在前头顶着,王雪梅顺势偷懒耍滑,除了餐桌上的荤腥少了,日子过得和出嫁前没什么两样。 也就分家后,她需要干的活儿多了,可婆婆苗彩凤能干,她就只需要帮队里养的那些猪割点猪草,煮点猪食,然后清洗自家人的衣物这点轻省的活罢了。 草编是什么,王雪梅从来没学过,旁人很快上手的时候,她还在和最基础的绳结斗争,偏偏她也手笨,明明别人做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她却磕磕绊绊的,好好的茅草在她手里直接变成了一团乱麻,好些个死结解也解不开。 一开始,王雪梅还有点耐心,可茅草粗粝,她还算柔嫩的手掌有些受不了了,指尖磨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泡,疼的她眼泪汪汪。 “江海家的,你要是学不会就别学了吧,反正你家江海能耐,每个月都能挣那么多钱,何苦受这罪呢。” 王雪梅边上的人好心劝她,说实话,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笨的女人,恐怕学的时间再长,手里磨的血泡再多,她也是学不会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不过这话太得罪人,边上的那个女人只能委婉地提醒她。 “我怎么就学不会了,不就是编点草吗?” 王雪梅的嘴角耷拉下来,斜眼看着那个好心提醒她的人:“我学不会一定是有些人没有用心教,怕我学会了手艺做的比她好。” 她怎么会承认自己笨呢,王雪梅只觉得徐秀秀在针对她,存心不想她好。 这话一出,边上的年轻小媳妇都用隐晦的看蠢货的眼神将王雪梅打量了一番,徐秀秀教课可不是一对一的,而是坐在正中央放慢动作让大家伙儿仔细观察。 同样的教学模式,其他观看的人或多或少都学了一些,就王雪梅一点都没学进去,这还能怪老师教的不好? 怕不是脑子有坑哦。 “我再重复一遍,有一些细节部分大家或许没看清。” 徐秀秀没和王雪梅争,她只是温婉地笑了笑,然后又取了一些茅草,十倍速放慢,配合着口头讲解,再次演示了一遍。 大伙儿也顾不上搭理王雪梅那个蠢货了,赶紧低头观看起来,生怕漏掉了哪一幕。 而王雪梅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置气,垫着脚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或许有些人在精巧活儿上确实没有天赋,徐秀秀重复教了好几遍,王雪梅还是学不会。 “我不学了,有些人就是故意的,就是看不得我好。” 王雪梅气的直跺脚,扔下一地被她糟蹋成麻团的材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午苗彩凤领着一批原材料回来的时候,王雪梅还不忘找她告状,因为看在钱的份上,王雪梅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个能挣钱的手艺,她想要苗彩凤借着亲妈的头衔,逼着江流夫妇一对一的教她草编,直到她学会为止。 “我倒是把这一个技巧给摸透了,我先教教你。”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说徐秀秀针对她,不愿意好好教她的时候还有些气,不过考虑到这个小儿媳妇喜欢搬弄是非的前科,还是决定自己先交她几遍。 结果可想而知,苗彩凤从队上买来的那些茅草,被王雪梅糟蹋了一小半。 要知道这可不是免费赠送的教学材料,而是江流觉得单种技巧出师,可以尝试接活的人从队里买来,准备编好货品拿去卖的。 买这些茅草,也花了苗彩凤几毛钱呢,现在好了,被儿媳妇给糟蹋了。 “你还是别学了。” 苗彩凤肉疼地捂着胸口,哪里是大儿媳妇使坏不愿意教她啊,她是真的蠢啊。 ****** 课程进展的很顺利,一个礼拜后,江流终于赶出了第一批货物,他借了队上的牛车,将这一批货物送到了百货商店,验收过后,也拿到了第一批欠款。 “王鑫家,两块七毛钱。” “苗真家,一块四毛钱。” ...... 按照之前大伙儿上交的货物的价格,江流在扣除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后,将结来的货款分给大家。 这一天比队上分猪还热闹,因为大伙儿意识到这真的是一门挣钱的手艺,而且将来会给大家带来源源不绝的回报。 挣得最多的人家足足挣了十八块钱,不过那是因为没分家,家里老人孩子一共七个编织的主力,少的人家也有一块多,在乡下,这一块多已经能干很多事了。 最高兴的还要数队上的一些寡妇人家,没有一个劳动力日子是很艰难的,因为江流的无私,这些女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们也是队上学的最努力,最拼的一批,尤其是家里还有老人孩子的,抽着空就做草编,想要多挣点钱,送孩子去上学。 102.神棍6 此为防盗章  中午的时候徐秀秀下工回来,看到房间的炕上摆了好几个精致的草篓, 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 草编对于乡下人来说是一件多数人都能上手做一做的活儿, 唯一的区别就是做的精致还是粗糙, 徐秀秀自个儿也会编一点筐子篓子, 但她自认自己的水平远远没有江流来的高。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她嫁入江家来的这十年自己的丈夫似乎就没有接触过类似轻省的活儿,每天不是下地挣工分,就是给家里挑水劈柴,她心想,或许是以前没有给丈夫这个表现的机会。 “嗯, 我琢磨了一下, 普通的草篓拿去集市上或许没人愿意买, 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心意出来,你瞧这一对带囍字的果盆怎么样,或许会有那些即将办喜事的城里人觉得稀罕。”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 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 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 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 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 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 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 几行细巧的螺旋纹, 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103.神棍7 此为防盗章  “呦,流子, 你和你媳妇今个儿也去县城买年货了, 怎么不和大伙儿一块乘卡车过去,那多省事啊。” 看到江流带着媳妇, 自行车上挂着大包小包的回来,看见的村人笑着问道。 “没, 我也不是特地采购年货去的。” 江流哈哈笑了笑, 停下了车, 然后在媳妇耳边小声私语了几句后,从其中一包包裹里掏出了一大把糖果, 分送给了碰上的那些村人。 “平白无故的分啥糖啊。”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村人拿着糖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没啥红事,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 一怀还是俩,叔,婶, 我要当爸爸了,这些喜糖你们拿着,等我的崽满月了, 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 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这可是一件大消息,村里人既惊又喜。 他们脱口而出这句话并不是怀疑徐秀秀的忠贞,毕竟对方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加上乡下地方就那么大,谁家年轻媳妇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八卦的村人第一时间就能传的满城风雨,尤其现在江流还是大伙儿公认的大恩人大善人,没道理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村里人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能生,大夫说了,只是生的比较艰难,加上之前吃不好,干的活又多,就更加没法生孩子了,今天我也仔细检查了,大夫说我这半年身体养的挺好,之前亏损的底子都补上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这次秀秀能怀上孩子,一怀还是俩确实稀罕,或许是老天疼憨人吧,终究还是满足了咱俩的愿望。” 江流说着顿了顿:“说来也得感谢叔婶们送的那些鸡鸭鹅,那么好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呢,咱俩身体能养好,各位长辈的帮助我流子也不会忘。” 他的表情太真挚,这让那些拿着糖块的长辈们都不知道该咋说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摆手。 他们往江流家送东西那都是为了感谢江流为村子里的人做的事,严格说起来,本意就是为了报恩,可这会儿江流的说法让人听着舒服,同时心里头觉得夫妻俩能怀上孩子这件事也有他们一点小功劳,下意识的,就对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亲近了不少。 “俩孩子那可是大喜事了,咱们生产队,甚至咱们公社,多少年没听说过有人一次揣俩的消息了,你看你早些年没孩子,现在一来就来俩,把以前落下的也补上了。” 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而且我瞅着那俩个孩子有福气,不然为啥赶在家里条件好了投身到你媳妇的肚子里,说明这娃娃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是有大福气的。” 老者的这番话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虽然江流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大家对于他此时的家底也有一个大致的估摸,夸他一句公社首富是绝对不为过的。 这俩孩子现在投身到他们家,还是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宝贝疙瘩,能不享福吗。 “不过既然怀了俩孩子,你们俩口子现在住的屋子就不够大了,尤其要是俩男娃子,你还得给孩子们准备好将来结婚娶媳妇的房子,这会儿也该去管大牛那儿批一块宅基地,在孩子出生前就把屋子起好了。” 这话在理,当初分家的时候,江流就分到了西厢房的两间屋子,现在一间屋子充当卧室和餐厅,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和杂物间,等两个孩子出生后,这样大小的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就算孩子三四岁前还能和爹妈挤一个炕头,勉勉强强一块住着,可江流现在也不缺钱啊,何必将自己的生活过的那么紧巴呢。 “叔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把秀秀送回家休息后,我就去找队长叔商议商议,不过到时候要是修房子,还免不了要叔婶们搭把手,又劳烦大伙儿了。” 江流在回来的路上也和媳妇商量过这件事,其实按照他们现在攒下的钱,建一栋气派宽敞的小楼房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当时担心太打眼,在不知道有孩子前,夫妻俩是计划过个一年半载的提建房子的事的。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了孩子,一来还来了俩,现在这小屋子是怎么着都住不得了。 所以在来的车上,俩人就商量好了申请宅基地从老宅子搬走这件事,打算赶在孩子出生前,把这件事办妥。 “这哪算劳烦呢,只要你到时候准备点好菜好酒,不消两个月,我们就将你那房子建的结实敞亮。” 不知道是不是和洋人们打过交道的关系,大伙儿觉得江流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明明也没说什么吹捧的话,可就是听得人舒坦。 不过他们刚刚那番话也不全然是因为江流说话好听,而是现在村里头建房子都是乡邻亲戚们搭把手的事,主家提供饭菜,并不需要工钱,大伙儿有来有往的,也算不上谁占谁便宜。 花钱请工队来建房子的风气得过几年才兴起,至少现在,乡下地方修建房子,除了材料的支出外,是不需要过多人工费用的。 “好酒好菜那是必须的,等房子建好了,我还给大伙儿包红包。” 虽然当地的风俗如此,可江流还是没打算让乡亲们做白工,一来他不缺那点钱,二来时代变化了,他也没必要克扣这点东西,等将来提起这桩事时,让人觉得他不厚道。 不过此时谁也没将江流口中的红包放在心上,笑呵呵的保证一定会将他的房子建的又快又好。 ***** 江流媳妇怀上双胞胎这件事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生产队,甚至连周边生活的人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王雪梅一群人现在被村里人排挤着,可是这样的大事也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除此之外,他们也听说了江流要建房子,从老宅子的西厢房搬出去的事。 “大哥也真是的,这样的大事居然不亲自来通知一声,害的咱们还得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王雪梅嫉妒的抓耳挠心,徐秀秀那样的女人,怎么配享用这天大的福气呢。 早些日子,她还能安慰自己,江流再会挣钱有什么用,他没孩子,攒下的家业迟早都是要给她的建军和建党的,现在好了,徐秀秀怀上了,泼天富贵都和他们这一房无缘了。 想到再过不久,徐秀秀就能住上崭新敞亮的楼房,王雪梅就恨不得把她肚子里那块肉给弄没了。 “怀上了,居然怀上了。” 苗彩凤没看到小儿媳妇眼底的嫉恨,在一旁喃喃自语,神情十分复杂。 “看来那些年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了,现在他能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俩闺女也好,他现在有钱了,将来招赘个女婿上门也不是大事。” 江传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枪,发自内心的为自个儿大儿子感到高兴,而高兴的同时,他又有些愧疚。 类似的话不止从他嘴里传出来,实际上,最近队上的人时常聊起江家的陈年往事,在他们的回忆中,江流曾经的生活比他实际经历的还凄惨了数倍。 为什么他们小两口结婚十年没有孩子,因为受了太多太多罪,吃了太多苦。 为什么一分家他们就怀上了孩子,因为终于没有人压榨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也能吃饱穿暖,将身体调养回来。 大伙儿都是这么传的,在无数流言的版本里,江流夫妇就是可怜的小白菜,而江传根夫妇以及江海夫妻则是成了压榨这对可怜夫妇的旧社会地主老财,要不是这些年不兴批/斗了,他们的日子恐怕更难熬,远不是现在的被冷漠疏远。 不过对此江传根倒是没什么难受的,他本来就是一个沉默孤寡的个性,唯独在意一点的就是子嗣的传承,现在大儿子终于有后这个喜事,足以冲淡其他不悦。 “不是都说大哥不能生吗,现在大嫂怀上了,也不知道......” 见自己刚刚那番挑拨的话没有引来公婆的不满,尤其是婆婆苗彩凤,就跟失了魂一样,王雪梅见状转溜了一下眼珠,又下了一剂重药,用意有所指的语气,诬陷徐秀秀和人通/奸。 “放屁,再乱说一句,老娘撕烂你的嘴。” 原本还神游的苗彩凤忽然间跳了起来,阴恻恻地看着小儿媳妇说道。 虽然她平日里总是嫌弃那个长相福薄的大儿媳妇,可是对于她的人品,苗彩凤还是信得过的,不管怎么说,她这会儿怀着的是她的孙子孙女,极有可能还是她儿子江流唯二的子嗣,苗彩凤对那个儿子的怨气再多,也不容小儿媳妇胡诌,传出风声去,闹得大儿媳妇怀胎不稳。 “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警告了小儿媳妇一番,看她面上有些挂不住,苗彩凤收敛了一下表情,又说了几句软话:“现在疏通的钱我也给了,等海子成了正式编制的老师,咱们的日子不比任何人差,我这个老太婆也还能挣钱,给建军建党攒家底,你把你那些酸气收一收,别再和人家较劲了。” 104.神棍8 此为防盗章  从早上起床后, 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 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 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 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 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 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 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 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 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 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 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 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 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诶千刀的东西,你干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坏脑子了。” 苗彩凤当场就气懵了,那可是家里养了一年的大公鸡啊,送去收购站起码能买十几块钱的大公鸡啊,江流一声不吭,当着她的面就给宰了。 “是,我是疯了,我就想吃几个鸡蛋怎么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连几个鸡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这会儿就是沉默后的爆发“妈,我问问你,我是你亲生的吗,之前我撞伤了脑袋,可我的意识还清醒着,我听到你不愿意出钱给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里是实在没钱,可现在我就想吃几个鸡蛋补补身体,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这个家里,就老二是你儿子,就小妹是你女儿,我江流,就是你从外头捡回来的垃圾。” 105.神棍9 此为防盗章  自从她出嫁后, 娘家那边基本和她不联系了, 甚至大年初一女儿们过家的日子都不愿意徐秀秀上门,总觉得她是过去打秋风的, 这样的娘家,怎么能盼望他们在徐秀秀受委屈的时候上门撑腰呢。 至于本身的能力, 徐秀秀吃苦耐劳, 可这年头乡下地方又有几个女人不能干呢,再者她的脾气也有些软弱,任由人捏扁搓圆的,婆家人吃准了她这一点,可不就使劲欺负她。 说到丈夫江流, 对方实打实的愚孝,听从父母的话为这个家庭发光发热, 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这方受委屈了, 可他还是为了孝道忍着, 不仅自己忍,还要求徐秀秀和他一块忍, 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哪能指望他帮自己撑腰。 可现在不一样了, 丈夫因为被公婆伤透了心的缘故彻底改变了, 不仅不再傻乎乎的听公婆的话,对她也越来越体贴。 在江流被砸到脑袋前徐秀秀压根不敢想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用上雪花膏, 涂上蛤蜊油, 还能有新围巾戴, 更不敢想象在自己繁重的农务活之后,自己的男人会帮她烧水做饭。 这段时间,她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底气,她不再需要面对那些人忍气吞声,她也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发出自己的声音。 徐秀秀觉得,现在她开始活的像个人了。 不同于徐秀秀的高兴,回过神来意识到徐秀秀说了什么的王雪梅彻底气炸了。 “干什么呢,摔摔打打的,家里有那么多东西够你败活啊。” 苗彩凤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儿媳妇拿着打水的木桶摔摔打打,当即就板着脸训斥了。 “妈,你是不知道,大嫂她——” 王雪梅正想告状,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她确实也不占理,弟妹想要大嫂簇新的围巾,大嫂不愿意给,这件事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她王雪梅眼皮子浅,却不会说徐秀秀小气。 而自从分家后,老太太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不想和大房沾上事,要是她这会儿和老太太诉苦,恐怕还会引来老太太的埋怨。 “你大嫂怎么了?” 苗彩凤挑了挑眉问道。 “没啥,就是大哥挣钱后给大嫂买了一条新围巾,刚刚我还见她臭显摆来着,大哥也真是,挣了钱不说给妈你买点好东西,可见他以前的孝顺也是装出来的。” 王雪梅转溜了一下眼珠,将矛盾转移到了婆婆身上。 “都分家了,人家爱买啥买啥,你给我顾好自己就成了。” 听到王雪梅的话,苗彩凤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知道是听出了王雪梅这句话里的挑拨离间,还是因为心里其实生气儿子忘了给她这个老娘买东西。 “话也不是那么说的,家是分了,爹妈还是爹妈啊。” 王雪梅小声嘀咕着,难不成两个老的还真指望她和大海养老了? “哼,分家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着呢,你和大海给我和你爸养老,然后我们住的主屋将来也留给你们,现在你们要是不乐意给我们养老,提早知会一声,我和你爸还没到要人伺候的时候,趁这些年攒点钱,将来也不至于饿死。” 老太太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虽然说得豁达,可从她此时的表情看来,大有王雪梅说是就把她嘴巴撕烂的架势。 不过碍于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这会儿还在岳父手底下干活,苗彩凤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这个反问,也算是给王雪梅一点台阶下。 “妈你这话说的,我和大海是那种人吗,您放心,我和大海一定会替你和爸养老的。” 王雪梅立马变了脸色,现在两个老的还能下地干活挣工分,也能帮她照看两个孩子分担家务,她是傻了才会说自己不愿意帮他们养老呢,更别提还牵涉到了房子的事。 她家条件确实不错,可家产也是留给她几个兄弟的,作为出嫁的女儿,娘家能帮她男人弄一份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因此王雪梅对现在居住的房子十分看重,早已将它们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你知道就好。” 苗彩凤抬了抬眼皮,瞟了王雪梅一眼,抢过她怀里用来出气的水桶扭头朝厨房走去。 “没心眼的蠢货,生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和胎盘抱错了,有那钱不想着把债还清了,还给那丧门星买围巾。” 独自一人的时候,苗彩凤倒也忍不住拿着那水桶敲敲打打的,手上的力气比平日里重了许多。 这些日子听到大儿子编草篓赚了一点钱的消息,苗彩凤心里头也是挺欣慰的,她虽然偏心眼,可也不至于听到自己的儿子日子好过了,反过头来生怄气诅咒他的地步。 苗彩凤想着,对方能挣钱也好,早点将债还清了,等大伙儿各自的气消了之后,她再从中说和说和,让小儿子过继一个孩子给老大养着。 去年高考恢复了,原本不重视学习的乡下人看到了读书的曙光,纷纷送家里的孩子去公社小学念书,可要供孩子到念大学,这里头的花销可不少。 苗彩凤想过了,光靠小儿子挣得那些钱是没法将两个孙子培养成材的,更别提将来给两个儿子建房子,娶媳妇了。 现在的彩礼要价越来越高,听说城里都开始流行三转一响了,老太太想到给孙子娶媳妇这件事就头疼,正好老大基本上绝了生育的可能,过继一个侄子养着,将来让侄子养老,而老二家的负担也由此减轻,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当然,这也只是苗彩凤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心里头明白,自从那件事后,大儿子就和他们离心了,未必会愿意过继侄子。 可这并不妨碍苗彩凤对儿子乱花钱这件事发表看法,老一辈保守的性子不喜欢欠债,这会儿也没听说老大一家把拖欠医院的医药费还清了,他就乱花钱给媳妇买不必要的围巾,这在苗彩凤看来,纯粹就是讨骂。 可谁让现在已经分家了呢,她也只能在背地里抱怨几句,甚至不能当着小儿子小儿媳妇的面流露出她的不满,可把老太太憋坏了。 ***** 在江流从市里回来的第三天,管大牛等队上的干部终于商讨出了一个最终的结果,并且一大早就用广播通知全队,要求所有社员晚上吃完饭后在大队的晒谷场集合。当然,那些老的走不动道的和一些嗷嗷待哺的小孩除外。 几个干部商量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传出去,在开会之前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只是因为一直没开会,心里头有些没数罢了,这会儿听到晚上开会的消息,有一种大事以定的安心。 晚上,管大牛简略地和大伙儿叙述了一遍市百货商店愿意和他们对接,将他们队社员编织的草编艺术品放货架上售卖的消息,然后用了很长一段话详细描述了江流在这里头的作用。 从明天起,队上干不了重活的女人和老人都能去江流那儿学手艺,等学成后领活儿,之后按件计费,除了头两年要给江流十分之一的拜师费外,其余的收入全是他们自个儿的。 对于队上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挣钱项目,相比较之后赚的钱,给与江流的十分之一的学费也不算一回事了。 不过管大牛还说了,从现在开始,队上的茅草麦秆竹壳等能用于草编的原材料就归为公有了,每个想接活儿的人都得花钱从队上买材料,那些钱以后也是要交给国家的。 有些村民不满,但管大牛也解释了,要是材料不收钱,社员做了草编拿去百货商店卖,那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犯大错误的,毕竟这也不是小打小闹了,等他们队挣钱后,保准会有其他人盯上他们,所以从源头上就要将事情做妥了。 好在队上关于茅草的定价也不高,按照一个可以卖5毛钱的草编来说,成本可能就一两毛,除去学费,自己还能净赚两三毛钱,如果一天能做成三四件的话,那就能赚个一块左右,一个月就是二三十块钱。 这年头也就当工人能挣那么多钱呢! 大伙儿盘算着,心里都开始热血沸腾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家里的壮劳力必须按时下地工作,他们回家后帮忙我不管,要是谁在干活时不卖力,偷懒耍滑,谁家的女人就甭去流子那儿学草编了,还有,除了没法下地的老人,女人每天也得把自己本来该干的农活给干完干好,干完活后你们愿意花多少时间在草编上我也不管。” 对于农民来说,现如今田地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管大牛这番话还是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认可的,原本被理想中的收益冲昏头脑的社员也开始清醒起来。 不过他们多数人都懂得满足,按照现如今大伙儿的收入,每个月能多个几块钱的收益,他们就能偷着笑了。 “流子豁达啊。” “就是,咱们没看错他,这孩子仗义。” 好听的话一箩筐地砸向江流,从现在起,他就是全队的半个衣食父母了。 要知道,自古以来不能生的问题多数时候都会被人归结在女人身上,就好比原身和徐秀秀结婚十年没有生孩子,旁人聊起来的时候,只会说是徐秀秀这块田不好,却不会说是原身这个耕田的人有问题。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106.神棍10 此为防盗章  “这些都是你编的?” 中午的时候徐秀秀下工回来, 看到房间的炕上摆了好几个精致的草篓, 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 草编对于乡下人来说是一件多数人都能上手做一做的活儿,唯一的区别就是做的精致还是粗糙, 徐秀秀自个儿也会编一点筐子篓子,但她自认自己的水平远远没有江流来的高。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 从她嫁入江家来的这十年自己的丈夫似乎就没有接触过类似轻省的活儿, 每天不是下地挣工分,就是给家里挑水劈柴,她心想,或许是以前没有给丈夫这个表现的机会。 “嗯,我琢磨了一下, 普通的草篓拿去集市上或许没人愿意买,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心意出来, 你瞧这一对带囍字的果盆怎么样, 或许会有那些即将办喜事的城里人觉得稀罕。”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 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 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 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 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 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 几行细巧的螺旋纹, 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对方这会儿拎着一对公鸡外加一篮鸡蛋,江流想着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这对母女估计是来集市为了婚宴准备东西来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这样新鲜稀奇的果盘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妈,你瞧瞧这个草编盒子,还带着一个小扣,上面的牡丹花编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来装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这个我也想要。” 每个女人身体都被封印着一个购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盘吸引来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个牡丹花纹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个年轻女人的着装就知道家庭条件很不错,又是结婚那样的大事,对方的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将她看中的东西买回去。 因为是不值钱的茅草编的东西,即便有手艺加成,注定了它的价格不会高于这个年代稀罕的搪瓷制品,或许是因为价格低于了心里价位,对方一口气又挑了好几件物品,在这对母女离开后,江流的货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107.神棍11 此为防盗章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 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 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 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 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 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 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 没有孩子, 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 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苗彩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想当好人,那天你怎么不主动站出来,合着我就是你们口中丧良心比后妈还毒的亲妈,我但凡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我还用得着为了医药费动这点脑筋吗。” 108.神棍12 此为防盗章  “流子, 你那是......真的是医生说的?” 有关于一个男人尊严的问题,大伙儿都不好意思问的太过直白,可这件事带来的震撼力太强大了,让人依旧忍不住想找江流问清楚。 要知道, 自古以来不能生的问题多数时候都会被人归结在女人身上,就好比原身和徐秀秀结婚十年没有生孩子,旁人聊起来的时候,只会说是徐秀秀这块田不好,却不会说是原身这个耕田的人有问题。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 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 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医生告诉我, 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把营养跟上去, 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 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 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 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苗彩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想当好人,那天你怎么不主动站出来,合着我就是你们口中丧良心比后妈还毒的亲妈,我但凡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我还用得着为了医药费动这点脑筋吗。” 诚然,苗彩凤是个偏心的老太太,可要说对于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世道太艰难了,顾着长子,全家都有可能被拖垮,她只能用她村妇的愚昧想法,努力减少全家的负担。 “那你也不至于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老大吃啊,也不至于在孩子出院第一天就闹着让他去上工。” 109.神棍13 此为防盗章  二来队上的原材料告罄, 而他们这一片盐碱地多,不少生产队还在为地里除之不尽的茅草犯愁,分给他们一点甜头,就能顺理成章的从其他生产队购买原材料, 与此同时,现如今虽然政策发生了改变,可在之后的几年里,公社和大队干部依旧会拥有相对较高的权利,牺牲一点小小的利益向公社领导卖好,以及和其他生产队保持良好的互助关系, 对于他们三大队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江流的心里门清,果不其然,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 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 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 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 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一双鞋能够卖12.7块钱左右, 除去给江流的1.27的学费, 以及为了感谢他促成这桩生意扣除的两块钱感谢费, 再刨除那五毛钱的鞋垫支出和原材料成本, 做一双鞋面,他们就能够净赚七块多。 虽说这个鞋面因为图案惊喜的缘故,相对制作耗时比较高,可一天下来,抓紧时间还是能够做出一对甚至一对半的鞋面的,对于熟练工来说,一个月挣三四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了,队上的人不傻,他们每天听广播,也知道现在国家鼓励私人买卖,但凡江流自私点,都可以隐瞒拖鞋的实价,用一两块钱的工钱把大家打发了,自己挣大头,即便是一两块钱,相信大家依旧干的乐呵呵的。 可是他没有,除了之前定好的学费,就连每双两块钱的辛苦费也是队长管大牛提出来的,他就像是神话故事里大公无私的圣人一样,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队上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了,默默拿着自家最好的东西送到江流家。 阉割过的最补身体的大公鸡;前年分猪肉的时候贮藏的熏腊肉;晒的干透透的蘑菇和木耳;家养的大鹅生出来的头一个大鹅蛋…… 江流挣了那么多钱,还没等他想好买点啥呢,村里人送的活鸡活鸭就足够他顿顿不落吃到过年了。 其实他这一次还真不是特别亏。 一开始他想好了,这件事就当是回馈大伙儿给他的那些积分的,毕竟钱也就当前世界可用,而他觉得自己的本事怎么都能过的舒舒服服的,所以对于挣钱并不急迫,可积分就不一样了,之后的世界通用,没准能成为他活命的关键,所以参加展销会的初衷就是江流为了回报那些给予他积分的人。 没成想这次他都没有动歪脑筋,想什么语言的艺术了,管大牛还是主动提议每双草鞋给予他两块钱的感谢费,毕竟没有他,队上可挣不了这笔大钱。 这件事看似江流还是吃亏了,实际上江流却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现在光是躺着不动,每双草鞋他就能抽成三块多,这一次他一共接了两万四千多双草鞋订单,除去自己做的那部分,还能挣个七万多的“辛苦费”。 这年头万年户都罕见呢,他倒好,离十万元户也就半步之遥了,只要操作得当,将这笔钱妥善投资,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江流想着,这难道就是阴差阳错的“福报”? 过年前,虽然订单还没全都做完,可队上的人还是稍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为过年做准备。 说起来,因为生活水平较低的原因,队上已经好些年没有热热闹闹过过一个大年了,这一次因为之前送出的几笔订单收到的货款,队上多数人家一跃成为了“小富”家庭,这一次,可不能马马虎虎就将年节给过了。 因为要去县城采购的人比较多,管大牛也十分豪爽地向公社租借了卡车,将想要赶集的社员一车车送过去。 苗彩凤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年前一个半月,她靠编鞋面挣了小四百块钱,这一次采办年货自然少不了她。 她已经听说了,现在县城开了好几家裁缝店,不需要布票就能买衣裳,她和老头子好些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这一次她挣了点钱,得给自己和老头子各裁一身新衣裳。 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和闺女,以及两个给她老江家传宗接代的宝贝孙子,每人也得来一身。 至于儿媳妇王雪梅压根就不在苗彩凤的照顾范围内,这些日子她看着那个笨手笨脚的儿媳妇就来气,明明教了她那么久,却连个鞋面都编不成,想想队上其他这次挣了一两千块钱的人家,王雪梅在她心里已经和败家娘们没什么区别了。 “苗大姐啊,你说江流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我们听广播里的洋文就和听天书一样,可江流耐心学学,都能直接和洋人沟通了,听完儿子说,考上大学的那些高知识分子也不一定有江流那么聪明呢。” 坐在苗彩凤对面的几个妇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苗彩凤揶揄地问道。 想当初苗彩凤可是拿这个儿子当草,拿小儿子当宝呢,大儿子只让念到小学五年级就不让往下读了,说是家里缺少劳动力,而小儿子一路舒舒服服的念到高中,要不是后来环境不好,高中停课,恐怕还得念下去。 可事实上呢,小儿子的天资并不好,除了一心觉得他能够出人头地的苗彩凤夫妇,谁也不觉得江海真的是那块读书的料。 要知道前年高考恢复,江海也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去考过的,大伙儿当时听多了苗彩凤的吹嘘,还当村里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结果倒好,四门功课加起来就考了一百多分,也不知道当初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混日子。 相比之下江流这孩子多可惜啊,随便学学都能和洋人正常交流了,这样聪慧的孩子,当初江家供着念书的人要是他,是不是对方早就成了大学生,为江家光宗耀祖了。 尤其对比心思深沉的江海,江流显得质朴忠厚,当初他对苗彩凤夫妇多好啊,要不是他们实在逼的过分,以及极有可能生不了孩子的打击,这会儿江流发达了,苗彩凤夫妇绝对是最受益的人之一。 不像现在,分家后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两家基本上不来往,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点小聪明。” 苗彩凤板着脸,耷拉着嘴角看着对面几个妇人,她知道那些人是在看她的笑话,不过苗彩凤这人心智坚定,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总归还是保持的住的。 “嚯,这还小聪明呢,照你这对比,你心里的大聪明那是能上天吧。” 对面几个女人哈哈大笑:“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小聪明的儿子,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就是啊,托流子的福,我一个老太太有生之年也能穿上皮鞋了,听说皮鞋特别软乎,穿上皮鞋脚也不累了,走路比跑还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因为只听过描述,却没有真正穿过皮鞋,这会儿皮鞋在这些淳朴的农民心里,早已升华为了神物。 看苗彩凤的脸皮太厚,那些女人也没有了逗她的心情,转身聊起了采购年货的事。 这个年代的乡下生活确实苦,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皮鞋和牛筋底的鞋子穿着是什么滋味,他们只能就地取材,用草编鞋或事用破到实在不能穿的衣服裁鞋面,许多乡下人甚至保留着光脚走路的习惯,脚底板厚厚一层的茧子,走在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疼。 也是因为这样,早些年还有修脚师在乡下帮人修脚茧,只是后来严打这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修脚师才渐渐在生活中消失。 一想到自个儿居然能和城里人一样穿上软和的小皮鞋了,车上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110.神棍14 此为防盗章 中午的时候徐秀秀下工回来, 看到房间的炕上摆了好几个精致的草篓, 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 草编对于乡下人来说是一件多数人都能上手做一做的活儿, 唯一的区别就是做的精致还是粗糙, 徐秀秀自个儿也会编一点筐子篓子, 但她自认自己的水平远远没有江流来的高。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她嫁入江家来的这十年自己的丈夫似乎就没有接触过类似轻省的活儿, 每天不是下地挣工分,就是给家里挑水劈柴, 她心想,或许是以前没有给丈夫这个表现的机会。 “嗯, 我琢磨了一下,普通的草篓拿去集市上或许没人愿意买,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心意出来,你瞧这一对带囍字的果盆怎么样,或许会有那些即将办喜事的城里人觉得稀罕。”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 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 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 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 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 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 几行细巧的螺旋纹, 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对方这会儿拎着一对公鸡外加一篮鸡蛋,江流想着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这对母女估计是来集市为了婚宴准备东西来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这样新鲜稀奇的果盘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妈,你瞧瞧这个草编盒子,还带着一个小扣,上面的牡丹花编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来装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这个我也想要。” 每个女人身体都被封印着一个购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盘吸引来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个牡丹花纹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个年轻女人的着装就知道家庭条件很不错,又是结婚那样的大事,对方的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将她看中的东西买回去。 因为是不值钱的茅草编的东西,即便有手艺加成,注定了它的价格不会高于这个年代稀罕的搪瓷制品,或许是因为价格低于了心里价位,对方一口气又挑了好几件物品,在这对母女离开后,江流的货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111.神棍15 此为防盗章  看到江流出来, 原本似乎时在争执推搡的三个小孩停下了动作, 笔笔直站定,跟三段木桩似的。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 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 说话还有些含糊, 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 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 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 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 这个女人也是坚韧,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 而是生下了遗腹子, 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 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 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 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 尤其是大儿子蒋柱, 年纪不大, 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112.神棍16 此为防盗章 苗彩凤和王雪梅挤在人群中, 接受着旁人的指指点点。 苗彩凤倒还好一些, 面对那些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十分坦然,谁让她是江流的亲妈呢, 不论她做了什么, 孝字顶天, 旁人都不会说的太过。 相比较苗彩凤, 王雪梅的态度就有些急促拘谨了,只是想到做点手工活就能挣钱, 她咬牙撑了下来。 她想要赚钱买一条更漂亮的围巾,等天冷后日日夜夜在徐秀秀的面前显摆,以报当初被她戏弄之仇。 “王大娘, 你怎么把妞蛋给带来了,她今年才多大啊。” 江流点齐人数, 好准备教学材料,可点着点着, 却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也被家长带了过来, 似乎是要跟着一起学的样子。 这个年纪未免太小了些, 别看草编的活好像很轻省, 其实长时间的编织对手指会造成很大的负担, 江流才编了几个月,手指头就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茧子, 小孩子柔嫩, 要是学这个, 恐怕会被磨出好些个血泡。 江流能够接纳十几岁的小孩来学这门手艺, 因为在这个年代,乡下人的出路很少,放倒后世或许家长们会心疼,觉得孩子受苦了,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现在吃点苦学一门手艺,将来才可以衣食无忧。 “不学不学,我就让她看着点,等她再大几岁,上手也快了。” 被点到名的王大娘讪笑了几声,看周围人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后赶紧表态说道:“而且妞蛋她妈还在地里,家里也没人带孩子,你们甭管这丫头,让她在一旁玩吧。” 出了这一个小插曲后一切就顺利了许多,乡下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草编的本事,尤其是女人,家里编草鞋和凉席多数时候都是她们的工作。 江流要交给他们的技术也是在基础编织法上的改良,聪明点的一点就透,笨一些的多交几遍也就会了,实在是愚蠢的,怎么教都不会的,江流只能婉言劝他们慢慢琢磨,并不催促。 第一天,江流只教了一种新奇的编织方法,同时也教了他们怎么样将不同颜色的茅草编织到器物中的技巧,他打算先将百货商店定的一批婚庆用品赶出来,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底了,许多新人都会赶在年节的时候结婚,因为这年头物资紧缺,而年底是供销社以及百货公司货物供应量最多的时候,现在将这些婚庆用品赶出来销量一定很不错,百货公司那条销售渠道也能更稳定些。 因为今天来的人有些多,江流顺势向队长管大牛提出让自己的妻子徐秀秀一块过来教课的要求,管大牛也十分大方的答应了。 这样一来,江流夫妇就成了队里少有的不下地的青壮年,还是不干活也能领足工分的那一种。 只是这会儿大伙儿心潮澎湃地准备挣大钱,丝毫不在意这件事,相反还觉得江流贡献那么大,只是给他普通壮年的全工分,还有些亏了他了。 为了避嫌,年轻媳妇和小孩多数都跟着徐秀秀学,而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是跟着江流学习。 苗彩凤也是有基础的,跟着儿子学地很快,虽然当娘的还得拜儿子为师让她有点尴尬,可苗彩凤也是个心志坚定的老太太,这会儿一心想着赚钱,倒也没尴尬太久,半天过去后,已经能上手编制出漂亮的麻花纹了。 而王雪梅的学习进度就没有苗彩凤那么快了。 她的家庭条件在乡下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托公社副主任大伯的福,她从小就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家里爸爸是小学校长,大哥又被安排进了矿场,隔三差五还能吃顿肉,王雪梅在嫁人前做过最累的活就是帮着她妈烧饭洗衣,在乡下也算是个娇小姐了。 出嫁后,有一对老黄牛的大哥大嫂在前头顶着,王雪梅顺势偷懒耍滑,除了餐桌上的荤腥少了,日子过得和出嫁前没什么两样。 也就分家后,她需要干的活儿多了,可婆婆苗彩凤能干,她就只需要帮队里养的那些猪割点猪草,煮点猪食,然后清洗自家人的衣物这点轻省的活罢了。 草编是什么,王雪梅从来没学过,旁人很快上手的时候,她还在和最基础的绳结斗争,偏偏她也手笨,明明别人做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她却磕磕绊绊的,好好的茅草在她手里直接变成了一团乱麻,好些个死结解也解不开。 一开始,王雪梅还有点耐心,可茅草粗粝,她还算柔嫩的手掌有些受不了了,指尖磨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泡,疼的她眼泪汪汪。 “江海家的,你要是学不会就别学了吧,反正你家江海能耐,每个月都能挣那么多钱,何苦受这罪呢。” 王雪梅边上的人好心劝她,说实话,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笨的女人,恐怕学的时间再长,手里磨的血泡再多,她也是学不会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不过这话太得罪人,边上的那个女人只能委婉地提醒她。 “我怎么就学不会了,不就是编点草吗?” 王雪梅的嘴角耷拉下来,斜眼看着那个好心提醒她的人:“我学不会一定是有些人没有用心教,怕我学会了手艺做的比她好。” 她怎么会承认自己笨呢,王雪梅只觉得徐秀秀在针对她,存心不想她好。 这话一出,边上的年轻小媳妇都用隐晦的看蠢货的眼神将王雪梅打量了一番,徐秀秀教课可不是一对一的,而是坐在正中央放慢动作让大家伙儿仔细观察。 同样的教学模式,其他观看的人或多或少都学了一些,就王雪梅一点都没学进去,这还能怪老师教的不好? 怕不是脑子有坑哦。 “我再重复一遍,有一些细节部分大家或许没看清。” 徐秀秀没和王雪梅争,她只是温婉地笑了笑,然后又取了一些茅草,十倍速放慢,配合着口头讲解,再次演示了一遍。 大伙儿也顾不上搭理王雪梅那个蠢货了,赶紧低头观看起来,生怕漏掉了哪一幕。 而王雪梅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置气,垫着脚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或许有些人在精巧活儿上确实没有天赋,徐秀秀重复教了好几遍,王雪梅还是学不会。 “我不学了,有些人就是故意的,就是看不得我好。” 王雪梅气的直跺脚,扔下一地被她糟蹋成麻团的材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午苗彩凤领着一批原材料回来的时候,王雪梅还不忘找她告状,因为看在钱的份上,王雪梅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个能挣钱的手艺,她想要苗彩凤借着亲妈的头衔,逼着江流夫妇一对一的教她草编,直到她学会为止。 “我倒是把这一个技巧给摸透了,我先教教你。”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说徐秀秀针对她,不愿意好好教她的时候还有些气,不过考虑到这个小儿媳妇喜欢搬弄是非的前科,还是决定自己先交她几遍。 结果可想而知,苗彩凤从队上买来的那些茅草,被王雪梅糟蹋了一小半。 要知道这可不是免费赠送的教学材料,而是江流觉得单种技巧出师,可以尝试接活的人从队里买来,准备编好货品拿去卖的。 买这些茅草,也花了苗彩凤几毛钱呢,现在好了,被儿媳妇给糟蹋了。 “你还是别学了。” 苗彩凤肉疼地捂着胸口,哪里是大儿媳妇使坏不愿意教她啊,她是真的蠢啊。 ****** 课程进展的很顺利,一个礼拜后,江流终于赶出了第一批货物,他借了队上的牛车,将这一批货物送到了百货商店,验收过后,也拿到了第一批欠款。 “王鑫家,两块七毛钱。” “苗真家,一块四毛钱。” ...... 按照之前大伙儿上交的货物的价格,江流在扣除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后,将结来的货款分给大家。 这一天比队上分猪还热闹,因为大伙儿意识到这真的是一门挣钱的手艺,而且将来会给大家带来源源不绝的回报。 挣得最多的人家足足挣了十八块钱,不过那是因为没分家,家里老人孩子一共七个编织的主力,少的人家也有一块多,在乡下,这一块多已经能干很多事了。 113.神棍17 此为防盗章 想到了那个让丈夫半年前差点没了性命的旧伤, 徐秀秀的表情立马变得急迫起来。 “不是, 那伤早就不疼了。” 江流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那道疤,因为伤口主要是在头顶的缘故, 在周围被剃掉的头发长起来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不过因为伤口深, 加上现在医生的缝合技术远没有以后讲究的关系, 伤疤很长, 摸起来就如同蜈蚣一样盘踞在头顶。 男人嘛,对于伤疤远没有女性讲究。 “你没觉得你最近胃口变大了很多?仔细想想, 除了胃口变大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流看着媳妇的表情,眼神中隐隐带着期待。 “你是说?” 徐秀秀自己没怀过, 可是见过自己后妈以及弟妹王雪梅怀孕时的各式状态,听到丈夫这番隐晦的询问, 立马意识到了对方说要去医院的原因。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之前十年都没怀上, 而且丈夫也说了, 医生判定他的身体很难让女性受孕, 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 只是面对丈夫希冀的眼神, 以及她自己对孩子的渴望, 徐秀秀没说这样扫兴的话,而是默认了去医院的决定。 江流找大队长管大牛去借自行车去了, 徐秀秀从家里藏钱的小匣子里拿了点钱, 在等江流回来的空隙, 忍不住端详了一番墙上那面小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胖了许多, 原本尖瘦的下巴变得微圆,低下头,甚至还能挤出双下巴,徐秀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饱的缘故,肚子摸起来微微凸出,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真的有小生命在她体内孕育一般。 摸着摸着,徐秀秀就有些怔忪。 ****** 江流很快就借来了自行车,不过他并没有带着媳妇去县城的医院,而是带着徐秀秀去了县汽车站,然后坐上了去市区的汽车。 他们所在的小县城的设备还是落后了些,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还想夫妻俩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毕竟以前徐秀秀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他也得问问医生,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的底子补回来。 或许是被江流的心情影响,徐秀秀这会儿也期待起来,没嫌去市里大医院浪费钱。 现在的医院远没有后世的人山人海,他俩在到达医院后很快就看上了病,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怀孕八周左右了,看到两个孕囊,应该是双胞胎,恭喜恭喜。” 妇科的大夫看着检查报告笑着对江流夫妇说道。 “大夫,你说我怀、怀上了。” 徐秀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大夫,要不咱们再仔细检查一遍,不、不是我觉得您医术不好,只是半年前咱们那儿的大夫才说了我丈夫不太容易让人受孕,而且我、我们结婚十年了,一直也没怀上过,我、我们真的要当爸妈了吗?” “检查是我亲自帮你做的,哪里会有错,再说了,你也说了,你们那儿的大夫只说了你丈夫不容易让人受孕,却没说绝对。” 大夫看了眼激动的夫妻俩,听到他俩结婚十年都没能得个一儿半女时,十分体谅他们的心情,也没有被质疑的气愤。 他提议既然来了医院,夫妻俩可以做更详细的检查,也好安心。 最后夫妻俩又做了更详细的体检,江流之前随口撒的谎还真没错,原身有点弱精,这一次徐秀秀能怀上,还是一次性怀俩,可以说和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了,至于夫妻俩的身体,因为这半年好吃好喝养着的缘故强健了不少,在江流向大夫问清楚孕妇忌口的东西和怀孕注意事项后,夫妻俩才离开医院。 “孩他爸。” 在踏出医院大门时,徐秀秀紧紧握着江流的手喊了一声。 “孩她妈。” 江流的惊喜并不比徐秀秀来的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当爸爸啊,而且还是一次当俩孩子的爸爸。 “我太高兴了。” 徐秀秀抿了抿唇,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没等江流劝她,她又开始咧着嘴笑了出生,喜极而泣,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咕咕——” 正当徐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时,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仔细想想,现在距离午饭时间也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作为此时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吸收营养的母亲来说,徐秀秀也该饿了。 “想吃啥,别饿着我媳妇和孩子,咱不缺钱。” 江流拍了拍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原本还觉得挣了那么多钱够花一辈子了,现在想想,他可是将要有俩孩子的父亲呢,怎么都得再努力努力,给孩子攒下丰厚的家底啊。 “想吃锅包肉,还想吃酸菜鱼......好像还有点馋辣,再来叠辣酱就好了......” 徐秀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在知道怀孕之前,啥都想吃,可知道怀孕后,就想吃点酸的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难道她怀的还是龙凤胎? 徐秀秀嘿嘿笑了笑,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一下子就从原先以为这辈子都当不成母亲的人变成了儿女双全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太贪心了,别说儿女双全了,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女孩,那也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吃吃吃,想吃啥咱买啥。” 江流带着媳妇就下馆子去了,现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粮票以及其他票据了,只要有钱,想吃啥都可以,而且除了国营饭店,一些原本关门的老字号饭馆也已经重新开张了,江流对市里很熟,拉着徐秀秀就去了他觉得手艺最好的那家店。 徐秀秀吃上了她想吃的锅包肉和酸菜鱼,还喝了大半锅鲜的掉舌头的飞龙汤,外加两碗大米饭和三两饺子,江流倒是没怎么吃,光顾着为媳妇夹菜了。 走之前,江流还不忘打包了一份徐秀秀最爱的锅包肉,以及去百货商店买了不少红糖和麦乳精,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坐上回县城的大巴车。 不同于江流夫妇的欣喜,从县城采购完年货的苗彩凤刚回家,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 ****** “五百块,咋要这么多钱啊。”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的话,当即就跳了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一旁闷不做声的小儿子。 原来是教育局改革,打算规划原本不在编制内的诸多公社小学,要知道早些年教育不受重视,很多公社小学教书的老师实际上并没有教育学生的能力。 现在国家开始加快改革的步伐,对于基础教育的重视也是空前的,原本不受关注的乡镇小学入了教育部门的眼睛,他们打算从乡镇小学的师资力量入手,肃清那些靠关系进入学校任教的老师。 江海的岳父,王雪梅的父亲压根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农民,要不是他兄弟成了公社副主任,红星小学校长的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坐。 现在上头要肃清,王雪梅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被处理的那一个,就连他的副主任的哥哥也救不了他。 而江海当初进入学校教书,靠的就是校长岳父的关系,这会儿岳父当不成小学校长,他的工作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说实话,江海的学历在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初中文凭,上过高中,教教乡镇小学的学生是绰绰有余的,要是耐心准备之后的教师统考,还能得到教育部门统一发放的编制,以后算是真正捧铁饭碗的人了。 可江海自己不这么想,他觉得教师统考的水太深,他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很容易就被那些关系户挤下去,加上他听到风声,据说现在不少公社小学的老师都在塞钱找关系,以及一些刚毕业没多久的初中生和高中生想要和他们争抢这个铁饭碗,这让江海开始惶恐,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塞钱找人疏通疏通。 “妈,五百块钱要是能弄来一个编制,怎么算多呢。” 王雪梅可是算过老太太手里的钱的,拿出五百块对她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说实话,王雪梅觉得教育改革对他们而言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因为之前江海只能算是临时工,每个月的工资不算高,可要是入了编织,工资比以前起码翻上一番。 114.神棍18 此为防盗章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 从她嫁入江家来的这十年自己的丈夫似乎就没有接触过类似轻省的活儿, 每天不是下地挣工分, 就是给家里挑水劈柴,她心想,或许是以前没有给丈夫这个表现的机会。 “嗯,我琢磨了一下, 普通的草篓拿去集市上或许没人愿意买,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心意出来,你瞧这一对带囍字的果盆怎么样,或许会有那些即将办喜事的城里人觉得稀罕。”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 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 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 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 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 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 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几行细巧的螺旋纹,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 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 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 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 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对方这会儿拎着一对公鸡外加一篮鸡蛋,江流想着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这对母女估计是来集市为了婚宴准备东西来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这样新鲜稀奇的果盘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妈,你瞧瞧这个草编盒子,还带着一个小扣,上面的牡丹花编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来装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这个我也想要。” 每个女人身体都被封印着一个购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盘吸引来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个牡丹花纹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个年轻女人的着装就知道家庭条件很不错,又是结婚那样的大事,对方的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将她看中的东西买回去。 因为是不值钱的茅草编的东西,即便有手艺加成,注定了它的价格不会高于这个年代稀罕的搪瓷制品,或许是因为价格低于了心里价位,对方一口气又挑了好几件物品,在这对母女离开后,江流的货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或许是江流的草编品确实稀罕,或许是刚刚那对母女的举动引来了好奇的人群,在集市结束前,江流摊位上最后一个草编匣子也被人买走了。 他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收集茅草花朵,晾晒染色,构思花样编织成型,最终换来了四斤七两的粮票,三尺布票,两张工业券,一对猪耳朵以及十六块钱。 而原身在地里累死累活,每年挣的工分除了兑换的粮食外,折合成钱也就五六十块。 江流意识到,他的这个买卖,或许真的能做下去。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村人拿着糖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没啥红事,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一怀还是俩,叔,婶,我要当爸爸了,这些喜糖你们拿着,等我的崽满月了,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115.神棍19 此为防盗章 要知道, 自古以来不能生的问题多数时候都会被人归结在女人身上, 就好比原身和徐秀秀结婚十年没有生孩子, 旁人聊起来的时候,只会说是徐秀秀这块田不好,却不会说是原身这个耕田的人有问题。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 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 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 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 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把营养跟上去, 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 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 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 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 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苗彩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想当好人,那天你怎么不主动站出来,合着我就是你们口中丧良心比后妈还毒的亲妈,我但凡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我还用得着为了医药费动这点脑筋吗。” 116.神棍20 此为防盗章  一来纳鞋底的技术含量低, 在乡下,只要是个女人就没有不会纳鞋底的, 江流要求的鞋底稍微多了一点技术含量,可也是一教就会的。将这份任务承包出去, 队上的人只要专注技术含量高,且暂时还属于大队保密技术的鞋面草编就好, 大大缩短了工期时间。 二来队上的原材料告罄,而他们这一片盐碱地多,不少生产队还在为地里除之不尽的茅草犯愁, 分给他们一点甜头,就能顺理成章的从其他生产队购买原材料, 与此同时,现如今虽然政策发生了改变, 可在之后的几年里,公社和大队干部依旧会拥有相对较高的权利,牺牲一点小小的利益向公社领导卖好,以及和其他生产队保持良好的互助关系,对于他们三大队来说, 也是一件好事。 江流的心里门清, 果不其然, 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 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 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 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一双鞋能够卖12.7块钱左右,除去给江流的1.27的学费,以及为了感谢他促成这桩生意扣除的两块钱感谢费,再刨除那五毛钱的鞋垫支出和原材料成本,做一双鞋面,他们就能够净赚七块多。 虽说这个鞋面因为图案惊喜的缘故,相对制作耗时比较高,可一天下来,抓紧时间还是能够做出一对甚至一对半的鞋面的,对于熟练工来说,一个月挣三四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了,队上的人不傻,他们每天听广播,也知道现在国家鼓励私人买卖,但凡江流自私点,都可以隐瞒拖鞋的实价,用一两块钱的工钱把大家打发了,自己挣大头,即便是一两块钱,相信大家依旧干的乐呵呵的。 可是他没有,除了之前定好的学费,就连每双两块钱的辛苦费也是队长管大牛提出来的,他就像是神话故事里大公无私的圣人一样,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队上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了,默默拿着自家最好的东西送到江流家。 阉割过的最补身体的大公鸡;前年分猪肉的时候贮藏的熏腊肉;晒的干透透的蘑菇和木耳;家养的大鹅生出来的头一个大鹅蛋…… 江流挣了那么多钱,还没等他想好买点啥呢,村里人送的活鸡活鸭就足够他顿顿不落吃到过年了。 其实他这一次还真不是特别亏。 一开始他想好了,这件事就当是回馈大伙儿给他的那些积分的,毕竟钱也就当前世界可用,而他觉得自己的本事怎么都能过的舒舒服服的,所以对于挣钱并不急迫,可积分就不一样了,之后的世界通用,没准能成为他活命的关键,所以参加展销会的初衷就是江流为了回报那些给予他积分的人。 没成想这次他都没有动歪脑筋,想什么语言的艺术了,管大牛还是主动提议每双草鞋给予他两块钱的感谢费,毕竟没有他,队上可挣不了这笔大钱。 这件事看似江流还是吃亏了,实际上江流却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现在光是躺着不动,每双草鞋他就能抽成三块多,这一次他一共接了两万四千多双草鞋订单,除去自己做的那部分,还能挣个七万多的“辛苦费”。 这年头万年户都罕见呢,他倒好,离十万元户也就半步之遥了,只要操作得当,将这笔钱妥善投资,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江流想着,这难道就是阴差阳错的“福报”? 过年前,虽然订单还没全都做完,可队上的人还是稍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为过年做准备。 说起来,因为生活水平较低的原因,队上已经好些年没有热热闹闹过过一个大年了,这一次因为之前送出的几笔订单收到的货款,队上多数人家一跃成为了“小富”家庭,这一次,可不能马马虎虎就将年节给过了。 因为要去县城采购的人比较多,管大牛也十分豪爽地向公社租借了卡车,将想要赶集的社员一车车送过去。 苗彩凤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年前一个半月,她靠编鞋面挣了小四百块钱,这一次采办年货自然少不了她。 她已经听说了,现在县城开了好几家裁缝店,不需要布票就能买衣裳,她和老头子好些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这一次她挣了点钱,得给自己和老头子各裁一身新衣裳。 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和闺女,以及两个给她老江家传宗接代的宝贝孙子,每人也得来一身。 至于儿媳妇王雪梅压根就不在苗彩凤的照顾范围内,这些日子她看着那个笨手笨脚的儿媳妇就来气,明明教了她那么久,却连个鞋面都编不成,想想队上其他这次挣了一两千块钱的人家,王雪梅在她心里已经和败家娘们没什么区别了。 “苗大姐啊,你说江流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我们听广播里的洋文就和听天书一样,可江流耐心学学,都能直接和洋人沟通了,听完儿子说,考上大学的那些高知识分子也不一定有江流那么聪明呢。” 坐在苗彩凤对面的几个妇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苗彩凤揶揄地问道。 想当初苗彩凤可是拿这个儿子当草,拿小儿子当宝呢,大儿子只让念到小学五年级就不让往下读了,说是家里缺少劳动力,而小儿子一路舒舒服服的念到高中,要不是后来环境不好,高中停课,恐怕还得念下去。 可事实上呢,小儿子的天资并不好,除了一心觉得他能够出人头地的苗彩凤夫妇,谁也不觉得江海真的是那块读书的料。 要知道前年高考恢复,江海也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去考过的,大伙儿当时听多了苗彩凤的吹嘘,还当村里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结果倒好,四门功课加起来就考了一百多分,也不知道当初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混日子。 相比之下江流这孩子多可惜啊,随便学学都能和洋人正常交流了,这样聪慧的孩子,当初江家供着念书的人要是他,是不是对方早就成了大学生,为江家光宗耀祖了。 尤其对比心思深沉的江海,江流显得质朴忠厚,当初他对苗彩凤夫妇多好啊,要不是他们实在逼的过分,以及极有可能生不了孩子的打击,这会儿江流发达了,苗彩凤夫妇绝对是最受益的人之一。 不像现在,分家后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两家基本上不来往,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点小聪明。” 苗彩凤板着脸,耷拉着嘴角看着对面几个妇人,她知道那些人是在看她的笑话,不过苗彩凤这人心智坚定,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总归还是保持的住的。 “嚯,这还小聪明呢,照你这对比,你心里的大聪明那是能上天吧。” 对面几个女人哈哈大笑:“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小聪明的儿子,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就是啊,托流子的福,我一个老太太有生之年也能穿上皮鞋了,听说皮鞋特别软乎,穿上皮鞋脚也不累了,走路比跑还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因为只听过描述,却没有真正穿过皮鞋,这会儿皮鞋在这些淳朴的农民心里,早已升华为了神物。 看苗彩凤的脸皮太厚,那些女人也没有了逗她的心情,转身聊起了采购年货的事。 这个年代的乡下生活确实苦,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皮鞋和牛筋底的鞋子穿着是什么滋味,他们只能就地取材,用草编鞋或事用破到实在不能穿的衣服裁鞋面,许多乡下人甚至保留着光脚走路的习惯,脚底板厚厚一层的茧子,走在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疼。 也是因为这样,早些年还有修脚师在乡下帮人修脚茧,只是后来严打这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修脚师才渐渐在生活中消失。 一想到自个儿居然能和城里人一样穿上软和的小皮鞋了,车上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说那些洋人咋那么奇怪,好好的皮鞋不爱穿,就喜欢穿草鞋?” “你懂什么,那是流子能耐,换做咱们中的任何一个,谁能有脑子想到这些鞋还能卖给洋人呢。” “嘿嘿嘿,洋人咋想的我不管,我就知道我能给我儿子买一双回力球鞋了,咱也让孩子在学校露一回脸。” 苗彩凤坐在角落里,也没人愿意和她说话,这样热闹的氛围,唯独把她排除在外。 自从儿子江流出息能耐后,这样的环境,她也开始习惯了。 苗彩凤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不管她和大儿子闹的多僵,反正这并不妨碍她挣钱,只要日子过得好,别人怎么想的她又何必在意呢,再说了,他们交口称赞的人还不是她肚子里跑出来的,对方再优秀,那也是她的血脉,她的传承,她没必要不高兴啊。 至于心中真实的想法,也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 因为收到了太多谢礼的缘故,江流并未去县城采购年货。 117.神棍21 此为防盗章  一来纳鞋底的技术含量低, 在乡下, 只要是个女人就没有不会纳鞋底的, 江流要求的鞋底稍微多了一点技术含量, 可也是一教就会的。将这份任务承包出去, 队上的人只要专注技术含量高, 且暂时还属于大队保密技术的鞋面草编就好, 大大缩短了工期时间。 二来队上的原材料告罄,而他们这一片盐碱地多,不少生产队还在为地里除之不尽的茅草犯愁,分给他们一点甜头,就能顺理成章的从其他生产队购买原材料, 与此同时,现如今虽然政策发生了改变,可在之后的几年里, 公社和大队干部依旧会拥有相对较高的权利,牺牲一点小小的利益向公社领导卖好,以及和其他生产队保持良好的互助关系,对于他们三大队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江流的心里门清, 果不其然, 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 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 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 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 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一双鞋能够卖12.7块钱左右,除去给江流的1.27的学费,以及为了感谢他促成这桩生意扣除的两块钱感谢费,再刨除那五毛钱的鞋垫支出和原材料成本,做一双鞋面,他们就能够净赚七块多。 虽说这个鞋面因为图案惊喜的缘故,相对制作耗时比较高,可一天下来,抓紧时间还是能够做出一对甚至一对半的鞋面的,对于熟练工来说,一个月挣三四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了,队上的人不傻,他们每天听广播,也知道现在国家鼓励私人买卖,但凡江流自私点,都可以隐瞒拖鞋的实价,用一两块钱的工钱把大家打发了,自己挣大头,即便是一两块钱,相信大家依旧干的乐呵呵的。 可是他没有,除了之前定好的学费,就连每双两块钱的辛苦费也是队长管大牛提出来的,他就像是神话故事里大公无私的圣人一样,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队上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了,默默拿着自家最好的东西送到江流家。 阉割过的最补身体的大公鸡;前年分猪肉的时候贮藏的熏腊肉;晒的干透透的蘑菇和木耳;家养的大鹅生出来的头一个大鹅蛋…… 江流挣了那么多钱,还没等他想好买点啥呢,村里人送的活鸡活鸭就足够他顿顿不落吃到过年了。 其实他这一次还真不是特别亏。 一开始他想好了,这件事就当是回馈大伙儿给他的那些积分的,毕竟钱也就当前世界可用,而他觉得自己的本事怎么都能过的舒舒服服的,所以对于挣钱并不急迫,可积分就不一样了,之后的世界通用,没准能成为他活命的关键,所以参加展销会的初衷就是江流为了回报那些给予他积分的人。 没成想这次他都没有动歪脑筋,想什么语言的艺术了,管大牛还是主动提议每双草鞋给予他两块钱的感谢费,毕竟没有他,队上可挣不了这笔大钱。 这件事看似江流还是吃亏了,实际上江流却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现在光是躺着不动,每双草鞋他就能抽成三块多,这一次他一共接了两万四千多双草鞋订单,除去自己做的那部分,还能挣个七万多的“辛苦费”。 这年头万年户都罕见呢,他倒好,离十万元户也就半步之遥了,只要操作得当,将这笔钱妥善投资,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江流想着,这难道就是阴差阳错的“福报”? 过年前,虽然订单还没全都做完,可队上的人还是稍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为过年做准备。 说起来,因为生活水平较低的原因,队上已经好些年没有热热闹闹过过一个大年了,这一次因为之前送出的几笔订单收到的货款,队上多数人家一跃成为了“小富”家庭,这一次,可不能马马虎虎就将年节给过了。 因为要去县城采购的人比较多,管大牛也十分豪爽地向公社租借了卡车,将想要赶集的社员一车车送过去。 苗彩凤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年前一个半月,她靠编鞋面挣了小四百块钱,这一次采办年货自然少不了她。 她已经听说了,现在县城开了好几家裁缝店,不需要布票就能买衣裳,她和老头子好些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这一次她挣了点钱,得给自己和老头子各裁一身新衣裳。 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和闺女,以及两个给她老江家传宗接代的宝贝孙子,每人也得来一身。 至于儿媳妇王雪梅压根就不在苗彩凤的照顾范围内,这些日子她看着那个笨手笨脚的儿媳妇就来气,明明教了她那么久,却连个鞋面都编不成,想想队上其他这次挣了一两千块钱的人家,王雪梅在她心里已经和败家娘们没什么区别了。 “苗大姐啊,你说江流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我们听广播里的洋文就和听天书一样,可江流耐心学学,都能直接和洋人沟通了,听完儿子说,考上大学的那些高知识分子也不一定有江流那么聪明呢。” 坐在苗彩凤对面的几个妇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苗彩凤揶揄地问道。 想当初苗彩凤可是拿这个儿子当草,拿小儿子当宝呢,大儿子只让念到小学五年级就不让往下读了,说是家里缺少劳动力,而小儿子一路舒舒服服的念到高中,要不是后来环境不好,高中停课,恐怕还得念下去。 可事实上呢,小儿子的天资并不好,除了一心觉得他能够出人头地的苗彩凤夫妇,谁也不觉得江海真的是那块读书的料。 要知道前年高考恢复,江海也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去考过的,大伙儿当时听多了苗彩凤的吹嘘,还当村里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结果倒好,四门功课加起来就考了一百多分,也不知道当初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混日子。 相比之下江流这孩子多可惜啊,随便学学都能和洋人正常交流了,这样聪慧的孩子,当初江家供着念书的人要是他,是不是对方早就成了大学生,为江家光宗耀祖了。 尤其对比心思深沉的江海,江流显得质朴忠厚,当初他对苗彩凤夫妇多好啊,要不是他们实在逼的过分,以及极有可能生不了孩子的打击,这会儿江流发达了,苗彩凤夫妇绝对是最受益的人之一。 不像现在,分家后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两家基本上不来往,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点小聪明。” 苗彩凤板着脸,耷拉着嘴角看着对面几个妇人,她知道那些人是在看她的笑话,不过苗彩凤这人心智坚定,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总归还是保持的住的。 “嚯,这还小聪明呢,照你这对比,你心里的大聪明那是能上天吧。” 118.神棍22 此为防盗章  苗彩凤倒还好一些, 面对那些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十分坦然,谁让她是江流的亲妈呢, 不论她做了什么, 孝字顶天, 旁人都不会说的太过。 相比较苗彩凤, 王雪梅的态度就有些急促拘谨了, 只是想到做点手工活就能挣钱, 她咬牙撑了下来。 她想要赚钱买一条更漂亮的围巾, 等天冷后日日夜夜在徐秀秀的面前显摆, 以报当初被她戏弄之仇。 “王大娘, 你怎么把妞蛋给带来了, 她今年才多大啊。” 江流点齐人数, 好准备教学材料, 可点着点着, 却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也被家长带了过来, 似乎是要跟着一起学的样子。 这个年纪未免太小了些,别看草编的活好像很轻省,其实长时间的编织对手指会造成很大的负担,江流才编了几个月, 手指头就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茧子, 小孩子柔嫩,要是学这个, 恐怕会被磨出好些个血泡。 江流能够接纳十几岁的小孩来学这门手艺, 因为在这个年代, 乡下人的出路很少,放倒后世或许家长们会心疼,觉得孩子受苦了,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现在吃点苦学一门手艺,将来才可以衣食无忧。 “不学不学,我就让她看着点,等她再大几岁,上手也快了。” 被点到名的王大娘讪笑了几声,看周围人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后赶紧表态说道:“而且妞蛋她妈还在地里,家里也没人带孩子,你们甭管这丫头,让她在一旁玩吧。” 出了这一个小插曲后一切就顺利了许多,乡下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草编的本事,尤其是女人,家里编草鞋和凉席多数时候都是她们的工作。 江流要交给他们的技术也是在基础编织法上的改良,聪明点的一点就透,笨一些的多交几遍也就会了,实在是愚蠢的,怎么教都不会的,江流只能婉言劝他们慢慢琢磨,并不催促。 第一天,江流只教了一种新奇的编织方法,同时也教了他们怎么样将不同颜色的茅草编织到器物中的技巧,他打算先将百货商店定的一批婚庆用品赶出来,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底了,许多新人都会赶在年节的时候结婚,因为这年头物资紧缺,而年底是供销社以及百货公司货物供应量最多的时候,现在将这些婚庆用品赶出来销量一定很不错,百货公司那条销售渠道也能更稳定些。 因为今天来的人有些多,江流顺势向队长管大牛提出让自己的妻子徐秀秀一块过来教课的要求,管大牛也十分大方的答应了。 这样一来,江流夫妇就成了队里少有的不下地的青壮年,还是不干活也能领足工分的那一种。 只是这会儿大伙儿心潮澎湃地准备挣大钱,丝毫不在意这件事,相反还觉得江流贡献那么大,只是给他普通壮年的全工分,还有些亏了他了。 为了避嫌,年轻媳妇和小孩多数都跟着徐秀秀学,而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是跟着江流学习。 苗彩凤也是有基础的,跟着儿子学地很快,虽然当娘的还得拜儿子为师让她有点尴尬,可苗彩凤也是个心志坚定的老太太,这会儿一心想着赚钱,倒也没尴尬太久,半天过去后,已经能上手编制出漂亮的麻花纹了。 而王雪梅的学习进度就没有苗彩凤那么快了。 她的家庭条件在乡下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托公社副主任大伯的福,她从小就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家里爸爸是小学校长,大哥又被安排进了矿场,隔三差五还能吃顿肉,王雪梅在嫁人前做过最累的活就是帮着她妈烧饭洗衣,在乡下也算是个娇小姐了。 出嫁后,有一对老黄牛的大哥大嫂在前头顶着,王雪梅顺势偷懒耍滑,除了餐桌上的荤腥少了,日子过得和出嫁前没什么两样。 也就分家后,她需要干的活儿多了,可婆婆苗彩凤能干,她就只需要帮队里养的那些猪割点猪草,煮点猪食,然后清洗自家人的衣物这点轻省的活罢了。 草编是什么,王雪梅从来没学过,旁人很快上手的时候,她还在和最基础的绳结斗争,偏偏她也手笨,明明别人做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她却磕磕绊绊的,好好的茅草在她手里直接变成了一团乱麻,好些个死结解也解不开。 一开始,王雪梅还有点耐心,可茅草粗粝,她还算柔嫩的手掌有些受不了了,指尖磨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泡,疼的她眼泪汪汪。 “江海家的,你要是学不会就别学了吧,反正你家江海能耐,每个月都能挣那么多钱,何苦受这罪呢。” 王雪梅边上的人好心劝她,说实话,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笨的女人,恐怕学的时间再长,手里磨的血泡再多,她也是学不会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不过这话太得罪人,边上的那个女人只能委婉地提醒她。 “我怎么就学不会了,不就是编点草吗?” 王雪梅的嘴角耷拉下来,斜眼看着那个好心提醒她的人:“我学不会一定是有些人没有用心教,怕我学会了手艺做的比她好。” 她怎么会承认自己笨呢,王雪梅只觉得徐秀秀在针对她,存心不想她好。 这话一出,边上的年轻小媳妇都用隐晦的看蠢货的眼神将王雪梅打量了一番,徐秀秀教课可不是一对一的,而是坐在正中央放慢动作让大家伙儿仔细观察。 同样的教学模式,其他观看的人或多或少都学了一些,就王雪梅一点都没学进去,这还能怪老师教的不好? 怕不是脑子有坑哦。 “我再重复一遍,有一些细节部分大家或许没看清。” 徐秀秀没和王雪梅争,她只是温婉地笑了笑,然后又取了一些茅草,十倍速放慢,配合着口头讲解,再次演示了一遍。 大伙儿也顾不上搭理王雪梅那个蠢货了,赶紧低头观看起来,生怕漏掉了哪一幕。 而王雪梅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置气,垫着脚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或许有些人在精巧活儿上确实没有天赋,徐秀秀重复教了好几遍,王雪梅还是学不会。 “我不学了,有些人就是故意的,就是看不得我好。” 王雪梅气的直跺脚,扔下一地被她糟蹋成麻团的材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午苗彩凤领着一批原材料回来的时候,王雪梅还不忘找她告状,因为看在钱的份上,王雪梅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个能挣钱的手艺,她想要苗彩凤借着亲妈的头衔,逼着江流夫妇一对一的教她草编,直到她学会为止。 “我倒是把这一个技巧给摸透了,我先教教你。”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说徐秀秀针对她,不愿意好好教她的时候还有些气,不过考虑到这个小儿媳妇喜欢搬弄是非的前科,还是决定自己先交她几遍。 结果可想而知,苗彩凤从队上买来的那些茅草,被王雪梅糟蹋了一小半。 要知道这可不是免费赠送的教学材料,而是江流觉得单种技巧出师,可以尝试接活的人从队里买来,准备编好货品拿去卖的。 买这些茅草,也花了苗彩凤几毛钱呢,现在好了,被儿媳妇给糟蹋了。 “你还是别学了。” 苗彩凤肉疼地捂着胸口,哪里是大儿媳妇使坏不愿意教她啊,她是真的蠢啊。 ****** 课程进展的很顺利,一个礼拜后,江流终于赶出了第一批货物,他借了队上的牛车,将这一批货物送到了百货商店,验收过后,也拿到了第一批欠款。 “王鑫家,两块七毛钱。” “苗真家,一块四毛钱。” ...... 按照之前大伙儿上交的货物的价格,江流在扣除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后,将结来的货款分给大家。 这一天比队上分猪还热闹,因为大伙儿意识到这真的是一门挣钱的手艺,而且将来会给大家带来源源不绝的回报。 挣得最多的人家足足挣了十八块钱,不过那是因为没分家,家里老人孩子一共七个编织的主力,少的人家也有一块多,在乡下,这一块多已经能干很多事了。 最高兴的还要数队上的一些寡妇人家,没有一个劳动力日子是很艰难的,因为江流的无私,这些女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们也是队上学的最努力,最拼的一批,尤其是家里还有老人孩子的,抽着空就做草编,想要多挣点钱,送孩子去上学。 当然,挣得最多的还要数江流了,他和媳妇徐秀秀本来就是熟练工,做出来的合格的草编最多,而其他人作出来的东西,江流又能抽十分之一的学费。 晚上夫妻俩坐在炕头数钱,从分家后,他们居然攒下了足足两百七十多块钱。 “改天咱们去医院把欠的钱给还了。” 徐秀秀看着那一堆钞票,笑的眉眼弯弯。 “嗯。” “咱们再买点猪肉,吃顿好的。” 有钱了,徐秀秀也舍得花钱了,她男人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想好好给她男人补补。 “嗯。” 江流再次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昏暗的油灯营造了一种暧昧的气氛,他觉得今天的秀秀格外漂亮。 “媳妇,天黑了,收拾收拾,该睡觉了。” 江流有些蠢蠢欲动,几个月下来,他已经彻底了解了这个女人,不再是拘于原身记忆的刻板印象,尤其这段时间她的改变,江流也看在眼里。 119.神棍23 此为防盗章  江海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 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 可妻子的身份特殊, 加上他的工作也是岳丈帮忙安排的,再多的怒火也只能压在心底。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 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 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 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 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 吃供应粮, 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 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那时候高中停课,还在念高二的江海充其量也就是初中文凭,家里条件普通, 唯独三代贫农的身份能当做一项政治资本。 但是乡间太多太多的贫农,这也不算是一个多稀罕的东西了。 可谁让王雪梅态度坚定呢,两人还闹出了在当时看来算是丑闻的未婚先孕, 王家人没办法, 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 王家还活动关系,帮初中学历的江海在公社小学安排了一个老师的工作。 江海在学校的工作还得仰仗岳家扶持照顾,因此在家对妻子王雪梅是越发百依百顺,哪还敢给她脸色看呢。 “就是你大哥,这些日子一天天往家里搬茅草,编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拿去集市上和人家交换东西,据说生意很是不错,带到集市上的货物总能很快卖光。” 王雪梅嫉妒地说道,一开始江流往家里搬茅草的时候,她还准备看笑话呢,毕竟那种乡下随处可捡的茅草做成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呢,白送她她还嫌弃那玩意儿占地方呢。 在她看来,江流就是蠢到了极点,做白用功。 “听人家说,你大哥一天能挣这个数呢。” 王雪梅比划了一个巴掌,她是往小了说,村里都传江流赶一次集能挣个七八块钱,王雪梅觉得这或许是以讹传讹夸大后的结果,因此将数额稍微缩小了一些,她哪里知道,江流真正挣的钱,远远超过队上流传的数字。 这也是大家的常规想法,在他们看来茅草做的东西是不值钱的,就算能够卖钱,一筐的东西六七块也是顶了天了。 “你想想,大哥一个月赶两次大集呢,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钱,他发大财了。” 江海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一个月有十八块钱的工资,每年的收入远远高于王雪梅现在说的这个数字,而且江海这人精明,对外只宣称公社给他的工资是十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就往家里教五块钱的家用,时不时还以各种理由从老太太那里把钱拿回来,算起来,二房这个小家这些年攒的钱就已经是一个大数字了。 按照他们以为的江流的赚钱速度,是远远赶不上他们的。 可王雪梅不那么想,她这人高傲骄纵惯了,向来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大嫂,现在知道对方的日子就快要好过起来,她哪里受得了呢。 尤其以前大房挣了钱,那都是上交公中的,而钱交到公婆手里和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看着大房的日子好了起来,对于王雪梅来说,和剜她的肉一样疼。 “做点小买卖算什么正道,也就是现在没人管赶集的事,想想前几年,还有人在集市被抓的。” 江海和媳妇的想法不一样,听到自己的大哥做这种铜臭买卖,心里很不以为然:“你明天好好和大嫂说说,让大哥收敛一点,不然政策变了,他就遭殃了,而且现在咱们虽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一家人,他出了事,连带咱们都要吃挂落。” 江海倒不是担心那个闷头闷脑的大哥,他是担心对方走资本主义道路会影响他的政治成分,破坏他的前途。 “这有啥好担心的,咱们公社那么多人都赶大集,也没见巡逻队的人拦啊,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说啥,你想想,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大哥怎么就没说过他会编草编的事,每天就挣那么些工分,他是不是存心不想大家过好日子啊,还有,他这么能耐,当初看病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算什么,小半年就能还清了,可他掖着藏着就是不说,闹到爹妈主持分家,还让咱们单了薄情寡义,刻薄大哥的名声,你说你大哥这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这么做的。” 王雪梅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会儿在她的心里,江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蠢蛋,而是一个步步为营,阴险狡诈的小人。 “想什么呢,他能有那个脑子,他要是会算计,现在爹妈能偏我一个?” 长子的身份在乡下那就是王牌,江流要是精明些,能说会道些,爹妈就算偏心眼,也不会偏的那么过分,就是因为他太笨,太老实了,江海才有现如今的好日子过。 所以大哥蠢笨这一点,江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你就是心善,总是为你大哥着想,反正我觉得那对夫妻没有表现出来的老实。” 王雪梅嘟囔了一句:“不成,我还是不甘心,之前分家的时候两个老的把养老的压力全放在了我们的身上,可现在他江流也能赚钱了,起码得分担一半赡养责任吧,我得找时间和爹娘说道说道。” 反正王雪梅就是觉得自己吃亏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听了王雪梅这话,江海沉默了。 因为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吃亏,平常人家都是长子养老,怎么到他这儿反过来了呢,要是妻子能说动爹妈找大哥闹,按照大哥的孝顺劲儿,恐怕真的能够如愿。 他还有两个儿子呢,家庭负担大,想来大哥也是能体谅的。 夫妻俩的夜话就此告终,而队上的人关于江流的议论却愈演愈烈了。 人性就是这样,在你困难的时候,他并不吝啬于怜悯帮助,可当你的生活一下子拔高,远远超过那些曾经怜悯你帮助你的那些人时,他们又会忍不住嫉妒。 倒也不是不善良,而是因为人本就是一个多面体,没法一纯粹的黑白分色。 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江流心里也知道在他挣钱这个消息传开后,他的日子肯定会再次陷入不平静,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对他来说,集市这一块市场还是太过有限了,以及一个人独立完成所有的编织任务,每天能够编织的物品也是有限的,怎么才能合法合理的扩大生产规模,扩展销售市场,这才是重中之重。 ***** “同志,请问你们这里能够做主的人是谁?” 江流找队长管大牛开了一份证明,然后拿着自己最得意的杰作,来到了市里。 他打听到全市最大的百货商店,然后去了一个专门销售生活用品的柜台,觍着脸,一副憨厚的模样,略带羞涩胆怯地对着柜台处的售货员问道。 “你找咱们经理做什么?” 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态度十分友善,丝毫没有因为江流衣服上的补丁而瞧不起他。 “俺是太丰县红星生产队的社员,咱们那儿田地贫瘠,每年交粮的时候都脱公社的后腿,俺们队的社员都觉得愧对国家和党对于咱们农民的扶持和帮助,就想着能不能将咱们那儿一种名叫茅草的植物变废为宝,为公社创收,为国家创收。” 江流说话的时候磕磕绊绊的,对于此刻身处的干净整洁的大商场似乎也有一种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的窘迫,不过在说道为国家创收时,他的眼神顿时就有了光彩,一副希冀无比的表情,那样热切的光芒差点刺瞎了售货员的眼睛。 “你瞧瞧,这是俺队的社员编的,漂亮结实,可以用来装雪花膏等小物件,还有大点的,能够用来装衣裳,俺队长叫俺过来问问,你们百货商店收不收这些东西,要是收,俺们生产队可以和你们签一份长期供货的合同。” 120.神棍(完) 此为防盗章  这一点可能和现在医院里设备落后, 药物紧缺,以及一些能力颇高的老大夫都被赶去乡下农场批/斗有关。 不过这和江流没多大关系,他脑袋上那道口子就是伤口吓人了些,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内里,只要伤口不感染, 就不会有大问题, 只是当时他被送来时满脑袋的鲜血太过唬人, 加上负责他的大夫是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当时就被吓着了,在判断上主观的认为江流吓得不轻,叮嘱家属将江流留在医院, 住院观察一段日子。 算算日子, 他们也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 白天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徐秀秀办理出院的手续,收拾收拾东西,他们就能回去了。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 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 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 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 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 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 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 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 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诶千刀的东西,你干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坏脑子了。” 苗彩凤当场就气懵了,那可是家里养了一年的大公鸡啊,送去收购站起码能买十几块钱的大公鸡啊,江流一声不吭,当着她的面就给宰了。 “是,我是疯了,我就想吃几个鸡蛋怎么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连几个鸡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这会儿就是沉默后的爆发“妈,我问问你,我是你亲生的吗,之前我撞伤了脑袋,可我的意识还清醒着,我听到你不愿意出钱给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里是实在没钱,可现在我就想吃几个鸡蛋补补身体,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这个家里,就老二是你儿子,就小妹是你女儿,我江流,就是你从外头捡回来的垃圾。” 他的质问非但没有让苗彩凤见好就收,相反,因为他动手杀了家里的公鸡,苗彩凤的气正往脑袋冲呢,言辞也更加刻薄起来。 “你有啥资格和你弟弟比啊,你弟弟给咱们江家生了两个孙子,你和你媳妇给家里生了一儿半女没有,你个丧天良的,活该你断子绝孙。” 向来孝顺的儿子头一次忤逆自己,这让苗彩凤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对,我是断子绝孙了。” 江流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医生也说了,我这辈子,很大几率是没有孩子了,我就是个废物,我不是个男人。” “我和秀秀没孩子,不是她的问题,是我,是我啊,是我前半生做牛做马,亏待了自己,弄得自己现在当不了父亲,结果到头来,没得到半句好,还被亲妈诅咒断子绝孙,是我错了。” 江流这话,犹如凭空一道雷,把院子里的人吓的不轻。 他这话啥意思,他这是在医院找大夫检查了,医生告诉他他不能生孩子? “秀秀,赶紧去烧水,我要吃肉,我还要吃鸡蛋大白米饭,我要把身体好好补起来。” 江流的嘴唇抿的紧紧的:“我想有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好,从今天起,我不会在亏待我自己,也不会在亏待你了,咱俩还年轻,咱们好好养身体,努力生一个属于咱俩的孩子。” 他一手握着刀,一手提着公鸡,对着徐秀秀说道,眼里看着几分恳求。 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不能生,对于男女都是一件极度挑战自尊心的事,江流这会儿很怕徐秀秀因此和他离婚,毕竟他是个被医生判了死刑的男人,而徐秀秀未必有问题,离了他改嫁,或许她就能成为一个母亲了。 “好。” 这会儿徐秀秀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一整天丈夫都那么不对劲了,她点了点头,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然后径直去了厨房。 这些年没有孩子,所有的压力都在她的身上,其实江流要是愿意,他完全可以将这件事一直瞒下去,然后让所有人指责她才是不下蛋的母鸡,可江流没有,他还了她清白,徐秀秀觉得,她还想继续和江流过下去。 “妈,你要是看不惯我这个断子绝孙的儿子,咱们就分家吧,以后我不会在那么傻傻的帮衬小弟小妹了,我要过我自己的日子。” 江流丢下早已木楞住的苗彩凤,跟着徐秀秀进了厨房,在转过头的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轻松和狡诈。 这年头,想要名正言顺的吃一只鸡,还真是不容易啊。 自从年末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会议中宣布了对于现如今的华国而言几乎天翻地覆的新政策后,从中央到地方都开始改变,尤其是一些政治嗅觉灵敏的地方领导,更是为了响应中央的号召,制定了许多突破性的计划。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领导们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们联络了米国,鹰国,太阳国等发展快速的国家的商人,在天虹省省会举办第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他们打算在这次交流大会中,向外国商人展示本土特色产品,增加外汇收入,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 这个计划在现如今看来,不可谓不大胆,周边许多省市都观望着天虹省,想以此来判断中央领导的态度。 而对于天虹省的领导来说,这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的成功与否,同时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将来的仕途,再过一个多月,那些外国商人也将到达天虹省,这些日子,整个天虹省的政府部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欢迎那些外国商人,同时邀请游说那些在文/革年间被打压的凄惨的手艺人参与展会,至于本省的特产商品更是挑选出了其中最优,为了创外汇,促发展,所有领导人都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件事也和江流没啥大关系,可说来也是凑巧,前不久市里领导的女儿结婚,全家来百货商店采购婚庆用品,当时那个领导就被百货商场新上架的那批纯手工编织的草编物品给折服了,那时候他正头疼于省里下达的指标,而他们本市除了冶铁技术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当时那个领导就想到了送这批货品去参与交流会。 但是那领导也吃不准外国人会不会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东西,所以也没把话说死了,他只是告诉了百货商店的经理,自己能够为那些手艺人预留一个展销位,至于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时江流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波动,因为要参加展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加上外国人的审美和本土的差异,想要做出迎合他们喜好的商品,江流还得花费一点功夫琢磨。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的好处太少,而需要烦恼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靠着那十分之一的学费收入,他的存款已经十分可观,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耗费太多心血。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可对于队里的社员来说,能扩大一条销路,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尤其这个年代的华国发展远远慢于那些发达国家,这一点即便江流是个小愤青也不得不承认,在华国零售价格为一块钱的货品,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让外国商人接受,甚至可以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里最后一颗浆果,然后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队上的人发现江流变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隔三差五就从市图书馆带一批书回来。 现在百废待兴,半年前图书馆重新开放后进了一大批新书,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的外文书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书。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这在乡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当天就有不少乡亲过来想一块听广播,可没成想江流只收听外国台,里面叽里呱啦的话语,大伙儿根本就听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学洋文,这是队里社员们的一致想法。 可问江流他为什么学洋文,江流却没有说,只是告诉大家,不久后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所谓的学洋文那都是江流装出来的假象,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学了一点英语口语。 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现代的时候,他的梦想是从小包工头晋升为大包工头,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生活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外国人越来越多,尤其许多建筑设计都有外国设计师的参与,江流觉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语沟通,会给他增加不少竞争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到时间自学英语,虽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121.神棍(番外) 此为防盗章  在原身的一生中, 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为家里做牛做马, 他渴望父母的疼爱与重视, 也渴望有一个流淌着他的血液的孩子,只可惜直到他死, 他也没有等到这两个愿望的实现。 江流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完了原身的一生, 不仅没有什么同情的想法, 相反还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 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 可这个傻蛋, 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活活累死, 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 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既然系统绑定了他, 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脚踹吸血弟妹,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 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 苗彩凤, 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任务成功,奖励积分1000,任务成功率不足2/3,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我之前上了脑袋醒不过来,可是很奇怪,周围大伙儿的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队长叔和爸妈商量送我来医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江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徐秀秀:“秀儿,谢谢你,是我江流对不住你。” 此刻他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一个男人被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放弃的悲痛酸涩,同时也带了几分对妻子的感激和愧疚。 看到这样的江流,徐秀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流居然都听见了,而且经过这桩事,对方似乎和公婆起了间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公婆,并且觉得公婆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他们着想了。 她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康复后的丈夫会有所改变,不再傻傻的为那个家付出。 “没啥好谢的,你是我男人。” 徐秀秀失望了太多次,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公婆伤了她男人心的事,只是对方说几句好话,她男人又会傻乎乎的被哄过去。 她从一开始以为见到了曙光,到一次次被抹杀希望,早就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了。 这一次的事情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可那又怎样呢,那是她男人的爸妈,这个关系,是永远都斩不断的。 “你不肯睡边上那张穿,那就跟我挤挤吧。” 江流也知道原身干的那些蠢事,现在他说的再好听,徐秀秀都未必相信他,不过日子还长,对方现在不信,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相信的。 “没事,我这样挺好。” 徐秀秀摇了摇头,医院的病床并不算宽,躺下两个人有些勉强,江流还是个病人呢,她怕碰到对方的伤口。 122.家有宝贝蛋1 此为防盗章  “那可不一定, 现在流子媳妇的日子难道就好过吗, 流子没了, 她回娘家改嫁呗,遇到一对善心点的公婆, 小日子可比现在好多了。” “呸呸呸, 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小心让江家老两口子听见,找你拼命。” ...... 周遭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江流忍着头痛, 缓缓睁开眼, 见到的就是好几张黑黄枯瘦的面孔。 “醒了,流子醒了!” 看到他睁开眼, 正往他头上倒草木灰的赤脚大夫惊喜地冲着周边围观的人喊道:“醒了就好, 估计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的。” 刚刚他看到江流被送来时那血呼啦擦的样子还吓了一大跳呢, 心想着自己就是半道出家的大夫,给乡亲们看看小伤小痛的还成, 哪里能看这样的重伤呢。 没成想正当他打算用点草木灰帮人止血,然后让队长开条子送江流去县城大医院的时候, 对方就醒了。 按照赤脚大夫的学识,既然醒了,就说明没什么大毛病, 血流的多, 养养也能养回来。 “流子, 你还能认出我不?” 看着江流的眼神有些迷茫,那大夫上前了一步,整张脸在江流的视线中放大,就差直接怼着他的脸了。 认不认识,当然不认识啊! 江流刚想回答,忽然间意识到,就在不久前,他被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硅基生物绑定,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 说来江流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丰富了。 三岁的时候他爸在工地被掉落的脚手架砸死,包工头没啥良心,赔了两万块钱就消失了,五岁那年,他亲妈终于忍受不了家里的贫穷和守寡的寂寞,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跟着别人跑了。 就这样,江流成了一个孤儿,跟着唯一的爷爷靠着家里那七分地,以及周遭村邻的接济,过着苦哈哈的生活。 十四岁那年,他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他,江流干脆的用家里的老房子和七分地换了一笔钱,用其中的大部分给爷爷操办了还算风光的葬礼,然后拿着剩下的钱,背着小小的行囊,步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 初中学历的他没有太多文化,只能从事和他早死的父亲一样的职业。 在工地里,他看多了底层人民的生活百态,仗着脸皮厚,嘴巴甜,学了绑扎钢筋,浇筑混泥土,砌体抹灰,甚至还和工地的汽修师傅学了点汽修的活儿。 十年过去后,他已经是建筑工地里的老油条了,靠着自己结交的人脉关系组建了一个小的团队,当上了包工头,收入直线上升。 按照江流的计划,再赚点钱就该把娶媳妇这件事提上日程了,有钱有房有妻有子,生活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 只可惜,还没等他攒够钱呢,他承包的小工程出了意外,一个工人在醉酒后施工,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从十几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赔钱不说,对方的亲戚朋友全从乡下赶了过来,推搡的时候江流运气不好,跌倒撞到了凸起的尖石上,然后一命呜呼了。 最后一个瞬间,江流还可惜自己当守财奴攒了那么多钱,不知道会便宜给谁,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他就应该吃吃喝喝,把他这辈子没享受过的东西统统享受一遍才对啊。 正当他准备接受死亡来临时,意识被拽到了一个奇特的空间内,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小家伙出现在他面前,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权利,自说自话的将他绑定成了它的宿主之一。 不过江流也不抗拒就是了,虽说听那系统的意思是要去一个个空间内执行任务,成功有奖,失败被罚,可好歹还能活着不是。 江流可没什么伟大情操,他只知道他的意识还在,他就活着,如果他拒绝系统选择转生,下辈子的他幸福与否,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江流觉得,被001选中也挺好,不就是执行一些任务吗,早些年那么多大风大浪他都过来了,死也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看情况,现在他已经来到了第一个任务世界。 只是这会儿他还没吸收原身留下来的记忆,贸贸然开口很有可能会引来别人的怀疑,正巧原身似乎受了伤刚醒来,江流干脆闭上眼,啪一声躺回木板架上,装作陷入昏迷的样子。 “诶,怎么又昏过去了,难道刚刚是回光返照。” 赤脚大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慌张之下说出了一些不太吉利的话。 “诶呦呦——” 虽说赤脚大夫不靠谱,可是队上的人都很相信他的医术,这会儿他这么说,多数人都相信江流挺不过来了,一个和他长相有些相似的黑瘦老人直接瘫软坐在了地上,哭嚎起来。 “我的流子,我的儿子诶——” 苗彩凤,也就是江流这个身体的母亲老泪纵横,哭的撕心裂肺的。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自从娶你进门后就没啥好事发生,这么多年了,也没给我家流子生个一儿半女,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绝后了,你个丧门心啊,你害的我的流子断子绝孙啊,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苗彩凤哭着哭着爬起来,冲到一个完全已经木楞的女人面前,伸手拽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是在她身上胡乱拧着。 女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满身都是血的男人,眼神中有一些茫然。 “苗婶子,别打啦,你家流子不一定有事,你把秀秀打坏了,谁来照顾流子啊。” “就是啊苗婶子,流子被石头砸到谁也不想的,和秀秀没关系啊。” 大伙儿见状赶紧上来拉架,可即便这样,徐秀秀这会儿看上去也凄惨万分,脸上,胳膊上都是指甲划过的挠伤,一道道红肿的伤痕,头发更是被抓成了鸡窝。 他们都知道徐秀秀平日里在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江家老两口偏疼后来生的那对龙凤胎,对于长子恨不得当老黄牛使唤,偏偏江流这人也愚孝,不仅自己在家当黄牛,还逼着媳妇跟他一块为那个家卖命。 在江家,大房夫妻干的最多,吃的最少,时不时还能听到苗婆子对大儿媳妇徐秀秀的谩骂,大伙儿都说,徐秀秀嫁到江家,那是嫁进狼窝了。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徐秀秀亲妈早死,后娘见不得她过好日子,现在娘家没人给她撑腰,大伙儿再心疼她,也没法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啊。 “管队长,江流这伤我是治不了了,要不还是开条子送县城大医院去吧,最好要快,时间长了,我怕他的血都流干了。” 还是那赤脚大夫开口,给了队长管大牛一个主意。 “去县城医院看病,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们家可没钱。” 苗彩凤挣扎着又挠了一把大儿媳妇,然后冲着边上的人吼道。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太冷心冷情,她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家流子命不好啊,投身到了咱们这样的家,还娶了一个命中带衰的女人。” 说着,她面露悲痛,再次躺地上哭嚎了起来。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刚刚看苗彩凤哭的那样凄惨,还想着即便偏心眼,她对大儿子也是有感情的,可这会儿大夫都说了送县城可能救得回来,老太太反而果断的拒绝了,这些年江流夫妇累死累活的挣工分,哪能一分钱都不攒下呢,归根结底,还是苗彩凤觉得没有给这个儿子花钱的必要吧。 “流子受伤也是因为出工修水坝的关系,治病的钱,我去公社问问,能不能报销一半,至于剩下的,我听说县城的医院有规定,可以先治病,再付钱,手里头没有钱的农民,可以每个月从工分里划扣,直到还清为止。” 管大牛毕竟是队长,江流又是为了修大坝受的伤,他要是不管,队上的人都会寒心。 “治,一定得治。” 一声沙哑的女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徐秀秀几步上前,噗通一声给队长管大牛跪下:“队长叔,求求你开条子吧,不管能不能把流子救回来,我和他都记着你这份恩情,至于治病的钱,就按照队长叔您说的从工分里扣,只要我还活着,总能还清这笔债。” 徐秀秀想好了,反正他们夫妻俩再卖力工分的实惠也到不了他们夫妻的头上,而且江流这人虽然愚孝,却不像乡下许多男人那样有打老婆的习惯。一旦江流死了,她必然会被娘家安排着再次改嫁,作为一个结婚十年都没能怀上一儿半女的女人,她改嫁的选择也就那些脾气暴虐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送江流去看病,到时候治病欠着大队的工分,她娘家想要带走她改嫁,队上也不会同意。 她的一生就那样了,徐秀秀的脸上暮霭沉沉,没有半点生气。 “欠钱的是老大一家,和咱们可没关系。” 123.家有宝贝蛋2 此为防盗章 不过这和江流没多大关系, 他脑袋上那道口子就是伤口吓人了些,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内里, 只要伤口不感染, 就不会有大问题, 只是当时他被送来时满脑袋的鲜血太过唬人, 加上负责他的大夫是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当时就被吓着了,在判断上主观的认为江流吓得不轻,叮嘱家属将江流留在医院,住院观察一段日子。 算算日子, 他们也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 白天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徐秀秀办理出院的手续,收拾收拾东西,他们就能回去了。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 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 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 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 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 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 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 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 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诶千刀的东西,你干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坏脑子了。” 苗彩凤当场就气懵了,那可是家里养了一年的大公鸡啊,送去收购站起码能买十几块钱的大公鸡啊,江流一声不吭,当着她的面就给宰了。 “是,我是疯了,我就想吃几个鸡蛋怎么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连几个鸡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这会儿就是沉默后的爆发“妈,我问问你,我是你亲生的吗,之前我撞伤了脑袋,可我的意识还清醒着,我听到你不愿意出钱给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里是实在没钱,可现在我就想吃几个鸡蛋补补身体,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这个家里,就老二是你儿子,就小妹是你女儿,我江流,就是你从外头捡回来的垃圾。” 124.家有宝贝蛋3 此为防盗章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 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 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 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 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 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 吃供应粮, 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 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那时候高中停课,还在念高二的江海充其量也就是初中文凭, 家里条件普通,唯独三代贫农的身份能当做一项政治资本。 但是乡间太多太多的贫农, 这也不算是一个多稀罕的东西了。 可谁让王雪梅态度坚定呢,两人还闹出了在当时看来算是丑闻的未婚先孕, 王家人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 王家还活动关系, 帮初中学历的江海在公社小学安排了一个老师的工作。 江海在学校的工作还得仰仗岳家扶持照顾, 因此在家对妻子王雪梅是越发百依百顺, 哪还敢给她脸色看呢。 “就是你大哥, 这些日子一天天往家里搬茅草,编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拿去集市上和人家交换东西,据说生意很是不错,带到集市上的货物总能很快卖光。” 王雪梅嫉妒地说道,一开始江流往家里搬茅草的时候,她还准备看笑话呢,毕竟那种乡下随处可捡的茅草做成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呢,白送她她还嫌弃那玩意儿占地方呢。 在她看来,江流就是蠢到了极点,做白用功。 “听人家说,你大哥一天能挣这个数呢。” 王雪梅比划了一个巴掌,她是往小了说,村里都传江流赶一次集能挣个七八块钱,王雪梅觉得这或许是以讹传讹夸大后的结果,因此将数额稍微缩小了一些,她哪里知道,江流真正挣的钱,远远超过队上流传的数字。 这也是大家的常规想法,在他们看来茅草做的东西是不值钱的,就算能够卖钱,一筐的东西六七块也是顶了天了。 “你想想,大哥一个月赶两次大集呢,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钱,他发大财了。” 江海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一个月有十八块钱的工资,每年的收入远远高于王雪梅现在说的这个数字,而且江海这人精明,对外只宣称公社给他的工资是十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就往家里教五块钱的家用,时不时还以各种理由从老太太那里把钱拿回来,算起来,二房这个小家这些年攒的钱就已经是一个大数字了。 按照他们以为的江流的赚钱速度,是远远赶不上他们的。 可王雪梅不那么想,她这人高傲骄纵惯了,向来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大嫂,现在知道对方的日子就快要好过起来,她哪里受得了呢。 尤其以前大房挣了钱,那都是上交公中的,而钱交到公婆手里和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看着大房的日子好了起来,对于王雪梅来说,和剜她的肉一样疼。 “做点小买卖算什么正道,也就是现在没人管赶集的事,想想前几年,还有人在集市被抓的。” 江海和媳妇的想法不一样,听到自己的大哥做这种铜臭买卖,心里很不以为然:“你明天好好和大嫂说说,让大哥收敛一点,不然政策变了,他就遭殃了,而且现在咱们虽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一家人,他出了事,连带咱们都要吃挂落。” 江海倒不是担心那个闷头闷脑的大哥,他是担心对方走资本主义道路会影响他的政治成分,破坏他的前途。 “这有啥好担心的,咱们公社那么多人都赶大集,也没见巡逻队的人拦啊,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说啥,你想想,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大哥怎么就没说过他会编草编的事,每天就挣那么些工分,他是不是存心不想大家过好日子啊,还有,他这么能耐,当初看病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算什么,小半年就能还清了,可他掖着藏着就是不说,闹到爹妈主持分家,还让咱们单了薄情寡义,刻薄大哥的名声,你说你大哥这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这么做的。” 王雪梅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会儿在她的心里,江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蠢蛋,而是一个步步为营,阴险狡诈的小人。 “想什么呢,他能有那个脑子,他要是会算计,现在爹妈能偏我一个?” 长子的身份在乡下那就是王牌,江流要是精明些,能说会道些,爹妈就算偏心眼,也不会偏的那么过分,就是因为他太笨,太老实了,江海才有现如今的好日子过。 所以大哥蠢笨这一点,江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你就是心善,总是为你大哥着想,反正我觉得那对夫妻没有表现出来的老实。” 王雪梅嘟囔了一句:“不成,我还是不甘心,之前分家的时候两个老的把养老的压力全放在了我们的身上,可现在他江流也能赚钱了,起码得分担一半赡养责任吧,我得找时间和爹娘说道说道。” 反正王雪梅就是觉得自己吃亏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听了王雪梅这话,江海沉默了。 因为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吃亏,平常人家都是长子养老,怎么到他这儿反过来了呢,要是妻子能说动爹妈找大哥闹,按照大哥的孝顺劲儿,恐怕真的能够如愿。 他还有两个儿子呢,家庭负担大,想来大哥也是能体谅的。 夫妻俩的夜话就此告终,而队上的人关于江流的议论却愈演愈烈了。 人性就是这样,在你困难的时候,他并不吝啬于怜悯帮助,可当你的生活一下子拔高,远远超过那些曾经怜悯你帮助你的那些人时,他们又会忍不住嫉妒。 倒也不是不善良,而是因为人本就是一个多面体,没法一纯粹的黑白分色。 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江流心里也知道在他挣钱这个消息传开后,他的日子肯定会再次陷入不平静,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对他来说,集市这一块市场还是太过有限了,以及一个人独立完成所有的编织任务,每天能够编织的物品也是有限的,怎么才能合法合理的扩大生产规模,扩展销售市场,这才是重中之重。 ***** “同志,请问你们这里能够做主的人是谁?” 江流找队长管大牛开了一份证明,然后拿着自己最得意的杰作,来到了市里。 他打听到全市最大的百货商店,然后去了一个专门销售生活用品的柜台,觍着脸,一副憨厚的模样,略带羞涩胆怯地对着柜台处的售货员问道。 “你找咱们经理做什么?” 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态度十分友善,丝毫没有因为江流衣服上的补丁而瞧不起他。 “俺是太丰县红星生产队的社员,咱们那儿田地贫瘠,每年交粮的时候都脱公社的后腿,俺们队的社员都觉得愧对国家和党对于咱们农民的扶持和帮助,就想着能不能将咱们那儿一种名叫茅草的植物变废为宝,为公社创收,为国家创收。” 江流说话的时候磕磕绊绊的,对于此刻身处的干净整洁的大商场似乎也有一种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的窘迫,不过在说道为国家创收时,他的眼神顿时就有了光彩,一副希冀无比的表情,那样热切的光芒差点刺瞎了售货员的眼睛。 “你瞧瞧,这是俺队的社员编的,漂亮结实,可以用来装雪花膏等小物件,还有大点的,能够用来装衣裳,俺队长叫俺过来问问,你们百货商店收不收这些东西,要是收,俺们生产队可以和你们签一份长期供货的合同。” 江流的态度实在是太诚恳,弄得那位年轻的售货员反而不知所措了。 “你等等,我得去找我们经理问问。” 这件事一个普通的小售货员可不能做主,她想了想,就提出帮江流去把经理找来的主意。 “谢谢你啊同志,你真是热心肠的好同志啊。” 江流连连鞠躬感谢,羞的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诶,这位乡下同志,你手里拿的东西能给我瞧瞧吗?” 在那个年轻售货员离开后,一些原本来柜台准备买东西的顾客将目光放在了江流掏出来的几件物品上,围着他开始商讨价格。 百货商店的经理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领导们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们联络了米国,鹰国,太阳国等发展快速的国家的商人,在天虹省省会举办第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他们打算在这次交流大会中,向外国商人展示本土特色产品,增加外汇收入,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 这个计划在现如今看来,不可谓不大胆,周边许多省市都观望着天虹省,想以此来判断中央领导的态度。 而对于天虹省的领导来说,这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的成功与否,同时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将来的仕途,再过一个多月,那些外国商人也将到达天虹省,这些日子,整个天虹省的政府部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欢迎那些外国商人,同时邀请游说那些在文/革年间被打压的凄惨的手艺人参与展会,至于本省的特产商品更是挑选出了其中最优,为了创外汇,促发展,所有领导人都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件事也和江流没啥大关系,可说来也是凑巧,前不久市里领导的女儿结婚,全家来百货商店采购婚庆用品,当时那个领导就被百货商场新上架的那批纯手工编织的草编物品给折服了,那时候他正头疼于省里下达的指标,而他们本市除了冶铁技术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当时那个领导就想到了送这批货品去参与交流会。 但是那领导也吃不准外国人会不会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东西,所以也没把话说死了,他只是告诉了百货商店的经理,自己能够为那些手艺人预留一个展销位,至于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时江流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波动,因为要参加展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加上外国人的审美和本土的差异,想要做出迎合他们喜好的商品,江流还得花费一点功夫琢磨。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的好处太少,而需要烦恼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靠着那十分之一的学费收入,他的存款已经十分可观,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耗费太多心血。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可对于队里的社员来说,能扩大一条销路,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尤其这个年代的华国发展远远慢于那些发达国家,这一点即便江流是个小愤青也不得不承认,在华国零售价格为一块钱的货品,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让外国商人接受,甚至可以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里最后一颗浆果,然后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队上的人发现江流变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隔三差五就从市图书馆带一批书回来。 现在百废待兴,半年前图书馆重新开放后进了一大批新书,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的外文书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书。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这在乡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当天就有不少乡亲过来想一块听广播,可没成想江流只收听外国台,里面叽里呱啦的话语,大伙儿根本就听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学洋文,这是队里社员们的一致想法。 可问江流他为什么学洋文,江流却没有说,只是告诉大家,不久后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所谓的学洋文那都是江流装出来的假象,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学了一点英语口语。 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现代的时候,他的梦想是从小包工头晋升为大包工头,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生活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外国人越来越多,尤其许多建筑设计都有外国设计师的参与,江流觉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语沟通,会给他增加不少竞争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到时间自学英语,虽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除了给自己会英语这件事做铺垫外,江流还准备起了交流会上的商品。 很快的,华外特产品交流大会开始了。 江流带了几个队上脑子还算灵活的青年,打算带他们好好见见世面,他未来恐怕不会留在这个小村庄里,队里的未来还是得靠这些小年轻们。 来之前,他为这些小年轻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达到展销会的时候,看到那一堆金发碧眼,满口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的外国人时,那些小年轻还是忍不住露了怯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江流顶着。 他们的展销台并不大,不过足够摆放江流带来的那些商品。 这一次他带来的商品种类单一,只有草编拖鞋一种,唯独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区别。 一群带着翻译的外国商人路过这个小摊位,原本是不打算逗留的,可当那个为首的外国人的余光看见货台上的商品时,停下了脚步。 “so cute!” 那个外国商人走到柜台前面,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双草编拖鞋,指着上面同样用草编织的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惊叹道。 不同的拖鞋上的熊猫时不同的,它们多数还是幼崽的模样,有四肢朝天躺着的,有翻滚的,有抱着竹子大快朵颐的,生动形象甚至还有些卡通画的图案让心肠再硬的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心肝乱颤,想要抱着实物揉搓亲吻。 看到那个外国人的表情,江流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了。 要知道,再过些年,国宝大熊猫就能成为华国的外交利器,人家光靠躺着卖萌,就能为华国带来不少的外汇收入。 除了大熊猫,一批动物系列的草编拖鞋上还编有小狐狸,小浣熊等后世同样大受欢迎的萌物,当然,为了迎合另一批顾客,除了这些小萌物外,还有稍微简易化的狮子老虎等猛兽。 这些图案都十分小巧,只占据了拖鞋鞋面的一个小角落,并不会显得拖鞋整体变得廉价,当然,不喜欢动物系列,还可以选择华国古典图文系列,或是素面系列。 江流准备充足,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看到那个商人喜欢这个柜台上的货品,随行的翻译就打算上前帮着那个商人和江流沟通,只是江流抢先他一步,就和那个商人交流上了。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商人的夸赞,不过他的态度并不卑谦,即便是在感谢的时候,也不卑不吭的,一副商人夸赞他的商品,是因为他的商品确实优秀出众,值得这样称赞的表情。 来到华国后,这个金发商人感受到的就是华国人过度的自谦,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造成了不同的性格,对于这些外国人而言,江流这样的反而更为他们喜欢。 因为在他们看来,过度的自谦就是对于自己货品的不信任,连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货品,又让别人如何信任呢。 “这些拖鞋全都是纯手工编织的,每一双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而且这些拖鞋的材料取源于自然,不同于皮鞋背后的杀戮,也不同于塑胶鞋浓重刻板的工业气味,这些由大自然馈赠的礼物编织出来的拖鞋,能够让你在穿上它的时候,感受到自己和自然的贴近,踩着它,就等于你脚踏大地,这是身与心的升华。” 125.家有宝贝蛋4 此为防盗章  江流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那道疤, 因为伤口主要是在头顶的缘故,在周围被剃掉的头发长起来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不过因为伤口深, 加上现在医生的缝合技术远没有以后讲究的关系, 伤疤很长, 摸起来就如同蜈蚣一样盘踞在头顶。 男人嘛,对于伤疤远没有女性讲究。 “你没觉得你最近胃口变大了很多?仔细想想,除了胃口变大了, 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流看着媳妇的表情,眼神中隐隐带着期待。 “你是说?” 徐秀秀自己没怀过,可是见过自己后妈以及弟妹王雪梅怀孕时的各式状态,听到丈夫这番隐晦的询问,立马意识到了对方说要去医院的原因。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之前十年都没怀上,而且丈夫也说了, 医生判定他的身体很难让女性受孕, 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 只是面对丈夫希冀的眼神, 以及她自己对孩子的渴望, 徐秀秀没说这样扫兴的话,而是默认了去医院的决定。 江流找大队长管大牛去借自行车去了,徐秀秀从家里藏钱的小匣子里拿了点钱, 在等江流回来的空隙, 忍不住端详了一番墙上那面小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胖了许多, 原本尖瘦的下巴变得微圆, 低下头, 甚至还能挤出双下巴,徐秀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饱的缘故,肚子摸起来微微凸出,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真的有小生命在她体内孕育一般。 摸着摸着,徐秀秀就有些怔忪。 ****** 江流很快就借来了自行车,不过他并没有带着媳妇去县城的医院,而是带着徐秀秀去了县汽车站,然后坐上了去市区的汽车。 他们所在的小县城的设备还是落后了些,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还想夫妻俩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毕竟以前徐秀秀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他也得问问医生,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的底子补回来。 或许是被江流的心情影响,徐秀秀这会儿也期待起来,没嫌去市里大医院浪费钱。 现在的医院远没有后世的人山人海,他俩在到达医院后很快就看上了病,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怀孕八周左右了,看到两个孕囊,应该是双胞胎,恭喜恭喜。” 妇科的大夫看着检查报告笑着对江流夫妇说道。 “大夫,你说我怀、怀上了。” 徐秀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大夫,要不咱们再仔细检查一遍,不、不是我觉得您医术不好,只是半年前咱们那儿的大夫才说了我丈夫不太容易让人受孕,而且我、我们结婚十年了,一直也没怀上过,我、我们真的要当爸妈了吗?” “检查是我亲自帮你做的,哪里会有错,再说了,你也说了,你们那儿的大夫只说了你丈夫不容易让人受孕,却没说绝对。” 大夫看了眼激动的夫妻俩,听到他俩结婚十年都没能得个一儿半女时,十分体谅他们的心情,也没有被质疑的气愤。 他提议既然来了医院,夫妻俩可以做更详细的检查,也好安心。 最后夫妻俩又做了更详细的体检,江流之前随口撒的谎还真没错,原身有点弱精,这一次徐秀秀能怀上,还是一次性怀俩,可以说和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了,至于夫妻俩的身体,因为这半年好吃好喝养着的缘故强健了不少,在江流向大夫问清楚孕妇忌口的东西和怀孕注意事项后,夫妻俩才离开医院。 “孩他爸。” 在踏出医院大门时,徐秀秀紧紧握着江流的手喊了一声。 “孩她妈。” 江流的惊喜并不比徐秀秀来的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当爸爸啊,而且还是一次当俩孩子的爸爸。 “我太高兴了。” 徐秀秀抿了抿唇,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没等江流劝她,她又开始咧着嘴笑了出生,喜极而泣,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咕咕——” 正当徐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时,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仔细想想,现在距离午饭时间也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作为此时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吸收营养的母亲来说,徐秀秀也该饿了。 “想吃啥,别饿着我媳妇和孩子,咱不缺钱。” 江流拍了拍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原本还觉得挣了那么多钱够花一辈子了,现在想想,他可是将要有俩孩子的父亲呢,怎么都得再努力努力,给孩子攒下丰厚的家底啊。 “想吃锅包肉,还想吃酸菜鱼......好像还有点馋辣,再来叠辣酱就好了......” 徐秀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在知道怀孕之前,啥都想吃,可知道怀孕后,就想吃点酸的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难道她怀的还是龙凤胎? 徐秀秀嘿嘿笑了笑,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一下子就从原先以为这辈子都当不成母亲的人变成了儿女双全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太贪心了,别说儿女双全了,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女孩,那也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吃吃吃,想吃啥咱买啥。” 江流带着媳妇就下馆子去了,现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粮票以及其他票据了,只要有钱,想吃啥都可以,而且除了国营饭店,一些原本关门的老字号饭馆也已经重新开张了,江流对市里很熟,拉着徐秀秀就去了他觉得手艺最好的那家店。 徐秀秀吃上了她想吃的锅包肉和酸菜鱼,还喝了大半锅鲜的掉舌头的飞龙汤,外加两碗大米饭和三两饺子,江流倒是没怎么吃,光顾着为媳妇夹菜了。 走之前,江流还不忘打包了一份徐秀秀最爱的锅包肉,以及去百货商店买了不少红糖和麦乳精,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坐上回县城的大巴车。 不同于江流夫妇的欣喜,从县城采购完年货的苗彩凤刚回家,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 ****** “五百块,咋要这么多钱啊。”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的话,当即就跳了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一旁闷不做声的小儿子。 原来是教育局改革,打算规划原本不在编制内的诸多公社小学,要知道早些年教育不受重视,很多公社小学教书的老师实际上并没有教育学生的能力。 现在国家开始加快改革的步伐,对于基础教育的重视也是空前的,原本不受关注的乡镇小学入了教育部门的眼睛,他们打算从乡镇小学的师资力量入手,肃清那些靠关系进入学校任教的老师。 江海的岳父,王雪梅的父亲压根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农民,要不是他兄弟成了公社副主任,红星小学校长的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坐。 现在上头要肃清,王雪梅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被处理的那一个,就连他的副主任的哥哥也救不了他。 而江海当初进入学校教书,靠的就是校长岳父的关系,这会儿岳父当不成小学校长,他的工作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说实话,江海的学历在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初中文凭,上过高中,教教乡镇小学的学生是绰绰有余的,要是耐心准备之后的教师统考,还能得到教育部门统一发放的编制,以后算是真正捧铁饭碗的人了。 可江海自己不这么想,他觉得教师统考的水太深,他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很容易就被那些关系户挤下去,加上他听到风声,据说现在不少公社小学的老师都在塞钱找关系,以及一些刚毕业没多久的初中生和高中生想要和他们争抢这个铁饭碗,这让江海开始惶恐,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塞钱找人疏通疏通。 “妈,五百块钱要是能弄来一个编制,怎么算多呢。” 王雪梅可是算过老太太手里的钱的,拿出五百块对她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说实话,王雪梅觉得教育改革对他们而言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因为之前江海只能算是临时工,每个月的工资不算高,可要是入了编织,工资比以前起码翻上一番。 至于娘家的亲爹,王雪梅作为一个外嫁女儿并没有多少关心的意思,她觉得那是她几个兄弟该愁的事。 “你能确定钱给了,工作就一定能够安排下来?” 苗彩凤没有搭理儿媳妇,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小儿子,想从他嘴里听一个准话。 “这我也不能保证,可要是钱不给,我这工作一定保不住。” 江海苦笑:“要是妈拿不出这笔钱,我就再琢磨琢磨其他办法,再不济我就回来种地吧,就是苦了俩孩子了。” 他以退为进,因为他心里明白他妈宠他,尤其是和大哥几乎撕破脸之后,他更是他爸妈唯一的指望了。 126.家有宝贝蛋5 此为防盗章 江流的心里门清, 果不其然, 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 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 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 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 一双鞋能够卖12.7块钱左右, 除去给江流的1.27的学费, 以及为了感谢他促成这桩生意扣除的两块钱感谢费,再刨除那五毛钱的鞋垫支出和原材料成本, 做一双鞋面, 他们就能够净赚七块多。 虽说这个鞋面因为图案惊喜的缘故, 相对制作耗时比较高, 可一天下来, 抓紧时间还是能够做出一对甚至一对半的鞋面的,对于熟练工来说, 一个月挣三四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了, 队上的人不傻, 他们每天听广播,也知道现在国家鼓励私人买卖, 但凡江流自私点, 都可以隐瞒拖鞋的实价, 用一两块钱的工钱把大家打发了,自己挣大头,即便是一两块钱,相信大家依旧干的乐呵呵的。 可是他没有,除了之前定好的学费,就连每双两块钱的辛苦费也是队长管大牛提出来的,他就像是神话故事里大公无私的圣人一样,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队上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了,默默拿着自家最好的东西送到江流家。 阉割过的最补身体的大公鸡;前年分猪肉的时候贮藏的熏腊肉;晒的干透透的蘑菇和木耳;家养的大鹅生出来的头一个大鹅蛋…… 江流挣了那么多钱,还没等他想好买点啥呢,村里人送的活鸡活鸭就足够他顿顿不落吃到过年了。 其实他这一次还真不是特别亏。 一开始他想好了,这件事就当是回馈大伙儿给他的那些积分的,毕竟钱也就当前世界可用,而他觉得自己的本事怎么都能过的舒舒服服的,所以对于挣钱并不急迫,可积分就不一样了,之后的世界通用,没准能成为他活命的关键,所以参加展销会的初衷就是江流为了回报那些给予他积分的人。 没成想这次他都没有动歪脑筋,想什么语言的艺术了,管大牛还是主动提议每双草鞋给予他两块钱的感谢费,毕竟没有他,队上可挣不了这笔大钱。 这件事看似江流还是吃亏了,实际上江流却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现在光是躺着不动,每双草鞋他就能抽成三块多,这一次他一共接了两万四千多双草鞋订单,除去自己做的那部分,还能挣个七万多的“辛苦费”。 这年头万年户都罕见呢,他倒好,离十万元户也就半步之遥了,只要操作得当,将这笔钱妥善投资,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江流想着,这难道就是阴差阳错的“福报”? 过年前,虽然订单还没全都做完,可队上的人还是稍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为过年做准备。 说起来,因为生活水平较低的原因,队上已经好些年没有热热闹闹过过一个大年了,这一次因为之前送出的几笔订单收到的货款,队上多数人家一跃成为了“小富”家庭,这一次,可不能马马虎虎就将年节给过了。 因为要去县城采购的人比较多,管大牛也十分豪爽地向公社租借了卡车,将想要赶集的社员一车车送过去。 苗彩凤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年前一个半月,她靠编鞋面挣了小四百块钱,这一次采办年货自然少不了她。 她已经听说了,现在县城开了好几家裁缝店,不需要布票就能买衣裳,她和老头子好些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这一次她挣了点钱,得给自己和老头子各裁一身新衣裳。 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和闺女,以及两个给她老江家传宗接代的宝贝孙子,每人也得来一身。 至于儿媳妇王雪梅压根就不在苗彩凤的照顾范围内,这些日子她看着那个笨手笨脚的儿媳妇就来气,明明教了她那么久,却连个鞋面都编不成,想想队上其他这次挣了一两千块钱的人家,王雪梅在她心里已经和败家娘们没什么区别了。 “苗大姐啊,你说江流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我们听广播里的洋文就和听天书一样,可江流耐心学学,都能直接和洋人沟通了,听完儿子说,考上大学的那些高知识分子也不一定有江流那么聪明呢。” 坐在苗彩凤对面的几个妇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苗彩凤揶揄地问道。 想当初苗彩凤可是拿这个儿子当草,拿小儿子当宝呢,大儿子只让念到小学五年级就不让往下读了,说是家里缺少劳动力,而小儿子一路舒舒服服的念到高中,要不是后来环境不好,高中停课,恐怕还得念下去。 可事实上呢,小儿子的天资并不好,除了一心觉得他能够出人头地的苗彩凤夫妇,谁也不觉得江海真的是那块读书的料。 要知道前年高考恢复,江海也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去考过的,大伙儿当时听多了苗彩凤的吹嘘,还当村里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结果倒好,四门功课加起来就考了一百多分,也不知道当初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混日子。 相比之下江流这孩子多可惜啊,随便学学都能和洋人正常交流了,这样聪慧的孩子,当初江家供着念书的人要是他,是不是对方早就成了大学生,为江家光宗耀祖了。 尤其对比心思深沉的江海,江流显得质朴忠厚,当初他对苗彩凤夫妇多好啊,要不是他们实在逼的过分,以及极有可能生不了孩子的打击,这会儿江流发达了,苗彩凤夫妇绝对是最受益的人之一。 不像现在,分家后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两家基本上不来往,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点小聪明。” 苗彩凤板着脸,耷拉着嘴角看着对面几个妇人,她知道那些人是在看她的笑话,不过苗彩凤这人心智坚定,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总归还是保持的住的。 “嚯,这还小聪明呢,照你这对比,你心里的大聪明那是能上天吧。” 对面几个女人哈哈大笑:“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小聪明的儿子,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就是啊,托流子的福,我一个老太太有生之年也能穿上皮鞋了,听说皮鞋特别软乎,穿上皮鞋脚也不累了,走路比跑还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因为只听过描述,却没有真正穿过皮鞋,这会儿皮鞋在这些淳朴的农民心里,早已升华为了神物。 看苗彩凤的脸皮太厚,那些女人也没有了逗她的心情,转身聊起了采购年货的事。 这个年代的乡下生活确实苦,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皮鞋和牛筋底的鞋子穿着是什么滋味,他们只能就地取材,用草编鞋或事用破到实在不能穿的衣服裁鞋面,许多乡下人甚至保留着光脚走路的习惯,脚底板厚厚一层的茧子,走在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疼。 也是因为这样,早些年还有修脚师在乡下帮人修脚茧,只是后来严打这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修脚师才渐渐在生活中消失。 一想到自个儿居然能和城里人一样穿上软和的小皮鞋了,车上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说那些洋人咋那么奇怪,好好的皮鞋不爱穿,就喜欢穿草鞋?” “你懂什么,那是流子能耐,换做咱们中的任何一个,谁能有脑子想到这些鞋还能卖给洋人呢。” “嘿嘿嘿,洋人咋想的我不管,我就知道我能给我儿子买一双回力球鞋了,咱也让孩子在学校露一回脸。” 苗彩凤坐在角落里,也没人愿意和她说话,这样热闹的氛围,唯独把她排除在外。 自从儿子江流出息能耐后,这样的环境,她也开始习惯了。 苗彩凤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不管她和大儿子闹的多僵,反正这并不妨碍她挣钱,只要日子过得好,别人怎么想的她又何必在意呢,再说了,他们交口称赞的人还不是她肚子里跑出来的,对方再优秀,那也是她的血脉,她的传承,她没必要不高兴啊。 至于心中真实的想法,也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 因为收到了太多谢礼的缘故,江流并未去县城采购年货。 今天他想吃小鸡炖蘑菇,一大早就起来生火热锅了,等到中午的时候,鸡汤已经炖的酥烂,即便盖着锅盖,那香味儿也不断透过缝隙,霸道的往人鼻子里钻。 虽然家里现在有钱了,可徐秀秀还是保持着节俭质朴的本性,这些天跟着其他社员一块做鞋面,想要多挣一点钱。 相比之下江流就懒散了许多,他看媳妇舍不得钱,干脆承包起了一日三餐的工作,每天在院子里溜达,看看哪只鸡鸭够肥能吃了,餐餐大鱼大肉把原本黄瘦的媳妇补的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喜人。 这些天徐秀秀的胃口大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小鸡炖蘑菇十分对胃口的缘故,在江流停下筷子后,她将剩下的半只鸡和一大锅汤统统都吃下肚了,还嫌不顶饱,吃了半包桃酥溜缝,然后打着饱嗝接过洗碗的活儿。 虽然媳妇能吃是一件好事,可江流瞅着忽然间胃口大开的媳妇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算算日子,他们也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白天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徐秀秀办理出院的手续,收拾收拾东西,他们就能回去了。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127.家有宝贝蛋6 此为防盗章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 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 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 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几行细巧的螺旋纹, 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 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 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 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 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 没有吹吹打打, 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 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 徐秀秀也不是抱怨, 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 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对方这会儿拎着一对公鸡外加一篮鸡蛋,江流想着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这对母女估计是来集市为了婚宴准备东西来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这样新鲜稀奇的果盘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妈,你瞧瞧这个草编盒子,还带着一个小扣,上面的牡丹花编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来装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这个我也想要。” 每个女人身体都被封印着一个购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盘吸引来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个牡丹花纹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个年轻女人的着装就知道家庭条件很不错,又是结婚那样的大事,对方的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将她看中的东西买回去。 因为是不值钱的茅草编的东西,即便有手艺加成,注定了它的价格不会高于这个年代稀罕的搪瓷制品,或许是因为价格低于了心里价位,对方一口气又挑了好几件物品,在这对母女离开后,江流的货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或许是江流的草编品确实稀罕,或许是刚刚那对母女的举动引来了好奇的人群,在集市结束前,江流摊位上最后一个草编匣子也被人买走了。 他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收集茅草花朵,晾晒染色,构思花样编织成型,最终换来了四斤七两的粮票,三尺布票,两张工业券,一对猪耳朵以及十六块钱。 而原身在地里累死累活,每年挣的工分除了兑换的粮食外,折合成钱也就五六十块。 江流意识到,他的这个买卖,或许真的能做下去。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128.家有宝贝蛋7 此为防盗章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 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 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 按照辈分,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 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寒了儿女的心, 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 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 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她心里头清楚,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这些东西, 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 海子是个孝顺的, 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 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 我作为长辈, 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听了徐秀秀的解释,大伙儿的好奇心就放下了,只是他们本能的不看好江流想要凭借草篓等东西换取食物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的想法。 实际上很早以前就有人那么想过,他们编织了草鞋想要换取其他物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城里人有更为结实舒适的布鞋并不需要草鞋这种东西,而乡下人多多少少都是会这门手艺的,编织好的草鞋根本就换不出去,只能留着自家人穿。 同理草编的箩筐,倒是草席在夏天的时候还算受欢迎,可一条草席保存的好足够用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需求量并不大,而编织一条草席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有了几次失败的教训,附近的人也没了心思做这门生意,偶尔割茅草,那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可是现在江流确实也干不了其他事,找点小活儿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大伙儿虽然觉得这个买卖做不成,但也没说打击这对小夫妻的话。 而不被人看好的江流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他上山摘了许多野花,然后按颜色给那些野花分类,将它们剁成花泥,然后又将晾晒干的茅草泡入花泥当中,等一段时间后,将那些染上色的茅草再次铺到太阳底下晾晒。 这种简单的法子上色程度有限,同时因为山上的野花多数都是红色和黄色,色彩选择上也存在局限性,不过比起单一的黄绿色调来说,总归还是丰富了一些。 等准备工作做好了,江流才上手编织。 在他生活的年代,草编是一个极受欢迎的产业,那时候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爷孙俩就接了点草编的活,一个草篓能赚8-15块钱,要是速度快一些,爷孙俩一天能够编五个,赚的钱足够他们日常的开销。 当然,那个时候的草编可不简简单单是草编,编织的花纹,色彩,形状,不断的创新着,传统的草编品是没有市场的。 这会儿江流在编织草篓的时候时不时地加入染成红色的茅草,度过一开始的生疏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圆形的草篓就在他手中成型。 这个草篓大概两个巴掌大小,高度不到十公分,类似盛放水果的果盘,让人称奇的是他加入其中的红色茅草,正好编织成了一个囍字,看上去格外新奇。 江流做了一对这样的草编果盘,然后又着手编起了新花样。 再过几天就是集市了,他想先做上一批,试探一下现如今的市场。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按照辈分,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寒了儿女的心,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她心里头清楚,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这些东西,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129.家有宝贝蛋8 此为防盗章  因为食材有限, 江流给媳妇煮了一碗软糯香甜的小米粥, 外加一碗嫩乎乎的鸡蛋糕, 自己则是简单的吃了些昨天晚上的剩饭剩菜, 然后离开家准备去队上其他养鸡鸭的人家家里买点家禽回来慢慢吃。 在他出门后, 发现家的院子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守着三个孩子,大点的那个七八岁的模样, 小一点的才三岁,刚刚把路走稳。 搁后世, 这些孩子哪个不是胖乎乎, 白嫩嫩的招人疼,可这个年代, 因为缺衣少食, 加上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要帮家里干活,一个个黑瘦黑瘦的,看上去就皮实。 “流子叔。” 看到江流出来, 原本似乎时在争执推搡的三个小孩停下了动作,笔笔直站定,跟三段木桩似的。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 说话还有些含糊, 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 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 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 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 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这个女人也是坚韧,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而是生下了遗腹子,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尤其是大儿子蒋柱,年纪不大,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这些天他时不时气老太太一次,好感度还没有跌破至零点,到底是老太太的好感太不值钱,还是她对另一个儿子江海的疼爱已经达到了顶点,在两厢对比之下,虽然对大儿子也有感情,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呢? “你放心,我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呢,任务自然是会完成的。” 江流摆了摆手,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老太太对他板着张臭脸,他是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的。 倒是那九个真心实意感激他的人,就算为了那几个人为他带来的积分,他也得为他们做件好事。 130.家有宝贝蛋9 此为防盗章 这一点可能和现在医院里设备落后, 药物紧缺,以及一些能力颇高的老大夫都被赶去乡下农场批/斗有关。 不过这和江流没多大关系, 他脑袋上那道口子就是伤口吓人了些, 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内里,只要伤口不感染, 就不会有大问题, 只是当时他被送来时满脑袋的鲜血太过唬人,加上负责他的大夫是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当时就被吓着了,在判断上主观的认为江流吓得不轻, 叮嘱家属将江流留在医院,住院观察一段日子。 算算日子,他们也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 白天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徐秀秀办理出院的手续, 收拾收拾东西, 他们就能回去了。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 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 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 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 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 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 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 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诶千刀的东西,你干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坏脑子了。” 苗彩凤当场就气懵了,那可是家里养了一年的大公鸡啊,送去收购站起码能买十几块钱的大公鸡啊,江流一声不吭,当着她的面就给宰了。 “是,我是疯了,我就想吃几个鸡蛋怎么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连几个鸡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这会儿就是沉默后的爆发“妈,我问问你,我是你亲生的吗,之前我撞伤了脑袋,可我的意识还清醒着,我听到你不愿意出钱给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里是实在没钱,可现在我就想吃几个鸡蛋补补身体,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这个家里,就老二是你儿子,就小妹是你女儿,我江流,就是你从外头捡回来的垃圾。” 他的质问非但没有让苗彩凤见好就收,相反,因为他动手杀了家里的公鸡,苗彩凤的气正往脑袋冲呢,言辞也更加刻薄起来。 “你有啥资格和你弟弟比啊,你弟弟给咱们江家生了两个孙子,你和你媳妇给家里生了一儿半女没有,你个丧天良的,活该你断子绝孙。” 向来孝顺的儿子头一次忤逆自己,这让苗彩凤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对,我是断子绝孙了。” 江流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医生也说了,我这辈子,很大几率是没有孩子了,我就是个废物,我不是个男人。” “我和秀秀没孩子,不是她的问题,是我,是我啊,是我前半生做牛做马,亏待了自己,弄得自己现在当不了父亲,结果到头来,没得到半句好,还被亲妈诅咒断子绝孙,是我错了。” 江流这话,犹如凭空一道雷,把院子里的人吓的不轻。 他这话啥意思,他这是在医院找大夫检查了,医生告诉他他不能生孩子? “秀秀,赶紧去烧水,我要吃肉,我还要吃鸡蛋大白米饭,我要把身体好好补起来。” 江流的嘴唇抿的紧紧的:“我想有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好,从今天起,我不会在亏待我自己,也不会在亏待你了,咱俩还年轻,咱们好好养身体,努力生一个属于咱俩的孩子。” 他一手握着刀,一手提着公鸡,对着徐秀秀说道,眼里看着几分恳求。 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不能生,对于男女都是一件极度挑战自尊心的事,江流这会儿很怕徐秀秀因此和他离婚,毕竟他是个被医生判了死刑的男人,而徐秀秀未必有问题,离了他改嫁,或许她就能成为一个母亲了。 “好。” 这会儿徐秀秀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一整天丈夫都那么不对劲了,她点了点头,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然后径直去了厨房。 这些年没有孩子,所有的压力都在她的身上,其实江流要是愿意,他完全可以将这件事一直瞒下去,然后让所有人指责她才是不下蛋的母鸡,可江流没有,他还了她清白,徐秀秀觉得,她还想继续和江流过下去。 “妈,你要是看不惯我这个断子绝孙的儿子,咱们就分家吧,以后我不会在那么傻傻的帮衬小弟小妹了,我要过我自己的日子。” 江流丢下早已木楞住的苗彩凤,跟着徐秀秀进了厨房,在转过头的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轻松和狡诈。 这年头,想要名正言顺的吃一只鸡,还真是不容易啊。 在他出门后,发现家的院子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守着三个孩子,大点的那个七八岁的模样,小一点的才三岁,刚刚把路走稳。 搁后世,这些孩子哪个不是胖乎乎,白嫩嫩的招人疼,可这个年代,因为缺衣少食,加上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要帮家里干活,一个个黑瘦黑瘦的,看上去就皮实。 “流子叔。” 看到江流出来,原本似乎时在争执推搡的三个小孩停下了动作,笔笔直站定,跟三段木桩似的。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说话还有些含糊,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这个女人也是坚韧,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而是生下了遗腹子,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尤其是大儿子蒋柱,年纪不大,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131.家有宝贝蛋10 此为防盗章 原身是家里的长子, 按理应该是家中长辈最信重的那一个,可原身运气不好, 当初生他的时候他妈难产,差点没死在产床上, 原身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的老太太还健在, 所有事情都是老太太一手包办的,和亲妈的感情淡薄了一些,后来老太太去世了, 他妈苗彩凤也早有了更贴心的龙凤胎,对于这个最恨的婆婆养大的儿子, 自然也谈不上亲近。 一开始, 原身的父亲江传根还是挺重视这个大儿子的,可耐不住一天到晚有个人在他边上吹枕头风, 时间久了,江传根也觉得家里那对带着大福气出生的龙凤胎会比这个长子更出息, 给他带来更多的荣耀,加上长子结婚十年,都没能生个儿子, 而次子江海却十分能耐的给他生了两个孙子, 就算是考虑身后事,江传根也不敢寄希望于这个很有可能断子绝孙的长子身上。 在原身的一生中, 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为家里做牛做马, 他渴望父母的疼爱与重视, 也渴望有一个流淌着他的血液的孩子, 只可惜直到他死,他也没有等到这两个愿望的实现。 江流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完了原身的一生,不仅没有什么同情的想法,相反还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可这个傻蛋,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活活累死,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既然系统绑定了他,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脚踹吸血弟妹,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苗彩凤,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任务成功,奖励积分1000,任务成功率不足2/3,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我之前上了脑袋醒不过来,可是很奇怪,周围大伙儿的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队长叔和爸妈商量送我来医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江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徐秀秀:“秀儿,谢谢你,是我江流对不住你。” 此刻他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一个男人被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放弃的悲痛酸涩,同时也带了几分对妻子的感激和愧疚。 看到这样的江流,徐秀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流居然都听见了,而且经过这桩事,对方似乎和公婆起了间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公婆,并且觉得公婆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他们着想了。 她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康复后的丈夫会有所改变,不再傻傻的为那个家付出。 132.家有宝贝蛋11 此为防盗章 看到江流出来,原本似乎时在争执推搡的三个小孩停下了动作, 笔笔直站定, 跟三段木桩似的。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 说话还有些含糊, 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 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 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 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这个女人也是坚韧, 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而是生下了遗腹子, 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 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 尤其是大儿子蒋柱, 年纪不大, 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这些天他时不时气老太太一次,好感度还没有跌破至零点,到底是老太太的好感太不值钱,还是她对另一个儿子江海的疼爱已经达到了顶点,在两厢对比之下,虽然对大儿子也有感情,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呢? “你放心,我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呢,任务自然是会完成的。” 江流摆了摆手,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老太太对他板着张臭脸,他是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的。 倒是那九个真心实意感激他的人,就算为了那几个人为他带来的积分,他也得为他们做件好事。 江流才不肯承认他有些感动,死鸭子嘴硬的将这当成是礼尚往来,作为一个小人物,一个有底线的小人物,他才不会白受人恩惠呢。 他向队长管大牛提议,将纳鞋底的活儿分给红星公社其他几个生产队去做。 一来纳鞋底的技术含量低,在乡下,只要是个女人就没有不会纳鞋底的,江流要求的鞋底稍微多了一点技术含量,可也是一教就会的。将这份任务承包出去,队上的人只要专注技术含量高,且暂时还属于大队保密技术的鞋面草编就好,大大缩短了工期时间。 二来队上的原材料告罄,而他们这一片盐碱地多,不少生产队还在为地里除之不尽的茅草犯愁,分给他们一点甜头,就能顺理成章的从其他生产队购买原材料,与此同时,现如今虽然政策发生了改变,可在之后的几年里,公社和大队干部依旧会拥有相对较高的权利,牺牲一点小小的利益向公社领导卖好,以及和其他生产队保持良好的互助关系,对于他们三大队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江流的心里门清,果不其然,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一双鞋能够卖12.7块钱左右,除去给江流的1.27的学费,以及为了感谢他促成这桩生意扣除的两块钱感谢费,再刨除那五毛钱的鞋垫支出和原材料成本,做一双鞋面,他们就能够净赚七块多。 133.家有宝贝蛋12 此为防盗章 要知道, 自古以来不能生的问题多数时候都会被人归结在女人身上, 就好比原身和徐秀秀结婚十年没有生孩子,旁人聊起来的时候, 只会说是徐秀秀这块田不好, 却不会说是原身这个耕田的人有问题。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 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 我的精水不行, 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 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 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 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 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 等日子安定下来, 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 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 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134.家有宝贝蛋13 此为防盗章 这三点, 只要有一点达到了,一个女人在婆家的生活就不会太难。 只是之前的徐秀秀命苦, 这三个要求没有一点能够达到。 自从她出嫁后, 娘家那边基本和她不联系了, 甚至大年初一女儿们过家的日子都不愿意徐秀秀上门, 总觉得她是过去打秋风的,这样的娘家, 怎么能盼望他们在徐秀秀受委屈的时候上门撑腰呢。 至于本身的能力, 徐秀秀吃苦耐劳,可这年头乡下地方又有几个女人不能干呢, 再者她的脾气也有些软弱, 任由人捏扁搓圆的, 婆家人吃准了她这一点,可不就使劲欺负她。 说到丈夫江流, 对方实打实的愚孝,听从父母的话为这个家庭发光发热,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这方受委屈了,可他还是为了孝道忍着, 不仅自己忍, 还要求徐秀秀和他一块忍, 这样的丈夫, 徐秀秀哪能指望他帮自己撑腰。 可现在不一样了, 丈夫因为被公婆伤透了心的缘故彻底改变了, 不仅不再傻乎乎的听公婆的话, 对她也越来越体贴。 在江流被砸到脑袋前徐秀秀压根不敢想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用上雪花膏,涂上蛤蜊油,还能有新围巾戴,更不敢想象在自己繁重的农务活之后,自己的男人会帮她烧水做饭。 这段时间,她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底气,她不再需要面对那些人忍气吞声,她也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发出自己的声音。 徐秀秀觉得,现在她开始活的像个人了。 不同于徐秀秀的高兴,回过神来意识到徐秀秀说了什么的王雪梅彻底气炸了。 “干什么呢,摔摔打打的,家里有那么多东西够你败活啊。” 苗彩凤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儿媳妇拿着打水的木桶摔摔打打,当即就板着脸训斥了。 “妈,你是不知道,大嫂她——” 王雪梅正想告状,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她确实也不占理,弟妹想要大嫂簇新的围巾,大嫂不愿意给,这件事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她王雪梅眼皮子浅,却不会说徐秀秀小气。 而自从分家后,老太太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不想和大房沾上事,要是她这会儿和老太太诉苦,恐怕还会引来老太太的埋怨。 “你大嫂怎么了?” 苗彩凤挑了挑眉问道。 “没啥,就是大哥挣钱后给大嫂买了一条新围巾,刚刚我还见她臭显摆来着,大哥也真是,挣了钱不说给妈你买点好东西,可见他以前的孝顺也是装出来的。” 王雪梅转溜了一下眼珠,将矛盾转移到了婆婆身上。 “都分家了,人家爱买啥买啥,你给我顾好自己就成了。” 听到王雪梅的话,苗彩凤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知道是听出了王雪梅这句话里的挑拨离间,还是因为心里其实生气儿子忘了给她这个老娘买东西。 “话也不是那么说的,家是分了,爹妈还是爹妈啊。” 王雪梅小声嘀咕着,难不成两个老的还真指望她和大海养老了? “哼,分家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着呢,你和大海给我和你爸养老,然后我们住的主屋将来也留给你们,现在你们要是不乐意给我们养老,提早知会一声,我和你爸还没到要人伺候的时候,趁这些年攒点钱,将来也不至于饿死。” 老太太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虽然说得豁达,可从她此时的表情看来,大有王雪梅说是就把她嘴巴撕烂的架势。 不过碍于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这会儿还在岳父手底下干活,苗彩凤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这个反问,也算是给王雪梅一点台阶下。 “妈你这话说的,我和大海是那种人吗,您放心,我和大海一定会替你和爸养老的。” 王雪梅立马变了脸色,现在两个老的还能下地干活挣工分,也能帮她照看两个孩子分担家务,她是傻了才会说自己不愿意帮他们养老呢,更别提还牵涉到了房子的事。 她家条件确实不错,可家产也是留给她几个兄弟的,作为出嫁的女儿,娘家能帮她男人弄一份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因此王雪梅对现在居住的房子十分看重,早已将它们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你知道就好。” 苗彩凤抬了抬眼皮,瞟了王雪梅一眼,抢过她怀里用来出气的水桶扭头朝厨房走去。 “没心眼的蠢货,生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和胎盘抱错了,有那钱不想着把债还清了,还给那丧门星买围巾。” 独自一人的时候,苗彩凤倒也忍不住拿着那水桶敲敲打打的,手上的力气比平日里重了许多。 这些日子听到大儿子编草篓赚了一点钱的消息,苗彩凤心里头也是挺欣慰的,她虽然偏心眼,可也不至于听到自己的儿子日子好过了,反过头来生怄气诅咒他的地步。 苗彩凤想着,对方能挣钱也好,早点将债还清了,等大伙儿各自的气消了之后,她再从中说和说和,让小儿子过继一个孩子给老大养着。 去年高考恢复了,原本不重视学习的乡下人看到了读书的曙光,纷纷送家里的孩子去公社小学念书,可要供孩子到念大学,这里头的花销可不少。 苗彩凤想过了,光靠小儿子挣得那些钱是没法将两个孙子培养成材的,更别提将来给两个儿子建房子,娶媳妇了。 现在的彩礼要价越来越高,听说城里都开始流行三转一响了,老太太想到给孙子娶媳妇这件事就头疼,正好老大基本上绝了生育的可能,过继一个侄子养着,将来让侄子养老,而老二家的负担也由此减轻,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当然,这也只是苗彩凤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心里头明白,自从那件事后,大儿子就和他们离心了,未必会愿意过继侄子。 可这并不妨碍苗彩凤对儿子乱花钱这件事发表看法,老一辈保守的性子不喜欢欠债,这会儿也没听说老大一家把拖欠医院的医药费还清了,他就乱花钱给媳妇买不必要的围巾,这在苗彩凤看来,纯粹就是讨骂。 可谁让现在已经分家了呢,她也只能在背地里抱怨几句,甚至不能当着小儿子小儿媳妇的面流露出她的不满,可把老太太憋坏了。 ***** 在江流从市里回来的第三天,管大牛等队上的干部终于商讨出了一个最终的结果,并且一大早就用广播通知全队,要求所有社员晚上吃完饭后在大队的晒谷场集合。当然,那些老的走不动道的和一些嗷嗷待哺的小孩除外。 几个干部商量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传出去,在开会之前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只是因为一直没开会,心里头有些没数罢了,这会儿听到晚上开会的消息,有一种大事以定的安心。 晚上,管大牛简略地和大伙儿叙述了一遍市百货商店愿意和他们对接,将他们队社员编织的草编艺术品放货架上售卖的消息,然后用了很长一段话详细描述了江流在这里头的作用。 从明天起,队上干不了重活的女人和老人都能去江流那儿学手艺,等学成后领活儿,之后按件计费,除了头两年要给江流十分之一的拜师费外,其余的收入全是他们自个儿的。 对于队上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挣钱项目,相比较之后赚的钱,给与江流的十分之一的学费也不算一回事了。 不过管大牛还说了,从现在开始,队上的茅草麦秆竹壳等能用于草编的原材料就归为公有了,每个想接活儿的人都得花钱从队上买材料,那些钱以后也是要交给国家的。 有些村民不满,但管大牛也解释了,要是材料不收钱,社员做了草编拿去百货商店卖,那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犯大错误的,毕竟这也不是小打小闹了,等他们队挣钱后,保准会有其他人盯上他们,所以从源头上就要将事情做妥了。 好在队上关于茅草的定价也不高,按照一个可以卖5毛钱的草编来说,成本可能就一两毛,除去学费,自己还能净赚两三毛钱,如果一天能做成三四件的话,那就能赚个一块左右,一个月就是二三十块钱。 这年头也就当工人能挣那么多钱呢! 大伙儿盘算着,心里都开始热血沸腾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家里的壮劳力必须按时下地工作,他们回家后帮忙我不管,要是谁在干活时不卖力,偷懒耍滑,谁家的女人就甭去流子那儿学草编了,还有,除了没法下地的老人,女人每天也得把自己本来该干的农活给干完干好,干完活后你们愿意花多少时间在草编上我也不管。” 对于农民来说,现如今田地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管大牛这番话还是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认可的,原本被理想中的收益冲昏头脑的社员也开始清醒起来。 135.家有宝贝蛋14 此为防盗章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 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 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 可这个傻蛋, 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 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活活累死, 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 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既然系统绑定了他, 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 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 脚踹吸血弟妹,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 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苗彩凤,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 任务成功, 奖励积分1000, 任务成功率不足2/3, 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 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 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 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我之前上了脑袋醒不过来,可是很奇怪,周围大伙儿的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队长叔和爸妈商量送我来医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江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徐秀秀:“秀儿,谢谢你,是我江流对不住你。” 此刻他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一个男人被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放弃的悲痛酸涩,同时也带了几分对妻子的感激和愧疚。 看到这样的江流,徐秀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流居然都听见了,而且经过这桩事,对方似乎和公婆起了间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公婆,并且觉得公婆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他们着想了。 她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康复后的丈夫会有所改变,不再傻傻的为那个家付出。 “没啥好谢的,你是我男人。” 徐秀秀失望了太多次,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公婆伤了她男人心的事,只是对方说几句好话,她男人又会傻乎乎的被哄过去。 她从一开始以为见到了曙光,到一次次被抹杀希望,早就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了。 这一次的事情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可那又怎样呢,那是她男人的爸妈,这个关系,是永远都斩不断的。 “你不肯睡边上那张穿,那就跟我挤挤吧。” 江流也知道原身干的那些蠢事,现在他说的再好听,徐秀秀都未必相信他,不过日子还长,对方现在不信,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相信的。 “没事,我这样挺好。” 徐秀秀摇了摇头,医院的病床并不算宽,躺下两个人有些勉强,江流还是个病人呢,她怕碰到对方的伤口。 “之后还有好几天呢,你这样哪里能休息的好,你休息不好,又怎么能够好好照顾我这个病人呢。” 江流的这个借口徐秀秀没法拒绝,现在已经夜深了,等到天亮还得好几个时辰呢,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身边躺了一个女人,对于江流来说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工地里男女关系混乱,多是孤男寡女搭伙的半路夫妻,工地边上一些最受民工欢迎的按摩店也有不少便宜的小姐。 那时候的江流没少没工友怂恿去找一个小姐纾解纾解,只是都被江流给拒绝了。 在他看来,那档子事只要不是和自己的女人做,都挺没意思的,毕竟他还是正值壮年阳气充沛的大小伙子,看过小黄片的人都知道,做那档子是特别累,特别费腰,没道理做这样的体力活动,到头来小姐享受到了,他还得给小姐钱啊。 小气精明的江流将这个工地里男人们的娱乐活动视作亏本的买卖,可这会儿他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老婆了,他就不那么想了。 当然,现在让他这个童子鸡亲身上阵他还是有些怵的,好在头上的伤解决了这个困扰,等伤好了,他和徐秀秀的了解加深了,到那时候,什么事情都显得水到渠成了。 徐秀秀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拘谨地尽可能缩小自己占据的床铺位置。 可是她太累了,在躺倒柔软干净的床铺上后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流子叔。” 看到江流出来,原本似乎时在争执推搡的三个小孩停下了动作,笔笔直站定,跟三段木桩似的。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说话还有些含糊,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这个女人也是坚韧,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而是生下了遗腹子,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抚养幼儿的重担。 136.家有宝贝蛋15 男人们由江建军招呼着, 女人们自然和姚蕙兰在一块。 虽然刚回村没多久,可她们都听说了这些日子江家发生的大事,也知道姚蕙兰夫妇收养了江向党的那对双胞胎女儿,八卦是人的天性, 现在一群女人呆一块,自然就聊起了这件事。 “蕙兰啊,我看你就是太好心, 凭什么你当大嫂就得帮小叔子一家养孩子啊,双胞胎生下来是他们夫妇的决定,没道理让你们这些做哥哥嫂子的受累。” 其中一个女人和姚蕙兰感情不错,之前也是玩的很好的姐妹淘,只是后来她丈夫从镇上的机械厂借调到了县城, 她也跟着升迁的丈夫从村子里搬走,联系才渐渐变少了。 这趟过年回乡,她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为好姐妹鸣不平,老太太的这种做法,显然是欺负人啊。 “诶,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俩孩子要是真让老二两口子养着,保不齐就饿死了,好歹也是两条人命啊,我和建军现在日子过得去, 能帮也就帮了。” 姚蕙兰也是有心眼的, 她才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的不满呢, 相反,她还要尽量表现出自己善良大度的一面,把自己的好名声宣扬出去。 “诶呀,你就是太好心了!” “蕙兰你这样小心被你婆婆吃死。” 一群女人七嘴八舌的,不过确实也如同姚蕙兰所想的那样,此时她在这些女人的心中,多了一个虽然有点傻,却很心善的印象。 如果这会儿姚蕙兰满腹牢骚的和她们一块抨击自己多管闲事的婆婆,抨击自己没用的小叔子和弟妹,她们虽然会为之后一段时间的成为她们谈资的对话而高兴,可同样也会觉得姚蕙兰这人不可深交。 这就是人性,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她们的身上,或许她们会坚定地不允许婆婆将亲戚家的孩子带到自己家来养,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讽刺这荒谬的决定,可发生在别人身上,还事关两个懵懂无知的孩子的生死,她们自然可以大义凛然的指责姚蕙兰这个大伯母的不作为,觉得她嘴坏心狠。 要是这会儿姚蕙兰真的不同意婆婆把两个孩子抱过来养,而江超楠和江留楠被送回二房后被她们的父母饿死或是因为其他疏忽大意的事情发生意外,旁人在指着江向党夫妇之余,骂的最多的绝对还是姚蕙兰,骂她这个大伯母冷心冷情。 姚蕙兰也是想通了这一点,所以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提过把俩孩子送回去的话。 “对了蕙兰,你家老大还没说亲吧?” 正聊着,就有人提到了江亚楠的婚事。 开口的那人叫马春梅,对方的男人也是村子里少有的出息人冯平。 冯平是他们那个年代少有的高知识份子,中专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了养殖场厂办,他也是个会钻营的,现在已经当上了养殖场的副厂长。而马春梅的父亲正是和养殖场息息相关的食品厂的小领导,食品厂的食物残渣通常都会作为饲料送往养殖场,两人就是因为这个契机好上的。 或许是因为城里户口的缘故,马春梅对丈夫的这些乡下亲戚向来都是看不上眼的,不过她会做人,从来没有在明面上显露过她的不屑 。 江冯两家有点亲戚关系,冯平的亲妈按辈分是江建军他爸的堂妹,冯平得喊江建军一声叔,不过两家开始来往密切,还是在江建军发迹之后。 马春梅忽然提到自己的大闺女江亚楠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姚蕙兰想到对方常年住在县城里,在县城的人脉关系网十分庞大,要是对方动了给她闺女做媒的心思,能够介绍的男孩的条件绝对比她们自己找的要好。 对于大闺女姚蕙兰一直觉得太亏欠了,几个妹妹弟弟都有念书识字的机会,唯独她半点学历没有,只能被送去当学徒工,因此姚蕙兰一直想要在婚事上补偿这个女儿。 之前也有不少人给亚楠介绍了对象,可姚蕙兰不是嫌弃那个男孩不出息,就是嫌弃对方的家庭条件太差,一直都没有一个合心意的人选。 “就是啊,过完年都16了,不过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咱们那时候十六七八没说亲就晚了,现在年轻小姑娘二十岁以后结婚的也多得很,之前亚楠不是被她爸找关系送去一个老裁缝那里学手艺了吗,现在手艺也没全学到手,我和她爸倒也不急着嫁闺女。” 女孩子总是要矜持一些的,姚蕙兰可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现出自己急着嫁女儿的态度,相反,她得告诉大伙儿,他们家也是疼女儿的,比如想办法送女儿去学手艺,这些隐约中透露的消息,都是为了增加女儿的筹码。 “是啊,现在确实和咱们那时候不一样了。” 马春梅一点就通,“就好像我大姐家的外甥吧,过完年也要二十了,可这孩子嚷嚷着先成家后立业,中专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了县委,打算等县里分配了房子之后再考虑结婚的事。” 二十岁,比江亚楠大了四岁,年龄上正好般配,中专毕业分配到了县委,说明小伙儿有志向,前途可期。 而对方想要等几年再结婚说明了他还能等江亚楠几年,到时候等江亚楠到了领证的年纪了,对方也该有一番事业了,时间上也正好对的上。 马春梅看似是不经意间提到了自己的外甥,实际上是当着姚蕙兰的面把自己那外甥的优势说了一遍。 姚蕙兰心里有数,看来马春梅想要做亲的就是她那外甥。 听马春梅谈到她那外甥的条件,姚蕙兰不可否认心动了,可她心有顾虑,毕竟马春梅那外甥的条件要是真的那么好,她怎么会看上自己的女儿呢。 不是姚蕙兰贬低自己姑娘,而是江亚楠的条件确实存在不少短板,比如她没有学历,光是这一点,就和中专毕业的马春梅的外甥不相符。 不过有些话浅谈即止就好,之后就该双方各自找人了解对方的情况了。 毕竟在场那么多人,要是□□裸地说出了相看的话,结果却没有成功,对于男方没影响,可对于女方的名声却是有碍的。 如果江流这会儿在场,他就能立马想到马春梅的外甥是谁,那人正是上辈子江亚楠的丈夫,上一世他们的姻缘,也正是马春梅撮合的。 而如姚蕙兰想象的一样,马春梅的外甥王元确实也有缺点,而这个缺点就得从王元他妈说起了。 马春梅的大姐是乡间俗称的“大花脸”,也就是那些天生脸上就长着胎记的人,在民间的流言中,“大花脸”都是前世作孽的人,这份孽债随着他们来到了现世,因此那些“大花脸”不仅要忍受容貌上的瑕疵,同时还得忍受周边人异样的目光以及没有任何根据的指指点点。 因为这个胎记,马春梅大姐成了家里的老大难,明明父母都是双职工,爸爸还是食品厂的小领导,她却硬生生拖到24岁才嫁人,嫁的还是和她家世背景不相符的乡下人,对方倒是在她爸的安排下成了食品厂的临时工,这会儿条件也算过得去。 不论是婚前婚后,因为脸上的胎记,马春梅的大姐都不愿意出门见人,因此直到现在,也很少有人直到她的身体情况,可一旦成了儿女亲家,这种事就是瞒不住的,在民风比较愚昧迷信的小县城里,有一个“大花脸”婆婆,是一件同样丢人的事。 所以即便马春梅的外甥王元自身条件很不错,可有这样一个母亲,他也很难找到一门合心意的婚事。 江亚楠就不一样了,马春梅觉得这姑娘和她外甥算是各有短板的。可姚蕙兰连小叔子家的孩子都愿意接过来养,可见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她教出来的闺女,定然和她一样性情温和,不会因为婆婆是“大花脸”就瞧不起人。 而且江家的经济条件很不错,江建军虽然更疼儿子,可他愿意送女儿去当学徒工,为女儿筹谋将来的出路,就说明他并不是那种拿女儿当草芥的男人,将来江亚楠出嫁,嫁妆绝对薄不了。 因为这番考虑,她才贸然地提到江亚楠的亲事。 上一世江亚楠和丈夫的感情不错,夫妻俩都不是那种爱闹幺蛾子的人,小日子过得平淡温馨,夫妻俩育有一女,因为王元公务员的工作也不能生二胎,不过王元和父母都喜欢这个女儿/孙女,也没因为这件事和她闹不愉快。 当然,寻常夫妻的磕磕碰碰肯定还是有的,尤其是后来江亚楠为了帮弟弟,不断的掏小家的钱去贴补娘家的时候,夫妻俩一度吵到要离婚。 不过这婚最终还是没有离成功,王元拿回了自己的工资卡,夫妻俩各管各的,为了女儿勉强凑合着,老年的时候,王元还同意了江亚楠接济妹妹江莱楠和江超楠,相伴而终。 但这件事不能说是王元做错了,实际上哪个男人都受不了自己的媳妇无底线的帮衬娘家,相比较立马和媳妇离婚的江莱楠的丈夫,王元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所以换做江流成了原身,他一直都没想好是不是要改变大姐的姻缘线,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除了知道必然会出错的道路,他没理由摆布大姐自己的人生。 他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实际上在他到来以后,江亚楠的人生已经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之后几年,她未必会像上一世那样,在嫁人前还是一个小小的女裁缝,到那时候,如果她还喜欢上了王元,愿意嫁给她,那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而且江流有那个底气,他的姐姐,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最终都能够获得幸福。 137.家有宝贝蛋16 此为防盗章 他向队长管大牛提议, 将纳鞋底的活儿分给红星公社其他几个生产队去做。 一来纳鞋底的技术含量低, 在乡下,只要是个女人就没有不会纳鞋底的, 江流要求的鞋底稍微多了一点技术含量,可也是一教就会的。将这份任务承包出去,队上的人只要专注技术含量高, 且暂时还属于大队保密技术的鞋面草编就好, 大大缩短了工期时间。 二来队上的原材料告罄,而他们这一片盐碱地多,不少生产队还在为地里除之不尽的茅草犯愁,分给他们一点甜头,就能顺理成章的从其他生产队购买原材料,与此同时,现如今虽然政策发生了改变, 可在之后的几年里, 公社和大队干部依旧会拥有相对较高的权利,牺牲一点小小的利益向公社领导卖好,以及和其他生产队保持良好的互助关系,对于他们三大队来说, 也是一件好事。 江流的心里门清,果不其然,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 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 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 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一双鞋能够卖12.7块钱左右,除去给江流的1.27的学费,以及为了感谢他促成这桩生意扣除的两块钱感谢费,再刨除那五毛钱的鞋垫支出和原材料成本,做一双鞋面,他们就能够净赚七块多。 虽说这个鞋面因为图案惊喜的缘故,相对制作耗时比较高,可一天下来,抓紧时间还是能够做出一对甚至一对半的鞋面的,对于熟练工来说,一个月挣三四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了,队上的人不傻,他们每天听广播,也知道现在国家鼓励私人买卖,但凡江流自私点,都可以隐瞒拖鞋的实价,用一两块钱的工钱把大家打发了,自己挣大头,即便是一两块钱,相信大家依旧干的乐呵呵的。 可是他没有,除了之前定好的学费,就连每双两块钱的辛苦费也是队长管大牛提出来的,他就像是神话故事里大公无私的圣人一样,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队上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了,默默拿着自家最好的东西送到江流家。 阉割过的最补身体的大公鸡;前年分猪肉的时候贮藏的熏腊肉;晒的干透透的蘑菇和木耳;家养的大鹅生出来的头一个大鹅蛋…… 江流挣了那么多钱,还没等他想好买点啥呢,村里人送的活鸡活鸭就足够他顿顿不落吃到过年了。 其实他这一次还真不是特别亏。 一开始他想好了,这件事就当是回馈大伙儿给他的那些积分的,毕竟钱也就当前世界可用,而他觉得自己的本事怎么都能过的舒舒服服的,所以对于挣钱并不急迫,可积分就不一样了,之后的世界通用,没准能成为他活命的关键,所以参加展销会的初衷就是江流为了回报那些给予他积分的人。 没成想这次他都没有动歪脑筋,想什么语言的艺术了,管大牛还是主动提议每双草鞋给予他两块钱的感谢费,毕竟没有他,队上可挣不了这笔大钱。 这件事看似江流还是吃亏了,实际上江流却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现在光是躺着不动,每双草鞋他就能抽成三块多,这一次他一共接了两万四千多双草鞋订单,除去自己做的那部分,还能挣个七万多的“辛苦费”。 这年头万年户都罕见呢,他倒好,离十万元户也就半步之遥了,只要操作得当,将这笔钱妥善投资,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江流想着,这难道就是阴差阳错的“福报”? 过年前,虽然订单还没全都做完,可队上的人还是稍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为过年做准备。 说起来,因为生活水平较低的原因,队上已经好些年没有热热闹闹过过一个大年了,这一次因为之前送出的几笔订单收到的货款,队上多数人家一跃成为了“小富”家庭,这一次,可不能马马虎虎就将年节给过了。 因为要去县城采购的人比较多,管大牛也十分豪爽地向公社租借了卡车,将想要赶集的社员一车车送过去。 苗彩凤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年前一个半月,她靠编鞋面挣了小四百块钱,这一次采办年货自然少不了她。 她已经听说了,现在县城开了好几家裁缝店,不需要布票就能买衣裳,她和老头子好些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这一次她挣了点钱,得给自己和老头子各裁一身新衣裳。 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和闺女,以及两个给她老江家传宗接代的宝贝孙子,每人也得来一身。 至于儿媳妇王雪梅压根就不在苗彩凤的照顾范围内,这些日子她看着那个笨手笨脚的儿媳妇就来气,明明教了她那么久,却连个鞋面都编不成,想想队上其他这次挣了一两千块钱的人家,王雪梅在她心里已经和败家娘们没什么区别了。 “苗大姐啊,你说江流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我们听广播里的洋文就和听天书一样,可江流耐心学学,都能直接和洋人沟通了,听完儿子说,考上大学的那些高知识分子也不一定有江流那么聪明呢。” 坐在苗彩凤对面的几个妇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苗彩凤揶揄地问道。 想当初苗彩凤可是拿这个儿子当草,拿小儿子当宝呢,大儿子只让念到小学五年级就不让往下读了,说是家里缺少劳动力,而小儿子一路舒舒服服的念到高中,要不是后来环境不好,高中停课,恐怕还得念下去。 可事实上呢,小儿子的天资并不好,除了一心觉得他能够出人头地的苗彩凤夫妇,谁也不觉得江海真的是那块读书的料。 要知道前年高考恢复,江海也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去考过的,大伙儿当时听多了苗彩凤的吹嘘,还当村里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结果倒好,四门功课加起来就考了一百多分,也不知道当初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混日子。 相比之下江流这孩子多可惜啊,随便学学都能和洋人正常交流了,这样聪慧的孩子,当初江家供着念书的人要是他,是不是对方早就成了大学生,为江家光宗耀祖了。 尤其对比心思深沉的江海,江流显得质朴忠厚,当初他对苗彩凤夫妇多好啊,要不是他们实在逼的过分,以及极有可能生不了孩子的打击,这会儿江流发达了,苗彩凤夫妇绝对是最受益的人之一。 不像现在,分家后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两家基本上不来往,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点小聪明。” 苗彩凤板着脸,耷拉着嘴角看着对面几个妇人,她知道那些人是在看她的笑话,不过苗彩凤这人心智坚定,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总归还是保持的住的。 “嚯,这还小聪明呢,照你这对比,你心里的大聪明那是能上天吧。” 对面几个女人哈哈大笑:“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小聪明的儿子,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就是啊,托流子的福,我一个老太太有生之年也能穿上皮鞋了,听说皮鞋特别软乎,穿上皮鞋脚也不累了,走路比跑还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因为只听过描述,却没有真正穿过皮鞋,这会儿皮鞋在这些淳朴的农民心里,早已升华为了神物。 看苗彩凤的脸皮太厚,那些女人也没有了逗她的心情,转身聊起了采购年货的事。 这个年代的乡下生活确实苦,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皮鞋和牛筋底的鞋子穿着是什么滋味,他们只能就地取材,用草编鞋或事用破到实在不能穿的衣服裁鞋面,许多乡下人甚至保留着光脚走路的习惯,脚底板厚厚一层的茧子,走在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疼。 也是因为这样,早些年还有修脚师在乡下帮人修脚茧,只是后来严打这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修脚师才渐渐在生活中消失。 一想到自个儿居然能和城里人一样穿上软和的小皮鞋了,车上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说那些洋人咋那么奇怪,好好的皮鞋不爱穿,就喜欢穿草鞋?” “你懂什么,那是流子能耐,换做咱们中的任何一个,谁能有脑子想到这些鞋还能卖给洋人呢。” “嘿嘿嘿,洋人咋想的我不管,我就知道我能给我儿子买一双回力球鞋了,咱也让孩子在学校露一回脸。” 苗彩凤坐在角落里,也没人愿意和她说话,这样热闹的氛围,唯独把她排除在外。 自从儿子江流出息能耐后,这样的环境,她也开始习惯了。 苗彩凤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不管她和大儿子闹的多僵,反正这并不妨碍她挣钱,只要日子过得好,别人怎么想的她又何必在意呢,再说了,他们交口称赞的人还不是她肚子里跑出来的,对方再优秀,那也是她的血脉,她的传承,她没必要不高兴啊。 至于心中真实的想法,也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 因为收到了太多谢礼的缘故,江流并未去县城采购年货。 今天他想吃小鸡炖蘑菇,一大早就起来生火热锅了,等到中午的时候,鸡汤已经炖的酥烂,即便盖着锅盖,那香味儿也不断透过缝隙,霸道的往人鼻子里钻。 虽然家里现在有钱了,可徐秀秀还是保持着节俭质朴的本性,这些天跟着其他社员一块做鞋面,想要多挣一点钱。 相比之下江流就懒散了许多,他看媳妇舍不得钱,干脆承包起了一日三餐的工作,每天在院子里溜达,看看哪只鸡鸭够肥能吃了,餐餐大鱼大肉把原本黄瘦的媳妇补的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喜人。 这些天徐秀秀的胃口大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小鸡炖蘑菇十分对胃口的缘故,在江流停下筷子后,她将剩下的半只鸡和一大锅汤统统都吃下肚了,还嫌不顶饱,吃了半包桃酥溜缝,然后打着饱嗝接过洗碗的活儿。 虽然媳妇能吃是一件好事,可江流瞅着忽然间胃口大开的媳妇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吃供应粮,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那时候高中停课,还在念高二的江海充其量也就是初中文凭,家里条件普通,唯独三代贫农的身份能当做一项政治资本。 但是乡间太多太多的贫农,这也不算是一个多稀罕的东西了。 可谁让王雪梅态度坚定呢,两人还闹出了在当时看来算是丑闻的未婚先孕,王家人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王家还活动关系,帮初中学历的江海在公社小学安排了一个老师的工作。 江海在学校的工作还得仰仗岳家扶持照顾,因此在家对妻子王雪梅是越发百依百顺,哪还敢给她脸色看呢。 “就是你大哥,这些日子一天天往家里搬茅草,编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拿去集市上和人家交换东西,据说生意很是不错,带到集市上的货物总能很快卖光。” 王雪梅嫉妒地说道,一开始江流往家里搬茅草的时候,她还准备看笑话呢,毕竟那种乡下随处可捡的茅草做成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呢,白送她她还嫌弃那玩意儿占地方呢。 在她看来,江流就是蠢到了极点,做白用功。 “听人家说,你大哥一天能挣这个数呢。” 王雪梅比划了一个巴掌,她是往小了说,村里都传江流赶一次集能挣个七八块钱,王雪梅觉得这或许是以讹传讹夸大后的结果,因此将数额稍微缩小了一些,她哪里知道,江流真正挣的钱,远远超过队上流传的数字。 这也是大家的常规想法,在他们看来茅草做的东西是不值钱的,就算能够卖钱,一筐的东西六七块也是顶了天了。 “你想想,大哥一个月赶两次大集呢,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钱,他发大财了。” 江海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一个月有十八块钱的工资,每年的收入远远高于王雪梅现在说的这个数字,而且江海这人精明,对外只宣称公社给他的工资是十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就往家里教五块钱的家用,时不时还以各种理由从老太太那里把钱拿回来,算起来,二房这个小家这些年攒的钱就已经是一个大数字了。 按照他们以为的江流的赚钱速度,是远远赶不上他们的。 可王雪梅不那么想,她这人高傲骄纵惯了,向来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大嫂,现在知道对方的日子就快要好过起来,她哪里受得了呢。 尤其以前大房挣了钱,那都是上交公中的,而钱交到公婆手里和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看着大房的日子好了起来,对于王雪梅来说,和剜她的肉一样疼。 “做点小买卖算什么正道,也就是现在没人管赶集的事,想想前几年,还有人在集市被抓的。” 江海和媳妇的想法不一样,听到自己的大哥做这种铜臭买卖,心里很不以为然:“你明天好好和大嫂说说,让大哥收敛一点,不然政策变了,他就遭殃了,而且现在咱们虽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一家人,他出了事,连带咱们都要吃挂落。” 江海倒不是担心那个闷头闷脑的大哥,他是担心对方走资本主义道路会影响他的政治成分,破坏他的前途。 “这有啥好担心的,咱们公社那么多人都赶大集,也没见巡逻队的人拦啊,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说啥,你想想,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大哥怎么就没说过他会编草编的事,每天就挣那么些工分,他是不是存心不想大家过好日子啊,还有,他这么能耐,当初看病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算什么,小半年就能还清了,可他掖着藏着就是不说,闹到爹妈主持分家,还让咱们单了薄情寡义,刻薄大哥的名声,你说你大哥这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这么做的。” 王雪梅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会儿在她的心里,江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蠢蛋,而是一个步步为营,阴险狡诈的小人。 “想什么呢,他能有那个脑子,他要是会算计,现在爹妈能偏我一个?” 长子的身份在乡下那就是王牌,江流要是精明些,能说会道些,爹妈就算偏心眼,也不会偏的那么过分,就是因为他太笨,太老实了,江海才有现如今的好日子过。 所以大哥蠢笨这一点,江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你就是心善,总是为你大哥着想,反正我觉得那对夫妻没有表现出来的老实。” 王雪梅嘟囔了一句:“不成,我还是不甘心,之前分家的时候两个老的把养老的压力全放在了我们的身上,可现在他江流也能赚钱了,起码得分担一半赡养责任吧,我得找时间和爹娘说道说道。” 反正王雪梅就是觉得自己吃亏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听了王雪梅这话,江海沉默了。 因为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吃亏,平常人家都是长子养老,怎么到他这儿反过来了呢,要是妻子能说动爹妈找大哥闹,按照大哥的孝顺劲儿,恐怕真的能够如愿。 他还有两个儿子呢,家庭负担大,想来大哥也是能体谅的。 夫妻俩的夜话就此告终,而队上的人关于江流的议论却愈演愈烈了。 人性就是这样,在你困难的时候,他并不吝啬于怜悯帮助,可当你的生活一下子拔高,远远超过那些曾经怜悯你帮助你的那些人时,他们又会忍不住嫉妒。 倒也不是不善良,而是因为人本就是一个多面体,没法一纯粹的黑白分色。 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江流心里也知道在他挣钱这个消息传开后,他的日子肯定会再次陷入不平静,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对他来说,集市这一块市场还是太过有限了,以及一个人独立完成所有的编织任务,每天能够编织的物品也是有限的,怎么才能合法合理的扩大生产规模,扩展销售市场,这才是重中之重。 ***** “同志,请问你们这里能够做主的人是谁?” 江流找队长管大牛开了一份证明,然后拿着自己最得意的杰作,来到了市里。 他打听到全市最大的百货商店,然后去了一个专门销售生活用品的柜台,觍着脸,一副憨厚的模样,略带羞涩胆怯地对着柜台处的售货员问道。 “你找咱们经理做什么?” 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态度十分友善,丝毫没有因为江流衣服上的补丁而瞧不起他。 138.家有宝贝蛋17 此为防盗章  一开始, 原身的父亲江传根还是挺重视这个大儿子的,可耐不住一天到晚有个人在他边上吹枕头风, 时间久了, 江传根也觉得家里那对带着大福气出生的龙凤胎会比这个长子更出息, 给他带来更多的荣耀,加上长子结婚十年, 都没能生个儿子, 而次子江海却十分能耐的给他生了两个孙子,就算是考虑身后事,江传根也不敢寄希望于这个很有可能断子绝孙的长子身上。 在原身的一生中,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为家里做牛做马, 他渴望父母的疼爱与重视,也渴望有一个流淌着他的血液的孩子,只可惜直到他死,他也没有等到这两个愿望的实现。 江流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完了原身的一生, 不仅没有什么同情的想法, 相反还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 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可这个傻蛋, 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 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活活累死, 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既然系统绑定了他,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脚踹吸血弟妹,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苗彩凤,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任务成功,奖励积分1000,任务成功率不足2/3,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我之前上了脑袋醒不过来,可是很奇怪,周围大伙儿的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队长叔和爸妈商量送我来医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江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徐秀秀:“秀儿,谢谢你,是我江流对不住你。” 此刻他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一个男人被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放弃的悲痛酸涩,同时也带了几分对妻子的感激和愧疚。 看到这样的江流,徐秀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流居然都听见了,而且经过这桩事,对方似乎和公婆起了间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公婆,并且觉得公婆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他们着想了。 她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康复后的丈夫会有所改变,不再傻傻的为那个家付出。 “没啥好谢的,你是我男人。” 徐秀秀失望了太多次,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公婆伤了她男人心的事,只是对方说几句好话,她男人又会傻乎乎的被哄过去。 她从一开始以为见到了曙光,到一次次被抹杀希望,早就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了。 这一次的事情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可那又怎样呢,那是她男人的爸妈,这个关系,是永远都斩不断的。 “你不肯睡边上那张穿,那就跟我挤挤吧。” 江流也知道原身干的那些蠢事,现在他说的再好听,徐秀秀都未必相信他,不过日子还长,对方现在不信,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相信的。 139.家有宝贝蛋18 此为防盗章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 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 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 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 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 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 把营养跟上去, 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 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 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 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 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 没有孩子, 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苗彩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想当好人,那天你怎么不主动站出来,合着我就是你们口中丧良心比后妈还毒的亲妈,我但凡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我还用得着为了医药费动这点脑筋吗。” 诚然,苗彩凤是个偏心的老太太,可要说对于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世道太艰难了,顾着长子,全家都有可能被拖垮,她只能用她村妇的愚昧想法,努力减少全家的负担。 “那你也不至于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老大吃啊,也不至于在孩子出院第一天就闹着让他去上工。” 听了媳妇的话,江传根沉默了片刻,确实,在儿子被送去医院之前,谁也不知道看病会花多少钱,可能是一百,可能是五百,也可能更多,或许他们累死累活一辈子都挣不来那么多钱。 可就算这样,儿子回来后也得对他体贴些吧。 “我有错吗,医生都让他出院了,不就说明他身体已经好全乎了吗,他欠了医院一屁股的债,不想着早点赚钱把债还清了,难不成还打算拖一辈子。” 苗彩凤依旧振振有词。 “可现在的结果就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他不能生,咱们得负很大的责任。” 江传根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都这样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咱们是亏待了他,可咱们也不止亏待了他一个。” 其实苗彩凤不止三个孩子,在生下长子江流后,她又生了一个儿子,之后才是龙凤胎,只是孩子们小的时候,正逢三年饥荒,那时候是真的艰难,草皮都被扒秃了。 江家也缺粮食,当时的次子是活生生饿死的,因为死的时候太小,没有进入家中排行。 没有办法,但凡能让孩子活下去的办法都想了,是老太太说了,长子是一个家的传承,因此家里把食物的大头给了江流,当然老太太自个儿也没撑过来,因为那个时代的老人就是一个家的累赘,几乎所有的老人都将生的希望留给了晚辈。 这件事是苗彩凤的心结,所以这些年她总觉得大儿子占了二儿子的命,总觉得他得付出更多,才能弥补这份亏欠。 媳妇提起这件事,江传根也沉默了。 “算了,分家吧,分了家,他吃鸡蛋还是吃鸡肉咱们也都管不着了,让他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咱俩总是要靠着老二的。” 苗彩凤瓮声瓮气地说道,然后躺回炕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的紧紧的。 “分吧,分吧。” 江传根心情复杂的重复着这两个词,然后又是一声长叹。 徐秀秀洗完碗筷回来,听到丈夫的提议疑惑的问道,“难道是你之前伤的位置又开始疼了?赶紧的,我去拿钱,咱们马上就去医院。” 想到了那个让丈夫半年前差点没了性命的旧伤,徐秀秀的表情立马变得急迫起来。 “不是,那伤早就不疼了。” 江流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那道疤,因为伤口主要是在头顶的缘故,在周围被剃掉的头发长起来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140.家有宝贝蛋19 此为防盗章 至于存款, 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 并没有做出分配,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 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 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 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 按照辈分,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 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 寒了儿女的心, 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 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 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 她心里头清楚, 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这些东西,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 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 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 海子是个孝顺的, 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听了徐秀秀的解释,大伙儿的好奇心就放下了,只是他们本能的不看好江流想要凭借草篓等东西换取食物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的想法。 实际上很早以前就有人那么想过,他们编织了草鞋想要换取其他物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城里人有更为结实舒适的布鞋并不需要草鞋这种东西,而乡下人多多少少都是会这门手艺的,编织好的草鞋根本就换不出去,只能留着自家人穿。 同理草编的箩筐,倒是草席在夏天的时候还算受欢迎,可一条草席保存的好足够用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需求量并不大,而编织一条草席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有了几次失败的教训,附近的人也没了心思做这门生意,偶尔割茅草,那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可是现在江流确实也干不了其他事,找点小活儿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大伙儿虽然觉得这个买卖做不成,但也没说打击这对小夫妻的话。 而不被人看好的江流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他上山摘了许多野花,然后按颜色给那些野花分类,将它们剁成花泥,然后又将晾晒干的茅草泡入花泥当中,等一段时间后,将那些染上色的茅草再次铺到太阳底下晾晒。 这种简单的法子上色程度有限,同时因为山上的野花多数都是红色和黄色,色彩选择上也存在局限性,不过比起单一的黄绿色调来说,总归还是丰富了一些。 等准备工作做好了,江流才上手编织。 在他生活的年代,草编是一个极受欢迎的产业,那时候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爷孙俩就接了点草编的活,一个草篓能赚8-15块钱,要是速度快一些,爷孙俩一天能够编五个,赚的钱足够他们日常的开销。 当然,那个时候的草编可不简简单单是草编,编织的花纹,色彩,形状,不断的创新着,传统的草编品是没有市场的。 这会儿江流在编织草篓的时候时不时地加入染成红色的茅草,度过一开始的生疏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圆形的草篓就在他手中成型。 这个草篓大概两个巴掌大小,高度不到十公分,类似盛放水果的果盘,让人称奇的是他加入其中的红色茅草,正好编织成了一个囍字,看上去格外新奇。 江流做了一对这样的草编果盘,然后又着手编起了新花样。 再过几天就是集市了,他想先做上一批,试探一下现如今的市场。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领导们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们联络了米国,鹰国,太阳国等发展快速的国家的商人,在天虹省省会举办第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他们打算在这次交流大会中,向外国商人展示本土特色产品,增加外汇收入,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 这个计划在现如今看来,不可谓不大胆,周边许多省市都观望着天虹省,想以此来判断中央领导的态度。 而对于天虹省的领导来说,这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的成功与否,同时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将来的仕途,再过一个多月,那些外国商人也将到达天虹省,这些日子,整个天虹省的政府部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欢迎那些外国商人,同时邀请游说那些在文/革年间被打压的凄惨的手艺人参与展会,至于本省的特产商品更是挑选出了其中最优,为了创外汇,促发展,所有领导人都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件事也和江流没啥大关系,可说来也是凑巧,前不久市里领导的女儿结婚,全家来百货商店采购婚庆用品,当时那个领导就被百货商场新上架的那批纯手工编织的草编物品给折服了,那时候他正头疼于省里下达的指标,而他们本市除了冶铁技术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当时那个领导就想到了送这批货品去参与交流会。 但是那领导也吃不准外国人会不会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东西,所以也没把话说死了,他只是告诉了百货商店的经理,自己能够为那些手艺人预留一个展销位,至于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时江流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波动,因为要参加展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加上外国人的审美和本土的差异,想要做出迎合他们喜好的商品,江流还得花费一点功夫琢磨。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的好处太少,而需要烦恼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靠着那十分之一的学费收入,他的存款已经十分可观,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耗费太多心血。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可对于队里的社员来说,能扩大一条销路,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尤其这个年代的华国发展远远慢于那些发达国家,这一点即便江流是个小愤青也不得不承认,在华国零售价格为一块钱的货品,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让外国商人接受,甚至可以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里最后一颗浆果,然后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队上的人发现江流变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隔三差五就从市图书馆带一批书回来。 现在百废待兴,半年前图书馆重新开放后进了一大批新书,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的外文书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书。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这在乡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当天就有不少乡亲过来想一块听广播,可没成想江流只收听外国台,里面叽里呱啦的话语,大伙儿根本就听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学洋文,这是队里社员们的一致想法。 可问江流他为什么学洋文,江流却没有说,只是告诉大家,不久后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所谓的学洋文那都是江流装出来的假象,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学了一点英语口语。 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现代的时候,他的梦想是从小包工头晋升为大包工头,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生活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外国人越来越多,尤其许多建筑设计都有外国设计师的参与,江流觉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语沟通,会给他增加不少竞争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到时间自学英语,虽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除了给自己会英语这件事做铺垫外,江流还准备起了交流会上的商品。 很快的,华外特产品交流大会开始了。 江流带了几个队上脑子还算灵活的青年,打算带他们好好见见世面,他未来恐怕不会留在这个小村庄里,队里的未来还是得靠这些小年轻们。 来之前,他为这些小年轻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达到展销会的时候,看到那一堆金发碧眼,满口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的外国人时,那些小年轻还是忍不住露了怯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江流顶着。 他们的展销台并不大,不过足够摆放江流带来的那些商品。 这一次他带来的商品种类单一,只有草编拖鞋一种,唯独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区别。 一群带着翻译的外国商人路过这个小摊位,原本是不打算逗留的,可当那个为首的外国人的余光看见货台上的商品时,停下了脚步。 “so cute!” 那个外国商人走到柜台前面,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双草编拖鞋,指着上面同样用草编织的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惊叹道。 不同的拖鞋上的熊猫时不同的,它们多数还是幼崽的模样,有四肢朝天躺着的,有翻滚的,有抱着竹子大快朵颐的,生动形象甚至还有些卡通画的图案让心肠再硬的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心肝乱颤,想要抱着实物揉搓亲吻。 看到那个外国人的表情,江流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了。 要知道,再过些年,国宝大熊猫就能成为华国的外交利器,人家光靠躺着卖萌,就能为华国带来不少的外汇收入。 除了大熊猫,一批动物系列的草编拖鞋上还编有小狐狸,小浣熊等后世同样大受欢迎的萌物,当然,为了迎合另一批顾客,除了这些小萌物外,还有稍微简易化的狮子老虎等猛兽。 这些图案都十分小巧,只占据了拖鞋鞋面的一个小角落,并不会显得拖鞋整体变得廉价,当然,不喜欢动物系列,还可以选择华国古典图文系列,或是素面系列。 江流准备充足,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看到那个商人喜欢这个柜台上的货品,随行的翻译就打算上前帮着那个商人和江流沟通,只是江流抢先他一步,就和那个商人交流上了。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商人的夸赞,不过他的态度并不卑谦,即便是在感谢的时候,也不卑不吭的,一副商人夸赞他的商品,是因为他的商品确实优秀出众,值得这样称赞的表情。 来到华国后,这个金发商人感受到的就是华国人过度的自谦,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造成了不同的性格,对于这些外国人而言,江流这样的反而更为他们喜欢。 因为在他们看来,过度的自谦就是对于自己货品的不信任,连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货品,又让别人如何信任呢。 “这些拖鞋全都是纯手工编织的,每一双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而且这些拖鞋的材料取源于自然,不同于皮鞋背后的杀戮,也不同于塑胶鞋浓重刻板的工业气味,这些由大自然馈赠的礼物编织出来的拖鞋,能够让你在穿上它的时候,感受到自己和自然的贴近,踩着它,就等于你脚踏大地,这是身与心的升华。” 141.家有宝贝蛋20 此为防盗章 一来纳鞋底的技术含量低, 在乡下, 只要是个女人就没有不会纳鞋底的,江流要求的鞋底稍微多了一点技术含量, 可也是一教就会的。将这份任务承包出去, 队上的人只要专注技术含量高, 且暂时还属于大队保密技术的鞋面草编就好,大大缩短了工期时间。 二来队上的原材料告罄, 而他们这一片盐碱地多,不少生产队还在为地里除之不尽的茅草犯愁, 分给他们一点甜头,就能顺理成章的从其他生产队购买原材料, 与此同时, 现如今虽然政策发生了改变,可在之后的几年里, 公社和大队干部依旧会拥有相对较高的权利, 牺牲一点小小的利益向公社领导卖好, 以及和其他生产队保持良好的互助关系, 对于他们三大队来说, 也是一件好事。 江流的心里门清,果不其然,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 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 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 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 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一双鞋能够卖12.7块钱左右,除去给江流的1.27的学费,以及为了感谢他促成这桩生意扣除的两块钱感谢费,再刨除那五毛钱的鞋垫支出和原材料成本,做一双鞋面,他们就能够净赚七块多。 虽说这个鞋面因为图案惊喜的缘故,相对制作耗时比较高,可一天下来,抓紧时间还是能够做出一对甚至一对半的鞋面的,对于熟练工来说,一个月挣三四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了,队上的人不傻,他们每天听广播,也知道现在国家鼓励私人买卖,但凡江流自私点,都可以隐瞒拖鞋的实价,用一两块钱的工钱把大家打发了,自己挣大头,即便是一两块钱,相信大家依旧干的乐呵呵的。 可是他没有,除了之前定好的学费,就连每双两块钱的辛苦费也是队长管大牛提出来的,他就像是神话故事里大公无私的圣人一样,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队上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了,默默拿着自家最好的东西送到江流家。 阉割过的最补身体的大公鸡;前年分猪肉的时候贮藏的熏腊肉;晒的干透透的蘑菇和木耳;家养的大鹅生出来的头一个大鹅蛋…… 江流挣了那么多钱,还没等他想好买点啥呢,村里人送的活鸡活鸭就足够他顿顿不落吃到过年了。 其实他这一次还真不是特别亏。 一开始他想好了,这件事就当是回馈大伙儿给他的那些积分的,毕竟钱也就当前世界可用,而他觉得自己的本事怎么都能过的舒舒服服的,所以对于挣钱并不急迫,可积分就不一样了,之后的世界通用,没准能成为他活命的关键,所以参加展销会的初衷就是江流为了回报那些给予他积分的人。 没成想这次他都没有动歪脑筋,想什么语言的艺术了,管大牛还是主动提议每双草鞋给予他两块钱的感谢费,毕竟没有他,队上可挣不了这笔大钱。 这件事看似江流还是吃亏了,实际上江流却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现在光是躺着不动,每双草鞋他就能抽成三块多,这一次他一共接了两万四千多双草鞋订单,除去自己做的那部分,还能挣个七万多的“辛苦费”。 这年头万年户都罕见呢,他倒好,离十万元户也就半步之遥了,只要操作得当,将这笔钱妥善投资,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江流想着,这难道就是阴差阳错的“福报”? 过年前,虽然订单还没全都做完,可队上的人还是稍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为过年做准备。 说起来,因为生活水平较低的原因,队上已经好些年没有热热闹闹过过一个大年了,这一次因为之前送出的几笔订单收到的货款,队上多数人家一跃成为了“小富”家庭,这一次,可不能马马虎虎就将年节给过了。 因为要去县城采购的人比较多,管大牛也十分豪爽地向公社租借了卡车,将想要赶集的社员一车车送过去。 苗彩凤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年前一个半月,她靠编鞋面挣了小四百块钱,这一次采办年货自然少不了她。 她已经听说了,现在县城开了好几家裁缝店,不需要布票就能买衣裳,她和老头子好些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这一次她挣了点钱,得给自己和老头子各裁一身新衣裳。 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和闺女,以及两个给她老江家传宗接代的宝贝孙子,每人也得来一身。 至于儿媳妇王雪梅压根就不在苗彩凤的照顾范围内,这些日子她看着那个笨手笨脚的儿媳妇就来气,明明教了她那么久,却连个鞋面都编不成,想想队上其他这次挣了一两千块钱的人家,王雪梅在她心里已经和败家娘们没什么区别了。 “苗大姐啊,你说江流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我们听广播里的洋文就和听天书一样,可江流耐心学学,都能直接和洋人沟通了,听完儿子说,考上大学的那些高知识分子也不一定有江流那么聪明呢。” 坐在苗彩凤对面的几个妇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苗彩凤揶揄地问道。 想当初苗彩凤可是拿这个儿子当草,拿小儿子当宝呢,大儿子只让念到小学五年级就不让往下读了,说是家里缺少劳动力,而小儿子一路舒舒服服的念到高中,要不是后来环境不好,高中停课,恐怕还得念下去。 可事实上呢,小儿子的天资并不好,除了一心觉得他能够出人头地的苗彩凤夫妇,谁也不觉得江海真的是那块读书的料。 要知道前年高考恢复,江海也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去考过的,大伙儿当时听多了苗彩凤的吹嘘,还当村里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结果倒好,四门功课加起来就考了一百多分,也不知道当初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混日子。 相比之下江流这孩子多可惜啊,随便学学都能和洋人正常交流了,这样聪慧的孩子,当初江家供着念书的人要是他,是不是对方早就成了大学生,为江家光宗耀祖了。 尤其对比心思深沉的江海,江流显得质朴忠厚,当初他对苗彩凤夫妇多好啊,要不是他们实在逼的过分,以及极有可能生不了孩子的打击,这会儿江流发达了,苗彩凤夫妇绝对是最受益的人之一。 不像现在,分家后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两家基本上不来往,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点小聪明。” 苗彩凤板着脸,耷拉着嘴角看着对面几个妇人,她知道那些人是在看她的笑话,不过苗彩凤这人心智坚定,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总归还是保持的住的。 “嚯,这还小聪明呢,照你这对比,你心里的大聪明那是能上天吧。” 对面几个女人哈哈大笑:“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小聪明的儿子,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就是啊,托流子的福,我一个老太太有生之年也能穿上皮鞋了,听说皮鞋特别软乎,穿上皮鞋脚也不累了,走路比跑还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因为只听过描述,却没有真正穿过皮鞋,这会儿皮鞋在这些淳朴的农民心里,早已升华为了神物。 看苗彩凤的脸皮太厚,那些女人也没有了逗她的心情,转身聊起了采购年货的事。 这个年代的乡下生活确实苦,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皮鞋和牛筋底的鞋子穿着是什么滋味,他们只能就地取材,用草编鞋或事用破到实在不能穿的衣服裁鞋面,许多乡下人甚至保留着光脚走路的习惯,脚底板厚厚一层的茧子,走在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疼。 也是因为这样,早些年还有修脚师在乡下帮人修脚茧,只是后来严打这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修脚师才渐渐在生活中消失。 一想到自个儿居然能和城里人一样穿上软和的小皮鞋了,车上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说那些洋人咋那么奇怪,好好的皮鞋不爱穿,就喜欢穿草鞋?” 142.家有宝贝蛋21 此为防盗章  “没, 我也不是特地采购年货去的。” 江流哈哈笑了笑, 停下了车,然后在媳妇耳边小声私语了几句后, 从其中一包包裹里掏出了一大把糖果, 分送给了碰上的那些村人。 “平白无故的分啥糖啊。”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村人拿着糖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没啥红事,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 一怀还是俩, 叔,婶, 我要当爸爸了, 这些喜糖你们拿着, 等我的崽满月了, 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 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这可是一件大消息, 村里人既惊又喜。 他们脱口而出这句话并不是怀疑徐秀秀的忠贞, 毕竟对方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 加上乡下地方就那么大, 谁家年轻媳妇有什么风吹草动的, 八卦的村人第一时间就能传的满城风雨,尤其现在江流还是大伙儿公认的大恩人大善人,没道理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村里人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能生,大夫说了,只是生的比较艰难,加上之前吃不好,干的活又多,就更加没法生孩子了,今天我也仔细检查了,大夫说我这半年身体养的挺好,之前亏损的底子都补上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这次秀秀能怀上孩子,一怀还是俩确实稀罕,或许是老天疼憨人吧,终究还是满足了咱俩的愿望。” 江流说着顿了顿:“说来也得感谢叔婶们送的那些鸡鸭鹅,那么好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呢,咱俩身体能养好,各位长辈的帮助我流子也不会忘。” 他的表情太真挚,这让那些拿着糖块的长辈们都不知道该咋说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摆手。 他们往江流家送东西那都是为了感谢江流为村子里的人做的事,严格说起来,本意就是为了报恩,可这会儿江流的说法让人听着舒服,同时心里头觉得夫妻俩能怀上孩子这件事也有他们一点小功劳,下意识的,就对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亲近了不少。 “俩孩子那可是大喜事了,咱们生产队,甚至咱们公社,多少年没听说过有人一次揣俩的消息了,你看你早些年没孩子,现在一来就来俩,把以前落下的也补上了。” 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而且我瞅着那俩个孩子有福气,不然为啥赶在家里条件好了投身到你媳妇的肚子里,说明这娃娃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是有大福气的。” 老者的这番话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虽然江流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大家对于他此时的家底也有一个大致的估摸,夸他一句公社首富是绝对不为过的。 这俩孩子现在投身到他们家,还是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宝贝疙瘩,能不享福吗。 “不过既然怀了俩孩子,你们俩口子现在住的屋子就不够大了,尤其要是俩男娃子,你还得给孩子们准备好将来结婚娶媳妇的房子,这会儿也该去管大牛那儿批一块宅基地,在孩子出生前就把屋子起好了。” 这话在理,当初分家的时候,江流就分到了西厢房的两间屋子,现在一间屋子充当卧室和餐厅,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和杂物间,等两个孩子出生后,这样大小的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就算孩子三四岁前还能和爹妈挤一个炕头,勉勉强强一块住着,可江流现在也不缺钱啊,何必将自己的生活过的那么紧巴呢。 “叔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把秀秀送回家休息后,我就去找队长叔商议商议,不过到时候要是修房子,还免不了要叔婶们搭把手,又劳烦大伙儿了。” 江流在回来的路上也和媳妇商量过这件事,其实按照他们现在攒下的钱,建一栋气派宽敞的小楼房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当时担心太打眼,在不知道有孩子前,夫妻俩是计划过个一年半载的提建房子的事的。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了孩子,一来还来了俩,现在这小屋子是怎么着都住不得了。 所以在来的车上,俩人就商量好了申请宅基地从老宅子搬走这件事,打算赶在孩子出生前,把这件事办妥。 “这哪算劳烦呢,只要你到时候准备点好菜好酒,不消两个月,我们就将你那房子建的结实敞亮。” 不知道是不是和洋人们打过交道的关系,大伙儿觉得江流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明明也没说什么吹捧的话,可就是听得人舒坦。 不过他们刚刚那番话也不全然是因为江流说话好听,而是现在村里头建房子都是乡邻亲戚们搭把手的事,主家提供饭菜,并不需要工钱,大伙儿有来有往的,也算不上谁占谁便宜。 花钱请工队来建房子的风气得过几年才兴起,至少现在,乡下地方修建房子,除了材料的支出外,是不需要过多人工费用的。 “好酒好菜那是必须的,等房子建好了,我还给大伙儿包红包。” 虽然当地的风俗如此,可江流还是没打算让乡亲们做白工,一来他不缺那点钱,二来时代变化了,他也没必要克扣这点东西,等将来提起这桩事时,让人觉得他不厚道。 不过此时谁也没将江流口中的红包放在心上,笑呵呵的保证一定会将他的房子建的又快又好。 ***** 江流媳妇怀上双胞胎这件事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生产队,甚至连周边生活的人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王雪梅一群人现在被村里人排挤着,可是这样的大事也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除此之外,他们也听说了江流要建房子,从老宅子的西厢房搬出去的事。 “大哥也真是的,这样的大事居然不亲自来通知一声,害的咱们还得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王雪梅嫉妒的抓耳挠心,徐秀秀那样的女人,怎么配享用这天大的福气呢。 早些日子,她还能安慰自己,江流再会挣钱有什么用,他没孩子,攒下的家业迟早都是要给她的建军和建党的,现在好了,徐秀秀怀上了,泼天富贵都和他们这一房无缘了。 想到再过不久,徐秀秀就能住上崭新敞亮的楼房,王雪梅就恨不得把她肚子里那块肉给弄没了。 “怀上了,居然怀上了。” 苗彩凤没看到小儿媳妇眼底的嫉恨,在一旁喃喃自语,神情十分复杂。 “看来那些年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了,现在他能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俩闺女也好,他现在有钱了,将来招赘个女婿上门也不是大事。” 江传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枪,发自内心的为自个儿大儿子感到高兴,而高兴的同时,他又有些愧疚。 类似的话不止从他嘴里传出来,实际上,最近队上的人时常聊起江家的陈年往事,在他们的回忆中,江流曾经的生活比他实际经历的还凄惨了数倍。 为什么他们小两口结婚十年没有孩子,因为受了太多太多罪,吃了太多苦。 为什么一分家他们就怀上了孩子,因为终于没有人压榨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也能吃饱穿暖,将身体调养回来。 大伙儿都是这么传的,在无数流言的版本里,江流夫妇就是可怜的小白菜,而江传根夫妇以及江海夫妻则是成了压榨这对可怜夫妇的旧社会地主老财,要不是这些年不兴批/斗了,他们的日子恐怕更难熬,远不是现在的被冷漠疏远。 不过对此江传根倒是没什么难受的,他本来就是一个沉默孤寡的个性,唯独在意一点的就是子嗣的传承,现在大儿子终于有后这个喜事,足以冲淡其他不悦。 “不是都说大哥不能生吗,现在大嫂怀上了,也不知道......” 见自己刚刚那番挑拨的话没有引来公婆的不满,尤其是婆婆苗彩凤,就跟失了魂一样,王雪梅见状转溜了一下眼珠,又下了一剂重药,用意有所指的语气,诬陷徐秀秀和人通/奸。 “放屁,再乱说一句,老娘撕烂你的嘴。” 原本还神游的苗彩凤忽然间跳了起来,阴恻恻地看着小儿媳妇说道。 虽然她平日里总是嫌弃那个长相福薄的大儿媳妇,可是对于她的人品,苗彩凤还是信得过的,不管怎么说,她这会儿怀着的是她的孙子孙女,极有可能还是她儿子江流唯二的子嗣,苗彩凤对那个儿子的怨气再多,也不容小儿媳妇胡诌,传出风声去,闹得大儿媳妇怀胎不稳。 “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警告了小儿媳妇一番,看她面上有些挂不住,苗彩凤收敛了一下表情,又说了几句软话:“现在疏通的钱我也给了,等海子成了正式编制的老师,咱们的日子不比任何人差,我这个老太婆也还能挣钱,给建军建党攒家底,你把你那些酸气收一收,别再和人家较劲了。” 老太太提到那五百块钱,王雪梅想起了丈夫的提醒,老太太这些年攒下的家底或许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厚一些,现在为了大房的事得罪老太太完全没必要。 不管是不是把话听进去了,至少王雪梅表面的态度上是诚恳认错的,苗彩凤心里也知道这是粉饰太平,两人面和心不和的,就将这件事揭过不提了。 到了晚上,王雪梅和丈夫江海聊起了西厢房的事,听说江流那屋子已经打完地基了,边上还给搭了两间临时的小屋,过几天江流和徐秀秀就要从家里搬出去了,既然他们要搬走,那么空出来的两间西厢房的屋子是不是要留给他们这一房。 虽然那时分家时分给江流的私人财产,可他现在不是有钱了吗,借那两间房给兄弟家用用又怎么样。 他们的俩个儿子也渐渐大了,在和爸妈住一屋显得有些不像话了,江流一家搬走也好,那两间屋子改一改,正好能够给江建党兄弟俩做卧室和学习用的书房,这样一来,家里的住房条件也宽松了许多。 王雪梅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江海的赞同,她打算过几天等江流夫妇搬走的时候,当着大伙儿的面提一嘴。 ***** “嘭——嘭——嘭——” 第二天一早,王雪梅被一阵阵吵闹声惊醒,她披上厚棉袄出去瞧了一眼,却发现一群人正围着西厢房敲敲打打。 原本的屋顶已经被揭了下来,屋顶的木料和墙面的石砖被一块块取下放到板车上,然后一车车运出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王雪梅急了,那可是她看中的房子啊。 “江海媳妇啊。” 主持这项工作的人瞥了她一眼,也没有停下手头工作的意思。 “这不是流子想省点买材料的钱吗,再说了,你们家这屋的石头木料都是流子年轻时候从山上一块块扛下来的,他对这些东西有感情了,想建新屋的时候,把这些东西重新利用起来,你放心,咱们就整分家时分给流子的这两间屋子,保准不会影响你们那几间房子的结构。” 王雪梅气的差点没昏过去。 破石头破木料的能有啥感情,那个奸猾的老大就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想要气死她啊! 同样听到声响出来的苗彩凤也听到了这段对话,她走到门槛,又默默退了回去。 这个家的一砖一瓦一木,确确实实,都是她、老头子,还有大儿子垒起来的,那时候她的另外一双儿女在干嘛?哦,是她怕小儿子小闺女太累了,让他们专心念书不要管这些杂事呢。 远在新屋监工的江流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猜到估计是老宅子那些人在念他呢。 他嘿嘿笑了一声,也觉得自己这个行为贱嗖嗖的,不过一想到老宅子那些人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会因此吃不好睡不好,江流又觉得自己贱的可爱。 他果然是个人才啊!圣父系统能找到他,还是很有眼光的。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村人拿着糖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没啥红事,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一怀还是俩,叔,婶,我要当爸爸了,这些喜糖你们拿着,等我的崽满月了,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这可是一件大消息,村里人既惊又喜。 他们脱口而出这句话并不是怀疑徐秀秀的忠贞,毕竟对方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加上乡下地方就那么大,谁家年轻媳妇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八卦的村人第一时间就能传的满城风雨,尤其现在江流还是大伙儿公认的大恩人大善人,没道理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村里人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能生,大夫说了,只是生的比较艰难,加上之前吃不好,干的活又多,就更加没法生孩子了,今天我也仔细检查了,大夫说我这半年身体养的挺好,之前亏损的底子都补上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这次秀秀能怀上孩子,一怀还是俩确实稀罕,或许是老天疼憨人吧,终究还是满足了咱俩的愿望。” 江流说着顿了顿:“说来也得感谢叔婶们送的那些鸡鸭鹅,那么好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呢,咱俩身体能养好,各位长辈的帮助我流子也不会忘。” 他的表情太真挚,这让那些拿着糖块的长辈们都不知道该咋说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摆手。 他们往江流家送东西那都是为了感谢江流为村子里的人做的事,严格说起来,本意就是为了报恩,可这会儿江流的说法让人听着舒服,同时心里头觉得夫妻俩能怀上孩子这件事也有他们一点小功劳,下意识的,就对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亲近了不少。 “俩孩子那可是大喜事了,咱们生产队,甚至咱们公社,多少年没听说过有人一次揣俩的消息了,你看你早些年没孩子,现在一来就来俩,把以前落下的也补上了。” 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而且我瞅着那俩个孩子有福气,不然为啥赶在家里条件好了投身到你媳妇的肚子里,说明这娃娃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是有大福气的。” 老者的这番话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虽然江流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大家对于他此时的家底也有一个大致的估摸,夸他一句公社首富是绝对不为过的。 这俩孩子现在投身到他们家,还是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宝贝疙瘩,能不享福吗。 “不过既然怀了俩孩子,你们俩口子现在住的屋子就不够大了,尤其要是俩男娃子,你还得给孩子们准备好将来结婚娶媳妇的房子,这会儿也该去管大牛那儿批一块宅基地,在孩子出生前就把屋子起好了。” 这话在理,当初分家的时候,江流就分到了西厢房的两间屋子,现在一间屋子充当卧室和餐厅,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和杂物间,等两个孩子出生后,这样大小的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就算孩子三四岁前还能和爹妈挤一个炕头,勉勉强强一块住着,可江流现在也不缺钱啊,何必将自己的生活过的那么紧巴呢。 “叔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把秀秀送回家休息后,我就去找队长叔商议商议,不过到时候要是修房子,还免不了要叔婶们搭把手,又劳烦大伙儿了。” 江流在回来的路上也和媳妇商量过这件事,其实按照他们现在攒下的钱,建一栋气派宽敞的小楼房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当时担心太打眼,在不知道有孩子前,夫妻俩是计划过个一年半载的提建房子的事的。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了孩子,一来还来了俩,现在这小屋子是怎么着都住不得了。 所以在来的车上,俩人就商量好了申请宅基地从老宅子搬走这件事,打算赶在孩子出生前,把这件事办妥。 “这哪算劳烦呢,只要你到时候准备点好菜好酒,不消两个月,我们就将你那房子建的结实敞亮。” 不知道是不是和洋人们打过交道的关系,大伙儿觉得江流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明明也没说什么吹捧的话,可就是听得人舒坦。 不过他们刚刚那番话也不全然是因为江流说话好听,而是现在村里头建房子都是乡邻亲戚们搭把手的事,主家提供饭菜,并不需要工钱,大伙儿有来有往的,也算不上谁占谁便宜。 花钱请工队来建房子的风气得过几年才兴起,至少现在,乡下地方修建房子,除了材料的支出外,是不需要过多人工费用的。 “好酒好菜那是必须的,等房子建好了,我还给大伙儿包红包。” 虽然当地的风俗如此,可江流还是没打算让乡亲们做白工,一来他不缺那点钱,二来时代变化了,他也没必要克扣这点东西,等将来提起这桩事时,让人觉得他不厚道。 不过此时谁也没将江流口中的红包放在心上,笑呵呵的保证一定会将他的房子建的又快又好。 ***** 江流媳妇怀上双胞胎这件事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生产队,甚至连周边生活的人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王雪梅一群人现在被村里人排挤着,可是这样的大事也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除此之外,他们也听说了江流要建房子,从老宅子的西厢房搬出去的事。 143.家有宝贝蛋22 此为防盗章  搁后世, 这些孩子哪个不是胖乎乎, 白嫩嫩的招人疼,可这个年代, 因为缺衣少食, 加上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要帮家里干活,一个个黑瘦黑瘦的,看上去就皮实。 “流子叔。” 看到江流出来,原本似乎时在争执推搡的三个小孩停下了动作, 笔笔直站定,跟三段木桩似的。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 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 说话还有些含糊,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 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 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 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 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 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 这个女人也是坚韧, 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 而是生下了遗腹子, 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 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尤其是大儿子蒋柱,年纪不大,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这些天他时不时气老太太一次,好感度还没有跌破至零点,到底是老太太的好感太不值钱,还是她对另一个儿子江海的疼爱已经达到了顶点,在两厢对比之下,虽然对大儿子也有感情,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呢? 144.家有宝贝蛋23 此为防盗章  也就是说现在屋子的西厢房归大房所有, 原本的东厢房以及正屋那一块归二房所有。 家里剩下的五只母鸡大房占两只, 锅碗瓢盆按照人头均分,同理家中的粮食。 至于存款, 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 并没有做出分配,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 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 按照辈分, 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 做事不要太绝, 寒了儿女的心, 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 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 她心里头清楚, 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 这些东西, 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 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听了徐秀秀的解释,大伙儿的好奇心就放下了,只是他们本能的不看好江流想要凭借草篓等东西换取食物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的想法。 实际上很早以前就有人那么想过,他们编织了草鞋想要换取其他物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城里人有更为结实舒适的布鞋并不需要草鞋这种东西,而乡下人多多少少都是会这门手艺的,编织好的草鞋根本就换不出去,只能留着自家人穿。 同理草编的箩筐,倒是草席在夏天的时候还算受欢迎,可一条草席保存的好足够用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需求量并不大,而编织一条草席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有了几次失败的教训,附近的人也没了心思做这门生意,偶尔割茅草,那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可是现在江流确实也干不了其他事,找点小活儿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大伙儿虽然觉得这个买卖做不成,但也没说打击这对小夫妻的话。 而不被人看好的江流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他上山摘了许多野花,然后按颜色给那些野花分类,将它们剁成花泥,然后又将晾晒干的茅草泡入花泥当中,等一段时间后,将那些染上色的茅草再次铺到太阳底下晾晒。 这种简单的法子上色程度有限,同时因为山上的野花多数都是红色和黄色,色彩选择上也存在局限性,不过比起单一的黄绿色调来说,总归还是丰富了一些。 等准备工作做好了,江流才上手编织。 在他生活的年代,草编是一个极受欢迎的产业,那时候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爷孙俩就接了点草编的活,一个草篓能赚8-15块钱,要是速度快一些,爷孙俩一天能够编五个,赚的钱足够他们日常的开销。 当然,那个时候的草编可不简简单单是草编,编织的花纹,色彩,形状,不断的创新着,传统的草编品是没有市场的。 这会儿江流在编织草篓的时候时不时地加入染成红色的茅草,度过一开始的生疏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圆形的草篓就在他手中成型。 145.家有宝贝蛋(完) 此为防盗章  不过这和江流没多大关系, 他脑袋上那道口子就是伤口吓人了些,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内里,只要伤口不感染,就不会有大问题, 只是当时他被送来时满脑袋的鲜血太过唬人,加上负责他的大夫是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 当时就被吓着了,在判断上主观的认为江流吓得不轻, 叮嘱家属将江流留在医院, 住院观察一段日子。 算算日子, 他们也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 白天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徐秀秀办理出院的手续, 收拾收拾东西, 他们就能回去了。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 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 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 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 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 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 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 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 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诶千刀的东西,你干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坏脑子了。” 苗彩凤当场就气懵了,那可是家里养了一年的大公鸡啊,送去收购站起码能买十几块钱的大公鸡啊,江流一声不吭,当着她的面就给宰了。 “是,我是疯了,我就想吃几个鸡蛋怎么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连几个鸡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这会儿就是沉默后的爆发“妈,我问问你,我是你亲生的吗,之前我撞伤了脑袋,可我的意识还清醒着,我听到你不愿意出钱给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里是实在没钱,可现在我就想吃几个鸡蛋补补身体,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这个家里,就老二是你儿子,就小妹是你女儿,我江流,就是你从外头捡回来的垃圾。” 他的质问非但没有让苗彩凤见好就收,相反,因为他动手杀了家里的公鸡,苗彩凤的气正往脑袋冲呢,言辞也更加刻薄起来。 “你有啥资格和你弟弟比啊,你弟弟给咱们江家生了两个孙子,你和你媳妇给家里生了一儿半女没有,你个丧天良的,活该你断子绝孙。” 向来孝顺的儿子头一次忤逆自己,这让苗彩凤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对,我是断子绝孙了。” 江流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医生也说了,我这辈子,很大几率是没有孩子了,我就是个废物,我不是个男人。” “我和秀秀没孩子,不是她的问题,是我,是我啊,是我前半生做牛做马,亏待了自己,弄得自己现在当不了父亲,结果到头来,没得到半句好,还被亲妈诅咒断子绝孙,是我错了。” 江流这话,犹如凭空一道雷,把院子里的人吓的不轻。 他这话啥意思,他这是在医院找大夫检查了,医生告诉他他不能生孩子? “秀秀,赶紧去烧水,我要吃肉,我还要吃鸡蛋大白米饭,我要把身体好好补起来。” 江流的嘴唇抿的紧紧的:“我想有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好,从今天起,我不会在亏待我自己,也不会在亏待你了,咱俩还年轻,咱们好好养身体,努力生一个属于咱俩的孩子。” 他一手握着刀,一手提着公鸡,对着徐秀秀说道,眼里看着几分恳求。 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不能生,对于男女都是一件极度挑战自尊心的事,江流这会儿很怕徐秀秀因此和他离婚,毕竟他是个被医生判了死刑的男人,而徐秀秀未必有问题,离了他改嫁,或许她就能成为一个母亲了。 “好。” 这会儿徐秀秀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一整天丈夫都那么不对劲了,她点了点头,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然后径直去了厨房。 这些年没有孩子,所有的压力都在她的身上,其实江流要是愿意,他完全可以将这件事一直瞒下去,然后让所有人指责她才是不下蛋的母鸡,可江流没有,他还了她清白,徐秀秀觉得,她还想继续和江流过下去。 “妈,你要是看不惯我这个断子绝孙的儿子,咱们就分家吧,以后我不会在那么傻傻的帮衬小弟小妹了,我要过我自己的日子。” 江流丢下早已木楞住的苗彩凤,跟着徐秀秀进了厨房,在转过头的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轻松和狡诈。 这年头,想要名正言顺的吃一只鸡,还真是不容易啊。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几行细巧的螺旋纹,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146.绿帽子1 此为防盗章 要知道, 自古以来不能生的问题多数时候都会被人归结在女人身上,就好比原身和徐秀秀结婚十年没有生孩子, 旁人聊起来的时候, 只会说是徐秀秀这块田不好,却不会说是原身这个耕田的人有问题。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 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 我的精水不行, 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 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 等日子安定下来, 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 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 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苗彩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想当好人,那天你怎么不主动站出来,合着我就是你们口中丧良心比后妈还毒的亲妈,我但凡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我还用得着为了医药费动这点脑筋吗。” 诚然,苗彩凤是个偏心的老太太,可要说对于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世道太艰难了,顾着长子,全家都有可能被拖垮,她只能用她村妇的愚昧想法,努力减少全家的负担。 “那你也不至于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老大吃啊,也不至于在孩子出院第一天就闹着让他去上工。” 听了媳妇的话,江传根沉默了片刻,确实,在儿子被送去医院之前,谁也不知道看病会花多少钱,可能是一百,可能是五百,也可能更多,或许他们累死累活一辈子都挣不来那么多钱。 147.绿帽子2 此为防盗章 江流的心里门清, 果不其然,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 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 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 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 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 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 一双鞋能够卖12.7块钱左右,除去给江流的1.27的学费, 以及为了感谢他促成这桩生意扣除的两块钱感谢费, 再刨除那五毛钱的鞋垫支出和原材料成本, 做一双鞋面, 他们就能够净赚七块多。 虽说这个鞋面因为图案惊喜的缘故,相对制作耗时比较高,可一天下来,抓紧时间还是能够做出一对甚至一对半的鞋面的,对于熟练工来说, 一个月挣三四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了, 队上的人不傻,他们每天听广播, 也知道现在国家鼓励私人买卖, 但凡江流自私点, 都可以隐瞒拖鞋的实价, 用一两块钱的工钱把大家打发了,自己挣大头,即便是一两块钱,相信大家依旧干的乐呵呵的。 可是他没有,除了之前定好的学费,就连每双两块钱的辛苦费也是队长管大牛提出来的,他就像是神话故事里大公无私的圣人一样,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队上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了,默默拿着自家最好的东西送到江流家。 阉割过的最补身体的大公鸡;前年分猪肉的时候贮藏的熏腊肉;晒的干透透的蘑菇和木耳;家养的大鹅生出来的头一个大鹅蛋…… 江流挣了那么多钱,还没等他想好买点啥呢,村里人送的活鸡活鸭就足够他顿顿不落吃到过年了。 其实他这一次还真不是特别亏。 一开始他想好了,这件事就当是回馈大伙儿给他的那些积分的,毕竟钱也就当前世界可用,而他觉得自己的本事怎么都能过的舒舒服服的,所以对于挣钱并不急迫,可积分就不一样了,之后的世界通用,没准能成为他活命的关键,所以参加展销会的初衷就是江流为了回报那些给予他积分的人。 没成想这次他都没有动歪脑筋,想什么语言的艺术了,管大牛还是主动提议每双草鞋给予他两块钱的感谢费,毕竟没有他,队上可挣不了这笔大钱。 这件事看似江流还是吃亏了,实际上江流却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现在光是躺着不动,每双草鞋他就能抽成三块多,这一次他一共接了两万四千多双草鞋订单,除去自己做的那部分,还能挣个七万多的“辛苦费”。 这年头万年户都罕见呢,他倒好,离十万元户也就半步之遥了,只要操作得当,将这笔钱妥善投资,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江流想着,这难道就是阴差阳错的“福报”? 过年前,虽然订单还没全都做完,可队上的人还是稍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为过年做准备。 说起来,因为生活水平较低的原因,队上已经好些年没有热热闹闹过过一个大年了,这一次因为之前送出的几笔订单收到的货款,队上多数人家一跃成为了“小富”家庭,这一次,可不能马马虎虎就将年节给过了。 因为要去县城采购的人比较多,管大牛也十分豪爽地向公社租借了卡车,将想要赶集的社员一车车送过去。 苗彩凤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年前一个半月,她靠编鞋面挣了小四百块钱,这一次采办年货自然少不了她。 她已经听说了,现在县城开了好几家裁缝店,不需要布票就能买衣裳,她和老头子好些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这一次她挣了点钱,得给自己和老头子各裁一身新衣裳。 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和闺女,以及两个给她老江家传宗接代的宝贝孙子,每人也得来一身。 至于儿媳妇王雪梅压根就不在苗彩凤的照顾范围内,这些日子她看着那个笨手笨脚的儿媳妇就来气,明明教了她那么久,却连个鞋面都编不成,想想队上其他这次挣了一两千块钱的人家,王雪梅在她心里已经和败家娘们没什么区别了。 “苗大姐啊,你说江流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我们听广播里的洋文就和听天书一样,可江流耐心学学,都能直接和洋人沟通了,听完儿子说,考上大学的那些高知识分子也不一定有江流那么聪明呢。” 坐在苗彩凤对面的几个妇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苗彩凤揶揄地问道。 想当初苗彩凤可是拿这个儿子当草,拿小儿子当宝呢,大儿子只让念到小学五年级就不让往下读了,说是家里缺少劳动力,而小儿子一路舒舒服服的念到高中,要不是后来环境不好,高中停课,恐怕还得念下去。 可事实上呢,小儿子的天资并不好,除了一心觉得他能够出人头地的苗彩凤夫妇,谁也不觉得江海真的是那块读书的料。 要知道前年高考恢复,江海也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去考过的,大伙儿当时听多了苗彩凤的吹嘘,还当村里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结果倒好,四门功课加起来就考了一百多分,也不知道当初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混日子。 相比之下江流这孩子多可惜啊,随便学学都能和洋人正常交流了,这样聪慧的孩子,当初江家供着念书的人要是他,是不是对方早就成了大学生,为江家光宗耀祖了。 尤其对比心思深沉的江海,江流显得质朴忠厚,当初他对苗彩凤夫妇多好啊,要不是他们实在逼的过分,以及极有可能生不了孩子的打击,这会儿江流发达了,苗彩凤夫妇绝对是最受益的人之一。 不像现在,分家后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两家基本上不来往,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点小聪明。” 苗彩凤板着脸,耷拉着嘴角看着对面几个妇人,她知道那些人是在看她的笑话,不过苗彩凤这人心智坚定,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总归还是保持的住的。 “嚯,这还小聪明呢,照你这对比,你心里的大聪明那是能上天吧。” 对面几个女人哈哈大笑:“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小聪明的儿子,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就是啊,托流子的福,我一个老太太有生之年也能穿上皮鞋了,听说皮鞋特别软乎,穿上皮鞋脚也不累了,走路比跑还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因为只听过描述,却没有真正穿过皮鞋,这会儿皮鞋在这些淳朴的农民心里,早已升华为了神物。 看苗彩凤的脸皮太厚,那些女人也没有了逗她的心情,转身聊起了采购年货的事。 这个年代的乡下生活确实苦,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皮鞋和牛筋底的鞋子穿着是什么滋味,他们只能就地取材,用草编鞋或事用破到实在不能穿的衣服裁鞋面,许多乡下人甚至保留着光脚走路的习惯,脚底板厚厚一层的茧子,走在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疼。 也是因为这样,早些年还有修脚师在乡下帮人修脚茧,只是后来严打这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修脚师才渐渐在生活中消失。 一想到自个儿居然能和城里人一样穿上软和的小皮鞋了,车上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说那些洋人咋那么奇怪,好好的皮鞋不爱穿,就喜欢穿草鞋?” “你懂什么,那是流子能耐,换做咱们中的任何一个,谁能有脑子想到这些鞋还能卖给洋人呢。” “嘿嘿嘿,洋人咋想的我不管,我就知道我能给我儿子买一双回力球鞋了,咱也让孩子在学校露一回脸。” 苗彩凤坐在角落里,也没人愿意和她说话,这样热闹的氛围,唯独把她排除在外。 自从儿子江流出息能耐后,这样的环境,她也开始习惯了。 苗彩凤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不管她和大儿子闹的多僵,反正这并不妨碍她挣钱,只要日子过得好,别人怎么想的她又何必在意呢,再说了,他们交口称赞的人还不是她肚子里跑出来的,对方再优秀,那也是她的血脉,她的传承,她没必要不高兴啊。 至于心中真实的想法,也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 因为收到了太多谢礼的缘故,江流并未去县城采购年货。 今天他想吃小鸡炖蘑菇,一大早就起来生火热锅了,等到中午的时候,鸡汤已经炖的酥烂,即便盖着锅盖,那香味儿也不断透过缝隙,霸道的往人鼻子里钻。 虽然家里现在有钱了,可徐秀秀还是保持着节俭质朴的本性,这些天跟着其他社员一块做鞋面,想要多挣一点钱。 相比之下江流就懒散了许多,他看媳妇舍不得钱,干脆承包起了一日三餐的工作,每天在院子里溜达,看看哪只鸡鸭够肥能吃了,餐餐大鱼大肉把原本黄瘦的媳妇补的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喜人。 这些天徐秀秀的胃口大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小鸡炖蘑菇十分对胃口的缘故,在江流停下筷子后,她将剩下的半只鸡和一大锅汤统统都吃下肚了,还嫌不顶饱,吃了半包桃酥溜缝,然后打着饱嗝接过洗碗的活儿。 虽然媳妇能吃是一件好事,可江流瞅着忽然间胃口大开的媳妇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从早上起床后,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148.绿帽子3 此为防盗章 江流哈哈笑了笑, 停下了车,然后在媳妇耳边小声私语了几句后, 从其中一包包裹里掏出了一大把糖果,分送给了碰上的那些村人。 “平白无故的分啥糖啊。”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 村人拿着糖块, 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没啥红事, 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一怀还是俩, 叔, 婶, 我要当爸爸了, 这些喜糖你们拿着,等我的崽满月了,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 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这可是一件大消息, 村里人既惊又喜。 他们脱口而出这句话并不是怀疑徐秀秀的忠贞,毕竟对方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 加上乡下地方就那么大, 谁家年轻媳妇有什么风吹草动的, 八卦的村人第一时间就能传的满城风雨, 尤其现在江流还是大伙儿公认的大恩人大善人,没道理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村里人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能生,大夫说了,只是生的比较艰难,加上之前吃不好,干的活又多,就更加没法生孩子了,今天我也仔细检查了,大夫说我这半年身体养的挺好,之前亏损的底子都补上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这次秀秀能怀上孩子,一怀还是俩确实稀罕,或许是老天疼憨人吧,终究还是满足了咱俩的愿望。” 江流说着顿了顿:“说来也得感谢叔婶们送的那些鸡鸭鹅,那么好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呢,咱俩身体能养好,各位长辈的帮助我流子也不会忘。” 他的表情太真挚,这让那些拿着糖块的长辈们都不知道该咋说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摆手。 他们往江流家送东西那都是为了感谢江流为村子里的人做的事,严格说起来,本意就是为了报恩,可这会儿江流的说法让人听着舒服,同时心里头觉得夫妻俩能怀上孩子这件事也有他们一点小功劳,下意识的,就对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亲近了不少。 “俩孩子那可是大喜事了,咱们生产队,甚至咱们公社,多少年没听说过有人一次揣俩的消息了,你看你早些年没孩子,现在一来就来俩,把以前落下的也补上了。” 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而且我瞅着那俩个孩子有福气,不然为啥赶在家里条件好了投身到你媳妇的肚子里,说明这娃娃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是有大福气的。” 老者的这番话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虽然江流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大家对于他此时的家底也有一个大致的估摸,夸他一句公社首富是绝对不为过的。 这俩孩子现在投身到他们家,还是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宝贝疙瘩,能不享福吗。 “不过既然怀了俩孩子,你们俩口子现在住的屋子就不够大了,尤其要是俩男娃子,你还得给孩子们准备好将来结婚娶媳妇的房子,这会儿也该去管大牛那儿批一块宅基地,在孩子出生前就把屋子起好了。” 这话在理,当初分家的时候,江流就分到了西厢房的两间屋子,现在一间屋子充当卧室和餐厅,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和杂物间,等两个孩子出生后,这样大小的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就算孩子三四岁前还能和爹妈挤一个炕头,勉勉强强一块住着,可江流现在也不缺钱啊,何必将自己的生活过的那么紧巴呢。 “叔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把秀秀送回家休息后,我就去找队长叔商议商议,不过到时候要是修房子,还免不了要叔婶们搭把手,又劳烦大伙儿了。” 江流在回来的路上也和媳妇商量过这件事,其实按照他们现在攒下的钱,建一栋气派宽敞的小楼房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当时担心太打眼,在不知道有孩子前,夫妻俩是计划过个一年半载的提建房子的事的。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了孩子,一来还来了俩,现在这小屋子是怎么着都住不得了。 所以在来的车上,俩人就商量好了申请宅基地从老宅子搬走这件事,打算赶在孩子出生前,把这件事办妥。 “这哪算劳烦呢,只要你到时候准备点好菜好酒,不消两个月,我们就将你那房子建的结实敞亮。” 不知道是不是和洋人们打过交道的关系,大伙儿觉得江流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明明也没说什么吹捧的话,可就是听得人舒坦。 不过他们刚刚那番话也不全然是因为江流说话好听,而是现在村里头建房子都是乡邻亲戚们搭把手的事,主家提供饭菜,并不需要工钱,大伙儿有来有往的,也算不上谁占谁便宜。 花钱请工队来建房子的风气得过几年才兴起,至少现在,乡下地方修建房子,除了材料的支出外,是不需要过多人工费用的。 “好酒好菜那是必须的,等房子建好了,我还给大伙儿包红包。” 虽然当地的风俗如此,可江流还是没打算让乡亲们做白工,一来他不缺那点钱,二来时代变化了,他也没必要克扣这点东西,等将来提起这桩事时,让人觉得他不厚道。 不过此时谁也没将江流口中的红包放在心上,笑呵呵的保证一定会将他的房子建的又快又好。 ***** 江流媳妇怀上双胞胎这件事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生产队,甚至连周边生活的人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王雪梅一群人现在被村里人排挤着,可是这样的大事也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除此之外,他们也听说了江流要建房子,从老宅子的西厢房搬出去的事。 “大哥也真是的,这样的大事居然不亲自来通知一声,害的咱们还得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王雪梅嫉妒的抓耳挠心,徐秀秀那样的女人,怎么配享用这天大的福气呢。 早些日子,她还能安慰自己,江流再会挣钱有什么用,他没孩子,攒下的家业迟早都是要给她的建军和建党的,现在好了,徐秀秀怀上了,泼天富贵都和他们这一房无缘了。 想到再过不久,徐秀秀就能住上崭新敞亮的楼房,王雪梅就恨不得把她肚子里那块肉给弄没了。 “怀上了,居然怀上了。” 苗彩凤没看到小儿媳妇眼底的嫉恨,在一旁喃喃自语,神情十分复杂。 “看来那些年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了,现在他能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俩闺女也好,他现在有钱了,将来招赘个女婿上门也不是大事。” 江传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枪,发自内心的为自个儿大儿子感到高兴,而高兴的同时,他又有些愧疚。 类似的话不止从他嘴里传出来,实际上,最近队上的人时常聊起江家的陈年往事,在他们的回忆中,江流曾经的生活比他实际经历的还凄惨了数倍。 为什么他们小两口结婚十年没有孩子,因为受了太多太多罪,吃了太多苦。 为什么一分家他们就怀上了孩子,因为终于没有人压榨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也能吃饱穿暖,将身体调养回来。 大伙儿都是这么传的,在无数流言的版本里,江流夫妇就是可怜的小白菜,而江传根夫妇以及江海夫妻则是成了压榨这对可怜夫妇的旧社会地主老财,要不是这些年不兴批/斗了,他们的日子恐怕更难熬,远不是现在的被冷漠疏远。 不过对此江传根倒是没什么难受的,他本来就是一个沉默孤寡的个性,唯独在意一点的就是子嗣的传承,现在大儿子终于有后这个喜事,足以冲淡其他不悦。 “不是都说大哥不能生吗,现在大嫂怀上了,也不知道......” 见自己刚刚那番挑拨的话没有引来公婆的不满,尤其是婆婆苗彩凤,就跟失了魂一样,王雪梅见状转溜了一下眼珠,又下了一剂重药,用意有所指的语气,诬陷徐秀秀和人通/奸。 “放屁,再乱说一句,老娘撕烂你的嘴。” 原本还神游的苗彩凤忽然间跳了起来,阴恻恻地看着小儿媳妇说道。 虽然她平日里总是嫌弃那个长相福薄的大儿媳妇,可是对于她的人品,苗彩凤还是信得过的,不管怎么说,她这会儿怀着的是她的孙子孙女,极有可能还是她儿子江流唯二的子嗣,苗彩凤对那个儿子的怨气再多,也不容小儿媳妇胡诌,传出风声去,闹得大儿媳妇怀胎不稳。 “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警告了小儿媳妇一番,看她面上有些挂不住,苗彩凤收敛了一下表情,又说了几句软话:“现在疏通的钱我也给了,等海子成了正式编制的老师,咱们的日子不比任何人差,我这个老太婆也还能挣钱,给建军建党攒家底,你把你那些酸气收一收,别再和人家较劲了。” 老太太提到那五百块钱,王雪梅想起了丈夫的提醒,老太太这些年攒下的家底或许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厚一些,现在为了大房的事得罪老太太完全没必要。 不管是不是把话听进去了,至少王雪梅表面的态度上是诚恳认错的,苗彩凤心里也知道这是粉饰太平,两人面和心不和的,就将这件事揭过不提了。 到了晚上,王雪梅和丈夫江海聊起了西厢房的事,听说江流那屋子已经打完地基了,边上还给搭了两间临时的小屋,过几天江流和徐秀秀就要从家里搬出去了,既然他们要搬走,那么空出来的两间西厢房的屋子是不是要留给他们这一房。 虽然那时分家时分给江流的私人财产,可他现在不是有钱了吗,借那两间房给兄弟家用用又怎么样。 他们的俩个儿子也渐渐大了,在和爸妈住一屋显得有些不像话了,江流一家搬走也好,那两间屋子改一改,正好能够给江建党兄弟俩做卧室和学习用的书房,这样一来,家里的住房条件也宽松了许多。 王雪梅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江海的赞同,她打算过几天等江流夫妇搬走的时候,当着大伙儿的面提一嘴。 149.绿帽子4 此为防盗章  看到江流带着媳妇, 自行车上挂着大包小包的回来, 看见的村人笑着问道。 “没,我也不是特地采购年货去的。” 江流哈哈笑了笑,停下了车, 然后在媳妇耳边小声私语了几句后,从其中一包包裹里掏出了一大把糖果,分送给了碰上的那些村人。 “平白无故的分啥糖啊。”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村人拿着糖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没啥红事,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 一怀还是俩,叔,婶, 我要当爸爸了,这些喜糖你们拿着, 等我的崽满月了,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 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 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这可是一件大消息, 村里人既惊又喜。 他们脱口而出这句话并不是怀疑徐秀秀的忠贞, 毕竟对方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 加上乡下地方就那么大,谁家年轻媳妇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八卦的村人第一时间就能传的满城风雨,尤其现在江流还是大伙儿公认的大恩人大善人,没道理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村里人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能生,大夫说了,只是生的比较艰难,加上之前吃不好,干的活又多,就更加没法生孩子了,今天我也仔细检查了,大夫说我这半年身体养的挺好,之前亏损的底子都补上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这次秀秀能怀上孩子,一怀还是俩确实稀罕,或许是老天疼憨人吧,终究还是满足了咱俩的愿望。” 江流说着顿了顿:“说来也得感谢叔婶们送的那些鸡鸭鹅,那么好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呢,咱俩身体能养好,各位长辈的帮助我流子也不会忘。” 他的表情太真挚,这让那些拿着糖块的长辈们都不知道该咋说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摆手。 他们往江流家送东西那都是为了感谢江流为村子里的人做的事,严格说起来,本意就是为了报恩,可这会儿江流的说法让人听着舒服,同时心里头觉得夫妻俩能怀上孩子这件事也有他们一点小功劳,下意识的,就对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亲近了不少。 “俩孩子那可是大喜事了,咱们生产队,甚至咱们公社,多少年没听说过有人一次揣俩的消息了,你看你早些年没孩子,现在一来就来俩,把以前落下的也补上了。” 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而且我瞅着那俩个孩子有福气,不然为啥赶在家里条件好了投身到你媳妇的肚子里,说明这娃娃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是有大福气的。” 老者的这番话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虽然江流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大家对于他此时的家底也有一个大致的估摸,夸他一句公社首富是绝对不为过的。 这俩孩子现在投身到他们家,还是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宝贝疙瘩,能不享福吗。 “不过既然怀了俩孩子,你们俩口子现在住的屋子就不够大了,尤其要是俩男娃子,你还得给孩子们准备好将来结婚娶媳妇的房子,这会儿也该去管大牛那儿批一块宅基地,在孩子出生前就把屋子起好了。” 这话在理,当初分家的时候,江流就分到了西厢房的两间屋子,现在一间屋子充当卧室和餐厅,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和杂物间,等两个孩子出生后,这样大小的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就算孩子三四岁前还能和爹妈挤一个炕头,勉勉强强一块住着,可江流现在也不缺钱啊,何必将自己的生活过的那么紧巴呢。 “叔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把秀秀送回家休息后,我就去找队长叔商议商议,不过到时候要是修房子,还免不了要叔婶们搭把手,又劳烦大伙儿了。” 江流在回来的路上也和媳妇商量过这件事,其实按照他们现在攒下的钱,建一栋气派宽敞的小楼房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当时担心太打眼,在不知道有孩子前,夫妻俩是计划过个一年半载的提建房子的事的。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了孩子,一来还来了俩,现在这小屋子是怎么着都住不得了。 所以在来的车上,俩人就商量好了申请宅基地从老宅子搬走这件事,打算赶在孩子出生前,把这件事办妥。 “这哪算劳烦呢,只要你到时候准备点好菜好酒,不消两个月,我们就将你那房子建的结实敞亮。” 不知道是不是和洋人们打过交道的关系,大伙儿觉得江流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明明也没说什么吹捧的话,可就是听得人舒坦。 不过他们刚刚那番话也不全然是因为江流说话好听,而是现在村里头建房子都是乡邻亲戚们搭把手的事,主家提供饭菜,并不需要工钱,大伙儿有来有往的,也算不上谁占谁便宜。 花钱请工队来建房子的风气得过几年才兴起,至少现在,乡下地方修建房子,除了材料的支出外,是不需要过多人工费用的。 “好酒好菜那是必须的,等房子建好了,我还给大伙儿包红包。” 虽然当地的风俗如此,可江流还是没打算让乡亲们做白工,一来他不缺那点钱,二来时代变化了,他也没必要克扣这点东西,等将来提起这桩事时,让人觉得他不厚道。 不过此时谁也没将江流口中的红包放在心上,笑呵呵的保证一定会将他的房子建的又快又好。 ***** 江流媳妇怀上双胞胎这件事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生产队,甚至连周边生活的人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王雪梅一群人现在被村里人排挤着,可是这样的大事也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除此之外,他们也听说了江流要建房子,从老宅子的西厢房搬出去的事。 “大哥也真是的,这样的大事居然不亲自来通知一声,害的咱们还得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王雪梅嫉妒的抓耳挠心,徐秀秀那样的女人,怎么配享用这天大的福气呢。 早些日子,她还能安慰自己,江流再会挣钱有什么用,他没孩子,攒下的家业迟早都是要给她的建军和建党的,现在好了,徐秀秀怀上了,泼天富贵都和他们这一房无缘了。 想到再过不久,徐秀秀就能住上崭新敞亮的楼房,王雪梅就恨不得把她肚子里那块肉给弄没了。 “怀上了,居然怀上了。” 苗彩凤没看到小儿媳妇眼底的嫉恨,在一旁喃喃自语,神情十分复杂。 “看来那些年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了,现在他能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俩闺女也好,他现在有钱了,将来招赘个女婿上门也不是大事。” 江传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枪,发自内心的为自个儿大儿子感到高兴,而高兴的同时,他又有些愧疚。 类似的话不止从他嘴里传出来,实际上,最近队上的人时常聊起江家的陈年往事,在他们的回忆中,江流曾经的生活比他实际经历的还凄惨了数倍。 为什么他们小两口结婚十年没有孩子,因为受了太多太多罪,吃了太多苦。 为什么一分家他们就怀上了孩子,因为终于没有人压榨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也能吃饱穿暖,将身体调养回来。 大伙儿都是这么传的,在无数流言的版本里,江流夫妇就是可怜的小白菜,而江传根夫妇以及江海夫妻则是成了压榨这对可怜夫妇的旧社会地主老财,要不是这些年不兴批/斗了,他们的日子恐怕更难熬,远不是现在的被冷漠疏远。 不过对此江传根倒是没什么难受的,他本来就是一个沉默孤寡的个性,唯独在意一点的就是子嗣的传承,现在大儿子终于有后这个喜事,足以冲淡其他不悦。 “不是都说大哥不能生吗,现在大嫂怀上了,也不知道......” 见自己刚刚那番挑拨的话没有引来公婆的不满,尤其是婆婆苗彩凤,就跟失了魂一样,王雪梅见状转溜了一下眼珠,又下了一剂重药,用意有所指的语气,诬陷徐秀秀和人通/奸。 “放屁,再乱说一句,老娘撕烂你的嘴。” 原本还神游的苗彩凤忽然间跳了起来,阴恻恻地看着小儿媳妇说道。 虽然她平日里总是嫌弃那个长相福薄的大儿媳妇,可是对于她的人品,苗彩凤还是信得过的,不管怎么说,她这会儿怀着的是她的孙子孙女,极有可能还是她儿子江流唯二的子嗣,苗彩凤对那个儿子的怨气再多,也不容小儿媳妇胡诌,传出风声去,闹得大儿媳妇怀胎不稳。 “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警告了小儿媳妇一番,看她面上有些挂不住,苗彩凤收敛了一下表情,又说了几句软话:“现在疏通的钱我也给了,等海子成了正式编制的老师,咱们的日子不比任何人差,我这个老太婆也还能挣钱,给建军建党攒家底,你把你那些酸气收一收,别再和人家较劲了。” 老太太提到那五百块钱,王雪梅想起了丈夫的提醒,老太太这些年攒下的家底或许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厚一些,现在为了大房的事得罪老太太完全没必要。 不管是不是把话听进去了,至少王雪梅表面的态度上是诚恳认错的,苗彩凤心里也知道这是粉饰太平,两人面和心不和的,就将这件事揭过不提了。 到了晚上,王雪梅和丈夫江海聊起了西厢房的事,听说江流那屋子已经打完地基了,边上还给搭了两间临时的小屋,过几天江流和徐秀秀就要从家里搬出去了,既然他们要搬走,那么空出来的两间西厢房的屋子是不是要留给他们这一房。 虽然那时分家时分给江流的私人财产,可他现在不是有钱了吗,借那两间房给兄弟家用用又怎么样。 他们的俩个儿子也渐渐大了,在和爸妈住一屋显得有些不像话了,江流一家搬走也好,那两间屋子改一改,正好能够给江建党兄弟俩做卧室和学习用的书房,这样一来,家里的住房条件也宽松了许多。 王雪梅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江海的赞同,她打算过几天等江流夫妇搬走的时候,当着大伙儿的面提一嘴。 ***** “嘭——嘭——嘭——” 第二天一早,王雪梅被一阵阵吵闹声惊醒,她披上厚棉袄出去瞧了一眼,却发现一群人正围着西厢房敲敲打打。 原本的屋顶已经被揭了下来,屋顶的木料和墙面的石砖被一块块取下放到板车上,然后一车车运出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王雪梅急了,那可是她看中的房子啊。 “江海媳妇啊。” 主持这项工作的人瞥了她一眼,也没有停下手头工作的意思。 “这不是流子想省点买材料的钱吗,再说了,你们家这屋的石头木料都是流子年轻时候从山上一块块扛下来的,他对这些东西有感情了,想建新屋的时候,把这些东西重新利用起来,你放心,咱们就整分家时分给流子的这两间屋子,保准不会影响你们那几间房子的结构。” 王雪梅气的差点没昏过去。 破石头破木料的能有啥感情,那个奸猾的老大就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想要气死她啊! 同样听到声响出来的苗彩凤也听到了这段对话,她走到门槛,又默默退了回去。 这个家的一砖一瓦一木,确确实实,都是她、老头子,还有大儿子垒起来的,那时候她的另外一双儿女在干嘛?哦,是她怕小儿子小闺女太累了,让他们专心念书不要管这些杂事呢。 远在新屋监工的江流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猜到估计是老宅子那些人在念他呢。 他嘿嘿笑了一声,也觉得自己这个行为贱嗖嗖的,不过一想到老宅子那些人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会因此吃不好睡不好,江流又觉得自己贱的可爱。 他果然是个人才啊!圣父系统能找到他,还是很有眼光的。 家里剩下的五只母鸡大房占两只,锅碗瓢盆按照人头均分,同理家中的粮食。 至于存款,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并没有做出分配,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按照辈分,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寒了儿女的心,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她心里头清楚,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这些东西,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150.绿帽子5 此为防盗章 “听说什么?” 江海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 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可妻子的身份特殊,加上他的工作也是岳丈帮忙安排的, 再多的怒火也只能压在心底。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 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 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 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 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 吃供应粮,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那时候高中停课,还在念高二的江海充其量也就是初中文凭,家里条件普通, 唯独三代贫农的身份能当做一项政治资本。 但是乡间太多太多的贫农,这也不算是一个多稀罕的东西了。 可谁让王雪梅态度坚定呢,两人还闹出了在当时看来算是丑闻的未婚先孕, 王家人没办法, 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 王家还活动关系,帮初中学历的江海在公社小学安排了一个老师的工作。 江海在学校的工作还得仰仗岳家扶持照顾,因此在家对妻子王雪梅是越发百依百顺,哪还敢给她脸色看呢。 “就是你大哥,这些日子一天天往家里搬茅草,编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拿去集市上和人家交换东西,据说生意很是不错,带到集市上的货物总能很快卖光。” 王雪梅嫉妒地说道,一开始江流往家里搬茅草的时候,她还准备看笑话呢,毕竟那种乡下随处可捡的茅草做成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呢,白送她她还嫌弃那玩意儿占地方呢。 在她看来,江流就是蠢到了极点,做白用功。 “听人家说,你大哥一天能挣这个数呢。” 王雪梅比划了一个巴掌,她是往小了说,村里都传江流赶一次集能挣个七八块钱,王雪梅觉得这或许是以讹传讹夸大后的结果,因此将数额稍微缩小了一些,她哪里知道,江流真正挣的钱,远远超过队上流传的数字。 这也是大家的常规想法,在他们看来茅草做的东西是不值钱的,就算能够卖钱,一筐的东西六七块也是顶了天了。 “你想想,大哥一个月赶两次大集呢,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钱,他发大财了。” 江海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一个月有十八块钱的工资,每年的收入远远高于王雪梅现在说的这个数字,而且江海这人精明,对外只宣称公社给他的工资是十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就往家里教五块钱的家用,时不时还以各种理由从老太太那里把钱拿回来,算起来,二房这个小家这些年攒的钱就已经是一个大数字了。 按照他们以为的江流的赚钱速度,是远远赶不上他们的。 可王雪梅不那么想,她这人高傲骄纵惯了,向来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大嫂,现在知道对方的日子就快要好过起来,她哪里受得了呢。 尤其以前大房挣了钱,那都是上交公中的,而钱交到公婆手里和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看着大房的日子好了起来,对于王雪梅来说,和剜她的肉一样疼。 “做点小买卖算什么正道,也就是现在没人管赶集的事,想想前几年,还有人在集市被抓的。” 江海和媳妇的想法不一样,听到自己的大哥做这种铜臭买卖,心里很不以为然:“你明天好好和大嫂说说,让大哥收敛一点,不然政策变了,他就遭殃了,而且现在咱们虽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一家人,他出了事,连带咱们都要吃挂落。” 江海倒不是担心那个闷头闷脑的大哥,他是担心对方走资本主义道路会影响他的政治成分,破坏他的前途。 “这有啥好担心的,咱们公社那么多人都赶大集,也没见巡逻队的人拦啊,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说啥,你想想,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大哥怎么就没说过他会编草编的事,每天就挣那么些工分,他是不是存心不想大家过好日子啊,还有,他这么能耐,当初看病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算什么,小半年就能还清了,可他掖着藏着就是不说,闹到爹妈主持分家,还让咱们单了薄情寡义,刻薄大哥的名声,你说你大哥这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这么做的。” 王雪梅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会儿在她的心里,江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蠢蛋,而是一个步步为营,阴险狡诈的小人。 “想什么呢,他能有那个脑子,他要是会算计,现在爹妈能偏我一个?” 长子的身份在乡下那就是王牌,江流要是精明些,能说会道些,爹妈就算偏心眼,也不会偏的那么过分,就是因为他太笨,太老实了,江海才有现如今的好日子过。 所以大哥蠢笨这一点,江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你就是心善,总是为你大哥着想,反正我觉得那对夫妻没有表现出来的老实。” 王雪梅嘟囔了一句:“不成,我还是不甘心,之前分家的时候两个老的把养老的压力全放在了我们的身上,可现在他江流也能赚钱了,起码得分担一半赡养责任吧,我得找时间和爹娘说道说道。” 反正王雪梅就是觉得自己吃亏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听了王雪梅这话,江海沉默了。 因为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吃亏,平常人家都是长子养老,怎么到他这儿反过来了呢,要是妻子能说动爹妈找大哥闹,按照大哥的孝顺劲儿,恐怕真的能够如愿。 他还有两个儿子呢,家庭负担大,想来大哥也是能体谅的。 夫妻俩的夜话就此告终,而队上的人关于江流的议论却愈演愈烈了。 人性就是这样,在你困难的时候,他并不吝啬于怜悯帮助,可当你的生活一下子拔高,远远超过那些曾经怜悯你帮助你的那些人时,他们又会忍不住嫉妒。 倒也不是不善良,而是因为人本就是一个多面体,没法一纯粹的黑白分色。 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江流心里也知道在他挣钱这个消息传开后,他的日子肯定会再次陷入不平静,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对他来说,集市这一块市场还是太过有限了,以及一个人独立完成所有的编织任务,每天能够编织的物品也是有限的,怎么才能合法合理的扩大生产规模,扩展销售市场,这才是重中之重。 ***** “同志,请问你们这里能够做主的人是谁?” 江流找队长管大牛开了一份证明,然后拿着自己最得意的杰作,来到了市里。 他打听到全市最大的百货商店,然后去了一个专门销售生活用品的柜台,觍着脸,一副憨厚的模样,略带羞涩胆怯地对着柜台处的售货员问道。 “你找咱们经理做什么?” 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态度十分友善,丝毫没有因为江流衣服上的补丁而瞧不起他。 “俺是太丰县红星生产队的社员,咱们那儿田地贫瘠,每年交粮的时候都脱公社的后腿,俺们队的社员都觉得愧对国家和党对于咱们农民的扶持和帮助,就想着能不能将咱们那儿一种名叫茅草的植物变废为宝,为公社创收,为国家创收。” 江流说话的时候磕磕绊绊的,对于此刻身处的干净整洁的大商场似乎也有一种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的窘迫,不过在说道为国家创收时,他的眼神顿时就有了光彩,一副希冀无比的表情,那样热切的光芒差点刺瞎了售货员的眼睛。 “你瞧瞧,这是俺队的社员编的,漂亮结实,可以用来装雪花膏等小物件,还有大点的,能够用来装衣裳,俺队长叫俺过来问问,你们百货商店收不收这些东西,要是收,俺们生产队可以和你们签一份长期供货的合同。” 江流的态度实在是太诚恳,弄得那位年轻的售货员反而不知所措了。 “你等等,我得去找我们经理问问。” 这件事一个普通的小售货员可不能做主,她想了想,就提出帮江流去把经理找来的主意。 “谢谢你啊同志,你真是热心肠的好同志啊。” 江流连连鞠躬感谢,羞的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诶,这位乡下同志,你手里拿的东西能给我瞧瞧吗?” 在那个年轻售货员离开后,一些原本来柜台准备买东西的顾客将目光放在了江流掏出来的几件物品上,围着他开始商讨价格。 百货商店的经理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至于存款,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并没有做出分配,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按照辈分,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寒了儿女的心,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她心里头清楚,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这些东西,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151.绿帽子6 此为防盗章  晚上睡觉的时候, 王雪梅想着白天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消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推醒了已经熟睡的丈夫, 想要和对方说道说道。 “听说什么?” 江海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 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可妻子的身份特殊, 加上他的工作也是岳丈帮忙安排的,再多的怒火也只能压在心底。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 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 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 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 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 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吃供应粮,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那时候高中停课, 还在念高二的江海充其量也就是初中文凭, 家里条件普通, 唯独三代贫农的身份能当做一项政治资本。 但是乡间太多太多的贫农, 这也不算是一个多稀罕的东西了。 可谁让王雪梅态度坚定呢,两人还闹出了在当时看来算是丑闻的未婚先孕,王家人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王家还活动关系,帮初中学历的江海在公社小学安排了一个老师的工作。 江海在学校的工作还得仰仗岳家扶持照顾,因此在家对妻子王雪梅是越发百依百顺,哪还敢给她脸色看呢。 “就是你大哥,这些日子一天天往家里搬茅草,编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拿去集市上和人家交换东西,据说生意很是不错,带到集市上的货物总能很快卖光。” 王雪梅嫉妒地说道,一开始江流往家里搬茅草的时候,她还准备看笑话呢,毕竟那种乡下随处可捡的茅草做成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呢,白送她她还嫌弃那玩意儿占地方呢。 在她看来,江流就是蠢到了极点,做白用功。 “听人家说,你大哥一天能挣这个数呢。” 王雪梅比划了一个巴掌,她是往小了说,村里都传江流赶一次集能挣个七八块钱,王雪梅觉得这或许是以讹传讹夸大后的结果,因此将数额稍微缩小了一些,她哪里知道,江流真正挣的钱,远远超过队上流传的数字。 这也是大家的常规想法,在他们看来茅草做的东西是不值钱的,就算能够卖钱,一筐的东西六七块也是顶了天了。 “你想想,大哥一个月赶两次大集呢,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钱,他发大财了。” 江海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一个月有十八块钱的工资,每年的收入远远高于王雪梅现在说的这个数字,而且江海这人精明,对外只宣称公社给他的工资是十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就往家里教五块钱的家用,时不时还以各种理由从老太太那里把钱拿回来,算起来,二房这个小家这些年攒的钱就已经是一个大数字了。 按照他们以为的江流的赚钱速度,是远远赶不上他们的。 可王雪梅不那么想,她这人高傲骄纵惯了,向来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大嫂,现在知道对方的日子就快要好过起来,她哪里受得了呢。 尤其以前大房挣了钱,那都是上交公中的,而钱交到公婆手里和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看着大房的日子好了起来,对于王雪梅来说,和剜她的肉一样疼。 “做点小买卖算什么正道,也就是现在没人管赶集的事,想想前几年,还有人在集市被抓的。” 江海和媳妇的想法不一样,听到自己的大哥做这种铜臭买卖,心里很不以为然:“你明天好好和大嫂说说,让大哥收敛一点,不然政策变了,他就遭殃了,而且现在咱们虽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一家人,他出了事,连带咱们都要吃挂落。” 江海倒不是担心那个闷头闷脑的大哥,他是担心对方走资本主义道路会影响他的政治成分,破坏他的前途。 “这有啥好担心的,咱们公社那么多人都赶大集,也没见巡逻队的人拦啊,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说啥,你想想,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大哥怎么就没说过他会编草编的事,每天就挣那么些工分,他是不是存心不想大家过好日子啊,还有,他这么能耐,当初看病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算什么,小半年就能还清了,可他掖着藏着就是不说,闹到爹妈主持分家,还让咱们单了薄情寡义,刻薄大哥的名声,你说你大哥这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这么做的。” 王雪梅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会儿在她的心里,江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蠢蛋,而是一个步步为营,阴险狡诈的小人。 “想什么呢,他能有那个脑子,他要是会算计,现在爹妈能偏我一个?” 长子的身份在乡下那就是王牌,江流要是精明些,能说会道些,爹妈就算偏心眼,也不会偏的那么过分,就是因为他太笨,太老实了,江海才有现如今的好日子过。 所以大哥蠢笨这一点,江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你就是心善,总是为你大哥着想,反正我觉得那对夫妻没有表现出来的老实。” 王雪梅嘟囔了一句:“不成,我还是不甘心,之前分家的时候两个老的把养老的压力全放在了我们的身上,可现在他江流也能赚钱了,起码得分担一半赡养责任吧,我得找时间和爹娘说道说道。” 反正王雪梅就是觉得自己吃亏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听了王雪梅这话,江海沉默了。 因为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吃亏,平常人家都是长子养老,怎么到他这儿反过来了呢,要是妻子能说动爹妈找大哥闹,按照大哥的孝顺劲儿,恐怕真的能够如愿。 他还有两个儿子呢,家庭负担大,想来大哥也是能体谅的。 夫妻俩的夜话就此告终,而队上的人关于江流的议论却愈演愈烈了。 人性就是这样,在你困难的时候,他并不吝啬于怜悯帮助,可当你的生活一下子拔高,远远超过那些曾经怜悯你帮助你的那些人时,他们又会忍不住嫉妒。 倒也不是不善良,而是因为人本就是一个多面体,没法一纯粹的黑白分色。 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江流心里也知道在他挣钱这个消息传开后,他的日子肯定会再次陷入不平静,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对他来说,集市这一块市场还是太过有限了,以及一个人独立完成所有的编织任务,每天能够编织的物品也是有限的,怎么才能合法合理的扩大生产规模,扩展销售市场,这才是重中之重。 ***** “同志,请问你们这里能够做主的人是谁?” 江流找队长管大牛开了一份证明,然后拿着自己最得意的杰作,来到了市里。 他打听到全市最大的百货商店,然后去了一个专门销售生活用品的柜台,觍着脸,一副憨厚的模样,略带羞涩胆怯地对着柜台处的售货员问道。 “你找咱们经理做什么?” 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态度十分友善,丝毫没有因为江流衣服上的补丁而瞧不起他。 “俺是太丰县红星生产队的社员,咱们那儿田地贫瘠,每年交粮的时候都脱公社的后腿,俺们队的社员都觉得愧对国家和党对于咱们农民的扶持和帮助,就想着能不能将咱们那儿一种名叫茅草的植物变废为宝,为公社创收,为国家创收。” 江流说话的时候磕磕绊绊的,对于此刻身处的干净整洁的大商场似乎也有一种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的窘迫,不过在说道为国家创收时,他的眼神顿时就有了光彩,一副希冀无比的表情,那样热切的光芒差点刺瞎了售货员的眼睛。 “你瞧瞧,这是俺队的社员编的,漂亮结实,可以用来装雪花膏等小物件,还有大点的,能够用来装衣裳,俺队长叫俺过来问问,你们百货商店收不收这些东西,要是收,俺们生产队可以和你们签一份长期供货的合同。” 江流的态度实在是太诚恳,弄得那位年轻的售货员反而不知所措了。 “你等等,我得去找我们经理问问。” 这件事一个普通的小售货员可不能做主,她想了想,就提出帮江流去把经理找来的主意。 “谢谢你啊同志,你真是热心肠的好同志啊。” 江流连连鞠躬感谢,羞的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诶,这位乡下同志,你手里拿的东西能给我瞧瞧吗?” 在那个年轻售货员离开后,一些原本来柜台准备买东西的顾客将目光放在了江流掏出来的几件物品上,围着他开始商讨价格。 百货商店的经理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而一些小巧的收纳盒以及一些小摆件也很受家境宽裕的女性的喜欢,上架一段时间后就销售一空。 因为第一批货品的大卖,百货商店很快就和江流接洽,定下了第二批货品的数量,并给予了三成定金,与此同时,百货商店的经理还向江流透露了一个普通人不知道的小消息。 152.绿帽子7 此为防盗章  家里剩下的五只母鸡大房占两只,锅碗瓢盆按照人头均分, 同理家中的粮食。 至于存款, 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并没有做出分配, 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按照辈分, 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寒了儿女的心,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 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 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 她心里头清楚, 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 这些东西, 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 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 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听了徐秀秀的解释,大伙儿的好奇心就放下了,只是他们本能的不看好江流想要凭借草篓等东西换取食物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的想法。 实际上很早以前就有人那么想过,他们编织了草鞋想要换取其他物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城里人有更为结实舒适的布鞋并不需要草鞋这种东西,而乡下人多多少少都是会这门手艺的,编织好的草鞋根本就换不出去,只能留着自家人穿。 同理草编的箩筐,倒是草席在夏天的时候还算受欢迎,可一条草席保存的好足够用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需求量并不大,而编织一条草席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有了几次失败的教训,附近的人也没了心思做这门生意,偶尔割茅草,那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可是现在江流确实也干不了其他事,找点小活儿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大伙儿虽然觉得这个买卖做不成,但也没说打击这对小夫妻的话。 而不被人看好的江流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他上山摘了许多野花,然后按颜色给那些野花分类,将它们剁成花泥,然后又将晾晒干的茅草泡入花泥当中,等一段时间后,将那些染上色的茅草再次铺到太阳底下晾晒。 这种简单的法子上色程度有限,同时因为山上的野花多数都是红色和黄色,色彩选择上也存在局限性,不过比起单一的黄绿色调来说,总归还是丰富了一些。 等准备工作做好了,江流才上手编织。 在他生活的年代,草编是一个极受欢迎的产业,那时候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爷孙俩就接了点草编的活,一个草篓能赚8-15块钱,要是速度快一些,爷孙俩一天能够编五个,赚的钱足够他们日常的开销。 当然,那个时候的草编可不简简单单是草编,编织的花纹,色彩,形状,不断的创新着,传统的草编品是没有市场的。 这会儿江流在编织草篓的时候时不时地加入染成红色的茅草,度过一开始的生疏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圆形的草篓就在他手中成型。 这个草篓大概两个巴掌大小,高度不到十公分,类似盛放水果的果盘,让人称奇的是他加入其中的红色茅草,正好编织成了一个囍字,看上去格外新奇。 江流做了一对这样的草编果盘,然后又着手编起了新花样。 再过几天就是集市了,他想先做上一批,试探一下现如今的市场。 “嗯,我琢磨了一下,普通的草篓拿去集市上或许没人愿意买,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心意出来,你瞧这一对带囍字的果盆怎么样,或许会有那些即将办喜事的城里人觉得稀罕。”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几行细巧的螺旋纹,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153.绿帽子8 此为防盗章 苗彩凤和王雪梅挤在人群中, 接受着旁人的指指点点。 苗彩凤倒还好一些,面对那些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十分坦然,谁让她是江流的亲妈呢, 不论她做了什么,孝字顶天, 旁人都不会说的太过。 相比较苗彩凤, 王雪梅的态度就有些急促拘谨了, 只是想到做点手工活就能挣钱,她咬牙撑了下来。 她想要赚钱买一条更漂亮的围巾, 等天冷后日日夜夜在徐秀秀的面前显摆, 以报当初被她戏弄之仇。 “王大娘, 你怎么把妞蛋给带来了, 她今年才多大啊。” 江流点齐人数, 好准备教学材料,可点着点着, 却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也被家长带了过来,似乎是要跟着一起学的样子。 这个年纪未免太小了些,别看草编的活好像很轻省, 其实长时间的编织对手指会造成很大的负担,江流才编了几个月, 手指头就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茧子, 小孩子柔嫩, 要是学这个, 恐怕会被磨出好些个血泡。 江流能够接纳十几岁的小孩来学这门手艺, 因为在这个年代,乡下人的出路很少,放倒后世或许家长们会心疼,觉得孩子受苦了,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现在吃点苦学一门手艺,将来才可以衣食无忧。 “不学不学,我就让她看着点,等她再大几岁,上手也快了。” 被点到名的王大娘讪笑了几声,看周围人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后赶紧表态说道:“而且妞蛋她妈还在地里,家里也没人带孩子,你们甭管这丫头,让她在一旁玩吧。” 出了这一个小插曲后一切就顺利了许多,乡下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草编的本事,尤其是女人,家里编草鞋和凉席多数时候都是她们的工作。 江流要交给他们的技术也是在基础编织法上的改良,聪明点的一点就透,笨一些的多交几遍也就会了,实在是愚蠢的,怎么教都不会的,江流只能婉言劝他们慢慢琢磨,并不催促。 第一天,江流只教了一种新奇的编织方法,同时也教了他们怎么样将不同颜色的茅草编织到器物中的技巧,他打算先将百货商店定的一批婚庆用品赶出来,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底了,许多新人都会赶在年节的时候结婚,因为这年头物资紧缺,而年底是供销社以及百货公司货物供应量最多的时候,现在将这些婚庆用品赶出来销量一定很不错,百货公司那条销售渠道也能更稳定些。 因为今天来的人有些多,江流顺势向队长管大牛提出让自己的妻子徐秀秀一块过来教课的要求,管大牛也十分大方的答应了。 这样一来,江流夫妇就成了队里少有的不下地的青壮年,还是不干活也能领足工分的那一种。 只是这会儿大伙儿心潮澎湃地准备挣大钱,丝毫不在意这件事,相反还觉得江流贡献那么大,只是给他普通壮年的全工分,还有些亏了他了。 为了避嫌,年轻媳妇和小孩多数都跟着徐秀秀学,而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是跟着江流学习。 苗彩凤也是有基础的,跟着儿子学地很快,虽然当娘的还得拜儿子为师让她有点尴尬,可苗彩凤也是个心志坚定的老太太,这会儿一心想着赚钱,倒也没尴尬太久,半天过去后,已经能上手编制出漂亮的麻花纹了。 而王雪梅的学习进度就没有苗彩凤那么快了。 她的家庭条件在乡下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托公社副主任大伯的福,她从小就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家里爸爸是小学校长,大哥又被安排进了矿场,隔三差五还能吃顿肉,王雪梅在嫁人前做过最累的活就是帮着她妈烧饭洗衣,在乡下也算是个娇小姐了。 出嫁后,有一对老黄牛的大哥大嫂在前头顶着,王雪梅顺势偷懒耍滑,除了餐桌上的荤腥少了,日子过得和出嫁前没什么两样。 也就分家后,她需要干的活儿多了,可婆婆苗彩凤能干,她就只需要帮队里养的那些猪割点猪草,煮点猪食,然后清洗自家人的衣物这点轻省的活罢了。 草编是什么,王雪梅从来没学过,旁人很快上手的时候,她还在和最基础的绳结斗争,偏偏她也手笨,明明别人做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她却磕磕绊绊的,好好的茅草在她手里直接变成了一团乱麻,好些个死结解也解不开。 一开始,王雪梅还有点耐心,可茅草粗粝,她还算柔嫩的手掌有些受不了了,指尖磨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泡,疼的她眼泪汪汪。 “江海家的,你要是学不会就别学了吧,反正你家江海能耐,每个月都能挣那么多钱,何苦受这罪呢。” 王雪梅边上的人好心劝她,说实话,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笨的女人,恐怕学的时间再长,手里磨的血泡再多,她也是学不会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不过这话太得罪人,边上的那个女人只能委婉地提醒她。 “我怎么就学不会了,不就是编点草吗?” 王雪梅的嘴角耷拉下来,斜眼看着那个好心提醒她的人:“我学不会一定是有些人没有用心教,怕我学会了手艺做的比她好。” 她怎么会承认自己笨呢,王雪梅只觉得徐秀秀在针对她,存心不想她好。 这话一出,边上的年轻小媳妇都用隐晦的看蠢货的眼神将王雪梅打量了一番,徐秀秀教课可不是一对一的,而是坐在正中央放慢动作让大家伙儿仔细观察。 同样的教学模式,其他观看的人或多或少都学了一些,就王雪梅一点都没学进去,这还能怪老师教的不好? 怕不是脑子有坑哦。 “我再重复一遍,有一些细节部分大家或许没看清。” 徐秀秀没和王雪梅争,她只是温婉地笑了笑,然后又取了一些茅草,十倍速放慢,配合着口头讲解,再次演示了一遍。 大伙儿也顾不上搭理王雪梅那个蠢货了,赶紧低头观看起来,生怕漏掉了哪一幕。 而王雪梅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置气,垫着脚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或许有些人在精巧活儿上确实没有天赋,徐秀秀重复教了好几遍,王雪梅还是学不会。 “我不学了,有些人就是故意的,就是看不得我好。” 王雪梅气的直跺脚,扔下一地被她糟蹋成麻团的材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午苗彩凤领着一批原材料回来的时候,王雪梅还不忘找她告状,因为看在钱的份上,王雪梅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个能挣钱的手艺,她想要苗彩凤借着亲妈的头衔,逼着江流夫妇一对一的教她草编,直到她学会为止。 “我倒是把这一个技巧给摸透了,我先教教你。”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说徐秀秀针对她,不愿意好好教她的时候还有些气,不过考虑到这个小儿媳妇喜欢搬弄是非的前科,还是决定自己先交她几遍。 结果可想而知,苗彩凤从队上买来的那些茅草,被王雪梅糟蹋了一小半。 要知道这可不是免费赠送的教学材料,而是江流觉得单种技巧出师,可以尝试接活的人从队里买来,准备编好货品拿去卖的。 买这些茅草,也花了苗彩凤几毛钱呢,现在好了,被儿媳妇给糟蹋了。 “你还是别学了。” 苗彩凤肉疼地捂着胸口,哪里是大儿媳妇使坏不愿意教她啊,她是真的蠢啊。 ****** 课程进展的很顺利,一个礼拜后,江流终于赶出了第一批货物,他借了队上的牛车,将这一批货物送到了百货商店,验收过后,也拿到了第一批欠款。 “王鑫家,两块七毛钱。” “苗真家,一块四毛钱。” ...... 按照之前大伙儿上交的货物的价格,江流在扣除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后,将结来的货款分给大家。 这一天比队上分猪还热闹,因为大伙儿意识到这真的是一门挣钱的手艺,而且将来会给大家带来源源不绝的回报。 挣得最多的人家足足挣了十八块钱,不过那是因为没分家,家里老人孩子一共七个编织的主力,少的人家也有一块多,在乡下,这一块多已经能干很多事了。 最高兴的还要数队上的一些寡妇人家,没有一个劳动力日子是很艰难的,因为江流的无私,这些女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们也是队上学的最努力,最拼的一批,尤其是家里还有老人孩子的,抽着空就做草编,想要多挣点钱,送孩子去上学。 当然,挣得最多的还要数江流了,他和媳妇徐秀秀本来就是熟练工,做出来的合格的草编最多,而其他人作出来的东西,江流又能抽十分之一的学费。 晚上夫妻俩坐在炕头数钱,从分家后,他们居然攒下了足足两百七十多块钱。 “改天咱们去医院把欠的钱给还了。” 徐秀秀看着那一堆钞票,笑的眉眼弯弯。 “嗯。” “咱们再买点猪肉,吃顿好的。” 有钱了,徐秀秀也舍得花钱了,她男人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想好好给她男人补补。 “嗯。” 江流再次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昏暗的油灯营造了一种暧昧的气氛,他觉得今天的秀秀格外漂亮。 “媳妇,天黑了,收拾收拾,该睡觉了。” 江流有些蠢蠢欲动,几个月下来,他已经彻底了解了这个女人,不再是拘于原身记忆的刻板印象,尤其这段时间她的改变,江流也看在眼里。 “嗯。” 徐秀秀明白了江流的未尽之意,脸颊红扑扑的,将钱放到匣子里,然后锁上,然后熄灭了一旁的油灯。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 第二天一早,江流咧着嘴从房间里出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满是餍足的笑容。 以前他怎么会觉得这件事费腰费力费钱呢,明明美妙的很啊。 嘿嘿笑了一声,江流砸吧了一下嘴巴,不过这样美妙的事还是只能和媳妇做。 江流活动了一下筋骨,想着今天该做一顿怎样丰盛的早餐,媳妇还是太瘦了些,养的白白胖胖的或许手感会更好。 想到这儿,江流将目光转向了那只分家时分给他们这一房的母鸡,鸡圈里的母鸡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咯咯叫着站了起来,钻进了一旁的草垛里,随着它的跑动,一颗鸡蛋从它屁股里掉落出来。 算了算了,留着这个母鸡下蛋也好。 再说了,总听老人说下蛋的老母鸡肉毒,想补身子,那还是公鸡比较好啊。 砸吧了一下嘴巴,回想了一下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吃的那只大公鸡的鲜美滋味,江流的肚子更饿了。 现在的医院可远没有后世来的拥挤,一般人生病根本就不会来医院,而是硬熬熬过去,或者照着老一辈传下来的一些偏方,随便喝点药汤。 这一点可能和现在医院里设备落后,药物紧缺,以及一些能力颇高的老大夫都被赶去乡下农场批/斗有关。 不过这和江流没多大关系,他脑袋上那道口子就是伤口吓人了些,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内里,只要伤口不感染,就不会有大问题,只是当时他被送来时满脑袋的鲜血太过唬人,加上负责他的大夫是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当时就被吓着了,在判断上主观的认为江流吓得不轻,叮嘱家属将江流留在医院,住院观察一段日子。 算算日子,他们也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白天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徐秀秀办理出院的手续,收拾收拾东西,他们就能回去了。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154.绿帽子9 此为防盗章 从早上起床后, 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 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 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 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 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 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 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 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 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 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 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 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 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 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 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诶千刀的东西,你干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坏脑子了。” 苗彩凤当场就气懵了,那可是家里养了一年的大公鸡啊,送去收购站起码能买十几块钱的大公鸡啊,江流一声不吭,当着她的面就给宰了。 “是,我是疯了,我就想吃几个鸡蛋怎么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连几个鸡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这会儿就是沉默后的爆发“妈,我问问你,我是你亲生的吗,之前我撞伤了脑袋,可我的意识还清醒着,我听到你不愿意出钱给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里是实在没钱,可现在我就想吃几个鸡蛋补补身体,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这个家里,就老二是你儿子,就小妹是你女儿,我江流,就是你从外头捡回来的垃圾。” 他的质问非但没有让苗彩凤见好就收,相反,因为他动手杀了家里的公鸡,苗彩凤的气正往脑袋冲呢,言辞也更加刻薄起来。 155.绿帽子10 此为防盗章 因为江流的房间太小, 挤不下这几十号人,干脆就将教学的地点定在了大队的晒谷场上,每个人都带着自家的小板凳,拿着队里前期免费提供的茅草, 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 苗彩凤和王雪梅挤在人群中,接受着旁人的指指点点。 苗彩凤倒还好一些,面对那些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十分坦然, 谁让她是江流的亲妈呢,不论她做了什么, 孝字顶天, 旁人都不会说的太过。 相比较苗彩凤,王雪梅的态度就有些急促拘谨了,只是想到做点手工活就能挣钱,她咬牙撑了下来。 她想要赚钱买一条更漂亮的围巾, 等天冷后日日夜夜在徐秀秀的面前显摆, 以报当初被她戏弄之仇。 “王大娘,你怎么把妞蛋给带来了, 她今年才多大啊。” 江流点齐人数, 好准备教学材料,可点着点着, 却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也被家长带了过来,似乎是要跟着一起学的样子。 这个年纪未免太小了些, 别看草编的活好像很轻省, 其实长时间的编织对手指会造成很大的负担, 江流才编了几个月,手指头就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茧子,小孩子柔嫩,要是学这个,恐怕会被磨出好些个血泡。 江流能够接纳十几岁的小孩来学这门手艺,因为在这个年代,乡下人的出路很少,放倒后世或许家长们会心疼,觉得孩子受苦了,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现在吃点苦学一门手艺,将来才可以衣食无忧。 “不学不学,我就让她看着点,等她再大几岁,上手也快了。” 被点到名的王大娘讪笑了几声,看周围人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后赶紧表态说道:“而且妞蛋她妈还在地里,家里也没人带孩子,你们甭管这丫头,让她在一旁玩吧。” 出了这一个小插曲后一切就顺利了许多,乡下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草编的本事,尤其是女人,家里编草鞋和凉席多数时候都是她们的工作。 江流要交给他们的技术也是在基础编织法上的改良,聪明点的一点就透,笨一些的多交几遍也就会了,实在是愚蠢的,怎么教都不会的,江流只能婉言劝他们慢慢琢磨,并不催促。 第一天,江流只教了一种新奇的编织方法,同时也教了他们怎么样将不同颜色的茅草编织到器物中的技巧,他打算先将百货商店定的一批婚庆用品赶出来,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底了,许多新人都会赶在年节的时候结婚,因为这年头物资紧缺,而年底是供销社以及百货公司货物供应量最多的时候,现在将这些婚庆用品赶出来销量一定很不错,百货公司那条销售渠道也能更稳定些。 因为今天来的人有些多,江流顺势向队长管大牛提出让自己的妻子徐秀秀一块过来教课的要求,管大牛也十分大方的答应了。 这样一来,江流夫妇就成了队里少有的不下地的青壮年,还是不干活也能领足工分的那一种。 只是这会儿大伙儿心潮澎湃地准备挣大钱,丝毫不在意这件事,相反还觉得江流贡献那么大,只是给他普通壮年的全工分,还有些亏了他了。 为了避嫌,年轻媳妇和小孩多数都跟着徐秀秀学,而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是跟着江流学习。 苗彩凤也是有基础的,跟着儿子学地很快,虽然当娘的还得拜儿子为师让她有点尴尬,可苗彩凤也是个心志坚定的老太太,这会儿一心想着赚钱,倒也没尴尬太久,半天过去后,已经能上手编制出漂亮的麻花纹了。 而王雪梅的学习进度就没有苗彩凤那么快了。 她的家庭条件在乡下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托公社副主任大伯的福,她从小就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家里爸爸是小学校长,大哥又被安排进了矿场,隔三差五还能吃顿肉,王雪梅在嫁人前做过最累的活就是帮着她妈烧饭洗衣,在乡下也算是个娇小姐了。 出嫁后,有一对老黄牛的大哥大嫂在前头顶着,王雪梅顺势偷懒耍滑,除了餐桌上的荤腥少了,日子过得和出嫁前没什么两样。 也就分家后,她需要干的活儿多了,可婆婆苗彩凤能干,她就只需要帮队里养的那些猪割点猪草,煮点猪食,然后清洗自家人的衣物这点轻省的活罢了。 草编是什么,王雪梅从来没学过,旁人很快上手的时候,她还在和最基础的绳结斗争,偏偏她也手笨,明明别人做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她却磕磕绊绊的,好好的茅草在她手里直接变成了一团乱麻,好些个死结解也解不开。 一开始,王雪梅还有点耐心,可茅草粗粝,她还算柔嫩的手掌有些受不了了,指尖磨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泡,疼的她眼泪汪汪。 “江海家的,你要是学不会就别学了吧,反正你家江海能耐,每个月都能挣那么多钱,何苦受这罪呢。” 王雪梅边上的人好心劝她,说实话,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笨的女人,恐怕学的时间再长,手里磨的血泡再多,她也是学不会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不过这话太得罪人,边上的那个女人只能委婉地提醒她。 “我怎么就学不会了,不就是编点草吗?” 王雪梅的嘴角耷拉下来,斜眼看着那个好心提醒她的人:“我学不会一定是有些人没有用心教,怕我学会了手艺做的比她好。” 她怎么会承认自己笨呢,王雪梅只觉得徐秀秀在针对她,存心不想她好。 这话一出,边上的年轻小媳妇都用隐晦的看蠢货的眼神将王雪梅打量了一番,徐秀秀教课可不是一对一的,而是坐在正中央放慢动作让大家伙儿仔细观察。 同样的教学模式,其他观看的人或多或少都学了一些,就王雪梅一点都没学进去,这还能怪老师教的不好? 怕不是脑子有坑哦。 “我再重复一遍,有一些细节部分大家或许没看清。” 徐秀秀没和王雪梅争,她只是温婉地笑了笑,然后又取了一些茅草,十倍速放慢,配合着口头讲解,再次演示了一遍。 大伙儿也顾不上搭理王雪梅那个蠢货了,赶紧低头观看起来,生怕漏掉了哪一幕。 而王雪梅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置气,垫着脚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或许有些人在精巧活儿上确实没有天赋,徐秀秀重复教了好几遍,王雪梅还是学不会。 “我不学了,有些人就是故意的,就是看不得我好。” 王雪梅气的直跺脚,扔下一地被她糟蹋成麻团的材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午苗彩凤领着一批原材料回来的时候,王雪梅还不忘找她告状,因为看在钱的份上,王雪梅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个能挣钱的手艺,她想要苗彩凤借着亲妈的头衔,逼着江流夫妇一对一的教她草编,直到她学会为止。 “我倒是把这一个技巧给摸透了,我先教教你。”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说徐秀秀针对她,不愿意好好教她的时候还有些气,不过考虑到这个小儿媳妇喜欢搬弄是非的前科,还是决定自己先交她几遍。 结果可想而知,苗彩凤从队上买来的那些茅草,被王雪梅糟蹋了一小半。 要知道这可不是免费赠送的教学材料,而是江流觉得单种技巧出师,可以尝试接活的人从队里买来,准备编好货品拿去卖的。 买这些茅草,也花了苗彩凤几毛钱呢,现在好了,被儿媳妇给糟蹋了。 “你还是别学了。” 苗彩凤肉疼地捂着胸口,哪里是大儿媳妇使坏不愿意教她啊,她是真的蠢啊。 ****** 课程进展的很顺利,一个礼拜后,江流终于赶出了第一批货物,他借了队上的牛车,将这一批货物送到了百货商店,验收过后,也拿到了第一批欠款。 “王鑫家,两块七毛钱。” “苗真家,一块四毛钱。” ...... 按照之前大伙儿上交的货物的价格,江流在扣除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后,将结来的货款分给大家。 这一天比队上分猪还热闹,因为大伙儿意识到这真的是一门挣钱的手艺,而且将来会给大家带来源源不绝的回报。 挣得最多的人家足足挣了十八块钱,不过那是因为没分家,家里老人孩子一共七个编织的主力,少的人家也有一块多,在乡下,这一块多已经能干很多事了。 最高兴的还要数队上的一些寡妇人家,没有一个劳动力日子是很艰难的,因为江流的无私,这些女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们也是队上学的最努力,最拼的一批,尤其是家里还有老人孩子的,抽着空就做草编,想要多挣点钱,送孩子去上学。 当然,挣得最多的还要数江流了,他和媳妇徐秀秀本来就是熟练工,做出来的合格的草编最多,而其他人作出来的东西,江流又能抽十分之一的学费。 晚上夫妻俩坐在炕头数钱,从分家后,他们居然攒下了足足两百七十多块钱。 “改天咱们去医院把欠的钱给还了。” 徐秀秀看着那一堆钞票,笑的眉眼弯弯。 “嗯。” “咱们再买点猪肉,吃顿好的。” 有钱了,徐秀秀也舍得花钱了,她男人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想好好给她男人补补。 “嗯。” 江流再次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昏暗的油灯营造了一种暧昧的气氛,他觉得今天的秀秀格外漂亮。 “媳妇,天黑了,收拾收拾,该睡觉了。” 江流有些蠢蠢欲动,几个月下来,他已经彻底了解了这个女人,不再是拘于原身记忆的刻板印象,尤其这段时间她的改变,江流也看在眼里。 “嗯。” 徐秀秀明白了江流的未尽之意,脸颊红扑扑的,将钱放到匣子里,然后锁上,然后熄灭了一旁的油灯。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 第二天一早,江流咧着嘴从房间里出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满是餍足的笑容。 以前他怎么会觉得这件事费腰费力费钱呢,明明美妙的很啊。 嘿嘿笑了一声,江流砸吧了一下嘴巴,不过这样美妙的事还是只能和媳妇做。 江流活动了一下筋骨,想着今天该做一顿怎样丰盛的早餐,媳妇还是太瘦了些,养的白白胖胖的或许手感会更好。 想到这儿,江流将目光转向了那只分家时分给他们这一房的母鸡,鸡圈里的母鸡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咯咯叫着站了起来,钻进了一旁的草垛里,随着它的跑动,一颗鸡蛋从它屁股里掉落出来。 算了算了,留着这个母鸡下蛋也好。 再说了,总听老人说下蛋的老母鸡肉毒,想补身子,那还是公鸡比较好啊。 砸吧了一下嘴巴,回想了一下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吃的那只大公鸡的鲜美滋味,江流的肚子更饿了。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156.绿帽子11 此为防盗章  在原身的一生中, 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为家里做牛做马,他渴望父母的疼爱与重视,也渴望有一个流淌着他的血液的孩子,只可惜直到他死, 他也没有等到这两个愿望的实现。 江流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完了原身的一生,不仅没有什么同情的想法,相反还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 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 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 可这个傻蛋,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活活累死, 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 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既然系统绑定了他, 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 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脚踹吸血弟妹, 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 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 苗彩凤, 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任务成功,奖励积分1000,任务成功率不足2/3,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我之前上了脑袋醒不过来,可是很奇怪,周围大伙儿的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队长叔和爸妈商量送我来医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江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徐秀秀:“秀儿,谢谢你,是我江流对不住你。” 此刻他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一个男人被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放弃的悲痛酸涩,同时也带了几分对妻子的感激和愧疚。 看到这样的江流,徐秀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流居然都听见了,而且经过这桩事,对方似乎和公婆起了间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公婆,并且觉得公婆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他们着想了。 她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康复后的丈夫会有所改变,不再傻傻的为那个家付出。 “没啥好谢的,你是我男人。” 徐秀秀失望了太多次,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公婆伤了她男人心的事,只是对方说几句好话,她男人又会傻乎乎的被哄过去。 她从一开始以为见到了曙光,到一次次被抹杀希望,早就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了。 这一次的事情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可那又怎样呢,那是她男人的爸妈,这个关系,是永远都斩不断的。 “你不肯睡边上那张穿,那就跟我挤挤吧。” 江流也知道原身干的那些蠢事,现在他说的再好听,徐秀秀都未必相信他,不过日子还长,对方现在不信,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相信的。 “没事,我这样挺好。” 徐秀秀摇了摇头,医院的病床并不算宽,躺下两个人有些勉强,江流还是个病人呢,她怕碰到对方的伤口。 “之后还有好几天呢,你这样哪里能休息的好,你休息不好,又怎么能够好好照顾我这个病人呢。” 157.绿帽子12 此为防盗章  至于本身的能力, 徐秀秀吃苦耐劳,可这年头乡下地方又有几个女人不能干呢,再者她的脾气也有些软弱,任由人捏扁搓圆的, 婆家人吃准了她这一点,可不就使劲欺负她。 说到丈夫江流,对方实打实的愚孝, 听从父母的话为这个家庭发光发热,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这方受委屈了, 可他还是为了孝道忍着, 不仅自己忍,还要求徐秀秀和他一块忍,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哪能指望他帮自己撑腰。 可现在不一样了, 丈夫因为被公婆伤透了心的缘故彻底改变了, 不仅不再傻乎乎的听公婆的话,对她也越来越体贴。 在江流被砸到脑袋前徐秀秀压根不敢想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用上雪花膏, 涂上蛤蜊油, 还能有新围巾戴,更不敢想象在自己繁重的农务活之后, 自己的男人会帮她烧水做饭。 这段时间,她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底气, 她不再需要面对那些人忍气吞声, 她也能表达自己的想法, 发出自己的声音。 徐秀秀觉得,现在她开始活的像个人了。 不同于徐秀秀的高兴,回过神来意识到徐秀秀说了什么的王雪梅彻底气炸了。 “干什么呢,摔摔打打的,家里有那么多东西够你败活啊。” 苗彩凤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儿媳妇拿着打水的木桶摔摔打打,当即就板着脸训斥了。 “妈,你是不知道,大嫂她——” 王雪梅正想告状,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她确实也不占理,弟妹想要大嫂簇新的围巾,大嫂不愿意给,这件事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她王雪梅眼皮子浅,却不会说徐秀秀小气。 而自从分家后,老太太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不想和大房沾上事,要是她这会儿和老太太诉苦,恐怕还会引来老太太的埋怨。 “你大嫂怎么了?” 苗彩凤挑了挑眉问道。 “没啥,就是大哥挣钱后给大嫂买了一条新围巾,刚刚我还见她臭显摆来着,大哥也真是,挣了钱不说给妈你买点好东西,可见他以前的孝顺也是装出来的。” 王雪梅转溜了一下眼珠,将矛盾转移到了婆婆身上。 “都分家了,人家爱买啥买啥,你给我顾好自己就成了。” 听到王雪梅的话,苗彩凤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知道是听出了王雪梅这句话里的挑拨离间,还是因为心里其实生气儿子忘了给她这个老娘买东西。 “话也不是那么说的,家是分了,爹妈还是爹妈啊。” 王雪梅小声嘀咕着,难不成两个老的还真指望她和大海养老了? “哼,分家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着呢,你和大海给我和你爸养老,然后我们住的主屋将来也留给你们,现在你们要是不乐意给我们养老,提早知会一声,我和你爸还没到要人伺候的时候,趁这些年攒点钱,将来也不至于饿死。” 老太太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虽然说得豁达,可从她此时的表情看来,大有王雪梅说是就把她嘴巴撕烂的架势。 不过碍于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这会儿还在岳父手底下干活,苗彩凤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这个反问,也算是给王雪梅一点台阶下。 “妈你这话说的,我和大海是那种人吗,您放心,我和大海一定会替你和爸养老的。” 王雪梅立马变了脸色,现在两个老的还能下地干活挣工分,也能帮她照看两个孩子分担家务,她是傻了才会说自己不愿意帮他们养老呢,更别提还牵涉到了房子的事。 她家条件确实不错,可家产也是留给她几个兄弟的,作为出嫁的女儿,娘家能帮她男人弄一份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因此王雪梅对现在居住的房子十分看重,早已将它们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你知道就好。” 苗彩凤抬了抬眼皮,瞟了王雪梅一眼,抢过她怀里用来出气的水桶扭头朝厨房走去。 “没心眼的蠢货,生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和胎盘抱错了,有那钱不想着把债还清了,还给那丧门星买围巾。” 独自一人的时候,苗彩凤倒也忍不住拿着那水桶敲敲打打的,手上的力气比平日里重了许多。 这些日子听到大儿子编草篓赚了一点钱的消息,苗彩凤心里头也是挺欣慰的,她虽然偏心眼,可也不至于听到自己的儿子日子好过了,反过头来生怄气诅咒他的地步。 苗彩凤想着,对方能挣钱也好,早点将债还清了,等大伙儿各自的气消了之后,她再从中说和说和,让小儿子过继一个孩子给老大养着。 去年高考恢复了,原本不重视学习的乡下人看到了读书的曙光,纷纷送家里的孩子去公社小学念书,可要供孩子到念大学,这里头的花销可不少。 苗彩凤想过了,光靠小儿子挣得那些钱是没法将两个孙子培养成材的,更别提将来给两个儿子建房子,娶媳妇了。 现在的彩礼要价越来越高,听说城里都开始流行三转一响了,老太太想到给孙子娶媳妇这件事就头疼,正好老大基本上绝了生育的可能,过继一个侄子养着,将来让侄子养老,而老二家的负担也由此减轻,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当然,这也只是苗彩凤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心里头明白,自从那件事后,大儿子就和他们离心了,未必会愿意过继侄子。 可这并不妨碍苗彩凤对儿子乱花钱这件事发表看法,老一辈保守的性子不喜欢欠债,这会儿也没听说老大一家把拖欠医院的医药费还清了,他就乱花钱给媳妇买不必要的围巾,这在苗彩凤看来,纯粹就是讨骂。 可谁让现在已经分家了呢,她也只能在背地里抱怨几句,甚至不能当着小儿子小儿媳妇的面流露出她的不满,可把老太太憋坏了。 ***** 在江流从市里回来的第三天,管大牛等队上的干部终于商讨出了一个最终的结果,并且一大早就用广播通知全队,要求所有社员晚上吃完饭后在大队的晒谷场集合。当然,那些老的走不动道的和一些嗷嗷待哺的小孩除外。 几个干部商量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传出去,在开会之前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只是因为一直没开会,心里头有些没数罢了,这会儿听到晚上开会的消息,有一种大事以定的安心。 晚上,管大牛简略地和大伙儿叙述了一遍市百货商店愿意和他们对接,将他们队社员编织的草编艺术品放货架上售卖的消息,然后用了很长一段话详细描述了江流在这里头的作用。 从明天起,队上干不了重活的女人和老人都能去江流那儿学手艺,等学成后领活儿,之后按件计费,除了头两年要给江流十分之一的拜师费外,其余的收入全是他们自个儿的。 对于队上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挣钱项目,相比较之后赚的钱,给与江流的十分之一的学费也不算一回事了。 不过管大牛还说了,从现在开始,队上的茅草麦秆竹壳等能用于草编的原材料就归为公有了,每个想接活儿的人都得花钱从队上买材料,那些钱以后也是要交给国家的。 有些村民不满,但管大牛也解释了,要是材料不收钱,社员做了草编拿去百货商店卖,那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犯大错误的,毕竟这也不是小打小闹了,等他们队挣钱后,保准会有其他人盯上他们,所以从源头上就要将事情做妥了。 好在队上关于茅草的定价也不高,按照一个可以卖5毛钱的草编来说,成本可能就一两毛,除去学费,自己还能净赚两三毛钱,如果一天能做成三四件的话,那就能赚个一块左右,一个月就是二三十块钱。 这年头也就当工人能挣那么多钱呢! 大伙儿盘算着,心里都开始热血沸腾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家里的壮劳力必须按时下地工作,他们回家后帮忙我不管,要是谁在干活时不卖力,偷懒耍滑,谁家的女人就甭去流子那儿学草编了,还有,除了没法下地的老人,女人每天也得把自己本来该干的农活给干完干好,干完活后你们愿意花多少时间在草编上我也不管。” 158.绿帽子13 此为防盗章 从早上起床后,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 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 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 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 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 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 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 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 最后沟通的结果, 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 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 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 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 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159.绿帽子14 此为防盗章 江流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那道疤,因为伤口主要是在头顶的缘故, 在周围被剃掉的头发长起来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不过因为伤口深, 加上现在医生的缝合技术远没有以后讲究的关系, 伤疤很长, 摸起来就如同蜈蚣一样盘踞在头顶。 男人嘛, 对于伤疤远没有女性讲究。 “你没觉得你最近胃口变大了很多?仔细想想,除了胃口变大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流看着媳妇的表情,眼神中隐隐带着期待。 “你是说?” 徐秀秀自己没怀过,可是见过自己后妈以及弟妹王雪梅怀孕时的各式状态,听到丈夫这番隐晦的询问,立马意识到了对方说要去医院的原因。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之前十年都没怀上,而且丈夫也说了, 医生判定他的身体很难让女性受孕, 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 只是面对丈夫希冀的眼神,以及她自己对孩子的渴望, 徐秀秀没说这样扫兴的话, 而是默认了去医院的决定。 江流找大队长管大牛去借自行车去了,徐秀秀从家里藏钱的小匣子里拿了点钱,在等江流回来的空隙, 忍不住端详了一番墙上那面小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胖了许多, 原本尖瘦的下巴变得微圆, 低下头, 甚至还能挤出双下巴,徐秀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饱的缘故,肚子摸起来微微凸出,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真的有小生命在她体内孕育一般。 摸着摸着,徐秀秀就有些怔忪。 ****** 江流很快就借来了自行车,不过他并没有带着媳妇去县城的医院,而是带着徐秀秀去了县汽车站,然后坐上了去市区的汽车。 他们所在的小县城的设备还是落后了些,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还想夫妻俩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毕竟以前徐秀秀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他也得问问医生,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的底子补回来。 或许是被江流的心情影响,徐秀秀这会儿也期待起来,没嫌去市里大医院浪费钱。 现在的医院远没有后世的人山人海,他俩在到达医院后很快就看上了病,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怀孕八周左右了,看到两个孕囊,应该是双胞胎,恭喜恭喜。” 妇科的大夫看着检查报告笑着对江流夫妇说道。 “大夫,你说我怀、怀上了。” 徐秀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大夫,要不咱们再仔细检查一遍,不、不是我觉得您医术不好,只是半年前咱们那儿的大夫才说了我丈夫不太容易让人受孕,而且我、我们结婚十年了,一直也没怀上过,我、我们真的要当爸妈了吗?” “检查是我亲自帮你做的,哪里会有错,再说了,你也说了,你们那儿的大夫只说了你丈夫不容易让人受孕,却没说绝对。” 大夫看了眼激动的夫妻俩,听到他俩结婚十年都没能得个一儿半女时,十分体谅他们的心情,也没有被质疑的气愤。 他提议既然来了医院,夫妻俩可以做更详细的检查,也好安心。 最后夫妻俩又做了更详细的体检,江流之前随口撒的谎还真没错,原身有点弱精,这一次徐秀秀能怀上,还是一次性怀俩,可以说和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了,至于夫妻俩的身体,因为这半年好吃好喝养着的缘故强健了不少,在江流向大夫问清楚孕妇忌口的东西和怀孕注意事项后,夫妻俩才离开医院。 “孩他爸。” 在踏出医院大门时,徐秀秀紧紧握着江流的手喊了一声。 “孩她妈。” 江流的惊喜并不比徐秀秀来的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当爸爸啊,而且还是一次当俩孩子的爸爸。 “我太高兴了。” 徐秀秀抿了抿唇,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没等江流劝她,她又开始咧着嘴笑了出生,喜极而泣,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咕咕——” 正当徐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时,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仔细想想,现在距离午饭时间也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作为此时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吸收营养的母亲来说,徐秀秀也该饿了。 “想吃啥,别饿着我媳妇和孩子,咱不缺钱。” 江流拍了拍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原本还觉得挣了那么多钱够花一辈子了,现在想想,他可是将要有俩孩子的父亲呢,怎么都得再努力努力,给孩子攒下丰厚的家底啊。 “想吃锅包肉,还想吃酸菜鱼......好像还有点馋辣,再来叠辣酱就好了......” 徐秀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在知道怀孕之前,啥都想吃,可知道怀孕后,就想吃点酸的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难道她怀的还是龙凤胎? 徐秀秀嘿嘿笑了笑,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一下子就从原先以为这辈子都当不成母亲的人变成了儿女双全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太贪心了,别说儿女双全了,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女孩,那也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吃吃吃,想吃啥咱买啥。” 江流带着媳妇就下馆子去了,现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粮票以及其他票据了,只要有钱,想吃啥都可以,而且除了国营饭店,一些原本关门的老字号饭馆也已经重新开张了,江流对市里很熟,拉着徐秀秀就去了他觉得手艺最好的那家店。 徐秀秀吃上了她想吃的锅包肉和酸菜鱼,还喝了大半锅鲜的掉舌头的飞龙汤,外加两碗大米饭和三两饺子,江流倒是没怎么吃,光顾着为媳妇夹菜了。 走之前,江流还不忘打包了一份徐秀秀最爱的锅包肉,以及去百货商店买了不少红糖和麦乳精,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坐上回县城的大巴车。 不同于江流夫妇的欣喜,从县城采购完年货的苗彩凤刚回家,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 ****** “五百块,咋要这么多钱啊。”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的话,当即就跳了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一旁闷不做声的小儿子。 原来是教育局改革,打算规划原本不在编制内的诸多公社小学,要知道早些年教育不受重视,很多公社小学教书的老师实际上并没有教育学生的能力。 现在国家开始加快改革的步伐,对于基础教育的重视也是空前的,原本不受关注的乡镇小学入了教育部门的眼睛,他们打算从乡镇小学的师资力量入手,肃清那些靠关系进入学校任教的老师。 江海的岳父,王雪梅的父亲压根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农民,要不是他兄弟成了公社副主任,红星小学校长的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坐。 现在上头要肃清,王雪梅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被处理的那一个,就连他的副主任的哥哥也救不了他。 而江海当初进入学校教书,靠的就是校长岳父的关系,这会儿岳父当不成小学校长,他的工作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说实话,江海的学历在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初中文凭,上过高中,教教乡镇小学的学生是绰绰有余的,要是耐心准备之后的教师统考,还能得到教育部门统一发放的编制,以后算是真正捧铁饭碗的人了。 可江海自己不这么想,他觉得教师统考的水太深,他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很容易就被那些关系户挤下去,加上他听到风声,据说现在不少公社小学的老师都在塞钱找关系,以及一些刚毕业没多久的初中生和高中生想要和他们争抢这个铁饭碗,这让江海开始惶恐,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塞钱找人疏通疏通。 “妈,五百块钱要是能弄来一个编制,怎么算多呢。” 王雪梅可是算过老太太手里的钱的,拿出五百块对她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说实话,王雪梅觉得教育改革对他们而言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因为之前江海只能算是临时工,每个月的工资不算高,可要是入了编织,工资比以前起码翻上一番。 160.绿帽子15 此为防盗章  “你听说了吗?” 晚上睡觉的时候,王雪梅想着白天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消息, 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干脆推醒了已经熟睡的丈夫,想要和对方说道说道。 “听说什么?” 江海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 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 可妻子的身份特殊, 加上他的工作也是岳丈帮忙安排的, 再多的怒火也只能压在心底。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 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 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 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 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吃供应粮, 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那时候高中停课,还在念高二的江海充其量也就是初中文凭, 家里条件普通, 唯独三代贫农的身份能当做一项政治资本。 但是乡间太多太多的贫农, 这也不算是一个多稀罕的东西了。 可谁让王雪梅态度坚定呢,两人还闹出了在当时看来算是丑闻的未婚先孕,王家人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王家还活动关系,帮初中学历的江海在公社小学安排了一个老师的工作。 江海在学校的工作还得仰仗岳家扶持照顾,因此在家对妻子王雪梅是越发百依百顺,哪还敢给她脸色看呢。 “就是你大哥,这些日子一天天往家里搬茅草,编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拿去集市上和人家交换东西,据说生意很是不错,带到集市上的货物总能很快卖光。” 王雪梅嫉妒地说道,一开始江流往家里搬茅草的时候,她还准备看笑话呢,毕竟那种乡下随处可捡的茅草做成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呢,白送她她还嫌弃那玩意儿占地方呢。 在她看来,江流就是蠢到了极点,做白用功。 “听人家说,你大哥一天能挣这个数呢。” 王雪梅比划了一个巴掌,她是往小了说,村里都传江流赶一次集能挣个七八块钱,王雪梅觉得这或许是以讹传讹夸大后的结果,因此将数额稍微缩小了一些,她哪里知道,江流真正挣的钱,远远超过队上流传的数字。 这也是大家的常规想法,在他们看来茅草做的东西是不值钱的,就算能够卖钱,一筐的东西六七块也是顶了天了。 “你想想,大哥一个月赶两次大集呢,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钱,他发大财了。” 江海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一个月有十八块钱的工资,每年的收入远远高于王雪梅现在说的这个数字,而且江海这人精明,对外只宣称公社给他的工资是十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就往家里教五块钱的家用,时不时还以各种理由从老太太那里把钱拿回来,算起来,二房这个小家这些年攒的钱就已经是一个大数字了。 按照他们以为的江流的赚钱速度,是远远赶不上他们的。 可王雪梅不那么想,她这人高傲骄纵惯了,向来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大嫂,现在知道对方的日子就快要好过起来,她哪里受得了呢。 尤其以前大房挣了钱,那都是上交公中的,而钱交到公婆手里和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看着大房的日子好了起来,对于王雪梅来说,和剜她的肉一样疼。 “做点小买卖算什么正道,也就是现在没人管赶集的事,想想前几年,还有人在集市被抓的。” 江海和媳妇的想法不一样,听到自己的大哥做这种铜臭买卖,心里很不以为然:“你明天好好和大嫂说说,让大哥收敛一点,不然政策变了,他就遭殃了,而且现在咱们虽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一家人,他出了事,连带咱们都要吃挂落。” 江海倒不是担心那个闷头闷脑的大哥,他是担心对方走资本主义道路会影响他的政治成分,破坏他的前途。 “这有啥好担心的,咱们公社那么多人都赶大集,也没见巡逻队的人拦啊,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说啥,你想想,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大哥怎么就没说过他会编草编的事,每天就挣那么些工分,他是不是存心不想大家过好日子啊,还有,他这么能耐,当初看病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算什么,小半年就能还清了,可他掖着藏着就是不说,闹到爹妈主持分家,还让咱们单了薄情寡义,刻薄大哥的名声,你说你大哥这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这么做的。” 王雪梅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会儿在她的心里,江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蠢蛋,而是一个步步为营,阴险狡诈的小人。 “想什么呢,他能有那个脑子,他要是会算计,现在爹妈能偏我一个?” 长子的身份在乡下那就是王牌,江流要是精明些,能说会道些,爹妈就算偏心眼,也不会偏的那么过分,就是因为他太笨,太老实了,江海才有现如今的好日子过。 所以大哥蠢笨这一点,江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你就是心善,总是为你大哥着想,反正我觉得那对夫妻没有表现出来的老实。” 王雪梅嘟囔了一句:“不成,我还是不甘心,之前分家的时候两个老的把养老的压力全放在了我们的身上,可现在他江流也能赚钱了,起码得分担一半赡养责任吧,我得找时间和爹娘说道说道。” 反正王雪梅就是觉得自己吃亏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听了王雪梅这话,江海沉默了。 因为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吃亏,平常人家都是长子养老,怎么到他这儿反过来了呢,要是妻子能说动爹妈找大哥闹,按照大哥的孝顺劲儿,恐怕真的能够如愿。 他还有两个儿子呢,家庭负担大,想来大哥也是能体谅的。 夫妻俩的夜话就此告终,而队上的人关于江流的议论却愈演愈烈了。 人性就是这样,在你困难的时候,他并不吝啬于怜悯帮助,可当你的生活一下子拔高,远远超过那些曾经怜悯你帮助你的那些人时,他们又会忍不住嫉妒。 倒也不是不善良,而是因为人本就是一个多面体,没法一纯粹的黑白分色。 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江流心里也知道在他挣钱这个消息传开后,他的日子肯定会再次陷入不平静,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对他来说,集市这一块市场还是太过有限了,以及一个人独立完成所有的编织任务,每天能够编织的物品也是有限的,怎么才能合法合理的扩大生产规模,扩展销售市场,这才是重中之重。 ***** “同志,请问你们这里能够做主的人是谁?” 江流找队长管大牛开了一份证明,然后拿着自己最得意的杰作,来到了市里。 他打听到全市最大的百货商店,然后去了一个专门销售生活用品的柜台,觍着脸,一副憨厚的模样,略带羞涩胆怯地对着柜台处的售货员问道。 “你找咱们经理做什么?” 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态度十分友善,丝毫没有因为江流衣服上的补丁而瞧不起他。 “俺是太丰县红星生产队的社员,咱们那儿田地贫瘠,每年交粮的时候都脱公社的后腿,俺们队的社员都觉得愧对国家和党对于咱们农民的扶持和帮助,就想着能不能将咱们那儿一种名叫茅草的植物变废为宝,为公社创收,为国家创收。” 江流说话的时候磕磕绊绊的,对于此刻身处的干净整洁的大商场似乎也有一种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的窘迫,不过在说道为国家创收时,他的眼神顿时就有了光彩,一副希冀无比的表情,那样热切的光芒差点刺瞎了售货员的眼睛。 “你瞧瞧,这是俺队的社员编的,漂亮结实,可以用来装雪花膏等小物件,还有大点的,能够用来装衣裳,俺队长叫俺过来问问,你们百货商店收不收这些东西,要是收,俺们生产队可以和你们签一份长期供货的合同。” 江流的态度实在是太诚恳,弄得那位年轻的售货员反而不知所措了。 “你等等,我得去找我们经理问问。” 这件事一个普通的小售货员可不能做主,她想了想,就提出帮江流去把经理找来的主意。 “谢谢你啊同志,你真是热心肠的好同志啊。” 江流连连鞠躬感谢,羞的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诶,这位乡下同志,你手里拿的东西能给我瞧瞧吗?” 在那个年轻售货员离开后,一些原本来柜台准备买东西的顾客将目光放在了江流掏出来的几件物品上,围着他开始商讨价格。 百货商店的经理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为期半个月的展销会,江流总共收获了二十多份,来自八个国家的订单,这份成就放在整个展销会里并不是顶尖的,可对于队上的人来说,那已经是挖到金矿的惊喜了。 不过因为订单多的缘故,光靠队上的一些熟练工,已经不能满足规定时间内完成生产的必要了,同时江流所在的三大队的盐碱地里的茅草以及芦苇杆麦秆等原材料也已经渐渐不够生产所需了,好在江流对此也已经做足了准备。 他向队长管大牛提议,将纳鞋底的活儿分给红星公社其他几个生产队去做。 一来纳鞋底的技术含量低,在乡下,只要是个女人就没有不会纳鞋底的,江流要求的鞋底稍微多了一点技术含量,可也是一教就会的。将这份任务承包出去,队上的人只要专注技术含量高,且暂时还属于大队保密技术的鞋面草编就好,大大缩短了工期时间。 二来队上的原材料告罄,而他们这一片盐碱地多,不少生产队还在为地里除之不尽的茅草犯愁,分给他们一点甜头,就能顺理成章的从其他生产队购买原材料,与此同时,现如今虽然政策发生了改变,可在之后的几年里,公社和大队干部依旧会拥有相对较高的权利,牺牲一点小小的利益向公社领导卖好,以及和其他生产队保持良好的互助关系,对于他们三大队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江流的心里门清,果不其然,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161.绿帽子16 此为防盗章  “流子叔。” 看到江流出来, 原本似乎时在争执推搡的三个小孩停下了动作,笔笔直站定, 跟三段木桩似的。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 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 说话还有些含糊, 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 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这个女人也是坚韧, 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而是生下了遗腹子, 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 尤其是大儿子蒋柱, 年纪不大, 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这些天他时不时气老太太一次,好感度还没有跌破至零点,到底是老太太的好感太不值钱,还是她对另一个儿子江海的疼爱已经达到了顶点,在两厢对比之下,虽然对大儿子也有感情,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呢? “你放心,我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呢,任务自然是会完成的。” 162.绿帽子17 此为防盗章  也就是说现在屋子的西厢房归大房所有, 原本的东厢房以及正屋那一块归二房所有。 家里剩下的五只母鸡大房占两只,锅碗瓢盆按照人头均分, 同理家中的粮食。 至于存款, 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 并没有做出分配, 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 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按照辈分,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 寒了儿女的心,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 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她心里头清楚,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 这些东西, 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 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听了徐秀秀的解释,大伙儿的好奇心就放下了,只是他们本能的不看好江流想要凭借草篓等东西换取食物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的想法。 实际上很早以前就有人那么想过,他们编织了草鞋想要换取其他物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城里人有更为结实舒适的布鞋并不需要草鞋这种东西,而乡下人多多少少都是会这门手艺的,编织好的草鞋根本就换不出去,只能留着自家人穿。 同理草编的箩筐,倒是草席在夏天的时候还算受欢迎,可一条草席保存的好足够用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需求量并不大,而编织一条草席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有了几次失败的教训,附近的人也没了心思做这门生意,偶尔割茅草,那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可是现在江流确实也干不了其他事,找点小活儿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大伙儿虽然觉得这个买卖做不成,但也没说打击这对小夫妻的话。 而不被人看好的江流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他上山摘了许多野花,然后按颜色给那些野花分类,将它们剁成花泥,然后又将晾晒干的茅草泡入花泥当中,等一段时间后,将那些染上色的茅草再次铺到太阳底下晾晒。 这种简单的法子上色程度有限,同时因为山上的野花多数都是红色和黄色,色彩选择上也存在局限性,不过比起单一的黄绿色调来说,总归还是丰富了一些。 等准备工作做好了,江流才上手编织。 在他生活的年代,草编是一个极受欢迎的产业,那时候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爷孙俩就接了点草编的活,一个草篓能赚8-15块钱,要是速度快一些,爷孙俩一天能够编五个,赚的钱足够他们日常的开销。 当然,那个时候的草编可不简简单单是草编,编织的花纹,色彩,形状,不断的创新着,传统的草编品是没有市场的。 这会儿江流在编织草篓的时候时不时地加入染成红色的茅草,度过一开始的生疏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圆形的草篓就在他手中成型。 这个草篓大概两个巴掌大小,高度不到十公分,类似盛放水果的果盘,让人称奇的是他加入其中的红色茅草,正好编织成了一个囍字,看上去格外新奇。 江流做了一对这样的草编果盘,然后又着手编起了新花样。 再过几天就是集市了,他想先做上一批,试探一下现如今的市场。 相比较苗彩凤,王雪梅的态度就有些急促拘谨了,只是想到做点手工活就能挣钱,她咬牙撑了下来。 她想要赚钱买一条更漂亮的围巾,等天冷后日日夜夜在徐秀秀的面前显摆,以报当初被她戏弄之仇。 “王大娘,你怎么把妞蛋给带来了,她今年才多大啊。” 江流点齐人数,好准备教学材料,可点着点着,却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也被家长带了过来,似乎是要跟着一起学的样子。 这个年纪未免太小了些,别看草编的活好像很轻省,其实长时间的编织对手指会造成很大的负担,江流才编了几个月,手指头就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茧子,小孩子柔嫩,要是学这个,恐怕会被磨出好些个血泡。 江流能够接纳十几岁的小孩来学这门手艺,因为在这个年代,乡下人的出路很少,放倒后世或许家长们会心疼,觉得孩子受苦了,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现在吃点苦学一门手艺,将来才可以衣食无忧。 “不学不学,我就让她看着点,等她再大几岁,上手也快了。” 被点到名的王大娘讪笑了几声,看周围人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后赶紧表态说道:“而且妞蛋她妈还在地里,家里也没人带孩子,你们甭管这丫头,让她在一旁玩吧。” 出了这一个小插曲后一切就顺利了许多,乡下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草编的本事,尤其是女人,家里编草鞋和凉席多数时候都是她们的工作。 江流要交给他们的技术也是在基础编织法上的改良,聪明点的一点就透,笨一些的多交几遍也就会了,实在是愚蠢的,怎么教都不会的,江流只能婉言劝他们慢慢琢磨,并不催促。 第一天,江流只教了一种新奇的编织方法,同时也教了他们怎么样将不同颜色的茅草编织到器物中的技巧,他打算先将百货商店定的一批婚庆用品赶出来,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底了,许多新人都会赶在年节的时候结婚,因为这年头物资紧缺,而年底是供销社以及百货公司货物供应量最多的时候,现在将这些婚庆用品赶出来销量一定很不错,百货公司那条销售渠道也能更稳定些。 因为今天来的人有些多,江流顺势向队长管大牛提出让自己的妻子徐秀秀一块过来教课的要求,管大牛也十分大方的答应了。 这样一来,江流夫妇就成了队里少有的不下地的青壮年,还是不干活也能领足工分的那一种。 只是这会儿大伙儿心潮澎湃地准备挣大钱,丝毫不在意这件事,相反还觉得江流贡献那么大,只是给他普通壮年的全工分,还有些亏了他了。 为了避嫌,年轻媳妇和小孩多数都跟着徐秀秀学,而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是跟着江流学习。 苗彩凤也是有基础的,跟着儿子学地很快,虽然当娘的还得拜儿子为师让她有点尴尬,可苗彩凤也是个心志坚定的老太太,这会儿一心想着赚钱,倒也没尴尬太久,半天过去后,已经能上手编制出漂亮的麻花纹了。 而王雪梅的学习进度就没有苗彩凤那么快了。 她的家庭条件在乡下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托公社副主任大伯的福,她从小就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家里爸爸是小学校长,大哥又被安排进了矿场,隔三差五还能吃顿肉,王雪梅在嫁人前做过最累的活就是帮着她妈烧饭洗衣,在乡下也算是个娇小姐了。 出嫁后,有一对老黄牛的大哥大嫂在前头顶着,王雪梅顺势偷懒耍滑,除了餐桌上的荤腥少了,日子过得和出嫁前没什么两样。 也就分家后,她需要干的活儿多了,可婆婆苗彩凤能干,她就只需要帮队里养的那些猪割点猪草,煮点猪食,然后清洗自家人的衣物这点轻省的活罢了。 草编是什么,王雪梅从来没学过,旁人很快上手的时候,她还在和最基础的绳结斗争,偏偏她也手笨,明明别人做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她却磕磕绊绊的,好好的茅草在她手里直接变成了一团乱麻,好些个死结解也解不开。 一开始,王雪梅还有点耐心,可茅草粗粝,她还算柔嫩的手掌有些受不了了,指尖磨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泡,疼的她眼泪汪汪。 “江海家的,你要是学不会就别学了吧,反正你家江海能耐,每个月都能挣那么多钱,何苦受这罪呢。” 王雪梅边上的人好心劝她,说实话,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笨的女人,恐怕学的时间再长,手里磨的血泡再多,她也是学不会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不过这话太得罪人,边上的那个女人只能委婉地提醒她。 “我怎么就学不会了,不就是编点草吗?” 王雪梅的嘴角耷拉下来,斜眼看着那个好心提醒她的人:“我学不会一定是有些人没有用心教,怕我学会了手艺做的比她好。” 她怎么会承认自己笨呢,王雪梅只觉得徐秀秀在针对她,存心不想她好。 这话一出,边上的年轻小媳妇都用隐晦的看蠢货的眼神将王雪梅打量了一番,徐秀秀教课可不是一对一的,而是坐在正中央放慢动作让大家伙儿仔细观察。 同样的教学模式,其他观看的人或多或少都学了一些,就王雪梅一点都没学进去,这还能怪老师教的不好? 怕不是脑子有坑哦。 “我再重复一遍,有一些细节部分大家或许没看清。” 徐秀秀没和王雪梅争,她只是温婉地笑了笑,然后又取了一些茅草,十倍速放慢,配合着口头讲解,再次演示了一遍。 大伙儿也顾不上搭理王雪梅那个蠢货了,赶紧低头观看起来,生怕漏掉了哪一幕。 而王雪梅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置气,垫着脚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或许有些人在精巧活儿上确实没有天赋,徐秀秀重复教了好几遍,王雪梅还是学不会。 “我不学了,有些人就是故意的,就是看不得我好。” 王雪梅气的直跺脚,扔下一地被她糟蹋成麻团的材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午苗彩凤领着一批原材料回来的时候,王雪梅还不忘找她告状,因为看在钱的份上,王雪梅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个能挣钱的手艺,她想要苗彩凤借着亲妈的头衔,逼着江流夫妇一对一的教她草编,直到她学会为止。 “我倒是把这一个技巧给摸透了,我先教教你。”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说徐秀秀针对她,不愿意好好教她的时候还有些气,不过考虑到这个小儿媳妇喜欢搬弄是非的前科,还是决定自己先交她几遍。 结果可想而知,苗彩凤从队上买来的那些茅草,被王雪梅糟蹋了一小半。 要知道这可不是免费赠送的教学材料,而是江流觉得单种技巧出师,可以尝试接活的人从队里买来,准备编好货品拿去卖的。 买这些茅草,也花了苗彩凤几毛钱呢,现在好了,被儿媳妇给糟蹋了。 “你还是别学了。” 苗彩凤肉疼地捂着胸口,哪里是大儿媳妇使坏不愿意教她啊,她是真的蠢啊。 ****** 课程进展的很顺利,一个礼拜后,江流终于赶出了第一批货物,他借了队上的牛车,将这一批货物送到了百货商店,验收过后,也拿到了第一批欠款。 “王鑫家,两块七毛钱。” “苗真家,一块四毛钱。” ...... 按照之前大伙儿上交的货物的价格,江流在扣除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后,将结来的货款分给大家。 这一天比队上分猪还热闹,因为大伙儿意识到这真的是一门挣钱的手艺,而且将来会给大家带来源源不绝的回报。 挣得最多的人家足足挣了十八块钱,不过那是因为没分家,家里老人孩子一共七个编织的主力,少的人家也有一块多,在乡下,这一块多已经能干很多事了。 163.绿帽子18 此为防盗章 “这个个头小, 价格也不贵,只要五毛钱。” 江流笑的腼腆, 对着那个老太太说道:“俺们在编制之前将茅草浸水晾晒了好几道, 保证茅草的柔韧性, 编织时也很小心, 绝对没有任何毛躁, 这样的草编盒结实耐用,起码能用五六年。” “编织这些东西的都是咱们队上最心灵手巧的妇女孩子,编织这样一个盒子,起码得花她们小半天的时间,最最熟练的妇女同志,一天顶多也就编五个这样的小盒,这还不算前期梳理茅草的功夫,所以, 所以俺们就定了怎么一个价格,应该, 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这儿,江流有些惶恐:“俺们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太好,就等着我能谈妥这个供应合同回去,好攒钱交给国家,改善改善咱们队社员艰苦的生活环境,俺、俺也想, 也想给俺媳妇买你们城里妇女同志用的蛤蜊油, 让她的手大冬天的不至于长满冻疮。” 江流这番话说的那些原本还想着和这个老实汉子杀杀价的老太太们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反复斟酌着他的那番话,真心觉得五毛钱的价格不算贵。 现在百货商店类似大小的桐木盒的价格约在一块钱-三块钱之间,至于流行的塑料盒和搪瓷盒的价格则更高,江流这会儿报出来的价位远远低于她们之前的心理预期。 尤其买江流的这个盒子不需要用票券,不像百货商场其他东西,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工业券或是其他券种,这年头券才是稀罕的东西,这么想想,五毛钱买一个小草编匣真的一点都不贵了。 尤其自己买一个匣子,还能帮忙淳朴的乡下老乡改善生活,让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给他媳妇买上一盒蛤蜊油,何乐而不为呢。 江流拿来的那几个样品很快就卖出去了,除了最便宜的五毛钱一个的小匣子,到五块钱一个用来装衣服的藤箱,以及一些稀罕的价格不一的婚庆用品,大伙儿你挑一个,我挑两个,很快就给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江流执意想保下两个留作样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过目,恐怕这些全都得被她们掏空了。 “这位同志,你就将这两个盒子卖给这位喜欢她的同志吧。” 旁观的经理见状走了过去,然后将他怀里护着依依不舍的草编递给了喜欢它的客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经理,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怕江流执拗的不卖,经理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其实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江流就看见了,不然他干啥卖力的渲染他们队艰苦的生活以及妇女同志们的勤劳,不就是想要在货物物廉价美的基础上再打打同情牌吗。 别小瞧这个年代的责任心和同情心,以劳动人民国家和党的名义,足够动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经理啊,你好你好,经理同志,既然你都看见了,俺就将最后这两件物品卖给这位大姐了。” 那个足以当江流奶奶的女人听江流喊她大姐,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给钱的动作也格外地爽快。 等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江流揣着新入账的十几块钱,跟着经理去了一趟办公室,他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还不确定这些东西在商场是否长期好卖,那个经理只是和他签订了第一批的供货协议,后续按照这些货品的销售情况,酌情考虑以后每个月的进货。 同时价格也确定了下来,比刚刚江流卖给那些老太太的价格低上了五分到五毛钱不等,而且那个经理提前通知了江流下次送货来的时候带上大队的证明盖章,然后这份协定也算是暂时定下了。 办好这桩重要的大事,江流也有心情好好逛逛这个年代的市中心。 他先是去市国营饭店敞开肚子吃了一顿,一碗飞龙汤,一碗锅包肉,外加八两饭,吃的江流挺着肚子都快走不动道。 或许是因为吃独食的心虚,他还不忘去市里最大的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媳妇买了一条大红色格纹的围巾,然后又买了一罐雪花膏和一些核桃酥饼当做平日里肚子饿时的小零嘴,买完这些东西,他今个儿额外赚的外快也花的一干二净了,还贴出去不少粮票和布票。 不过现在他是有媳妇有家庭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单身汉那样扣扣索索的,花了不少钱,江流的心情却是很痛快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媳妇见到礼物时的喜悦了。 ***** “流子,你说你要教咱们队上的女人编草?” 管大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流的话后赶紧停下这个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江流做的草编受欢迎是队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倒是也有些人看到他挣钱后眼红,跟着做了一批草编拿去集市上卖,可惜因为样式单一,花纹普通的缘故,压根就没人愿意买,而研究草编也是要花功夫花时间研究的,队上没有那么多闲人,自然也没办法和江流抢生意。 管大牛也知道队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有些多,但那些都是队上本就不招人喜欢的混赖人家传出来的,多数人对于江流这种情况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是持开心欣慰的态度的,他只当江流是受不了这个压力,所以才出来说愿意教大伙儿这个挣钱的本事。 “叔,我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在咱们队长大,许多叔伯婶娘也都很关心我,我想我这门手艺或许真的还挺能挣钱的,可我不能自私,光想着自己,我也想带着咱们全队的人都奔向幸福生活。” 江流说的真诚,让管大牛都羞赧了,因为换做他,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像江流这般大方无私。 “可要是你将这门本事交给了咱队里的人,需要这些草编的人家就那么点,会做的人多了,还能卖出去吗?” 管大牛有点顾虑。 “叔,你放心,我已经和市里百货商店的经理说好了,咱们队上做好的东西能送商场里去卖,只是人家对于质量的要求高,不收瑕疵品,我教会了大家,在将货品送去前,也得我一个个检查过关。” 江流说着面露一些小纠结:“就是吧,这草编的手艺本身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法,换做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我就怕别的生产队的人也学了这门手艺,到时候百货商店的人就不和咱们队做买卖,而选择其他生产队了。” “我看谁敢!” 管大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喜得合不拢嘴,江流说啥,说他们队能和市里的百货商场对接,给人家大商场输送货品,这是多大的能耐啊。 不过江流的顾忌也让他警醒,队上可有不少别的公社别的生产队嫁过来的姑娘,也有一些人家家里的女儿嫁到了别的地方去,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学了本事,传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你大牛叔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件事本就占了你便宜,谁要是还敢吃里扒外,全家都给我滚出咱们队。” 管大牛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笃定。 “而且也不能让你吃亏,本事是你教的,以后大伙儿每卖出一件草编,都要给你十分之一的拜师费。” 江流研究这些草编法子也不容易,加上他的身体需要调养,后期的营养花费不少,现在队上的人承了他的情,也该给他一点好处。 “这不太好吧。” 江流心里窃喜管大牛的上道,面上却是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听我的吧。” 管大牛摆摆手说道,江流这小子啊,就是太憨厚老实了,以后他得多看顾着些,别让人欺负他了。 “那行,我确确实实现在也缺钱,不过这抽成我不能一直拿下去,就两年,这两年的时间就当是我收的学费,两年以后大伙儿不论还做不做草编,我都不再抽成了。” 江流算了算,就算管大牛管理的严苛,想要完全禁止法子流传出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加上别的生产队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队挣钱,总会有人研究他们队的草编。 164.绿帽子19 此为防盗章  “这个个头小, 价格也不贵,只要五毛钱。” 江流笑的腼腆, 对着那个老太太说道:“俺们在编制之前将茅草浸水晾晒了好几道, 保证茅草的柔韧性, 编织时也很小心, 绝对没有任何毛躁, 这样的草编盒结实耐用,起码能用五六年。” “编织这些东西的都是咱们队上最心灵手巧的妇女孩子,编织这样一个盒子,起码得花她们小半天的时间,最最熟练的妇女同志,一天顶多也就编五个这样的小盒,这还不算前期梳理茅草的功夫,所以, 所以俺们就定了怎么一个价格,应该, 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这儿,江流有些惶恐:“俺们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太好,就等着我能谈妥这个供应合同回去,好攒钱交给国家,改善改善咱们队社员艰苦的生活环境,俺、俺也想, 也想给俺媳妇买你们城里妇女同志用的蛤蜊油, 让她的手大冬天的不至于长满冻疮。” 江流这番话说的那些原本还想着和这个老实汉子杀杀价的老太太们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反复斟酌着他的那番话,真心觉得五毛钱的价格不算贵。 现在百货商店类似大小的桐木盒的价格约在一块钱-三块钱之间,至于流行的塑料盒和搪瓷盒的价格则更高,江流这会儿报出来的价位远远低于她们之前的心理预期。 尤其买江流的这个盒子不需要用票券,不像百货商场其他东西,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工业券或是其他券种,这年头券才是稀罕的东西,这么想想,五毛钱买一个小草编匣真的一点都不贵了。 尤其自己买一个匣子,还能帮忙淳朴的乡下老乡改善生活,让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给他媳妇买上一盒蛤蜊油,何乐而不为呢。 江流拿来的那几个样品很快就卖出去了,除了最便宜的五毛钱一个的小匣子,到五块钱一个用来装衣服的藤箱,以及一些稀罕的价格不一的婚庆用品,大伙儿你挑一个,我挑两个,很快就给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江流执意想保下两个留作样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过目,恐怕这些全都得被她们掏空了。 “这位同志,你就将这两个盒子卖给这位喜欢她的同志吧。” 旁观的经理见状走了过去,然后将他怀里护着依依不舍的草编递给了喜欢它的客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经理,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怕江流执拗的不卖,经理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其实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江流就看见了,不然他干啥卖力的渲染他们队艰苦的生活以及妇女同志们的勤劳,不就是想要在货物物廉价美的基础上再打打同情牌吗。 别小瞧这个年代的责任心和同情心,以劳动人民国家和党的名义,足够动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经理啊,你好你好,经理同志,既然你都看见了,俺就将最后这两件物品卖给这位大姐了。” 那个足以当江流奶奶的女人听江流喊她大姐,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给钱的动作也格外地爽快。 等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江流揣着新入账的十几块钱,跟着经理去了一趟办公室,他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还不确定这些东西在商场是否长期好卖,那个经理只是和他签订了第一批的供货协议,后续按照这些货品的销售情况,酌情考虑以后每个月的进货。 同时价格也确定了下来,比刚刚江流卖给那些老太太的价格低上了五分到五毛钱不等,而且那个经理提前通知了江流下次送货来的时候带上大队的证明盖章,然后这份协定也算是暂时定下了。 办好这桩重要的大事,江流也有心情好好逛逛这个年代的市中心。 他先是去市国营饭店敞开肚子吃了一顿,一碗飞龙汤,一碗锅包肉,外加八两饭,吃的江流挺着肚子都快走不动道。 或许是因为吃独食的心虚,他还不忘去市里最大的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媳妇买了一条大红色格纹的围巾,然后又买了一罐雪花膏和一些核桃酥饼当做平日里肚子饿时的小零嘴,买完这些东西,他今个儿额外赚的外快也花的一干二净了,还贴出去不少粮票和布票。 不过现在他是有媳妇有家庭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单身汉那样扣扣索索的,花了不少钱,江流的心情却是很痛快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媳妇见到礼物时的喜悦了。 ***** “流子,你说你要教咱们队上的女人编草?” 管大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流的话后赶紧停下这个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江流做的草编受欢迎是队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倒是也有些人看到他挣钱后眼红,跟着做了一批草编拿去集市上卖,可惜因为样式单一,花纹普通的缘故,压根就没人愿意买,而研究草编也是要花功夫花时间研究的,队上没有那么多闲人,自然也没办法和江流抢生意。 管大牛也知道队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有些多,但那些都是队上本就不招人喜欢的混赖人家传出来的,多数人对于江流这种情况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是持开心欣慰的态度的,他只当江流是受不了这个压力,所以才出来说愿意教大伙儿这个挣钱的本事。 “叔,我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在咱们队长大,许多叔伯婶娘也都很关心我,我想我这门手艺或许真的还挺能挣钱的,可我不能自私,光想着自己,我也想带着咱们全队的人都奔向幸福生活。” 江流说的真诚,让管大牛都羞赧了,因为换做他,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像江流这般大方无私。 “可要是你将这门本事交给了咱队里的人,需要这些草编的人家就那么点,会做的人多了,还能卖出去吗?” 管大牛有点顾虑。 “叔,你放心,我已经和市里百货商店的经理说好了,咱们队上做好的东西能送商场里去卖,只是人家对于质量的要求高,不收瑕疵品,我教会了大家,在将货品送去前,也得我一个个检查过关。” 江流说着面露一些小纠结:“就是吧,这草编的手艺本身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法,换做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我就怕别的生产队的人也学了这门手艺,到时候百货商店的人就不和咱们队做买卖,而选择其他生产队了。” “我看谁敢!” 管大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喜得合不拢嘴,江流说啥,说他们队能和市里的百货商场对接,给人家大商场输送货品,这是多大的能耐啊。 不过江流的顾忌也让他警醒,队上可有不少别的公社别的生产队嫁过来的姑娘,也有一些人家家里的女儿嫁到了别的地方去,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学了本事,传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你大牛叔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件事本就占了你便宜,谁要是还敢吃里扒外,全家都给我滚出咱们队。” 管大牛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笃定。 “而且也不能让你吃亏,本事是你教的,以后大伙儿每卖出一件草编,都要给你十分之一的拜师费。” 江流研究这些草编法子也不容易,加上他的身体需要调养,后期的营养花费不少,现在队上的人承了他的情,也该给他一点好处。 “这不太好吧。” 江流心里窃喜管大牛的上道,面上却是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听我的吧。” 管大牛摆摆手说道,江流这小子啊,就是太憨厚老实了,以后他得多看顾着些,别让人欺负他了。 “那行,我确确实实现在也缺钱,不过这抽成我不能一直拿下去,就两年,这两年的时间就当是我收的学费,两年以后大伙儿不论还做不做草编,我都不再抽成了。” 江流算了算,就算管大牛管理的严苛,想要完全禁止法子流传出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加上别的生产队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队挣钱,总会有人研究他们队的草编。 两年的时间差不多他积攒下一些本钱,至于之后的发展,江流还是顺其自然了。 “你这小子仁义啊。” 管大牛拍了拍江流的肩,已经佩服的无话可说。 这件事就算这么商量好了,管大牛决定和队上的会计妇女主任商量商量,然后选一个时间开全队大会宣布这件事。 ***** “大嫂,你这条围巾可真好看啊。” 165.绿帽子20 此为防盗章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 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 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可这个傻蛋, 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 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活活累死,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 既然系统绑定了他, 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 脚踹吸血弟妹,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 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 苗彩凤,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 任务成功, 奖励积分1000,任务成功率不足2/3, 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 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 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 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我之前上了脑袋醒不过来,可是很奇怪,周围大伙儿的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队长叔和爸妈商量送我来医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江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徐秀秀:“秀儿,谢谢你,是我江流对不住你。” 此刻他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一个男人被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放弃的悲痛酸涩,同时也带了几分对妻子的感激和愧疚。 看到这样的江流,徐秀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流居然都听见了,而且经过这桩事,对方似乎和公婆起了间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公婆,并且觉得公婆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他们着想了。 她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康复后的丈夫会有所改变,不再傻傻的为那个家付出。 “没啥好谢的,你是我男人。” 徐秀秀失望了太多次,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公婆伤了她男人心的事,只是对方说几句好话,她男人又会傻乎乎的被哄过去。 她从一开始以为见到了曙光,到一次次被抹杀希望,早就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了。 这一次的事情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可那又怎样呢,那是她男人的爸妈,这个关系,是永远都斩不断的。 “你不肯睡边上那张穿,那就跟我挤挤吧。” 江流也知道原身干的那些蠢事,现在他说的再好听,徐秀秀都未必相信他,不过日子还长,对方现在不信,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相信的。 “没事,我这样挺好。” 徐秀秀摇了摇头,医院的病床并不算宽,躺下两个人有些勉强,江流还是个病人呢,她怕碰到对方的伤口。 “之后还有好几天呢,你这样哪里能休息的好,你休息不好,又怎么能够好好照顾我这个病人呢。” 江流的这个借口徐秀秀没法拒绝,现在已经夜深了,等到天亮还得好几个时辰呢,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身边躺了一个女人,对于江流来说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工地里男女关系混乱,多是孤男寡女搭伙的半路夫妻,工地边上一些最受民工欢迎的按摩店也有不少便宜的小姐。 那时候的江流没少没工友怂恿去找一个小姐纾解纾解,只是都被江流给拒绝了。 在他看来,那档子事只要不是和自己的女人做,都挺没意思的,毕竟他还是正值壮年阳气充沛的大小伙子,看过小黄片的人都知道,做那档子是特别累,特别费腰,没道理做这样的体力活动,到头来小姐享受到了,他还得给小姐钱啊。 小气精明的江流将这个工地里男人们的娱乐活动视作亏本的买卖,可这会儿他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老婆了,他就不那么想了。 当然,现在让他这个童子鸡亲身上阵他还是有些怵的,好在头上的伤解决了这个困扰,等伤好了,他和徐秀秀的了解加深了,到那时候,什么事情都显得水到渠成了。 166.绿帽子21 此为防盗章 “那可不一定, 现在流子媳妇的日子难道就好过吗,流子没了, 她回娘家改嫁呗,遇到一对善心点的公婆, 小日子可比现在好多了。” “呸呸呸, 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 小心让江家老两口子听见,找你拼命。” ...... 周遭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江流忍着头痛, 缓缓睁开眼, 见到的就是好几张黑黄枯瘦的面孔。 “醒了,流子醒了!” 看到他睁开眼, 正往他头上倒草木灰的赤脚大夫惊喜地冲着周边围观的人喊道:“醒了就好,估计只是皮外伤, 没什么大碍的。” 刚刚他看到江流被送来时那血呼啦擦的样子还吓了一大跳呢,心想着自己就是半道出家的大夫, 给乡亲们看看小伤小痛的还成,哪里能看这样的重伤呢。 没成想正当他打算用点草木灰帮人止血, 然后让队长开条子送江流去县城大医院的时候, 对方就醒了。 按照赤脚大夫的学识,既然醒了, 就说明没什么大毛病, 血流的多, 养养也能养回来。 “流子, 你还能认出我不?” 看着江流的眼神有些迷茫,那大夫上前了一步,整张脸在江流的视线中放大,就差直接怼着他的脸了。 认不认识,当然不认识啊! 江流刚想回答,忽然间意识到,就在不久前,他被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硅基生物绑定,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 说来江流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丰富了。 三岁的时候他爸在工地被掉落的脚手架砸死,包工头没啥良心,赔了两万块钱就消失了,五岁那年,他亲妈终于忍受不了家里的贫穷和守寡的寂寞,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跟着别人跑了。 就这样,江流成了一个孤儿,跟着唯一的爷爷靠着家里那七分地,以及周遭村邻的接济,过着苦哈哈的生活。 十四岁那年,他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他,江流干脆的用家里的老房子和七分地换了一笔钱,用其中的大部分给爷爷操办了还算风光的葬礼,然后拿着剩下的钱,背着小小的行囊,步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 初中学历的他没有太多文化,只能从事和他早死的父亲一样的职业。 在工地里,他看多了底层人民的生活百态,仗着脸皮厚,嘴巴甜,学了绑扎钢筋,浇筑混泥土,砌体抹灰,甚至还和工地的汽修师傅学了点汽修的活儿。 十年过去后,他已经是建筑工地里的老油条了,靠着自己结交的人脉关系组建了一个小的团队,当上了包工头,收入直线上升。 按照江流的计划,再赚点钱就该把娶媳妇这件事提上日程了,有钱有房有妻有子,生活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 只可惜,还没等他攒够钱呢,他承包的小工程出了意外,一个工人在醉酒后施工,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从十几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赔钱不说,对方的亲戚朋友全从乡下赶了过来,推搡的时候江流运气不好,跌倒撞到了凸起的尖石上,然后一命呜呼了。 最后一个瞬间,江流还可惜自己当守财奴攒了那么多钱,不知道会便宜给谁,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他就应该吃吃喝喝,把他这辈子没享受过的东西统统享受一遍才对啊。 正当他准备接受死亡来临时,意识被拽到了一个奇特的空间内,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小家伙出现在他面前,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权利,自说自话的将他绑定成了它的宿主之一。 不过江流也不抗拒就是了,虽说听那系统的意思是要去一个个空间内执行任务,成功有奖,失败被罚,可好歹还能活着不是。 江流可没什么伟大情操,他只知道他的意识还在,他就活着,如果他拒绝系统选择转生,下辈子的他幸福与否,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江流觉得,被001选中也挺好,不就是执行一些任务吗,早些年那么多大风大浪他都过来了,死也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看情况,现在他已经来到了第一个任务世界。 只是这会儿他还没吸收原身留下来的记忆,贸贸然开口很有可能会引来别人的怀疑,正巧原身似乎受了伤刚醒来,江流干脆闭上眼,啪一声躺回木板架上,装作陷入昏迷的样子。 “诶,怎么又昏过去了,难道刚刚是回光返照。” 赤脚大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慌张之下说出了一些不太吉利的话。 “诶呦呦——” 虽说赤脚大夫不靠谱,可是队上的人都很相信他的医术,这会儿他这么说,多数人都相信江流挺不过来了,一个和他长相有些相似的黑瘦老人直接瘫软坐在了地上,哭嚎起来。 “我的流子,我的儿子诶——” 苗彩凤,也就是江流这个身体的母亲老泪纵横,哭的撕心裂肺的。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自从娶你进门后就没啥好事发生,这么多年了,也没给我家流子生个一儿半女,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绝后了,你个丧门心啊,你害的我的流子断子绝孙啊,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苗彩凤哭着哭着爬起来,冲到一个完全已经木楞的女人面前,伸手拽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是在她身上胡乱拧着。 女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满身都是血的男人,眼神中有一些茫然。 “苗婶子,别打啦,你家流子不一定有事,你把秀秀打坏了,谁来照顾流子啊。” “就是啊苗婶子,流子被石头砸到谁也不想的,和秀秀没关系啊。” 大伙儿见状赶紧上来拉架,可即便这样,徐秀秀这会儿看上去也凄惨万分,脸上,胳膊上都是指甲划过的挠伤,一道道红肿的伤痕,头发更是被抓成了鸡窝。 他们都知道徐秀秀平日里在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江家老两口偏疼后来生的那对龙凤胎,对于长子恨不得当老黄牛使唤,偏偏江流这人也愚孝,不仅自己在家当黄牛,还逼着媳妇跟他一块为那个家卖命。 在江家,大房夫妻干的最多,吃的最少,时不时还能听到苗婆子对大儿媳妇徐秀秀的谩骂,大伙儿都说,徐秀秀嫁到江家,那是嫁进狼窝了。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徐秀秀亲妈早死,后娘见不得她过好日子,现在娘家没人给她撑腰,大伙儿再心疼她,也没法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啊。 “管队长,江流这伤我是治不了了,要不还是开条子送县城大医院去吧,最好要快,时间长了,我怕他的血都流干了。” 还是那赤脚大夫开口,给了队长管大牛一个主意。 “去县城医院看病,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们家可没钱。” 苗彩凤挣扎着又挠了一把大儿媳妇,然后冲着边上的人吼道。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太冷心冷情,她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家流子命不好啊,投身到了咱们这样的家,还娶了一个命中带衰的女人。” 说着,她面露悲痛,再次躺地上哭嚎了起来。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刚刚看苗彩凤哭的那样凄惨,还想着即便偏心眼,她对大儿子也是有感情的,可这会儿大夫都说了送县城可能救得回来,老太太反而果断的拒绝了,这些年江流夫妇累死累活的挣工分,哪能一分钱都不攒下呢,归根结底,还是苗彩凤觉得没有给这个儿子花钱的必要吧。 “流子受伤也是因为出工修水坝的关系,治病的钱,我去公社问问,能不能报销一半,至于剩下的,我听说县城的医院有规定,可以先治病,再付钱,手里头没有钱的农民,可以每个月从工分里划扣,直到还清为止。” 管大牛毕竟是队长,江流又是为了修大坝受的伤,他要是不管,队上的人都会寒心。 “治,一定得治。” 一声沙哑的女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徐秀秀几步上前,噗通一声给队长管大牛跪下:“队长叔,求求你开条子吧,不管能不能把流子救回来,我和他都记着你这份恩情,至于治病的钱,就按照队长叔您说的从工分里扣,只要我还活着,总能还清这笔债。” 徐秀秀想好了,反正他们夫妻俩再卖力工分的实惠也到不了他们夫妻的头上,而且江流这人虽然愚孝,却不像乡下许多男人那样有打老婆的习惯。一旦江流死了,她必然会被娘家安排着再次改嫁,作为一个结婚十年都没能怀上一儿半女的女人,她改嫁的选择也就那些脾气暴虐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送江流去看病,到时候治病欠着大队的工分,她娘家想要带走她改嫁,队上也不会同意。 她的一生就那样了,徐秀秀的脸上暮霭沉沉,没有半点生气。 “欠钱的是老大一家,和咱们可没关系。” 167.绿帽子22 此为防盗章  家里剩下的五只母鸡大房占两只, 锅碗瓢盆按照人头均分, 同理家中的粮食。 至于存款,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并没有做出分配,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 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 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 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 按照辈分, 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 做事不要太绝,寒了儿女的心, 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 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 她心里头清楚,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这些东西, 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 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 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听了徐秀秀的解释,大伙儿的好奇心就放下了,只是他们本能的不看好江流想要凭借草篓等东西换取食物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的想法。 实际上很早以前就有人那么想过,他们编织了草鞋想要换取其他物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城里人有更为结实舒适的布鞋并不需要草鞋这种东西,而乡下人多多少少都是会这门手艺的,编织好的草鞋根本就换不出去,只能留着自家人穿。 同理草编的箩筐,倒是草席在夏天的时候还算受欢迎,可一条草席保存的好足够用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需求量并不大,而编织一条草席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有了几次失败的教训,附近的人也没了心思做这门生意,偶尔割茅草,那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可是现在江流确实也干不了其他事,找点小活儿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大伙儿虽然觉得这个买卖做不成,但也没说打击这对小夫妻的话。 而不被人看好的江流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他上山摘了许多野花,然后按颜色给那些野花分类,将它们剁成花泥,然后又将晾晒干的茅草泡入花泥当中,等一段时间后,将那些染上色的茅草再次铺到太阳底下晾晒。 这种简单的法子上色程度有限,同时因为山上的野花多数都是红色和黄色,色彩选择上也存在局限性,不过比起单一的黄绿色调来说,总归还是丰富了一些。 等准备工作做好了,江流才上手编织。 在他生活的年代,草编是一个极受欢迎的产业,那时候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爷孙俩就接了点草编的活,一个草篓能赚8-15块钱,要是速度快一些,爷孙俩一天能够编五个,赚的钱足够他们日常的开销。 当然,那个时候的草编可不简简单单是草编,编织的花纹,色彩,形状,不断的创新着,传统的草编品是没有市场的。 这会儿江流在编织草篓的时候时不时地加入染成红色的茅草,度过一开始的生疏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圆形的草篓就在他手中成型。 这个草篓大概两个巴掌大小,高度不到十公分,类似盛放水果的果盘,让人称奇的是他加入其中的红色茅草,正好编织成了一个囍字,看上去格外新奇。 江流做了一对这样的草编果盘,然后又着手编起了新花样。 再过几天就是集市了,他想先做上一批,试探一下现如今的市场。 自从年末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会议中宣布了对于现如今的华国而言几乎天翻地覆的新政策后,从中央到地方都开始改变,尤其是一些政治嗅觉灵敏的地方领导,更是为了响应中央的号召,制定了许多突破性的计划。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领导们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们联络了米国,鹰国,太阳国等发展快速的国家的商人,在天虹省省会举办第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他们打算在这次交流大会中,向外国商人展示本土特色产品,增加外汇收入,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 这个计划在现如今看来,不可谓不大胆,周边许多省市都观望着天虹省,想以此来判断中央领导的态度。 而对于天虹省的领导来说,这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的成功与否,同时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将来的仕途,再过一个多月,那些外国商人也将到达天虹省,这些日子,整个天虹省的政府部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欢迎那些外国商人,同时邀请游说那些在文/革年间被打压的凄惨的手艺人参与展会,至于本省的特产商品更是挑选出了其中最优,为了创外汇,促发展,所有领导人都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件事也和江流没啥大关系,可说来也是凑巧,前不久市里领导的女儿结婚,全家来百货商店采购婚庆用品,当时那个领导就被百货商场新上架的那批纯手工编织的草编物品给折服了,那时候他正头疼于省里下达的指标,而他们本市除了冶铁技术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当时那个领导就想到了送这批货品去参与交流会。 但是那领导也吃不准外国人会不会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东西,所以也没把话说死了,他只是告诉了百货商店的经理,自己能够为那些手艺人预留一个展销位,至于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时江流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波动,因为要参加展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加上外国人的审美和本土的差异,想要做出迎合他们喜好的商品,江流还得花费一点功夫琢磨。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的好处太少,而需要烦恼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靠着那十分之一的学费收入,他的存款已经十分可观,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耗费太多心血。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可对于队里的社员来说,能扩大一条销路,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尤其这个年代的华国发展远远慢于那些发达国家,这一点即便江流是个小愤青也不得不承认,在华国零售价格为一块钱的货品,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让外国商人接受,甚至可以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里最后一颗浆果,然后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队上的人发现江流变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隔三差五就从市图书馆带一批书回来。 现在百废待兴,半年前图书馆重新开放后进了一大批新书,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的外文书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书。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这在乡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当天就有不少乡亲过来想一块听广播,可没成想江流只收听外国台,里面叽里呱啦的话语,大伙儿根本就听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学洋文,这是队里社员们的一致想法。 可问江流他为什么学洋文,江流却没有说,只是告诉大家,不久后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所谓的学洋文那都是江流装出来的假象,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学了一点英语口语。 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现代的时候,他的梦想是从小包工头晋升为大包工头,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生活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外国人越来越多,尤其许多建筑设计都有外国设计师的参与,江流觉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语沟通,会给他增加不少竞争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到时间自学英语,虽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除了给自己会英语这件事做铺垫外,江流还准备起了交流会上的商品。 很快的,华外特产品交流大会开始了。 江流带了几个队上脑子还算灵活的青年,打算带他们好好见见世面,他未来恐怕不会留在这个小村庄里,队里的未来还是得靠这些小年轻们。 来之前,他为这些小年轻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达到展销会的时候,看到那一堆金发碧眼,满口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的外国人时,那些小年轻还是忍不住露了怯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江流顶着。 他们的展销台并不大,不过足够摆放江流带来的那些商品。 这一次他带来的商品种类单一,只有草编拖鞋一种,唯独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区别。 一群带着翻译的外国商人路过这个小摊位,原本是不打算逗留的,可当那个为首的外国人的余光看见货台上的商品时,停下了脚步。 “so cute!” 那个外国商人走到柜台前面,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双草编拖鞋,指着上面同样用草编织的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惊叹道。 不同的拖鞋上的熊猫时不同的,它们多数还是幼崽的模样,有四肢朝天躺着的,有翻滚的,有抱着竹子大快朵颐的,生动形象甚至还有些卡通画的图案让心肠再硬的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心肝乱颤,想要抱着实物揉搓亲吻。 看到那个外国人的表情,江流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了。 要知道,再过些年,国宝大熊猫就能成为华国的外交利器,人家光靠躺着卖萌,就能为华国带来不少的外汇收入。 除了大熊猫,一批动物系列的草编拖鞋上还编有小狐狸,小浣熊等后世同样大受欢迎的萌物,当然,为了迎合另一批顾客,除了这些小萌物外,还有稍微简易化的狮子老虎等猛兽。 这些图案都十分小巧,只占据了拖鞋鞋面的一个小角落,并不会显得拖鞋整体变得廉价,当然,不喜欢动物系列,还可以选择华国古典图文系列,或是素面系列。 江流准备充足,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看到那个商人喜欢这个柜台上的货品,随行的翻译就打算上前帮着那个商人和江流沟通,只是江流抢先他一步,就和那个商人交流上了。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商人的夸赞,不过他的态度并不卑谦,即便是在感谢的时候,也不卑不吭的,一副商人夸赞他的商品,是因为他的商品确实优秀出众,值得这样称赞的表情。 168.绿帽子(完) 此为防盗章 有关于一个男人尊严的问题,大伙儿都不好意思问的太过直白, 可这件事带来的震撼力太强大了, 让人依旧忍不住想找江流问清楚。 要知道,自古以来不能生的问题多数时候都会被人归结在女人身上, 就好比原身和徐秀秀结婚十年没有生孩子,旁人聊起来的时候,只会说是徐秀秀这块田不好, 却不会说是原身这个耕田的人有问题。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 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 我的精水不行, 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 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 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医生告诉我, 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 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 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 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 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苗彩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想当好人,那天你怎么不主动站出来,合着我就是你们口中丧良心比后妈还毒的亲妈,我但凡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我还用得着为了医药费动这点脑筋吗。” 诚然,苗彩凤是个偏心的老太太,可要说对于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世道太艰难了,顾着长子,全家都有可能被拖垮,她只能用她村妇的愚昧想法,努力减少全家的负担。 “那你也不至于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老大吃啊,也不至于在孩子出院第一天就闹着让他去上工。” 听了媳妇的话,江传根沉默了片刻,确实,在儿子被送去医院之前,谁也不知道看病会花多少钱,可能是一百,可能是五百,也可能更多,或许他们累死累活一辈子都挣不来那么多钱。 可就算这样,儿子回来后也得对他体贴些吧。 “我有错吗,医生都让他出院了,不就说明他身体已经好全乎了吗,他欠了医院一屁股的债,不想着早点赚钱把债还清了,难不成还打算拖一辈子。” 苗彩凤依旧振振有词。 “可现在的结果就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他不能生,咱们得负很大的责任。” 江传根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都这样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咱们是亏待了他,可咱们也不止亏待了他一个。” 其实苗彩凤不止三个孩子,在生下长子江流后,她又生了一个儿子,之后才是龙凤胎,只是孩子们小的时候,正逢三年饥荒,那时候是真的艰难,草皮都被扒秃了。 江家也缺粮食,当时的次子是活生生饿死的,因为死的时候太小,没有进入家中排行。 没有办法,但凡能让孩子活下去的办法都想了,是老太太说了,长子是一个家的传承,因此家里把食物的大头给了江流,当然老太太自个儿也没撑过来,因为那个时代的老人就是一个家的累赘,几乎所有的老人都将生的希望留给了晚辈。 这件事是苗彩凤的心结,所以这些年她总觉得大儿子占了二儿子的命,总觉得他得付出更多,才能弥补这份亏欠。 媳妇提起这件事,江传根也沉默了。 “算了,分家吧,分了家,他吃鸡蛋还是吃鸡肉咱们也都管不着了,让他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咱俩总是要靠着老二的。” 苗彩凤瓮声瓮气地说道,然后躺回炕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的紧紧的。 “分吧,分吧。” 江传根心情复杂的重复着这两个词,然后又是一声长叹。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吃供应粮,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那时候高中停课,还在念高二的江海充其量也就是初中文凭,家里条件普通,唯独三代贫农的身份能当做一项政治资本。 但是乡间太多太多的贫农,这也不算是一个多稀罕的东西了。 可谁让王雪梅态度坚定呢,两人还闹出了在当时看来算是丑闻的未婚先孕,王家人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王家还活动关系,帮初中学历的江海在公社小学安排了一个老师的工作。 江海在学校的工作还得仰仗岳家扶持照顾,因此在家对妻子王雪梅是越发百依百顺,哪还敢给她脸色看呢。 “就是你大哥,这些日子一天天往家里搬茅草,编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拿去集市上和人家交换东西,据说生意很是不错,带到集市上的货物总能很快卖光。” 王雪梅嫉妒地说道,一开始江流往家里搬茅草的时候,她还准备看笑话呢,毕竟那种乡下随处可捡的茅草做成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呢,白送她她还嫌弃那玩意儿占地方呢。 在她看来,江流就是蠢到了极点,做白用功。 “听人家说,你大哥一天能挣这个数呢。” 王雪梅比划了一个巴掌,她是往小了说,村里都传江流赶一次集能挣个七八块钱,王雪梅觉得这或许是以讹传讹夸大后的结果,因此将数额稍微缩小了一些,她哪里知道,江流真正挣的钱,远远超过队上流传的数字。 这也是大家的常规想法,在他们看来茅草做的东西是不值钱的,就算能够卖钱,一筐的东西六七块也是顶了天了。 “你想想,大哥一个月赶两次大集呢,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钱,他发大财了。” 江海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一个月有十八块钱的工资,每年的收入远远高于王雪梅现在说的这个数字,而且江海这人精明,对外只宣称公社给他的工资是十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就往家里教五块钱的家用,时不时还以各种理由从老太太那里把钱拿回来,算起来,二房这个小家这些年攒的钱就已经是一个大数字了。 按照他们以为的江流的赚钱速度,是远远赶不上他们的。 可王雪梅不那么想,她这人高傲骄纵惯了,向来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大嫂,现在知道对方的日子就快要好过起来,她哪里受得了呢。 尤其以前大房挣了钱,那都是上交公中的,而钱交到公婆手里和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看着大房的日子好了起来,对于王雪梅来说,和剜她的肉一样疼。 “做点小买卖算什么正道,也就是现在没人管赶集的事,想想前几年,还有人在集市被抓的。” 江海和媳妇的想法不一样,听到自己的大哥做这种铜臭买卖,心里很不以为然:“你明天好好和大嫂说说,让大哥收敛一点,不然政策变了,他就遭殃了,而且现在咱们虽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一家人,他出了事,连带咱们都要吃挂落。” 江海倒不是担心那个闷头闷脑的大哥,他是担心对方走资本主义道路会影响他的政治成分,破坏他的前途。 “这有啥好担心的,咱们公社那么多人都赶大集,也没见巡逻队的人拦啊,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说啥,你想想,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大哥怎么就没说过他会编草编的事,每天就挣那么些工分,他是不是存心不想大家过好日子啊,还有,他这么能耐,当初看病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算什么,小半年就能还清了,可他掖着藏着就是不说,闹到爹妈主持分家,还让咱们单了薄情寡义,刻薄大哥的名声,你说你大哥这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这么做的。” 王雪梅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会儿在她的心里,江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蠢蛋,而是一个步步为营,阴险狡诈的小人。 “想什么呢,他能有那个脑子,他要是会算计,现在爹妈能偏我一个?” 长子的身份在乡下那就是王牌,江流要是精明些,能说会道些,爹妈就算偏心眼,也不会偏的那么过分,就是因为他太笨,太老实了,江海才有现如今的好日子过。 所以大哥蠢笨这一点,江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你就是心善,总是为你大哥着想,反正我觉得那对夫妻没有表现出来的老实。” 王雪梅嘟囔了一句:“不成,我还是不甘心,之前分家的时候两个老的把养老的压力全放在了我们的身上,可现在他江流也能赚钱了,起码得分担一半赡养责任吧,我得找时间和爹娘说道说道。” 反正王雪梅就是觉得自己吃亏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听了王雪梅这话,江海沉默了。 因为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吃亏,平常人家都是长子养老,怎么到他这儿反过来了呢,要是妻子能说动爹妈找大哥闹,按照大哥的孝顺劲儿,恐怕真的能够如愿。 他还有两个儿子呢,家庭负担大,想来大哥也是能体谅的。 夫妻俩的夜话就此告终,而队上的人关于江流的议论却愈演愈烈了。 人性就是这样,在你困难的时候,他并不吝啬于怜悯帮助,可当你的生活一下子拔高,远远超过那些曾经怜悯你帮助你的那些人时,他们又会忍不住嫉妒。 倒也不是不善良,而是因为人本就是一个多面体,没法一纯粹的黑白分色。 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江流心里也知道在他挣钱这个消息传开后,他的日子肯定会再次陷入不平静,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对他来说,集市这一块市场还是太过有限了,以及一个人独立完成所有的编织任务,每天能够编织的物品也是有限的,怎么才能合法合理的扩大生产规模,扩展销售市场,这才是重中之重。 ***** “同志,请问你们这里能够做主的人是谁?” 江流找队长管大牛开了一份证明,然后拿着自己最得意的杰作,来到了市里。 他打听到全市最大的百货商店,然后去了一个专门销售生活用品的柜台,觍着脸,一副憨厚的模样,略带羞涩胆怯地对着柜台处的售货员问道。 “你找咱们经理做什么?” 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态度十分友善,丝毫没有因为江流衣服上的补丁而瞧不起他。 “俺是太丰县红星生产队的社员,咱们那儿田地贫瘠,每年交粮的时候都脱公社的后腿,俺们队的社员都觉得愧对国家和党对于咱们农民的扶持和帮助,就想着能不能将咱们那儿一种名叫茅草的植物变废为宝,为公社创收,为国家创收。” 江流说话的时候磕磕绊绊的,对于此刻身处的干净整洁的大商场似乎也有一种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的窘迫,不过在说道为国家创收时,他的眼神顿时就有了光彩,一副希冀无比的表情,那样热切的光芒差点刺瞎了售货员的眼睛。 “你瞧瞧,这是俺队的社员编的,漂亮结实,可以用来装雪花膏等小物件,还有大点的,能够用来装衣裳,俺队长叫俺过来问问,你们百货商店收不收这些东西,要是收,俺们生产队可以和你们签一份长期供货的合同。” 江流的态度实在是太诚恳,弄得那位年轻的售货员反而不知所措了。 “你等等,我得去找我们经理问问。” 这件事一个普通的小售货员可不能做主,她想了想,就提出帮江流去把经理找来的主意。 “谢谢你啊同志,你真是热心肠的好同志啊。” 江流连连鞠躬感谢,羞的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诶,这位乡下同志,你手里拿的东西能给我瞧瞧吗?” 在那个年轻售货员离开后,一些原本来柜台准备买东西的顾客将目光放在了江流掏出来的几件物品上,围着他开始商讨价格。 百货商店的经理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原身是家里的长子,按理应该是家中长辈最信重的那一个,可原身运气不好,当初生他的时候他妈难产,差点没死在产床上,原身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的老太太还健在,所有事情都是老太太一手包办的,和亲妈的感情淡薄了一些,后来老太太去世了,他妈苗彩凤也早有了更贴心的龙凤胎,对于这个最恨的婆婆养大的儿子,自然也谈不上亲近。 一开始,原身的父亲江传根还是挺重视这个大儿子的,可耐不住一天到晚有个人在他边上吹枕头风,时间久了,江传根也觉得家里那对带着大福气出生的龙凤胎会比这个长子更出息,给他带来更多的荣耀,加上长子结婚十年,都没能生个儿子,而次子江海却十分能耐的给他生了两个孙子,就算是考虑身后事,江传根也不敢寄希望于这个很有可能断子绝孙的长子身上。 在原身的一生中,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为家里做牛做马,他渴望父母的疼爱与重视,也渴望有一个流淌着他的血液的孩子,只可惜直到他死,他也没有等到这两个愿望的实现。 江流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完了原身的一生,不仅没有什么同情的想法,相反还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可这个傻蛋,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169.丧尸王1 此为防盗章 至于本身的能力,徐秀秀吃苦耐劳, 可这年头乡下地方又有几个女人不能干呢, 再者她的脾气也有些软弱, 任由人捏扁搓圆的, 婆家人吃准了她这一点, 可不就使劲欺负她。 说到丈夫江流, 对方实打实的愚孝, 听从父母的话为这个家庭发光发热,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这方受委屈了, 可他还是为了孝道忍着, 不仅自己忍,还要求徐秀秀和他一块忍, 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哪能指望他帮自己撑腰。 可现在不一样了,丈夫因为被公婆伤透了心的缘故彻底改变了,不仅不再傻乎乎的听公婆的话,对她也越来越体贴。 在江流被砸到脑袋前徐秀秀压根不敢想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用上雪花膏, 涂上蛤蜊油,还能有新围巾戴, 更不敢想象在自己繁重的农务活之后,自己的男人会帮她烧水做饭。 这段时间, 她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底气, 她不再需要面对那些人忍气吞声, 她也能表达自己的想法, 发出自己的声音。 徐秀秀觉得,现在她开始活的像个人了。 不同于徐秀秀的高兴,回过神来意识到徐秀秀说了什么的王雪梅彻底气炸了。 “干什么呢,摔摔打打的,家里有那么多东西够你败活啊。” 苗彩凤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儿媳妇拿着打水的木桶摔摔打打,当即就板着脸训斥了。 “妈,你是不知道,大嫂她——” 王雪梅正想告状,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她确实也不占理,弟妹想要大嫂簇新的围巾,大嫂不愿意给,这件事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她王雪梅眼皮子浅,却不会说徐秀秀小气。 而自从分家后,老太太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不想和大房沾上事,要是她这会儿和老太太诉苦,恐怕还会引来老太太的埋怨。 “你大嫂怎么了?” 苗彩凤挑了挑眉问道。 “没啥,就是大哥挣钱后给大嫂买了一条新围巾,刚刚我还见她臭显摆来着,大哥也真是,挣了钱不说给妈你买点好东西,可见他以前的孝顺也是装出来的。” 王雪梅转溜了一下眼珠,将矛盾转移到了婆婆身上。 “都分家了,人家爱买啥买啥,你给我顾好自己就成了。” 听到王雪梅的话,苗彩凤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知道是听出了王雪梅这句话里的挑拨离间,还是因为心里其实生气儿子忘了给她这个老娘买东西。 “话也不是那么说的,家是分了,爹妈还是爹妈啊。” 王雪梅小声嘀咕着,难不成两个老的还真指望她和大海养老了? “哼,分家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着呢,你和大海给我和你爸养老,然后我们住的主屋将来也留给你们,现在你们要是不乐意给我们养老,提早知会一声,我和你爸还没到要人伺候的时候,趁这些年攒点钱,将来也不至于饿死。” 老太太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虽然说得豁达,可从她此时的表情看来,大有王雪梅说是就把她嘴巴撕烂的架势。 不过碍于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这会儿还在岳父手底下干活,苗彩凤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这个反问,也算是给王雪梅一点台阶下。 “妈你这话说的,我和大海是那种人吗,您放心,我和大海一定会替你和爸养老的。” 王雪梅立马变了脸色,现在两个老的还能下地干活挣工分,也能帮她照看两个孩子分担家务,她是傻了才会说自己不愿意帮他们养老呢,更别提还牵涉到了房子的事。 她家条件确实不错,可家产也是留给她几个兄弟的,作为出嫁的女儿,娘家能帮她男人弄一份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因此王雪梅对现在居住的房子十分看重,早已将它们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你知道就好。” 苗彩凤抬了抬眼皮,瞟了王雪梅一眼,抢过她怀里用来出气的水桶扭头朝厨房走去。 “没心眼的蠢货,生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和胎盘抱错了,有那钱不想着把债还清了,还给那丧门星买围巾。” 独自一人的时候,苗彩凤倒也忍不住拿着那水桶敲敲打打的,手上的力气比平日里重了许多。 这些日子听到大儿子编草篓赚了一点钱的消息,苗彩凤心里头也是挺欣慰的,她虽然偏心眼,可也不至于听到自己的儿子日子好过了,反过头来生怄气诅咒他的地步。 苗彩凤想着,对方能挣钱也好,早点将债还清了,等大伙儿各自的气消了之后,她再从中说和说和,让小儿子过继一个孩子给老大养着。 去年高考恢复了,原本不重视学习的乡下人看到了读书的曙光,纷纷送家里的孩子去公社小学念书,可要供孩子到念大学,这里头的花销可不少。 苗彩凤想过了,光靠小儿子挣得那些钱是没法将两个孙子培养成材的,更别提将来给两个儿子建房子,娶媳妇了。 现在的彩礼要价越来越高,听说城里都开始流行三转一响了,老太太想到给孙子娶媳妇这件事就头疼,正好老大基本上绝了生育的可能,过继一个侄子养着,将来让侄子养老,而老二家的负担也由此减轻,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当然,这也只是苗彩凤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心里头明白,自从那件事后,大儿子就和他们离心了,未必会愿意过继侄子。 可这并不妨碍苗彩凤对儿子乱花钱这件事发表看法,老一辈保守的性子不喜欢欠债,这会儿也没听说老大一家把拖欠医院的医药费还清了,他就乱花钱给媳妇买不必要的围巾,这在苗彩凤看来,纯粹就是讨骂。 可谁让现在已经分家了呢,她也只能在背地里抱怨几句,甚至不能当着小儿子小儿媳妇的面流露出她的不满,可把老太太憋坏了。 ***** 在江流从市里回来的第三天,管大牛等队上的干部终于商讨出了一个最终的结果,并且一大早就用广播通知全队,要求所有社员晚上吃完饭后在大队的晒谷场集合。当然,那些老的走不动道的和一些嗷嗷待哺的小孩除外。 几个干部商量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传出去,在开会之前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只是因为一直没开会,心里头有些没数罢了,这会儿听到晚上开会的消息,有一种大事以定的安心。 晚上,管大牛简略地和大伙儿叙述了一遍市百货商店愿意和他们对接,将他们队社员编织的草编艺术品放货架上售卖的消息,然后用了很长一段话详细描述了江流在这里头的作用。 从明天起,队上干不了重活的女人和老人都能去江流那儿学手艺,等学成后领活儿,之后按件计费,除了头两年要给江流十分之一的拜师费外,其余的收入全是他们自个儿的。 对于队上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挣钱项目,相比较之后赚的钱,给与江流的十分之一的学费也不算一回事了。 不过管大牛还说了,从现在开始,队上的茅草麦秆竹壳等能用于草编的原材料就归为公有了,每个想接活儿的人都得花钱从队上买材料,那些钱以后也是要交给国家的。 有些村民不满,但管大牛也解释了,要是材料不收钱,社员做了草编拿去百货商店卖,那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犯大错误的,毕竟这也不是小打小闹了,等他们队挣钱后,保准会有其他人盯上他们,所以从源头上就要将事情做妥了。 好在队上关于茅草的定价也不高,按照一个可以卖5毛钱的草编来说,成本可能就一两毛,除去学费,自己还能净赚两三毛钱,如果一天能做成三四件的话,那就能赚个一块左右,一个月就是二三十块钱。 这年头也就当工人能挣那么多钱呢! 大伙儿盘算着,心里都开始热血沸腾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家里的壮劳力必须按时下地工作,他们回家后帮忙我不管,要是谁在干活时不卖力,偷懒耍滑,谁家的女人就甭去流子那儿学草编了,还有,除了没法下地的老人,女人每天也得把自己本来该干的农活给干完干好,干完活后你们愿意花多少时间在草编上我也不管。” 对于农民来说,现如今田地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管大牛这番话还是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认可的,原本被理想中的收益冲昏头脑的社员也开始清醒起来。 不过他们多数人都懂得满足,按照现如今大伙儿的收入,每个月能多个几块钱的收益,他们就能偷着笑了。 “流子豁达啊。” “就是,咱们没看错他,这孩子仗义。” 好听的话一箩筐地砸向江流,从现在起,他就是全队的半个衣食父母了。 “流子,你那是......真的是医生说的?” 有关于一个男人尊严的问题,大伙儿都不好意思问的太过直白,可这件事带来的震撼力太强大了,让人依旧忍不住想找江流问清楚。 要知道,自古以来不能生的问题多数时候都会被人归结在女人身上,就好比原身和徐秀秀结婚十年没有生孩子,旁人聊起来的时候,只会说是徐秀秀这块田不好,却不会说是原身这个耕田的人有问题。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170.丧尸王2 此为防盗章  也就是说现在屋子的西厢房归大房所有, 原本的东厢房以及正屋那一块归二房所有。 家里剩下的五只母鸡大房占两只, 锅碗瓢盆按照人头均分, 同理家中的粮食。 至于存款, 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 并没有做出分配,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 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按照辈分, 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寒了儿女的心, 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 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 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她心里头清楚, 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 这些东西, 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 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听了徐秀秀的解释,大伙儿的好奇心就放下了,只是他们本能的不看好江流想要凭借草篓等东西换取食物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的想法。 实际上很早以前就有人那么想过,他们编织了草鞋想要换取其他物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城里人有更为结实舒适的布鞋并不需要草鞋这种东西,而乡下人多多少少都是会这门手艺的,编织好的草鞋根本就换不出去,只能留着自家人穿。 同理草编的箩筐,倒是草席在夏天的时候还算受欢迎,可一条草席保存的好足够用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需求量并不大,而编织一条草席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有了几次失败的教训,附近的人也没了心思做这门生意,偶尔割茅草,那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可是现在江流确实也干不了其他事,找点小活儿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大伙儿虽然觉得这个买卖做不成,但也没说打击这对小夫妻的话。 而不被人看好的江流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他上山摘了许多野花,然后按颜色给那些野花分类,将它们剁成花泥,然后又将晾晒干的茅草泡入花泥当中,等一段时间后,将那些染上色的茅草再次铺到太阳底下晾晒。 171.丧尸王3 “有人吗?” 江流是个讲道理的人, 所以他并不打算用暴力的方式收回自己的房子。 “你是。” 很快的, 屋里就有人走了出来。 来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身边跟着一只黑色的中华田园犬,看得出来,主人对这个宠物十分爱惜, 狗子身上的皮毛油光水滑,且体型十分壮硕结实, 看到江流这个陌生人,那只黑狗的神态立马警惕防备起来,一口尖锐的牙齿, 只要主人一声令下,随时都能撕开江流的皮肉。 是一只好狗! 江流并不怎么喜欢那些撒娇卖乖的品种宠物狗, 就喜欢这种土生土长的狗子,好养活,还忠诚,这些美好的品质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请问你是?” 看这个眼前的陌生人盯着自家大黑移不开眼,唐敖心里也有些得意,他家大黑确实厉害, 对方会喜欢并不让人意外。 上一世要不是因为大黑变异, 不仅体型变大十倍,还激发了雷系异能,他们一家人也没法在末世里生存那么多年。 只可惜只是大黑一个变异动物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 终于在一次丧尸围城中, 大黑为了保护他们牺牲, 而他们父子仨人都没有激发异能,在丧尸和变异动物横行的末世里根本就活不了几天,先后领了盒饭。 老天还是怜悯他的,再一次苏醒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末日开始前五个月,他有足够的时间应对之后可能会到来的末日。 唐敖经历的末日和池若瑾经历的末日不太相似,他经历的末日中同样有丧尸的存在,但与丧尸形成同样威胁的还有变异动物。 这些动物和人类一样,会被丧尸病毒感染,同时也有几率激发异能,而人类要对抗的不仅是被丧尸病毒感染的丧尸动物,还有那些因为被人类伤害过,敌视人类的动物,或是野性难驯,食谱上本来就有人类的野生变异动物。 唐敖一家因为有忠诚的变异犬大黑保护,所以在末日来临时并没有吃多少苦头,大黑死后,他们遭了一点罪,可还没有彻底体会过末日的残酷,即便死亡,也只是因为饿死或是被丧尸所杀,和人性黑暗并无多少关系。 所以唐敖一家的心里还是有人性道德的,或者说,他们还有点天真,这一点可不像是经历过末世的人会有的。 刚重生的时候,唐敖曾在网络上发表过一篇末日即将到来的文章,他算是最早重生的那一波人之一,也是网络上最早发表末日预警的人,在他以后,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发表了文章,也是那时候,唐敖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奇怪之处。 好在唐敖有点小聪明,他发表这篇文章用的是一张街边小贩那儿买来的不记名电话卡,网络是离家几千里某个商场的公共WiFi,发表完这篇文章后立马将电话卡和手机冲到了马桶里,然后乔装打扮,绕了好多路在外避了两三天才回家。 因为足够谨慎,并没有人查到他的身上。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至于其他看到帖子的人信不信,就是他们的事了。 至于唐敖为什么会带全家人搬来后安村,那就要说起后安村供奉的犬神了。 传闻几百年前,后安村还不是一个庞大的村落,那时候住在这里的只有几户人家,靠打猎维生,其中一个猎户养了三头猎犬,有一年饥荒,猎户带着村里另外几乎人家的青壮年进了深山,想打一头之前点的猎物,用猎物的皮肉换粮食。 没成想深山里的熊瞎子也已经饥荒从更深处的山林里出来了,猎物的砍刀根本就不敌熊瞎子,就在那时,猎户养的其中一条猎犬忽发神威,暴起咬住了熊瞎子的喉管,还用尖利的爪子将熊瞎子的眼睛抓瞎,黑熊拼命挣扎,居然没有将这只猎犬甩开,最后流血过多而亡。 而那条猎犬也因为身上多处熊爪拍打的重伤,跟着闭上了眼睛。 普通的猎犬怎么可能咬的死熊瞎子呢,坊间传言,或许是那只猎犬被犬神附身,是犬神救了那几个男人。 猎户含泪葬了自己的爱犬,然后跟着那些青壮年卖了熊瞎子,换取了足够的粮食度过荒年。 从那以后,这些人供奉起了犬神,还用卖熊瞎子的钱给救下他们的猎犬塑了泥像,世代供奉。 这个规矩一直传到现在,后安村人不吃狗肉,见到流浪狗不但不会驱赶,相反还会将家里的剩饭剩菜拿出来喂食那些流浪狗,不仅这样,后安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且每家每户都对自家的狗子宠爱有加。 他们觉得善待犬类能够得到犬神庇护,待到灾年,犬神会像当年那条猎犬一样护他们周全。 而末世之时,他们确实也得到了福报。 后安村人养的那些宠物狗或是土狗,还有得到过后安村人恩惠的流浪犬以及少数流浪猫在变异后成了后安村的保护神,几十只变异的猫狗不仅会打猎喂养村里人,还会帮忙抵抗外来侵略的变异动物和丧尸。 至少在唐敖死亡的时候,后安村人还过得好好的,后安村则成了末世里的一方净土。 唐敖刚听到后安村的传说时还想过带着大黑和家人过去投奔,只是路途遥远,加上听说后安村极其排外,不欢迎任何外村人,唐敖才熄了这个心思。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唐敖重生了,后安村的狗子猫子还没有变异,后安村也不是末世后牛逼哄哄号称是最后一片净土的存在,这个时候钱远比任何东西重要,所以唐敖说服了父母,在后安村租了一个院子,并且将院子加固,然后囤积物资,准备末世的到来。 其实按照唐敖的想法,是打算直接买下一现在租住的这套房子的,只可惜房子的主人联系不上了。 他也打听过了,房子的主人跟着母亲改嫁五年了,不出意外也不会回来了,至少末日将近,他不可能那么凑巧在这段时间回来,等末日到来后,对方能不能回来也说不准,与其说是租房,其实这套房子也已经属于他了。 唐敖和村长签订了租房合同,一口气给了五年的租金,末世到来后,大黑也会变异,为了多一个助力,想来村里人也不会把他赶走。 不得不说,唐敖的算盘打得很精,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房子的主人还真就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了。 “我是这个小院的主人,听说房子被村长做主租出去了。” 江流指了指唐敖身后的那个小院。 听了江流的话,唐敖心中咯噔一声。 江流自然没理由骗他,而且之前他打听的时候,那人也说了这家真正的主人离开家时才十二岁,而眼前这人十七八岁的模样,和传闻对的上。 “租金我已经给村长了。” 唐敖语气缓和地开口。 “我不要租金,我就要这套房子。” 江流摇了摇头:“实际上我根本就不知道房子被租出去的事,你大可问村长把租金给拿回来,至于你翻修院子的钱我能不给你,毕竟我现在回来了,这房子确实得修一下才能住人。” “我可以加租金,这样吧,我和村长签的合同是300块一个月,我可以再添一点,600块怎么样?” 唐敖好不容易才选定了这么合心意的一处院落,还花了不少心血重修这个破旧的小院,江流一回来就让他舍出去,唐敖肯定是不愿意的。 “这是我爸留给我的房子,这位大哥,你应该清楚,你和村长签订的租房合同根本就没有任何法律效益。” 房子是原身的,村长在没有经过他允许的情况下将房子租出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敖啊,是谁来了。” 因为儿子出去那么长时间没回来,唐家二老也跟着走了出来。 “是房子的主人,他想把房子要回去。” 唐敖回头说了一声。 “什么!” 唐占辉和余晓芬快步走了过来,看到眼前那个和高中生差不多年纪的江流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800块一个月怎么样,这个价钱你可以在市里租一个小单间了。” 唐敖的钱因为太阳能发电机柴油发电机等大物件消耗的差不多了,他手头的钱还得买食盐药瓶等物资,800一个月的租金是他的底线。 “不好意思,我打算回村子里住,不打算去外边了。” 江流摇了摇头,800块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你还是个学生吧,为什么会想回到村子里住呢?” 唐敖忽然有一个念头,眼前人会不会和他有一样的奇遇,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一个消失了五年的人突然回来,且不愿意高价出租这套乡下老房子的缘由。 因为对方也是重生的,对方也知道后安村在末世会那般强大。 这让唐敖有些警惕,如果江流也是重生的,或许他身上也有什么依仗,如果自己死咬着不让出这套房子,或许会被对方记恨上。 而且严格说起来,他们的租房合同确实也不合法,现在末日还未到来,江流直接把他们赶出去都是可以的,但江流却没有那么做,说明这个人不坏,还是很讲道理的。 这么一来唐敖就有些为难了,难道真的要将这个好不容易布置好的房子让出去。 “诶呀呀,江流你个小崽子,五年了,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正僵持着的时候,村长李东得到消息过来了。 “当初你跟你妈走的时候才那么点大,没想到五年过去了,个头比我都高了。” 一过来,李东就很亲热地拍了拍江流的肩膀,还拿手比划了一下江流的个子,“你妈也真是,这些年都没带你回来一趟,你爸最疼你了,这些年我们帮你爸扫墓的时候还常常和他聊起你,现在好了,你回来了,到时候去你爸坟前坐坐,让他高兴高兴。” 这李东还挺有意思,一上来先不说房子的事,而是提醒江流,这五年他没回家,他爸江衢的墓是村里人帮忙打理的,这份恩情盖下来,江流还好意思计较那点房租吗? “对了,你妈呢,怎么没看到她?” 李东已经听说了江流他妈去世的事,可是这会儿他装糊涂,东张西盼地,似乎在找人。 “我妈生了重病,去世了。” 江流垂下眼,一副失去至亲的悲痛。 “诶呀!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生病了呢。” 李东跟着做戏,“这些年你们母子一直不回来,我也联系不上你们,可房子空在那里没人气容易坏啊,我就做主给租出去了,租金我都帮你们收着呢,就等你们回来交给你,对了,这家人姓唐,就是他们租了你的房子。” 终于点到正题了,这个村长可真是滑不留手,情义道德的高地他都占了,就算他私自出租江家的房子有错,江流还能和他翻脸不成。 这个算盘打得精,要是江流永远不回来,这点租金就是他李东的,要是江家人回来了,他把租金交出去,也没什么损失,相反还能留下美名。 江流倒不讨厌这样精明的村长,眼前这人有几分自私自利,但不算坏到骨子里,后安村有这样一个村长,在末世或许是一件好事。 “谢谢李叔这些年一直记挂着我们,不过这房子我是不打算租出去了,我妈死了,以后我会回后安村生活,这房子我得自住,不过我也不会让李叔为难,唐家人花了多少钱修葺我家的房子,我会把这些钱还给他们,至于唐家人交的那些租金,也由我来还吧。” 看李东似乎想开口,江流连忙制止:“李叔千万别和我客气,这些年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孝,不能回家乡替爸爸扫墓,多亏了李叔还记挂着我爸,本来我也该提点酒水上门感谢的,只是我来的匆忙,家里很多东西都得置办,礼数上可能做得不周全,李叔不要怪我就好。” 江流的意思很明确,唐家给的那部分租金他不要了,当是他给李东的感谢费。 而且刚刚他一口一个李叔拉进来两人的距离,江流是打算长期在村里居住的,没必要和李东这个地头蛇闹僵,这对他没好处。 “那怎么好意思。” 李东眯起了眼睛,唐家预付了五个月的租金,一共1500块,这在乡下也不是一笔小钱,至少够李东一年的酒钱了。 江流行事阔气大方,一点都不像是他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风范气度,李东觉得江衢的儿子有点能耐,而且看他出手这么阔绰,想来他妈还是给他留了点钱的,这样一个有能耐又有钱的人,他自然要交好。 “唐哥,你看这......” 李东矛头一转,指向了唐占辉。 “我们也不想村长为难,这样吧,就像这个小弟弟说的那么办,只是咱们还得麻烦一下村长,帮咱们再挑一处空置的房屋。” 唐敖当机立断,不管怎么说,江流都是后安村人,他爸虽然死了,可还是有一些远亲还生活在后安村,和他闹翻不值当。 再说了,江流是不是重生的唐敖并不能确定,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房子让出来,然后他们再在后安村另选一处房产租住或买卖。 有了这次的经验教训,唐敖对于房子的位置也不挑三拣四了,他只想要一处确定没有主人的房子。 一件本来很有可能会引起争端的事情这么简单就处理完了,李东很满意,觉得自己这个村长果然很有威严,不论是江流还是唐家人都很给他面子,心中对于这两家的印象自然好了很多。 “成,我这里还真有几处房子。” 李东手里确实还有几套房子,都是举家搬到城里,委托他租住售卖的,只是那些钱到不了他手里,所以他才选择出租江家的房子,但现在江流回来了,这便宜自然也没法占了。 好在他还是赚了1500块,不算吃亏。 唐家人很爽快,如约在三天内搬出江家的房子,而江流也趁着这段时间准备起了生存物资。 等到末世来临,他这头丧尸用不上那些东西,可还有人用得上啊,所以他还是得买一些物资存起来的。 ***** “我居然拥有了随身空间,老天爷啊,难道我就是传闻中的命运之女!” 池若瑜看着自己身上那只存一半的龙凤玉佩,惊讶地看着消失在自己手中的半个凤梨,然后下一秒,凤梨又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这一半的龙凤玉佩是池若瑜的小男朋友给的,用料极其劣质,只是因为它象征着池若瑜六年级那段纯纯的初恋,一直被池若瑜挂在脖子上。 刚刚也是她削凤梨太不小心割破了手,而鲜血粘在了玉佩上被玉佩吸收,池若瑜才意外发现自己居然拥有了一个容积不小的随身空间。 火锅、串串、炸鸡、烧烤、鸭脖、兔头...... 池若瑜吸溜了一下口水,这辈子看来是不会饿死了。 圆脸蛋的小姑娘赶紧拿上钥匙冲出家门,准备来一场大采购。 而另一边,池若瑾意外发现自己上辈子的冰系异能居然提早激发了。 一开始,池若瑾想着在黑市搞几支改装的枪/械,因为异能提早激发,池若瑾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了,立马动身回家,准备早日和妹妹会和。 现在这个世界太古怪了,她吃不准末日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只有越早和妹妹汇合,她才越安心。 ****** “咔嚓——咔嚓——” 深夜,江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镣铐将自己锁在了床头的柱子上。 因为001说了,这个世界变数太大,谁也不知道末世什么时候到来,所以他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变成丧尸。 清醒的他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咬人不吃人,可要是睡着的他或许就没办法控制丧尸的本能,出去大开杀戒了。江流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消灭丧尸,要是因为他世界上多了更多的丧尸,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当然,到底会不会这样连001也不确定,只是以防万一,江流每天睡觉的时候都会将自己锁起来,防止自己跑出去伤人。 “感觉我现在就跟狼人一样。” 看着锁起来的双脚和其中一只手,江流感叹了一句,狼人也是为了防止月圆之夜变身,总是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将自己锁起来。 只是狼人比他幸运,狼人变身那是月经,他变身的几率是日经。 “嗷呜,嗷呜!” 似乎是为了应景,他还嗷嗷叫了几声。 “嗷呜——嗷呜——” 远处似乎有狼狗响应江流的嚎叫,他想起来,村里有人养了哈士奇,估计是那傻狗在配合他吧。 “你说这原身也挺不厚道的。” 江流唯一一只灵活的手中拿着一半残缺的龙凤玉佩,他都是要变成丧尸的人了,还许愿让他保护好自己的小情人。 其实原身也挺可怜的,爹早死,娘不爱,从后安村离开后的五年里唯一能够回味的就是六年级交往的可爱的小女友,仔细想想,那个年纪能懂什么呢,只是因为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然后在分别后缺爱的那几年把这份感情升华到了挚爱。 江流翻阅了一下原身的记忆,他这次任务之一就是保护好那个圆脸蛋,十分贪吃的小姑娘,看来他还得多屯一些物资,要不然养不活啊。 那小姑娘也挺惨的,一别经年,从此良人变狼人。 但愿那小姑娘看在美食的份上可以接受这个事实吧。 172.丧尸王4 “姐!” 池若瑜正推着一车快递准备掏钥匙进门, 就看到家门被打开, 多日未见的姐姐池若瑾从屋子里冲出来,将她紧紧抱住。 “姐,你这是怎么了姐?” 对于池若瑜来说,她和姐姐也就几个礼拜没有见面, 可对于池若瑾来说,她们姐妹已经整整分别了八年。 当时末日来临, 池若瑾远在省会,一路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回到家乡,对她来说, 没有谁比自己的妹妹若瑜更加重要,只是等她回到家中的时候, 看到的只有破开的大门,以及屋内一滩血迹。 池若瑾尤不死心,在附近的生存者基地寻找妹妹的踪迹,倒是意外和其他亲人汇合。 池若瑾的父亲有一个兄弟,池家老大池大元是普通乡下农户,生有一个儿子, 当初弟弟和弟妹出事的时候池大元想将两个侄女接到身边照顾, 可池大元的媳妇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她不贪图池家两口子的赔偿款,可也不想多养两个侄女在身边。 更何况那时候池若瑾离成年也差不了几个月了, 她鼓动丈夫顺了池若瑾的意愿, 让她们姐妹俩和以前一样在她们父母留下的那处房子里生活。 池大元虽然是个厚道人, 可也磨不过母老虎婆娘,加上大侄女池若瑾在一旁劝说,也就放弃了将侄女接到身边的打算。 只是碍于法律法规,在池若瑾姐妹俩成年前,他还是池若瑾和池若瑜的监护人。 池若瑾遇到大伯一家时,大伯已经去世,大伯母和堂弟池胜利还活着,池胜利激发了土系异能,带着大伯母在安全基地生活还算不错。 听堂弟说,末日来临的时候,他和大伯都激发了异能,因为挂念城里的小侄女,大伯硬是要带着儿子去救人,结果大伯死了,只有堂弟侥幸逃回来。 因为这件事,大伯母怨上了池若瑾姐妹,将心比心,池若瑾也没法责怪重逢后大伯母拿她当仇人对待的态度。 除了大伯一家外,池若瑾还遇到了表妹仲虹。 池若瑾和小姨一家的感情并不好,在父母车祸后,池若瑾和小姨一家的感情更是降到了冰点。 池若瑾的父母是车祸死亡,肇事司机家里有点钱,为了尽可能减低儿子的刑期,该给的赔偿款他们一分都不敢少,池若瑾两姐妹一共得到了两百万赔偿款,加上池家那套房子,累积起码近三百万。 这在当地是一笔巨款,池若瑾的小姨看上了这笔钱,于是乎在池若瑾父母还没下葬的时候就游说池若瑾两姐妹跟她一块生活,又想借口她们年纪小,替她们保管那两百万赔偿款。 好在池若瑾自己立得住,加上池大元这个伯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弟媳妇的娘家人欺负他们池家人,池若瑾的小姨最终也没能得当所愿。 不过池小姨也不是吃素的,她鼓动自己的母亲和两个外孙女争夺女儿的赔偿款和遗产,属于池母的一百万赔偿款对方按法律能分的三分之一,还有池家的那套房子,一半属于池父,一半属于池母,池若瑾的外婆也能分的六分之一的房产,最后折合成钱,池若瑾一共给了外婆四十五万,从此以后,两家也断绝了往来。 末世来临后,池若瑾小姨一家只有表妹仲虹活了下来,仲虹和池若瑜有五分相似,池若瑾不喜欢小姨,对这个表妹却没有太大的恶感,加上那时候她找妹妹找的发疯,看到和妹妹那般相似的表妹自然忍不住心软,松口让她跟在身边。 然而养一条狼八年也该养熟了,偏偏最后就是这个表妹给了她致命一击。 池若瑾紧紧抱着妹妹,这一世她不会再把自己的妹妹弄丢了,自然也不会稀罕什么表妹,仲虹不来招惹她,她不介意地球上多一个人类活着,可仲虹要是还不长眼,地球上再多一个丧尸她也不介意练练异能。 “姐,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看姐姐光抱着她却不说话,池若瑜急了,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她姐姐。 “没事,姐就是想你了。” 池若瑾当然不会告诉妹妹她末世八年的经历,不是因为不信任妹妹,而是因为怕吓着她,虽然有八年的时间没有见面,可池若瑾的心中一直记得,她的妹妹是最贪嘴,最胆小的。 “姐,我也想你了。” 池若瑜撒娇卖乖,“对了姐,我得让你看一个好东西。” 她赶紧推着小推车,然后拉着姐姐回到房间,然后把门关上。 “姐,你看,我居然激发空间异能了,你说网络上写的那些末世即将到来的传言是不是真的啊?” 吸收完自己的血液后那个玉佩就直接和她的身体融合在了一块,池若瑜能够感受到那个空间和自己血脉相连,却没有办法将它固化显形在姐姐面前。 于是她想了想,干脆借口自己激发了空间异能,好让姐姐相信末世即将到来这件事。 从头到尾池若瑜都没有想过要隐瞒姐姐这件事,因为她觉得就凭她的智商,想瞒也瞒不了,加上家里的钱大多数都在姐姐手中,想要大批量购买物资还得靠自家大姐,自己有空间这件事必须坦白。 再说了,如果连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也会因为她身上的空间算计她,背叛她,池若瑜不知道末世到来后还有谁是能够信任的了。 她不算聪明,甚至可以说有些呆笨,而且笨和胆子小是天生的,池若瑜觉得不可能因为末世来了,她重生了就能够有质的进步,想要在末世里活的更长更久,听姐的话跟姐走,才是最正确的方针。 “空间异能?” 看着凭空消失在面前的那一箱快递,池若瑾的呼吸都急促了很多。 “其实我也是为了这件事回来的。” 池若瑾直接走到家里的鱼缸边上,然后一挥手,鱼缸里的水瞬间凝结成冰,好在鱼缸里没养鱼,只是放了几块雨花石。 “哇!” 池若瑜一边惊叹一边打了个哆嗦。 要知道她经历的末世可是类似冰川时代的存在,到处变天雪地,植物被冻死,人和动物被冻伤,食物紧缺,暴乱横行。 上一世池若瑜之所以会死,一半是因为饥饿,一半是因为寒冷,这会儿看到亲姐亮出冰系异能,下意识的她就打了个哆嗦。 “姐,拥有冰系异能是不是就不怕冷了?” 不过转念一想,池若瑜又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姐姐激发了冰系异能,如果冰川时代真的再次到来,岂不是成了她姐姐的主场,想起动画片里冰雪奇缘里的艾莎女王,她其实也不介意变成安娜小公主的。 不过这个世界变化那么大,冰川时代会不会再次到来也不一定呢,池若瑜美好的愿望只能放在一旁,现在最要紧的,还是采买物资,然后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池家的老房子是市里比较偏僻的老居民楼,这里的住户很杂很乱,上一世池若瑜躲在家中,听到了无数抢砸的声音,无数凄厉的哭喊,比起待在这套房子里,池若瑜更愿意回老家,那里还有大伯一家,还有其他亲戚朋友,更为安全。 池若瑾看着妹妹时而微笑时而丧气的表情忍不住嘴角上扬,自从末世来临后,她再也没有看过这样简单易懂的情绪了。 不管这个世界的末世怎么样,她感激老天将她送回到妹妹身边。 ****** “爸,刚刚池大元来打招呼了,说池大初那俩女儿过段日子也要搬回来住。” 后安村村长李东家,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从外头进来,喝了杯桌上摆着的凉白开后痛快地说道。 “你说也真是奇了怪了,村里人绞尽脑汁往城里跑,好不容易变成城里人的人怎么忽然挤一块回来了呢?” 他指的就是江流和池若瑾姐妹俩。 当初江衢和池大初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俩人一块进城打拼,赚了一点钱后又一块在城里买了房子。 村里很多人羡慕他们,没成想这俩人命不好,一次进货途中,被逆行的越野车装了,车子翻倒,里面的三人也没有救过来。 出事后,江衢的老婆带着儿子改嫁,池大初俩女儿还住在城里,逢年过节会回来祭拜先人以及拜访大伯池大元一家。 说起这两家人,村里人还是万分唏嘘的。 当初江流和池家小闺女多要好啊,手牵着手上学,大伙儿都说笑两家干脆结娃娃亲得了,可是因为大人出事,俩孩子也因此分隔两地。 要是没有当年那场车祸,再过几年,说不准村里人都能喝上他们的喜酒了。 “确实奇怪。” 李东是个精明人,听了儿子的话,他吧嗒吧嗒抽着烟,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173.丧尸王5 “你说是不是咱们这儿快拆迁了?可不对啊, 房子写在他们名下, 真到拆迁的时候,一分也不会少他们的,更何况咱们村拆迁,那户城里人租房子也占不到便宜, 何苦过来了?” 李东认真琢磨着,再说了, 如果真的是拆迁,没道理他这个村长没有提前得到风声。 “反正我觉得不太对劲。” 李东的儿子李晌嘀咕了一句,“对了爸, 你觉不觉的最近的天气有些怪啊?” 这才五月底呢,太阳就老厉害了, 这些天平均气温在26度到30度之间,前天最夸张,中午两点的时候温度居然高达32度,他们这儿到了盛夏也就这气温。 村里的老人这些天都念叨着呢,五月底就这天气了,等到了三伏天, 温度岂不是往四十度走了。 “我儿子, 你孙子说温度升高是因为全球气温变暖,好像和啥工业化学污染有关系,你说城里人咋这么做虐啊, 他们开工厂挣大钱, 咱们普通老百姓就靠田地吃饭, 污染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凭啥气温变暖却要影响咱们种地。” 李晌不明白儿子口中的全球气温变暖和环境污染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就是粗略地听了几句,然后在自家老头面前卖弄,显得自己也挺有文化。 “这天气确实有点怪。” 李东抽了口烟,看了看依旧高挂在顶上的大太阳,“这都多少天没下雨了?” 李东是村长,也是村里的富户,他承包了不少土地,还承包了一口鱼塘,这些东西每年都能给他带来小二十万的收入,因此对于田地和鱼塘他是当命根子看待的。 “怪长时间了,不知道等到了雨季会不会好一点。” 五月初的时候,村里刚插了水稻秧苗,现在天气热,地里的水蒸发快,村里人几乎隔几天就要从河里抽水浇灌水稻田,以往五月可没有这样麻烦过。 “我这心怎么莫名有点慌啊。” 李东抽烟的动作加快了,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天气炎热或许和江流等人忽然回村有点关系,可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爸,要不带你去卫生站看看,让老中医把把脉,量个血压什么的?” 李晌是个孝顺儿子,他想着他爸心慌该不是得心脏病吧。 “滚滚滚。” 李东没好气地轰赶自己这个傻儿子,亏他这个老子还有点本事,搁别家摊上这么一个蠢儿子,日子也没法过了。 ***** #转发#膺国一男子声称有异能,可以掌控火元素。 1楼:这是魔术表演吧,不得不说演的还挺逼真。 2楼:哈哈哈,我中二病时期也幻想过自己能够获得异能,不过现在每天加班还得回家给孩子喂奶,压根没时间想这些了。 3楼:明白了外国人口为什么那么少的原因,总这么玩迟早有一天被自己玩死的吧。 4楼:应该是特效吧,或是魔术。 这天晚上,网络上忽然出现了一则短视频,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得到了上万次的转发。 视频内容是一个外国人浑身冒火的场景,就当大家以为他要被烧死的时候,那个外国人身上的火焰忽然间消失了,下一刻,他的指尖出现了几个小火球,就像是杂技表演一样,在他的双手之间跳跃。 刚看到这则视频的时候大家并没有多想,因为现在的特效足够制作出比这个效果更炸裂的视频,所以大家都当玩笑一样转发。 可谁知道,就在半个小时后,最先从外网转载过来这则视频的网友账号被封了,网络上转载过这则视频的网友也被网警删除了这则视频。 至于那些保存后想要再传上网的网友,无一不是前两种结果。 人性就是这样,越禁的东西越好奇,虽然网警神通广大,可这则视频还是用这种方式在网络上悄悄流传着。 不仅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大伙儿发现类似的视频越来越多了。 #转发#中东一男子雷劈十次不死,声称是真神赐予的神力,末世即将到来,信主者得永生。 这同样是一则来自外网的消息,这则视频应该是被偷拍的产物,只见视频中一个男子站在露天环境下,身边雷雨大作,忽然间,一道闪电击中他,而那个人非但没有被烧灼成焦炭,反而大吼一声,浑身爆发出了一道更刺眼的光芒。 这种低级像素不像是合成的特效大片,而且紧接着网友们转发了许多视频中主角的消息,那个人原本是中东一个极端组织的成员,号称被真神赐予了神力,并称不相信真神的人将会在末世中痛苦死去。 这个消息如同前者一样,很快就被网警大面积删除,但凡标题中带点关键字的,全都被封锁。 类似的消息越来越多,但全部都是外网发布的视频,直到国内终于也出现了第一例。 一个女主播户外直播中意外录下来的片段。 “请问你是网友一把小贡丸吗?之前你在网络上发表了一篇《末日来临后如何防身》的帖子,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视频中,一群穿着特警制服的男人走向一个正拎着大包小包好像刚从超市里出来的女子。 一开始这一幕入镜的时候观看直播的观众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女主播运气差,出行的时候正巧遇上警察捉坏人,还在弹幕里戏谑着让女主播快跑,省的被波及。 谁知道下一秒,那个本来平平无奇的女人忽然间扔掉了手里的袋子,然后以违反牛顿定理的方式,像个蜘蛛一样攀爬着墙壁快速攀爬至镜头拍不到的方向。 那些特警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拿出一把枪,直接射在了那个已经在短时间内爬到三楼的女人,不过这应该是麻/醉/枪,那个女人掉下来的时候身上没有血迹。 一群特警将她带上了车,一群特警则是走向附近正在拍摄的行人,强制拿走他们的手机。 直播画面最后一黑屏结束,然后很快的,这个女主播的直播间就被查封了。 1楼:卧槽,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这可不是可以弄虚作假的特效视频,而是实打实的直播啊,没人相信一个普通的十八线女主播能够买通特警帮忙演戏,也没人相信这个女主播有胆子找人冒充特警演这一出,所以刚刚他们看到的视频内容,很有可能全都是真实的。 2楼:大家还记得之前网络上那些被封掉的视频吗?会不会其实不是特效片,全都是真实的。 3楼:我早就想说了,之前我们小区也来过一群特警,只是当时我没在场,听说那些特警冲进一户人家家里,绑着那户人家的儿子就走了,之前我当那是以讹传讹的流言,现在看到这则视频,我相信了。 4楼:所以呢,真的出现异能者了吗,啊啊啊啊,今天真的不是愚人节吗? 5楼:比起异能者,我更想知道所谓的末日之说是真是假,难道末日真的要到来了吗? ...... 网警的删除速度比不上网友的截图速度,这些被禁止的视频依旧以各种方式在网络上悄悄流传着,而末日之说也因为这些视频的出现,甚嚣尘上,继当年的采购食盐潮后,恐慌的民众再一次将目光放在了粮食上面。 ***** “现在的粮食越来越难买了,看来咱们是时候收拾东西回乡下了。” 这一段时间,池若瑾姐妹俩手里的钱基本上都被转换成了物资,不仅这样,池若瑾还特地将网络上那些新闻转发给了堂弟池胜利,有些话大伯大伯母那样上了年纪的人不会信,可堂弟年纪轻,更能够接受新鲜事物,看了那些新闻后,也能够让他鼓动大伯多存点粮食,至少家里那些东西可以别急着往外卖。 “嗯。” 池若瑜乖巧地打包着行李,尽可能压缩空间后再将它们放到自己的随身空间里。 她心里头还惦记着今天排长队买的徐李记的烧鸡,准备等收拾好东西,和姐姐一块享用这份美食。 另一边,江流睡到日上三竿起床,解开了自己身上的镣铐。 “我给宿主准备了一个小惊喜。” 001昨晚研究这个世界的时候发现宿主身上佩戴的那块玉佩磁场十分特殊,似乎存在一个次元空间,那个空间的容积大概在200立方米左右,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但是足够存放不少物资。 最近宿主总为地窖太小犯愁,001觉得,作为宿主最棒棒的统子,它应该积极主动地为宿主解决这个难题。 “什么惊喜?” 问完这句话的下一秒,江流就感受到了一个和自己的精神力相连接的空间,他闭上眼睛,将精神力放入这个空间内,居然还看到了装了一大半的物资。 这件事太让人惊喜了,什么时候开始001居然有这样的觉悟了。 江流试着拿出了放在最显眼位置的烤鸡,热腾腾的,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咕——” 大中午的起床,肚子也该敲锣打鼓了。 也不知道变成丧尸后还能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进食,江流美滋滋地吃着烧鸡,他必须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啊。 不过这个随身空间来的确实也是时候,他正好还有一点钱没花出去,到时候把这个随身空间装满,想来原身喜欢的小可爱一定会很高兴的。 ***** 不见了! 香喷喷的烤鸡不见了! 池若瑜张大嘴瞪大眼,装空间里的东西怎么还能遭贼呢? 174.丧尸王6 此为防盗章 说到这儿, 江流有些惶恐:“俺们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太好, 就等着我能谈妥这个供应合同回去,好攒钱交给国家,改善改善咱们队社员艰苦的生活环境,俺、俺也想, 也想给俺媳妇买你们城里妇女同志用的蛤蜊油,让她的手大冬天的不至于长满冻疮。” 江流这番话说的那些原本还想着和这个老实汉子杀杀价的老太太们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反复斟酌着他的那番话,真心觉得五毛钱的价格不算贵。 现在百货商店类似大小的桐木盒的价格约在一块钱-三块钱之间,至于流行的塑料盒和搪瓷盒的价格则更高, 江流这会儿报出来的价位远远低于她们之前的心理预期。 尤其买江流的这个盒子不需要用票券,不像百货商场其他东西, 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工业券或是其他券种,这年头券才是稀罕的东西,这么想想,五毛钱买一个小草编匣真的一点都不贵了。 尤其自己买一个匣子,还能帮忙淳朴的乡下老乡改善生活,让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给他媳妇买上一盒蛤蜊油, 何乐而不为呢。 江流拿来的那几个样品很快就卖出去了, 除了最便宜的五毛钱一个的小匣子,到五块钱一个用来装衣服的藤箱,以及一些稀罕的价格不一的婚庆用品, 大伙儿你挑一个, 我挑两个, 很快就给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江流执意想保下两个留作样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过目,恐怕这些全都得被她们掏空了。 “这位同志,你就将这两个盒子卖给这位喜欢她的同志吧。” 旁观的经理见状走了过去,然后将他怀里护着依依不舍的草编递给了喜欢它的客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经理,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怕江流执拗的不卖,经理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其实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江流就看见了,不然他干啥卖力的渲染他们队艰苦的生活以及妇女同志们的勤劳,不就是想要在货物物廉价美的基础上再打打同情牌吗。 别小瞧这个年代的责任心和同情心,以劳动人民国家和党的名义,足够动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经理啊,你好你好,经理同志,既然你都看见了,俺就将最后这两件物品卖给这位大姐了。” 那个足以当江流奶奶的女人听江流喊她大姐,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给钱的动作也格外地爽快。 等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江流揣着新入账的十几块钱,跟着经理去了一趟办公室,他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还不确定这些东西在商场是否长期好卖,那个经理只是和他签订了第一批的供货协议,后续按照这些货品的销售情况,酌情考虑以后每个月的进货。 同时价格也确定了下来,比刚刚江流卖给那些老太太的价格低上了五分到五毛钱不等,而且那个经理提前通知了江流下次送货来的时候带上大队的证明盖章,然后这份协定也算是暂时定下了。 办好这桩重要的大事,江流也有心情好好逛逛这个年代的市中心。 他先是去市国营饭店敞开肚子吃了一顿,一碗飞龙汤,一碗锅包肉,外加八两饭,吃的江流挺着肚子都快走不动道。 或许是因为吃独食的心虚,他还不忘去市里最大的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媳妇买了一条大红色格纹的围巾,然后又买了一罐雪花膏和一些核桃酥饼当做平日里肚子饿时的小零嘴,买完这些东西,他今个儿额外赚的外快也花的一干二净了,还贴出去不少粮票和布票。 不过现在他是有媳妇有家庭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单身汉那样扣扣索索的,花了不少钱,江流的心情却是很痛快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媳妇见到礼物时的喜悦了。 ***** “流子,你说你要教咱们队上的女人编草?” 管大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流的话后赶紧停下这个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江流做的草编受欢迎是队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倒是也有些人看到他挣钱后眼红,跟着做了一批草编拿去集市上卖,可惜因为样式单一,花纹普通的缘故,压根就没人愿意买,而研究草编也是要花功夫花时间研究的,队上没有那么多闲人,自然也没办法和江流抢生意。 管大牛也知道队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有些多,但那些都是队上本就不招人喜欢的混赖人家传出来的,多数人对于江流这种情况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是持开心欣慰的态度的,他只当江流是受不了这个压力,所以才出来说愿意教大伙儿这个挣钱的本事。 “叔,我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在咱们队长大,许多叔伯婶娘也都很关心我,我想我这门手艺或许真的还挺能挣钱的,可我不能自私,光想着自己,我也想带着咱们全队的人都奔向幸福生活。” 江流说的真诚,让管大牛都羞赧了,因为换做他,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像江流这般大方无私。 “可要是你将这门本事交给了咱队里的人,需要这些草编的人家就那么点,会做的人多了,还能卖出去吗?” 管大牛有点顾虑。 “叔,你放心,我已经和市里百货商店的经理说好了,咱们队上做好的东西能送商场里去卖,只是人家对于质量的要求高,不收瑕疵品,我教会了大家,在将货品送去前,也得我一个个检查过关。” 江流说着面露一些小纠结:“就是吧,这草编的手艺本身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法,换做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我就怕别的生产队的人也学了这门手艺,到时候百货商店的人就不和咱们队做买卖,而选择其他生产队了。” “我看谁敢!” 管大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喜得合不拢嘴,江流说啥,说他们队能和市里的百货商场对接,给人家大商场输送货品,这是多大的能耐啊。 不过江流的顾忌也让他警醒,队上可有不少别的公社别的生产队嫁过来的姑娘,也有一些人家家里的女儿嫁到了别的地方去,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学了本事,传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你大牛叔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件事本就占了你便宜,谁要是还敢吃里扒外,全家都给我滚出咱们队。” 管大牛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笃定。 “而且也不能让你吃亏,本事是你教的,以后大伙儿每卖出一件草编,都要给你十分之一的拜师费。” 江流研究这些草编法子也不容易,加上他的身体需要调养,后期的营养花费不少,现在队上的人承了他的情,也该给他一点好处。 “这不太好吧。” 江流心里窃喜管大牛的上道,面上却是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听我的吧。” 管大牛摆摆手说道,江流这小子啊,就是太憨厚老实了,以后他得多看顾着些,别让人欺负他了。 “那行,我确确实实现在也缺钱,不过这抽成我不能一直拿下去,就两年,这两年的时间就当是我收的学费,两年以后大伙儿不论还做不做草编,我都不再抽成了。” 江流算了算,就算管大牛管理的严苛,想要完全禁止法子流传出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加上别的生产队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队挣钱,总会有人研究他们队的草编。 两年的时间差不多他积攒下一些本钱,至于之后的发展,江流还是顺其自然了。 “你这小子仁义啊。” 管大牛拍了拍江流的肩,已经佩服的无话可说。 这件事就算这么商量好了,管大牛决定和队上的会计妇女主任商量商量,然后选一个时间开全队大会宣布这件事。 ***** “大嫂,你这条围巾可真好看啊。” 王雪梅从屋里出来,正巧见到了围着簇新的围巾,在水井前左照右照的大嫂徐秀秀。 “这围巾不便宜吧,诶呦,这颜色可真好看,大红色的,一定衬我的皮肤。” 王雪梅嫉妒的眼睛都快红了,大房啥时候条件这么好了,还买上新围巾了,徐秀秀也不瞧瞧自己蜡黄的皮肤配不配这个颜色。 “诶啊,明天我正想回娘家一趟呢,要是有这样的围巾配着,我娘家人一定觉得我在江家的日子过得好。” 王雪梅凑近徐秀秀意有所指地说道,她这会儿忘了已经分家的事,觉得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徐秀秀这个胆怯懦弱的性格就该乖乖送给她。 “弟妹喜欢这条围巾吗?” 徐秀秀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语中的意思,双手紧紧攥着围巾,面色有些僵硬难看。 “喜欢,太喜欢了。” 王雪梅连连点头,目光灼热地盯着徐秀秀脖子上的围巾,等着她解下来送给她。 “既然弟妹喜欢,等天冷了,我一定天天戴着,让弟妹看见我就欢喜。” 说罢,徐秀秀不等王雪梅反应过来,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赶紧把门关上。 175.丧尸王7 此为防盗章 江流笑的腼腆, 对着那个老太太说道:“俺们在编制之前将茅草浸水晾晒了好几道,保证茅草的柔韧性,编织时也很小心,绝对没有任何毛躁, 这样的草编盒结实耐用, 起码能用五六年。” “编织这些东西的都是咱们队上最心灵手巧的妇女孩子,编织这样一个盒子,起码得花她们小半天的时间,最最熟练的妇女同志,一天顶多也就编五个这样的小盒, 这还不算前期梳理茅草的功夫,所以,所以俺们就定了怎么一个价格, 应该, 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这儿, 江流有些惶恐:“俺们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太好,就等着我能谈妥这个供应合同回去,好攒钱交给国家, 改善改善咱们队社员艰苦的生活环境, 俺、俺也想, 也想给俺媳妇买你们城里妇女同志用的蛤蜊油,让她的手大冬天的不至于长满冻疮。” 江流这番话说的那些原本还想着和这个老实汉子杀杀价的老太太们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反复斟酌着他的那番话, 真心觉得五毛钱的价格不算贵。 现在百货商店类似大小的桐木盒的价格约在一块钱-三块钱之间, 至于流行的塑料盒和搪瓷盒的价格则更高,江流这会儿报出来的价位远远低于她们之前的心理预期。 尤其买江流的这个盒子不需要用票券,不像百货商场其他东西,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工业券或是其他券种,这年头券才是稀罕的东西,这么想想,五毛钱买一个小草编匣真的一点都不贵了。 尤其自己买一个匣子,还能帮忙淳朴的乡下老乡改善生活,让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给他媳妇买上一盒蛤蜊油,何乐而不为呢。 江流拿来的那几个样品很快就卖出去了,除了最便宜的五毛钱一个的小匣子,到五块钱一个用来装衣服的藤箱,以及一些稀罕的价格不一的婚庆用品,大伙儿你挑一个,我挑两个,很快就给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江流执意想保下两个留作样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过目,恐怕这些全都得被她们掏空了。 “这位同志,你就将这两个盒子卖给这位喜欢她的同志吧。” 旁观的经理见状走了过去,然后将他怀里护着依依不舍的草编递给了喜欢它的客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经理,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怕江流执拗的不卖,经理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其实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江流就看见了,不然他干啥卖力的渲染他们队艰苦的生活以及妇女同志们的勤劳,不就是想要在货物物廉价美的基础上再打打同情牌吗。 别小瞧这个年代的责任心和同情心,以劳动人民国家和党的名义,足够动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经理啊,你好你好,经理同志,既然你都看见了,俺就将最后这两件物品卖给这位大姐了。” 那个足以当江流奶奶的女人听江流喊她大姐,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给钱的动作也格外地爽快。 等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江流揣着新入账的十几块钱,跟着经理去了一趟办公室,他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还不确定这些东西在商场是否长期好卖,那个经理只是和他签订了第一批的供货协议,后续按照这些货品的销售情况,酌情考虑以后每个月的进货。 同时价格也确定了下来,比刚刚江流卖给那些老太太的价格低上了五分到五毛钱不等,而且那个经理提前通知了江流下次送货来的时候带上大队的证明盖章,然后这份协定也算是暂时定下了。 办好这桩重要的大事,江流也有心情好好逛逛这个年代的市中心。 他先是去市国营饭店敞开肚子吃了一顿,一碗飞龙汤,一碗锅包肉,外加八两饭,吃的江流挺着肚子都快走不动道。 或许是因为吃独食的心虚,他还不忘去市里最大的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媳妇买了一条大红色格纹的围巾,然后又买了一罐雪花膏和一些核桃酥饼当做平日里肚子饿时的小零嘴,买完这些东西,他今个儿额外赚的外快也花的一干二净了,还贴出去不少粮票和布票。 不过现在他是有媳妇有家庭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单身汉那样扣扣索索的,花了不少钱,江流的心情却是很痛快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媳妇见到礼物时的喜悦了。 ***** “流子,你说你要教咱们队上的女人编草?” 管大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流的话后赶紧停下这个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江流做的草编受欢迎是队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倒是也有些人看到他挣钱后眼红,跟着做了一批草编拿去集市上卖,可惜因为样式单一,花纹普通的缘故,压根就没人愿意买,而研究草编也是要花功夫花时间研究的,队上没有那么多闲人,自然也没办法和江流抢生意。 管大牛也知道队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有些多,但那些都是队上本就不招人喜欢的混赖人家传出来的,多数人对于江流这种情况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是持开心欣慰的态度的,他只当江流是受不了这个压力,所以才出来说愿意教大伙儿这个挣钱的本事。 “叔,我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在咱们队长大,许多叔伯婶娘也都很关心我,我想我这门手艺或许真的还挺能挣钱的,可我不能自私,光想着自己,我也想带着咱们全队的人都奔向幸福生活。” 江流说的真诚,让管大牛都羞赧了,因为换做他,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像江流这般大方无私。 “可要是你将这门本事交给了咱队里的人,需要这些草编的人家就那么点,会做的人多了,还能卖出去吗?” 管大牛有点顾虑。 “叔,你放心,我已经和市里百货商店的经理说好了,咱们队上做好的东西能送商场里去卖,只是人家对于质量的要求高,不收瑕疵品,我教会了大家,在将货品送去前,也得我一个个检查过关。” 江流说着面露一些小纠结:“就是吧,这草编的手艺本身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法,换做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我就怕别的生产队的人也学了这门手艺,到时候百货商店的人就不和咱们队做买卖,而选择其他生产队了。” “我看谁敢!” 管大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喜得合不拢嘴,江流说啥,说他们队能和市里的百货商场对接,给人家大商场输送货品,这是多大的能耐啊。 不过江流的顾忌也让他警醒,队上可有不少别的公社别的生产队嫁过来的姑娘,也有一些人家家里的女儿嫁到了别的地方去,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学了本事,传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你大牛叔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件事本就占了你便宜,谁要是还敢吃里扒外,全家都给我滚出咱们队。” 管大牛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笃定。 “而且也不能让你吃亏,本事是你教的,以后大伙儿每卖出一件草编,都要给你十分之一的拜师费。” 江流研究这些草编法子也不容易,加上他的身体需要调养,后期的营养花费不少,现在队上的人承了他的情,也该给他一点好处。 “这不太好吧。” 江流心里窃喜管大牛的上道,面上却是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听我的吧。” 管大牛摆摆手说道,江流这小子啊,就是太憨厚老实了,以后他得多看顾着些,别让人欺负他了。 “那行,我确确实实现在也缺钱,不过这抽成我不能一直拿下去,就两年,这两年的时间就当是我收的学费,两年以后大伙儿不论还做不做草编,我都不再抽成了。” 江流算了算,就算管大牛管理的严苛,想要完全禁止法子流传出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加上别的生产队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队挣钱,总会有人研究他们队的草编。 两年的时间差不多他积攒下一些本钱,至于之后的发展,江流还是顺其自然了。 “你这小子仁义啊。” 管大牛拍了拍江流的肩,已经佩服的无话可说。 这件事就算这么商量好了,管大牛决定和队上的会计妇女主任商量商量,然后选一个时间开全队大会宣布这件事。 ***** “大嫂,你这条围巾可真好看啊。” 王雪梅从屋里出来,正巧见到了围着簇新的围巾,在水井前左照右照的大嫂徐秀秀。 “这围巾不便宜吧,诶呦,这颜色可真好看,大红色的,一定衬我的皮肤。” 王雪梅嫉妒的眼睛都快红了,大房啥时候条件这么好了,还买上新围巾了,徐秀秀也不瞧瞧自己蜡黄的皮肤配不配这个颜色。 “诶啊,明天我正想回娘家一趟呢,要是有这样的围巾配着,我娘家人一定觉得我在江家的日子过得好。” 王雪梅凑近徐秀秀意有所指地说道,她这会儿忘了已经分家的事,觉得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徐秀秀这个胆怯懦弱的性格就该乖乖送给她。 “弟妹喜欢这条围巾吗?” 徐秀秀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语中的意思,双手紧紧攥着围巾,面色有些僵硬难看。 “喜欢,太喜欢了。” 王雪梅连连点头,目光灼热地盯着徐秀秀脖子上的围巾,等着她解下来送给她。 “既然弟妹喜欢,等天冷了,我一定天天戴着,让弟妹看见我就欢喜。” 说罢,徐秀秀不等王雪梅反应过来,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赶紧把门关上。 她居然怼了泼辣骄纵的弟妹! 这会儿徐秀秀的心还扑通扑通狂跳。 她摸着柔软舒适的围巾,顺着门滑坐在地上,然后捂着嘴大笑起来。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176.丧尸王8 这一个白天, 村里人都是在电视上寻找慰藉, 很多人甚至都顾不上做饭,随便拿点现成的饼干馒头糊弄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七点多的时候, 太阳终于开始下山了,也是从这个时间点开始, 大伙儿感受到了温度缓慢的降低,到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 气温终于降到了35度左右,虽然还是闷热难耐, 却也能够让人正常外出。 “贼老天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二黑, 二黑, 呜呜呜呜。” “全死光了,我养了小半年的鸡啊, 我都舍不得吃, 全死光啦!” 有了第一个大胆出门的村人后,那些紧紧关闭的房门接二连三打开,不少人看着屋外荒凉的景象,忍不住跪在地上大声呜咽。 庄稼全毁了, 一些人白天只顾着心慌, 也没顾得上院子里的家畜和狗子,大热的天气, 鸡鸭是活不了了, 倒是有一些聪明的狗子找了一处相对还算凉快的地方躲着, 勉强保下了一条性命,但即便这样,村里还是有好几条狗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死去。 天气那么热,只是一个白天的功夫,家禽的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发臭了,根本不能吃了。 对于村里人来说,今天一天的财务损失是极大的,加上亲眼看到了三个太阳后对未来生活的惶恐害怕,紧绷着的那根神经终于绷断了,借由哭声控诉这一场不知会持续多久的天灾。 “找村长去!村长比咱们见识广,应该知道之后咱们该怎么办。” “没错,找村长去。” 华国人骨子里还是很有韧劲的,即便是在这样的天灾之下,哭够了,发泄够了就重新捡起生活的勇气,准备咬牙面对之后的困境。 不知是谁先提议的,这个建议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很快每家每户都派了几个代表,去村长家打听情况。 还有一些节省惯了的老人女人感受完室外温度后将家里的空调风扇统统关了,然后催促着家里人,拿着手电筒全家摸黑朝村长李东家走去,准备去李家蹭会儿空调。 江流也随大流的跟着人群去了村长家,而村长似乎也料到了这一点,早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了。 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光是村长家的客厅可容纳不下,所幸现在的室温也不是不能忍受的,李东干脆来了一场室外会议。 “人都来齐了?” 看着院子里外乌泱泱一片人,李东喝了口加了冰块的凉茶,沉声问道。 “大伙儿看看,还有谁家没来人,赶紧通知通知。” 现在要做的事情多着呢,李东可不想到时候再去那些没来的人家家中单独知会他们。 “应该都来齐了吧?” 后安村并不算大,拢共78户人家,不少人家祖孙三代住一块,兄弟几人也没有分家,虽然只有78户,户籍落在后安村的却有近七百人,这些年年轻人要么出去念书,要么出去打工,现在村里多为老人和孩子,常驻人口约在三百五十人左右。 因为人少的缘故,家家户户彼此之间都是十分熟悉的,一眼扫过去,就能知道谁家没派代表过来。 唯一要说生面孔的就是江流和之前来后安村租房的唐家人了,江流看到了站在人群后头的唐敖,但没有看到唐敖的父母,显然他是作为唐家的代表过来的。 因为经历过末世的缘故,唐敖的直觉很敏锐,很快就注意到了江流留在他身上的那道视线,他转过头,两人视线对撞,然后又各自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转移。 别看唐敖此时神态轻松,实际上他的脑子早就乱成了一团麻线。 这个世界的末世果然和他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虽然在看到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末世流言时唐敖就猜到这个世界的末世可能会有所不同,可当末世真的来临时,唐敖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不同的末世意味着他曾经的那些记忆完全无用,此时的他和别人一样,都要在一个未知的世界里生存。 不过令唐敖十分意外的是末世虽然不同了,可家里的大黑却还是变异了,体型虽然不像上一世那样变大了近十倍,可相比较从前还是大了不少,而且依旧觉醒了雷系异能。 刚刚出门的时候,唐敖观察过,上一世后安村的那些变异猫狗却没有像他家的大黑那样出现异变。 唐敖有些怀疑,或许大黑的变异和他这次重生有关,但他还不能肯定这个猜测是否正确。 不过不管怎么样,变异的大黑给了唐敖不少勇气。 现在唐家二老留在家中照顾还不能适应异能的大黑,因此现在只有唐敖一人出现在村长家中,参与这场后安村村民的会议。 “在你们来之前,我让大晌去地里头看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李东也不卖关子了,谁知道这鬼太阳什么时候又会升出来,毕竟三个太阳都出现了,白天黑夜未必会像以前那样分布。 “庄稼全都枯死了。” 这在村里人的意料之中,毕竟农村人不仅在田里头种东西,家里房子的前后也有院子,栽种一些蔬菜水果,现在自留地的蔬菜全都干死了,想来地里的农作物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鬼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咱们这一季的水稻秧苗都没种活,下半年的口粮去哪里找?” 李东开口直指问题的中心,“不仅如此,这样大的太阳,恐怕以后都很难栽种粮食了。” 农村每家每户多少都是有些存粮的,可这些存粮有限,吃光了存粮后该靠什么东西填饱肚子? “还有水,河里以及水库的水位都下降了。”李东吧嗒吧嗒抽着烟,他想到了自己承包的鱼塘里那一堆翻白肚的鱼,有些心疼钱。 “村长,这可咋办呢?” “李三春,我和你没完,当初说了不让你卖粮食的,你偏偏贪那点小钱,把家里的粮食卖光了,现在好了,一家老小都要饿死了,老天怎么不把你收了去。” 正当有人心慌地问李东对策的时候,人群中先爆发了一阵冲突。 原来是之前城里人来乡下收粮的事引起的,现在地里的农作物显然是种不活了,家里如果有足够的存粮,至少能多挨一点时间,可那些当初贪图钱不听李东劝的人家家里可基本不剩什么粮食,这些人家又能熬多久呢? 因此在听到李东的那番话后不少家庭都爆发了激烈的冲突,绝望之下,夫妻/父子扭打在一块,入耳皆是辱骂声和绝望的哭喊声。 “说得好像当初卖钱的时候你不高兴一样,要是当初你能劝住我,粮食能卖掉吗,你才是丧门星,我怎么瞎了眼娶了你。” “行了,别吵了,有话好好说啊。” “就是啊,大家都是亲戚,实在不行每家出点粮食匀一匀,先把这一阵撑过去。” 这只是异变的第一天,人心还不够冷漠,因此当看到那些哀嚎痛骂的亲友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心软了。 反正他们家里还有足够的存粮,每家匀个几十斤出来也不会伤筋动骨,再说了,或许明天那天杀的三个太阳就变成一个太阳了呢? 没挨过饿,没经历过真正的绝望,后安村的人还是十分天真的。 果然,在那些人开口后,原本吵闹的村人渐渐平静下来,唐敖看着这一幕垂下眼,不知道再过一段时间,这些借粮的人是否会为今天的善举而后悔。 “今天的电视大家应该也看了。” 看到现场恢复平静,李东继续开口:“如果大家还信我这个村长,我就说三件事,第一件事,刚刚大晌去地里看了,庄稼全部枯死,不过这些枯死的庄稼也不是全都不能用的,油菜花已经能够采收了,这一暴晒正好把油菜籽都晒干了,趁太阳没出来,大家能抢收多少事多少,还有那些晒干的青菜白菜,大不了就当菜干吃,虽然还没成熟,可现在这年头也顾不了那些了。” “第二件事就是水,水位下降太厉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水,大伙儿回去后尽可能的把家里的所有容器都用上,能装多少水装多少水吧。”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现在天上出现了三个太阳,以后大伙儿的作息就改一改吧,白天睡觉,晚上活动,我提议组一个巡逻队,每天晚上在村子的周边巡逻,现在植物都枯了,一来我们得防山上没有东西吃的野兽,二来也得防人,城里人不像我们有足够的粮食,饿极了,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李东的条理十分清晰,一开始江流还因为老房子被李东私自出租的事对他印象不好,今天看到李东这样的表现,也忍不住对他佩服几分。 这三个提议看似简单,可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他还能保持这样清醒的头脑,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惶惶不安的村里人这会儿需要的就是李东这样的主心骨,在他发话后,村人的心立马平静了不少。 “我俩侄女还在城里,刚刚我和孩子们联系上了,等会儿我开车进城去接他们,顺便看看城里的状况,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去?” 池大元最终还是说服了媳妇李梅,等会儿就开着他的五菱宏光进城接人,侄女说了,她那儿还有不少存粮,到时候一块搬回村里来。 “我儿子还在首都念书呢,电话里他吓坏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我闺女也是,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坐飞机火车。” 村里不少在外打工念书的人,因此在听到池大元要去接侄女的时候,那些留守在村里的人忍不住担心起了远在他乡的亲人。 但是想归想,没有一个应和池大元的话要和他一块去接人的。 “大伯,我和你一块去。” 江流走到池大元身边说道。 “流子,大伯谢谢你。” 池大元拍了拍江流的肩膀,难为分开五年,流子还记得当年的那份情谊。 “我也去。” 唐敖之所以站出来也是有原因的,一来他是村里的外来户,想要在村里住下去,必须要和村里人搞好感情,二来他确实也想去城里一趟,看看能不能得到其他有用的消息。 “好,等会儿我们就出发。” 自己和儿子外加两个青壮年,足够形成威慑力了,池大元心情稳了不少,恨不得立马就飞到俩侄女身边。 而早在江流开口的时候,被村长儿子李晌抱在怀里,取名而二崽的哈士奇支起了耳朵! 这声音好亲切,好像在哪里听过。 177.丧尸王9 “爸, 你看, 二崽的精神头好起来了!” 这只名为二崽的哈士奇可是李东儿子李晌的心肝宝贝,这一点从它的名字就能看出来。 李晌的儿子小名大崽, 他给这个哈士奇取名叫二崽,意味着它在自己的心里就和小儿子一样, 而且不同于亲儿子和爷爷如出一辙的聪慧精明,小儿子二崽憨憨傻傻的, 更让李晌觉得这个狗儿子和自己一样单纯质朴,要不是媳妇不允许, 他都能抱着儿子睡床上。 异变到来的前一个晚上, 二崽啃坏了家里一张椅子的椅腿, 李晌的媳妇一时不察摔了一个大屁股墩, 为此李晌的这个小儿子被关在了院子的狗窝里,等李晌听到屋外的响动出来的时候, 二崽已经快热的脱水了, 他赶紧把二崽抱到空调房里,又给喝了好大一盆水才缓过来一些。 “哼,这叫啥,儿子都是随爹的。” 李东很看不惯儿子和儿子养的这条傻狗, 当初儿子从狗贩子手里买这条傻狗的时候还花了八百多块钱呢, 结果还是星期狗,养了没几天就不行了, 送到兽医站治不好, 又送去宠物医院, 前前后后往里面填了三千多块钱,照李东的说法,这些钱都足够买三四头羊了。 土狗有什么不好的,不用花钱就能够去邻居那儿随便抱一个回来,而且还皮实耐操,教好了还能帮着管家。 不像他这个二孙子,啥事也干不了,只会在家里搞破坏,还因为肠胃疲弱,不能吃剩菜剩饭,每个月还得花钱给它买狗粮,简直就是一个吞金兽。 “别抱太紧,看把我孙子憋得。” 可李东虽然对这个狗孙子一脸嫌弃,可真论全家人对二崽的喜欢排行,李东绝对是排前三的,要不然李家现在还是他当家呢,他能够允许儿子花那么多钱给狗看病,每个月还给狗买狗粮吗。 就好比现在,一口一个孙子喊得比谁都顺口。 “嘿嘿嘿。” 李晌笑了笑,稍微放松了一些抱着二崽的动作,只见二崽一个飞扑就想往屋外头冲,可是这会儿江流已经跟着池大元走远了,在外浪了一圈,二崽也只能无功而返。 “二崽怎么了,受委屈了?” 看着自家儿子又变得焉哒哒的,李晌忍不住把儿子的狗头抱在怀里小声哄着。 “嗷嗷嗷,嗷呜呜——” “好好好,我们受委屈了,爸爸抱抱不难受了。” “嗷呜呜,呜呜呜——” 明明就是两个语言完全不通的品种,偏偏却沟通的无比顺畅。 “行了,别在这儿碍眼了,赶紧带上家伙什,去油菜地里把油菜籽收回来。” 李东看不下去了,对准自家蠢儿子的屁股踢了一脚,李晌吃痛站直了身体,龇着牙揉着屁股,乖乖去后院的杂物间拿锄头和镰刀。 “乖孙子诶,爷爷抱抱,咱们去空调间里待着,乖乖的,别把床腿给啃了。” 看到儿子去了后院,李东赶紧蹲下身,笑眯眯地一把抱起自家的胖狗孙,然后朝卧室走去。 这天深夜,李家除了大崽二崽留在家中外,李东十三岁的外孙女也跟着一块下地帮忙去了,谁也不知道太阳几点又会出来,也不知道地里的这些庄稼再经历几天暴晒后会是什么模样,能抢收多少就抢收多少,这是全村人的共识。 而此时唐敖和江流也已经坐上了池大元那辆五菱宏光,正在去往市区的路上。 ***** “流子啊,这些年你在外头怎么样?” 一路上太安静了,池大元一边开车,一边没话找话,想要缓解一下沉闷的氛围。 “挺好的。” 江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原身这些年其实过得并不算特别好,虽说没有人虐待他,可是在十二岁的年纪,失去了父亲,又在母亲改嫁后被送到了寄宿学校,每个月只有两天回家的时间,在继父家里如同一个外人一般局促的生活着,在那个家里,他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在没了爸爸以后,他等于也没了妈妈。 可要是照实说,有卖惨的嫌疑,而且江流也不觉得他应该在池大元面前说这些话。 “哦,那就好。” 池大元呵呵笑了一声,然后又安静下来。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和江流聊什么,因为弟弟的缘故,他和江衢的关系还算亲近,可江流离开的时候还是一个半大孩子,又有五年时间没有见面了,彼此之间的感情生疏了不少。 “当初要不是......” 池大元想说当初那场车祸,可又觉得聊这个话题恐怕戳中江流的伤疤,话到嘴边又转移了话题:“对了流子,回来那么久你还没有见过若瑜吧,这丫头和五年前的差别可大了去了,当初胖乎乎的小丫头抽了条,出落的那叫一个漂亮,不过她和小时候一样贪嘴,现在虽然个头长高了不少,脸还是圆乎的,等见到她的时候你可千万别说她胖,小丫头也是有大脾气的,你说她胖她就和你急。” 思来想去,还是聊聊俩侄女的话题更好,池大元记得江流和小侄女的感情不错,幼儿园的时候手拉着手上学,大人扯都扯不开,玩扮家家酒的时候也总是一个当爸爸,一个当妈妈,弟弟在世的时候还开过玩笑要和江家结亲家,因为两家的大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女儿嫁去江家也不会受闲气。 可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呢,弟弟弟媳妇还有江衢死了,江衢媳妇带着江流改嫁,曾经多么要好的一对孩子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感情还能不能回复到从前了。 “对了流子,你这个年纪应该在念高二吧,现在回来有想过将学籍转到那个学校吗?” 池大元说着说着忽然想到江流和他小侄女同龄,小侄女还在念书呢,按理江流也应该在念书才对。 “我倒是认识一个人,在市二中教书,他也是若瑜的班主任,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忙把你的学籍转过来。” “爸,天上都出三个太阳了,哪个学校还会正常上课啊。” 池胜利在一旁嘀咕了一句,池大元和李梅求子艰难,池若瑜两岁的时候,池胜利才出生,因此很小的时候,池胜利就是跟在姐姐们身后的跟屁虫,没少因为小堂姐和江流更要好这件事吃醋。 现在讨厌鬼又回来了,听他爸的语气还要把讨厌鬼弄到姐姐那个班级去,池胜利当即不乐意了。 “胡说八道,首长都说了,国家会想办法的,现在咱们华国多强大啊,保不齐哪天科学家们就研究出了方法把天上多余的两个太阳弄掉了,到时候你们几个还得上学。” 池大元特别相信党和政府,而且对于自己国家的实力有一种蜜汁自信。 “当初还没有原/子/弹呢,后羿靠着一把弓就能把太阳射下来,现在科学多发达啊,弄掉天上多余的几个太阳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真心这般觉得,池大元振振有词地说道,“你小子可别以为学校停课就不用学习了,你现在□□初三呢,家里的那些书那些作业都得给我好好看,好好做,考不上高中,你把你这身皮子给我绷紧了。” 不管任何时候,家长们都是不会放过教育孩子好好学习的机会的。 “爸——” 池胜利拉着长音,他爸的这番话让他有些小羞耻,这神话故事怎么就和现实扯上关系了,再说了,车上还坐着唐敖这个外人呢,别看人家现在面无表情,保不准心里嘲笑他们一家没见识呢。 少年的自尊心来的快,去的也快,当车子开到封亭的时候,车里的几个人都坐不住了。 封亭是岷江县的中心,去往市区的必经道路是横穿封亭的,当池大元开车快要穿过封亭的时候,前面的道路被围堵的人群封住了。 只见不远处冲天火光,入耳一片惊叫声,哀嚎声以及救护车发出的警报声响,一辆辆救火车开进那个正冒着冲天火光的小区,交警过来疏散行人车辆。 现在虽然是晚上,却有不下于盛夏正中午的高温,加上不远处的大火,气温高到让人无法忍受,透过车窗玻璃,都能够看到交警脸上如同淌水一样的汗水,制服完全黏在了身上,可他们依旧恪尽职守,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这是怎么了?” 唐敖之所以跟过来就是为了得到一些外界的消息,这场火灾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先下车看看。” 池大元心里一紧,也不知道这场火灾和白天出现的三个太阳有没有关系,接俩侄女不急于这一时,倒是那三个太阳和他们所有人的性命都是息息相关的。 他也没熄火,直接带人下车。 “小兄弟,这是怎么了?” 池大元和正在工作的交警套近乎,想要打听这个小区的事。 “火灾,应该是线路老化引起的。”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交警自然没有瞒着,“这天太邪了,不打空调根本就挨不过去,这种时候谁敢省那两块钱呢,可每家每户都开空调,开的还是最低档,那么大的功率一般小区根本就承受不来,花园公房是咱们封亭最老的福利房,线路年年都修,可每次修整都是治标不治本。” 那个交警的表情很凝重,实际上这并不是花园公房这一个小区独有的问题,电线线路老化,这是很多老小区的通病,甚至很多自建房也存在这个安全隐患。 加上现在气温低,一旦着火势头根本就止不住,或许花园公房只是一个开端,之后还会接二连三有这样的火灾发生。 “这位大哥,你在家的时候也注意一些,一旦发现火星千万别大意了。” 交警提醒了池大元几句,然后又忙着疏散车辆和人群去了。 “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家当全在房子里头呢。” “没活路了,天上出了三个太阳,家又被烧了,我还不如直接被烧死算了。” 边上一堆穿着睡衣,或是悲痛欲绝,或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场大火的小区居民,这一天对他们来说打击是双重的,异变到来,却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了,还有比这更让人绝望的吗? 池大元心有戚戚然,他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家的屋子,他家房子是在三年前翻修过的,所有的电路水路都是重新铺的,和重建也没什么区别,电压应该还是能够承受住空调的电压的,倒是侄女家那套老房子是二十多年前建的,电路早就已经老化,或许也会出现短路等问题。 看来得让侄女住到自己家里来。 池大元看着那一场丝毫没有熄灭迹象的大火,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一次不管媳妇怎么说他都不会妥协了。 或许是因为有了这一个插曲,在之后的路上车里的氛围变得更加安静沉默了,谁也没有开口再开口说话。 唐敖和江流的适应力显然更好,一路上,他们都小心观察着周边的景象。 城里的巡逻变得更严密了,几乎车辆每开过一段距离都能够看到警车和民警的身影,途中池大元的车辆还被交警拦下盘问过,一打听原来是有团伙准备趁乱抢金店,结果被巡逻的警察逮个正着,五人小团伙中有一人逃跑了,因此全城戒严。 乱世用重法,现在这情形和乱世也差不了多少,估计那几个抢劫犯的判刑不会太低,政府肯定会树立典型,敲打那些因为异变到来蠢蠢欲动的人。 目前看来政府的一系列措施还是有效果的,除了那一对抢劫金店的暂时还没有其他恶性事件发生,加上巡逻民警的威慑力,估计原本有这个心思的暂时也放下了。 可现在还是异变初期,谁也不知道政府的威慑力还能维持多少时间,江流不知道后期政府是否还会出台其他政策。 ***** 一个多小时后,池大元终于来到了俩侄女所在的小区,见到了已经收拾好行李的两个侄女。 “大伯。” 池若瑾打开门,看到完好无缺的大伯时隐住内心的激动,眼神平静地打量着跟着池大元过来的江流和唐敖。 “流子你记得吧,就是那个小时候老是和若瑜扮家家酒,一个演爸爸一个演妈妈的江流,你江衢叔叔的儿子。” 池大元帮忙介绍,“还有这个是前段时间搬来咱们后安村的唐敖,和你差不多年纪。” “你好。” 看到池若瑾的一瞬间唐敖忍不住绷直了身体,这是独属于经历过丧尸模式的人的特殊感应。 在池若瑾的身上,他看到了那些末世屠尸者的影子,不管打扮的再得体,再平易近人,那一身的杀气和煞气是藏不住的。 池若瑾刚从末世重生回到和平年代不久,身上的锋芒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隐藏住的,整整八年,她在那个世界提心吊胆了整整八年,睡觉的时候都不敢彻底把眼睛闭牢,生怕在她睡着的时候丧尸就攻城了,只是一两个月的和平年代生活,抹不去这八年形成的习惯。 唐敖下意识的绷直身体,因为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或许有和他类似的经历。 虽说一直想要见见和他有过类似经历的人,可真当见到了一个疑似重生者的人物时,唐敖还是免不得忌惮提防,也没有和池若瑾促膝长谈,互相分享上一世经历的打算。 至少在相互了解,确定池若瑾的人品之前,唐敖没有坦白的打算。 而池若瑾同样察觉到了唐敖的异样。 “赶紧的,把收拾好的东西都搬下去,已经接近一点钟了,得在那几个该死的太阳出来前赶回去。” 池大元催促了几句,等太阳出来后车子可能就没法开了,那样的高温开车,非把发动机烧坏不可。 池若瑾点点头,然后带着他们进屋去搬东西。 “江流,你是江流。” 正在屋里噗嗤噗嗤为一个个大箱子贴上胶纸的池若瑜回头,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跟着大伯堂弟进来的江流。 这个偷鸡贼! 池若瑜的牙齿咬的格格作响,然后飞快地冲过去,将江流抱得紧紧的。 “你怎么才回来啊。” 脱口而出的并不是严厉的控诉,就跟小孩子委屈的撒娇一样。 十二年的陪伴足以冲淡五年的分别,当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池若瑜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不告而别的竹马,即便这个竹马五年后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吃她的烧鸡。 178.丧尸王10 “若瑜, 时间不早了, 赶紧搬东西吧。” 池若瑾的眼皮跳了跳,看着这对小年轻搂搂抱抱的动作心里有些上火, 她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妹妹和江流隔开, 然后借口搬东西的理由,不给他们交流的时间。 “对对对, 有什么话回家慢慢说,先把东西都搬了。” 池大元没多想, 看到小侄女和江流五年不见感情依旧如此要好, 心里还觉得这是两个孩子的缘分, 只是现在跟要紧的是带着他们平安回村, 到时候住在一个村子里,想要寒暄随时都可以。 “若瑾, 你们这东西不少啊?” 除了一些笨重的家具没有打包外, 父母的衣物以及姐妹俩的东西装了四五个箱子,除此之外还有好几袋大米、精面、方便面、桶装水等食物。 “之前在网上看了不少消息,以防万一在家屯了粮食和水,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池若瑾镇定地解释道, 她想过了, 明面上她们姐妹俩必须有傍身的物资,这份物资不能多也不能少, 现在大伯池大元看到的这些东西足够姐妹俩近两个月的生存, 至于藏匿在空间里的那些东西, 池若瑾自然会在之后的时间里,让它们渐渐合法化。 “也是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当初你弟给我看那些新闻的时候我还不当回事,还是他又哭又闹的我才没把地窖里那些粮食卖给粮贩。” 池大元感叹了一句,幸好没把粮食卖了,现在省着点吃,家里那点粮食足够全家人挨上一两年了。 只是一两年后该怎么办呢?如果一直都是持续高温,粮食没法种不说,恐怕河里的水迟早也会蒸发光,到时候吃水也是个大问题。 “我才没有又哭又闹呢。” 池胜利的关注点显然和老子池大元不一样,他的余光看着江流和唐敖,这关系到他身为男人的脸面。 “好好好,你没哭也没闹。” 池大元敷衍地安慰了几句,然后一群人赶紧收拾东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 “大元叔,你们回来了,赶紧带上胜利抓泥鳅去!” 回到村的时候已经快两点半了,气温越来越高了,池大元从打着空调的汽车里下来没一会儿身上的汗腺就跟水龙头似得疯狂淌水了。 正当池大元想要赶紧带着俩侄女回家开空调的时候,一个提着水桶经过的村人提醒了他一句。 “热死的鱼不能吃,可那些钻在塘泥里的泥鳅还活蹦乱跳的,这些泥鳅再被晒上几天估计也成了泥鳅干了,村长说了,大伙儿趁现在多抓点回家,还有河里为数不多的活鱼,趁现在还活着,抓回去做咸鱼也好,鱼干也好,给家里多存个菜。” 危难到来之际,村里人算是把生存之道发挥到了极致,不放过现在能够收集的任何一种物资。 “对了,还有地里那些晒干的菜,刚刚鸿志叔扒了一把青菜试着煮了煮,味道比不上新鲜的菜,可也能够入口,就是不知道这些菜干能够保存多久。” 路过的那个人把自己知道的统统讲给了池大元听,然后步履匆匆的离开了,他家地里还有不少晒成干的秧苗呢,和平年代肯定是不会吃那玩意儿的,可现在不是变天了吗,谁也不知道这些晒成干的秧苗会不会成为他们活下去的最后一口口粮。 “若瑜,若瑾,你们俩在家呆着,我和胜利给你俩抓泥鳅去。” 池大元记得小侄女最喜欢吃的就是爆炒泥鳅,现在离太阳出来估计还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抓上一大桶了。 “大伯,你和胜利先去把地里的菜干收回来吧,我和若瑜去塘里抓泥鳅就好。” 经历了八年末世的池若瑾可不是什么娇弱的女孩,她明白大伯对她们姐妹俩的保护,可没道理比她小七岁的堂弟胜利都要下地干活了,她们俩姐妹却当娇小姐一样在家里躺着。 而且池若瑾也不觉得宠溺纵容对妹妹来说是一件好事,真正爱一个人,就要教她活下去的本领。 这个世界之后会怎样发展池若瑾也不清楚,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一直陪伴在妹妹身边,所以她会尽可能的,把自己所有的本领交给妹妹,让她能够在没有她陪伴的时候,同样能够独当一面。 “大元叔,我陪若瑾姐和若瑜就好了。” 江流依稀记得池若瑜似乎很喜欢吃原身做的爆炒泥鳅,这就当是他偷吃了小姑娘烧鸡的补偿吧。 “这样也好。” 池大元点了点头,然后以看侄女婿的和蔼表情冲着江流微笑:“若瑜和她姐姐就拜托你照顾了。” 池大元的思想有些封建,总觉得女孩子再大也是需要人保护的,所以即便池若瑾比江流大了五岁,池大元还是觉得江流更可靠一些。 “爸,我也想去抓泥鳅。” 池胜利在一旁嘀咕,他还没有真正体会到末世来临的恐惧,比起去地里刨菜干,他更想去泥塘抓泥鳅,显然后者更好玩一些。 “滚你犊子,小心老子抽你。” 池大元凶巴巴地对着儿子做了一个打人的动作,池胜利委屈地缩了缩肩膀,余光悄悄瞪了眼江流,果然是个讨厌鬼,小时候和他抢姐姐,现在连他爸这样的糟老头他都要抢。 可怜他这个小白菜,和地里那些菜干也差不了多少了。 ***** 此时塘里有不少人在抓泥鳅,水稻田的水在今天一天蒸发的差不多了,略微湿润的塘泥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农村长大的人都是捉泥鳅的好手,一个个对准了塘泥堆里的小洞,通常一个锄头下去,就能够看到泥鳅的影子。 捉泥鳅靠的是眼力和手里,江流拥有原身的经历,加上他自己对于捉泥鳅的经验,在度过了最初的生疏期后,很快就上手了,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抓了三条大泥鳅和一些小泥鳅。 相比较之下池若瑜就不行了,自从搬到城里后她就再也没有抓过泥鳅,加上小时候她也是跟在原身身边打酱油的,这会儿傻乎乎地拿着锄头在塘泥里乱挥,好几次明明看到泥鳅了,还把泥鳅吓跑了。 “拿着,等会儿哥烧泥鳅给你吃。” 江流看不过眼,霸气地把自己边上的水桶递到池若瑜手里,让她乖乖负责看着桶里的泥鳅。 “留几条养着,明天吃泥鳅钻豆腐。” 池若瑜也不生气,接过水桶开始点起菜来。 “若瑜。” 不远处的池若瑾皱了皱眉,妹妹和江流似乎太亲近了些,明明五年没有见面了,中途还没有联系,谁知道这五年的时间江流经历了什么,是不是还是曾经那个她呢。 “姐,没关系的,他是小流哥哥啊。” 对于池若瑾来说,江流是一个十三年没有见的陌生人了,可对于池若瑜来说,江流只和她分开五年,还是她在濒死的时候除了父母姐姐想到最多的人。 “乖。” 江流又逮到一条肥泥鳅,他将泥鳅扔到桶里,然后用手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尖,怨不得原身那般在意她,因为相互都将对方视为重要的人,所以这份感情才会可贵,才会难忘。 池若瑜冲着江流笑了笑,殊不知鼻尖上因为江流的动作多了一团淤泥,圆乎乎的小脸蛋被衬的越发憨甜。 “姐,你看,小流哥哥好厉害啊。” 池若瑜越喊越顺嘴了,她提着装了小半桶泥鳅的水桶在姐姐面前显摆,这些泥鳅足够做好多好吃的了。 池若瑾的表情越发严峻冷凝,这一点倒是和她的异能如出一辙。 “噗嗤——” 一锄头铲掉一块淤泥,池若瑾眼尖地看到一条肥硕的泥鳅往更深的洞里钻去,她伸手一抓,只可惜泥鳅太滑手,没有足够的技巧根本就抓不住泥鳅,因此池若瑾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条泥鳅消失不见。 好气啊! 看着自己桶里小手指粗细的几条泥鳅和妹妹手里提着的江流抓的那一大堆泥鳅形成的鲜明对比,池若瑾的情绪越发糟糕了。 有本事比杀丧尸啊! 想想自己在末世八年练出的一身本领,真要比杀丧尸,江流一定比不过她,到时候妹妹崇拜的目光自然会落在她的身上,妹妹也会明白,比起长得好看嘴巴甜会捉几条泥鳅的小竹马,根本就比不上神勇无畏的姐姐。 只可惜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丧尸了。 不,没什么好可惜的。 池若瑾抿了抿唇,比起丧尸那种肮脏可怕的东西,显然这个世界的末世更温和,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她并不想妹妹如她一样经历丧尸末世的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在一个安全区稳定下来,却还要时刻面临丧尸攻城,安全区沦陷的可能。 池若瑾手中的锄头重重插在了泥塘中,就好像上一世她铲断那些丧尸的脑袋一样。 幸好这个世界没有丧尸。 “阿嚏——” 江流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好像有些受凉了。 奇怪,难道丧尸也会感冒吗? 他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多抓点泥鳅以赎烧鸡之罪才是正经事。 179.丧尸王11 此为防盗章 有关于一个男人尊严的问题, 大伙儿都不好意思问的太过直白, 可这件事带来的震撼力太强大了,让人依旧忍不住想找江流问清楚。 要知道, 自古以来不能生的问题多数时候都会被人归结在女人身上,就好比原身和徐秀秀结婚十年没有生孩子, 旁人聊起来的时候,只会说是徐秀秀这块田不好, 却不会说是原身这个耕田的人有问题。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 用手心搓了搓脸, 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 我的精水不行,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 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 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 把营养跟上去, 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 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 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 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180.丧尸王12 此为防盗章 只是之前的徐秀秀命苦, 这三个要求没有一点能够达到。 自从她出嫁后, 娘家那边基本和她不联系了,甚至大年初一女儿们过家的日子都不愿意徐秀秀上门, 总觉得她是过去打秋风的,这样的娘家, 怎么能盼望他们在徐秀秀受委屈的时候上门撑腰呢。 至于本身的能力,徐秀秀吃苦耐劳, 可这年头乡下地方又有几个女人不能干呢,再者她的脾气也有些软弱, 任由人捏扁搓圆的, 婆家人吃准了她这一点, 可不就使劲欺负她。 说到丈夫江流, 对方实打实的愚孝,听从父母的话为这个家庭发光发热, 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这方受委屈了, 可他还是为了孝道忍着,不仅自己忍,还要求徐秀秀和他一块忍,这样的丈夫, 徐秀秀哪能指望他帮自己撑腰。 可现在不一样了, 丈夫因为被公婆伤透了心的缘故彻底改变了,不仅不再傻乎乎的听公婆的话, 对她也越来越体贴。 在江流被砸到脑袋前徐秀秀压根不敢想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用上雪花膏, 涂上蛤蜊油, 还能有新围巾戴,更不敢想象在自己繁重的农务活之后,自己的男人会帮她烧水做饭。 这段时间,她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底气,她不再需要面对那些人忍气吞声,她也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发出自己的声音。 徐秀秀觉得,现在她开始活的像个人了。 不同于徐秀秀的高兴,回过神来意识到徐秀秀说了什么的王雪梅彻底气炸了。 “干什么呢,摔摔打打的,家里有那么多东西够你败活啊。” 苗彩凤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儿媳妇拿着打水的木桶摔摔打打,当即就板着脸训斥了。 “妈,你是不知道,大嫂她——” 王雪梅正想告状,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她确实也不占理,弟妹想要大嫂簇新的围巾,大嫂不愿意给,这件事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她王雪梅眼皮子浅,却不会说徐秀秀小气。 而自从分家后,老太太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不想和大房沾上事,要是她这会儿和老太太诉苦,恐怕还会引来老太太的埋怨。 “你大嫂怎么了?” 苗彩凤挑了挑眉问道。 “没啥,就是大哥挣钱后给大嫂买了一条新围巾,刚刚我还见她臭显摆来着,大哥也真是,挣了钱不说给妈你买点好东西,可见他以前的孝顺也是装出来的。” 王雪梅转溜了一下眼珠,将矛盾转移到了婆婆身上。 “都分家了,人家爱买啥买啥,你给我顾好自己就成了。” 听到王雪梅的话,苗彩凤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知道是听出了王雪梅这句话里的挑拨离间,还是因为心里其实生气儿子忘了给她这个老娘买东西。 “话也不是那么说的,家是分了,爹妈还是爹妈啊。” 王雪梅小声嘀咕着,难不成两个老的还真指望她和大海养老了? “哼,分家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着呢,你和大海给我和你爸养老,然后我们住的主屋将来也留给你们,现在你们要是不乐意给我们养老,提早知会一声,我和你爸还没到要人伺候的时候,趁这些年攒点钱,将来也不至于饿死。” 老太太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虽然说得豁达,可从她此时的表情看来,大有王雪梅说是就把她嘴巴撕烂的架势。 不过碍于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这会儿还在岳父手底下干活,苗彩凤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这个反问,也算是给王雪梅一点台阶下。 “妈你这话说的,我和大海是那种人吗,您放心,我和大海一定会替你和爸养老的。” 王雪梅立马变了脸色,现在两个老的还能下地干活挣工分,也能帮她照看两个孩子分担家务,她是傻了才会说自己不愿意帮他们养老呢,更别提还牵涉到了房子的事。 她家条件确实不错,可家产也是留给她几个兄弟的,作为出嫁的女儿,娘家能帮她男人弄一份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因此王雪梅对现在居住的房子十分看重,早已将它们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你知道就好。” 苗彩凤抬了抬眼皮,瞟了王雪梅一眼,抢过她怀里用来出气的水桶扭头朝厨房走去。 “没心眼的蠢货,生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和胎盘抱错了,有那钱不想着把债还清了,还给那丧门星买围巾。” 独自一人的时候,苗彩凤倒也忍不住拿着那水桶敲敲打打的,手上的力气比平日里重了许多。 这些日子听到大儿子编草篓赚了一点钱的消息,苗彩凤心里头也是挺欣慰的,她虽然偏心眼,可也不至于听到自己的儿子日子好过了,反过头来生怄气诅咒他的地步。 苗彩凤想着,对方能挣钱也好,早点将债还清了,等大伙儿各自的气消了之后,她再从中说和说和,让小儿子过继一个孩子给老大养着。 去年高考恢复了,原本不重视学习的乡下人看到了读书的曙光,纷纷送家里的孩子去公社小学念书,可要供孩子到念大学,这里头的花销可不少。 苗彩凤想过了,光靠小儿子挣得那些钱是没法将两个孙子培养成材的,更别提将来给两个儿子建房子,娶媳妇了。 现在的彩礼要价越来越高,听说城里都开始流行三转一响了,老太太想到给孙子娶媳妇这件事就头疼,正好老大基本上绝了生育的可能,过继一个侄子养着,将来让侄子养老,而老二家的负担也由此减轻,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当然,这也只是苗彩凤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心里头明白,自从那件事后,大儿子就和他们离心了,未必会愿意过继侄子。 可这并不妨碍苗彩凤对儿子乱花钱这件事发表看法,老一辈保守的性子不喜欢欠债,这会儿也没听说老大一家把拖欠医院的医药费还清了,他就乱花钱给媳妇买不必要的围巾,这在苗彩凤看来,纯粹就是讨骂。 可谁让现在已经分家了呢,她也只能在背地里抱怨几句,甚至不能当着小儿子小儿媳妇的面流露出她的不满,可把老太太憋坏了。 ***** 在江流从市里回来的第三天,管大牛等队上的干部终于商讨出了一个最终的结果,并且一大早就用广播通知全队,要求所有社员晚上吃完饭后在大队的晒谷场集合。当然,那些老的走不动道的和一些嗷嗷待哺的小孩除外。 几个干部商量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传出去,在开会之前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只是因为一直没开会,心里头有些没数罢了,这会儿听到晚上开会的消息,有一种大事以定的安心。 晚上,管大牛简略地和大伙儿叙述了一遍市百货商店愿意和他们对接,将他们队社员编织的草编艺术品放货架上售卖的消息,然后用了很长一段话详细描述了江流在这里头的作用。 从明天起,队上干不了重活的女人和老人都能去江流那儿学手艺,等学成后领活儿,之后按件计费,除了头两年要给江流十分之一的拜师费外,其余的收入全是他们自个儿的。 对于队上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挣钱项目,相比较之后赚的钱,给与江流的十分之一的学费也不算一回事了。 不过管大牛还说了,从现在开始,队上的茅草麦秆竹壳等能用于草编的原材料就归为公有了,每个想接活儿的人都得花钱从队上买材料,那些钱以后也是要交给国家的。 181.丧尸王13 此为防盗章 因为第一批货品的大卖, 百货商店很快就和江流接洽, 定下了第二批货品的数量,并给予了三成定金, 与此同时,百货商店的经理还向江流透露了一个普通人不知道的小消息。 自从年末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 会议中宣布了对于现如今的华国而言几乎天翻地覆的新政策后,从中央到地方都开始改变, 尤其是一些政治嗅觉灵敏的地方领导,更是为了响应中央的号召, 制定了许多突破性的计划。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领导们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他们联络了米国, 鹰国, 太阳国等发展快速的国家的商人,在天虹省省会举办第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他们打算在这次交流大会中, 向外国商人展示本土特色产品, 增加外汇收入,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 这个计划在现如今看来,不可谓不大胆,周边许多省市都观望着天虹省, 想以此来判断中央领导的态度。 而对于天虹省的领导来说, 这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的成功与否,同时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将来的仕途, 再过一个多月, 那些外国商人也将到达天虹省, 这些日子,整个天虹省的政府部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欢迎那些外国商人,同时邀请游说那些在文/革年间被打压的凄惨的手艺人参与展会,至于本省的特产商品更是挑选出了其中最优,为了创外汇,促发展,所有领导人都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件事也和江流没啥大关系,可说来也是凑巧,前不久市里领导的女儿结婚,全家来百货商店采购婚庆用品,当时那个领导就被百货商场新上架的那批纯手工编织的草编物品给折服了,那时候他正头疼于省里下达的指标,而他们本市除了冶铁技术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当时那个领导就想到了送这批货品去参与交流会。 但是那领导也吃不准外国人会不会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东西,所以也没把话说死了,他只是告诉了百货商店的经理,自己能够为那些手艺人预留一个展销位,至于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时江流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波动,因为要参加展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加上外国人的审美和本土的差异,想要做出迎合他们喜好的商品,江流还得花费一点功夫琢磨。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的好处太少,而需要烦恼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靠着那十分之一的学费收入,他的存款已经十分可观,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耗费太多心血。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可对于队里的社员来说,能扩大一条销路,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尤其这个年代的华国发展远远慢于那些发达国家,这一点即便江流是个小愤青也不得不承认,在华国零售价格为一块钱的货品,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让外国商人接受,甚至可以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里最后一颗浆果,然后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队上的人发现江流变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隔三差五就从市图书馆带一批书回来。 现在百废待兴,半年前图书馆重新开放后进了一大批新书,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的外文书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书。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这在乡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当天就有不少乡亲过来想一块听广播,可没成想江流只收听外国台,里面叽里呱啦的话语,大伙儿根本就听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学洋文,这是队里社员们的一致想法。 可问江流他为什么学洋文,江流却没有说,只是告诉大家,不久后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所谓的学洋文那都是江流装出来的假象,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学了一点英语口语。 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现代的时候,他的梦想是从小包工头晋升为大包工头,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生活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外国人越来越多,尤其许多建筑设计都有外国设计师的参与,江流觉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语沟通,会给他增加不少竞争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到时间自学英语,虽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除了给自己会英语这件事做铺垫外,江流还准备起了交流会上的商品。 很快的,华外特产品交流大会开始了。 江流带了几个队上脑子还算灵活的青年,打算带他们好好见见世面,他未来恐怕不会留在这个小村庄里,队里的未来还是得靠这些小年轻们。 来之前,他为这些小年轻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达到展销会的时候,看到那一堆金发碧眼,满口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的外国人时,那些小年轻还是忍不住露了怯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江流顶着。 他们的展销台并不大,不过足够摆放江流带来的那些商品。 这一次他带来的商品种类单一,只有草编拖鞋一种,唯独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区别。 一群带着翻译的外国商人路过这个小摊位,原本是不打算逗留的,可当那个为首的外国人的余光看见货台上的商品时,停下了脚步。 “so cute!” 那个外国商人走到柜台前面,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双草编拖鞋,指着上面同样用草编织的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惊叹道。 不同的拖鞋上的熊猫时不同的,它们多数还是幼崽的模样,有四肢朝天躺着的,有翻滚的,有抱着竹子大快朵颐的,生动形象甚至还有些卡通画的图案让心肠再硬的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心肝乱颤,想要抱着实物揉搓亲吻。 看到那个外国人的表情,江流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了。 要知道,再过些年,国宝大熊猫就能成为华国的外交利器,人家光靠躺着卖萌,就能为华国带来不少的外汇收入。 除了大熊猫,一批动物系列的草编拖鞋上还编有小狐狸,小浣熊等后世同样大受欢迎的萌物,当然,为了迎合另一批顾客,除了这些小萌物外,还有稍微简易化的狮子老虎等猛兽。 这些图案都十分小巧,只占据了拖鞋鞋面的一个小角落,并不会显得拖鞋整体变得廉价,当然,不喜欢动物系列,还可以选择华国古典图文系列,或是素面系列。 江流准备充足,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看到那个商人喜欢这个柜台上的货品,随行的翻译就打算上前帮着那个商人和江流沟通,只是江流抢先他一步,就和那个商人交流上了。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商人的夸赞,不过他的态度并不卑谦,即便是在感谢的时候,也不卑不吭的,一副商人夸赞他的商品,是因为他的商品确实优秀出众,值得这样称赞的表情。 来到华国后,这个金发商人感受到的就是华国人过度的自谦,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造成了不同的性格,对于这些外国人而言,江流这样的反而更为他们喜欢。 因为在他们看来,过度的自谦就是对于自己货品的不信任,连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货品,又让别人如何信任呢。 “这些拖鞋全都是纯手工编织的,每一双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而且这些拖鞋的材料取源于自然,不同于皮鞋背后的杀戮,也不同于塑胶鞋浓重刻板的工业气味,这些由大自然馈赠的礼物编织出来的拖鞋,能够让你在穿上它的时候,感受到自己和自然的贴近,踩着它,就等于你脚踏大地,这是身与心的升华。” 江流满嘴跑火车,他不知道这个年头的外国人有没有开始自然保护,动物保护的观念,但不妨碍他吹牛,将他这些草鞋吹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跟着江流过来的几个年轻人听着他用同样叽里呱啦的语言和外国人沟通,自信骄傲的表情,顿时察觉到了自己和江流的差距。 此时这些年轻人早就佩服死了江流,彻底将他的形象和曾今的他做了一个剥离。 182.丧尸王14 此为防盗章  江家的分家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来的快, 就在江流杀鸡的第二天,江家老两口就叫来了队上的一些长辈以及干部主持分家,将家里大头的财产做了明确的划分。 因为老两口决定跟着二房生活的缘故,家里这套房子的大头归老二江海一家,其中江流夫妇现在居住的房间,以及一间原本用来储物的杂物间分给了大房。 也就是说现在屋子的西厢房归大房所有,原本的东厢房以及正屋那一块归二房所有。 家里剩下的五只母鸡大房占两只,锅碗瓢盆按照人头均分,同理家中的粮食。 至于存款,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并没有做出分配,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 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 按照辈分, 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 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寒了儿女的心,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 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 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 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她心里头清楚,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这些东西,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183.丧尸王15 此为防盗章  “这些都是你编的?” 中午的时候徐秀秀下工回来, 看到房间的炕上摆了好几个精致的草篓,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 草编对于乡下人来说是一件多数人都能上手做一做的活儿,唯一的区别就是做的精致还是粗糙,徐秀秀自个儿也会编一点筐子篓子,但她自认自己的水平远远没有江流来的高。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她嫁入江家来的这十年自己的丈夫似乎就没有接触过类似轻省的活儿,每天不是下地挣工分,就是给家里挑水劈柴,她心想,或许是以前没有给丈夫这个表现的机会。 “嗯,我琢磨了一下,普通的草篓拿去集市上或许没人愿意买, 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心意出来,你瞧这一对带囍字的果盆怎么样,或许会有那些即将办喜事的城里人觉得稀罕。”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 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 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 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 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 几行细巧的螺旋纹, 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对方这会儿拎着一对公鸡外加一篮鸡蛋,江流想着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这对母女估计是来集市为了婚宴准备东西来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这样新鲜稀奇的果盘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妈,你瞧瞧这个草编盒子,还带着一个小扣,上面的牡丹花编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来装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这个我也想要。” 每个女人身体都被封印着一个购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盘吸引来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个牡丹花纹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个年轻女人的着装就知道家庭条件很不错,又是结婚那样的大事,对方的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将她看中的东西买回去。 因为是不值钱的茅草编的东西,即便有手艺加成,注定了它的价格不会高于这个年代稀罕的搪瓷制品,或许是因为价格低于了心里价位,对方一口气又挑了好几件物品,在这对母女离开后,江流的货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或许是江流的草编品确实稀罕,或许是刚刚那对母女的举动引来了好奇的人群,在集市结束前,江流摊位上最后一个草编匣子也被人买走了。 他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收集茅草花朵,晾晒染色,构思花样编织成型,最终换来了四斤七两的粮票,三尺布票,两张工业券,一对猪耳朵以及十六块钱。 184.丧尸王16 “发电机, 对啊,差点忘了还有这种好东西。” “可是要一千斤粮食呢, 太贵了, 再说了,那发电机好不好用咱们也没试过啊,万一带不动空调, 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咱们还能把粮食要回来吗?” 李东等人从城里回来的时候立马召开了全村第二次村民会议,会议的主题是讨论发电机和之后可能会到来的缺水问题。 对于他们口中的太阳能发电机大多数人都是心动的, 毕竟天气太炎热,在没有空调和电风扇的时间里是十分难熬的,谁家没有孩子, 谁家没有老人,都舍不得他们吃那样的苦头。 只是发电机的价格太高了,即便是手有余粮的村人也不免犹豫心疼。 “其实也不用一家买一台。” 李东闻了闻手里那支烟的烟味, 然后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大柱, 你不是有三个儿子吗, 虽然三个儿子早就分家, 也各有住处, 可时局不一样了, 我看城里那些没粮食的人安稳不了多久,早晚还是要闹腾的, 你们干脆住一块, 这样更安全, 至于那太阳能发电机完全可以一家人合在一块买,以后就睡大通铺,男人一间,女人一间,孩子跟着大人睡,虽说不方便,可至少省点省粮。” 李东指了指村里一户儿女多的人家,那个叫大柱的男人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三个儿子住在乡下,女儿嫁到了城里,不过她嫁的远,现在只能电话联系,听说这会儿吃上了救济粮,日子还过得去。 一台太阳能发电机1000斤粮食,可要是大柱跟他的四个儿子合买,每户人家只需要出250斤粮食,这在大家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只是即便有了太阳能发电机,估计也带不动好几台空调,如果合买发电机的话,就要做好几家人混住在一间房间里的准备。 是忍着炎热天气,还是选择放弃隐私在灾难面前将就着过,就是他们自己该做决定的事了。 “不止是大柱,大家都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李东觉得太阳能发电机还是得买的,只是那个人的要价虚高,他觉得他们完全可以用更便宜的价格购入那些发电机,当然前提还得是他们定的数量足够多,然后再问人家要一个划算的价钱。 “这件事大家回去好好想想,还有另一件事我想和大家商量商量。” 接下去要说的事在李东看来更为要紧。 “今天去发电厂的时候我们打听到一个消息,之所以发电厂会限制供电时间是因为水不够了,我担心自来水厂也会跟在供电所之后限制用水,甚至停止供水。” 李东的这个猜测引来一片哗然,没电能熬,可没水怎么熬?只有渴死一个下场。 “我们这儿的地下水还是挺丰富的,我建议多挖几口深水井。” 李东家里有一口水井,不过挖的不深,几天下来水已经不多了,村里不少人家和李东家一样挖的水井都是比较浅的,完全可以在原本的程度上深挖,尽可能保障足够的饮水供应。 “挖水井啊?” 挖水井多累啊,现在一天当中最低的气温也在35度左右,在这样的高温中工作,很容易中暑的,而且挖井的工作一般来说都是男人做的,谁家女人舍得自家的壮劳力冒险呢。 而且村里那么多口水井,先挖谁家的呢,越早挖越占便宜,越后越吃亏,在场众人心里打着小九九,谁不说话了,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知道他们当中的哪一个会先出头。 “反正我已经提醒你们了,不管你们私底下怎么处理,我家的水井肯定是要深挖的,谁要是也有这个想法,可以来我这里报名,我家大晌曾经在打井队工作过,也是有点经验的,人多挖井快,先把我家的井挖完了,你们也能来我家打水。” 李东也是有小算盘的,现在这时局让他有些心慌,只有家里打了深水井他才能放心一些,至于他说的一块帮忙打井的人可以来他家水井打水实际上并不现实,毕竟自来水厂还没停止供水呢,大伙儿完全可以用自来水生活。 他琢磨着,国家要维/稳,不可能在停电的当下立马停水,自来水厂起码还得撑一段时间,那时候他家的水井也该打完了,恐怕其他队员家里的水井也该打好几口了,那时候即便缺水,帮忙的人也不可能只来他家水井打水。 “但丑话说在前头,这是帮忙的人的福利,不帮忙的要是想要来借水,市场上水卖什么价,我们的水就卖什么价。” 李东知道村里有一些贪便宜没够的小气鬼,那些人的脸皮厚到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所以他得提前说明白了,没有不干活还占便宜的道理。 “大家都是乡亲,哪里用得着计较这些呢。” 果不其然,在李东这么说后,有人提出异议了。 “村长,你知道的,我家都是孤儿寡母,可没人能够加入打井队。” 开口说话的是村里的徐寡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的风水不好,一家四口人,两个寡妇,还有一个17岁的孙子和14岁的孙女。 徐寡妇的男人是在越战中牺牲的,她一个拉拔大了独子,因为生活的重心都在这个儿子身上,怕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徐寡妇特地从自己娘家找了一个和自己沾着点亲但出直系五服的侄女,也就是现在的小徐寡妇。 仗着自己是寡妇,自己的男人还是烈士,徐寡妇在村里很是跋扈,觉得人人都该让着他们,因此她那儿子被宠的不像话,小小年纪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媳妇娶进门没几年就因为蹦迪的时候和小混混为了舞女起争执被人开瓢,没救过来,一命呜呼了。 那时候徐寡妇的孙女还在小徐寡妇的肚子里,小孙子也才三岁。 因为觉得这一家子孤儿寡母可怜,平日里村里人也很让着她们,这也助长了徐寡妇和小徐寡妇的嚣张气焰,总觉得大家让着他们是应该的。 “徐姐,你那孙子不小了,都十七岁了吧?” 李东看着徐寡妇说道。 “还是个孩子呢。” 徐寡妇理直气壮地回嘴:“我家徐宝身子骨弱,干不了重活。” 徐宝就是徐寡妇的宝贝孙子,跟眼珠子、心头肉一般重要的存在。 “十七岁要是孩子,那我还是个宝宝呢。” 池胜利撇了撇嘴,他比徐宝还小两岁,可从八九岁起就帮家里干活了,那时候干不了重活,就帮父母递一下农具,做一下饭,哪像徐宝那么金贵。 前些日子村里人趁天黑抢收地里的农作物,池胜利看到徐宝十四岁的妹妹都下地了,唯独见不到他的身影,对于那样的男人,他池胜利实名鄙视。 “小瘪犊子,你嘲笑谁呢。” 徐寡妇气炸了,瞪着池胜利,粗肥的手指头指着池胜利的鼻尖,似要教训他。 “我弟弟哪句话说错了,你孙子要是孩子,我弟弟可不就是个宝宝,对吧胜利,记得问徐奶奶讨奶喝。” 重活一世池若瑾除了掌握一手杀丧尸的本事,还增长了她护犊子的属性。 不管对不对,她只护自己认定的亲人,更别提池胜利现在也没说错话。 “你、你......” 徐寡妇被气坏了,“小瘪犊子小娼妇,活该你克死自己爸妈,我看你下巴尖尖将来保不准还克夫,谁娶你这个刁妇谁倒霉。” “你又克父母又克夫,连自己的儿子都克死了,你刑克六亲,谁和你走得近谁才更倒霉呢。” 池若瑜也是个嘴巴毒的,徐寡妇敢那样骂她姐姐,池若瑜可不会放过她。 “你们、你们......” 这下子徐寡妇是真的气的发抖了,她看着周边的人,难道这些人就眼睁睁看着几个小辈欺辱她吗,池家的孩子还有没有教养了。 “行了,你一个长辈至于和孩子们计较吗,也不嫌自己说的话太难听。” 李东自然是站在池家这一边的,且不说池家占理,就说池家和徐家在村子里的势力,李东都得站在池家这一边。 和平年代,大家都要脸,因此会容忍徐寡妇这样的泼妇,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徐寡妇还当是以前那样,谁家都会容忍她占便宜,容忍她们在别人吃苦受累的时候跟在后头捡好处吗? 徐寡妇看着村长对池家人的维护,再看看周遭人冷漠的眼神,心里打了一个激灵。 她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之前之所以仗着自己烈士遗孀的身份占便宜,也是知道大伙儿不会为了那点东西跟她计较。 现在村里人的态度让她意识到时局不同了,这再也不是她靠着小聪明和厚脸皮就能够讨要好处的年代了。 徐寡妇安静下来,也不说自己孙子还是个孩子,不能干活之类的话了,与此同时徐寡妇的遭遇也给了村里有同样想法的人一个警戒。 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劳而获的事是不会再发生了。 ***** 这场会议对后安村的影响巨大,所有长辈都开始调整态度,曾经村里千娇百宠的小皇帝小公主们也开始承担劳务,除了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的奶娃娃,后安村没有一个闲人,即便是小孩,也帮忙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一部分人挖井挖地窖,一部分人负责巡逻和在村子周围设置路障,所有人各司其职,全村的精神样貌有了质的飞跃。 “什么,你要搬到若瑜家住?” 池大元瞪大眼睛看着江流,之前他怎么没意识到江流这么不要脸呢。 “太阳能发电机太贵了,我一个人买一台回来不现实,正好若瑜也想买发电机,我们就琢磨着一块买一台。” 江流不需要空调,可他需要一个接近池若瑜的理由。 “这样啊。” 池大元的表情轻松了一些,他就说嘛,江流不是那种孩子。 “这个想法不错。” 池大元琢磨着自己的楼房和弟弟家的楼房是紧贴着修建的,他完全可以和侄女以及江流合买一台发电机,这样一来也能节省不少粮食。 这些天村里不少人家都打了类似的主意,好多原本已经分家的大家庭重新住到了一块,只等着村长和那个商人商讨出一个合适的价钱。 除了这些事,村里人最近热议的话题就是杨三汉养的那五头猪了,杨三汉放出话来,一斤猪肉换十斤粗盐或是15斤粮食,这个价格有点高,可现在大家日子那么苦,也想吃点好猪肉让生活多一点甜味。 因此这些日子大伙儿就等着杨三汉杀猪,他们也不打算多买,每家每户买上半斤一斤的解解馋,倒是江流这个大客户在杨三汉确定杀猪的那个晚上早早去了杨家,准备挑选自己最心仪的那头猪。 185.丧尸王17 杨三汉会养猪, 同样也会杀猪,杨三汉的儿子继承了他的本事, 今天和江流一块给杨三汉打下手。 “诶, 本来还没到出栏的时间呢。” 看着猪圈里养的白白胖胖的五头肥猪,杨三汉的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这世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家的猪养得好, 每年养的数量不多, 可是因为价格卖得高,靠着养猪总是能有不菲的收入, 现在家里挣钱的营生直接没了,杨三汉都不知道他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养猪了。 看看现在外头寸草不生的环境,粮食都没法种了, 也不知道吃完家里那点存粮后该靠什么东西果腹,比起这个,能不能养猪似乎也不重要了。 杨三汉感叹一声, 然后埋头磨着杀猪刀。 自己精心饲养的猪也是有感情的, 虽然这话似乎有些假惺惺, 可杨三汉确实希望能把刀磨快一些, 至少让自己养的这几头猪感觉不到多久疼痛就死掉, 这么想着, 杨三汉磨刀的动作更卖力了。 村里人闻讯赶来,或许是因为太阳多了俩个, 月亮反射的光线也变得更充足了, 即便是晚上, 可视度并不低,杨三汉只是在猪棚上绑了一个手电筒就足够亮堂了。 此时他已经杀了两头猪,村里人看着那色泽漂亮的新鲜猪肉,纠结该买哪一个部位的肉。 不同部位的价格肯定是有点差别的,杨三汉对外说的是猪肉的均价,好的部位比如猪五花肯定更贵,至于猪肉猪下水之类的价格就稍微低廉一些。 江流要了半扇猪排以及两对猪后腿,除此之外,他还要了一副猪肺猪肝以及猪肠,猪头他也要了一个。 杨三汉的猪远没到出栏的时候,因此重量比成年猪稍微轻了些,江流买了近半头猪,总共算下来也就五十八斤左右,按照不同部位的不同价格,江流给了杨三汉400斤盐,比江流之前预计的要少一些。 其实普通猪肉远没有那么贵的,现在盐比肉贵,普通养殖猪一斤肉估计也就只能换两斤左右的粗盐,但是杨三汉的猪养得好,他舍不得贱卖,要价才贵的离谱了些。 除了江流,村里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大方了,多的买一两斤,少的买三四两回家切丁炖汤或是和蔬菜一块拌炒,尝尝滋味罢了。 一晚上下来,杨三汉就卖出了两头猪,剩下的三头都没卖出去,好在江流给的食盐足够腌制这些猪肉,放到阴凉的地窖里,起码能吃一两年,做成腊肉保存的时间或许还更久,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家里都不用担心没肉吃了。 江流将那些猪肉拿回家,因为还没有买太阳能发电机的缘故,他暂时还未搬到池家姐妹那儿去。此时太阳已经快出来了,但是因为已经是丧尸的身体,江流感觉不到热,也不觉得难受。 猪肉要趁新鲜处理,江流干脆炮制起了那些猪肉。 他已经想好了,这些猪肉除了留够这几天吃的分量,剩下的一半做成骨头渣,一半做成油坛肉。 骨肉渣和油坛肉的做法还是江流从原身记忆里得知的,原身的外婆是南云人,这两道菜也是那边的名菜。 他将稍微肥点的猪肉切成块用盐、姜、波寇、草果粉腌制,然后放一旁备用。 紧接着他将排骨切成块,然后依次放入切成丝的生姜、草果粉、八角粉、辣椒粉、花椒面、盐以及适量的米酒,待搅拌均匀后放入坛中,然后在上面撒上熟菜籽油密封封存。 这些熟菜籽油还是村里之前抢收的那批油菜籽炸出来的油,之前江流帮忙池大元抢收地里的东西,池大元为表感谢送他的。 这就是骨头渣,经过这番处理后放到阴凉处可以保存一两年,吃法也很简单,清蒸或是爆炒,各有风味。 做完骨头渣江流开始处理起了刚刚用盐腌制的肥瘦相间的猪肉,他将那些猪肉放到锅中用水煮沸,然后将肉取出,往锅中放猪板油粒炼制猪油。 杨三汉养的猪果然好,炼出来的猪油奇香无比,只可惜江流现在是个丧尸,虽然闻得到这个香味,可当炸的酥脆的猪油渣放入口中时却是索然无味的。 果然有得必有失吧,这具丧尸身躯让他不畏炎热,可也让他少了一份品味美食的乐趣。 江流将已经炸的焦黄的猪油渣取出,然后给池若瑜打了个电话,让她去空间里接收这份美味,猪油渣要趁热吃才好吃。 已经被耗干油份的猪油渣并不油腻,反而酥脆可口,不论是沾盐还是沾糖,味道都是极好的。 做完这桩事后,江流将之前焯熟的猪肉放到刚刚炼出猪肉的热锅中,直到猪肉表面被炼至金黄然后起锅装入坛中,待锅中的油冷却后,再将这锅炸过肉的猪油倒入坛中,淹过猪肉,然后盖上盖子。 油坛肉重油水,滋味却是极好的,因为用肉肥瘦相间的缘故,想吃的时候只要经过简单蒸煮就能美味无比,尤其是脂肪的部分,色泽如同水晶玛瑙一样,用嘴轻轻一抿就能够在口中划开,满是猪肉的醇厚香味以及调料的丰富味道。 油坛肉和骨头渣一样能够长时间保存,而且油坛肉里跟着猪肉一块封存的还有多多的猪油,这些猪油会在阴凉的地窖里凝结成栋,偶尔嫌炒菜没油水的时候可以从坛子里挖一勺猪油做菜,这样一来普通的菜干也能吃出肉的香味。 江家也有地窖,现在地窖的温度还算低,大概保持在20度左右,要不是因为地窖空气稀薄,不能长期待着,村里人都想搬到地底下生活了。 江流完全可以将做好的骨头渣和猪油渣放到地窖,可他拥有空间这样的作弊器,比起地窖,显然空间储物更为便利。 想了想,江流还是将那几坛骨头渣和油坛肉,以及还没有处理的新鲜猪肉放到了空间里。 做完这些,他才放心上床睡觉。 不过严格说起来,作为丧尸的他也是不需要睡觉的,可江流觉得自己本质还是个人,睡觉的仪式总是少不了的。 ****** “猪油渣是哪里来的?” 池若瑾猝不及防被妹妹塞了一口猪油渣,在折服于猪油渣酥脆浓香的口感之余,池若瑾心中也升起了疑惑。 她不记得当初屯物资的时候有屯过猪油渣啊,而且就这份猪油渣的口感,用的猪板油绝对不是普通猪身上的猪板油,味道有些类似于刚刚她做的那份从杨三汉那里买来的白切猪肉片。 家里就她和妹妹两个人,没道理妹妹偷偷炸了猪油渣她却不知道啊。 池若瑾心中升起了警惕,开始怀疑池若瑜手中那份猪油渣的来历。 “是、是......” 这确实是池若瑜大意了,其实早早江流准备搬到池家来的时候就和池若瑜通过气,到瞒不下去的那一天,池若瑜可以和她姐姐池若瑾坦白他和她共享那个次元空间的事。 毕竟以后要住在一个屋檐下,有些秘密是瞒不住的。只是池若瑜觉得有些对不起江流,一直没告诉姐姐这件事。 现在因为她的马虎大意,原本想要隐藏的秘密似乎快藏不住了,池若瑜的心中也有些懊恼后悔。 “其实是这样的......” 她只能将之前隐瞒的秘密告诉姐姐:“我根本就不是觉醒了空间异能,而是因为小江哥送给我的那半块玉佩,意外开启了玉佩里的空间,小江哥和我一样,都是那个空间的主人。” “当初我们不是存了很多物资在空间里吗?小江哥也在空间里存了很多东西,现在空间基本上都装满了。” 这个秘密给池若瑾带来的震撼有些大,她怎么都想不到,妹妹和江流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牵绊关联。 “姐,小江哥真的挺好的。” 池若瑜轻轻拉住姐姐的衣摆,期期艾艾地说道:“你看,他还特地给我做猪油渣吃呢。” 池若瑾有些哭笑不得,恐怕在妹妹心里,能做美食,愿意给她美食的人都不是坏人吧。不过江流的人品目前看来确实没什么问题,而妹妹之所以能有空间也是占了江家的便宜。 琢磨着妹妹和江流这个共同持有空间的关系,池若瑾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考虑之后对待江流的态度了。 或许如江流之前提议的,让他住到家里来并不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事,至少对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她也能好好考察考察对方。 186.丧尸王18 “诶, 这地都开裂了。” 这天晚上李东组织了一队人进山,看看山里是不是还有漏可捡。 后安村的风水是很好的, 在灾世来临之前, 物产丰饶,这边降水充足,加上丰沛的地下水系, 泥土摸上去十分肥沃湿润。 可现在呢, 草木都已经枯萎了,地表更是被晒出了一条条干裂的纹路, 随便拿一块泥土在掌心,硬的跟石头一样,用力一捏就会化为泥沙, 一点水汽都没有。这样的泥土又怎能种植农作物呢。 “这颗榆钱树在我小时候就已经有一米粗了,现在更是三四个人都环抱不过来,原本想着这颗树起码能活上几百上千年, 可现在看来也玄了。” 说话的是村里一个老猎户, 江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因为夜晚光线的问题, 他还用手电筒照了照老猎户指着的方向。 只见那是一棵极其高大粗壮的老树, 只可惜因为太阳暴晒以及缺水的缘故变得奄奄一息。原本因为茂密的榆树叶脱落了大半, 为数不多挂在枝头的榆树叶也显得枯黄无比。 不止这棵榆钱树状态不佳,森林里绝大多数树木都已经枯死或是濒临枯死, 至于灌木草丛更是最早被晒枯萎的那一批, 一脚踩在那些枯萎的草丛上只能听见沙沙的麋碎声响。 “野鸡, 这里有野鸡!” 只听前面传来一声惊呼声,江流等人赶紧跑过去。 “死了很久了,都被晒成肉干了。” 只见地上有两只已经死透的野鸡,身子早就已经被晒得硬邦邦的,摸起来就跟石头一样,这几只野鸡估计是饿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死去的,身上几乎没什么肉,晒干透的肉贴着骨头,跟骷髅架子一样。 “你们说这死掉的野鸡还能吃吗?” 发现那两只野鸡的人咽着口水问道。 其实现在家家户户还是藏着些腌肉熏肉没有吃完的,只是那些好东西现在根本舍不得吃,偶尔割上几片薄如蝉翼的肉炒菜那也只是为了给菜添点味道,最后这俩块肉多数都会进孩子的肚子里。 大伙儿馋肉都馋坏了,因此看到这俩只野鸡时,眼睛都快冒红光了。 “应该能吃吧?” 大家都不确定,毕竟也没吃过这样的野鸡肉,万一有什么病菌呢,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野鸡死了多久了,会不会吃出问题来。 “要不让流浪狗先尝尝?” 后安村人是真爱狗,加上自从灾世来了以后,大伙儿更需要精神寄托,村里那间狗神庙的香火越发好了,即便饿极了,村里人也不敢杀自家养的狗吃狗肉。 都说冒犯狗神是会遭天谴的,现在他们尊敬狗神,将来狗神一定会护着他们,可要是他们惹怒了狗神,保不准第二天醒来后天上的太阳就变成四个了。 当然,这般虔诚的多数都是村里的老人,年轻人,特别是出去念过书的并不相信老人们说的那些有关狗神的传说,在他们看来,人都要活不下去的时候,狗又算什么呢。 因此当那人提出拿村里的流浪狗当实验品时,没有一个人出言阻止。 江流并没有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中,他的目光被一棵中心蛀空的枯树内部传来的隐隐绿意吸引住,他要是没看错的话,那似乎是刚抽芽的小苗。 虽然不知道那颗幼苗是什么植物,可在这样一片枯草的环境中居然有一根幼苗抽芽,这就是奇迹。 江流没敢声张,在场的人太多了,他怕因为这颗幼苗引出时段,因此趁着别人的注意力在那两只山鸡上的时候将那棵中心蛀空的枯树做了一番遮掩,准备选一个恰当的时机来移植这颗幼苗。 ***** 村里人很快就带着捡来的野味下山了,他们将那些野味处理了一下,然后将没什么肉的脑袋喂了村里流浪的几条野狗。 这几只野狗的生命力也着实顽强,异变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依旧活的好好的,只是瘦了些,加上因为暴晒的缘故毛发稀疏,就和癞皮狗一样。 这几只野狗狼吞虎咽地吞食了村里人喂给它们的野味,因为还保留着曾经的那番亲近,几只流浪狗在吃完野味后亲昵地蹭了蹭那几个喂食的村人,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舒服的声音,这样拿它们当试验品的村人有些羞愧,脸颊火辣辣的,原本想等这些野狗饿死然后分食狗肉的心思也淡了些。 “好像没什么事。” 观察了几个小时,那些吃了不知道是晒死还是饿死的野味的流浪狗们并没有出现不适的症状,那几个发现野鸡的村民激动了。 野味可以吃=山上还有很多肉=他们多了一个巨大的矿藏。 不管是馋肉也好,想给家里多攒点物资也好,一时间村里人挤破脑袋似得往后山进军,但凡找到晒干透的野味就往家里藏。 李东心里很不安,因为村里那几条流浪狗还活着,说明山上那些动物或许也没有全都死掉,要知道后安村的深山里是有狼群和熊瞎子的,只是那些动物并不会从深山里出来。 可现在不同了,山里的食草动物没有了食物,当食草动物大批量死掉的时候,食肉动物也会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来源不断向外扩张,现在没头没脑的进山很容易出事的。 再说了,所有人都跑山里去了,村子的安危怎么办? 只可惜利益动人心,李东的话在这一刻也不好使了,更让他气急的是蠢儿子大晌的阳奉阴违,那臭小子居然趁着他不注意带着狗孙二崽一块进山找野味去了。 李东有心要骂一骂蠢儿子,偏偏蠢儿子进山收获不小,靠着狗孙二崽的灵敏嗅觉带回家不少晒干透的麻雀野兔,家里的老婆子和儿媳妇都护着这个蠢儿子,还反过来骂他这人瞻前顾后,没有远见。 反正因为野味的事,村里原本的巡逻防卫力度减弱了不少,很多原本应该值班的夜巡队员也偷偷跑山上去了,李东拦也拦不住,反而被责怪拖大伙儿的后腿。 或许是被伤透了心,李东干脆也甩手不管了,他等着闹出大乱子的时候这些人再来和他赔礼求饶。 不过这也是气极的想法,如果可以,李东当然希望坏事不要发生。 当然,村里也是有聪明人的,这些人并没有盲目跟风,反而是在村里人一股脑往山上跑的时候更加警惕防备。 ***** 此时江流正待在江家的地窖中。 江家的地窖除了江老太太留下来的那几缸盐外空无一物,此时江流正在做实验。 前些天他也上山了,不过他不是为了找晒干的野味,而是为了找那些在恶劣环境中发芽的植物。 苍天不负有心人,在这些天里,江流一共找到了四株活苗。 其中一株他做了记号留在了原地,还有一株被他移植在了院子里,剩下的两株他养在了地窖,为了做对比,江流还在地窖中播撒了一些蔬菜种子,按时给它们浇水。 这也是江流无意间想到的,因为阳光猛烈,植物无法在室外生长,可要是将植物种植在地底下呢,温度适中,偶尔借用镜子折射一些阳光下来,这种环境下植物是否有可能正常生长。 当然,仅凭村里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挖很大的地窖的,毕竟这是一项建筑工程,可要是地窖养殖植物的方法可行,家家户户的小地窖里至少也能种些蔬菜番薯,多一点食物来源。 因为没有试验过,所以江流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村里其他人,他打算等自己的实验成功了,再告诉大家这个消息。 不过江流并不是第一个想到这个方法的人,此时一项名为地下春的地底种植计划已经在首都某个秘密机构开始实验了。 187.丧尸王19 国家机构的力量肯定比江流一个人的力量来的大。早在末世第八天, 研究院就得到了第一株发芽的植物,官方为这株植物命名为异生一号。 异生一号很特别, 耐热性极强, 即便在太阳直射的60度高温中依旧能够正常生存,且异生一号对水的需求量少,每天只需要几滴水就能够满足它的生长。 异生种的出现被官方视作重生者除外的末世生机, 或许是老天爷还给了人类繁衍下去的希望, 所以才送来了异生种。 只是官方对于异生种的研究还不够透彻,因此只是私底下加大力量寻找异生种, 却没有向民众公布这个消息,担心一旦异生种的消息传出去,不同势力以及民间会出现大规模的抢夺, 造成异生种的损失。 目前第一批异生种已经结出果实,那是类似马铃薯的农作物,但是生长周期比起正常马铃薯缩短了数倍, 只可惜异生一号的果实并不大, 虽然生长周期缩短了, 同样的果实也缩小了数倍, 原本应该有一个拳头大的马铃薯现在只有龙眼大小。 好在口感以及营养成分并没有太大区别, 现在异生一号结出的果实一部分保存在实验室最大的保险箱中, 还有一部分切片做种进行二次实验,测试成活率以及其他生长数据。 除了让人寻找异生种外, 官方也在尝试种植普通种子, 毕竟异生种数量太小, 几年内不可能大批量普及,而现在的粮食根本就支撑不了那么久,种植粮食就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地下种植是一个农业学老教授提出的方法,国家挖了好多地下防空洞用于种植实验,只是地下种植虽然解决了温度和光照的问题,却没办法解决缺水这个问题,因此用于实验的几亩种子抽芽率一般,那些幼苗看上去也有些青青黄黄,营养不良。 “几个植物系异能者能力不错,只可惜异能者体内的异能是有限的,每人每天只能催生三四分地。” “听那些异能者说当初他们的异能增长是靠丧尸脑袋中的晶核,可现在我们这个世界也没有丧尸啊,去哪儿找晶核给他们提升异能等级,不知道异能者能力的增长是否还有其他途径,研究所的人正在紧密研究当中。” 这段对话是从某地底研究中心传来的,这个中心现在还有另一个名字,那就是重生者再就业机构,有关于重生者的事务基本上都是在这里处理的,与此同时,这里也储藏了国家所能够找到的所有重生者的档案。 距离新纪元到来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国家网罗的重生者的数量已经从原本的十多个增加到了四十六个,重生者的数量超乎上层的想象,不过他们心里清楚,一定还有许多重生者藏匿在普通群众当中,没有暴露自己。 “这些重生者的能力确实也是大,一个土系异能者一个金属系异能者每天能够搭建的地下堡垒和两个团的工作量相当,要知道军队里那些糙汉子们最不缺的就是力气,每天的工程量已经很可怕了。” 那人啧啧一声,那些重生者果然都是天选之子,别看重生的世界和他们脑袋里的记忆对不上号,可记忆中的能力还是实打实的出现了。 看看那些重生者有些明明是末世前再普通不过甚至可以说是社会底层的人,就因为这个机遇,直接飞上枝头,和以前的大人物平起平坐。 就这样,还有人嘀咕抱怨,觉得国家给与的待遇不够,甚至还搞什么小团体想要和上面抗议,再次提高他们的待遇,颇有一种想要将重生者的地位超脱于普通人,将他们摆在神位上的架势。 可他们也不想想,国家会允许这种行为吗? 重生者确实有非同一般的本领,对国家的贡献也着实不小,可国家是万万不会容忍个人主义的,尤其是当这些个人主义还想搞阶级分化,威胁国家政权的时候。 异能者牛有核武器牛吗?术士厉害,能一个人抵过千军万马吗?闹腾了几次,还不是被制的服服帖帖的,不敢再冒头了。 好在人有好人坏人,重生者当中也不是每个人都想和国家对着干的,对于这些自己人,上面的态度自然是温和包容的。 “我在想,什么时候不再隐瞒这些重生者的存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凝重。 别看末世来临前网络上已经开始流传不少小道消息了,可实际上官方从来就没有承认过重生者和异能者的存在。因此在很多人眼中,这些消息还是无稽之谈。 也因为官方的不承认,很多重生者不知道官方对待他们的态度,因此小心谨慎的隐藏自己的踪迹,这对国家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现在大家都看到了这些重生者的能力,操控风雨,催生植物,谁也不知道在那些尚未露面的异能者当中是否还有更厉害的存在。 且这些重生者当中要是有反对国家政权,想要成为枭雄的存在,这对国家而言也是不稳定因素。 所以这些日子官方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那就是要不要向社会公开重生者的存在,并且表达官方欢迎他们,接纳他们的态度。 只是这个提议被一部分人否决,他们担心一旦公开了重生者的存在,暴露了那些重生者的能力会造成普通人和重生者之间的阶级鸿沟,就好像之前那批重生者们闹腾的那般,有些鸿沟并不是你不说就不存在的。 谁也不知道随着末世的演进,是只有这些重生者拥有特殊能力,还是普通人也会渐渐激发特殊能力,谁也不知道重生者的这些特殊能力是否会遗传给他们的孩子。 在末世中,有能者活的更好更久这是公认的真理,届时面对靠着能力高高在上的重生者,普通人又会是何感想呢?会不会有一天,重生者和异能者就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呢? 这些都不是希望□□的上层愿意看到的。 可有些事,不是上面不愿意说,下面的人就不会知道的。 ***** “又上山了,我看山外圈的山皮都快被他们踩秃了。” 李东吧嗒吧嗒抽着烟,现在他手里的烟也不多了,只在烦恼的时候抽几口,就好像现在,抽了两口解瘾头就赶紧掐灭了,然后将剩下的半支烟收起来,准备下次抽。 “老头子你也别犟了,要不是家里有你这个老顽固,我都想和大晌一块上山找野味去了。” 说话的是李东媳妇,她不觉得儿子的做法有什么错的,反而认为自己的男人胆小怕事。 “咱们后安村多偏远啊,平日里谁会过来,再说了,村门口不是设了一堆陷阱路障吗,有什么好怕的。” 李老太太觉得自己男人瞻前顾后,没有末世前的果断了。 “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看儿子就随了你。” 李东瞪了眼自个儿媳妇,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心特别的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得。 “不行,我得去村口守着。” 白天倒是不用担心,那么大的太阳没人会出来,可到了晚上危险就多了,尤其现在村里的青壮年一天到晚往后山跑,村里的守备薄弱的很。 “你爱去就去。” 李老太太摆了摆手,她是真不觉得会有人跑到后安村来。 不被家人和村里人理解的李东心情郁郁地离开家门,准备去村口守着,谁知道才走到一半,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日夜颠倒了,白天一片寂静,晚上反而热闹无比,按照李东的记忆,这会儿村口附近的几乎人家都该亮着火烛才对。 尤其其中有一户人家,最小的孩子才两岁半,家里的大人有可能上山了,可老人总得在家看着点孩子吧,昨天晚上李东来巡逻的时候还看到那户人家点着油灯,那户人家家里的老太太在用枯草编织捕兽笼,还有隔壁那些人家,总不可能都没人吧? 李东有些警觉,一手拿着口哨,一边悄悄靠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栋房子。 门是虚掩着的,李东还没用力门就自动打开了。 “江滨媳妇?江河媳妇?” 为了安全,李东并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喊了几声。 “江滨媳妇?江河媳妇?” 因为没有听到应答,李东又喊了即便。 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咕咚——”一声,这是李东因为害怕紧张吞咽口水的声音。 难道是全都上山了?可孩子呢,难道也一块带上山去了?还有门为什么是虚掩着的,这一切都让李东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没敢进门,而是赶紧撒腿跑向村子里面,虽说村里大多数人都上山找野味了,可还是有那么几个人留在村子里的,比如江流,比如新搬来的唐家人,李东很快就喊到了人,一块拿着武器靠近村口那几户人家。 “有血腥味。” 作为经历过末世的人,唐敖在刚靠近其中一栋房子的时候就忍不住开口了。 “啥!” 虽说早就有了猜测,可李东还是忍不住肝颤了几下。 果不其然,当江流推开门的时候,客厅倒着两具尸体,眼睛睁得大大的,绝望地看着门的方向。 ***** “怎么了,都挤在晒谷场?” 离太阳出来没几个小时了,山上的人终于陆陆续续下来。 只是很奇怪,他们家里的人都没在家呆着,而是聚集在了晒谷场。一群老人和少数女人围聚着,气氛十分压抑。 那些下山的男人有的手里提着野味,有的无功而返,好奇地围过来,想看看这些人到底在看些什么。 人群中央摆着九具尸体,恍然间看着那几具瞪大眼睛的尸体时村里人吓了一大跳,而对于那些尸体的亲人来说,已经不简简单单是惊吓,而是晴天霹雳了。 “爸!妈!” “冬瓜,我的冬瓜,你这是怎么了!” “老婆,娃!” 这些人挤进人群,扑通一声跪在那些尸体周围,抱着那些尸体痛哭流涕。 “村长,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他们上山一小会儿,村里就死了九个人呢?刚从山上下来的那群人疑惑地看着村长,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我怎么说来着,让你们不要光顾着捡野味,现在不是和平年代了,咱们后安村就是一个个大粮仓,所有人都盯着呢,今天晚上负责巡逻的人呢?都吃屎去了吗?” 虽然李东也曾生气地想过让这些不听话的人尝到点教训然后懂事起来,可真当教训来了,李东这心里还真是不好受。 尤其这次死掉的九个人当中最小的那个孩子才两岁半啊,昨天李东路过他家的时候那个孩子还嫩生生地叫了他一声爷爷。 那孩子真是乖啊,现在家家户户吃的都没以前好了,可他一点也不挑嘴,就着苞谷稀粥也能吃的很香甜,不哭不闹,虽然因为营养不好长得瘦瘦小小的,可看起来长得是真好。 李东和那孩子也有点亲缘,那孩子的妈是李东表侄女,说起来,那也是他表侄孙,当初他出生的时候李东还随了两百块礼钱呢。 李东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一开始他的态度就强硬一些,不放任村里这些人进山,是不是就没有这场悲剧发生了。 “徐红军,马满春,今天是你们几个守夜的,你们死哪儿去了,还我孩子的命来。” “乌谢园,你是怎么巡逻的,我要你给我爸妈偿命。” 那些死者家属似乎找到了宣泄口,是啊,晚上负责巡逻的那些人呢,他们到底是怎么看守的村庄。 那些人一个个赤眉怒目地冲向今天负责守夜的几个村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姓江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前些天轮到你们兄弟守夜的时候你们不也跑山上去了吗,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今天晚上会出事呢。” “就是,你们这些当儿子当老子的没守好自己的老子娘和老婆崽子,凭什么拿咱们撒气啊。” 一部分人知道自己确实失职了,愧疚的抱着头任由那些人发泄殴打,也有一部分人害怕这份罪过摊在他们身上,硬着嘴狡辩。 殊不知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更是扎了那些受害者家属的心,原本就绝望的人更加暴怒,挥拳的动作也更加蛮横激烈。 围观的村里人赶紧拉架,将这两拨人分开。 “闹什么脑,现在是内斗的时候吗,先想想人是怎么死的。” 李东有些头疼,这些没用的孬货,跟自己人斗倒是厉害,现在知道动拳头,那一开始干什么去了呢。 “没错,村长,我娃到底是被谁害死的?我要那人偿命。” “谁那么狠心啊,我的娃才两岁半,刚会走路。”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蹲下身抱着脑袋嚎啕大哭,“我还说要给娃捡山鸡煲鸡汤喝,我捡什么山鸡啊。” 他跟发疯似的摔打踢踹自己从山上捡回来的山鸡。 他宁可全家人都勒紧裤腰带吃的少一点,也好过现在老婆孩子都没了,成了一个孤寡家人。 都是一个村里,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包括那些刚刚还狡辩的巡逻队员,一个个低下头,脸色羞愧极了,也没人再说什么辩解的话。 “江流,唐敖,你们检查的怎么样了?” 气氛一度低沉压抑,好在江流和唐敖从村口过来,李东看到他们立马走了过去。 刚刚他已经报警了,只是因为后山村和县城来回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而太阳再过一两个小时也该出来的缘故,警察要等第二天太阳下山才能过来,所以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寻找蛛丝马迹。 李东和村里留守的几个人将尸体抬到了晒谷场,江流和唐敖这俩个壮劳力留在村口检查是否有遗漏的线索。 “村口那些陷阱没人动过,不过地面那些枯叶都被碾成碎块了,应该是有人踏过。” 江流仔细检查了,这一点很奇怪,虽说现在月亮比以前亮了,可夜晚终究是夜晚,他们在村口设计的几个陷阱十分巧妙,肉眼很难察觉到那几个陷阱。偏偏那些碎叶的痕迹全都避开了那几个陷阱,就好像他们知道那些陷阱的存在一样。 不过也不能保证那些人中间有几个耳聪目明的,因此江流没有说出自己的这个疑点。 “还有我在江滨叔他们的房子里发现了很多狗毛。” “是不是那些畜生杀了我娃?” 原本抱头痛哭的男人腾地站了起来。 “不是。” 江流看着他摇了摇头:“那些狗毛上沾着血迹,还有一些狗的皮肉,应该是当时有人进村了,被村里的野狗发现,在搏斗中掉下的。” “大家难道没有发现村里的野狗都不见了吗?要知道,外头很多人都是吃狗肉的。” 末世开始不到两个月,那些人或许没有丧心病狂到吃人肉的地步,但狗肉就不一样了,如果真的来了歹人杀死了那些野狗,极有可能将它们的尸体带回去剥皮吃肉。 高壮的男人张大嘴,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的嗓子很涩很痒,因为他就是前不久喂了那几只流浪狗野鸡脑袋试毒的人之一,因为这件事,那几头野狗都对他很亲近。 极有可能是当时歹人进村,野狗们为了保护那几户人家家里的老人孩子被歹人杀害,所以才会留下那些皮毛组织。 “村口三户人家家里的粮食都被搬光了,对方的人数一定不少,所以才能够在短时间内搬光那么多粮食,只是我想不通,野狗遇到陌生人应该会叫唤的,为什么我们没有听到一点声响呢?” 这是江流最想不通的地方。 “是啊,狗被打疼了总会叫吧,立春媳妇,你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被李东点名的是住在那几户人家边上的一个年轻媳妇,今天她没上山,而是选择留在家中,或许是运气好,那些歹人抢了三户人家就收手了,她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没,真没有。” 这会儿立春媳妇还心有余悸呢,看到那三户人家家里的男人都盯着她,心里更害怕了。 “怎么可能没听到动静,你是不是和那些人一伙儿的。” 受害者家属不相信年轻小媳妇的话,觉得她或许听到动静了,只是因为害怕没敢叫人帮忙。 “我真没听见,我要是听见了却撒谎,让我被天打五雷轰。” 小媳妇是真冤枉,她好好的在家里给男人补衣服呢,还是村长他们过来后她才听到响声出门的,现在她心里也很纳闷,为什么那会儿她没有听到动静。 小媳妇的表情不像作假,这下子大伙儿都疑惑了,难道还有高手能够在同一时刻杀死几条狗吗? 188.丧尸王20 “怎、怎么办啊。” 除了失去亲人的人还沉浸在悲痛中, 其他已经开始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惊受怕。 那些不知道来历的人抢走了村口三户人家的存粮, 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知道村里多数人家存粮丰厚的消息了,等那些粮食被吃完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会再次过来洗劫, 到时候不幸的人会不会就是他们了。 面对一个未知且强大的对手, 没人能够不害怕。 现在所有人都寄希望于村长李东, 一开始村长也提醒他们不要被山上的野味冲昏头脑,只是他们没听,要是他们当初听了村长的劝告, 老老实实组织巡逻队留在村子里,会不会就不会有今天的惨剧。 现在他们能够想到的还是村长李东, 盼望着他能够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帮助全村度过这个难关。 “除了派人每天晚上在村口守着,我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李东皱着眉没好气地说道。 现在那群人都已经尝到甜头了, 还能舍掉后安村这块大肥肉吗, 恐怕后安村拥有很多存粮的消息传出去,宵小之辈只会如过江之鲫,源源不断出现。 越想李东的头就越痛,烟瘾也有些上来了。 “只能等明天晚上警察过来, 看看警察能不能找到那些歹人了。” 李东叹了口气,现在世道那么乱,说实话他是不对警察抱希望的。 “等会儿, 江流, 刚刚你说村外那些陷阱没有被触发的痕迹?” 忽然间, 李东想到了一个疑点,“没道理啊,那些陷阱做的那么好,如果是外面的陌生人,怎么会那么恰好的避开那些陷阱呢?” 要知道村口的那些路障李东是下了真心思的。 他让人挖了好几个大坑,坑洞用细草枯叶铺着,看上去和普通路面没有丝毫区别。 这几个大坑有些在道路中央,有些在道路两侧,完全无迹可寻,除了本村的人,很难有人避开这些陷阱走到村子里面,就算是本村的人,偶尔也会有些马虎大意的掉入陷阱当中,高声呼喊等待家住村口的人听到叫声营救。 想到这儿,李东起了疑心,他的眼神锐利地在在场这些人身上划过。 “别是村里出了一些吃里扒外的人。” 李东越想越觉得可疑,为什么那些人选择的时间这样恰到好处,在村里青壮年上山捡野味的时候出现,为什么他们能够避开村口的那些陷阱进入到村子里面,或许只有他们当中出了内奸可疑解释了。 “你们看我干什么啊,我真没听到外头的响动,我男人孩子都在村子里呢,和外人串联有我什么好处。” 立春媳妇看大伙儿的眼神都集中在她身上,真是委屈坏了。 “我是真没听见响声,真的真的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什么六月飞雪,窦娥在世说的就是她这个情况吧,好端端的,硬是惹上一身腥。 “你爸妈兄弟还在外头呢。” 也有人反驳那个小媳妇,大伙儿心里头想,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听不见野狗的叫声呢,只有她是内应能够解释了。 “我爸妈也是乡下的,家里有足够的粮食,我犯的着吗我?” 年轻小媳妇诅咒发誓,看她表情激愤,言辞凿凿,加上确实也没有明确的嫌疑,大伙儿这才不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我觉得咱们本村的人是没有嫌疑的,毕竟我们的根就在后安村,招惹来那些歹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倒是外人就说不准了。” 有道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这句话的矛头指向了这两个月里来村里投奔亲戚的那些人。 自天上出现三个太阳以来,村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投奔亲戚的人,这些人多数都是家住城里的,有些是早已进城安家的兄弟姐妹,有些是嫁过来的小媳妇的父母兄弟,总之两个月里村里出现了几十个陌生人,灾年粮食紧缺,因为这些过来借住的亲戚,村里鸡毛蒜皮的争执吵闹都多了不少。 当然,除了这些人有嫌疑,在灾难到来之前过来的人也有嫌疑。 比如江流,比如池家姐妹,又比如唐敖一家。 唐敖一家就不用说了,本来就是外人,是村里人堤防的对象,而江流和池家姐妹虽然也是自己人,可毕竟早早就搬出去住了,跟后安村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紧密。 尤其是江流,虽说有江老头太的那些粗盐,可毕竟他是一个没有存粮的人,看他在杨三汉那儿买猪肉的豪爽劲,难道就不担心花光了粗盐,以后没粮食可换吗? 还是说,他早已做好了准备,跟外头的人里应外合,抢村里人的粮食? 一时间,大伙儿看谁都觉得对方就是内奸,原本还算和谐的邻里关系破坏殆尽。 看到大家怀疑的目光,李东顿时觉得懊恼,是他糊涂了,怎么在外敌当头的时候还挑起内部纷争呢,且不说到底有没有内贼,就说现在大家这种互相防备的状态,就不利于抵挡外敌。 江流等被怀疑的对象也没办法替自己辩解,这时候越说越错,反正时间能够证明一切。 “巡逻队不能散,从今天起,村里15岁以上,55岁以下的男人,18岁以上,50岁以下的女人都要加入巡逻队。” 李东赶紧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你们也别说什么孩子还小,女人没男人有力气之类的话,那些歹人是盯上我们了,他们真要是杀进来,可不会管你是孩子还是女人,自己不守着自己的家,只有被人杀掉的下场。” 村口那三户人家就是警示,两岁的孩子,八十多岁的老人,眼睛不眨就将他们杀掉了,可见那些人都是没人性的,要不然完全可以绑了他们,只将粮食抢走。 所以寄希望于那些人,还不寄希望于自己。 因为李东的这番话,加上摆在面前的九具血粼粼的尸体,那些心疼孩子的人也不说话了。 “还有就是江滨他们。” 李东指了指失去亲人也失去了存粮的江滨等人。 三户人家一共有七个人存活,这些人除了一个女人外其他都是男人,这七个人俱是年轻力壮的,失去了至亲,又没有存粮,李东担心他们闹事。 “徐红军,马满春......” 李东陆陆续续喊了十二个人的名字,这些人都是原本应该在村口巡逻,只是因为他们的玩忽职守,间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你们每户人家都出50斤粮食,至少保证江滨他们挨过这段时间。” 李东想过了,这些人每人都出50斤粮食,那就是近600斤口粮,虽然绝对比不上这三户人家之前存粮加起来的十分之一,可至少省吃俭用也够他们七人吃上两三个月。 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没准警察能够抓到那些歹人,将他们的粮食还回来呢,虽然这个可能很渺茫。 被李东点到名的人有些不情愿,五十斤粮食能吃多久啊,他们上山捡的那些野味加起来都不见得有十斤。 只是当他们的视线转到江滨等人身上,看到他们疯狂激愤的表情时又退缩了。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江滨等人失去了羁绊,可不就是光脚的吗。 恐怕现在这几人早就记恨上了他们,要是真的因为没粮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会不会朝他们下手呢?这七个可都是壮劳力,不像他们,家里还有老有少。 带着这样的顾忌,十二户人家只能自认倒霉,答应了村长李东的请求。 ***** “姐,我有点怕。” 刚刚看到那九具尸体的时候池若瑜的脚都是抖的,那就具尸体让她想起了一些很不美好的记忆。 上辈子她用家具抵住门,听着门口处传来的砸门撬锁的声音时就害怕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在那十几天里,她听到了太多绝望的哭喊哀嚎,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永远也忘不掉。 好在那时候她饿死了,虽然死的有些窝囊,但至少比被人害死来的幸运一些。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池若瑜不想就那么窝囊的死掉,她有姐姐,有大伯堂弟,还有好不容易重逢的小江哥,她也想在被他们保护的时候,有能力保护他们。 “姐,你教我打人吧。” 池若瑜深吸一口气对姐姐说道,她不想再当孩子了,她想在这个乱世里活下去,至少在吃光空间的存粮前,他们大家都要活的好好的。 “好。” 池若瑾看了眼妹妹,点了点头。 ****** 第二天,池家迎来了一个客人,唐敖带着两个苹果出现在池家姐妹的门口。 189.丧尸王21 “末世前, 我做了一个梦。” 唐敖开门见山, 直接点名了自己的身份,他知道,如果池若瑾和他是一类人的话, 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普通梦, 他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及, 既然他特地找到池若瑾谈起这件事,肯定是因为这个梦有特殊的地方。 唐敖之所以说的这样模糊不清,是因为现场还有江流和池若瑜, 唐敖不清楚池若瑾是否和他们坦白过这件事。 如果江流和池若瑜不知道池若瑾曾经的经历,他们自然也就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可偏偏江流和池若瑜都知道, 因为他们同样也是“重生者”。 江流明白,这会儿大伙儿是准备开诚布公了,因此即便他的心计城府能够瞒得住, 还是佯装出了震惊的表情, 即便这丝错愕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却还是被心思敏锐的池若瑾捕捉到。 至于池若瑜就更不用说了,她在末世存活的时间很短,又没有经历太多人心险恶, 心思单纯,因此池若瑾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妹妹有过和她类似的经历。 但是当唐敖提起梦境时妹妹脸上比江流更加外露的情绪落入池若瑾的眼中,她顿时就明白, 原来妹妹和她一样也是重生者。 这让池若瑾有些心焦, 因为她不知道在妹妹的前世记忆中, 是否有过残酷经历。 “那个梦也挺稀奇的。” 唐敖的关注重点放在池若瑾身上,倒也没注意到江流和池若瑜脸上的异样。 他接着往下说:“我的梦里可没有三个太阳,反而像生化危机一样出现了不少丧尸。” 他的双眼盯着池若瑾,不敢错过她的任何情绪变化。 “挺巧的,我也做了一个差不多的梦。” 如果是前一天,不论唐敖怎么试探,池若瑾都不会坦白这件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身边出现了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或许还不是一个,是一群。 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池若瑾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在遇到那群人的时候露出自己那超于常人的能力,到时候唐敖肯定也能猜到她的来历。更何况池若瑾确实也对唐敖的能力感兴趣。 “那个梦还真的挺有意思的,在那个梦里,我家大黑变异了,不仅体型是原本的好几倍,同时还激发了雷系异能。” 唐敖听到池若瑾承认了自己也是重生的话后,眼中的神采顿时更盛了。 “我家大黑厉害啊,末世里全靠它保护我,它的体型变大了,一口咬下去,丧尸的脑袋就成了渣渣,不仅如此,它的雷系异能还很厉害,一道雷可以将一群丧尸电成骨渣。” 唐敖说这些是想告诉池若瑾,他家的变异犬大黑很厉害,他有和她合作的资本。 “我的梦和你不太一样,在我那个梦里,可没有变异动物,不过梦中的我的运气不错,激发了冰系异能。” 池若瑾了然,恐怕唐敖家的大黑还是如同他前世那般变异了,怪不得最近似乎没有看到大黑在外游荡,恐怕是因为体型变异的缘故被唐家人拘在屋子里,不敢放它出来吧。 既然唐敖坦诚了,池若瑾也坦白了自己的异能。 但是她还是留了一手,没有告诉唐敖她妹妹和江流共同拥有的空间,反正唐敖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也没有察觉到妹妹和江流的异样。 更何况,池若瑾也不能确定,唐敖是否也有隐瞒她的底牌。 “冰系异能!” 唐敖有些羡慕,在这种酷暑的环境中,冰系异能简直是作弊异样的存在啊。 “没错,温度降低,分子的热运动就会减弱,同时分子的排列会变得更加紧密,物体会变“脆”。当我能熟练运用冰系异能的时候,可以将丧尸冰冻住,减缓它们的行动力,到时候在击碎丧尸的脑袋,就再简单不过了。” 不是要结盟吗,自然要告诉唐敖自己的能力。 “而且冰系作为水系的变异能力,在任何有水的情况下都是几近无敌的存在,当冰系异能掌控到极致的时候,可以凝结空气中的水汽,将其凝结成细如牛毛的冰针,然后用这根冰针穿透丧尸的晶核。” “没错,别看元素系异能似乎只能掌控单种元素,实际只要运用的好,各类元素异能是能够相互叠加的,就好比我家大黑,在下雨的天气雷电威力会高上数倍,因为水是能够导电的,我最喜欢下雨天带着大黑出基地杀丧尸,一个大招下去,低级丧尸一片片倒下。” “巧了,我梦里同队的一个异能者就是雷系异能,□□两系相辅相成,确实事半功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了杀丧尸的法子,听得江流都快抑郁了。 当着一个丧尸的面聊这些他们的良心难道都不会痛吗? 一个多小时后,唐敖从池若瑾家离开,两人聊天的内容从头到尾都是以“我梦中”这三个字开头的,但是两人心中都有数,恐怕现在对方拥有的能力,和对方口中梦中的能力是类似的。 待唐敖离开后,池若瑾的注意力自然放在了江流身上,至于妹妹池若瑜,她打算等姐妹俩独处的时候盘问。 “你也是重生的对吧?” 池若瑾很早就开始怀疑了,为什么消失了五年的江流会突然回到后安村,恐怕除了因为他母亲过世的原因外,同样经历了一次末世,想要在末世来临前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也是原因之一吧。 “没错。” 江流之所以露出破绽让池若瑾发现就是为了坦白自己也是重生者这个事实,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个丧尸,他可不想体验一下池若瑾杀丧尸的独特技巧。 在江流的描述中,他遇到的末世也是类似于现在的极端天气,只是他的末世没有出现过三个太阳,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末世会是什么样的走向。 “太巧了!” 池若瑜忍不住开口:“我遇到的也是极端天气,好端端的世界回到了冰川世纪,整个地球都被冰雪覆盖,土地被冻住了,大家都缺少粮食,我在家饿了十多天,不敢出去,然后就饿死了。” 刚刚在听姐姐和唐敖描述他们经历的末世时,池若瑜觉得自己都算是幸运的,除了挨饿,不需要心惊胆战面对那种非人类的怪物。 池若瑾原本还为没能瞒住蠢妹妹曝光自己的经历气恼,这会儿听到妹妹上辈子只活了十几天就饿死的时候顿时只剩下心疼了。 “要不今天吃火锅吧,刚好空间里还有火锅底料,之前从三汉叔那里买的猪肉还剩下一些,可以让大姐冰冻一下切成薄肉片涮锅子,对了,我记得空间里还存了不少羊肉,我前天做的酸梅汁也剩一些留在空间,拜托大姐拿点冰块出来,冰冰凉凉的酸梅汁和火锅最配了。” 江流提议吃火锅,虽说现在天气热,可房间已经装上太阳能发动机了,开着空调就能够保证房间内的温度保持在30度左右,再加上池若瑾变出来的冰块,足够将温度降到25、6度,这个温度足够舒适,很适合吃火锅。 “我要喝可乐!” 一听江流将大家的晚饭安排的明明白白,池若瑜顿时就觉得上辈子自己被饿死也不是那么惨了,至少这辈子大家都团圆了,还能吃火锅呢。 “好。” 池若瑾现在恨不得把妹妹喂得饱饱的,也没有再追问两人经历的末世的具体情况。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池若瑾总觉得江流有所隐瞒。 她看着那个不断往外掏食材,顺便还用空间里储存的熟食投喂妹妹的男人,他经历的末世,真的如同他说的那般吗? ***** “徐哥,你说咱们是不是该躲躲啊?” 郊区某处宅子里聚集着一帮人,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大碗干米饭,桌子上摆满了咸菜、腊肉等一看就是乡下人自制的美味。 或许是饿太久了,他们一边将食物往嘴巴里塞,,一边朝坐在上首位置的男人询问,因为吃得太急,说话的时候还不断喷出饭粒来。 “不用。” 坐在上首位置的那个人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虽然样貌普通,可态度却十分傲然,看着其他人的眼神虽然已经经过了掩饰,却依旧透露着几分看蝼蚁的态度,他的怀里搂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表情谄媚地替他削着苹果。 他叫徐坤杰,同时也是这群人的头子。 他还有一个隐藏的身份,那就是重生者。 190.丧尸王22 上辈子徐坤杰只是一个“废柴”, 在陨石撞击地球, 全民都拥有异能的时代里,他的异能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别人的能力是控制元素五行,再不济也是力量变异, 速度变异, 而徐坤杰的异能很奇怪, 是控制声音,他能够在一定范围内让声音保持静音状态,即便是再敏锐的机器都探测不出声响。 这样的能力在丧尸横行的世界或许还有点用, 因为多数丧尸是靠声音辨别活物位置的,拥有这个能力, 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被丧尸发现的可能。 但徐坤杰经历的末世是外太空异形生物的入侵,那一场陨石雨除了让所有人都激发了异能外还带来了异形的卵,无数异形在地球孵化, 造成末世危机。 那些异形根本就不是听声辨位的, 因此徐坤杰拥有的能力几乎派不上用场。在末世到来后,徐坤杰只活了半个月,就死在了异形手中。 重来一世,徐坤杰原本是绝望的, 因为仅靠他的能力,即便重来也是死路一条,谁知道老天爷那么偏爱他, 居然赐予了他一个截然不同的末世, 在这个新末世里, 他的异能就有了用武之地。 他觉得这或许就是他的机遇,是他开启王霸之路的起点。 “你们放心,当时没人看见我们,再说了,我们行动的时间正好是在停电期间,路上那些摄像头就是摆设,就算警察也抓不到我们。” 徐坤杰吃了口橘子,然后紧紧搂住身侧女人的腰,低头在她脖子上深深嗅了一口。 只可惜,现在缺水严重,即便是徐坤杰的女人也不可能日日洗澡,勉强用毛巾沾点水擦拭已经是那个女人能够做到的极限了,加上现在天气炎热,出汗厉害,这一口没闻到女人身体的幽香,倒是闻到了汗味混杂着香甜身体乳的复杂气味。 徐坤杰被那一股子气哽住了呼吸道,保持着低头的动作闻也不是,不闻也不是,好半响后才收回这个动作,装成没事人的样子。 “徐哥说的对。” 仲虹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遭嫌弃了,今天她特地用了很舍不得用的贵价身体乳,只当徐坤杰是被自己身上的馥郁芳香给迷住了。 “我们现在的好日子可都是徐哥给的,你们看看别人,能像我们这样顿顿白米饭,餐餐都有菜有肉吗?” 现在谁家不是省吃俭用的,即便是有存粮的人家,为了长久打算也是餐餐稀饭,勒着肚子生活的,也就他们,因为得来东西的方式粗暴简单,所以不懂得珍惜。 “徐哥,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速战速决,现在后安村的人应该发现我们抢劫杀人的事了,恐怕之后他们就会警惕起来,与其等到他们准备充足的时候,不如一鼓作气,直接把整个村子都抢了。” 仲虹眼神闪烁,她那双好表姐好表妹就在那个村子呢,她到是想看看她们没有粮食,只能匍匐于她脚下的卑贱模样。 这个仲虹,正是池若瑾的表妹,也是在她那个世界里害死她的女人。 仲虹没有那么幸运,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前世记忆,仲家并没有存粮的习惯,对于之前网络上的末世传言仲虹更是嗤之以鼻,因此在末世到来后,仲家人就只能依靠救济粮生活。 那点口粮根本就没法填饱仲虹的肚子,而徐坤杰恰巧是仲虹的邻居,末世来临前,仲虹是徐坤杰求而不得的女神,现在拥有特殊能力,且靠这个能力得到了许多粮食的徐坤杰自然而然俘获了女神的心,让仲虹为了粮食委身于他。 可仲虹虽然委身于徐坤杰,骨子里她还是看不起这个末世前吊儿郎当没本事的小混混的,仲虹不怪自己贪慕虚荣,她反而怨上了自己的表姐池若瑾和表妹池若瑜。 当仲家断粮的时候,仲家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池若瑾姐妹,别看当初两家人因为池家父母遗产的事闹翻了,在仲家人心中,他们有困难的时候,池家姐妹还是应该看在亲戚的面子上帮助他们。 因此仲虹去了池若瑾姐妹在城里的那个家,在得到池若瑾姐妹回乡的消息后又给池若瑾打了电话。 电话中,仲虹要求池若瑾送粮食来城里,被池若瑾拒绝后电话也被拉近了黑名单,偏偏仲虹又拉不下脸去后安村找池若瑾讨要粮食,就在这时候,徐坤杰出现在了仲虹的面前,她选择了委身于徐坤杰这个拥有超人能力的男人,却记恨上了池若瑾姐妹。 如果当初池若瑾能够看在亲戚的情面上送几百斤粮食给他们,或许她就不用以这么屈辱的方式和徐坤杰在一块。 当然,按照仲虹的精明,她最后还是会屈服在徐坤杰身下,毕竟对方是拥有超人能力的幸运儿,可用粮食引诱得到的和努力追求到的总是不同的,现在仲虹已经隐隐感觉到徐坤杰对她不再有仰慕和珍惜,反而拿她当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这种态度的转变让仲虹十分紧张,这些日子也不再端着了,反而开始讨好追捧徐坤杰。 这一次围攻后安村除了徐坤杰得到了后安村存粮丰富的消息外,也不乏仲虹的枕头风作用。 她忍不住想看到池家姐妹失去粮食后的惨状,看在亲戚的份上,她是不会让徐坤杰杀了她们的,只是没有粮食,又不能离开后安村的漂亮女人会有什么下场,就不是她能够管得住的了。 别看在政府的管控之下华国似乎是一片风平浪静,实际上每个角落都不乏因为末世到来滋生的黑暗事件,仲虹见多了为了一口粮食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那些女人现在的生活和娼/妓也没有区别。 仲虹就等着池若瑾姐妹过上那样的日子,然后再趾高气扬地走到她们面前,看她们的笑话。 想到这个场景,仲虹做梦都能够笑醒。 “虹虹说得对。” 仲虹这个没有前世经历的人尚且能够这样泯灭人性,更别提徐坤杰这个经历了异形末世,见过尸山血海的重生者了。 之前杀掉的九条人命在徐坤杰看来根本就没什么好心虚难过的。 至于这些被徐坤杰收揽的人多数也是在末世前都称不上好人的人,在仲虹和徐坤杰许诺的美好生活下,自然也将良知抛到了一边。 ****** 第二天警察如约来到了后安村,只是他们并没有收集到太多证据,自留了一句让他们加倍小心的话后就离开了。 这个结局在后安村人的意料之中,却还是让他们有些失望。 接下去的几天,一到太阳下山村里就安排人轮流巡逻,除了不懂事的奶娃娃,村里只要能动弹的人都手拿武器随时准备应敌。 然而他们的防备还是有漏洞的,比如巡逻的时间。 一般来说,现在的人习惯在20:00-04:00这段时间活动,因为这段时间没有太阳,室外的温度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但04:00-06:00之间室外的温度普通人挨得住吗?这个答案自然也是可以的。 通常情况下这个时间段的温度会随着太阳的升起达到40°-44°左右,虽然同样是酷暑,可不至于将人热死,当然,这个温度同样会让在室外活动的人感觉到不舒适就对了。 按照普通人的想法,这个时间点已经不适合外出活动了,因此村里人虽然进行了严密的巡逻安排,却没有想过在这个时间段布防。 在他们看来,那些歹人是不会在这个点出现的,因为如果他们在这个点出现,就没办法带着抢来的粮食赶回他们的根据地,殊不知徐坤杰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搞了一场突击战。 徐坤杰想过了,按照他的本事,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几家人却不让其他人家听到动静,与此同时他们可以躲在那些被他杀掉的人的家里,等到了太阳下山后再突击几户人家。 这一次徐坤杰打算做一票大的,直接将后安村变成自己的大本营,到时候村里的那些粮食自然全都是他的了。 只可惜他还是棋差一招,普通人没有防备,已经因为疏忽让他们得逞一次的江流等人会没有防备吗? 他的声音异能有点厉害,可他带着的其他人都只是普通人,比得上变异犬大黑,比得上冰系异能者池若瑾吗?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自投罗网罢了。 志得意满准备接收后安村的徐坤杰等人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自己,以及闻讯赶来的后安村人,终于感觉到了绝望。 “嗷——” 自变异以来,这还是大黑头一次离开家中,自由地奔跑,因此在听从主人唐敖命令制服徐坤杰等人后,大黑忍不住威风凛凛的仰头长嚎。 “犬神,犬神降临了!” 此时的大黑几乎有一个成年人的身高,形如画册中描绘的神兽。 那些听到响动出来的村人注意力还没来得及放到徐坤杰等人身上,就忍不住被大黑吸引。 有一些迷信的老人甚至忍不住跪下,朝大黑磕头祈祷。 唯独跟着李家人出来的二崽因为没有狗绳的牵绊,一下子窜到江流的脚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大腿。 比起吃了膨大剂的同伴,显然还是这个朋友更让狗感到亲切。 191.丧尸王完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自认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的徐坤杰不敢置信地看着唐敖的那头变异犬以及刚刚使出冰系异能的池若瑾等人。 他没想到自己败了, 也没想过后安村这个小小的村庄里居然存在两个重生者。 徐坤杰并不是一个蠢到彻底的人,在重生之初,他也看见了网络上流传的沸沸扬扬的不同版本的末世预言, 那时候徐坤杰就有猜测, 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他一个重生者。 等到后来网络上传播的消息更多了, 甚至出现了一些国内外异能者的视频录像的时候,徐坤杰就隐隐有了一个猜测,或许那些异能者都是和他一样拥有重生际遇的人, 上一世他们的能力随着重生一块来到了这个世界。 所以当看到唐敖和池若瑾的时候,徐坤杰立马就将两人和重生者联系在了一块。 可怜他算无遗策, 居然栽在了这样两个小人手中。 徐坤杰恨恨地看着唐敖和池若瑾,如果不是这两人的隐瞒,使得他的线人都不知道村子里还有这样两个重生者的存在, 恐怕他也不会被抓。 “我杀了你们!” 之前被徐坤杰等人残害的受害者家属控制不住情绪冲向了他们, 对他们拳脚相加,把这些日子来的难过愤恨全都发泄在了他们身上,恨不得直接将他们打死。 “诶呦,饶了我吧。” “你们想干什么, 杀人了,救命啊。” “你们不能杀我,杀人是犯法的。” 这些跟着徐坤杰无恶不作的人忘记了自己手上沾染的认命, 哭喊着杀人犯法, 希望后安村的人能够放过他们。 然而边上的村人都只是冷眼看着, 谁也没上前阻拦伤心疯了的江滨等人,如果不是有犬神相助,恐怕全村的人都会被这些人杀光,对于畜生不如的东西,他们哪里会同情呢,恨不得跟着揍他们一顿。 “太阳快出来了,先把人带到我那儿去。” 李东用手当蒲扇,只是现在气温升高,扇出来的风都是热的,他看了眼天际,想到这会儿太阳也快升起了,直接让人把徐坤杰等人带到他那儿去。 他的房子宽敞,又装了太阳能发电机,用来充做审讯室刚刚好。 “徐宝,你们跑什么啊?” 大伙儿现在都是气血冲头的时候,自然没有说不好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村长李东家走去,唯独几个人例外,那几个人正是徐寡妇和她的儿媳孙子。 “太阳出来了,我这不困吗,想回家睡觉去。” 徐寡妇扯了扯孙子的衣摆,将人拉扯到自己身后,用她肥硕的身躯挡住了大伙儿看向徐宝的目光。 “不差那么点时间,再说了,这时候徐寡妇你们还睡得着吗?” 大伙儿心里存疑,这不像是徐寡妇他们的作风啊,尤其是小徐寡妇,谁不知道她是村里出了名的八婆啊,村里捕风捉影的事多数都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没道理这样的大消息大新闻小徐寡妇却不敢兴趣了。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个人长得有些眼熟?” 一个瘦小的老头凑近徐坤杰,“你们看看,这小子长得像谁?” “像、像徐宝,对了,我好想记得徐宝他爷爷有一个兄弟,早年搬到城里去了。” “我也有这个印象,喂,你小子叫什么?” 痛失至亲恨死了杀人凶手的江滨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参与到谋杀抢劫事件中的坏人,所以在意识到徐寡妇一家的行为不对劲的时候,江滨立马就开始审问徐坤杰。 “他、他叫徐坤杰。” 不等徐坤杰自己招供,他带来的那帮人中就有几个迫不及待将功赎罪了。 “姓徐?” 长得和徐宝有几分相像也就算了,还恰好同样姓徐,这里头的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好你个徐寡妇!” 江滨不打女人,可一想到自己惨死的父母妻儿,他对徐寡妇一家三口就再也升不起任何怜悯的情绪。 他不笨,自然猜到了徐坤杰等人会挑这几个时间段过来是因为有内应的缘故,他知道后安村的青壮年会在太阳下山后去后山寻找晒干的野味,他清楚后安村人巡逻的时间所以准备了这一次偷袭,而徐寡妇一家的反应以及徐宝和徐坤杰相似的模样更证明了内应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这家人。 江滨一个健步冲过去,揪住徐寡妇的头发使尽全身力气给了徐寡妇几巴掌。 剩下那些人也如梦初醒,放弃了围攻被江流等人捆绑住的徐坤杰,转而殴打徐寡妇一家三口。 “为什么啊,多狠的心肠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村里心软些的女人看着一脸惨状的徐寡妇等人无奈地叹气,虽说这些徐寡妇因为宝贝孙子徐宝也要参与巡逻以及挖修村外路障的事和村里人产生了嫌隙,可这些龃龉不至于让她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吧。 九条人命呢,他们闭上眼睛的时候难道就不会做噩梦吗? 而且看徐坤杰等人的架势,目标不止是最初的三户人家,他们的目标是全村,徐寡妇一家是准备将全村人都给坑了啊。 想到这儿,大伙儿都对徐寡妇一家恨到极点,比起和他们无亲无故的徐坤杰,自己人的背叛才叫人感到恶心。 “恐怕也是看上咱们的粮食了,你们不知道吧,当初村长说了不要卖粮食,可徐寡妇这人贪财,看到城里人给的粮食价高,把粮食的差不多了,偏偏他们一家也不想着节俭,徐宝顿顿都要吃大白米饭,家里头天热死的几只鸡没几天就被他给造完了,前些日子徐寡妇还问我买粮食,用钱买,只是我没卖给她,恐怕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和这帮人勾搭在一块吧。” “真是占便宜没够,当初我们就是太好说话了,让她觉得咱们都欠了她的,前些日子她也来我这买粮食了,你说现在钱顶什么用,而且她给的价格还是去年的粮食价格,我怎么可能卖给她呢。”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大概嘀咕出了徐寡妇一家出卖全村人的主要原因。 其实村里像徐寡妇这样在末世前将粮食卖的差不多的人家也有好几户,只是那些人家更要脸,剩下的粮食吃的极其节省,外加平日里有处的好的亲戚邻居帮衬,日子暂时过得下去。 徐寡妇一家就是末世前过得太恣意了,总以为村里这些人还是末世前纵容他们,让他们占便宜的傻乡亲,因此在被拒绝后才会做出这样没人性的事情来。 很快的,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徐家人连同徐坤杰等人一块被捆了起来,然后被村里人带到了村长李东的家中。 真相很快就清楚了,那么多人,不可能每个人都扛得住刑讯逼问。 徐坤杰等人藏粮食的地点被追问出来,而徐寡妇一家和徐坤杰勾结的事自然也招供了。 “我、呜呜呜——” 仲虹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池若瑾姐妹,末世到来近两个月了,她们仿佛没有受一点罪,吃一点苦,她向来看不上的池若瑜甚至比末世来临之前还要白胖了些。 尤其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仲虹看着江流,那个男人模样还算帅气,刚刚和他们打斗的时候这个男人寸步不离地守着池若瑜那个白痴,池若瑾更是将她当眼珠子看待。 凭什么,凭什么她为了一口粮食承欢于徐坤杰身下的时候,池若瑜这个小傻子就能够有姐姐还有男人护着,凭什么池若瑾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能够拥有超人能力。 仲虹的心被嫉妒啃噬,在看到徐寡妇等人的下场时顿时一个毒计涌上心头。 她的身份可是池若瑾的表妹呢,如果她说村里的内奸也有池若瑾姐妹的一份,她们俩姐妹以后还怎么在这个村子里立足。 只是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感觉喉咙被刺骨的寒冰给冻住了,她只能发出呃呃呃的声响,却没办法再诬陷池若瑾姐妹。 “看什么看,歹毒的贱女人。” 这个时候了,仲虹居然还敢瞪眼睛,露出一脸不忿疯狂的表情,边上的妇女们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在她脸上抓了几下,疼的仲虹蜷缩成一团,也不敢再动歪脑筋了。 池若瑾看着仲虹,心中那丝执念终于消失。 不管怎么说,上辈子害了她的仲虹这辈子得到应有的报应了。 ***** 最后徐坤杰等人被关在了晒谷场的谷仓里。 谷仓没有空调,当气温升到最高时,谷仓就像是一个火炉一般,等到晚上警察准备将徐坤杰等人带走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如同脱水的鱼,离断气只剩一点距离了。 加上白天后安村人的一通暴打,现在可没有那么多医疗资源供这些罪犯挥霍,加上他们手上还沾着九条人命,乱世重刑,恐怕死刑是没的跑了。 至于徐坤杰等人抢去的粮食自然被后安村的人拿了回来,还给了原本的主人,虽说这些日子里被那群人挥霍浪费了不少,可也算挽回了不少损失。 当徐坤杰等人的事情了结时,村里人终于将心思放在了唐敖家的那只变异犬以及那天看到的池若瑾使出来的冰系异能上。 国家不再隐瞒重生者的消息了,因为类似徐坤杰这样作乱的人越来越多,华国各地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暴乱,他们当中有一部分是徐坤杰这样的重生者,能力却远远高于徐坤杰,需要出动被国家招安的重生者才能够制服。 现在电视上的新闻除了老调常谈的振奋人心的访谈外,出现最多的就是官方对民间重生者的招安信息。 因此后安村的人也意识到了,唐敖和池若瑾或许就是电视里官方口中国家极其渴望的人才。 “唐敖啊,我们给犬神上贡来了。” 天刚暗下来,唐家的大门外就围满了带着贡品过来,给犬神上供的虔诚信徒。 自从唐敖养的大黑在村人面前亮相后,村里原本香火鼎盛的犬神庙都变得门庭冷落,比起摸不着看不到的犬神,大家显然更相信唐敖养的那只变异犬。 在村里人看来,大黑的外形能力完全符合他们对于犬神的期待。 唐敖阻拦了好几次,也没拦住这些虔诚的村人,在看到唐家因此融入后安村这个大集体后,干脆的放任了这些人的行为,当然,那些上供的贡品他也没全吞下,一半给大黑补充营养,另外一半交到了村委,用来援助村里的孤寡老人和孤儿。 当然,除了唐家,池若瑾的能力也很受欢迎。 这可是冰系异能啊,现在这么热的天气,将水冻成冰块放在屋里还能够降温,喝水改成吃冰,原本一口水很快就喝没了,但是换成一块冰就能够在嘴巴里含很久,感觉上更加解渴。 当然,这两件事也没让村里人关注太久,因为很快就有一个新的消息取代了这桩新闻。 那就是官方终于培育出新苗种了,这种新苗种据说能够在暴晒缺水的情况下生长,这对于面临粮食危机的村民来说,才是天大的好消息呢。 国家的行动力很快,第一批新苗种分发下来,每个人都能够按人头领新苗,当然,这些新苗种并不是无偿供应的,待粮食收获后每袋良种需要上缴100斤的粮食,按照官方的说法,一袋良种足够收获近500斤粮食,这个税收并不算高。 村里人又开始了每天的劳作,晚上耕地撒种,每天按照官方说法撒少量水滴在田地中。 不仅是乡下,居住在城里的人也利用起了任何一寸可以利用的空间,当这些下发的苗种破土抽芽时,所有人都开始欢呼雀跃,有些激动的甚至跪在了地上,亲吻这片满是干裂的土地。 苗种代表希望,他们有救了。 ***** “怎么感觉我就像是来度假的。” 江流看着自己在地窖的那片试验田,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国家力量,原本他还觉得自己挺能耐的,结果他的实验还没出结果呢,国家都已经开始分发第一批育苗种了。 “轻松点难道不好吗?” 001漂浮在半空中,如果它能有表情,此刻一定是心虚的。 那啥,人类不是都喜欢给一棒子再赏颗甜枣吗,001希望看在这个世界如此轻松的份上,下个世界宿主能够快乐一些。 “不过宿主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完成啊。” 001想了想,这个世界的其中一个任务是消灭丧尸,因为多次元交错的缘故,原本应该是丧尸末日的世界变成了自然灾害类型的末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丧尸就是宿主自己。 想要完成任务,他得消灭自己才可以啊。 “物以稀为贵,我可是全世界唯一一只丧尸,这么珍贵难道不应该保护起来吗?” 江流摆了摆手,谁说消灭丧尸就一定要把自己给杀了,他不能活到七老八十,等到了人类寿元应该结束的时间再选择火化吗? 他的另一个任务可是替原身照顾小可爱啊,怎么说都得给那小吃货做上一辈子的美食吧,等什么时候小可爱不需要他了,他也能功成身退了。 001不知道江流的想法,听了江流的话若有所思。 它想着,人类应该不会欢迎丧尸这种保护动物吧,即便这是全球唯一一只丧尸。 ****** 第一波新苗种收获了,新苗种的产量并不算高,但是能够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生长,足够让人激动落泪。 大家都当这是新纪元的曙光,然而灾难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就当第三波苗种种植没多久,一场雪灾突如其来。 那些脱光了睡在凉席上的人们都是被冻醒的,他们穿上最厚的衣服,将最厚的被子拿出来,做好防备打开窗时,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所有的东西都被冰雪覆盖。 有时候极度的冷比极度的热更可怕,因为这场雪灾,很多电线被冻裂,通讯一度断开,电器也没办法正常使用。 人们从一场灾难过度到了另一场灾难中。 只是人的韧劲是超乎想象的,一部分人被冻死,一部分人绝望自杀,更多的人选择咬牙活下去,雪灾前的两场丰收给了他们坚持的希望。 地球从此只有两个季节。 六个月的高温,最高温度可以上升至60多度,六个月的超低温,最低可以低到零下30多度。 渐渐的,大家开始学会在高温季节种植粮食,在低温储藏冰雪,等待高温季节使用,日子总得过下去。 ****** “吃羊肉汤了。” 之前空间里储存了不少肉食,因为天冷的缘故,江流干脆煲了一锅羊肉汤。 “姐回来了吗?” 池若瑜从冰窖回来,关上门后跺了跺脚取暖。 就在去年,池若瑾和唐敖被国家招安了,对于有能力的重生者,国家给与的待遇十分优厚。 这些年越来越多的重生者选择加入官方组织,他们多数留在户籍原地,负责维护原地治安,池若瑾和唐敖的办公地点就在市委,隔三差五就会回家。 或许是因为有类似经历并且又成为了同事的缘故,池若瑾和唐敖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两人之间就差有个人捅破那层窗户纸。 至于江流和池若瑜,两人的关系就让人捉摸不透了,一个人喜欢做饭,一个人喜欢吃饭,关系既不像兄妹又不像亲人,但是俩人都觉得这样相处分外舒服,所以池若瑾也没插手妹妹和江流之间的事。 池若瑜回家后不久,池若瑾也冒着风雪回来了。 一家三口围聚在一起喝着热腾腾的羊肉汤,仿佛末世之前一样,生活平淡而温馨。 ***** “我还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 若干年后,池若瑾站在江流的床前问道。 此时池若瑜已经去世,因为是异能者的缘故,年逾70的池若瑾看上去依旧如同三四十岁的美妇人一般。 江流快死了,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应该到时间可以死了。 “之前你答应过我的。” 江流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池若瑾轻轻说了一句话。 在池若瑜去世的时候,池若瑾答应过她,哪天他要是死了,会将他的尸体冰冻,然后送去火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多冰冻这一个条件,可池若瑾还是答应下来。 在说完这句话后,江流闭上了眼,池若瑾感觉到他没了气息,闭上眼睛,忍住悲痛将他的尸体冰冻,然后送去火化。 “这颗东西是从江先生的遗体中烧出来的。” 当池若瑾取到江流的骨灰准备将他的骨灰和妹妹的骨灰一块合葬的时候,工作人员拿来一块像水晶一样的东西,交到池若瑾的手中。 虽然时隔了五十多年,可池若瑾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丧尸的晶核。 陪伴她妹妹一辈子的男人居然是头丧尸! 这下子不用江流本人告诉她,她一直疑惑的谜题也解开了。 “呵呵。” 池若瑾释然了,她将那颗晶核放到了骨灰罐中,然后离开了火化场。 192.颤抖吧渣男1 “还没起呢, 全家就他一个吃闲饭的, 说是什么福星降世,我看都是骗子的胡言乱语罢了。” “大嫂你也少说两句,别被娘听见了, 你知道娘最护着老三的, 咱们这些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人家一根小手指头, 就算他闯了大祸又怎么样,还不是全家人给他担着。” 屋外头站着两个女人,掐着嗓子高高吊起的嗓音并不好听, 有些尖利刺耳,外加她们话语中的内容, 通通显示着她们对屋内人的不喜。 白兰静静坐在床边,仿佛没有听到屋外指桑骂槐的声音,她的身侧放着一个有磕碰裂痕的茶碗, 里头是一碗几乎清澈的药汤, 早已没了热气。 江家条件普通,这一次江家小儿子江流在外闯了大祸,被员外家的管家打了二十个板子,当家的江老太太心疼儿子, 硬是在家里缺钱的情况下请了大夫,可是因为条件有限,只买得起两包药, 这些药渣子早已被反反复复熬煮了好几次, 早就已经没了药性。 白兰已经在床边坐了很久, 药汤也早已经放凉,她看着床上那个虚弱的男人的眼神就跟淬了毒一样,半响后,白兰拿起一旁的软枕,沉下心,将这个软枕往丈夫江流的脸上盖去。 她想闷死这个男人,只要他死了,以后的一切悲剧都不会再发生。 然后就当她即将闷死那个男人的时候,白兰忽然住手了。 “呵——” 她冷哼一声,凭什么这个男人能够死的那么轻松,舒舒坦坦在梦里没了气息,她上上辈子遭的那些罪算什么,她可怜的竹花和大虎遭的罪又算什么。 白兰是重生的,这是她重生的第二次,上上世她就是江家老三的媳妇,给床上这个男人生了一儿一女,到头来在这个男人眼里她和孩子照旧比不上他在外偷情的寡妇和他们俩生的孽畜。 白兰恨自己的丈夫,也恨曾经的自己软弱可欺,护不住自己的儿女,任由江家人作贱他们母子,任由寡妇和她生的奸生子爬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到头来她的女儿被卖身为奴,儿子被养的唯唯诺诺,替奸生的弟弟当牛做马供他念书娶亲。 他们母子不得善终,临死的时候看到丈夫扶正那寡妇,一家三口恩恩和睦,白兰的怨气差点冲破天霄。 原本白兰以为自己死后会去地府,她还准备在阎王面前好好控诉江流等人的罪状,请阎王为她和儿女伸冤,没想到她既没有走过奈何桥,也没喝到孟婆汤,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附身在了另一个二八少女身上。 白兰见识少,但也明白自己这种鬼上身的情况要是被别人发现是会要命的,因此战战兢兢隐藏自己的身份,好在她附身的那个少女没了亲人,也没有要好的朋友,简单的就被她瞒了过去,没人知道里面的芯子早就不是原主了。 这一世白兰成了一个侯府的帮厨,原身全家遭难,在逃难过程中她被卖给了牙婆,几经转手后来到侯府,最初她在小姐身边做扫洗丫鬟,但是因为做事笨手笨脚,被小姐赶到了厨房,做起了帮厨。 侯府的奢华迷花了白兰的眼睛,自幼生长在乡野的她从来就没见到过那样奢靡的人家。 一道普通的茄鲞得用十几只鸡煨汤配它,一道炖鱼唇得杀几十条大鱼,只取鱼唇,鱼身上肥美的肉出了极少一部分用来做鱼丸,其他统统都不要了…… 在白兰的心中,这样浪费食物是要遭天谴的。 寄生于那个少女的那段时间是白兰有生以来吃的最饱的日子,厨房的油水丰厚,即便是个小小帮厨,她也能餐餐大白米饭,主子嫌弃油腻的鸡鸭鹅肉也能分到一份尝尝。 这还只是一个小小帮厨,如果能混到小姐夫人身边做得力的丫头,或是爬上老爷少爷们的床做姨娘,更是一飞冲天。 不过白兰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安安分分守在大厨房已经让她无比满足,那一世,她除了耐心诚恳地学习大厨们的手艺,剩下的时光都用来思念自己的一双儿女,懊悔自己曾经的软弱。 除此之外,在后宅倾轧厉害的侯府白兰还学到了除厨艺外的本事,比如耍心眼,比如演戏……这些都是曾经的白兰不会,而侯府后宅任何一个女人都会使用的小手段。 她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安份蜷缩在角落,然后用她的眼睛观察周围的每一个人,学习他们每一个人的能力。 只可惜在那个世界白兰依旧不得善终,二房的姨娘喝了一道厨房送去的燕窝粥滑胎,幕后黑手似乎不好责罚,厨房的下人因此遭殃,气急的二老爷将火撒在他们这些奴仆身上,白兰运气不好,那道燕窝粥是和她同房的丫鬟熬的,那个小丫鬟的娘是二门的看门婆子,她算是侯府的家生子,一家人在侯府有些人脉关系。 而作为孤女,在侯府又没有结交几个朋友的白兰自然被退了出来,成为熬粥下药的罪魁祸首。 二老爷要的也不是真相,他只是想要一个撒气桶,因此白兰来不及辩解,直接被打了一百个板子,一命呜呼。 白兰想着这下子她应该是要下地府了,她想念自己的儿女,更记挂着复仇伸冤的事,谁知道再次睁眼时,她居然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此时她的丈夫和外头那个寡妇还没好上,儿子江大虎已经两岁,而女儿应该也已经投身在她腹中。 白兰猜想,恐怕也是老天爷怜悯她,知晓她的冤屈,送她回来复仇来了。 她猛吸了几口气,看着床上那个即便昏睡多日依旧眉眼风流俊秀的男人,上上辈子就是这张脸勾的她对他死心塌地,也是这张脸引的那寡妇和他做背德羞耻之事。 虽说不想江流轻易死掉,可白兰看着那张脸还是越发来气。 她将枕头扔到一旁,对准那张脸狠狠抽了一巴掌。 而江流就是在这个时候苏醒的。 脸颊火辣辣的,江流直接被打懵了,脑袋里只有嗡嗡嗡的声音,好半响他才回过神来,看向那个甩了他一巴掌的女人。 他被打了! 他被原身记忆中软包子一样的女人给打了! 江流觉得原身留给他的记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相、相公,我、我是看到你脸上停了一个蚊子,我、我没使力啊。” 白兰没料到江流在这个时候醒来,上一世江流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婆婆因此又请了一回大夫,这下子江家的家底算是彻底被掏空了,大房二房不愿意无休止的供着三房,最后由大嫂徐小草出头闹起了分家,江家三房彻底分开。 因此白兰对这段记忆的印象十分深刻,按照她的记忆,江流两天后才会苏醒才对,要是早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刚刚她应该多打几巴掌,而不是现在动手,反而被逮个正着。 不过白兰也不怕,在侯府的时候她跟着一个爱喝酒的粗使婆子学了一手,这种深宅大院很有折磨人的本事,比如杖刑,怎么打人外表没有伤痕,内部的筋肉却被打烂;怎么打人外表看上去红肿可怕,内里的伤痕却极为清浅,这些通通都是学问。 白兰自然学不到这样高深的本领,这种本事都是需要打烂上千块盖着布的豆腐才能够琢磨出手感的,但是扇巴掌拧人怎么不留痕迹的窍门白兰还是从那个粗使婆子中学了一点。 要知道自己这个丈夫是婆婆的心头肉,现在他躺在床上,婆婆一天得来探望好几趟,白兰动手的时候也怕被婆婆发现,所以使用了巧劲。 现在江流只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是外表上却脸一个手指印都没有,看上去光滑无比。 对着这样一张脸,谁敢说她在拍蚊子的时候使了力道呢。 白兰攥紧手指,低着头耷拉着肩膀,一副无比害怕胆怯的模样,说话的声音嗡嗡响,比蚊子的叫声也大不了多少。 这幅形象倒是和江流记忆中的原身的妻子一模一样。 “我渴了。” 躺了几天,这些日子这具身体也没喝过多少水,都是简单的用沾湿的帕子浸润嘴唇,因此这会儿醒来江流只觉得口干舌燥,说话的时候喉咙无比艰涩。 他也不计较刚刚被打脸的事,直接讨要起水来。 “相公,我这就去给你拿。” 白兰眼神微闪,她这个男人可是窝里横,出了名的无礼也要搅三分,她已经做好了被他斥骂甚至责打的准备,可他却只是要了一碗水。 难道是睡糊涂了?想想江流在床上躺了三四天了,刚刚苏醒确实还有脑子不清醒的可能,白兰也就没在深究。 她起身出去倒茶,也准备将江流醒过来的这个消息告诉婆婆。 ***** “福生,娘的福生啊,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这些天你可把娘给急坏了。” 江家老太太江苗氏的身体很硬朗,身材有些瘦小的老太太跑起来就跟一阵风一样冲进了儿子的房间,然后将这个宝贝蛋子紧紧抱住。 “你个小淘气小冤家,以后可别再吓娘了。” 老太太的眼泪簌簌往下淌,看到儿子遭了这场大罪后终于醒来,心里是有难过又高兴,只盼着经过这场灾事,她的宝贝儿子能够长点记性,别再招惹是非了。 “娘,不是我说,老三你也该好好管管了。” 徐小草和二房媳妇刘翠紧跟在白兰身后进来,看到老太太搂着那个早已经当爹的儿子,跟哄小孩似的哄他,不屑地挑了挑眉,脸上满是讽刺嫉恨。 凭什么都是儿子,偏偏只有这个最不成事的江老三是老太太的心头宝。 江苗氏听出了大儿媳妇话里的不满,可她偏心了二十多年,这会儿即便知道这个儿子不成器,她也已经改不过来了,而且一直以来江苗氏都觉得自己的偏心是有道理的。 江苗氏的婆婆是个不好相与的,当初江苗氏刚嫁到江家的时候被那个守寡的婆婆好生搓磨了一番,大儿子江海一生下来就被婆婆抱到身边,白天江苗氏和男人一块下地干活,婆婆就在大儿子耳边嘀咕她这个当娘的不好,闹的儿子不亲她这个亲娘。 生老二的时候遇上了天灾,地里的收成不好,为了让她能够吃点好的下奶,丈夫江德三冒险进山,结果那天夜里下起了暴雨,江德三不小心摔下山坡,一条腿给摔瘸了。 那时候江老婆婆念叨这个二孙子是灾心,自从他出生后家中祸事一件接连一件,这话说多了,江苗氏也不由听进了心里,因此对于这个二儿子心存芥蒂。 而老三出生的时候就不一样了,顶头的婆婆去世了,江苗氏终于成了江家说一不二的女人,而且那一年江家喜事连连,先是家里养的肥猪一口气生了14个小猪崽,接着是新帝登基赦免了六个月的税银,那一年的天气也很好,地里的庄稼大丰收,家里也还清了当初为了给江德三看腿欠下的旧债。 而且说来也巧,江流满月那天,江家门口经过一个老道人讨水喝,那老道人一看到江流的面相就说他是富贵命格,将来不愁吃喝,金银满仓,是顶顶富贵的。 旁人看来这句话可能就是老道人看到这家在办喜事说的讨彩的话,可江苗氏却听进去了,一心认为这个儿子就是有大福气的,因此还给他取了一个小名叫福生。 对于这个自己一手养大,又带大福气的儿子,江苗氏真是疼到了心坎里,可以说前头两个儿子加在一块都没有这个小儿子来的重要。 在江德三去世后,江苗氏更是成了家中的一言堂,有点好东西头一份肯定是小儿子的,就连长子长孙也要靠后头。 因为江苗氏的宠溺,这个小儿子明明生在乡间,却被养出了一副骄纵跋扈,心比天高的臭脾气。除了江苗氏,江家村里没有一个人喜欢他。 现在江流也已经二十二岁了,干活的时候找不到他,吃饭的时候他跑的最快,身上看不到半点富贵影子,江苗氏估计也意识到自己把这个孩子养坏了,可偏偏宠了那么多年,早就已经宠成习惯,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她特地给儿子娶了一个脾气软,任劳任怨的贤惠媳妇,想着等她死后,儿子至少还能够有个依靠。 现在看来,她又做错了,就是因为媳妇太能干,且脾气软弱压不住江流,导致他更加无所事事了。 “老三怎么了,他可是你们弟弟,这次他受了那么大的罪,你们不心疼他反而怨怼他,这是当哥哥嫂子该有的态度吗?” 江苗氏瞪了眼大儿媳妇,她知道自己把这个儿子养坏了,可还是不容许儿媳妇看低她的心肝宝贝。 “娘你就宠着他吧。” 徐小草冷笑,因为花银子给老三看病的事她男人也已经对婆婆有所不满了,要不是娘还活着,而村里有长辈在不分家的说法,恐怕早就提出分家了。 不过规矩也是人定的,虽说长辈在不分家,可村里也不是没有老娘还活着兄弟却分家的例子。 真到那时候,她宁可丢了脸也要和拖后腿的老三一家分开。 徐小草看江流恢复的挺好,也熄了看热闹的心思,哼了一声扭腰离开,刘翠就是个墙头草,看了眼大嫂,又看了眼婆婆,干脆在一旁装起了木头人。 “没心肝的东西。” 徐小草的态度代表着她男人的态度,江苗氏觉得这个大儿子果然被婆婆养的不亲她,是个靠不住的,以后养老还是得靠老三,他虽然性子骄纵了些,可对她这个亲娘却是孝顺的。 现在大房和二房是越来越不安分了,江苗氏觉得自己应该给小儿子多打算打算,即便将来分家了,也不能让小儿子吃亏。 “福生你好好休息,娘就不吵你了。” 看宝贝儿子大病初愈眉眼间露出疲色,江苗氏也不敢在他面前唠叨了,给一旁的二儿媳妇和小儿媳妇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们赶紧出来,别打扰她的宝贝蛋休息。 “兰儿啊,你给福生熬碗粥,他这刚醒,得吃点好克化的东西。” 江苗氏拉着白兰去了她的屋里,然后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她房间的橱柜。 江家的东西都是由江苗氏分配的,因为怕嘴馋的儿媳妇和孙子偷吃,米面什么都锁在柜子里,每次煮饭的时候江苗氏会按照当天吃饭的人头取出一部分米面来,每个人每天的伙食也是定量的,因为江苗氏的精打细算,江家这些年也攒了点家底,只可惜因为江流的这一场重病消耗了大半。 任何年代看病都是花钱的,大夫给江流开的那个方子里需要人参,更是费钱,好在江流现在醒了,江苗氏也能松口气了。 “算了,多熬点,熬稠点。” 江苗氏有一个小米斗,满满一斗能盛二两米,江苗氏盛了小半斗,因为心疼儿子,她狠了狠心又抓了一把米放到米斗里,递到白兰的手中。 “别偷吃,这是给你男人补身体的。” 江苗氏叮嘱了儿媳妇一句,虽然她知道,这个老实的儿媳妇不用她叮嘱也是绝对不会偷吃她男人的米粥的。 “嗯。” 白兰乖巧的应了一句。 回来好几天了,天天都是稀的能够照出人影的米汤,她能熬,她的虎子,她肚子里的竹花也熬不了。 现在的她可没有那么傻,亏着自己和儿女,便宜江流那个死男人。 “哼,又给那边开小灶呢!” 徐小草透过窗户看到白兰拿着米斗进了厨房,就猜到老太太开柜子拿了大米给白兰。 老不死的太偏心了,明明下地干活的是她男人和老二,可家里享受最多的却是江老三,偏偏这个江老三还不是个安生的性子,这次在外头闯了大祸,连累家里掏空家底救她。徐小草不知道老太太手里还有多少银钱,但是她知道,照这样下去,老太太手里的好东西迟早会被江流掏空的。 徐小草恨恨地扯着衣摆,想要分家的念头越来越旺了。 ****** 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厨房里除了草木燃烧的香味还弥漫着米粥香甜的味道。 白兰的肚子控制不住嘀咕了一声,正当她准备掀开锅盖看看白粥熬的怎么样的时候,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冲进了厨房,小手将她的腿死死抱住。 “娘!” 江大虎哭的撕心裂肺,他回来了,这辈子他绝对不会再让娘受委屈了。 193.颤抖吧渣男2 此为防盗章  “这个个头小, 价格也不贵, 只要五毛钱。” 江流笑的腼腆,对着那个老太太说道:“俺们在编制之前将茅草浸水晾晒了好几道,保证茅草的柔韧性, 编织时也很小心, 绝对没有任何毛躁, 这样的草编盒结实耐用,起码能用五六年。” “编织这些东西的都是咱们队上最心灵手巧的妇女孩子,编织这样一个盒子, 起码得花她们小半天的时间,最最熟练的妇女同志, 一天顶多也就编五个这样的小盒,这还不算前期梳理茅草的功夫,所以, 所以俺们就定了怎么一个价格, 应该,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这儿,江流有些惶恐:“俺们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太好,就等着我能谈妥这个供应合同回去, 好攒钱交给国家,改善改善咱们队社员艰苦的生活环境,俺、俺也想, 也想给俺媳妇买你们城里妇女同志用的蛤蜊油, 让她的手大冬天的不至于长满冻疮。” 江流这番话说的那些原本还想着和这个老实汉子杀杀价的老太太们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反复斟酌着他的那番话,真心觉得五毛钱的价格不算贵。 现在百货商店类似大小的桐木盒的价格约在一块钱-三块钱之间,至于流行的塑料盒和搪瓷盒的价格则更高,江流这会儿报出来的价位远远低于她们之前的心理预期。 尤其买江流的这个盒子不需要用票券,不像百货商场其他东西,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工业券或是其他券种,这年头券才是稀罕的东西,这么想想,五毛钱买一个小草编匣真的一点都不贵了。 尤其自己买一个匣子,还能帮忙淳朴的乡下老乡改善生活,让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给他媳妇买上一盒蛤蜊油,何乐而不为呢。 江流拿来的那几个样品很快就卖出去了,除了最便宜的五毛钱一个的小匣子,到五块钱一个用来装衣服的藤箱,以及一些稀罕的价格不一的婚庆用品,大伙儿你挑一个,我挑两个,很快就给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江流执意想保下两个留作样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过目,恐怕这些全都得被她们掏空了。 “这位同志,你就将这两个盒子卖给这位喜欢她的同志吧。” 旁观的经理见状走了过去,然后将他怀里护着依依不舍的草编递给了喜欢它的客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经理,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怕江流执拗的不卖,经理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其实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江流就看见了,不然他干啥卖力的渲染他们队艰苦的生活以及妇女同志们的勤劳,不就是想要在货物物廉价美的基础上再打打同情牌吗。 别小瞧这个年代的责任心和同情心,以劳动人民国家和党的名义,足够动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经理啊,你好你好,经理同志,既然你都看见了,俺就将最后这两件物品卖给这位大姐了。” 那个足以当江流奶奶的女人听江流喊她大姐,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给钱的动作也格外地爽快。 等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江流揣着新入账的十几块钱,跟着经理去了一趟办公室,他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还不确定这些东西在商场是否长期好卖,那个经理只是和他签订了第一批的供货协议,后续按照这些货品的销售情况,酌情考虑以后每个月的进货。 同时价格也确定了下来,比刚刚江流卖给那些老太太的价格低上了五分到五毛钱不等,而且那个经理提前通知了江流下次送货来的时候带上大队的证明盖章,然后这份协定也算是暂时定下了。 办好这桩重要的大事,江流也有心情好好逛逛这个年代的市中心。 他先是去市国营饭店敞开肚子吃了一顿,一碗飞龙汤,一碗锅包肉,外加八两饭,吃的江流挺着肚子都快走不动道。 或许是因为吃独食的心虚,他还不忘去市里最大的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媳妇买了一条大红色格纹的围巾,然后又买了一罐雪花膏和一些核桃酥饼当做平日里肚子饿时的小零嘴,买完这些东西,他今个儿额外赚的外快也花的一干二净了,还贴出去不少粮票和布票。 不过现在他是有媳妇有家庭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单身汉那样扣扣索索的,花了不少钱,江流的心情却是很痛快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媳妇见到礼物时的喜悦了。 ***** “流子,你说你要教咱们队上的女人编草?” 管大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流的话后赶紧停下这个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江流做的草编受欢迎是队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倒是也有些人看到他挣钱后眼红,跟着做了一批草编拿去集市上卖,可惜因为样式单一,花纹普通的缘故,压根就没人愿意买,而研究草编也是要花功夫花时间研究的,队上没有那么多闲人,自然也没办法和江流抢生意。 管大牛也知道队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有些多,但那些都是队上本就不招人喜欢的混赖人家传出来的,多数人对于江流这种情况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是持开心欣慰的态度的,他只当江流是受不了这个压力,所以才出来说愿意教大伙儿这个挣钱的本事。 “叔,我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在咱们队长大,许多叔伯婶娘也都很关心我,我想我这门手艺或许真的还挺能挣钱的,可我不能自私,光想着自己,我也想带着咱们全队的人都奔向幸福生活。” 江流说的真诚,让管大牛都羞赧了,因为换做他,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像江流这般大方无私。 “可要是你将这门本事交给了咱队里的人,需要这些草编的人家就那么点,会做的人多了,还能卖出去吗?” 管大牛有点顾虑。 “叔,你放心,我已经和市里百货商店的经理说好了,咱们队上做好的东西能送商场里去卖,只是人家对于质量的要求高,不收瑕疵品,我教会了大家,在将货品送去前,也得我一个个检查过关。” 江流说着面露一些小纠结:“就是吧,这草编的手艺本身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法,换做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我就怕别的生产队的人也学了这门手艺,到时候百货商店的人就不和咱们队做买卖,而选择其他生产队了。” “我看谁敢!” 管大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喜得合不拢嘴,江流说啥,说他们队能和市里的百货商场对接,给人家大商场输送货品,这是多大的能耐啊。 不过江流的顾忌也让他警醒,队上可有不少别的公社别的生产队嫁过来的姑娘,也有一些人家家里的女儿嫁到了别的地方去,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学了本事,传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你大牛叔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件事本就占了你便宜,谁要是还敢吃里扒外,全家都给我滚出咱们队。” 管大牛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笃定。 “而且也不能让你吃亏,本事是你教的,以后大伙儿每卖出一件草编,都要给你十分之一的拜师费。” 江流研究这些草编法子也不容易,加上他的身体需要调养,后期的营养花费不少,现在队上的人承了他的情,也该给他一点好处。 “这不太好吧。” 江流心里窃喜管大牛的上道,面上却是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听我的吧。” 管大牛摆摆手说道,江流这小子啊,就是太憨厚老实了,以后他得多看顾着些,别让人欺负他了。 “那行,我确确实实现在也缺钱,不过这抽成我不能一直拿下去,就两年,这两年的时间就当是我收的学费,两年以后大伙儿不论还做不做草编,我都不再抽成了。” 194.颤抖吧渣男3 此为防盗章 而一些小巧的收纳盒以及一些小摆件也很受家境宽裕的女性的喜欢, 上架一段时间后就销售一空。 因为第一批货品的大卖, 百货商店很快就和江流接洽,定下了第二批货品的数量,并给予了三成定金, 与此同时, 百货商店的经理还向江流透露了一个普通人不知道的小消息。 自从年末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 会议中宣布了对于现如今的华国而言几乎天翻地覆的新政策后,从中央到地方都开始改变,尤其是一些政治嗅觉灵敏的地方领导, 更是为了响应中央的号召,制定了许多突破性的计划。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领导们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他们联络了米国,鹰国,太阳国等发展快速的国家的商人, 在天虹省省会举办第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他们打算在这次交流大会中, 向外国商人展示本土特色产品,增加外汇收入,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 这个计划在现如今看来,不可谓不大胆, 周边许多省市都观望着天虹省,想以此来判断中央领导的态度。 而对于天虹省的领导来说,这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的成功与否, 同时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将来的仕途, 再过一个多月, 那些外国商人也将到达天虹省,这些日子,整个天虹省的政府部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欢迎那些外国商人,同时邀请游说那些在文/革年间被打压的凄惨的手艺人参与展会,至于本省的特产商品更是挑选出了其中最优,为了创外汇,促发展,所有领导人都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件事也和江流没啥大关系,可说来也是凑巧,前不久市里领导的女儿结婚,全家来百货商店采购婚庆用品,当时那个领导就被百货商场新上架的那批纯手工编织的草编物品给折服了,那时候他正头疼于省里下达的指标,而他们本市除了冶铁技术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当时那个领导就想到了送这批货品去参与交流会。 但是那领导也吃不准外国人会不会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东西,所以也没把话说死了,他只是告诉了百货商店的经理,自己能够为那些手艺人预留一个展销位,至于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时江流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波动,因为要参加展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加上外国人的审美和本土的差异,想要做出迎合他们喜好的商品,江流还得花费一点功夫琢磨。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的好处太少,而需要烦恼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靠着那十分之一的学费收入,他的存款已经十分可观,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耗费太多心血。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可对于队里的社员来说,能扩大一条销路,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尤其这个年代的华国发展远远慢于那些发达国家,这一点即便江流是个小愤青也不得不承认,在华国零售价格为一块钱的货品,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让外国商人接受,甚至可以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里最后一颗浆果,然后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队上的人发现江流变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隔三差五就从市图书馆带一批书回来。 现在百废待兴,半年前图书馆重新开放后进了一大批新书,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的外文书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书。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这在乡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当天就有不少乡亲过来想一块听广播,可没成想江流只收听外国台,里面叽里呱啦的话语,大伙儿根本就听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学洋文,这是队里社员们的一致想法。 可问江流他为什么学洋文,江流却没有说,只是告诉大家,不久后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所谓的学洋文那都是江流装出来的假象,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学了一点英语口语。 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现代的时候,他的梦想是从小包工头晋升为大包工头,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生活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外国人越来越多,尤其许多建筑设计都有外国设计师的参与,江流觉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语沟通,会给他增加不少竞争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到时间自学英语,虽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除了给自己会英语这件事做铺垫外,江流还准备起了交流会上的商品。 很快的,华外特产品交流大会开始了。 江流带了几个队上脑子还算灵活的青年,打算带他们好好见见世面,他未来恐怕不会留在这个小村庄里,队里的未来还是得靠这些小年轻们。 来之前,他为这些小年轻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达到展销会的时候,看到那一堆金发碧眼,满口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的外国人时,那些小年轻还是忍不住露了怯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江流顶着。 他们的展销台并不大,不过足够摆放江流带来的那些商品。 这一次他带来的商品种类单一,只有草编拖鞋一种,唯独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区别。 一群带着翻译的外国商人路过这个小摊位,原本是不打算逗留的,可当那个为首的外国人的余光看见货台上的商品时,停下了脚步。 “so cute!” 那个外国商人走到柜台前面,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双草编拖鞋,指着上面同样用草编织的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惊叹道。 不同的拖鞋上的熊猫时不同的,它们多数还是幼崽的模样,有四肢朝天躺着的,有翻滚的,有抱着竹子大快朵颐的,生动形象甚至还有些卡通画的图案让心肠再硬的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心肝乱颤,想要抱着实物揉搓亲吻。 看到那个外国人的表情,江流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了。 要知道,再过些年,国宝大熊猫就能成为华国的外交利器,人家光靠躺着卖萌,就能为华国带来不少的外汇收入。 除了大熊猫,一批动物系列的草编拖鞋上还编有小狐狸,小浣熊等后世同样大受欢迎的萌物,当然,为了迎合另一批顾客,除了这些小萌物外,还有稍微简易化的狮子老虎等猛兽。 这些图案都十分小巧,只占据了拖鞋鞋面的一个小角落,并不会显得拖鞋整体变得廉价,当然,不喜欢动物系列,还可以选择华国古典图文系列,或是素面系列。 江流准备充足,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看到那个商人喜欢这个柜台上的货品,随行的翻译就打算上前帮着那个商人和江流沟通,只是江流抢先他一步,就和那个商人交流上了。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商人的夸赞,不过他的态度并不卑谦,即便是在感谢的时候,也不卑不吭的,一副商人夸赞他的商品,是因为他的商品确实优秀出众,值得这样称赞的表情。 来到华国后,这个金发商人感受到的就是华国人过度的自谦,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造成了不同的性格,对于这些外国人而言,江流这样的反而更为他们喜欢。 因为在他们看来,过度的自谦就是对于自己货品的不信任,连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货品,又让别人如何信任呢。 “这些拖鞋全都是纯手工编织的,每一双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而且这些拖鞋的材料取源于自然,不同于皮鞋背后的杀戮,也不同于塑胶鞋浓重刻板的工业气味,这些由大自然馈赠的礼物编织出来的拖鞋,能够让你在穿上它的时候,感受到自己和自然的贴近,踩着它,就等于你脚踏大地,这是身与心的升华。” 江流满嘴跑火车,他不知道这个年头的外国人有没有开始自然保护,动物保护的观念,但不妨碍他吹牛,将他这些草鞋吹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跟着江流过来的几个年轻人听着他用同样叽里呱啦的语言和外国人沟通,自信骄傲的表情,顿时察觉到了自己和江流的差距。 此时这些年轻人早就佩服死了江流,彻底将他的形象和曾今的他做了一个剥离。 那个商人听了江流的话,忍不住脱下正穿着的皮鞋和袜子,然后请江流为他拿了一双他能够穿的鞋码。 说实话,普通的草鞋穿着并不舒服,只是这会儿江流拿出来的草鞋是基础款上的改良模式,鞋垫的表层是草编底,但是下面却垫了棉布,踩上去还有些柔软。 “oh my god!”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个商人觉得这双鞋子舒服极了,而且它是最环保的草木所做,穿上它,仿佛真的可以和自然相融合。 而且出于商人的敏锐直觉,他看好这批纯手工制品在本国的销路,当即他就决定下订单,将这些美好的东西带回他的国家。 然后双方根据拖鞋的价格进行了一番割据战,最后以八点五美金一双的价格告终。 现在美金和人民币的汇率是1.4987比1,也就是说,他以12.7左右的价格,卖出了在华国根本就不算太稀罕的草编鞋。 江流也不觉得亏心,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米国人均收入已经达到了两万美金,而华国在这个时代的人均工资才勉强达到三百五十块钱而已。 注意,后者是平均工资,占据华国多数的农民甚至没有归于平均的范围内。 对方要了一千双草编鞋,并且定下了款式和三成的定金,在他们离开后,跟着江流过来的那些小年轻才鼓起勇气问江流他们的鞋子卖了多少钱。 他们想着,要是能卖两块钱,他们就很满足了。 当江流将结果告诉他们市,几个小年轻彻底懵了。 十二块七,就为了这鞋草鞋?是这些洋人疯了,还是江流太能耐了,都能靠着一张嘴将石块卖出金子的价格。 不管怎么说,这些小年轻兴奋坏了,洋人稀罕他们的草鞋,等这些草鞋卖出去,他们就有钱去县城市里等供销社买时髦的塑胶跑鞋和小皮鞋。 那将是他们人生中第一双除了草鞋以外的鞋子,感谢江流! “没,我也不是特地采购年货去的。” 江流哈哈笑了笑,停下了车,然后在媳妇耳边小声私语了几句后,从其中一包包裹里掏出了一大把糖果,分送给了碰上的那些村人。 “平白无故的分啥糖啊。”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村人拿着糖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没啥红事,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一怀还是俩,叔,婶,我要当爸爸了,这些喜糖你们拿着,等我的崽满月了,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这可是一件大消息,村里人既惊又喜。 他们脱口而出这句话并不是怀疑徐秀秀的忠贞,毕竟对方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加上乡下地方就那么大,谁家年轻媳妇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八卦的村人第一时间就能传的满城风雨,尤其现在江流还是大伙儿公认的大恩人大善人,没道理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村里人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能生,大夫说了,只是生的比较艰难,加上之前吃不好,干的活又多,就更加没法生孩子了,今天我也仔细检查了,大夫说我这半年身体养的挺好,之前亏损的底子都补上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这次秀秀能怀上孩子,一怀还是俩确实稀罕,或许是老天疼憨人吧,终究还是满足了咱俩的愿望。” 江流说着顿了顿:“说来也得感谢叔婶们送的那些鸡鸭鹅,那么好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呢,咱俩身体能养好,各位长辈的帮助我流子也不会忘。” 他的表情太真挚,这让那些拿着糖块的长辈们都不知道该咋说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摆手。 他们往江流家送东西那都是为了感谢江流为村子里的人做的事,严格说起来,本意就是为了报恩,可这会儿江流的说法让人听着舒服,同时心里头觉得夫妻俩能怀上孩子这件事也有他们一点小功劳,下意识的,就对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亲近了不少。 “俩孩子那可是大喜事了,咱们生产队,甚至咱们公社,多少年没听说过有人一次揣俩的消息了,你看你早些年没孩子,现在一来就来俩,把以前落下的也补上了。” 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而且我瞅着那俩个孩子有福气,不然为啥赶在家里条件好了投身到你媳妇的肚子里,说明这娃娃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是有大福气的。” 老者的这番话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虽然江流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大家对于他此时的家底也有一个大致的估摸,夸他一句公社首富是绝对不为过的。 这俩孩子现在投身到他们家,还是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宝贝疙瘩,能不享福吗。 “不过既然怀了俩孩子,你们俩口子现在住的屋子就不够大了,尤其要是俩男娃子,你还得给孩子们准备好将来结婚娶媳妇的房子,这会儿也该去管大牛那儿批一块宅基地,在孩子出生前就把屋子起好了。” 这话在理,当初分家的时候,江流就分到了西厢房的两间屋子,现在一间屋子充当卧室和餐厅,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和杂物间,等两个孩子出生后,这样大小的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就算孩子三四岁前还能和爹妈挤一个炕头,勉勉强强一块住着,可江流现在也不缺钱啊,何必将自己的生活过的那么紧巴呢。 “叔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把秀秀送回家休息后,我就去找队长叔商议商议,不过到时候要是修房子,还免不了要叔婶们搭把手,又劳烦大伙儿了。” 江流在回来的路上也和媳妇商量过这件事,其实按照他们现在攒下的钱,建一栋气派宽敞的小楼房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当时担心太打眼,在不知道有孩子前,夫妻俩是计划过个一年半载的提建房子的事的。 195.颤抖吧渣男4 “江三哥, 听说你病了。” 孟娇娘羞答答地看了眼江流, 眼神中似有若无的情意就像是小钩子似的, 一下下勾动着男人的心。换做原身,恐怕这会儿早就激动坏了,真当眼前这个女人有多喜欢他呢。 但是江流就不同了, 孟娇娘的段位比起他来差远了, 论勾引人, 他江流也是不落人后的,孟娇娘这种水平的,得喊他一声老祖宗。 更何况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江流分辨得出来,这些日子不辞辛苦在他身边照顾的是原身的老娘和媳妇。虽说现在的白兰未必是真心照顾他,可原身记忆里的那个白兰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相比较这两人, 孟娇娘靠嘴皮子表现出来的真情就显得太虚伪了。 可是在原身心中, 这个孟娇娘是千好万好, 要不是后来她和别的男人的奸情暴露,恐怕她的完美形象会在原身心里保存一辈子,更不会有这一世他的到来。 孟娇娘出生不好, 家里一共六个姐妹,直到第七胎才生下儿子, 因为孩子多,而且多数是女儿,在没生下儿子之前, 孟家在村子里很是被人瞧不起, 孟娇娘的几个姐妹有病死的, 有饿死的,最后活下来三个,在弟弟出生后,三姐妹更是被看作草芥,一个个被苛待地面黄肌瘦,长大一些更是被孟家二老如同猪猡一样出卖。 孟娇娘嫁的最不好,她男人是个痨病鬼,娶她过门纯粹是为了冲喜,那时候孟娇娘才十四岁。 然而这场婚礼并没有给她的夫家带去喜气,在孟娇娘进门第二年,她那个痨病鬼丈夫就去世了,孟娇娘的夫家觉得是她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将她赶出家门,而孟娇娘的娘家怕婆家人上门讨要彩礼,也不允许她回去。 就这样,孟娇娘一个人住到了村尾的破草屋里,为了生计做起了皮肉生意。 孟娇娘的夫家条件不错,她在夫家那些年只需要伺候她那个痨病鬼丈夫,一年的宽裕生活将她养的无比水灵,原本干瘪的黄毛丫头就跟吹了气似的,逐渐出落成娇艳欲滴的水蜜桃。 以前村里的男人还顾忌孟娇娘的婆家,只敢在背后嘀咕她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便宜了那个有心无力的痨病鬼,可当孟娇娘被赶出夫家后,那些原本有贼心没贼胆的男人心动了,并且很快将心动化为行动。 而孟娇娘为了生计,也默认了那些男人的行动。 张三的猪肉,李四的花布……这些东西将孟娇娘养的更好了,说是村里最漂亮的村花也不为过。 尤其别的妇女总要下地劳作操持家务,而孟娇娘只需要打扮好自己,娇滴滴的奉承男人,周而复始,村里那些女人和她的差距自然越来越大了。 当然,孟娇娘平日里也是很小心的,所以即便村里那些女人恨她恨的牙痒痒,却从来没有抓到过她的把柄,这也是为什么原身这个耳根子软的糊涂虫在听到孟娇娘的哭诉后将这一切都当成别人嫉妒污蔑的原因。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孟娇娘和他同样都不是好东西。 孟娇娘和原身无媒苟合,逼死原配,虐待亲子,要不是后来发现孟娇娘和别的男人偷情,又被孟娇娘伙同情夫打死,恐怕原身至死都是一个糊涂蛋。 孟娇娘身世可怜,可她后来做的那些事却十分可恨,她没有去报复那些伤害她的人,反而伤害了很多从来没有对不起她的人。原身同样如此,为了一个别有用心的女人伤害了真正关心他的亲人,直到最后一刻知道真相才开始懊悔。 在江流看来,两人都是无比自私的人,即便这一世原身的心愿是善待妻儿,和和美美过完一辈子,可在江流看来这也只是因为原身发现了他们是对他最好的人,和他们在一起不用担心被背叛罢了,所谓弥补的本质还是自私的。 只是这是原身的要求,作为任务执行者,江流只负责完成任务,至于原身的初衷是什么,并不重要。 这个任务还在江流的接受范围内,毕竟上一世的白兰和原身的一双儿女确实可怜,但是主神提出的另外一个任务就让江流十分头疼了。 上一世原身和孟娇娘感情加深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按照原本的轨迹,原身是在前不久才渐渐苏醒过来的,在苏醒后得知江家分家,而分给他的家产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丰厚的时候,原身怪上了自己的母亲,更是在孟娇娘的娇言软语的诱哄下大醉一场,顺理成章和孟娇娘发生关系。 或许是尝到了甜头,从那以后原身就和孟娇娘保持这种不正当的往来。 原身蠢笨,又不在意家中性子软弱的黄脸婆,和孟娇娘来往的时候从来不避讳外人,很快的,白兰就发现了他俩的关系,某天尾随原身,发现原身和孟娇娘偷情后怒打了孟娇娘一顿。 这一打就打出事来了,孟娇娘怀孕了,因为她的暴打导致滑胎。 这下子原身恨上了白兰,而江苗氏也因为孟娇娘怀里的孩子是她的孙子,而白兰害死了她的孙子对她颇有微词。 而白兰本质还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虽然气愤孟娇娘和自己丈夫的苟且,却也有些自责自己手上沾染的人命,从此以后在原身和孟娇娘面前更退一步。 后来孟娇娘和原身又生了一个儿子,可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而江流的第二个任务就和这一个孩子有关,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父母有错,孩子却是无辜的,他的任务就是保住这一个孩子,让他平安降生。 这个任务在江流看来荒唐至极,他现在的身份可是有妇之夫,让他和孟娇娘欢好,顺顺利利怀上上辈子那个孩子,他宁可自己的小弟弟烂掉。 “宿主,有些想法是不能随便产生的。” 001在江流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幽幽说道,因为万千世界里,主神总能够给他找到一个小弟弟烂掉的寄身体,这个结果恐怕宿主承受不来。 不过让江流和孟娇娘这样的女人发生关系实在是太挑战他的极限了,他还真就宁可小弟弟烂掉,也不愿意为了完成任务牺牲自己纯洁的肉体。 好在任务二失败只需要罚款三倍积分,经历了那么多个世界,这点罚款江流还是出的起的。 “江三哥。” 看江流不说话,孟娇娘又喊了他一声,甚至上前几步想要拉他衣摆。 往日她给这个呆子使点好脸色就能让他乐得找不到北,怎么这一次面对自己的示好,对方反而开始发呆了呢?难道是自己的魅力下降了? 孟娇娘思忖着今天的穿衣打扮,实在想不到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没有像她计划中的那样吸引到江流的目光。 就当孟娇娘的手快碰到他衣袖的时候,江流背后感受到了一阵灼烧。 这种灼烧的感觉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江流敏锐的直觉在告诉他,这会儿他的身后有人盯着他,而且这道视线恨不得能将他挫骨扬灰。显然视线的主人是带着极强的恨意的。 身后的人会是谁呢? 看着即将靠近的孟娇娘,想着家里有些不太正常的白兰和江大虎,江流打了一个激灵,他倒退了好几布,余光看到不远处的石头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佯装跌倒,一狠心朝那堆石头倒去。 “扑通——”一声,江流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虽然他控制了力道,不至于让自己受伤太重,可身上以及脑袋处的剧烈疼痛还是让他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孟娇娘看江流双眼紧闭,而他的后脑勺又有鲜血流出,吓得她撒腿就跑。 在孟娇娘离开后不久,白兰慢慢踱步到江流的身边,她的表情十分晦涩,原本她以为面对孟娇娘的示好江流应该迫不及待缠上去的,可没想到江流居然躲开了。 上辈子可没有这件事发生,白兰看着那个昏迷的男人,沉思许久后还是将他带回了江家。 不管怎么说,她不会让他轻易死掉的。 ****** “好端端的怎么又磕到了呢,是不是触霉神了,改明得去庙里好好拜拜。” 江流起先是装昏,后来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这会儿醒来耳边就响起了他娘的声音。 收敛了一下情绪,江流缓缓睁开眼睛,他幼稚地将手捏成拳头揉眼睛,似乎是感觉到了身体上的疼痛,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哇——娘,福生好痛痛啊,哇哇哇——” 这一番孩子气的作态惊到了江苗氏也惊到了白兰,江流这一摔该不会把脑子摔坏了吧。 196.颤抖吧渣男5 此为防盗章 “不是, 那伤早就不疼了。” 江流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那道疤, 因为伤口主要是在头顶的缘故, 在周围被剃掉的头发长起来后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不过因为伤口深,加上现在医生的缝合技术远没有以后讲究的关系,伤疤很长, 摸起来就如同蜈蚣一样盘踞在头顶。 男人嘛, 对于伤疤远没有女性讲究。 “你没觉得你最近胃口变大了很多?仔细想想, 除了胃口变大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江流看着媳妇的表情,眼神中隐隐带着期待。 “你是说?” 徐秀秀自己没怀过,可是见过自己后妈以及弟妹王雪梅怀孕时的各式状态,听到丈夫这番隐晦的询问, 立马意识到了对方说要去医院的原因。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之前十年都没怀上, 而且丈夫也说了,医生判定他的身体很难让女性受孕,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 只是面对丈夫希冀的眼神, 以及她自己对孩子的渴望,徐秀秀没说这样扫兴的话, 而是默认了去医院的决定。 江流找大队长管大牛去借自行车去了,徐秀秀从家里藏钱的小匣子里拿了点钱,在等江流回来的空隙, 忍不住端详了一番墙上那面小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胖了许多, 原本尖瘦的下巴变得微圆, 低下头,甚至还能挤出双下巴,徐秀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饱的缘故,肚子摸起来微微凸出,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真的有小生命在她体内孕育一般。 摸着摸着,徐秀秀就有些怔忪。 ****** 江流很快就借来了自行车,不过他并没有带着媳妇去县城的医院,而是带着徐秀秀去了县汽车站,然后坐上了去市区的汽车。 他们所在的小县城的设备还是落后了些,而且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还想夫妻俩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毕竟以前徐秀秀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他也得问问医生,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的底子补回来。 或许是被江流的心情影响,徐秀秀这会儿也期待起来,没嫌去市里大医院浪费钱。 现在的医院远没有后世的人山人海,他俩在到达医院后很快就看上了病,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怀孕八周左右了,看到两个孕囊,应该是双胞胎,恭喜恭喜。” 妇科的大夫看着检查报告笑着对江流夫妇说道。 “大夫,你说我怀、怀上了。” 徐秀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医生:“大夫,要不咱们再仔细检查一遍,不、不是我觉得您医术不好,只是半年前咱们那儿的大夫才说了我丈夫不太容易让人受孕,而且我、我们结婚十年了,一直也没怀上过,我、我们真的要当爸妈了吗?” “检查是我亲自帮你做的,哪里会有错,再说了,你也说了,你们那儿的大夫只说了你丈夫不容易让人受孕,却没说绝对。” 大夫看了眼激动的夫妻俩,听到他俩结婚十年都没能得个一儿半女时,十分体谅他们的心情,也没有被质疑的气愤。 他提议既然来了医院,夫妻俩可以做更详细的检查,也好安心。 最后夫妻俩又做了更详细的体检,江流之前随口撒的谎还真没错,原身有点弱精,这一次徐秀秀能怀上,还是一次性怀俩,可以说和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了,至于夫妻俩的身体,因为这半年好吃好喝养着的缘故强健了不少,在江流向大夫问清楚孕妇忌口的东西和怀孕注意事项后,夫妻俩才离开医院。 “孩他爸。” 在踏出医院大门时,徐秀秀紧紧握着江流的手喊了一声。 “孩她妈。” 江流的惊喜并不比徐秀秀来的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当爸爸啊,而且还是一次当俩孩子的爸爸。 “我太高兴了。” 徐秀秀抿了抿唇,忽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没等江流劝她,她又开始咧着嘴笑了出生,喜极而泣,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咕咕——” 正当徐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时,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仔细想想,现在距离午饭时间也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作为此时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吸收营养的母亲来说,徐秀秀也该饿了。 “想吃啥,别饿着我媳妇和孩子,咱不缺钱。” 江流拍了拍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原本还觉得挣了那么多钱够花一辈子了,现在想想,他可是将要有俩孩子的父亲呢,怎么都得再努力努力,给孩子攒下丰厚的家底啊。 “想吃锅包肉,还想吃酸菜鱼......好像还有点馋辣,再来叠辣酱就好了......” 徐秀秀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在知道怀孕之前,啥都想吃,可知道怀孕后,就想吃点酸的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难道她怀的还是龙凤胎? 徐秀秀嘿嘿笑了笑,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一下子就从原先以为这辈子都当不成母亲的人变成了儿女双全的人,她觉得自己也太贪心了,别说儿女双全了,两个男孩或是两个女孩,那也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吃吃吃,想吃啥咱买啥。” 江流带着媳妇就下馆子去了,现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粮票以及其他票据了,只要有钱,想吃啥都可以,而且除了国营饭店,一些原本关门的老字号饭馆也已经重新开张了,江流对市里很熟,拉着徐秀秀就去了他觉得手艺最好的那家店。 徐秀秀吃上了她想吃的锅包肉和酸菜鱼,还喝了大半锅鲜的掉舌头的飞龙汤,外加两碗大米饭和三两饺子,江流倒是没怎么吃,光顾着为媳妇夹菜了。 走之前,江流还不忘打包了一份徐秀秀最爱的锅包肉,以及去百货商店买了不少红糖和麦乳精,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坐上回县城的大巴车。 不同于江流夫妇的欣喜,从县城采购完年货的苗彩凤刚回家,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 ****** “五百块,咋要这么多钱啊。”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的话,当即就跳了起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一旁闷不做声的小儿子。 原来是教育局改革,打算规划原本不在编制内的诸多公社小学,要知道早些年教育不受重视,很多公社小学教书的老师实际上并没有教育学生的能力。 现在国家开始加快改革的步伐,对于基础教育的重视也是空前的,原本不受关注的乡镇小学入了教育部门的眼睛,他们打算从乡镇小学的师资力量入手,肃清那些靠关系进入学校任教的老师。 江海的岳父,王雪梅的父亲压根就是没文化的普通农民,要不是他兄弟成了公社副主任,红星小学校长的这个位置根本就轮不到他坐。 现在上头要肃清,王雪梅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被处理的那一个,就连他的副主任的哥哥也救不了他。 而江海当初进入学校教书,靠的就是校长岳父的关系,这会儿岳父当不成小学校长,他的工作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说实话,江海的学历在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初中文凭,上过高中,教教乡镇小学的学生是绰绰有余的,要是耐心准备之后的教师统考,还能得到教育部门统一发放的编制,以后算是真正捧铁饭碗的人了。 可江海自己不这么想,他觉得教师统考的水太深,他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很容易就被那些关系户挤下去,加上他听到风声,据说现在不少公社小学的老师都在塞钱找关系,以及一些刚毕业没多久的初中生和高中生想要和他们争抢这个铁饭碗,这让江海开始惶恐,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塞钱找人疏通疏通。 “妈,五百块钱要是能弄来一个编制,怎么算多呢。” 王雪梅可是算过老太太手里的钱的,拿出五百块对她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说实话,王雪梅觉得教育改革对他们而言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因为之前江海只能算是临时工,每个月的工资不算高,可要是入了编织,工资比以前起码翻上一番。 197.颤抖吧渣男6 此为防盗章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 用手心搓了搓脸, 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 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 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 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 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 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 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 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 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 没有孩子, 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 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苗彩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想当好人,那天你怎么不主动站出来,合着我就是你们口中丧良心比后妈还毒的亲妈,我但凡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我还用得着为了医药费动这点脑筋吗。” 诚然,苗彩凤是个偏心的老太太,可要说对于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世道太艰难了,顾着长子,全家都有可能被拖垮,她只能用她村妇的愚昧想法,努力减少全家的负担。 “那你也不至于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老大吃啊,也不至于在孩子出院第一天就闹着让他去上工。” 听了媳妇的话,江传根沉默了片刻,确实,在儿子被送去医院之前,谁也不知道看病会花多少钱,可能是一百,可能是五百,也可能更多,或许他们累死累活一辈子都挣不来那么多钱。 可就算这样,儿子回来后也得对他体贴些吧。 “我有错吗,医生都让他出院了,不就说明他身体已经好全乎了吗,他欠了医院一屁股的债,不想着早点赚钱把债还清了,难不成还打算拖一辈子。” 苗彩凤依旧振振有词。 “可现在的结果就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他不能生,咱们得负很大的责任。” 江传根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都这样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咱们是亏待了他,可咱们也不止亏待了他一个。” 198.颤抖吧渣男7 此为防盗章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 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 说话还有些含糊, 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 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 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 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这个女人也是坚韧,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 而是生下了遗腹子, 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 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 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 尤其是大儿子蒋柱,年纪不大,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 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 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 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这些天他时不时气老太太一次,好感度还没有跌破至零点,到底是老太太的好感太不值钱,还是她对另一个儿子江海的疼爱已经达到了顶点,在两厢对比之下,虽然对大儿子也有感情,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呢? “你放心,我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呢,任务自然是会完成的。” 江流摆了摆手,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老太太对他板着张臭脸,他是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的。 倒是那九个真心实意感激他的人,就算为了那几个人为他带来的积分,他也得为他们做件好事。 江流才不肯承认他有些感动,死鸭子嘴硬的将这当成是礼尚往来,作为一个小人物,一个有底线的小人物,他才不会白受人恩惠呢。 “谁说不是呢,一地的血,人都迷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你看流子那媳妇,都哭到没声儿了,如果流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她的日子可就更难熬了。” “那可不一定,现在流子媳妇的日子难道就好过吗,流子没了,她回娘家改嫁呗,遇到一对善心点的公婆,小日子可比现在好多了。” “呸呸呸,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小心让江家老两口子听见,找你拼命。” ...... 周遭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江流忍着头痛,缓缓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好几张黑黄枯瘦的面孔。 “醒了,流子醒了!” 看到他睁开眼,正往他头上倒草木灰的赤脚大夫惊喜地冲着周边围观的人喊道:“醒了就好,估计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的。” 刚刚他看到江流被送来时那血呼啦擦的样子还吓了一大跳呢,心想着自己就是半道出家的大夫,给乡亲们看看小伤小痛的还成,哪里能看这样的重伤呢。 没成想正当他打算用点草木灰帮人止血,然后让队长开条子送江流去县城大医院的时候,对方就醒了。 按照赤脚大夫的学识,既然醒了,就说明没什么大毛病,血流的多,养养也能养回来。 “流子,你还能认出我不?” 看着江流的眼神有些迷茫,那大夫上前了一步,整张脸在江流的视线中放大,就差直接怼着他的脸了。 认不认识,当然不认识啊! 江流刚想回答,忽然间意识到,就在不久前,他被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硅基生物绑定,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 说来江流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丰富了。 三岁的时候他爸在工地被掉落的脚手架砸死,包工头没啥良心,赔了两万块钱就消失了,五岁那年,他亲妈终于忍受不了家里的贫穷和守寡的寂寞,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跟着别人跑了。 就这样,江流成了一个孤儿,跟着唯一的爷爷靠着家里那七分地,以及周遭村邻的接济,过着苦哈哈的生活。 十四岁那年,他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他,江流干脆的用家里的老房子和七分地换了一笔钱,用其中的大部分给爷爷操办了还算风光的葬礼,然后拿着剩下的钱,背着小小的行囊,步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 初中学历的他没有太多文化,只能从事和他早死的父亲一样的职业。 在工地里,他看多了底层人民的生活百态,仗着脸皮厚,嘴巴甜,学了绑扎钢筋,浇筑混泥土,砌体抹灰,甚至还和工地的汽修师傅学了点汽修的活儿。 十年过去后,他已经是建筑工地里的老油条了,靠着自己结交的人脉关系组建了一个小的团队,当上了包工头,收入直线上升。 按照江流的计划,再赚点钱就该把娶媳妇这件事提上日程了,有钱有房有妻有子,生活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 只可惜,还没等他攒够钱呢,他承包的小工程出了意外,一个工人在醉酒后施工,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从十几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赔钱不说,对方的亲戚朋友全从乡下赶了过来,推搡的时候江流运气不好,跌倒撞到了凸起的尖石上,然后一命呜呼了。 最后一个瞬间,江流还可惜自己当守财奴攒了那么多钱,不知道会便宜给谁,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他就应该吃吃喝喝,把他这辈子没享受过的东西统统享受一遍才对啊。 正当他准备接受死亡来临时,意识被拽到了一个奇特的空间内,一个号称是圣父系统001的小家伙出现在他面前,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权利,自说自话的将他绑定成了它的宿主之一。 不过江流也不抗拒就是了,虽说听那系统的意思是要去一个个空间内执行任务,成功有奖,失败被罚,可好歹还能活着不是。 江流可没什么伟大情操,他只知道他的意识还在,他就活着,如果他拒绝系统选择转生,下辈子的他幸福与否,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江流觉得,被001选中也挺好,不就是执行一些任务吗,早些年那么多大风大浪他都过来了,死也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看情况,现在他已经来到了第一个任务世界。 只是这会儿他还没吸收原身留下来的记忆,贸贸然开口很有可能会引来别人的怀疑,正巧原身似乎受了伤刚醒来,江流干脆闭上眼,啪一声躺回木板架上,装作陷入昏迷的样子。 “诶,怎么又昏过去了,难道刚刚是回光返照。” 赤脚大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慌张之下说出了一些不太吉利的话。 “诶呦呦——” 虽说赤脚大夫不靠谱,可是队上的人都很相信他的医术,这会儿他这么说,多数人都相信江流挺不过来了,一个和他长相有些相似的黑瘦老人直接瘫软坐在了地上,哭嚎起来。 “我的流子,我的儿子诶——” 苗彩凤,也就是江流这个身体的母亲老泪纵横,哭的撕心裂肺的。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自从娶你进门后就没啥好事发生,这么多年了,也没给我家流子生个一儿半女,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绝后了,你个丧门心啊,你害的我的流子断子绝孙啊,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苗彩凤哭着哭着爬起来,冲到一个完全已经木楞的女人面前,伸手拽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是在她身上胡乱拧着。 女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满身都是血的男人,眼神中有一些茫然。 “苗婶子,别打啦,你家流子不一定有事,你把秀秀打坏了,谁来照顾流子啊。” “就是啊苗婶子,流子被石头砸到谁也不想的,和秀秀没关系啊。” 大伙儿见状赶紧上来拉架,可即便这样,徐秀秀这会儿看上去也凄惨万分,脸上,胳膊上都是指甲划过的挠伤,一道道红肿的伤痕,头发更是被抓成了鸡窝。 他们都知道徐秀秀平日里在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江家老两口偏疼后来生的那对龙凤胎,对于长子恨不得当老黄牛使唤,偏偏江流这人也愚孝,不仅自己在家当黄牛,还逼着媳妇跟他一块为那个家卖命。 199.颤抖吧渣男8 此为防盗章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 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 说话还有些含糊, 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 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 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 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这个女人也是坚韧,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 而是生下了遗腹子, 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 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 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 尤其是大儿子蒋柱,年纪不大,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 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 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 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这些天他时不时气老太太一次,好感度还没有跌破至零点,到底是老太太的好感太不值钱,还是她对另一个儿子江海的疼爱已经达到了顶点,在两厢对比之下,虽然对大儿子也有感情,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呢? “你放心,我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呢,任务自然是会完成的。” 江流摆了摆手,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老太太对他板着张臭脸,他是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的。 倒是那九个真心实意感激他的人,就算为了那几个人为他带来的积分,他也得为他们做件好事。 江流才不肯承认他有些感动,死鸭子嘴硬的将这当成是礼尚往来,作为一个小人物,一个有底线的小人物,他才不会白受人恩惠呢。 “这个个头小,价格也不贵,只要五毛钱。” 江流笑的腼腆,对着那个老太太说道:“俺们在编制之前将茅草浸水晾晒了好几道,保证茅草的柔韧性,编织时也很小心,绝对没有任何毛躁,这样的草编盒结实耐用,起码能用五六年。” “编织这些东西的都是咱们队上最心灵手巧的妇女孩子,编织这样一个盒子,起码得花她们小半天的时间,最最熟练的妇女同志,一天顶多也就编五个这样的小盒,这还不算前期梳理茅草的功夫,所以,所以俺们就定了怎么一个价格,应该,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这儿,江流有些惶恐:“俺们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太好,就等着我能谈妥这个供应合同回去,好攒钱交给国家,改善改善咱们队社员艰苦的生活环境,俺、俺也想,也想给俺媳妇买你们城里妇女同志用的蛤蜊油,让她的手大冬天的不至于长满冻疮。” 江流这番话说的那些原本还想着和这个老实汉子杀杀价的老太太们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反复斟酌着他的那番话,真心觉得五毛钱的价格不算贵。 现在百货商店类似大小的桐木盒的价格约在一块钱-三块钱之间,至于流行的塑料盒和搪瓷盒的价格则更高,江流这会儿报出来的价位远远低于她们之前的心理预期。 尤其买江流的这个盒子不需要用票券,不像百货商场其他东西,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工业券或是其他券种,这年头券才是稀罕的东西,这么想想,五毛钱买一个小草编匣真的一点都不贵了。 尤其自己买一个匣子,还能帮忙淳朴的乡下老乡改善生活,让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给他媳妇买上一盒蛤蜊油,何乐而不为呢。 江流拿来的那几个样品很快就卖出去了,除了最便宜的五毛钱一个的小匣子,到五块钱一个用来装衣服的藤箱,以及一些稀罕的价格不一的婚庆用品,大伙儿你挑一个,我挑两个,很快就给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江流执意想保下两个留作样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过目,恐怕这些全都得被她们掏空了。 “这位同志,你就将这两个盒子卖给这位喜欢她的同志吧。” 旁观的经理见状走了过去,然后将他怀里护着依依不舍的草编递给了喜欢它的客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经理,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怕江流执拗的不卖,经理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其实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江流就看见了,不然他干啥卖力的渲染他们队艰苦的生活以及妇女同志们的勤劳,不就是想要在货物物廉价美的基础上再打打同情牌吗。 别小瞧这个年代的责任心和同情心,以劳动人民国家和党的名义,足够动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经理啊,你好你好,经理同志,既然你都看见了,俺就将最后这两件物品卖给这位大姐了。” 那个足以当江流奶奶的女人听江流喊她大姐,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给钱的动作也格外地爽快。 等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江流揣着新入账的十几块钱,跟着经理去了一趟办公室,他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还不确定这些东西在商场是否长期好卖,那个经理只是和他签订了第一批的供货协议,后续按照这些货品的销售情况,酌情考虑以后每个月的进货。 同时价格也确定了下来,比刚刚江流卖给那些老太太的价格低上了五分到五毛钱不等,而且那个经理提前通知了江流下次送货来的时候带上大队的证明盖章,然后这份协定也算是暂时定下了。 办好这桩重要的大事,江流也有心情好好逛逛这个年代的市中心。 他先是去市国营饭店敞开肚子吃了一顿,一碗飞龙汤,一碗锅包肉,外加八两饭,吃的江流挺着肚子都快走不动道。 或许是因为吃独食的心虚,他还不忘去市里最大的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媳妇买了一条大红色格纹的围巾,然后又买了一罐雪花膏和一些核桃酥饼当做平日里肚子饿时的小零嘴,买完这些东西,他今个儿额外赚的外快也花的一干二净了,还贴出去不少粮票和布票。 不过现在他是有媳妇有家庭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单身汉那样扣扣索索的,花了不少钱,江流的心情却是很痛快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媳妇见到礼物时的喜悦了。 ***** “流子,你说你要教咱们队上的女人编草?” 管大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流的话后赶紧停下这个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江流做的草编受欢迎是队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倒是也有些人看到他挣钱后眼红,跟着做了一批草编拿去集市上卖,可惜因为样式单一,花纹普通的缘故,压根就没人愿意买,而研究草编也是要花功夫花时间研究的,队上没有那么多闲人,自然也没办法和江流抢生意。 管大牛也知道队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有些多,但那些都是队上本就不招人喜欢的混赖人家传出来的,多数人对于江流这种情况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是持开心欣慰的态度的,他只当江流是受不了这个压力,所以才出来说愿意教大伙儿这个挣钱的本事。 “叔,我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在咱们队长大,许多叔伯婶娘也都很关心我,我想我这门手艺或许真的还挺能挣钱的,可我不能自私,光想着自己,我也想带着咱们全队的人都奔向幸福生活。” 江流说的真诚,让管大牛都羞赧了,因为换做他,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像江流这般大方无私。 “可要是你将这门本事交给了咱队里的人,需要这些草编的人家就那么点,会做的人多了,还能卖出去吗?” 管大牛有点顾虑。 “叔,你放心,我已经和市里百货商店的经理说好了,咱们队上做好的东西能送商场里去卖,只是人家对于质量的要求高,不收瑕疵品,我教会了大家,在将货品送去前,也得我一个个检查过关。” 江流说着面露一些小纠结:“就是吧,这草编的手艺本身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法,换做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我就怕别的生产队的人也学了这门手艺,到时候百货商店的人就不和咱们队做买卖,而选择其他生产队了。” “我看谁敢!” 管大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喜得合不拢嘴,江流说啥,说他们队能和市里的百货商场对接,给人家大商场输送货品,这是多大的能耐啊。 不过江流的顾忌也让他警醒,队上可有不少别的公社别的生产队嫁过来的姑娘,也有一些人家家里的女儿嫁到了别的地方去,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学了本事,传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你大牛叔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件事本就占了你便宜,谁要是还敢吃里扒外,全家都给我滚出咱们队。” 管大牛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笃定。 “而且也不能让你吃亏,本事是你教的,以后大伙儿每卖出一件草编,都要给你十分之一的拜师费。” 江流研究这些草编法子也不容易,加上他的身体需要调养,后期的营养花费不少,现在队上的人承了他的情,也该给他一点好处。 200.颤抖吧渣男9 此为防盗章  一个女人的腰板硬不硬, 取决于三点, 第一,是你娘家的态度,第二, 是你自身的能力和脾气, 第三点,也是能难实现的一点,那就是你丈夫的支持。 这三点,只要有一点达到了,一个女人在婆家的生活就不会太难。 只是之前的徐秀秀命苦, 这三个要求没有一点能够达到。 自从她出嫁后, 娘家那边基本和她不联系了,甚至大年初一女儿们过家的日子都不愿意徐秀秀上门,总觉得她是过去打秋风的, 这样的娘家,怎么能盼望他们在徐秀秀受委屈的时候上门撑腰呢。 至于本身的能力,徐秀秀吃苦耐劳,可这年头乡下地方又有几个女人不能干呢, 再者她的脾气也有些软弱,任由人捏扁搓圆的,婆家人吃准了她这一点, 可不就使劲欺负她。 说到丈夫江流, 对方实打实的愚孝, 听从父母的话为这个家庭发光发热, 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这方受委屈了,可他还是为了孝道忍着,不仅自己忍,还要求徐秀秀和他一块忍,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哪能指望他帮自己撑腰。 可现在不一样了,丈夫因为被公婆伤透了心的缘故彻底改变了,不仅不再傻乎乎的听公婆的话,对她也越来越体贴。 在江流被砸到脑袋前徐秀秀压根不敢想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用上雪花膏,涂上蛤蜊油,还能有新围巾戴,更不敢想象在自己繁重的农务活之后,自己的男人会帮她烧水做饭。 这段时间,她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底气,她不再需要面对那些人忍气吞声,她也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发出自己的声音。 徐秀秀觉得,现在她开始活的像个人了。 不同于徐秀秀的高兴,回过神来意识到徐秀秀说了什么的王雪梅彻底气炸了。 “干什么呢,摔摔打打的,家里有那么多东西够你败活啊。” 苗彩凤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儿媳妇拿着打水的木桶摔摔打打,当即就板着脸训斥了。 “妈,你是不知道,大嫂她——” 王雪梅正想告状,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她确实也不占理,弟妹想要大嫂簇新的围巾,大嫂不愿意给,这件事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她王雪梅眼皮子浅,却不会说徐秀秀小气。 而自从分家后,老太太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不想和大房沾上事,要是她这会儿和老太太诉苦,恐怕还会引来老太太的埋怨。 “你大嫂怎么了?” 苗彩凤挑了挑眉问道。 “没啥,就是大哥挣钱后给大嫂买了一条新围巾,刚刚我还见她臭显摆来着,大哥也真是,挣了钱不说给妈你买点好东西,可见他以前的孝顺也是装出来的。” 王雪梅转溜了一下眼珠,将矛盾转移到了婆婆身上。 “都分家了,人家爱买啥买啥,你给我顾好自己就成了。” 听到王雪梅的话,苗彩凤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知道是听出了王雪梅这句话里的挑拨离间,还是因为心里其实生气儿子忘了给她这个老娘买东西。 “话也不是那么说的,家是分了,爹妈还是爹妈啊。” 王雪梅小声嘀咕着,难不成两个老的还真指望她和大海养老了? “哼,分家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着呢,你和大海给我和你爸养老,然后我们住的主屋将来也留给你们,现在你们要是不乐意给我们养老,提早知会一声,我和你爸还没到要人伺候的时候,趁这些年攒点钱,将来也不至于饿死。” 老太太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虽然说得豁达,可从她此时的表情看来,大有王雪梅说是就把她嘴巴撕烂的架势。 不过碍于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这会儿还在岳父手底下干活,苗彩凤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这个反问,也算是给王雪梅一点台阶下。 “妈你这话说的,我和大海是那种人吗,您放心,我和大海一定会替你和爸养老的。” 王雪梅立马变了脸色,现在两个老的还能下地干活挣工分,也能帮她照看两个孩子分担家务,她是傻了才会说自己不愿意帮他们养老呢,更别提还牵涉到了房子的事。 她家条件确实不错,可家产也是留给她几个兄弟的,作为出嫁的女儿,娘家能帮她男人弄一份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因此王雪梅对现在居住的房子十分看重,早已将它们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你知道就好。” 苗彩凤抬了抬眼皮,瞟了王雪梅一眼,抢过她怀里用来出气的水桶扭头朝厨房走去。 “没心眼的蠢货,生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和胎盘抱错了,有那钱不想着把债还清了,还给那丧门星买围巾。” 独自一人的时候,苗彩凤倒也忍不住拿着那水桶敲敲打打的,手上的力气比平日里重了许多。 这些日子听到大儿子编草篓赚了一点钱的消息,苗彩凤心里头也是挺欣慰的,她虽然偏心眼,可也不至于听到自己的儿子日子好过了,反过头来生怄气诅咒他的地步。 苗彩凤想着,对方能挣钱也好,早点将债还清了,等大伙儿各自的气消了之后,她再从中说和说和,让小儿子过继一个孩子给老大养着。 去年高考恢复了,原本不重视学习的乡下人看到了读书的曙光,纷纷送家里的孩子去公社小学念书,可要供孩子到念大学,这里头的花销可不少。 苗彩凤想过了,光靠小儿子挣得那些钱是没法将两个孙子培养成材的,更别提将来给两个儿子建房子,娶媳妇了。 现在的彩礼要价越来越高,听说城里都开始流行三转一响了,老太太想到给孙子娶媳妇这件事就头疼,正好老大基本上绝了生育的可能,过继一个侄子养着,将来让侄子养老,而老二家的负担也由此减轻,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当然,这也只是苗彩凤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心里头明白,自从那件事后,大儿子就和他们离心了,未必会愿意过继侄子。 可这并不妨碍苗彩凤对儿子乱花钱这件事发表看法,老一辈保守的性子不喜欢欠债,这会儿也没听说老大一家把拖欠医院的医药费还清了,他就乱花钱给媳妇买不必要的围巾,这在苗彩凤看来,纯粹就是讨骂。 可谁让现在已经分家了呢,她也只能在背地里抱怨几句,甚至不能当着小儿子小儿媳妇的面流露出她的不满,可把老太太憋坏了。 ***** 在江流从市里回来的第三天,管大牛等队上的干部终于商讨出了一个最终的结果,并且一大早就用广播通知全队,要求所有社员晚上吃完饭后在大队的晒谷场集合。当然,那些老的走不动道的和一些嗷嗷待哺的小孩除外。 几个干部商量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传出去,在开会之前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只是因为一直没开会,心里头有些没数罢了,这会儿听到晚上开会的消息,有一种大事以定的安心。 晚上,管大牛简略地和大伙儿叙述了一遍市百货商店愿意和他们对接,将他们队社员编织的草编艺术品放货架上售卖的消息,然后用了很长一段话详细描述了江流在这里头的作用。 从明天起,队上干不了重活的女人和老人都能去江流那儿学手艺,等学成后领活儿,之后按件计费,除了头两年要给江流十分之一的拜师费外,其余的收入全是他们自个儿的。 对于队上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挣钱项目,相比较之后赚的钱,给与江流的十分之一的学费也不算一回事了。 不过管大牛还说了,从现在开始,队上的茅草麦秆竹壳等能用于草编的原材料就归为公有了,每个想接活儿的人都得花钱从队上买材料,那些钱以后也是要交给国家的。 有些村民不满,但管大牛也解释了,要是材料不收钱,社员做了草编拿去百货商店卖,那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犯大错误的,毕竟这也不是小打小闹了,等他们队挣钱后,保准会有其他人盯上他们,所以从源头上就要将事情做妥了。 好在队上关于茅草的定价也不高,按照一个可以卖5毛钱的草编来说,成本可能就一两毛,除去学费,自己还能净赚两三毛钱,如果一天能做成三四件的话,那就能赚个一块左右,一个月就是二三十块钱。 这年头也就当工人能挣那么多钱呢! 大伙儿盘算着,心里都开始热血沸腾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家里的壮劳力必须按时下地工作,他们回家后帮忙我不管,要是谁在干活时不卖力,偷懒耍滑,谁家的女人就甭去流子那儿学草编了,还有,除了没法下地的老人,女人每天也得把自己本来该干的农活给干完干好,干完活后你们愿意花多少时间在草编上我也不管。” 对于农民来说,现如今田地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管大牛这番话还是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认可的,原本被理想中的收益冲昏头脑的社员也开始清醒起来。 不过他们多数人都懂得满足,按照现如今大伙儿的收入,每个月能多个几块钱的收益,他们就能偷着笑了。 “流子豁达啊。” “就是,咱们没看错他,这孩子仗义。” 好听的话一箩筐地砸向江流,从现在起,他就是全队的半个衣食父母了。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按照辈分,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寒了儿女的心,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她心里头清楚,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这些东西,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听了徐秀秀的解释,大伙儿的好奇心就放下了,只是他们本能的不看好江流想要凭借草篓等东西换取食物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的想法。 实际上很早以前就有人那么想过,他们编织了草鞋想要换取其他物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城里人有更为结实舒适的布鞋并不需要草鞋这种东西,而乡下人多多少少都是会这门手艺的,编织好的草鞋根本就换不出去,只能留着自家人穿。 同理草编的箩筐,倒是草席在夏天的时候还算受欢迎,可一条草席保存的好足够用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需求量并不大,而编织一条草席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有了几次失败的教训,附近的人也没了心思做这门生意,偶尔割茅草,那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可是现在江流确实也干不了其他事,找点小活儿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大伙儿虽然觉得这个买卖做不成,但也没说打击这对小夫妻的话。 而不被人看好的江流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他上山摘了许多野花,然后按颜色给那些野花分类,将它们剁成花泥,然后又将晾晒干的茅草泡入花泥当中,等一段时间后,将那些染上色的茅草再次铺到太阳底下晾晒。 这种简单的法子上色程度有限,同时因为山上的野花多数都是红色和黄色,色彩选择上也存在局限性,不过比起单一的黄绿色调来说,总归还是丰富了一些。 等准备工作做好了,江流才上手编织。 在他生活的年代,草编是一个极受欢迎的产业,那时候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爷孙俩就接了点草编的活,一个草篓能赚8-15块钱,要是速度快一些,爷孙俩一天能够编五个,赚的钱足够他们日常的开销。 当然,那个时候的草编可不简简单单是草编,编织的花纹,色彩,形状,不断的创新着,传统的草编品是没有市场的。 这会儿江流在编织草篓的时候时不时地加入染成红色的茅草,度过一开始的生疏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圆形的草篓就在他手中成型。 这个草篓大概两个巴掌大小,高度不到十公分,类似盛放水果的果盘,让人称奇的是他加入其中的红色茅草,正好编织成了一个囍字,看上去格外新奇。 江流做了一对这样的草编果盘,然后又着手编起了新花样。 再过几天就是集市了,他想先做上一批,试探一下现如今的市场。 看到江流出来,原本似乎时在争执推搡的三个小孩停下了动作,笔笔直站定,跟三段木桩似的。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说话还有些含糊,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这个女人也是坚韧,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而是生下了遗腹子,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尤其是大儿子蒋柱,年纪不大,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201.颤抖吧渣男10 此为防盗章 苗彩凤倒还好一些, 面对那些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十分坦然,谁让她是江流的亲妈呢, 不论她做了什么,孝字顶天,旁人都不会说的太过。 相比较苗彩凤,王雪梅的态度就有些急促拘谨了,只是想到做点手工活就能挣钱,她咬牙撑了下来。 她想要赚钱买一条更漂亮的围巾, 等天冷后日日夜夜在徐秀秀的面前显摆,以报当初被她戏弄之仇。 “王大娘,你怎么把妞蛋给带来了,她今年才多大啊。” 江流点齐人数, 好准备教学材料,可点着点着, 却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也被家长带了过来,似乎是要跟着一起学的样子。 这个年纪未免太小了些,别看草编的活好像很轻省, 其实长时间的编织对手指会造成很大的负担,江流才编了几个月, 手指头就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茧子, 小孩子柔嫩, 要是学这个, 恐怕会被磨出好些个血泡。 江流能够接纳十几岁的小孩来学这门手艺, 因为在这个年代, 乡下人的出路很少,放倒后世或许家长们会心疼,觉得孩子受苦了,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现在吃点苦学一门手艺,将来才可以衣食无忧。 “不学不学,我就让她看着点,等她再大几岁,上手也快了。” 被点到名的王大娘讪笑了几声,看周围人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后赶紧表态说道:“而且妞蛋她妈还在地里,家里也没人带孩子,你们甭管这丫头,让她在一旁玩吧。” 出了这一个小插曲后一切就顺利了许多,乡下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草编的本事,尤其是女人,家里编草鞋和凉席多数时候都是她们的工作。 江流要交给他们的技术也是在基础编织法上的改良,聪明点的一点就透,笨一些的多交几遍也就会了,实在是愚蠢的,怎么教都不会的,江流只能婉言劝他们慢慢琢磨,并不催促。 第一天,江流只教了一种新奇的编织方法,同时也教了他们怎么样将不同颜色的茅草编织到器物中的技巧,他打算先将百货商店定的一批婚庆用品赶出来,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底了,许多新人都会赶在年节的时候结婚,因为这年头物资紧缺,而年底是供销社以及百货公司货物供应量最多的时候,现在将这些婚庆用品赶出来销量一定很不错,百货公司那条销售渠道也能更稳定些。 因为今天来的人有些多,江流顺势向队长管大牛提出让自己的妻子徐秀秀一块过来教课的要求,管大牛也十分大方的答应了。 这样一来,江流夫妇就成了队里少有的不下地的青壮年,还是不干活也能领足工分的那一种。 只是这会儿大伙儿心潮澎湃地准备挣大钱,丝毫不在意这件事,相反还觉得江流贡献那么大,只是给他普通壮年的全工分,还有些亏了他了。 为了避嫌,年轻媳妇和小孩多数都跟着徐秀秀学,而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是跟着江流学习。 苗彩凤也是有基础的,跟着儿子学地很快,虽然当娘的还得拜儿子为师让她有点尴尬,可苗彩凤也是个心志坚定的老太太,这会儿一心想着赚钱,倒也没尴尬太久,半天过去后,已经能上手编制出漂亮的麻花纹了。 而王雪梅的学习进度就没有苗彩凤那么快了。 她的家庭条件在乡下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托公社副主任大伯的福,她从小就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家里爸爸是小学校长,大哥又被安排进了矿场,隔三差五还能吃顿肉,王雪梅在嫁人前做过最累的活就是帮着她妈烧饭洗衣,在乡下也算是个娇小姐了。 出嫁后,有一对老黄牛的大哥大嫂在前头顶着,王雪梅顺势偷懒耍滑,除了餐桌上的荤腥少了,日子过得和出嫁前没什么两样。 也就分家后,她需要干的活儿多了,可婆婆苗彩凤能干,她就只需要帮队里养的那些猪割点猪草,煮点猪食,然后清洗自家人的衣物这点轻省的活罢了。 草编是什么,王雪梅从来没学过,旁人很快上手的时候,她还在和最基础的绳结斗争,偏偏她也手笨,明明别人做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她却磕磕绊绊的,好好的茅草在她手里直接变成了一团乱麻,好些个死结解也解不开。 一开始,王雪梅还有点耐心,可茅草粗粝,她还算柔嫩的手掌有些受不了了,指尖磨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泡,疼的她眼泪汪汪。 “江海家的,你要是学不会就别学了吧,反正你家江海能耐,每个月都能挣那么多钱,何苦受这罪呢。” 王雪梅边上的人好心劝她,说实话,她头一次见到这么笨的女人,恐怕学的时间再长,手里磨的血泡再多,她也是学不会的,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不过这话太得罪人,边上的那个女人只能委婉地提醒她。 “我怎么就学不会了,不就是编点草吗?” 王雪梅的嘴角耷拉下来,斜眼看着那个好心提醒她的人:“我学不会一定是有些人没有用心教,怕我学会了手艺做的比她好。” 她怎么会承认自己笨呢,王雪梅只觉得徐秀秀在针对她,存心不想她好。 这话一出,边上的年轻小媳妇都用隐晦的看蠢货的眼神将王雪梅打量了一番,徐秀秀教课可不是一对一的,而是坐在正中央放慢动作让大家伙儿仔细观察。 同样的教学模式,其他观看的人或多或少都学了一些,就王雪梅一点都没学进去,这还能怪老师教的不好? 怕不是脑子有坑哦。 “我再重复一遍,有一些细节部分大家或许没看清。” 徐秀秀没和王雪梅争,她只是温婉地笑了笑,然后又取了一些茅草,十倍速放慢,配合着口头讲解,再次演示了一遍。 大伙儿也顾不上搭理王雪梅那个蠢货了,赶紧低头观看起来,生怕漏掉了哪一幕。 而王雪梅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置气,垫着脚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或许有些人在精巧活儿上确实没有天赋,徐秀秀重复教了好几遍,王雪梅还是学不会。 “我不学了,有些人就是故意的,就是看不得我好。” 王雪梅气的直跺脚,扔下一地被她糟蹋成麻团的材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午苗彩凤领着一批原材料回来的时候,王雪梅还不忘找她告状,因为看在钱的份上,王雪梅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个能挣钱的手艺,她想要苗彩凤借着亲妈的头衔,逼着江流夫妇一对一的教她草编,直到她学会为止。 “我倒是把这一个技巧给摸透了,我先教教你。” 苗彩凤听到小儿媳妇说徐秀秀针对她,不愿意好好教她的时候还有些气,不过考虑到这个小儿媳妇喜欢搬弄是非的前科,还是决定自己先交她几遍。 结果可想而知,苗彩凤从队上买来的那些茅草,被王雪梅糟蹋了一小半。 要知道这可不是免费赠送的教学材料,而是江流觉得单种技巧出师,可以尝试接活的人从队里买来,准备编好货品拿去卖的。 买这些茅草,也花了苗彩凤几毛钱呢,现在好了,被儿媳妇给糟蹋了。 “你还是别学了。” 苗彩凤肉疼地捂着胸口,哪里是大儿媳妇使坏不愿意教她啊,她是真的蠢啊。 ****** 课程进展的很顺利,一个礼拜后,江流终于赶出了第一批货物,他借了队上的牛车,将这一批货物送到了百货商店,验收过后,也拿到了第一批欠款。 “王鑫家,两块七毛钱。” “苗真家,一块四毛钱。” ...... 按照之前大伙儿上交的货物的价格,江流在扣除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后,将结来的货款分给大家。 这一天比队上分猪还热闹,因为大伙儿意识到这真的是一门挣钱的手艺,而且将来会给大家带来源源不绝的回报。 挣得最多的人家足足挣了十八块钱,不过那是因为没分家,家里老人孩子一共七个编织的主力,少的人家也有一块多,在乡下,这一块多已经能干很多事了。 最高兴的还要数队上的一些寡妇人家,没有一个劳动力日子是很艰难的,因为江流的无私,这些女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们也是队上学的最努力,最拼的一批,尤其是家里还有老人孩子的,抽着空就做草编,想要多挣点钱,送孩子去上学。 202.颤抖吧渣男11 此为防盗章 这一点可能和现在医院里设备落后, 药物紧缺,以及一些能力颇高的老大夫都被赶去乡下农场批/斗有关。 不过这和江流没多大关系, 他脑袋上那道口子就是伤口吓人了些,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内里,只要伤口不感染,就不会有大问题,只是当时他被送来时满脑袋的鲜血太过唬人,加上负责他的大夫是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 当时就被吓着了,在判断上主观的认为江流吓得不轻,叮嘱家属将江流留在医院,住院观察一段日子。 算算日子, 他们也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白天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徐秀秀办理出院的手续, 收拾收拾东西,他们就能回去了。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 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 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 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 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 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 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诶千刀的东西,你干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坏脑子了。” 苗彩凤当场就气懵了,那可是家里养了一年的大公鸡啊,送去收购站起码能买十几块钱的大公鸡啊,江流一声不吭,当着她的面就给宰了。 “是,我是疯了,我就想吃几个鸡蛋怎么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连几个鸡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这会儿就是沉默后的爆发“妈,我问问你,我是你亲生的吗,之前我撞伤了脑袋,可我的意识还清醒着,我听到你不愿意出钱给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里是实在没钱,可现在我就想吃几个鸡蛋补补身体,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这个家里,就老二是你儿子,就小妹是你女儿,我江流,就是你从外头捡回来的垃圾。” 他的质问非但没有让苗彩凤见好就收,相反,因为他动手杀了家里的公鸡,苗彩凤的气正往脑袋冲呢,言辞也更加刻薄起来。 “你有啥资格和你弟弟比啊,你弟弟给咱们江家生了两个孙子,你和你媳妇给家里生了一儿半女没有,你个丧天良的,活该你断子绝孙。” 向来孝顺的儿子头一次忤逆自己,这让苗彩凤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对,我是断子绝孙了。” 江流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医生也说了,我这辈子,很大几率是没有孩子了,我就是个废物,我不是个男人。” “我和秀秀没孩子,不是她的问题,是我,是我啊,是我前半生做牛做马,亏待了自己,弄得自己现在当不了父亲,结果到头来,没得到半句好,还被亲妈诅咒断子绝孙,是我错了。” 203.颤抖吧渣男12 此为防盗章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 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 用手心搓了搓脸, 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 我的精水不行,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 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 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 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 把营养跟上去, 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 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 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 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 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 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 没有孩子, 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苗彩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想当好人,那天你怎么不主动站出来,合着我就是你们口中丧良心比后妈还毒的亲妈,我但凡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我还用得着为了医药费动这点脑筋吗。” 诚然,苗彩凤是个偏心的老太太,可要说对于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世道太艰难了,顾着长子,全家都有可能被拖垮,她只能用她村妇的愚昧想法,努力减少全家的负担。 “那你也不至于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老大吃啊,也不至于在孩子出院第一天就闹着让他去上工。” 听了媳妇的话,江传根沉默了片刻,确实,在儿子被送去医院之前,谁也不知道看病会花多少钱,可能是一百,可能是五百,也可能更多,或许他们累死累活一辈子都挣不来那么多钱。 可就算这样,儿子回来后也得对他体贴些吧。 “我有错吗,医生都让他出院了,不就说明他身体已经好全乎了吗,他欠了医院一屁股的债,不想着早点赚钱把债还清了,难不成还打算拖一辈子。” 苗彩凤依旧振振有词。 “可现在的结果就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他不能生,咱们得负很大的责任。” 江传根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都这样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咱们是亏待了他,可咱们也不止亏待了他一个。” 其实苗彩凤不止三个孩子,在生下长子江流后,她又生了一个儿子,之后才是龙凤胎,只是孩子们小的时候,正逢三年饥荒,那时候是真的艰难,草皮都被扒秃了。 江家也缺粮食,当时的次子是活生生饿死的,因为死的时候太小,没有进入家中排行。 没有办法,但凡能让孩子活下去的办法都想了,是老太太说了,长子是一个家的传承,因此家里把食物的大头给了江流,当然老太太自个儿也没撑过来,因为那个时代的老人就是一个家的累赘,几乎所有的老人都将生的希望留给了晚辈。 这件事是苗彩凤的心结,所以这些年她总觉得大儿子占了二儿子的命,总觉得他得付出更多,才能弥补这份亏欠。 媳妇提起这件事,江传根也沉默了。 “算了,分家吧,分了家,他吃鸡蛋还是吃鸡肉咱们也都管不着了,让他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咱俩总是要靠着老二的。” 苗彩凤瓮声瓮气地说道,然后躺回炕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的紧紧的。 “分吧,分吧。” 江传根心情复杂的重复着这两个词,然后又是一声长叹。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几行细巧的螺旋纹,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对方这会儿拎着一对公鸡外加一篮鸡蛋,江流想着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这对母女估计是来集市为了婚宴准备东西来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这样新鲜稀奇的果盘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妈,你瞧瞧这个草编盒子,还带着一个小扣,上面的牡丹花编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来装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这个我也想要。” 每个女人身体都被封印着一个购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盘吸引来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个牡丹花纹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个年轻女人的着装就知道家庭条件很不错,又是结婚那样的大事,对方的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将她看中的东西买回去。 因为是不值钱的茅草编的东西,即便有手艺加成,注定了它的价格不会高于这个年代稀罕的搪瓷制品,或许是因为价格低于了心里价位,对方一口气又挑了好几件物品,在这对母女离开后,江流的货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或许是江流的草编品确实稀罕,或许是刚刚那对母女的举动引来了好奇的人群,在集市结束前,江流摊位上最后一个草编匣子也被人买走了。 他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收集茅草花朵,晾晒染色,构思花样编织成型,最终换来了四斤七两的粮票,三尺布票,两张工业券,一对猪耳朵以及十六块钱。 而原身在地里累死累活,每年挣的工分除了兑换的粮食外,折合成钱也就五六十块。 江流意识到,他的这个买卖,或许真的能做下去。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204.颤抖吧渣男13 此为防盗章  从早上起床后, 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 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 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 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 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 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 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 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 江流一天是12工分, 徐秀秀则是8工分, 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 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 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 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 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 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 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诶千刀的东西,你干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坏脑子了。” 苗彩凤当场就气懵了,那可是家里养了一年的大公鸡啊,送去收购站起码能买十几块钱的大公鸡啊,江流一声不吭,当着她的面就给宰了。 “是,我是疯了,我就想吃几个鸡蛋怎么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连几个鸡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这会儿就是沉默后的爆发“妈,我问问你,我是你亲生的吗,之前我撞伤了脑袋,可我的意识还清醒着,我听到你不愿意出钱给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里是实在没钱,可现在我就想吃几个鸡蛋补补身体,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这个家里,就老二是你儿子,就小妹是你女儿,我江流,就是你从外头捡回来的垃圾。” 他的质问非但没有让苗彩凤见好就收,相反,因为他动手杀了家里的公鸡,苗彩凤的气正往脑袋冲呢,言辞也更加刻薄起来。 “你有啥资格和你弟弟比啊,你弟弟给咱们江家生了两个孙子,你和你媳妇给家里生了一儿半女没有,你个丧天良的,活该你断子绝孙。” 205.颤抖吧渣男14 说来也巧, 孟娇娘和白兰在同一天生产, 只是孟娇娘没有白兰那么好的条件, 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那个孩子, 因此虽然同一天生产,两个孩子的出生时间却差了一天。 “是个儿子。” 在山脚下发现孟娇娘难产的老妇人将一个用旧衣裳包裹的孩子送到孟娇娘面前。 这个老太太也是江家村人,昨天白天上山准备割点猪草,结果发现了孟娇娘倒在地上,羊水已经破了,意识也有些不太清楚。 老妇人知道孟娇娘的名声,对她这样的女人也十分不屑, 可信佛的老妇人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孟娇娘难产死在山脚下,因此她叫来了几个力气大的村妇,将孟娇娘扛回孟家,并且帮她接生。 因为孕期营养不足,孟娇娘疼了一天一夜生下来的儿子瘦瘦小小的,还没有接生老太太两个巴掌加起来那么大, 这会儿孩子的身上还黏着羊水, 红瘦一团, 就像是刚出生的老鼠崽子一样。 孟娇娘只看了一眼, 就打心里厌恶这个孩子。 江得柱家摆明了是不会认这个孩子的, 如果是个女儿,随便养养将来还能帮忙做家务, 再长大些如果能有三四分美貌, 卖了还能挣点银子。可偏偏是个儿子, 要是她没本事给这个儿子娶媳妇生孩子,这个儿子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再说了,她为了这个老鼠崽子疼了足足一天一夜,她长这么大就没有受过这样的罪。 “你啊,以后收收心,别再闹腾了,好好养着这个孩子,将来他还能给你养老呢。” 善心的老妇人看孟娇娘这副作态,心中对她更加不喜了,她只是可怜这个刚出生的孩子,生来就是来遭罪来的。 “嗯。” 孟娇娘的哼声带着很重的鼻音,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将老太太的话听进去,哼了一声后就闭上眼睛,一副要睡着的模样。 “诶。” 帮忙接生的妇人们见状摇了摇头。 可惜谁家的粮食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心疼孟娇娘生的这个孩子,可他们家中本就有不少孩子要养,谁也没有多余的粮食接济她们娘俩。 而且孟娇娘往日的作风,她们也担心自己要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就会被孟娇娘缠上。 这或许就是命吧,几个妇人帮刚出生的小婴儿擦了擦澡,然后喂了几口水,用还算干净的旧衣裳裹好放在孟娇娘的身侧。 除此之外,她们还替孟娇娘烧了一锅热水,又互相凑了凑,留下几张硬饼子,然后离开孟家。 她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 得知孟娇娘生下孩子的第二天,村长江有财的媳妇趁着没人的时候去了一趟孟家,她给孟娇娘拿了一点粮食,不知道村长媳妇和孟娇娘说了什么,从那天以后孟娇娘虽然依旧不喜自己的儿子,却也不敢饿他虐待他了。 只可惜孟娇娘吃的并不好,奶水也不够充沛,待孩子满月的时候,依旧和刚出生时没有太大区别,瘦瘦小小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怜。 自生下那个孩子后,孟娇娘彻底放开了,现在生完孩子的她开始重操旧业,经常勾着那些对她别有用心的男人钻小树林和苞谷地。 孟娇娘的皮相还是好的,加上她比绝大多数女人都放的开,在一些老情人的照顾下,孟娇娘的家底渐渐充盈起来。 不过这一次她学聪明了,勾引的不是丧妻的鳏夫就是很大年纪都没有成亲的老光棍,要么就是一些早就被家人放弃的二流子小混混或是在家说一不二,即便家里的媳妇知道他在外偷吃也不敢来孟家闹的那种男人。 但是不闹不代表没有怨气,因为孟娇娘越发大胆不加掩饰的丑恶行径,她在村里的名声越发败坏了,连带着她那儿子也让人怨恨上了。 村里人对孟娇娘避之不及,而自暴自弃的孟娇娘压根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只想趁年轻多攒点钱,将来靠这笔银钱养老。 江锦林恢复意识到时间比江竹花更晚,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恶劣,直到快半岁的时候,他发育缓慢的脑袋才渐渐吸收容纳他前世的记忆。 上一世,江锦林的功名止步于举人,不过科举之路本来就艰难,即便只是一个举人,也足够江锦林过上人人艳羡尊崇的生活。 而且江锦林从来不是天真愚笨的人,相反,他心机深沉。 怎么帮着他娘除掉爹身边碍眼的原配和原配的孩子就不说了,江锦林明白自己的家世是弱势,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谋求着一条通天竭尽。 他的第一块踏脚石是他恩师的孙女,江锦林的恩师学生众多,人脉及广,因此对方的功名虽然止步秀才,在当地依旧享有崇高的地位。 按理他的身份绝对高攀不上恩师家的姑娘,于是江锦林花钱买通了那位姑娘身边的小丫鬟,时不时送点他写的风花雪月的诗词进去。 加上作为恩师的学生,江锦林偶尔也会出入恩师家中,他使计“偶遇”那姑娘几次,凭借着他不俗的外貌,以及风趣的谈吐,很快就引得那个小姑娘非他不可。 成了恩师家的孙女婿,江锦林自然受到了恩师额外栽培,同时也接触到了不少往日他接触不到的权贵,没过几年,江锦林就顺利考上了举人,自他成为举人后,原本的妻族自然没有太大作用了。 就在这个时候,江锦林遇到了人生中第二块垫脚石,知州家的庶出小姐。 江锦林的皮囊还是很出众的,加上他年纪轻轻考上举人,在很多人心里都称得上一句青年才俊,知州家的公子看中了江锦林的前程,时常邀请江锦林上门做客,知州家的小姐则是看中了江锦林这个人,借着江锦林时常上门的机会和他暗通款曲。 江锦林也是个心狠的,那时候他的恩师已经病逝,恩师的影响力也大不如前,他不顾念几年的夫妻情份,不顾念原配妻子为他生的一双儿女,在对方的饭菜里下了相克的药物,用了半年时间一点点熬死了对方,然后光明正大娶知州家的庶出小姐进门。 那家的小姐也是个不能容人的,在自己生下嫡子后越发看前头原配生的一双儿女不顺眼,而那时候江锦林屡试不第,打上了“拣选”的主意,三次科举不中,可补授知县,江锦林需要继妻娘家的关系帮他谋求一个知县的空缺,于是装傻充愣,看着原配所出的儿子被继妻养废,看着原配所出的女儿被继妻嫁给一个打死了三任妻子,凶名在外的男人。 如果说人世间真的有报应,江锦林的晚年应该是穷困潦倒,孤苦无依的,可实际上江锦林这一生汲汲营营,虽偶有波折,可功名利禄他全得到了,娇妻美妾,儿孙绕膝,是含笑而终的。 硬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他年轻时候太过功利短视,只是几次科考失败就放弃科举,选择拣选知县,因为功名止步举人的原因,他的仕途也止步于知府,不能得到高升,而江锦林自认自己的才华足够封王拜相,出入内阁。 这是江锦林最大的遗憾,如果给他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会多花些时间在科举仕途上,他要考上进士,将来走到更高的位置上。 等他再次清醒时,他看到了娘亲年轻时的面容,江锦林来不及思考自己的处境,就陷入了狂喜之中。 ****** “弟弟,龙须酥好吃吗?” 江流坐在院子的台阶上,他的身上绑着一个宽布条,出生没俩月的江竹花被不挑固定在江流的身上。 此时江流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小闺女的后背,眼睛却死死盯着儿子江大虎手里那碟龙须酥。 这是白兰为新店准备的点心,目前还在试做阶段,因为白兰发现上一世接触的一些原材料和调味料和这个世界有点出入,一些原材料是这个世界没有的,因为她在努力寻找替代品,确保做出来的食物味道不输原本的配方。 实验自然会产生试验品,而江家人正好就成为了检验试验品优良的最好人选,这些日子江流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点心,导致他的体型不受控制地肥润了好几圈,看上去越发白胖喜人。 江大虎昨天晚上做梦又梦到上上世的经历,因此这会儿醒来看着渣爹这张白胖的脸蛋非常不顺眼。 看渣爹捧着一盘龙须酥吃的香甜,江大虎毫不客气将那碟龙须酥抢过来。 其实江大虎并不是那么喜爱甜食的人,只是看着渣爹想吃却吃不到的可怜眼神,勉强能让他产生一些复仇的快感。 “弟弟啊,媳妇说小孩子吃太多糖不好,龙须酥可甜可甜了,我帮你分担一部分吧。” 江流眨巴眼睛,十分友好地说道。 被他抱在怀里的江竹花见状往后仰了仰脑袋,似乎是想要离江流远一些,因为她觉得这时候的渣爹随时都能流下口水,然后滴在她的身上。 “你不也是孩子吗?” 又大了一岁的江大虎终于能够很顺溜地说话了,他拿了一块龙须酥放在嘴巴里,故意吃出吧嗒吧嗒地响声。 “可是我已经五岁了,已经是大孩子啦。” 江流伸出五根手指头,骄傲地说道,又过了一年,他也长大了一岁呢。 看着不知道骄傲从哪来的渣爹,江竹花低下头,即便已经对着这张蠢脸一个多月了,她依旧还是不能够适应对方的改变。 这个世界和她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一切似乎都因为渣爹摔伤脑袋而改变。 渣爹还没来得及和孟寡妇好上,他也没有因为孟寡妇和她生的那个异母弟弟亏待她们母女…… 江竹花有些茫然,如果造成她们母女三人痛苦的根源不再出现,她还应该为了上辈子发生的事报复这些人吗? 尤其是变傻的渣爹,自她出生后这两个多月,除了坐月子那个月和平时喂奶的时间,江竹花几乎都是这个渣爹抱着的。 他会用很笨拙幼稚的方法哄她逗她,会手忙脚乱为她换尿布,会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告状,说哥哥又抢了他多少点心…… 对于这样的渣爹,江竹花很难狠下心报复。 一边是上辈子的仇恨,一边又是这辈子截然不同的仇人,江竹花都快把自己给愁死了。 “哧——你才五岁呢,五岁也是个孩子。” 江大虎看着渣爹一本正经掰出五根手指头,一下子被他逗乐了,嘴巴里的龙须酥粉控制不住喷了出来。 “可你才三岁,你还比我小两岁呢。” 江流很不服气,看着盘里空了一半的龙须酥,嘟嘟囔囔地说道。 “那就让你吃一块,你要知道,你是我爹,当然,你今年五岁,要当我哥也行,但不论是爹还是哥,你都该让着我的。” 渣爹的小眼神太可怜了,江大虎最终还是没能坚守立场,拿了一块龙须酥给渣爹。 “上辈子你明明那么坏,这辈子怎么能这么乖呢?” 看着渣爹雀跃地捧着龙须酥,江大虎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难道渣爹小时候就是这么乖这么好糊弄的吗?是因为后来奶奶的纵容宠溺,才将他养成了那副自私自大的德性? 江大虎忍不住这样猜测,因为自从摔傻后渣爹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虽然有点小娇气,但是教了就改,再不行,多教几遍他也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然后积极改正。 曾经那样一个吃独食的男人,现在得到点好吃的都会和长辈妻儿分享,每次明明被欺负了也总是傻乐,却在他和村里几个孩子争执的时候无条件挡在他的前面。 江大虎看着渣爹一点点学好,虽然还是一副蠢样,可不再让人厌恶。 越是相处,越是了解,江大虎越发将这个世界的渣爹和上上世的渣爹分离,这会儿在江大虎的心中,渣爹和傻爹已经是两个独立的个体,现在之所以还喜欢逗他捉弄他,完全是恶趣味使然罢了。 再说了,仇恨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放下的,谁让江流还长着那一张脸呢。 一旁的江竹花耳尖听到了哥哥大虎的喃喃自语,她心中一震,忍不住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江流的龙须酥吃了一半就因为怀中小闺女的挣扎掉在了地上,他的注意力并未被掉落的龙须酥吸引,而是十分负责地哄起了怀里的小闺女。 “妹妹乖,妹妹不哭。” 大家都说这是他闺女,他才不信呢,就好像大家都说弟弟是他儿子一样,他今年才五岁了,怎么会有儿子女儿呢。 自诩聪明的江流在家就管儿子女儿叫弟弟妹妹,反正没有外人,加上江苗氏和白兰知道江流摔坏了脑子,只当自己是个孩子,谁也不在这个称呼上纠结。 看怀里的孩子继续挣扎,江流还唱起了这个时代的童谣,他的心里是绝望的,用意念对001比了一个中指。 这些日子小闺女的表现都很正常,可刚刚江大虎说了一句前世,闺女就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尤其她这会儿看着哥哥江大虎的激动眼神,江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不过转念想到原身都已经招惹来那么多债主了,多女儿一个也不嫌多。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江流已经能够平静接受命运带给他的无尽磨难。 他第一万次庆幸自己装成了傻子,要不然,他将要面临的可就是修罗场一般的现状了。 ****** “大虎,竹花,你们都和娘一样吗,有上一世的记忆?” 白兰激动地看着一双儿女,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女儿居然和她一样,都回到了这个时代,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这个节点。 因为孩子这个身份的掩饰,白兰一直没有察觉到一双儿女的异样,而江大虎不同,他早就发现了娘亲的改变,只是一开始不能够确定,所以一直没有认亲。 而下午和妹妹的意外相认让江大虎开始怀疑,或许他们母子三人都拥有这一场奇遇,是老天爷想要补偿他们,所以将他们送回了这个时代。 “娘!” 江大虎有些激动,江竹花不能说话,只能眼泪汪汪看着白兰。 母子三人抱头痛哭,将所有的悲痛都发泄在哭声当中。 之后母子三人交流了自己上上世和上一世的经历,当然,主要还是白兰和江大虎的讲述,因为江竹花还是一个婴儿,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想要知道江竹花被卖那几年的经历,还得等她能够说话以后。 “上一世我学了不少膳食方子,这一世娘一定会让你们衣食无忧,把上上世亏欠你们的东西补上。” 白兰一直觉得,要不是曾经的她那样软弱,她的一双儿女也不会落到那般田地。 “上一世我可是个军人,这辈子谁要是欺负娘和妹妹,我揍死他。” 江大虎比划了一下拳头,可一个三岁小毛孩的身板,在说这句话时显然没有足够威慑力。 “啊啊啊!” 江竹花不会说话,可也啊啊啊了几声,表达自己的立场。 “对了娘,爹、那个男人,你准备怎么对待?” 等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后,江大虎想到了这一世的傻爹。 曾经这个男人狠狠伤害了他们,可这一世的傻爹是无辜的,江大虎并不想复仇了,可他不知道娘亲和妹妹的想法,因此在犹豫再三后提出了这个疑问。 白兰沉默了,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是啊,她该怎么对待那个男人呢? 206.颤抖吧渣男15 此为防盗章 草编对于乡下人来说是一件多数人都能上手做一做的活儿, 唯一的区别就是做的精致还是粗糙, 徐秀秀自个儿也会编一点筐子篓子, 但她自认自己的水平远远没有江流来的高。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 从她嫁入江家来的这十年自己的丈夫似乎就没有接触过类似轻省的活儿,每天不是下地挣工分,就是给家里挑水劈柴,她心想,或许是以前没有给丈夫这个表现的机会。 “嗯,我琢磨了一下,普通的草篓拿去集市上或许没人愿意买, 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心意出来,你瞧这一对带囍字的果盆怎么样,或许会有那些即将办喜事的城里人觉得稀罕。”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 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 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 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 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 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几行细巧的螺旋纹, 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 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 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对方这会儿拎着一对公鸡外加一篮鸡蛋,江流想着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这对母女估计是来集市为了婚宴准备东西来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这样新鲜稀奇的果盘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妈,你瞧瞧这个草编盒子,还带着一个小扣,上面的牡丹花编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来装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这个我也想要。” 每个女人身体都被封印着一个购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盘吸引来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个牡丹花纹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个年轻女人的着装就知道家庭条件很不错,又是结婚那样的大事,对方的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将她看中的东西买回去。 因为是不值钱的茅草编的东西,即便有手艺加成,注定了它的价格不会高于这个年代稀罕的搪瓷制品,或许是因为价格低于了心里价位,对方一口气又挑了好几件物品,在这对母女离开后,江流的货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或许是江流的草编品确实稀罕,或许是刚刚那对母女的举动引来了好奇的人群,在集市结束前,江流摊位上最后一个草编匣子也被人买走了。 他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收集茅草花朵,晾晒染色,构思花样编织成型,最终换来了四斤七两的粮票,三尺布票,两张工业券,一对猪耳朵以及十六块钱。 而原身在地里累死累活,每年挣的工分除了兑换的粮食外,折合成钱也就五六十块。 江流意识到,他的这个买卖,或许真的能做下去。 原身是家里的长子,按理应该是家中长辈最信重的那一个,可原身运气不好,当初生他的时候他妈难产,差点没死在产床上,原身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的老太太还健在,所有事情都是老太太一手包办的,和亲妈的感情淡薄了一些,后来老太太去世了,他妈苗彩凤也早有了更贴心的龙凤胎,对于这个最恨的婆婆养大的儿子,自然也谈不上亲近。 一开始,原身的父亲江传根还是挺重视这个大儿子的,可耐不住一天到晚有个人在他边上吹枕头风,时间久了,江传根也觉得家里那对带着大福气出生的龙凤胎会比这个长子更出息,给他带来更多的荣耀,加上长子结婚十年,都没能生个儿子,而次子江海却十分能耐的给他生了两个孙子,就算是考虑身后事,江传根也不敢寄希望于这个很有可能断子绝孙的长子身上。 在原身的一生中,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为家里做牛做马,他渴望父母的疼爱与重视,也渴望有一个流淌着他的血液的孩子,只可惜直到他死,他也没有等到这两个愿望的实现。 江流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完了原身的一生,不仅没有什么同情的想法,相反还想送他两个字——活该!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可这个傻蛋,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活活累死,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既然系统绑定了他,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脚踹吸血弟妹,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苗彩凤,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任务成功,奖励积分1000,任务成功率不足2/3,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207.颤抖吧渣男完 此为防盗章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 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 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 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 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几行细巧的螺旋纹,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 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 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 江家摆了两桌酒水, 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 没有吹吹打打, 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 徐秀秀也不是抱怨, 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 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对方这会儿拎着一对公鸡外加一篮鸡蛋,江流想着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这对母女估计是来集市为了婚宴准备东西来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这样新鲜稀奇的果盘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妈,你瞧瞧这个草编盒子,还带着一个小扣,上面的牡丹花编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来装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这个我也想要。” 每个女人身体都被封印着一个购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盘吸引来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个牡丹花纹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个年轻女人的着装就知道家庭条件很不错,又是结婚那样的大事,对方的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将她看中的东西买回去。 因为是不值钱的茅草编的东西,即便有手艺加成,注定了它的价格不会高于这个年代稀罕的搪瓷制品,或许是因为价格低于了心里价位,对方一口气又挑了好几件物品,在这对母女离开后,江流的货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或许是江流的草编品确实稀罕,或许是刚刚那对母女的举动引来了好奇的人群,在集市结束前,江流摊位上最后一个草编匣子也被人买走了。 他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收集茅草花朵,晾晒染色,构思花样编织成型,最终换来了四斤七两的粮票,三尺布票,两张工业券,一对猪耳朵以及十六块钱。 而原身在地里累死累活,每年挣的工分除了兑换的粮食外,折合成钱也就五六十块。 江流意识到,他的这个买卖,或许真的能做下去。 江流的心里门清,果不其然,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一双鞋能够卖12.7块钱左右,除去给江流的1.27的学费,以及为了感谢他促成这桩生意扣除的两块钱感谢费,再刨除那五毛钱的鞋垫支出和原材料成本,做一双鞋面,他们就能够净赚七块多。 虽说这个鞋面因为图案惊喜的缘故,相对制作耗时比较高,可一天下来,抓紧时间还是能够做出一对甚至一对半的鞋面的,对于熟练工来说,一个月挣三四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了,队上的人不傻,他们每天听广播,也知道现在国家鼓励私人买卖,但凡江流自私点,都可以隐瞒拖鞋的实价,用一两块钱的工钱把大家打发了,自己挣大头,即便是一两块钱,相信大家依旧干的乐呵呵的。 可是他没有,除了之前定好的学费,就连每双两块钱的辛苦费也是队长管大牛提出来的,他就像是神话故事里大公无私的圣人一样,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队上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了,默默拿着自家最好的东西送到江流家。 阉割过的最补身体的大公鸡;前年分猪肉的时候贮藏的熏腊肉;晒的干透透的蘑菇和木耳;家养的大鹅生出来的头一个大鹅蛋…… 江流挣了那么多钱,还没等他想好买点啥呢,村里人送的活鸡活鸭就足够他顿顿不落吃到过年了。 其实他这一次还真不是特别亏。 一开始他想好了,这件事就当是回馈大伙儿给他的那些积分的,毕竟钱也就当前世界可用,而他觉得自己的本事怎么都能过的舒舒服服的,所以对于挣钱并不急迫,可积分就不一样了,之后的世界通用,没准能成为他活命的关键,所以参加展销会的初衷就是江流为了回报那些给予他积分的人。 没成想这次他都没有动歪脑筋,想什么语言的艺术了,管大牛还是主动提议每双草鞋给予他两块钱的感谢费,毕竟没有他,队上可挣不了这笔大钱。 这件事看似江流还是吃亏了,实际上江流却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现在光是躺着不动,每双草鞋他就能抽成三块多,这一次他一共接了两万四千多双草鞋订单,除去自己做的那部分,还能挣个七万多的“辛苦费”。 这年头万年户都罕见呢,他倒好,离十万元户也就半步之遥了,只要操作得当,将这笔钱妥善投资,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江流想着,这难道就是阴差阳错的“福报”? 过年前,虽然订单还没全都做完,可队上的人还是稍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为过年做准备。 说起来,因为生活水平较低的原因,队上已经好些年没有热热闹闹过过一个大年了,这一次因为之前送出的几笔订单收到的货款,队上多数人家一跃成为了“小富”家庭,这一次,可不能马马虎虎就将年节给过了。 因为要去县城采购的人比较多,管大牛也十分豪爽地向公社租借了卡车,将想要赶集的社员一车车送过去。 苗彩凤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年前一个半月,她靠编鞋面挣了小四百块钱,这一次采办年货自然少不了她。 她已经听说了,现在县城开了好几家裁缝店,不需要布票就能买衣裳,她和老头子好些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这一次她挣了点钱,得给自己和老头子各裁一身新衣裳。 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和闺女,以及两个给她老江家传宗接代的宝贝孙子,每人也得来一身。 至于儿媳妇王雪梅压根就不在苗彩凤的照顾范围内,这些日子她看着那个笨手笨脚的儿媳妇就来气,明明教了她那么久,却连个鞋面都编不成,想想队上其他这次挣了一两千块钱的人家,王雪梅在她心里已经和败家娘们没什么区别了。 “苗大姐啊,你说江流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我们听广播里的洋文就和听天书一样,可江流耐心学学,都能直接和洋人沟通了,听完儿子说,考上大学的那些高知识分子也不一定有江流那么聪明呢。” 坐在苗彩凤对面的几个妇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苗彩凤揶揄地问道。 想当初苗彩凤可是拿这个儿子当草,拿小儿子当宝呢,大儿子只让念到小学五年级就不让往下读了,说是家里缺少劳动力,而小儿子一路舒舒服服的念到高中,要不是后来环境不好,高中停课,恐怕还得念下去。 可事实上呢,小儿子的天资并不好,除了一心觉得他能够出人头地的苗彩凤夫妇,谁也不觉得江海真的是那块读书的料。 要知道前年高考恢复,江海也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去考过的,大伙儿当时听多了苗彩凤的吹嘘,还当村里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结果倒好,四门功课加起来就考了一百多分,也不知道当初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混日子。 相比之下江流这孩子多可惜啊,随便学学都能和洋人正常交流了,这样聪慧的孩子,当初江家供着念书的人要是他,是不是对方早就成了大学生,为江家光宗耀祖了。 尤其对比心思深沉的江海,江流显得质朴忠厚,当初他对苗彩凤夫妇多好啊,要不是他们实在逼的过分,以及极有可能生不了孩子的打击,这会儿江流发达了,苗彩凤夫妇绝对是最受益的人之一。 不像现在,分家后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两家基本上不来往,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点小聪明。” 苗彩凤板着脸,耷拉着嘴角看着对面几个妇人,她知道那些人是在看她的笑话,不过苗彩凤这人心智坚定,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总归还是保持的住的。 “嚯,这还小聪明呢,照你这对比,你心里的大聪明那是能上天吧。” 对面几个女人哈哈大笑:“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小聪明的儿子,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就是啊,托流子的福,我一个老太太有生之年也能穿上皮鞋了,听说皮鞋特别软乎,穿上皮鞋脚也不累了,走路比跑还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因为只听过描述,却没有真正穿过皮鞋,这会儿皮鞋在这些淳朴的农民心里,早已升华为了神物。 看苗彩凤的脸皮太厚,那些女人也没有了逗她的心情,转身聊起了采购年货的事。 这个年代的乡下生活确实苦,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皮鞋和牛筋底的鞋子穿着是什么滋味,他们只能就地取材,用草编鞋或事用破到实在不能穿的衣服裁鞋面,许多乡下人甚至保留着光脚走路的习惯,脚底板厚厚一层的茧子,走在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疼。 也是因为这样,早些年还有修脚师在乡下帮人修脚茧,只是后来严打这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修脚师才渐渐在生活中消失。 一想到自个儿居然能和城里人一样穿上软和的小皮鞋了,车上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说那些洋人咋那么奇怪,好好的皮鞋不爱穿,就喜欢穿草鞋?” 208.孤独症1 此为防盗章  自从年末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会议中宣布了对于现如今的华国而言几乎天翻地覆的新政策后, 从中央到地方都开始改变, 尤其是一些政治嗅觉灵敏的地方领导,更是为了响应中央的号召, 制定了许多突破性的计划。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领导们就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们联络了米国,鹰国, 太阳国等发展快速的国家的商人,在天虹省省会举办第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他们打算在这次交流大会中,向外国商人展示本土特色产品,增加外汇收入, 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 这个计划在现如今看来, 不可谓不大胆,周边许多省市都观望着天虹省, 想以此来判断中央领导的态度。 而对于天虹省的领导来说,这一届特产品交流大会的成功与否, 同时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将来的仕途,再过一个多月,那些外国商人也将到达天虹省, 这些日子,整个天虹省的政府部门都在为这件事忙碌。 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欢迎那些外国商人,同时邀请游说那些在文/革年间被打压的凄惨的手艺人参与展会, 至于本省的特产商品更是挑选出了其中最优, 为了创外汇, 促发展,所有领导人都做足了准备。 本来这件事也和江流没啥大关系,可说来也是凑巧,前不久市里领导的女儿结婚,全家来百货商店采购婚庆用品,当时那个领导就被百货商场新上架的那批纯手工编织的草编物品给折服了,那时候他正头疼于省里下达的指标,而他们本市除了冶铁技术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当时那个领导就想到了送这批货品去参与交流会。 但是那领导也吃不准外国人会不会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东西,所以也没把话说死了,他只是告诉了百货商店的经理,自己能够为那些手艺人预留一个展销位,至于去不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时江流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多大波动,因为要参加展销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加上外国人的审美和本土的差异,想要做出迎合他们喜好的商品,江流还得花费一点功夫琢磨。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的好处太少,而需要烦恼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靠着那十分之一的学费收入,他的存款已经十分可观,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耗费太多心血。 对于江流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可对于队里的社员来说,能扩大一条销路,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尤其这个年代的华国发展远远慢于那些发达国家,这一点即便江流是个小愤青也不得不承认,在华国零售价格为一块钱的货品,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让外国商人接受,甚至可以卖出五倍十倍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里最后一颗浆果,然后舔干净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队上的人发现江流变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隔三差五就从市图书馆带一批书回来。 现在百废待兴,半年前图书馆重新开放后进了一大批新书,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的外文书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书。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这在乡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当天就有不少乡亲过来想一块听广播,可没成想江流只收听外国台,里面叽里呱啦的话语,大伙儿根本就听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学洋文,这是队里社员们的一致想法。 可问江流他为什么学洋文,江流却没有说,只是告诉大家,不久后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其实所谓的学洋文那都是江流装出来的假象,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学了一点英语口语。 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现代的时候,他的梦想是从小包工头晋升为大包工头,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生活的那个国际化大都市,外国人越来越多,尤其许多建筑设计都有外国设计师的参与,江流觉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语沟通,会给他增加不少竞争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会花费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到时间自学英语,虽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除了给自己会英语这件事做铺垫外,江流还准备起了交流会上的商品。 很快的,华外特产品交流大会开始了。 江流带了几个队上脑子还算灵活的青年,打算带他们好好见见世面,他未来恐怕不会留在这个小村庄里,队里的未来还是得靠这些小年轻们。 来之前,他为这些小年轻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达到展销会的时候,看到那一堆金发碧眼,满口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的外国人时,那些小年轻还是忍不住露了怯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江流顶着。 他们的展销台并不大,不过足够摆放江流带来的那些商品。 这一次他带来的商品种类单一,只有草编拖鞋一种,唯独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区别。 一群带着翻译的外国商人路过这个小摊位,原本是不打算逗留的,可当那个为首的外国人的余光看见货台上的商品时,停下了脚步。 “so cute!” 那个外国商人走到柜台前面,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双草编拖鞋,指着上面同样用草编织的憨态可掬的熊猫图案惊叹道。 不同的拖鞋上的熊猫时不同的,它们多数还是幼崽的模样,有四肢朝天躺着的,有翻滚的,有抱着竹子大快朵颐的,生动形象甚至还有些卡通画的图案让心肠再硬的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心肝乱颤,想要抱着实物揉搓亲吻。 看到那个外国人的表情,江流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了。 要知道,再过些年,国宝大熊猫就能成为华国的外交利器,人家光靠躺着卖萌,就能为华国带来不少的外汇收入。 除了大熊猫,一批动物系列的草编拖鞋上还编有小狐狸,小浣熊等后世同样大受欢迎的萌物,当然,为了迎合另一批顾客,除了这些小萌物外,还有稍微简易化的狮子老虎等猛兽。 这些图案都十分小巧,只占据了拖鞋鞋面的一个小角落,并不会显得拖鞋整体变得廉价,当然,不喜欢动物系列,还可以选择华国古典图文系列,或是素面系列。 江流准备充足,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看到那个商人喜欢这个柜台上的货品,随行的翻译就打算上前帮着那个商人和江流沟通,只是江流抢先他一步,就和那个商人交流上了。 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商人的夸赞,不过他的态度并不卑谦,即便是在感谢的时候,也不卑不吭的,一副商人夸赞他的商品,是因为他的商品确实优秀出众,值得这样称赞的表情。 来到华国后,这个金发商人感受到的就是华国人过度的自谦,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造成了不同的性格,对于这些外国人而言,江流这样的反而更为他们喜欢。 因为在他们看来,过度的自谦就是对于自己货品的不信任,连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货品,又让别人如何信任呢。 “这些拖鞋全都是纯手工编织的,每一双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而且这些拖鞋的材料取源于自然,不同于皮鞋背后的杀戮,也不同于塑胶鞋浓重刻板的工业气味,这些由大自然馈赠的礼物编织出来的拖鞋,能够让你在穿上它的时候,感受到自己和自然的贴近,踩着它,就等于你脚踏大地,这是身与心的升华。” 江流满嘴跑火车,他不知道这个年头的外国人有没有开始自然保护,动物保护的观念,但不妨碍他吹牛,将他这些草鞋吹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跟着江流过来的几个年轻人听着他用同样叽里呱啦的语言和外国人沟通,自信骄傲的表情,顿时察觉到了自己和江流的差距。 此时这些年轻人早就佩服死了江流,彻底将他的形象和曾今的他做了一个剥离。 那个商人听了江流的话,忍不住脱下正穿着的皮鞋和袜子,然后请江流为他拿了一双他能够穿的鞋码。 说实话,普通的草鞋穿着并不舒服,只是这会儿江流拿出来的草鞋是基础款上的改良模式,鞋垫的表层是草编底,但是下面却垫了棉布,踩上去还有些柔软。 “oh my god!”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个商人觉得这双鞋子舒服极了,而且它是最环保的草木所做,穿上它,仿佛真的可以和自然相融合。 而且出于商人的敏锐直觉,他看好这批纯手工制品在本国的销路,当即他就决定下订单,将这些美好的东西带回他的国家。 然后双方根据拖鞋的价格进行了一番割据战,最后以八点五美金一双的价格告终。 现在美金和人民币的汇率是1.4987比1,也就是说,他以12.7左右的价格,卖出了在华国根本就不算太稀罕的草编鞋。 江流也不觉得亏心,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米国人均收入已经达到了两万美金,而华国在这个时代的人均工资才勉强达到三百五十块钱而已。 注意,后者是平均工资,占据华国多数的农民甚至没有归于平均的范围内。 对方要了一千双草编鞋,并且定下了款式和三成的定金,在他们离开后,跟着江流过来的那些小年轻才鼓起勇气问江流他们的鞋子卖了多少钱。 他们想着,要是能卖两块钱,他们就很满足了。 当江流将结果告诉他们市,几个小年轻彻底懵了。 十二块七,就为了这鞋草鞋?是这些洋人疯了,还是江流太能耐了,都能靠着一张嘴将石块卖出金子的价格。 不管怎么说,这些小年轻兴奋坏了,洋人稀罕他们的草鞋,等这些草鞋卖出去,他们就有钱去县城市里等供销社买时髦的塑胶跑鞋和小皮鞋。 那将是他们人生中第一双除了草鞋以外的鞋子,感谢江流! 这一点可能和现在医院里设备落后,药物紧缺,以及一些能力颇高的老大夫都被赶去乡下农场批/斗有关。 不过这和江流没多大关系,他脑袋上那道口子就是伤口吓人了些,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内里,只要伤口不感染,就不会有大问题,只是当时他被送来时满脑袋的鲜血太过唬人,加上负责他的大夫是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当时就被吓着了,在判断上主观的认为江流吓得不轻,叮嘱家属将江流留在医院,住院观察一段日子。 算算日子,他们也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白天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徐秀秀办理出院的手续,收拾收拾东西,他们就能回去了。 “我去找医生问点事,你跟着护士同志去办手续。” 从早上起床后,江流的表现就有些奇怪,徐秀秀看着那个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找大夫到底为了什么事的丈夫,心里头有些疑惑。 对方似乎想要避开她。 “好的。” 不过徐秀秀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温顺地跟着护士小姐去了医院的会计室,关于江流这次住院拖欠的药费,以及之后扣除的方式,还得做一个详细的沟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其中队上支了六十块钱,这是不用还的,剩下的六十三块七毛钱对于普通农家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流和徐秀秀领的都是队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则是8工分,但是现在江流受过伤,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没有办法从事重劳力的工作,夫妻俩的收入会有不小的波折,最后沟通的结果,医院每个月从夫妻俩所在的大队扣除两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够抵掉六十三块七毛钱的工分为止。 这样一来,剩下的工分足够夫妻俩的基本生活,算是极为人性化的处理结果了。 等徐秀秀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江流也早已经从医生那儿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相较于白天离开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等会儿队长叔就该来接咱们了。” 徐秀秀整理着夫妻俩为数不多的东西,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流子,你刚刚和医生聊了啥,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难道是他脑袋上这个伤有啥问题,之后会有后遗症? “没、没什么。” 江流慌乱地躲开徐秀秀的目光,半响后,干涩地回答道。 “我们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他不想说,徐秀秀也没法逼她,只能抿着嘴低头整理床铺,将这个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来了,流子回来了。” 这些天里,大队上的很多人都担心着江流的情况,除了愚孝这一点,江流为人勤恳老实,且乐于助人,在队上的名声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来,很多人都放下了地里的活,抽空来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挤满了。 “流子,医生咋说的,你没啥事吧。”大伙儿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他说那般没事。 看到这样的丈夫,徐秀秀心里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汹涌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们家也不缺那点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总不能让那些钱白费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医院休养了几天,脸色还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样,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谁家不缺那点工分啊,合着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苗彩凤是第一个出来怼人的,她已经听说了,儿子看病欠了医院不少钱,以后每个月他们夫妻俩挣得工分得被医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饱他们夫妻俩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济家里了。 在这个情况下,一些丧天良的居然还敢怂恿她儿子休息,难不成是想他们两个老的帮他背债不成。 “我们家流子的身体好着呢,要是没好全,医生能放他回来,休息?休息个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凤双手叉腰,然后看着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气,以一种无奈的模样对着这个向来孝顺的儿子说道:“老大啊,不是妈心狠,而是家里实在困难啊,你作为大哥,总是要委屈一些,承担家里的家计,妈也是疼你的,但凡家里的条件好一点,妈都不会这么做啊。” 说着,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这个早已成年多年的儿子的脑袋,她心里头知道,这个儿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生说了,我得好好休养休养,要是可以的话,一天吃一个鸡蛋,把身体补起来。” 可这一次江流没有如老太太的愿,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低沉地声音说道。 “啥!休息?还一天一个鸡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凤听了江流的话,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脸不敢置信,就自家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居然敢和她提这种离谱的要求。 “家里的鸡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里妈不是每天都要给二弟和建军建党蒸鸡蛋羹吗,现在特殊情况,把他们的鸡蛋停一停,等我身体好了,我就不吃鸡蛋了。” 江家还未分家,现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家里的鸡蛋除了攒起来送收购站外,只有老两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够享用。 以往原身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父母是长辈,需要孝顺,弟弟妹妹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就比寻常婴儿瘦小许多,需要足够的营养,至于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孙,再好的东西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在这番理论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妇,可在这个家里,他们享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么,就因为你的脑子开了瓢,你就想越过我当家了,我告诉你,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再说了,你咋好意思和两个侄儿抢鸡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媳妇连个蛋都没给你生一个,要是你这辈子都没孩子,将来还不得靠着你两个侄儿养你,现在你抢孩子的鸡蛋,是想寒俩侄子的心吗。” 十年了,在苗彩凤看来这个儿子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了,将来她只能等着老二一家奉养,老一辈的都重视死后的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本就偏心的苗彩凤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 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个道理说出去,队上有不少老一辈都会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觉得她的做法没有错。 苗彩凤这话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浑身仿佛被黑气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郁气。 “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孩子还小,用不着那么好的营养。” “就是,苗婶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说好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平日里也不见江流闹着要吃鸡蛋啊。 “你就两个孙子,将来老大没孩子,不还得两个侄子养老吗,现在不哄着点捧着点,俩孩子凭啥孝敬他这个大伯啊。” 苗彩凤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越来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凤的嚣张跋扈,议论指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处舆论中心的江流低着头,拳头越捏越紧,就在苗彩凤和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推开了人群,冲到厨房拿着菜刀冲了出来,径直跑到鸡圈中,随手抓了一只鸡,直接提刀给手中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来了一个割喉。 “诶千刀的东西,你干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坏脑子了。” 苗彩凤当场就气懵了,那可是家里养了一年的大公鸡啊,送去收购站起码能买十几块钱的大公鸡啊,江流一声不吭,当着她的面就给宰了。 “是,我是疯了,我就想吃几个鸡蛋怎么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连几个鸡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这会儿就是沉默后的爆发“妈,我问问你,我是你亲生的吗,之前我撞伤了脑袋,可我的意识还清醒着,我听到你不愿意出钱给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里是实在没钱,可现在我就想吃几个鸡蛋补补身体,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这个家里,就老二是你儿子,就小妹是你女儿,我江流,就是你从外头捡回来的垃圾。” 他的质问非但没有让苗彩凤见好就收,相反,因为他动手杀了家里的公鸡,苗彩凤的气正往脑袋冲呢,言辞也更加刻薄起来。 “你有啥资格和你弟弟比啊,你弟弟给咱们江家生了两个孙子,你和你媳妇给家里生了一儿半女没有,你个丧天良的,活该你断子绝孙。” 向来孝顺的儿子头一次忤逆自己,这让苗彩凤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对,我是断子绝孙了。” 江流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医生也说了,我这辈子,很大几率是没有孩子了,我就是个废物,我不是个男人。” “我和秀秀没孩子,不是她的问题,是我,是我啊,是我前半生做牛做马,亏待了自己,弄得自己现在当不了父亲,结果到头来,没得到半句好,还被亲妈诅咒断子绝孙,是我错了。” 江流这话,犹如凭空一道雷,把院子里的人吓的不轻。 他这话啥意思,他这是在医院找大夫检查了,医生告诉他他不能生孩子? “秀秀,赶紧去烧水,我要吃肉,我还要吃鸡蛋大白米饭,我要把身体好好补起来。” 江流的嘴唇抿的紧紧的:“我想有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好,从今天起,我不会在亏待我自己,也不会在亏待你了,咱俩还年轻,咱们好好养身体,努力生一个属于咱俩的孩子。” 他一手握着刀,一手提着公鸡,对着徐秀秀说道,眼里看着几分恳求。 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不能生,对于男女都是一件极度挑战自尊心的事,江流这会儿很怕徐秀秀因此和他离婚,毕竟他是个被医生判了死刑的男人,而徐秀秀未必有问题,离了他改嫁,或许她就能成为一个母亲了。 “好。” 这会儿徐秀秀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一整天丈夫都那么不对劲了,她点了点头,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然后径直去了厨房。 这些年没有孩子,所有的压力都在她的身上,其实江流要是愿意,他完全可以将这件事一直瞒下去,然后让所有人指责她才是不下蛋的母鸡,可江流没有,他还了她清白,徐秀秀觉得,她还想继续和江流过下去。 “妈,你要是看不惯我这个断子绝孙的儿子,咱们就分家吧,以后我不会在那么傻傻的帮衬小弟小妹了,我要过我自己的日子。” 江流丢下早已木楞住的苗彩凤,跟着徐秀秀进了厨房,在转过头的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轻松和狡诈。 这年头,想要名正言顺的吃一只鸡,还真是不容易啊。 草编对于乡下人来说是一件多数人都能上手做一做的活儿,唯一的区别就是做的精致还是粗糙,徐秀秀自个儿也会编一点筐子篓子,但她自认自己的水平远远没有江流来的高。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她嫁入江家来的这十年自己的丈夫似乎就没有接触过类似轻省的活儿,每天不是下地挣工分,就是给家里挑水劈柴,她心想,或许是以前没有给丈夫这个表现的机会。 “嗯,我琢磨了一下,普通的草篓拿去集市上或许没人愿意买,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心意出来,你瞧这一对带囍字的果盆怎么样,或许会有那些即将办喜事的城里人觉得稀罕。”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几行细巧的螺旋纹,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209.孤独症2 此为防盗章  “你听说了吗?” 晚上睡觉的时候, 王雪梅想着白天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消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推醒了已经熟睡的丈夫, 想要和对方说道说道。 “听说什么?” 江海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可妻子的身份特殊, 加上他的工作也是岳丈帮忙安排的, 再多的怒火也只能压在心底。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 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 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 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 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 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 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 吃供应粮, 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 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那时候高中停课,还在念高二的江海充其量也就是初中文凭, 家里条件普通, 唯独三代贫农的身份能当做一项政治资本。 但是乡间太多太多的贫农, 这也不算是一个多稀罕的东西了。 可谁让王雪梅态度坚定呢,两人还闹出了在当时看来算是丑闻的未婚先孕,王家人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王家还活动关系,帮初中学历的江海在公社小学安排了一个老师的工作。 江海在学校的工作还得仰仗岳家扶持照顾,因此在家对妻子王雪梅是越发百依百顺,哪还敢给她脸色看呢。 “就是你大哥,这些日子一天天往家里搬茅草,编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拿去集市上和人家交换东西,据说生意很是不错,带到集市上的货物总能很快卖光。” 王雪梅嫉妒地说道,一开始江流往家里搬茅草的时候,她还准备看笑话呢,毕竟那种乡下随处可捡的茅草做成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呢,白送她她还嫌弃那玩意儿占地方呢。 在她看来,江流就是蠢到了极点,做白用功。 “听人家说,你大哥一天能挣这个数呢。” 王雪梅比划了一个巴掌,她是往小了说,村里都传江流赶一次集能挣个七八块钱,王雪梅觉得这或许是以讹传讹夸大后的结果,因此将数额稍微缩小了一些,她哪里知道,江流真正挣的钱,远远超过队上流传的数字。 这也是大家的常规想法,在他们看来茅草做的东西是不值钱的,就算能够卖钱,一筐的东西六七块也是顶了天了。 “你想想,大哥一个月赶两次大集呢,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钱,他发大财了。” 江海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一个月有十八块钱的工资,每年的收入远远高于王雪梅现在说的这个数字,而且江海这人精明,对外只宣称公社给他的工资是十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就往家里教五块钱的家用,时不时还以各种理由从老太太那里把钱拿回来,算起来,二房这个小家这些年攒的钱就已经是一个大数字了。 按照他们以为的江流的赚钱速度,是远远赶不上他们的。 可王雪梅不那么想,她这人高傲骄纵惯了,向来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大嫂,现在知道对方的日子就快要好过起来,她哪里受得了呢。 尤其以前大房挣了钱,那都是上交公中的,而钱交到公婆手里和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看着大房的日子好了起来,对于王雪梅来说,和剜她的肉一样疼。 “做点小买卖算什么正道,也就是现在没人管赶集的事,想想前几年,还有人在集市被抓的。” 江海和媳妇的想法不一样,听到自己的大哥做这种铜臭买卖,心里很不以为然:“你明天好好和大嫂说说,让大哥收敛一点,不然政策变了,他就遭殃了,而且现在咱们虽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一家人,他出了事,连带咱们都要吃挂落。” 江海倒不是担心那个闷头闷脑的大哥,他是担心对方走资本主义道路会影响他的政治成分,破坏他的前途。 “这有啥好担心的,咱们公社那么多人都赶大集,也没见巡逻队的人拦啊,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说啥,你想想,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大哥怎么就没说过他会编草编的事,每天就挣那么些工分,他是不是存心不想大家过好日子啊,还有,他这么能耐,当初看病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算什么,小半年就能还清了,可他掖着藏着就是不说,闹到爹妈主持分家,还让咱们单了薄情寡义,刻薄大哥的名声,你说你大哥这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这么做的。” 王雪梅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会儿在她的心里,江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蠢蛋,而是一个步步为营,阴险狡诈的小人。 “想什么呢,他能有那个脑子,他要是会算计,现在爹妈能偏我一个?” 长子的身份在乡下那就是王牌,江流要是精明些,能说会道些,爹妈就算偏心眼,也不会偏的那么过分,就是因为他太笨,太老实了,江海才有现如今的好日子过。 所以大哥蠢笨这一点,江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你就是心善,总是为你大哥着想,反正我觉得那对夫妻没有表现出来的老实。” 王雪梅嘟囔了一句:“不成,我还是不甘心,之前分家的时候两个老的把养老的压力全放在了我们的身上,可现在他江流也能赚钱了,起码得分担一半赡养责任吧,我得找时间和爹娘说道说道。” 反正王雪梅就是觉得自己吃亏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听了王雪梅这话,江海沉默了。 因为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吃亏,平常人家都是长子养老,怎么到他这儿反过来了呢,要是妻子能说动爹妈找大哥闹,按照大哥的孝顺劲儿,恐怕真的能够如愿。 他还有两个儿子呢,家庭负担大,想来大哥也是能体谅的。 夫妻俩的夜话就此告终,而队上的人关于江流的议论却愈演愈烈了。 人性就是这样,在你困难的时候,他并不吝啬于怜悯帮助,可当你的生活一下子拔高,远远超过那些曾经怜悯你帮助你的那些人时,他们又会忍不住嫉妒。 倒也不是不善良,而是因为人本就是一个多面体,没法一纯粹的黑白分色。 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江流心里也知道在他挣钱这个消息传开后,他的日子肯定会再次陷入不平静,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对他来说,集市这一块市场还是太过有限了,以及一个人独立完成所有的编织任务,每天能够编织的物品也是有限的,怎么才能合法合理的扩大生产规模,扩展销售市场,这才是重中之重。 ***** “同志,请问你们这里能够做主的人是谁?” 江流找队长管大牛开了一份证明,然后拿着自己最得意的杰作,来到了市里。 他打听到全市最大的百货商店,然后去了一个专门销售生活用品的柜台,觍着脸,一副憨厚的模样,略带羞涩胆怯地对着柜台处的售货员问道。 “你找咱们经理做什么?” 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态度十分友善,丝毫没有因为江流衣服上的补丁而瞧不起他。 “俺是太丰县红星生产队的社员,咱们那儿田地贫瘠,每年交粮的时候都脱公社的后腿,俺们队的社员都觉得愧对国家和党对于咱们农民的扶持和帮助,就想着能不能将咱们那儿一种名叫茅草的植物变废为宝,为公社创收,为国家创收。” 江流说话的时候磕磕绊绊的,对于此刻身处的干净整洁的大商场似乎也有一种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的窘迫,不过在说道为国家创收时,他的眼神顿时就有了光彩,一副希冀无比的表情,那样热切的光芒差点刺瞎了售货员的眼睛。 “你瞧瞧,这是俺队的社员编的,漂亮结实,可以用来装雪花膏等小物件,还有大点的,能够用来装衣裳,俺队长叫俺过来问问,你们百货商店收不收这些东西,要是收,俺们生产队可以和你们签一份长期供货的合同。” 江流的态度实在是太诚恳,弄得那位年轻的售货员反而不知所措了。 “你等等,我得去找我们经理问问。” 这件事一个普通的小售货员可不能做主,她想了想,就提出帮江流去把经理找来的主意。 “谢谢你啊同志,你真是热心肠的好同志啊。” 江流连连鞠躬感谢,羞的那个年轻售货员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诶,这位乡下同志,你手里拿的东西能给我瞧瞧吗?” 在那个年轻售货员离开后,一些原本来柜台准备买东西的顾客将目光放在了江流掏出来的几件物品上,围着他开始商讨价格。 百货商店的经理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苗彩凤倒还好一些,面对那些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十分坦然,谁让她是江流的亲妈呢,不论她做了什么,孝字顶天,旁人都不会说的太过。 相比较苗彩凤,王雪梅的态度就有些急促拘谨了,只是想到做点手工活就能挣钱,她咬牙撑了下来。 她想要赚钱买一条更漂亮的围巾,等天冷后日日夜夜在徐秀秀的面前显摆,以报当初被她戏弄之仇。 “王大娘,你怎么把妞蛋给带来了,她今年才多大啊。” 江流点齐人数,好准备教学材料,可点着点着,却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也被家长带了过来,似乎是要跟着一起学的样子。 这个年纪未免太小了些,别看草编的活好像很轻省,其实长时间的编织对手指会造成很大的负担,江流才编了几个月,手指头就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茧子,小孩子柔嫩,要是学这个,恐怕会被磨出好些个血泡。 江流能够接纳十几岁的小孩来学这门手艺,因为在这个年代,乡下人的出路很少,放倒后世或许家长们会心疼,觉得孩子受苦了,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现在吃点苦学一门手艺,将来才可以衣食无忧。 “不学不学,我就让她看着点,等她再大几岁,上手也快了。” 被点到名的王大娘讪笑了几声,看周围人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后赶紧表态说道:“而且妞蛋她妈还在地里,家里也没人带孩子,你们甭管这丫头,让她在一旁玩吧。” 出了这一个小插曲后一切就顺利了许多,乡下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草编的本事,尤其是女人,家里编草鞋和凉席多数时候都是她们的工作。 江流要交给他们的技术也是在基础编织法上的改良,聪明点的一点就透,笨一些的多交几遍也就会了,实在是愚蠢的,怎么教都不会的,江流只能婉言劝他们慢慢琢磨,并不催促。 210.孤独症3 此为防盗章 一个老太太拿着手里巴掌大的小盒子问道, 她就稀罕这样精致小巧的东西,看着这个草编的花纹, 有些爱不释手。 “这个个头小,价格也不贵,只要五毛钱。” 江流笑的腼腆, 对着那个老太太说道:“俺们在编制之前将茅草浸水晾晒了好几道,保证茅草的柔韧性, 编织时也很小心,绝对没有任何毛躁, 这样的草编盒结实耐用, 起码能用五六年。” “编织这些东西的都是咱们队上最心灵手巧的妇女孩子,编织这样一个盒子,起码得花她们小半天的时间, 最最熟练的妇女同志, 一天顶多也就编五个这样的小盒, 这还不算前期梳理茅草的功夫,所以, 所以俺们就定了怎么一个价格,应该,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这儿, 江流有些惶恐:“俺们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太好,就等着我能谈妥这个供应合同回去, 好攒钱交给国家, 改善改善咱们队社员艰苦的生活环境, 俺、俺也想,也想给俺媳妇买你们城里妇女同志用的蛤蜊油,让她的手大冬天的不至于长满冻疮。” 江流这番话说的那些原本还想着和这个老实汉子杀杀价的老太太们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反复斟酌着他的那番话,真心觉得五毛钱的价格不算贵。 现在百货商店类似大小的桐木盒的价格约在一块钱-三块钱之间,至于流行的塑料盒和搪瓷盒的价格则更高,江流这会儿报出来的价位远远低于她们之前的心理预期。 尤其买江流的这个盒子不需要用票券,不像百货商场其他东西,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工业券或是其他券种,这年头券才是稀罕的东西,这么想想,五毛钱买一个小草编匣真的一点都不贵了。 尤其自己买一个匣子,还能帮忙淳朴的乡下老乡改善生活,让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给他媳妇买上一盒蛤蜊油,何乐而不为呢。 江流拿来的那几个样品很快就卖出去了,除了最便宜的五毛钱一个的小匣子,到五块钱一个用来装衣服的藤箱,以及一些稀罕的价格不一的婚庆用品,大伙儿你挑一个,我挑两个,很快就给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江流执意想保下两个留作样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过目,恐怕这些全都得被她们掏空了。 “这位同志,你就将这两个盒子卖给这位喜欢她的同志吧。” 旁观的经理见状走了过去,然后将他怀里护着依依不舍的草编递给了喜欢它的客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经理,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怕江流执拗的不卖,经理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其实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江流就看见了,不然他干啥卖力的渲染他们队艰苦的生活以及妇女同志们的勤劳,不就是想要在货物物廉价美的基础上再打打同情牌吗。 别小瞧这个年代的责任心和同情心,以劳动人民国家和党的名义,足够动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经理啊,你好你好,经理同志,既然你都看见了,俺就将最后这两件物品卖给这位大姐了。” 那个足以当江流奶奶的女人听江流喊她大姐,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给钱的动作也格外地爽快。 等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江流揣着新入账的十几块钱,跟着经理去了一趟办公室,他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还不确定这些东西在商场是否长期好卖,那个经理只是和他签订了第一批的供货协议,后续按照这些货品的销售情况,酌情考虑以后每个月的进货。 同时价格也确定了下来,比刚刚江流卖给那些老太太的价格低上了五分到五毛钱不等,而且那个经理提前通知了江流下次送货来的时候带上大队的证明盖章,然后这份协定也算是暂时定下了。 办好这桩重要的大事,江流也有心情好好逛逛这个年代的市中心。 他先是去市国营饭店敞开肚子吃了一顿,一碗飞龙汤,一碗锅包肉,外加八两饭,吃的江流挺着肚子都快走不动道。 或许是因为吃独食的心虚,他还不忘去市里最大的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媳妇买了一条大红色格纹的围巾,然后又买了一罐雪花膏和一些核桃酥饼当做平日里肚子饿时的小零嘴,买完这些东西,他今个儿额外赚的外快也花的一干二净了,还贴出去不少粮票和布票。 不过现在他是有媳妇有家庭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单身汉那样扣扣索索的,花了不少钱,江流的心情却是很痛快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媳妇见到礼物时的喜悦了。 ***** “流子,你说你要教咱们队上的女人编草?” 管大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流的话后赶紧停下这个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江流做的草编受欢迎是队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倒是也有些人看到他挣钱后眼红,跟着做了一批草编拿去集市上卖,可惜因为样式单一,花纹普通的缘故,压根就没人愿意买,而研究草编也是要花功夫花时间研究的,队上没有那么多闲人,自然也没办法和江流抢生意。 管大牛也知道队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有些多,但那些都是队上本就不招人喜欢的混赖人家传出来的,多数人对于江流这种情况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是持开心欣慰的态度的,他只当江流是受不了这个压力,所以才出来说愿意教大伙儿这个挣钱的本事。 “叔,我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在咱们队长大,许多叔伯婶娘也都很关心我,我想我这门手艺或许真的还挺能挣钱的,可我不能自私,光想着自己,我也想带着咱们全队的人都奔向幸福生活。” 江流说的真诚,让管大牛都羞赧了,因为换做他,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像江流这般大方无私。 “可要是你将这门本事交给了咱队里的人,需要这些草编的人家就那么点,会做的人多了,还能卖出去吗?” 管大牛有点顾虑。 “叔,你放心,我已经和市里百货商店的经理说好了,咱们队上做好的东西能送商场里去卖,只是人家对于质量的要求高,不收瑕疵品,我教会了大家,在将货品送去前,也得我一个个检查过关。” 江流说着面露一些小纠结:“就是吧,这草编的手艺本身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法,换做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我就怕别的生产队的人也学了这门手艺,到时候百货商店的人就不和咱们队做买卖,而选择其他生产队了。” “我看谁敢!” 管大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喜得合不拢嘴,江流说啥,说他们队能和市里的百货商场对接,给人家大商场输送货品,这是多大的能耐啊。 不过江流的顾忌也让他警醒,队上可有不少别的公社别的生产队嫁过来的姑娘,也有一些人家家里的女儿嫁到了别的地方去,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学了本事,传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你大牛叔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件事本就占了你便宜,谁要是还敢吃里扒外,全家都给我滚出咱们队。” 管大牛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笃定。 “而且也不能让你吃亏,本事是你教的,以后大伙儿每卖出一件草编,都要给你十分之一的拜师费。” 江流研究这些草编法子也不容易,加上他的身体需要调养,后期的营养花费不少,现在队上的人承了他的情,也该给他一点好处。 “这不太好吧。” 江流心里窃喜管大牛的上道,面上却是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听我的吧。” 管大牛摆摆手说道,江流这小子啊,就是太憨厚老实了,以后他得多看顾着些,别让人欺负他了。 “那行,我确确实实现在也缺钱,不过这抽成我不能一直拿下去,就两年,这两年的时间就当是我收的学费,两年以后大伙儿不论还做不做草编,我都不再抽成了。” 211.孤独症4 此为防盗章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 用手心搓了搓脸, 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 我的精水不行, 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 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 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 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 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 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 没有孩子, 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 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等大哥也有了孩子,老两口的态度未必是现在这样了。 苗彩凤怎么会看不出二儿媳妇的不满,可这会儿她能去把鸡肉要回来吗,恐怕她前脚去讨要鸡肉,后脚村里的长辈就要找她来谈心了。 ***** “你说说你,一张嘴巴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好了,老大恐怕和咱们离心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传根忽然在黑夜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 苗彩凤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老头子的指责,顿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说老大出事那天我要是不闹的话,她管大牛能够主动提出队上报销一半的医药费,那也是我的亲儿子,我能不疼他,要不是那时候老大媳妇没眼色主动站出来,我还能逼着管大牛报销更多呢。” 苗彩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想当好人,那天你怎么不主动站出来,合着我就是你们口中丧良心比后妈还毒的亲妈,我但凡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我还用得着为了医药费动这点脑筋吗。” 诚然,苗彩凤是个偏心的老太太,可要说对于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世道太艰难了,顾着长子,全家都有可能被拖垮,她只能用她村妇的愚昧想法,努力减少全家的负担。 “那你也不至于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老大吃啊,也不至于在孩子出院第一天就闹着让他去上工。” 听了媳妇的话,江传根沉默了片刻,确实,在儿子被送去医院之前,谁也不知道看病会花多少钱,可能是一百,可能是五百,也可能更多,或许他们累死累活一辈子都挣不来那么多钱。 可就算这样,儿子回来后也得对他体贴些吧。 “我有错吗,医生都让他出院了,不就说明他身体已经好全乎了吗,他欠了医院一屁股的债,不想着早点赚钱把债还清了,难不成还打算拖一辈子。” 212.孤独症5 平静许久的娱乐圈突然爆出一个惊天丑闻, 曾获两届金歌奖, 出过一张白金唱片,多张金唱片的老牌巨星,八/九十年代人眼中的情歌王子卢骁被爆出吸/毒丑闻。 据悉, 当天/朝阳警方接到朝阳群众的报警, 说是某小区某单元某室频繁出现可疑女性, 一开始报警的朝阳群众怀疑该单元存在卖/淫可能, 直到警方上门扫黄的时候发现了许多吸/毒器材以及少量冰/毒, 当场又发现吸食完毒/品情/欲高涨,正准备做淫/乱之事的卢某男以及另外三个陪同吸/毒的女性, 这个案件才变了性质。 媒体总是神通广大的,不知怎么弄到了几张卢骁被抓时的照片, 虽然对方的头上罩了一件衣裳,看不清长相, 可身型骗不了人,根据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的刺青,以及警方发布的公告中的姓氏、住址等信息, 很快就确定了不久前警方抓获的那个吸/毒男子正是曾经红极一时的情歌王子卢骁。 想当初卢骁也是现象级的巨星, 这些年虽然后劲不足,可他的人气依旧是不能小觑的, 场场演唱会爆满, 一有新歌也能很快爬上音源榜单, 冲上前十的位置。 因此当这个消息出来的时候, 很多粉丝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而路人们也因为卢骁曾经的完美人设,对这个消息保持质疑的态度。 直到后来实锤越来越多,以及卢骁在这种情况下迟迟没有露面澄清,网友们才肯相信,原来他们的歌神,创作俱佳的音乐才子真的吸/毒了。 “你说怎么会有人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吸那玩意儿呢?” 吕秀和老伴王援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剥橘子,一个削苹果,看着最近占据了电视的大新闻,心情十分郁闷。 如果可以,吕秀希望自己的余生再也不要看到吸/毒这两个字,因为这会让她想起很多不美好的记忆,可偏偏现在电视新闻上就没有不播报这个消息的。 吕秀很想不明白,那些吸/毒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态,他们难道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害人害己的吗,到底是什么给了他们勇气,让他们认为自己意志力极强,吸那个玩意儿不会上瘾。 尤其是电视上的这些明星,他们是公众人物,本该成为万千观众的表率,要是连这些公众人物都做不到克制和自律,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活跃在公众视线中呢? 如果没有这些吸/毒的人,就不会有穷凶极恶的毒/贩,如果没有毒/贩,就不会有她女婿这样风险性极高的缉/毒警察,她家的惨剧就不会发生。 因此吕秀虽然曾经很喜欢卢骁的某几首歌,在得知他吸毒的消息后这些喜欢消失一空,剩下的只有憎恨厌恶。 “把电视关了吧,等你要看的嬛甄传开播了再把电视打开。” 王援东将手里的苹果削成块,连同吕秀剥好的橘瓣一块,拿到不远处正在弹奏钢琴的外孙身边。 “安安啊,咱们休息一会儿,吃点水果好不好啊?” 现在讲究科学育儿,吕秀和王援东自从接过外孙的教养重责后就开始重新学习育儿知识,他们当年带孩子带的糙,对于女儿若与几乎是半放养的状态,不过那也没办法,当年经济不发达,物资也匮乏,家里的孩子都是养活就好,加上吕秀和王援东是双职工,照顾女儿最多的还是女儿的爷爷奶奶。 可对外孙就不一样了,首先外孙身体情况特殊,和一般孩子不同,其次外孙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他们这对姥姥姥爷得把爸爸妈妈的那份关怀照顾给补上,因此在照顾外孙这件事上,两位老人尤为细致小心,生怕哪点没做好,亏待了外孙。 这些日子两位老人抽空就看书店买来的育儿书,很多都是治疗机构的老师推荐的书籍以及书店比较热门的育儿书以及营养学的书籍,光从知识层面上来说,他们都能够赶上一般的育儿师了。 “还没到安安吃水果的时间呢。” 吕秀拿起遥控,准备把电视关掉,如老伴说的那样等自己要看的电视播出的时候再把电视打开,正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客厅的挂钟,对着老伴摇了摇头,侧过身对老伴说道,关电视的动作自然也停下了。 她这个外孙对于时间格外敏感,什么时间做什么事那都是有规定的,一日三餐以及水果点心时间都能够列一张时刻表了,现在还不到吃水果的时间,硬是让他吃,恐怕又要闹脾气了。 “我看岔了。” 王援东眯起眼睛看向挂钟,发现自己看错了时间,正当他准备端着装着水果的碗回去,到点再给外孙喂水果的时候,江流的手动了。 他拿过碗里的一块橘瓣,用双手捧着,牙齿咬住橘瓣的一头,慢慢用牙齿磨着吃。 这是原身吃水果的习惯,就跟小仓鼠吃坚果一样。 “老头子!” 吕秀惊了,王援东也惊了。 这在别的孩子身上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放在江流身上就显得尤为特殊了。 现在还没到往日固定的吃水果时间呢,要知道,以前外孙在时间上是有强迫状态的,可他却主动地拿过水果,打破了往常的固定习惯。 这算是病情恶化呢,还是说明外孙的病情正在恢复呢? 吕秀和王援东的脸上又是惊慌,又是欣喜,两人谁也不敢再发出声响,只是默默看着外孙将那一小碗水果吃完,在擦完手和嘴巴后,继续弹琴。 殊不知,这看上去微小的改变,对于江流来说也是极为艰难的。 现在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不知道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他只觉得每一寸骨头都是痒的,想要大叫,想要嘶吼,想要砸碎每一个他看到的物体。 这就是他强迫改变原身的习惯带来的后遗症,江流极为艰难地克制住身体的本能冲动,闭上眼睛,将所有暴虐的情绪发泄在弹琴这件事上。 好在吕秀和王援东都没什么音乐品鉴能力,他们只听得出来外孙弹琴的节奏变得更快了,按下琴键的力道似乎也变得更大了。 一旁的新闻还在播报卢骁吸/毒的丑闻,江流闭着眼睛,耳朵里除了钢琴的声音,就是新闻的内容。 他的大脑里走马观花似的播放着原身的一生,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要在那件事之前,完完全全的掌控这具身体,控制这具身体的所有情绪。 ****** 一楼:没想到卢骁居然吸/毒,我以前那么喜欢他,呵呵,现在一生黑了 二楼:其实我早就猜到了,那个圈子很乱的,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些年卢骁瘦了很多吗,你们看他那张脸,脸颊完全凹陷了,就和骷髅一样,显然吸/毒很多年了,其实也很能理解,他这些年热度比不上以前了,最早他的专辑里起码有三四首歌是自己编曲作词的,现在呢,一张专辑里只有一到两首作曲署名是他的,当年他还打着音乐才子的名号呢,这些年江郎才尽,写不出歌来,学着这个圈子里的某些人吸/毒寻找灵感,想要再次翻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三楼:啊啊啊啊,我还是不能相信,卢骁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吸毒的人啊,他一定是被陷害的,肯定是有人冤枉他。 四楼:没错,这个时候我们卢迷一定要坚定立场,如果连我们都放弃了卢骁,他还能重新振作吗?我相信即便卢骁真的吸/毒了,那也只是一时的行差踏错,只要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悔改的。 五楼:呵呵,楼上两个都是脑残粉吧,谁吃饱了撑着来陷害你们家卢骁啊,他是个大脑正常四肢健全的成年人,而且这些年虽然人气下降,在圈子里还是前辈大佬一样的人物,如果不是他自愿,还有人能够绑着他吸/毒吗?再说了,警方都出通报了,卢骁可不是近期才开始吸/毒的,而且当时被抓的还有三个高级外围女,这些人可都是卢骁打电话叫过去的,难道还有人能够逼卢骁吸/毒,逼他在吸/毒前给几个外围女打电话,逼他吸完毒正爽着的时候和几个外围女来几发? 六楼:不懂脑残粉到底是什么心态,他们是小学没毕业吗,连毒品是什么,到底有多大危害都不清楚,建议这些人去看看这些年牺牲的缉毒警察,看看每年都有多少无名英雄死在毒贩的报/复以及追缴毒贩的事情上,想想他们流的血,你们还好意思轻飘飘地说上一句原谅吗? 七楼:所以呢,就因为那些死人,就要为难活着的人吗,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就不能给一次悔改的机会吗? 八楼:给这些吸/毒的人机会,谁给那些牺牲的缉毒警察机会,谁给那些牺牲的英雄家属机会? 九楼:其实机会可以给,他们要是真的能把毒戒了也是一件好事,但机会可以给,麻烦这些人以后安静如鸡,不要在出现在公众视线中,不要再出来圈钱了。 十楼:真的好可怕啊,只是吸了一次毒就要把一个人曾经的成绩全部抹消了,这还是一个开放自由的年代吗?外国大/麻都合法化了,也就你们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可怜我们卢骁,如果他不是身在华国,就不会被那么多人骂了。 …… 网上关于卢骁吸毒的事掀起了一波波骂战,一部分人觉得应该封杀卢骁这样的劣迹艺人,一部分卢骁的忠实粉丝则觉得卢骁只是第一次被爆出吸食毒/品的丑闻,应该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以后不再犯就好。 他们认为是现在的网友太严苛了,因为以前也不乏一些传过吸毒丑闻的明星,但是那些人在风声变小后又再次复出了,直到后来第二次,第三次被爆复吸,才慢慢被公众放弃,不过那些人也没有彻底消声觅迹,经常还是能够在一些地方剪彩年会活动中看到他们走穴的身影。 而卢骁是目前为止被爆吸/毒丑闻的明星中人气最高,名声最好的,就更应该给他一次机会了。 萧然坐在阴暗的房间里,室内唯一的光源是他面前的电脑屏幕,而屏幕中的画面正是那一条条有关卢骁吸/毒事件的评论留言。 他手里夹了根烟,火已经快要烧到烟蒂的位置,他的手指被火熏着,也丝毫不觉得疼。 线索断了! 他好不容易攀到卢骁这条线,给这个圈子供货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萧然觉得有点冷,他夹着烟的手开始哆嗦,身体又开始有密密麻麻瘙/痒的感觉。 “呵呵!” 看着网络上那些维护卢骁的留言,萧然重重吸了口烟,只是烟草早就已经烧光,他这一吸,反而让自己呛到了。 “咳咳咳——” 萧然快把肺给咳出来了,眼角泛着红,隐秘地带着几分湿润,似有泪光。 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有一瞬间,觉得无比孤独。 212.孤独症5 平静许久的娱乐圈突然爆出一个惊天丑闻, 曾获两届金歌奖, 出过一张白金唱片,多张金唱片的老牌巨星,八/九十年代人眼中的情歌王子卢骁被爆出吸/毒丑闻。 据悉, 当天/朝阳警方接到朝阳群众的报警, 说是某小区某单元某室频繁出现可疑女性, 一开始报警的朝阳群众怀疑该单元存在卖/淫可能, 直到警方上门扫黄的时候发现了许多吸/毒器材以及少量冰/毒, 当场又发现吸食完毒/品情/欲高涨,正准备做淫/乱之事的卢某男以及另外三个陪同吸/毒的女性, 这个案件才变了性质。 媒体总是神通广大的,不知怎么弄到了几张卢骁被抓时的照片, 虽然对方的头上罩了一件衣裳,看不清长相, 可身型骗不了人,根据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的刺青,以及警方发布的公告中的姓氏、住址等信息, 很快就确定了不久前警方抓获的那个吸/毒男子正是曾经红极一时的情歌王子卢骁。 想当初卢骁也是现象级的巨星, 这些年虽然后劲不足,可他的人气依旧是不能小觑的, 场场演唱会爆满, 一有新歌也能很快爬上音源榜单, 冲上前十的位置。 因此当这个消息出来的时候, 很多粉丝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而路人们也因为卢骁曾经的完美人设,对这个消息保持质疑的态度。 直到后来实锤越来越多,以及卢骁在这种情况下迟迟没有露面澄清,网友们才肯相信,原来他们的歌神,创作俱佳的音乐才子真的吸/毒了。 “你说怎么会有人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吸那玩意儿呢?” 吕秀和老伴王援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剥橘子,一个削苹果,看着最近占据了电视的大新闻,心情十分郁闷。 如果可以,吕秀希望自己的余生再也不要看到吸/毒这两个字,因为这会让她想起很多不美好的记忆,可偏偏现在电视新闻上就没有不播报这个消息的。 吕秀很想不明白,那些吸/毒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态,他们难道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害人害己的吗,到底是什么给了他们勇气,让他们认为自己意志力极强,吸那个玩意儿不会上瘾。 尤其是电视上的这些明星,他们是公众人物,本该成为万千观众的表率,要是连这些公众人物都做不到克制和自律,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活跃在公众视线中呢? 如果没有这些吸/毒的人,就不会有穷凶极恶的毒/贩,如果没有毒/贩,就不会有她女婿这样风险性极高的缉/毒警察,她家的惨剧就不会发生。 因此吕秀虽然曾经很喜欢卢骁的某几首歌,在得知他吸毒的消息后这些喜欢消失一空,剩下的只有憎恨厌恶。 “把电视关了吧,等你要看的嬛甄传开播了再把电视打开。” 王援东将手里的苹果削成块,连同吕秀剥好的橘瓣一块,拿到不远处正在弹奏钢琴的外孙身边。 “安安啊,咱们休息一会儿,吃点水果好不好啊?” 现在讲究科学育儿,吕秀和王援东自从接过外孙的教养重责后就开始重新学习育儿知识,他们当年带孩子带的糙,对于女儿若与几乎是半放养的状态,不过那也没办法,当年经济不发达,物资也匮乏,家里的孩子都是养活就好,加上吕秀和王援东是双职工,照顾女儿最多的还是女儿的爷爷奶奶。 可对外孙就不一样了,首先外孙身体情况特殊,和一般孩子不同,其次外孙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他们这对姥姥姥爷得把爸爸妈妈的那份关怀照顾给补上,因此在照顾外孙这件事上,两位老人尤为细致小心,生怕哪点没做好,亏待了外孙。 这些日子两位老人抽空就看书店买来的育儿书,很多都是治疗机构的老师推荐的书籍以及书店比较热门的育儿书以及营养学的书籍,光从知识层面上来说,他们都能够赶上一般的育儿师了。 “还没到安安吃水果的时间呢。” 吕秀拿起遥控,准备把电视关掉,如老伴说的那样等自己要看的电视播出的时候再把电视打开,正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客厅的挂钟,对着老伴摇了摇头,侧过身对老伴说道,关电视的动作自然也停下了。 她这个外孙对于时间格外敏感,什么时间做什么事那都是有规定的,一日三餐以及水果点心时间都能够列一张时刻表了,现在还不到吃水果的时间,硬是让他吃,恐怕又要闹脾气了。 “我看岔了。” 王援东眯起眼睛看向挂钟,发现自己看错了时间,正当他准备端着装着水果的碗回去,到点再给外孙喂水果的时候,江流的手动了。 他拿过碗里的一块橘瓣,用双手捧着,牙齿咬住橘瓣的一头,慢慢用牙齿磨着吃。 这是原身吃水果的习惯,就跟小仓鼠吃坚果一样。 “老头子!” 吕秀惊了,王援东也惊了。 这在别的孩子身上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放在江流身上就显得尤为特殊了。 现在还没到往日固定的吃水果时间呢,要知道,以前外孙在时间上是有强迫状态的,可他却主动地拿过水果,打破了往常的固定习惯。 这算是病情恶化呢,还是说明外孙的病情正在恢复呢? 吕秀和王援东的脸上又是惊慌,又是欣喜,两人谁也不敢再发出声响,只是默默看着外孙将那一小碗水果吃完,在擦完手和嘴巴后,继续弹琴。 殊不知,这看上去微小的改变,对于江流来说也是极为艰难的。 现在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不知道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他只觉得每一寸骨头都是痒的,想要大叫,想要嘶吼,想要砸碎每一个他看到的物体。 这就是他强迫改变原身的习惯带来的后遗症,江流极为艰难地克制住身体的本能冲动,闭上眼睛,将所有暴虐的情绪发泄在弹琴这件事上。 好在吕秀和王援东都没什么音乐品鉴能力,他们只听得出来外孙弹琴的节奏变得更快了,按下琴键的力道似乎也变得更大了。 一旁的新闻还在播报卢骁吸/毒的丑闻,江流闭着眼睛,耳朵里除了钢琴的声音,就是新闻的内容。 他的大脑里走马观花似的播放着原身的一生,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要在那件事之前,完完全全的掌控这具身体,控制这具身体的所有情绪。 ****** 一楼:没想到卢骁居然吸/毒,我以前那么喜欢他,呵呵,现在一生黑了 二楼:其实我早就猜到了,那个圈子很乱的,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些年卢骁瘦了很多吗,你们看他那张脸,脸颊完全凹陷了,就和骷髅一样,显然吸/毒很多年了,其实也很能理解,他这些年热度比不上以前了,最早他的专辑里起码有三四首歌是自己编曲作词的,现在呢,一张专辑里只有一到两首作曲署名是他的,当年他还打着音乐才子的名号呢,这些年江郎才尽,写不出歌来,学着这个圈子里的某些人吸/毒寻找灵感,想要再次翻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三楼:啊啊啊啊,我还是不能相信,卢骁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吸毒的人啊,他一定是被陷害的,肯定是有人冤枉他。 四楼:没错,这个时候我们卢迷一定要坚定立场,如果连我们都放弃了卢骁,他还能重新振作吗?我相信即便卢骁真的吸/毒了,那也只是一时的行差踏错,只要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悔改的。 五楼:呵呵,楼上两个都是脑残粉吧,谁吃饱了撑着来陷害你们家卢骁啊,他是个大脑正常四肢健全的成年人,而且这些年虽然人气下降,在圈子里还是前辈大佬一样的人物,如果不是他自愿,还有人能够绑着他吸/毒吗?再说了,警方都出通报了,卢骁可不是近期才开始吸/毒的,而且当时被抓的还有三个高级外围女,这些人可都是卢骁打电话叫过去的,难道还有人能够逼卢骁吸/毒,逼他在吸/毒前给几个外围女打电话,逼他吸完毒正爽着的时候和几个外围女来几发? 六楼:不懂脑残粉到底是什么心态,他们是小学没毕业吗,连毒品是什么,到底有多大危害都不清楚,建议这些人去看看这些年牺牲的缉毒警察,看看每年都有多少无名英雄死在毒贩的报/复以及追缴毒贩的事情上,想想他们流的血,你们还好意思轻飘飘地说上一句原谅吗? 七楼:所以呢,就因为那些死人,就要为难活着的人吗,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就不能给一次悔改的机会吗? 八楼:给这些吸/毒的人机会,谁给那些牺牲的缉毒警察机会,谁给那些牺牲的英雄家属机会? 九楼:其实机会可以给,他们要是真的能把毒戒了也是一件好事,但机会可以给,麻烦这些人以后安静如鸡,不要在出现在公众视线中,不要再出来圈钱了。 十楼:真的好可怕啊,只是吸了一次毒就要把一个人曾经的成绩全部抹消了,这还是一个开放自由的年代吗?外国大/麻都合法化了,也就你们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可怜我们卢骁,如果他不是身在华国,就不会被那么多人骂了。 …… 网上关于卢骁吸毒的事掀起了一波波骂战,一部分人觉得应该封杀卢骁这样的劣迹艺人,一部分卢骁的忠实粉丝则觉得卢骁只是第一次被爆出吸食毒/品的丑闻,应该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以后不再犯就好。 他们认为是现在的网友太严苛了,因为以前也不乏一些传过吸毒丑闻的明星,但是那些人在风声变小后又再次复出了,直到后来第二次,第三次被爆复吸,才慢慢被公众放弃,不过那些人也没有彻底消声觅迹,经常还是能够在一些地方剪彩年会活动中看到他们走穴的身影。 而卢骁是目前为止被爆吸/毒丑闻的明星中人气最高,名声最好的,就更应该给他一次机会了。 萧然坐在阴暗的房间里,室内唯一的光源是他面前的电脑屏幕,而屏幕中的画面正是那一条条有关卢骁吸/毒事件的评论留言。 他手里夹了根烟,火已经快要烧到烟蒂的位置,他的手指被火熏着,也丝毫不觉得疼。 线索断了! 他好不容易攀到卢骁这条线,给这个圈子供货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萧然觉得有点冷,他夹着烟的手开始哆嗦,身体又开始有密密麻麻瘙/痒的感觉。 “呵呵!” 看着网络上那些维护卢骁的留言,萧然重重吸了口烟,只是烟草早就已经烧光,他这一吸,反而让自己呛到了。 “咳咳咳——” 萧然快把肺给咳出来了,眼角泛着红,隐秘地带着几分湿润,似有泪光。 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有一瞬间,觉得无比孤独。 213.孤独症6 此为防盗章  因为老两口决定跟着二房生活的缘故, 家里这套房子的大头归老二江海一家, 其中江流夫妇现在居住的房间,以及一间原本用来储物的杂物间分给了大房。 也就是说现在屋子的西厢房归大房所有,原本的东厢房以及正屋那一块归二房所有。 家里剩下的五只母鸡大房占两只, 锅碗瓢盆按照人头均分, 同理家中的粮食。 至于存款, 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 并没有做出分配, 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 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 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按照辈分, 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 寒了儿女的心, 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 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 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 她心里头清楚, 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这些东西,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听了徐秀秀的解释,大伙儿的好奇心就放下了,只是他们本能的不看好江流想要凭借草篓等东西换取食物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的想法。 实际上很早以前就有人那么想过,他们编织了草鞋想要换取其他物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城里人有更为结实舒适的布鞋并不需要草鞋这种东西,而乡下人多多少少都是会这门手艺的,编织好的草鞋根本就换不出去,只能留着自家人穿。 同理草编的箩筐,倒是草席在夏天的时候还算受欢迎,可一条草席保存的好足够用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需求量并不大,而编织一条草席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有了几次失败的教训,附近的人也没了心思做这门生意,偶尔割茅草,那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可是现在江流确实也干不了其他事,找点小活儿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大伙儿虽然觉得这个买卖做不成,但也没说打击这对小夫妻的话。 而不被人看好的江流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他上山摘了许多野花,然后按颜色给那些野花分类,将它们剁成花泥,然后又将晾晒干的茅草泡入花泥当中,等一段时间后,将那些染上色的茅草再次铺到太阳底下晾晒。 这种简单的法子上色程度有限,同时因为山上的野花多数都是红色和黄色,色彩选择上也存在局限性,不过比起单一的黄绿色调来说,总归还是丰富了一些。 等准备工作做好了,江流才上手编织。 在他生活的年代,草编是一个极受欢迎的产业,那时候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爷孙俩就接了点草编的活,一个草篓能赚8-15块钱,要是速度快一些,爷孙俩一天能够编五个,赚的钱足够他们日常的开销。 当然,那个时候的草编可不简简单单是草编,编织的花纹,色彩,形状,不断的创新着,传统的草编品是没有市场的。 这会儿江流在编织草篓的时候时不时地加入染成红色的茅草,度过一开始的生疏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圆形的草篓就在他手中成型。 这个草篓大概两个巴掌大小,高度不到十公分,类似盛放水果的果盘,让人称奇的是他加入其中的红色茅草,正好编织成了一个囍字,看上去格外新奇。 江流做了一对这样的草编果盘,然后又着手编起了新花样。 再过几天就是集市了,他想先做上一批,试探一下现如今的市场。 因为老两口决定跟着二房生活的缘故,家里这套房子的大头归老二江海一家,其中江流夫妇现在居住的房间,以及一间原本用来储物的杂物间分给了大房。 也就是说现在屋子的西厢房归大房所有,原本的东厢房以及正屋那一块归二房所有。 家里剩下的五只母鸡大房占两只,锅碗瓢盆按照人头均分,同理家中的粮食。 至于存款,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并没有做出分配,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按照辈分,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寒了儿女的心,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她心里头清楚,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这些东西,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213.孤独症6 此为防盗章  因为老两口决定跟着二房生活的缘故, 家里这套房子的大头归老二江海一家, 其中江流夫妇现在居住的房间,以及一间原本用来储物的杂物间分给了大房。 也就是说现在屋子的西厢房归大房所有,原本的东厢房以及正屋那一块归二房所有。 家里剩下的五只母鸡大房占两只, 锅碗瓢盆按照人头均分, 同理家中的粮食。 至于存款, 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 并没有做出分配, 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 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 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按照辈分, 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 寒了儿女的心, 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 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 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 她心里头清楚, 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这些东西,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反正不管大伙儿怎么想,分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 原身所在的红星生产队三大队拥有一大片盐碱地,这片田地不适合水稻麦子等农作物生长,倒是格外适合种植向日葵,每年收获的向日葵种子能为队上创收不少,因此也有人管三大队为向日葵小队。 不过盐碱地除了适合向日葵生长,同样也适合茅草的生长,每年队上最头疼的事就是处理那一大批生命力比向日葵旺盛许多的杂草。 这年头茅草不值钱,除了有些会手编活儿的妇人会拿一些茅草回家编织凉席和草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经济价值,只能被用来烧火,偏偏茅草的生命力顽强,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压根就消不干净。 江流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就将目光盯准了那些归类在野草范围内的茅草身上,并且想好了自己近期创收的法子。 大伙儿都知道他需要疗养,江流名正言顺地从队长管大牛那儿请了半个月的假,并且趁着休息的这些日子将一茬茬的茅草运回家中,将它们平铺在院子的空地里晾晒。 “秀秀,你家流子割那么多茅草做什么?” 有人好奇江流的举动,要说想要编织箩筐席子,这些茅草也未必多了点,于是就有一些和江家亲近的人家,干脆找到徐秀秀打听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家流子闲不住,要不是医生叮嘱让他好好休养,他都舍不得放下地里的工分,所以啊,他就打算割点茅草回来编草篓和凉鞋,一部分是准备自家使用,还有一部分拿到集市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物资的。” 徐秀秀将丈夫江流的解释转达给那些好奇的人,自从四/人/帮被打倒后,之前取消的集市又恢复了,村民可以在赶大集的时候将家中多余的物资进行交换,这并不犯法。 每个月都有两次大集,不仅周边的村民会参加,镇上和县城也会有人过来,用工业券等乡下人得不到的券证交换农民在自家自留地种的新鲜蔬菜以及鸡蛋等物品。 听了徐秀秀的解释,大伙儿的好奇心就放下了,只是他们本能的不看好江流想要凭借草篓等东西换取食物或是其他生活用品的想法。 实际上很早以前就有人那么想过,他们编织了草鞋想要换取其他物资,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城里人有更为结实舒适的布鞋并不需要草鞋这种东西,而乡下人多多少少都是会这门手艺的,编织好的草鞋根本就换不出去,只能留着自家人穿。 同理草编的箩筐,倒是草席在夏天的时候还算受欢迎,可一条草席保存的好足够用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需求量并不大,而编织一条草席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有了几次失败的教训,附近的人也没了心思做这门生意,偶尔割茅草,那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需求。 可是现在江流确实也干不了其他事,找点小活儿消磨消磨时间也是好的,大伙儿虽然觉得这个买卖做不成,但也没说打击这对小夫妻的话。 而不被人看好的江流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他上山摘了许多野花,然后按颜色给那些野花分类,将它们剁成花泥,然后又将晾晒干的茅草泡入花泥当中,等一段时间后,将那些染上色的茅草再次铺到太阳底下晾晒。 这种简单的法子上色程度有限,同时因为山上的野花多数都是红色和黄色,色彩选择上也存在局限性,不过比起单一的黄绿色调来说,总归还是丰富了一些。 等准备工作做好了,江流才上手编织。 在他生活的年代,草编是一个极受欢迎的产业,那时候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爷孙俩就接了点草编的活,一个草篓能赚8-15块钱,要是速度快一些,爷孙俩一天能够编五个,赚的钱足够他们日常的开销。 当然,那个时候的草编可不简简单单是草编,编织的花纹,色彩,形状,不断的创新着,传统的草编品是没有市场的。 这会儿江流在编织草篓的时候时不时地加入染成红色的茅草,度过一开始的生疏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圆形的草篓就在他手中成型。 这个草篓大概两个巴掌大小,高度不到十公分,类似盛放水果的果盘,让人称奇的是他加入其中的红色茅草,正好编织成了一个囍字,看上去格外新奇。 江流做了一对这样的草编果盘,然后又着手编起了新花样。 再过几天就是集市了,他想先做上一批,试探一下现如今的市场。 因为老两口决定跟着二房生活的缘故,家里这套房子的大头归老二江海一家,其中江流夫妇现在居住的房间,以及一间原本用来储物的杂物间分给了大房。 也就是说现在屋子的西厢房归大房所有,原本的东厢房以及正屋那一块归二房所有。 家里剩下的五只母鸡大房占两只,锅碗瓢盆按照人头均分,同理家中的粮食。 至于存款,因为苗彩凤咬定家里一分钱没有的缘故,并没有做出分配,而江流拖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则是因为花在他身上的缘故,也归为大房独自的债务。 江流和徐秀秀并没有对这样的分家方式表示异议,可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太老实了,反而让边上作为见证人的长辈们看不下去了。 “合着流子夫妻为这个家操心操肺,到头来除了一屁股的债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开口的是江家的一个长辈,按照辈分,江传根都得喊他一声老叔。 “传根媳妇啊,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寒了儿女的心,仗着流子夫妻孝顺就这样行事,难道你能保证将来海子他们能够孝顺你?” 队上也不是没有偏心眼的老太太,可偏心到苗彩凤这个程度的却极为少见。 “叔爷你这话说的,我和海子孝顺爸妈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那种忤逆的事呢。” 王雪梅对于现在的分家方式很满意,她心里头清楚,老太太手中肯定还握着不少钱,这些东西,将来都是留给他们的,所以这会儿其他长辈出来替大房说话,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雪梅说的没错,海子是个孝顺的,再说了,咱老江家就靠建军和建党两个孩子传递香火了,将来他们娶媳妇起屋子都得花钱,我作为长辈,也得为他们想想。” 苗彩凤想了一个晚上,不管老大那儿她有没有亏待,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老大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她必须得把偏心进行到底,为二房争取更多的家产。 至于长子,他们两口子有手有脚的,又没有儿女拖累,慢慢还欠下的债,勉强也是能够度日的。 苗彩凤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定下的这样的分家的方法,旁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实际上并没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和老头子现在还能下地干活,不需要老大两口子给什么赡养费,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住的主屋也是老二家的,这份家产也足够充当养老的费用了。” 看着长辈们的面上尤有不满,苗彩凤接着说道:“等我和老头七十岁干不动活以后,老大家要是还清了欠债,也愿意出点钱养老那是最好的,他要是不给我也不怨他,但要是将来我和他爸生了重病,看病的钱老大必须得分担一些,就按照现在分家的比例,出三分之一就好,老叔,你说这样的分家方式还算公道吗?” 这话一出,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苗彩凤的分家方式相当于将家里的财产和将来的养老做了一个绑定,谁继承的多,谁将来付出的也多,可这样的分法真的公平吗,未必。 大伙儿都知道,江家现在这幢还算新的房子是谁一砖一瓦的搭起来的,也知道江海江娟这对兄妹之所以能够念书,是谁帮衬着付出的。 现在江家的财富,一半要归结到江流夫妇身上,可现在拿他们创造的价值来分配家产,本质上就是不对的。 可是这年头哪家的大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帮衬爸妈安排好下面的弟弟妹妹的生活,最大的那个,一直就是吃亏的。 更何况苗彩凤的偏心大伙儿也心中有数,现在她能做个退步,表明将来自己不需要江流夫妇养老,已经替那对夫妻减轻了不小的麻烦。 “叔爷,我和秀秀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你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可既然这是爸妈的决定,我和秀秀也就认了。” 江流觉得这样分家也好,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他这下子更让人觉得可怜了,在舆论环境中,这份怜悯足够与孝道抗衡,即便他以后做了什么事,大伙儿也得先想想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而不是一个生恩养恩压在他头上,逼他妥协。 “诶。” 江流都认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替他惋惜哀叹。 “传根啊,你将来会后悔的。” 这是今天江传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逼着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跟自己离心,是他做的最错的时间事。 一开始,江传根还听听,可听得多了,他也渐渐有了种逆反的心理。 怎么着,大伙儿是认定了他二儿子将来会不孝顺他不成,以及他怎么说也是江流的老子,现在大伙儿一股脑的批判他,倒显得儿子比老子牛逼了。 214.孤独症7 此为防盗章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 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 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可这个傻蛋, 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 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活活累死,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既然系统绑定了他,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 脚踹吸血弟妹, 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 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 苗彩凤, 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 任务成功,奖励积分1000, 任务成功率不足2/3, 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 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 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 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我之前上了脑袋醒不过来,可是很奇怪,周围大伙儿的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队长叔和爸妈商量送我来医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江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徐秀秀:“秀儿,谢谢你,是我江流对不住你。” 此刻他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一个男人被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放弃的悲痛酸涩,同时也带了几分对妻子的感激和愧疚。 看到这样的江流,徐秀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流居然都听见了,而且经过这桩事,对方似乎和公婆起了间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公婆,并且觉得公婆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他们着想了。 她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康复后的丈夫会有所改变,不再傻傻的为那个家付出。 “没啥好谢的,你是我男人。” 徐秀秀失望了太多次,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公婆伤了她男人心的事,只是对方说几句好话,她男人又会傻乎乎的被哄过去。 她从一开始以为见到了曙光,到一次次被抹杀希望,早就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了。 这一次的事情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可那又怎样呢,那是她男人的爸妈,这个关系,是永远都斩不断的。 “你不肯睡边上那张穿,那就跟我挤挤吧。” 江流也知道原身干的那些蠢事,现在他说的再好听,徐秀秀都未必相信他,不过日子还长,对方现在不信,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相信的。 “没事,我这样挺好。” 徐秀秀摇了摇头,医院的病床并不算宽,躺下两个人有些勉强,江流还是个病人呢,她怕碰到对方的伤口。 “之后还有好几天呢,你这样哪里能休息的好,你休息不好,又怎么能够好好照顾我这个病人呢。” 江流的这个借口徐秀秀没法拒绝,现在已经夜深了,等到天亮还得好几个时辰呢,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身边躺了一个女人,对于江流来说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工地里男女关系混乱,多是孤男寡女搭伙的半路夫妻,工地边上一些最受民工欢迎的按摩店也有不少便宜的小姐。 那时候的江流没少没工友怂恿去找一个小姐纾解纾解,只是都被江流给拒绝了。 214.孤独症7 此为防盗章  相比较他童年的处境, 原身这个情况根本就称不上难, 不就是爹妈弟妹跟着一块吸血吗,他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臭不要脸的甩开,可这个傻蛋, 不仅傻乎乎的顺从这些所谓亲人的安排, 还扯着自己媳妇跟着他一块无私奉献。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活活累死,也只得了几滴鳄鱼眼泪,何必呢。 “任务是什么。” 江流想着,既然系统绑定了他,还让他来到了原身的身体里,估计就是让他拳打极品父母, 脚踹吸血弟妹, 然后带着傻媳妇奔小康。 看在系统给他这个老光棍安排了一个小媳妇的份上,他勉勉强强就帮它完成这些任务吧。 “当前世界任务, 获得指定任务江传根, 苗彩凤, 徐秀秀等直系亲属的满值好感度, 任务成功,奖励积分1000, 任务成功率不足2/3, 抹杀。” 在感受到实习宿主已经接收完原身的记忆后, 系统001也出现在了江流的意识空间中, 并且宣布当前世界的任务。 “操!” 江流觉得他幻听了, 这个莎比系统说了什么,获得徐秀秀的好感度他也就认了,毕竟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嫁到家里来,没享过福反而遭了一辈子的罪,这辈子补偿补偿人家也就算了。 可江传根和苗彩凤两人又凭什么呢,江流这人最恨不负责任的长辈,在他看来,这俩人和他那个拿了家里的钱跟奸夫跑了的亲妈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把原身给养大了,可后来原身在这个家当牛做马的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一点了。 现在让他去讨好那两个人,获得他们的好感度满值,他得有多贱呢。 “宿主对系统口吐脏话,并使用了生殖动词在意识上轻薄系统,对系统造成了心灵上的损害,且违背圣父的准则,第一次口头警告,三次警告无效后电击惩罚。” 001是主神创造的第一个系统,目前很多程序还在修缮改进当中,它并没有人的情绪,很多指令都是一板一眼,按照程序的规定行动。 “哈哈哈,不就是讨好两个人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懂,我都懂。” 江流这个人混迹社会底层多年,最懂见好就收,看这个系统好像不怎么好说话,动不动就用电击威胁他,暂时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下下。 “圣父系统的准则——站在宇宙之心呼唤爱,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感化他们,是宿主的最终目的。” 001机械地传播指令。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最终结果是成功的就好,过程中江传根和苗彩凤对我极端厌恶也不重要。” 江流想着,直的不行他还能来弯的啊,他这人没啥本事,走歪门邪道最能耐,系统刻板有刻板的好处,他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里头的漏洞。 “任务截止时间为宿主脱离当前世界的那一刻。” 圆形的小球上下漂浮,光幕处一片乱码,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001才用机械的声音给出了答复。 看来江流猜的没错,系统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在这具身体死亡的那一刻完成目标就好。 “对了,那积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流想起来刚刚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似乎提到了奖励积分,至于后来说的任务不成功后的抹杀江流倒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活着都是他幸运偷来的日子,多活一天就是多占老天爷一天便宜,要是死了,也就只是没法占便宜了,并没有什么好害怕担心的。 “积分达到1000,系统商城开放,宿主可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内购买任意商品。” 解释完001就从江流的眼前消失,没等江流追问,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医院到了,江流家的,你和丰收哥一块把江流抬下来,我去找大夫。” 原来是到医院了,江流暂时将积分的事放到一旁,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病人。 或许是吸收原身的记忆耗费了很多精力,装着装着,江流倒是真的睡了过去,即便后头医生帮他缝合伤口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等到他彻底清醒时,管大牛和管丰收父子早就已经驾着牛车回去了,只留徐秀秀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江流。 大夫说了,他这伤起码还得在医院观察三四天,看看脑部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管大牛是大队长,队里离了他有很多工作没办法安排,自然不可能在医院待着,于是他给徐秀秀留了够他们夫妻这些天吃喝的粮票,带着儿子回去了。 “你醒了。” 徐秀秀这会儿正用手支在床沿,拖着头假寐,她的神经紧绷着,江流只是稍微发出了一点动静,马上就睁开眼,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上床躺着。”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江流的嗓子有些干,他说完话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上有已经开裂起干皮了。 “刚刚来的急,都没换一件干净衣裳,怎么好意思躺人家整理好的床褥上,多埋汰啊,也给人家添麻烦。” 徐秀秀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看江流口渴,赶紧用之前从护士站领来的水杯给江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帮助他喝下水杯里的水。 这会儿医院里都是标准的四人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江流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就住了他一个病人,另外三张床都空着,徐秀秀完全可以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因为怕弄脏人家的被子硬生生趴在他床沿睡了半宿。 “等等,你、知道咱们在哪儿?” 喂完水,徐秀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江流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他不该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是啊,这么一来,他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就不该是她怎么不上床躺着,而是该向她问清楚自己所待的地方才对。 “我之前上了脑袋醒不过来,可是很奇怪,周围大伙儿的议论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队长叔和爸妈商量送我来医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江流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徐秀秀:“秀儿,谢谢你,是我江流对不住你。” 此刻他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一个男人被自己最信任的父母放弃的悲痛酸涩,同时也带了几分对妻子的感激和愧疚。 看到这样的江流,徐秀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流居然都听见了,而且经过这桩事,对方似乎和公婆起了间隙,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信任公婆,并且觉得公婆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他们着想了。 她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康复后的丈夫会有所改变,不再傻傻的为那个家付出。 “没啥好谢的,你是我男人。” 徐秀秀失望了太多次,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公婆伤了她男人心的事,只是对方说几句好话,她男人又会傻乎乎的被哄过去。 她从一开始以为见到了曙光,到一次次被抹杀希望,早就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了。 这一次的事情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可那又怎样呢,那是她男人的爸妈,这个关系,是永远都斩不断的。 “你不肯睡边上那张穿,那就跟我挤挤吧。” 江流也知道原身干的那些蠢事,现在他说的再好听,徐秀秀都未必相信他,不过日子还长,对方现在不信,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相信的。 “没事,我这样挺好。” 徐秀秀摇了摇头,医院的病床并不算宽,躺下两个人有些勉强,江流还是个病人呢,她怕碰到对方的伤口。 “之后还有好几天呢,你这样哪里能休息的好,你休息不好,又怎么能够好好照顾我这个病人呢。” 江流的这个借口徐秀秀没法拒绝,现在已经夜深了,等到天亮还得好几个时辰呢,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身边躺了一个女人,对于江流来说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工地里男女关系混乱,多是孤男寡女搭伙的半路夫妻,工地边上一些最受民工欢迎的按摩店也有不少便宜的小姐。 那时候的江流没少没工友怂恿去找一个小姐纾解纾解,只是都被江流给拒绝了。 215.孤独症8 “安安啊,怎么样, 你通过海选了吗?” 吕秀守在音乐之子海选现场的等候区, 看到外孙从面试的房间出来后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在老一辈看来, 外孙这样不爱吭声的人是不适合参加这种表现自我的节目的, 尤其在外孙的报名表上还清楚地写明了外孙的毛病,虽说自家人不嫌弃自家人, 可外人不见的能够忍受外孙的小毛病, 所以在吕秀看来,外孙被淘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嗯。” 可结果还是和她希冀的不同,在她问完这个问题之后, 江流轻轻应了一声,表示回答。 “诶啊,这是你孙子吧, 也是来参加这个比赛的?” 吕秀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旁自来熟的老太太拦下,“我家孙子今天也来参加海选呢,那个臭小子平时就爱唱歌,唱的还挺好, 听过他唱歌的人都说他将来是当明星的料,哈哈哈,我们这些当爷爷奶奶的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还明星呢, 他能把书读明白我们就阿弥陀佛了。” 那位老太太一看就是能聊的。 “你家孙子长得可真俊呢, 比电视里头那些明星还好看, 老姐妹啊,你就别替你孙子担心了,长着那么好的一张脸,我要是评委,五音不全也得让他过啊。” 那人说着就咯咯咯笑了起来。 这话在心思敏感的人耳朵里可算不上好听,好像江流通过海选就靠他这张脸,没有半分实力似的,好在吕秀和江流都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他们看得出来,说这话的老太太没有恶意,她只是纯粹夸奖江流的外貌,说话的技巧不够好罢了。 听着那个老太太的话,吕秀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自家宝贝外孙。 是啊,她将安安养的白白胖胖的,这样好的一张皮子,谁看了不喜欢呢,再说了,她家安安就是安静了一些,论本事,不差任何人的,评委不让他过那才是眼瞎耳聋呢。 这样想着,吕秀的心情就好多了,只是她依旧有些担心外孙,听说这个比赛是全封闭式的,比赛期间选手都不能和外界联系,吕秀担心外孙这个情况没法和身边的人沟通,被陌生人欺负。 “对了,老姐妹你这孙子叫什么名字啊,我孙子估计马上就能面试完出来了,到时候让两个孩子认识认识,之后比赛的还能互相有个照应呢。” 那个自来熟的老太太倒是对自己的孙子很有信心,结果还没出来,就认定自己的孙子能够进入最后的比赛。 不过她的这番说法确实也给了吕秀一点灵感,既然自己没办法照顾外孙,不如在外孙参加比赛前多帮他交几个朋友,到时候至少也能有一个照应。 这样想着,吕秀就开心地和那个自来熟的老太太交流起来,并且互相留了联系电话,方便之后联系。 ****** “骁哥!” “骁哥好!” “骁哥!” 卢骁带着自己的经纪人以及几个助理来到音乐之声节目组的策划室,一路上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热情向他打招呼,而卢骁也没有什么架子,对每个向他打招呼的人微笑点头示意。 “大家辛苦了,我给大家准备了奶茶和点心。” 虽说淡出了娱乐圈,可不代表卢骁这些年就不再和娱乐圈接触,再说了,他也是有情商有脑子的,知道自己不是十一年前那个正当红的巨星了,现在任何不好的舆论都会对他的事业造成重大打击,所以他不介意花点小钱收买这些工作人员。 “谢谢骁哥。” 大家都不是缺买奶茶点心钱的人,可卢骁这样和善客气的态度还是让在场这些工作人员倍感愉悦,对他的感官也好了不少。 “以前没见过卢歌神,没想到他是这么亲切的一个人啊,这些年他好像一直在做慈善吧,捐的钱也不少了,你们说他之前被爆吸毒是不是真的被人陷害啊,他那个圈子那么乱,很多人都想要把他拉下来自己上位,被陷害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卢骁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口,不少工作人员忍不住议论起这个曾经的歌神。 “嘘,别乱说。” 有一些圈子里的老人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他们在这个圈子里久了,不像新人,容易被一些表面的东西欺骗。 当初卢骁被爆吸/毒前他的名声可不算好,采访迟到,刁难工作人员等耍大牌行为屡有发生,估计是被雪藏了那么多年,终于长脑子了,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他能够随便发脾气的时代了。 可虽然心里头门清,这些圈子内老油条们依旧像新人那样装出一副感动的表情,反正卢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与他们无关,他们只知道,即便卢骁过气了那么多年,也不是他们这样小小的工作人员能够鄙夷腹诽的。 “怎么样,有好苗子吗?” 卢骁走到策划室,对着自己的老朋友,当初举荐他成为节目组评委的那个副编导问道。 现在海选已经过了大半,一些好苗子也已经进入节目组的眼中。 他们当中一部分是实力派;一部分脸长得好,唱功还算过得去;一部□□世有爆点;一部分脾气性格很容易引发话题…… 这些具有某项特长的选手早就进了节目组的特殊名单,之后的几场区域比赛中,只要不是致命的问题,节目组都会想办法保送他们一路进全国赛。 当然,卢骁口中的好苗子绝对不简简单单指单项凸出的选手,他指的是节目组认为有机会冲进十强,才华能力外貌兼具,很有可能出道的选手。 音乐之子的节目和一般选秀节目不同,除了选手之间的比赛,评委之间同样有比拼。 节目组会选30名选手进入全国赛,全国赛采用电视台直播的方式,之前的比赛会选择网络剪辑播放,这三十名选手会在全国赛进行导师和选手的双向选择,自己选中的选手获得最终胜利,导师同样获得胜利。 卢骁是一个胜负心很重的人,加上这一档综艺是他的复出之战,只有带出冠军学徒,才能够为他的能力证明,所以卢骁对此无比看重。 这一次他纡尊降贵在节目开始前来到节目组和工作人员搞好关系,想办法从自己的老朋友口中打听一些有能力的选手的情况,也是这个原因。 “现在海选还没结束呢,再说了,一次海选还真不能说明什么。” 卢骁的来意那个副编导也是知道的,只可惜现在资料不全面,他也没法给出详细有用的回答。 “这样吧,等地区初试过去了,我这里的资料估计也能够更全面了,到时候我会和你联系的。” 副编导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只是看到卢骁忽然拉下来的嘴角,又换了一个话锋。 ”对了,我想起来了,要说海选里有什么能叫上名字的好苗子,还真有两三个。“ 副编导知道卢骁这人心眼小,可没想过他心眼那么小,亏他主动向台里提出让卢骁来当节目组评委呢,不过他不想自己先前的人情白费,这会儿也只能想几个人名应付一下卢骁。 “一个叫王亦可,央音的,音域很广,唱歌挑不出毛病来,只不过专业生的通病,特色少了一些,在节目中进步的空间不大。” “还有一个叫曾棋,唱跳型歌手,气很稳,舞蹈功底很不错,长得也有几分帅气,说话挺有趣的,好好包装,应该很招小姑娘喜欢。” “还有一个……” 副编导皱了皱眉,不知道该不该提起这个选手。 “还有一个怎么了?” 卢骁追问。 既然他问了,副编导就不好意思不说了。 “还有一个唱功很好,挑不出毛病,他海选时候唱的那首歌还是自己写的,当时现场的评委都惊呆了,所以他的资料是第一时间传到我们这儿来的,最要紧的,他那张脸还长得好,比起靠脸吃饭的那拨流量也没差了。” “既然这么好,你刚刚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 卢骁也不笨,如果不是因为对方身上有问题,他这个朋友刚刚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这些话今天你听过就好,别告诉别人。” 副编导凑到卢骁耳边:“那个肖安生有病,儿童孤独症,就是我们常说的自闭症,他的情况好一点,还会说几句话,生活能基本自理,可是因为这个疾病的缘故,他整个人都太闷了,我们都怀疑他能不能上节目。” 自闭症?会写歌? 卢骁眼神闪了闪,“有他海选时的录像吗,借我看看。” 他倒想知道,一个自闭症写出来的歌到底有多好。 215.孤独症8 “安安啊,怎么样, 你通过海选了吗?” 吕秀守在音乐之子海选现场的等候区, 看到外孙从面试的房间出来后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在老一辈看来, 外孙这样不爱吭声的人是不适合参加这种表现自我的节目的, 尤其在外孙的报名表上还清楚地写明了外孙的毛病,虽说自家人不嫌弃自家人, 可外人不见的能够忍受外孙的小毛病, 所以在吕秀看来,外孙被淘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嗯。” 可结果还是和她希冀的不同,在她问完这个问题之后, 江流轻轻应了一声,表示回答。 “诶啊,这是你孙子吧, 也是来参加这个比赛的?” 吕秀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旁自来熟的老太太拦下,“我家孙子今天也来参加海选呢,那个臭小子平时就爱唱歌,唱的还挺好, 听过他唱歌的人都说他将来是当明星的料,哈哈哈,我们这些当爷爷奶奶的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还明星呢, 他能把书读明白我们就阿弥陀佛了。” 那位老太太一看就是能聊的。 “你家孙子长得可真俊呢, 比电视里头那些明星还好看, 老姐妹啊,你就别替你孙子担心了,长着那么好的一张脸,我要是评委,五音不全也得让他过啊。” 那人说着就咯咯咯笑了起来。 这话在心思敏感的人耳朵里可算不上好听,好像江流通过海选就靠他这张脸,没有半分实力似的,好在吕秀和江流都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他们看得出来,说这话的老太太没有恶意,她只是纯粹夸奖江流的外貌,说话的技巧不够好罢了。 听着那个老太太的话,吕秀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自家宝贝外孙。 是啊,她将安安养的白白胖胖的,这样好的一张皮子,谁看了不喜欢呢,再说了,她家安安就是安静了一些,论本事,不差任何人的,评委不让他过那才是眼瞎耳聋呢。 这样想着,吕秀的心情就好多了,只是她依旧有些担心外孙,听说这个比赛是全封闭式的,比赛期间选手都不能和外界联系,吕秀担心外孙这个情况没法和身边的人沟通,被陌生人欺负。 “对了,老姐妹你这孙子叫什么名字啊,我孙子估计马上就能面试完出来了,到时候让两个孩子认识认识,之后比赛的还能互相有个照应呢。” 那个自来熟的老太太倒是对自己的孙子很有信心,结果还没出来,就认定自己的孙子能够进入最后的比赛。 不过她的这番说法确实也给了吕秀一点灵感,既然自己没办法照顾外孙,不如在外孙参加比赛前多帮他交几个朋友,到时候至少也能有一个照应。 这样想着,吕秀就开心地和那个自来熟的老太太交流起来,并且互相留了联系电话,方便之后联系。 ****** “骁哥!” “骁哥好!” “骁哥!” 卢骁带着自己的经纪人以及几个助理来到音乐之声节目组的策划室,一路上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热情向他打招呼,而卢骁也没有什么架子,对每个向他打招呼的人微笑点头示意。 “大家辛苦了,我给大家准备了奶茶和点心。” 虽说淡出了娱乐圈,可不代表卢骁这些年就不再和娱乐圈接触,再说了,他也是有情商有脑子的,知道自己不是十一年前那个正当红的巨星了,现在任何不好的舆论都会对他的事业造成重大打击,所以他不介意花点小钱收买这些工作人员。 “谢谢骁哥。” 大家都不是缺买奶茶点心钱的人,可卢骁这样和善客气的态度还是让在场这些工作人员倍感愉悦,对他的感官也好了不少。 “以前没见过卢歌神,没想到他是这么亲切的一个人啊,这些年他好像一直在做慈善吧,捐的钱也不少了,你们说他之前被爆吸毒是不是真的被人陷害啊,他那个圈子那么乱,很多人都想要把他拉下来自己上位,被陷害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卢骁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口,不少工作人员忍不住议论起这个曾经的歌神。 “嘘,别乱说。” 有一些圈子里的老人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他们在这个圈子里久了,不像新人,容易被一些表面的东西欺骗。 当初卢骁被爆吸/毒前他的名声可不算好,采访迟到,刁难工作人员等耍大牌行为屡有发生,估计是被雪藏了那么多年,终于长脑子了,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他能够随便发脾气的时代了。 可虽然心里头门清,这些圈子内老油条们依旧像新人那样装出一副感动的表情,反正卢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与他们无关,他们只知道,即便卢骁过气了那么多年,也不是他们这样小小的工作人员能够鄙夷腹诽的。 “怎么样,有好苗子吗?” 卢骁走到策划室,对着自己的老朋友,当初举荐他成为节目组评委的那个副编导问道。 现在海选已经过了大半,一些好苗子也已经进入节目组的眼中。 他们当中一部分是实力派;一部分脸长得好,唱功还算过得去;一部□□世有爆点;一部分脾气性格很容易引发话题…… 这些具有某项特长的选手早就进了节目组的特殊名单,之后的几场区域比赛中,只要不是致命的问题,节目组都会想办法保送他们一路进全国赛。 当然,卢骁口中的好苗子绝对不简简单单指单项凸出的选手,他指的是节目组认为有机会冲进十强,才华能力外貌兼具,很有可能出道的选手。 音乐之子的节目和一般选秀节目不同,除了选手之间的比赛,评委之间同样有比拼。 节目组会选30名选手进入全国赛,全国赛采用电视台直播的方式,之前的比赛会选择网络剪辑播放,这三十名选手会在全国赛进行导师和选手的双向选择,自己选中的选手获得最终胜利,导师同样获得胜利。 卢骁是一个胜负心很重的人,加上这一档综艺是他的复出之战,只有带出冠军学徒,才能够为他的能力证明,所以卢骁对此无比看重。 这一次他纡尊降贵在节目开始前来到节目组和工作人员搞好关系,想办法从自己的老朋友口中打听一些有能力的选手的情况,也是这个原因。 “现在海选还没结束呢,再说了,一次海选还真不能说明什么。” 卢骁的来意那个副编导也是知道的,只可惜现在资料不全面,他也没法给出详细有用的回答。 “这样吧,等地区初试过去了,我这里的资料估计也能够更全面了,到时候我会和你联系的。” 副编导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只是看到卢骁忽然拉下来的嘴角,又换了一个话锋。 ”对了,我想起来了,要说海选里有什么能叫上名字的好苗子,还真有两三个。“ 副编导知道卢骁这人心眼小,可没想过他心眼那么小,亏他主动向台里提出让卢骁来当节目组评委呢,不过他不想自己先前的人情白费,这会儿也只能想几个人名应付一下卢骁。 “一个叫王亦可,央音的,音域很广,唱歌挑不出毛病来,只不过专业生的通病,特色少了一些,在节目中进步的空间不大。” “还有一个叫曾棋,唱跳型歌手,气很稳,舞蹈功底很不错,长得也有几分帅气,说话挺有趣的,好好包装,应该很招小姑娘喜欢。” “还有一个……” 副编导皱了皱眉,不知道该不该提起这个选手。 “还有一个怎么了?” 卢骁追问。 既然他问了,副编导就不好意思不说了。 “还有一个唱功很好,挑不出毛病,他海选时候唱的那首歌还是自己写的,当时现场的评委都惊呆了,所以他的资料是第一时间传到我们这儿来的,最要紧的,他那张脸还长得好,比起靠脸吃饭的那拨流量也没差了。” “既然这么好,你刚刚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 卢骁也不笨,如果不是因为对方身上有问题,他这个朋友刚刚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这些话今天你听过就好,别告诉别人。” 副编导凑到卢骁耳边:“那个肖安生有病,儿童孤独症,就是我们常说的自闭症,他的情况好一点,还会说几句话,生活能基本自理,可是因为这个疾病的缘故,他整个人都太闷了,我们都怀疑他能不能上节目。” 自闭症?会写歌? 卢骁眼神闪了闪,“有他海选时的录像吗,借我看看。” 他倒想知道,一个自闭症写出来的歌到底有多好。 216.孤独症9 音乐之子的全国赛采用电视台和视频网站双直播的方式,但在全国赛开始之前的海选以及各区域的几场赛事都会剪辑精彩片段放到视频网站上, 也是为节目提前预热。 这档节目前期靠评委吸引了一波关注度, 因此当爱视视频网站上出现预选视频时, 很快就有了不少点击, 一些有实力的选手在全国赛还未开始之前,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粉丝。 不得不说, 作为这档节目的编导, 卢骁那个朋友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向卢骁推荐的那几名选手都在时下最受关注的几位选手名单之内,尤其是江流, 靠着几个剪辑过的视频,在网上还小火了一波。 “这个新人看起来真的有些本事,这才过了海选和地区赛初选复选呢, 就已经唱了两首自己写的歌了,歌的品质还很高,尤其是他在复赛时候唱的那首恒星,现在居然已经爬到音源榜17的位置了。” 卢骁的经纪人芳姐给他端过来一杯热咖啡,见到电视里正在播放的音乐之子徐州区复选视频, 不怎么在意地说道。 华歌新曲音乐榜算是华国比较权威的音乐榜单,上榜的歌曲为发布时间在六个月内的新歌曲,别看江流那首恒星排在17位似乎并不起眼, 可大家要知道, 能上这个榜单的基本上都是华国叫得上名号的歌手, 他们除了有足够多的粉丝支持外, 还背靠经纪公司或是工作室,相比较他们,江流唯一的曝光渠道就只有爱视的那些剪辑过的预热视频,以及网友们自发的宣传,能够在短时间内爬到17名的位置,足够证明他写的歌有多好。 不过现在娱乐圈和以前的娱乐圈不同了,不是你有真本事就能够很快出头的,像江流这样还没有什么名气的明星,要是有人强按着不让他出头,他就永远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芳姐不知道卢骁为什么那么关注这个小小的选秀新人,难道是看好他,想要把他签到自己的工作室来? “你觉得他写的歌怎么样?” 卢骁端着手里的咖啡没有喝,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电视上,可这句话显然是对着芳姐说的。 “挺好啊。” 芳姐皱了皱眉,刚刚她不是说了吗,对方的歌要是不好,也不会在没有任何宣发的情况下爬上华歌新曲音源榜前二十的位置。 “和我以前写的歌比呢?” 卢骁扭过头看向芳姐,眼神中有一抹难以掩饰的狂热。 当初卢骁出道的时候同样打着音乐才子的名号,他那几张销量最高,评价最好的唱片里的很多首歌都是他自己编曲作词的。 卢骁是有才华的,他的歌词曲都皆有灵气,那个时候的卢骁是真心喜欢写歌,喜欢唱歌。 只可惜娱乐圈的诱惑太多了,而卢骁成名的时候年纪尚轻,很快就被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勾走了心思,渐渐的,他写不出那样具有灵气的曲谱,歌词也多是矫情造作,为赋新词强说愁。 之后的几张专辑销量都不太乐观,也是那个时候,卢骁在身边一些狐朋狗友的诱惑怂恿下接触毒/品,在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下,卢骁确实也写过几首脍炙人口的好歌,只是灵感太难琢磨,随着毒/瘾的加重,卢骁的脑子开始变得迟钝,对音乐的敏感度也越发不行了,在这十数年间,他再也没有写过一首让自己满意的歌曲。 “卢骁,你是什么意思?” 芳姐深吸一口气,看向她手下这个艺人。 “芳姐,我年纪不小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如果这次我爬不起来,这辈子我都只能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 卢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芳姐,这个比他大了五岁,因为保养得当,依旧风韵犹存的女人。 “我们这些年的感情,难道你就舍得我一蹶不振?” 他凑近芳姐,乘其不备拽过她的手,将她一把拉进自己的怀中,炙热的嘴唇从她细长的脖颈一直亲吻到她的嘴角。 “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人家长的好,还年轻,将来前途一片光明,人家为什么要放弃自己成名的机会,转而来帮你做枪手呢?” 芳姐的身子滚烫,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只是她尚且还有几分理智,没有立马答应卢骁的请求。 卢骁刚出道的时候,芳姐就是他的经纪人,两个人相伴走来二十多年,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感情无比深厚,加上芳姐和卢骁之间除了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还有一层情人关系,这种关系直到芳姐结婚都未曾断掉,可想而知芳姐有多重视卢骁这个艺人兼情人了。 想当初,卢骁被曝光吸/毒丑闻之前,就是芳姐到处帮他找歌,私底下买下那首歌的全部版权,然后将创作者改成卢骁的名字。 这件事很隐蔽,除了几个当事人,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在后期,卢骁基本已经不写歌了,所谓的由他编曲作词的歌曲实际上都是别人的作品。 只是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到毫无痕迹,终日打雁,终被雁啄,有一次芳姐用往常一样的手段抢了公司一个练习生写的歌,对方自知出道无望,反而用这个把柄向她敲诈了一笔巨款,对方是光脚不怕穿鞋,可芳姐的顾虑太多,那一次,足足被那个练习生敲诈了近一百万。 要不是后来卢骁吸/毒丑闻曝光,那人发现无利可图,恐怕俩人还得被那个练习生敲诈几次。 经过那件事后,芳姐对这种事开始心存顾虑,这会儿卢骁忽然提到江流,让她再次想起了当初那个练习生,心里自然是不情愿的。 “不一样,那个人不一样。” 卢骁轻笑一声,谁知道那个看上去挺正常的少年,实际上是个精神病呢,就他那样的人,怎么有能力敲诈他呢。 在卢骁看来,不管是什么儿童孤独症还是什么自闭症,这就是精神不正常的表现,他用对方的歌怎么了,难道他还有本事在媒体面前曝光他吗?那个人连话都说不全,恐怕到时候别人还会以为他蹭他的热度吧。 卢骁真心觉得这个名叫肖安生的新人就是老天爷为他量身定做的影子。在肖安生身上,卢骁看到了曾经那个真心喜欢音乐的自己,但是卢骁不希望观众眼中出现第二个卢骁,在他看来,肖安生只要隐藏在幕后,安安心心替他写歌就好。 反正他有那样的病,太多人喜欢反而会是他的困扰,再说了,对方那样的身体情况能够应付媒体记者吗,能够开演唱会和粉丝见面会吗? 他不会在钱财上面亏待肖安生,相反,他替他出名还帮肖安生解决了诸多问题,他这是在帮他,不是在害他。 “他有自闭症,根本就不爱说话也不爱和别人沟通,我从单全那里还得到了一份他的个人资料,这个叫肖安生的人现在和他73岁的姥姥一块生活,他爸妈在他六岁那年就去世了,爷爷奶奶死的更早,姥爷前几年去世,现在那个姥姥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卢骁目光炙热,吐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而且他那个姥姥几年前过做心脏搭桥手术,恐怕也不是一个长寿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再过几年,他将变得无亲无故,无牵无挂,他又生着这样的毛病,不论我们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曝光我们。” 当初看到肖安生的个人资料的时候,卢骁都快笑出声了,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宝贝啊。 “可是……” 芳姐的眼神中闪过犹豫挣扎。 “别可是了,想想我吧,芳芳。” 卢骁抱紧芳姐:“再说了,我只想要他的歌,却也不会害他这个人,到时候他举目无亲,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或许比起成名后曝光在聚光灯下,那样的生活对他来说才是更好的。” 芳姐被说服了,眼神中的挣扎渐渐消退,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让这个名叫肖安生的新人为他们所用。 ****** 明亮的别墅客厅内,一个穿着简单T恤牛仔裤的少年坐在三角钢琴前,闭着眼睛手指飞舞。 克罗地亚狂想曲,这首用明快节奏描述了被战火摧残后,满目苍夷的克罗地亚。在这激昂高亢的音乐声中,仿佛能够看到战后城市的残垣断壁,以及无数倒映在夕阳下的残肢断臂以及无数的血与泪。 江流闭着眼睛,他的手指几乎化为一道道残影,弹奏的速度越来越快,边上旁听的人心脏仿佛已经跳到嗓子眼,随时都能够跳出来。 快了吧,那些人应该已经盯上他了。 这个世界原身留给江流的记忆太过压抑,因为被原身的病情以及情绪困扰,导致在来到这具身体后的十多年里,他根本无法伸展拳脚做些什么,只能耐心等待关键节点的到来。 他有两个任务,一个是这次的许愿人,是原身的姥姥吕秀。 对方并没有什么刁钻的请求,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外孙好好的,远离毒/品。 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却和主神提出的第二个任务有了冲突。 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是真心悔改,都应该给予第二次机会,主神要求江流感化那些吸食毒/品,贩卖毒/品的瘾君子和毒贩,让他们过上积极向上的生活。 且不提江流对于主神提出的要求有什么看法,就单单讨论第一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如果要感化那些吸食毒/品的人,他必然会和那些人发生接触,这样一来,是否违背了远离毒/品这个要求呢? 江流不知道所谓的远离的界限在哪里,而系统也不能给予一个明确的答案。 此时钢琴曲已经接近尾声了,江流睁开眼。 这一次的任务还真是叫人不痛快呢,那些毒/贩有什么资格被原谅,那些人,全都死干净了才好啊。 江流舔了舔嘴唇,好想吃草莓啊,红艳艳的,真是刺眼呢。 “安生,你是音乐生吧,钢琴弹的那么好?” 此时江流已经通过了区域复选,作为全国三十强的其中一员,正式入住到节目组提供的宿舍中,而除了一部分还未完成复选来到别墅的选手外,绝大多数选手也同江流一样,远离家人朋友,没收电子设备,来到了这个除了卫生间外装满了摄像头的宿舍。 “安生不喜欢说话,之前我找他聊天安生都是负责听不负责说的。” 另一个坐在客厅的选手拉住了刚刚和江流搭讪的那个人。 他这话说的挺有意思的,虽然没有直言江流不好接触,却也隐晦地传达了这个信息。 进入别墅的三十强选手互相还是有点了解的,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也在网上看了不少海选和地区赛的视频,对于三十强内最具有竞争力的对手心中有了一个名单的雏形。 毫无意外,江流的名字应该在每一个选手心里的名单内。 不过好在经过初步接触,他们发现江流这个人的脾气不好,很冷漠,架子摆的很高,别的选手和他说话他也不见的会搭理。 别墅所有公共区域都装有摄像头,显然江流的表现也被这些摄像头拍摄下来,会在之后节目播出时,以幕后花絮的方式呈现在观众面前。 而音乐之子这档节目除了评委打分外,还有大众投票的人气值以及三十家媒体的媒体评分,最后取综合分作为最终得分。 江流实力高有什么用,他的个性那样傲慢恶劣,只要观众看见了,必然会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显然刚刚开口的那个选手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想要观众们更清楚的了解江流的本性。 对于两人的交谈江流充耳不闻,他好像没有听出那段对话的潜在含义似的,站起身,走到厨房,从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一盒草莓,洗干净后走回自己的房间。 “安生好像不喜欢我们啊?” 夸赞了江流的琴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选手也不高兴了,觉得自己的热脸贴了冷屁股。 不过他好歹还知道现在他所在的区域到处都是摄像头,收敛了脾气,努力挤出一张笑脸说道。 不就是会弹琴会写歌吗,有什么好傲气的,真当自己成冠军了。他在心里气愤吐槽,显然这会儿他已经记住了这个傲慢的竞争对手。 “咱们真的不说吗?” 观看摄像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小声议论,他们是清楚肖安生的身体情况的,可选手们不知道啊,长此以往,恐怕其他选手会和肖安生形成隔阂。 “不用。” 副编导想着卢骁之前的嘱托,沉声说道,他已经想好节目组的爆点是什么了。 216.孤独症9 音乐之子的全国赛采用电视台和视频网站双直播的方式,但在全国赛开始之前的海选以及各区域的几场赛事都会剪辑精彩片段放到视频网站上, 也是为节目提前预热。 这档节目前期靠评委吸引了一波关注度, 因此当爱视视频网站上出现预选视频时, 很快就有了不少点击, 一些有实力的选手在全国赛还未开始之前,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粉丝。 不得不说, 作为这档节目的编导, 卢骁那个朋友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向卢骁推荐的那几名选手都在时下最受关注的几位选手名单之内,尤其是江流, 靠着几个剪辑过的视频,在网上还小火了一波。 “这个新人看起来真的有些本事,这才过了海选和地区赛初选复选呢, 就已经唱了两首自己写的歌了,歌的品质还很高,尤其是他在复赛时候唱的那首恒星,现在居然已经爬到音源榜17的位置了。” 卢骁的经纪人芳姐给他端过来一杯热咖啡,见到电视里正在播放的音乐之子徐州区复选视频, 不怎么在意地说道。 华歌新曲音乐榜算是华国比较权威的音乐榜单,上榜的歌曲为发布时间在六个月内的新歌曲,别看江流那首恒星排在17位似乎并不起眼, 可大家要知道, 能上这个榜单的基本上都是华国叫得上名号的歌手, 他们除了有足够多的粉丝支持外, 还背靠经纪公司或是工作室,相比较他们,江流唯一的曝光渠道就只有爱视的那些剪辑过的预热视频,以及网友们自发的宣传,能够在短时间内爬到17名的位置,足够证明他写的歌有多好。 不过现在娱乐圈和以前的娱乐圈不同了,不是你有真本事就能够很快出头的,像江流这样还没有什么名气的明星,要是有人强按着不让他出头,他就永远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芳姐不知道卢骁为什么那么关注这个小小的选秀新人,难道是看好他,想要把他签到自己的工作室来? “你觉得他写的歌怎么样?” 卢骁端着手里的咖啡没有喝,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电视上,可这句话显然是对着芳姐说的。 “挺好啊。” 芳姐皱了皱眉,刚刚她不是说了吗,对方的歌要是不好,也不会在没有任何宣发的情况下爬上华歌新曲音源榜前二十的位置。 “和我以前写的歌比呢?” 卢骁扭过头看向芳姐,眼神中有一抹难以掩饰的狂热。 当初卢骁出道的时候同样打着音乐才子的名号,他那几张销量最高,评价最好的唱片里的很多首歌都是他自己编曲作词的。 卢骁是有才华的,他的歌词曲都皆有灵气,那个时候的卢骁是真心喜欢写歌,喜欢唱歌。 只可惜娱乐圈的诱惑太多了,而卢骁成名的时候年纪尚轻,很快就被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勾走了心思,渐渐的,他写不出那样具有灵气的曲谱,歌词也多是矫情造作,为赋新词强说愁。 之后的几张专辑销量都不太乐观,也是那个时候,卢骁在身边一些狐朋狗友的诱惑怂恿下接触毒/品,在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下,卢骁确实也写过几首脍炙人口的好歌,只是灵感太难琢磨,随着毒/瘾的加重,卢骁的脑子开始变得迟钝,对音乐的敏感度也越发不行了,在这十数年间,他再也没有写过一首让自己满意的歌曲。 “卢骁,你是什么意思?” 芳姐深吸一口气,看向她手下这个艺人。 “芳姐,我年纪不小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如果这次我爬不起来,这辈子我都只能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 卢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芳姐,这个比他大了五岁,因为保养得当,依旧风韵犹存的女人。 “我们这些年的感情,难道你就舍得我一蹶不振?” 他凑近芳姐,乘其不备拽过她的手,将她一把拉进自己的怀中,炙热的嘴唇从她细长的脖颈一直亲吻到她的嘴角。 “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人家长的好,还年轻,将来前途一片光明,人家为什么要放弃自己成名的机会,转而来帮你做枪手呢?” 芳姐的身子滚烫,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只是她尚且还有几分理智,没有立马答应卢骁的请求。 卢骁刚出道的时候,芳姐就是他的经纪人,两个人相伴走来二十多年,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感情无比深厚,加上芳姐和卢骁之间除了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还有一层情人关系,这种关系直到芳姐结婚都未曾断掉,可想而知芳姐有多重视卢骁这个艺人兼情人了。 想当初,卢骁被曝光吸/毒丑闻之前,就是芳姐到处帮他找歌,私底下买下那首歌的全部版权,然后将创作者改成卢骁的名字。 这件事很隐蔽,除了几个当事人,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在后期,卢骁基本已经不写歌了,所谓的由他编曲作词的歌曲实际上都是别人的作品。 只是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到毫无痕迹,终日打雁,终被雁啄,有一次芳姐用往常一样的手段抢了公司一个练习生写的歌,对方自知出道无望,反而用这个把柄向她敲诈了一笔巨款,对方是光脚不怕穿鞋,可芳姐的顾虑太多,那一次,足足被那个练习生敲诈了近一百万。 要不是后来卢骁吸/毒丑闻曝光,那人发现无利可图,恐怕俩人还得被那个练习生敲诈几次。 经过那件事后,芳姐对这种事开始心存顾虑,这会儿卢骁忽然提到江流,让她再次想起了当初那个练习生,心里自然是不情愿的。 “不一样,那个人不一样。” 卢骁轻笑一声,谁知道那个看上去挺正常的少年,实际上是个精神病呢,就他那样的人,怎么有能力敲诈他呢。 在卢骁看来,不管是什么儿童孤独症还是什么自闭症,这就是精神不正常的表现,他用对方的歌怎么了,难道他还有本事在媒体面前曝光他吗?那个人连话都说不全,恐怕到时候别人还会以为他蹭他的热度吧。 卢骁真心觉得这个名叫肖安生的新人就是老天爷为他量身定做的影子。在肖安生身上,卢骁看到了曾经那个真心喜欢音乐的自己,但是卢骁不希望观众眼中出现第二个卢骁,在他看来,肖安生只要隐藏在幕后,安安心心替他写歌就好。 反正他有那样的病,太多人喜欢反而会是他的困扰,再说了,对方那样的身体情况能够应付媒体记者吗,能够开演唱会和粉丝见面会吗? 他不会在钱财上面亏待肖安生,相反,他替他出名还帮肖安生解决了诸多问题,他这是在帮他,不是在害他。 “他有自闭症,根本就不爱说话也不爱和别人沟通,我从单全那里还得到了一份他的个人资料,这个叫肖安生的人现在和他73岁的姥姥一块生活,他爸妈在他六岁那年就去世了,爷爷奶奶死的更早,姥爷前几年去世,现在那个姥姥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卢骁目光炙热,吐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而且他那个姥姥几年前过做心脏搭桥手术,恐怕也不是一个长寿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再过几年,他将变得无亲无故,无牵无挂,他又生着这样的毛病,不论我们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曝光我们。” 当初看到肖安生的个人资料的时候,卢骁都快笑出声了,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宝贝啊。 “可是……” 芳姐的眼神中闪过犹豫挣扎。 “别可是了,想想我吧,芳芳。” 卢骁抱紧芳姐:“再说了,我只想要他的歌,却也不会害他这个人,到时候他举目无亲,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或许比起成名后曝光在聚光灯下,那样的生活对他来说才是更好的。” 芳姐被说服了,眼神中的挣扎渐渐消退,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让这个名叫肖安生的新人为他们所用。 ****** 明亮的别墅客厅内,一个穿着简单T恤牛仔裤的少年坐在三角钢琴前,闭着眼睛手指飞舞。 克罗地亚狂想曲,这首用明快节奏描述了被战火摧残后,满目苍夷的克罗地亚。在这激昂高亢的音乐声中,仿佛能够看到战后城市的残垣断壁,以及无数倒映在夕阳下的残肢断臂以及无数的血与泪。 江流闭着眼睛,他的手指几乎化为一道道残影,弹奏的速度越来越快,边上旁听的人心脏仿佛已经跳到嗓子眼,随时都能够跳出来。 快了吧,那些人应该已经盯上他了。 这个世界原身留给江流的记忆太过压抑,因为被原身的病情以及情绪困扰,导致在来到这具身体后的十多年里,他根本无法伸展拳脚做些什么,只能耐心等待关键节点的到来。 他有两个任务,一个是这次的许愿人,是原身的姥姥吕秀。 对方并没有什么刁钻的请求,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外孙好好的,远离毒/品。 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却和主神提出的第二个任务有了冲突。 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是真心悔改,都应该给予第二次机会,主神要求江流感化那些吸食毒/品,贩卖毒/品的瘾君子和毒贩,让他们过上积极向上的生活。 且不提江流对于主神提出的要求有什么看法,就单单讨论第一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如果要感化那些吸食毒/品的人,他必然会和那些人发生接触,这样一来,是否违背了远离毒/品这个要求呢? 江流不知道所谓的远离的界限在哪里,而系统也不能给予一个明确的答案。 此时钢琴曲已经接近尾声了,江流睁开眼。 这一次的任务还真是叫人不痛快呢,那些毒/贩有什么资格被原谅,那些人,全都死干净了才好啊。 江流舔了舔嘴唇,好想吃草莓啊,红艳艳的,真是刺眼呢。 “安生,你是音乐生吧,钢琴弹的那么好?” 此时江流已经通过了区域复选,作为全国三十强的其中一员,正式入住到节目组提供的宿舍中,而除了一部分还未完成复选来到别墅的选手外,绝大多数选手也同江流一样,远离家人朋友,没收电子设备,来到了这个除了卫生间外装满了摄像头的宿舍。 “安生不喜欢说话,之前我找他聊天安生都是负责听不负责说的。” 另一个坐在客厅的选手拉住了刚刚和江流搭讪的那个人。 他这话说的挺有意思的,虽然没有直言江流不好接触,却也隐晦地传达了这个信息。 进入别墅的三十强选手互相还是有点了解的,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也在网上看了不少海选和地区赛的视频,对于三十强内最具有竞争力的对手心中有了一个名单的雏形。 毫无意外,江流的名字应该在每一个选手心里的名单内。 不过好在经过初步接触,他们发现江流这个人的脾气不好,很冷漠,架子摆的很高,别的选手和他说话他也不见的会搭理。 别墅所有公共区域都装有摄像头,显然江流的表现也被这些摄像头拍摄下来,会在之后节目播出时,以幕后花絮的方式呈现在观众面前。 而音乐之子这档节目除了评委打分外,还有大众投票的人气值以及三十家媒体的媒体评分,最后取综合分作为最终得分。 江流实力高有什么用,他的个性那样傲慢恶劣,只要观众看见了,必然会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显然刚刚开口的那个选手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想要观众们更清楚的了解江流的本性。 对于两人的交谈江流充耳不闻,他好像没有听出那段对话的潜在含义似的,站起身,走到厨房,从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一盒草莓,洗干净后走回自己的房间。 “安生好像不喜欢我们啊?” 夸赞了江流的琴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选手也不高兴了,觉得自己的热脸贴了冷屁股。 不过他好歹还知道现在他所在的区域到处都是摄像头,收敛了脾气,努力挤出一张笑脸说道。 不就是会弹琴会写歌吗,有什么好傲气的,真当自己成冠军了。他在心里气愤吐槽,显然这会儿他已经记住了这个傲慢的竞争对手。 “咱们真的不说吗?” 观看摄像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小声议论,他们是清楚肖安生的身体情况的,可选手们不知道啊,长此以往,恐怕其他选手会和肖安生形成隔阂。 “不用。” 副编导想着卢骁之前的嘱托,沉声说道,他已经想好节目组的爆点是什么了。 217.孤独症10 其实节目组副编导单全等做法也是娱乐圈常见的手段,他也不单单是因为听了卢骁的建议才想到这个主意的。 任何一个综艺节目, 除了内容本身外, 还需要一些能够引起争执讨论的爆点内容。 实际上很多综艺节目都会通过后期剪辑达到这一个效果, 就好像之前备受争议的明星旅游节目一样, 节目组通过明星之间的暗涌引起各自粉丝对对家的仇恨,掀起一场场网络骂战, 通过这些骂战, 又吸引了无数原本没有观看过这个节目的观众,以此达到宣传效果。 而单全对于肖安生的定位正是这样一个引燃这档节目的火信。 试想一下,一个长得好, 唱得好又会写歌的选手出现在一档选秀节目里会吸引多少观众的喜欢,本身这种选秀综艺针对的就是年轻群体,这部分群体的喜欢来的快, 也更狂热,许多低龄粉甚至没有正确的三观,为了喜欢的偶像能够干出许许多多没有理智的事情来。 偏偏肖安生又不是完美无缺的,他的毛病注定他无法和其他选手搞好关系,单全已经可以想象节目播出后, 这个优秀的少年会被贴上什么样的标签。 傲慢、耍大牌、冷漠…… 他对其他选手的爱答不理必然会引起其他选手的粉丝不满,而他在节目里吸引的那些尚不理智的粉丝必然会为了其他选手粉丝的抱怨攻击对方。 到时候争议有了,话题也有了, 节目组的收视率定然节节攀升。 至于这期间肖安生会承受怎么样的攻击辱骂单全并不在意, 反正节目期间选手并不能和外界接触, 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他已经想好了, 在节目最后几期告诉观众肖安生的真实情况,到时候对方自闭症的消息又能够刷上热点话题,曾经讨厌他,骂他的人也会因为这件事对他产生愧疚的心理,观众也会因此对他产生怜惜的情绪。 在单全看来,他这是在帮对方,顺便还能帮他提纯粉丝,即便对方知道他的这个做法,心里也会感激他的。 想到自己这个堪称□□无缝的计划,单全不由有些得意了,他觉得这档节目一定会火,他在台里的地位也能因为这档节目的爆火有所提升。 至于之前卢骁拜托他隐瞒肖安生病症的嘱托,单全并未完全放在心上,对方给予的好处不够多,还不至于让他拿自己履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开玩笑。 ****** “来,萧然,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金碧辉煌的老板,你喊辉哥就好,还有这位,耀哥,耀哥可是你圈子里的财神爷啊,之前你不是拍过欢喜冤家吗,那部戏就有耀哥的投资。” 卢骁带着萧然参加了一个饭局,这场饭局的人不少,除了卢骁萧然这样的娱乐圈人外,也不乏一些平日里能够在电视报纸上看到的熟面孔。 萧然将这几张脸记在心里,然后殷勤地冲着卢骁介绍的那两个人打招呼。 他看出来了,这场饭局里不少有排面的人,但是这些人隐隐都以那两位辉哥和耀哥为中心,看起来除了金碧辉煌的老板,这两人还有其他外人不知道的身份。 金碧辉煌是沪市最神秘的高档会所,传说中能够在这个会所办会员卡的人都非富即贵,而辉哥作为金碧辉煌的老板,人脉关系是不容小觑的。 辉哥,全名徐国辉,传闻早年是一个混黑大哥的马仔,运气好,娶了某个老大的女儿,在那个老大去世后,干掉了对方的儿子继承了他的势力和遗产。 徐国辉书念得不多,却很有脑子,他知道单纯混黑是走不长久的,这些年专注洗白,金碧辉煌只是他众多产业之一,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家底到底有多深厚。 至于卢骁口中的耀哥,他是徐国辉的弟弟徐光耀,早些年对方只是电子加工厂三班倒,每个月领八百块钱工资的流水线工人,可是在徐国辉发迹后,他唯一的弟弟也跟着辉煌腾达,名下有不少产业,还成了大家口中的耀哥。 徐光耀是圈内有名的财神爷,他喜欢投资各种影视剧,而且不计较盈亏,只要有看得顺眼的剧本,就俩个字,砸钱,几千万甚至上亿的钱毫不犹豫的往剧组里砸,有时候血本无归也不见他眨过眼睛。 有小道消息,徐光耀只是他哥手里的一条狗,他疯狂投资的行为只是为了替他哥洗/钱,之前警方也曾调查过徐光耀的资金,只是不知道是洗/钱之说空穴来风,还是徐光耀兄弟俩的账本做的太过完美,并未被调查出任何破绽,几次调查都不了了之。 萧然之所以会接近卢骁,也是为了搭上这两条线。 他怀疑,徐国辉背后是一条十分成熟的制/毒/贩/毒/线,只是对方太过小心谨慎,警方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 “萧然,萧大影帝,幸会幸会。” 徐国辉的气质十分儒雅,看不出他曾经只是一个小学肄业,给黑/道大哥当马仔过的小人物。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现在穿着唐装,手里拿着一串檀珠的徐国辉看上去就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看着就让人心生亲近。 此时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起身,眉目含笑看着萧然这个新人,态度十分和善。 相比较之下,徐国辉的弟弟徐光耀身上还有几分未曾褪去的匪气,脖子上几串手指粗的金项链,恨不得十根手指头都戴满镶嵌宝石钻石的金戒指,常年酒肉不离身的徐光耀看上去身型如猪,肥头大耳,一看就不是什么有算成的人物。 他对萧然的态度一般,毕竟他是演艺圈的财神爷,他的一句话能决定许多剧组的主演人选,在徐光耀看来,萧然是要使劲浑身解数巴结他的人,他无需给萧然什么好脸色。 不过虽然徐光耀表现的没什么城府,萧然依旧不敢小觑这个人。 毕竟他要是真有他表现的这般蠢笨无脑的话,专案组也不会盯了他那么久,也没查到半点线索了。 “之前看电视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看到真人,我突然觉得你有些眼熟。” 徐国辉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萧然这张面孔。 “你的鼻梁要是再低一些,嘴唇再薄一些,下巴再短一些,就和我曾经一个兄弟有些相似了。”徐国辉看向一旁正在吃酱猪肘子的弟弟问道:“光耀,你说呢?” “大哥,你知道我记性不好,你兄弟那么多,我能记得的就是常见的那几个。” 徐光耀嚼着肘子肉,含糊地回答道。 “像,越看越像,你也姓萧,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萧运的人?” 徐国辉的记忆力极好,还心细如发,一张面孔只要在他面前出现超过三次,他就能够将那张脸深深记住,因为他的这个本事,他能够很轻易的发现那些盯梢的人,为此躲过很多危机。 那个叫萧远的朋友虽然已经二十多年没见了,可徐国辉依旧记得他的长相。 “萧运是我爸,辉哥难道和我爸认识?” 萧然在徐国辉几句压迫力的视线下心跳加速,好在这么多年的演技也不是白练的,表情惊诧地对着徐国辉问道。 他还真没想过,那个男人居然和徐国辉认识。 “辉哥眼力真好,我这鼻子下巴都垫过假体,因为嘴唇太薄不上镜的缘故,还做过唇部整形,如果没做这些项目,我确实长辉哥你说的那样。” 萧然不避讳整形的事,这是圈内的风气,很多明星为了上镜好看都会做调整,尤其上了年纪后,打羊胎素玻尿酸,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没想到真的遇到熟人的孩子了!” 徐国辉哈哈笑了笑,“以后可不能叫我辉哥了,我和你爸的关系摆在那里,你得叫我一声辉叔。” 想着记忆中的萧运,徐国辉对于这个新入圈的人减了三分防备。 果然,歹竹难处好笋,想着当年萧运为了求一口毒/品对着他岳父下跪求饶,跟个哈巴狗似的可怜模样,徐国辉觉得,对方的儿子现在染上毒/瘾,挤破脑袋想要加入他这个圈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徐国辉的笑意加深,看着萧然的眼神慈爱了许多。 “对了,你爸呢,现在还好吗?” 当年老头子走的突然,等他收拢完帮派,萧运也已经消失了,那时候他的毒/瘾已经很深了,几乎没有清醒的时间,对于这个人的消失徐国辉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现在看到了萧然,他忽然又对萧运产生了兴趣。 “走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跟野男人跑了,没人愿意养我,我就进了孤儿院。” 说起自己的往事,萧然的态度显得有些凉薄,“好在我遇上了骁哥,愿意帮我一把,要不然,我现在还在街头当小混混呢。” 说着,萧然感激地看了眼卢骁,他的态度让卢骁十分满意。 “哦?” 徐国辉的表情深不可测,没想到萧运居然死的那么窝囊,死后老婆还跟男人跑了,不过这萧然有点意思,出生不清白,不太可能和条子那里挂钩,倒是一个可以接纳培养的人。 想到这儿,徐国辉笑的越发和善,他得好好让人查查这个萧然,看看真相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217.孤独症10 其实节目组副编导单全等做法也是娱乐圈常见的手段,他也不单单是因为听了卢骁的建议才想到这个主意的。 任何一个综艺节目, 除了内容本身外, 还需要一些能够引起争执讨论的爆点内容。 实际上很多综艺节目都会通过后期剪辑达到这一个效果, 就好像之前备受争议的明星旅游节目一样, 节目组通过明星之间的暗涌引起各自粉丝对对家的仇恨,掀起一场场网络骂战, 通过这些骂战, 又吸引了无数原本没有观看过这个节目的观众,以此达到宣传效果。 而单全对于肖安生的定位正是这样一个引燃这档节目的火信。 试想一下,一个长得好, 唱得好又会写歌的选手出现在一档选秀节目里会吸引多少观众的喜欢,本身这种选秀综艺针对的就是年轻群体,这部分群体的喜欢来的快, 也更狂热,许多低龄粉甚至没有正确的三观,为了喜欢的偶像能够干出许许多多没有理智的事情来。 偏偏肖安生又不是完美无缺的,他的毛病注定他无法和其他选手搞好关系,单全已经可以想象节目播出后, 这个优秀的少年会被贴上什么样的标签。 傲慢、耍大牌、冷漠…… 他对其他选手的爱答不理必然会引起其他选手的粉丝不满,而他在节目里吸引的那些尚不理智的粉丝必然会为了其他选手粉丝的抱怨攻击对方。 到时候争议有了,话题也有了, 节目组的收视率定然节节攀升。 至于这期间肖安生会承受怎么样的攻击辱骂单全并不在意, 反正节目期间选手并不能和外界接触, 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他已经想好了, 在节目最后几期告诉观众肖安生的真实情况,到时候对方自闭症的消息又能够刷上热点话题,曾经讨厌他,骂他的人也会因为这件事对他产生愧疚的心理,观众也会因此对他产生怜惜的情绪。 在单全看来,他这是在帮对方,顺便还能帮他提纯粉丝,即便对方知道他的这个做法,心里也会感激他的。 想到自己这个堪称□□无缝的计划,单全不由有些得意了,他觉得这档节目一定会火,他在台里的地位也能因为这档节目的爆火有所提升。 至于之前卢骁拜托他隐瞒肖安生病症的嘱托,单全并未完全放在心上,对方给予的好处不够多,还不至于让他拿自己履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开玩笑。 ****** “来,萧然,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金碧辉煌的老板,你喊辉哥就好,还有这位,耀哥,耀哥可是你圈子里的财神爷啊,之前你不是拍过欢喜冤家吗,那部戏就有耀哥的投资。” 卢骁带着萧然参加了一个饭局,这场饭局的人不少,除了卢骁萧然这样的娱乐圈人外,也不乏一些平日里能够在电视报纸上看到的熟面孔。 萧然将这几张脸记在心里,然后殷勤地冲着卢骁介绍的那两个人打招呼。 他看出来了,这场饭局里不少有排面的人,但是这些人隐隐都以那两位辉哥和耀哥为中心,看起来除了金碧辉煌的老板,这两人还有其他外人不知道的身份。 金碧辉煌是沪市最神秘的高档会所,传说中能够在这个会所办会员卡的人都非富即贵,而辉哥作为金碧辉煌的老板,人脉关系是不容小觑的。 辉哥,全名徐国辉,传闻早年是一个混黑大哥的马仔,运气好,娶了某个老大的女儿,在那个老大去世后,干掉了对方的儿子继承了他的势力和遗产。 徐国辉书念得不多,却很有脑子,他知道单纯混黑是走不长久的,这些年专注洗白,金碧辉煌只是他众多产业之一,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家底到底有多深厚。 至于卢骁口中的耀哥,他是徐国辉的弟弟徐光耀,早些年对方只是电子加工厂三班倒,每个月领八百块钱工资的流水线工人,可是在徐国辉发迹后,他唯一的弟弟也跟着辉煌腾达,名下有不少产业,还成了大家口中的耀哥。 徐光耀是圈内有名的财神爷,他喜欢投资各种影视剧,而且不计较盈亏,只要有看得顺眼的剧本,就俩个字,砸钱,几千万甚至上亿的钱毫不犹豫的往剧组里砸,有时候血本无归也不见他眨过眼睛。 有小道消息,徐光耀只是他哥手里的一条狗,他疯狂投资的行为只是为了替他哥洗/钱,之前警方也曾调查过徐光耀的资金,只是不知道是洗/钱之说空穴来风,还是徐光耀兄弟俩的账本做的太过完美,并未被调查出任何破绽,几次调查都不了了之。 萧然之所以会接近卢骁,也是为了搭上这两条线。 他怀疑,徐国辉背后是一条十分成熟的制/毒/贩/毒/线,只是对方太过小心谨慎,警方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 “萧然,萧大影帝,幸会幸会。” 徐国辉的气质十分儒雅,看不出他曾经只是一个小学肄业,给黑/道大哥当马仔过的小人物。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现在穿着唐装,手里拿着一串檀珠的徐国辉看上去就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看着就让人心生亲近。 此时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起身,眉目含笑看着萧然这个新人,态度十分和善。 相比较之下,徐国辉的弟弟徐光耀身上还有几分未曾褪去的匪气,脖子上几串手指粗的金项链,恨不得十根手指头都戴满镶嵌宝石钻石的金戒指,常年酒肉不离身的徐光耀看上去身型如猪,肥头大耳,一看就不是什么有算成的人物。 他对萧然的态度一般,毕竟他是演艺圈的财神爷,他的一句话能决定许多剧组的主演人选,在徐光耀看来,萧然是要使劲浑身解数巴结他的人,他无需给萧然什么好脸色。 不过虽然徐光耀表现的没什么城府,萧然依旧不敢小觑这个人。 毕竟他要是真有他表现的这般蠢笨无脑的话,专案组也不会盯了他那么久,也没查到半点线索了。 “之前看电视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看到真人,我突然觉得你有些眼熟。” 徐国辉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萧然这张面孔。 “你的鼻梁要是再低一些,嘴唇再薄一些,下巴再短一些,就和我曾经一个兄弟有些相似了。”徐国辉看向一旁正在吃酱猪肘子的弟弟问道:“光耀,你说呢?” “大哥,你知道我记性不好,你兄弟那么多,我能记得的就是常见的那几个。” 徐光耀嚼着肘子肉,含糊地回答道。 “像,越看越像,你也姓萧,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萧运的人?” 徐国辉的记忆力极好,还心细如发,一张面孔只要在他面前出现超过三次,他就能够将那张脸深深记住,因为他的这个本事,他能够很轻易的发现那些盯梢的人,为此躲过很多危机。 那个叫萧远的朋友虽然已经二十多年没见了,可徐国辉依旧记得他的长相。 “萧运是我爸,辉哥难道和我爸认识?” 萧然在徐国辉几句压迫力的视线下心跳加速,好在这么多年的演技也不是白练的,表情惊诧地对着徐国辉问道。 他还真没想过,那个男人居然和徐国辉认识。 “辉哥眼力真好,我这鼻子下巴都垫过假体,因为嘴唇太薄不上镜的缘故,还做过唇部整形,如果没做这些项目,我确实长辉哥你说的那样。” 萧然不避讳整形的事,这是圈内的风气,很多明星为了上镜好看都会做调整,尤其上了年纪后,打羊胎素玻尿酸,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没想到真的遇到熟人的孩子了!” 徐国辉哈哈笑了笑,“以后可不能叫我辉哥了,我和你爸的关系摆在那里,你得叫我一声辉叔。” 想着记忆中的萧运,徐国辉对于这个新入圈的人减了三分防备。 果然,歹竹难处好笋,想着当年萧运为了求一口毒/品对着他岳父下跪求饶,跟个哈巴狗似的可怜模样,徐国辉觉得,对方的儿子现在染上毒/瘾,挤破脑袋想要加入他这个圈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徐国辉的笑意加深,看着萧然的眼神慈爱了许多。 “对了,你爸呢,现在还好吗?” 当年老头子走的突然,等他收拢完帮派,萧运也已经消失了,那时候他的毒/瘾已经很深了,几乎没有清醒的时间,对于这个人的消失徐国辉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现在看到了萧然,他忽然又对萧运产生了兴趣。 “走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跟野男人跑了,没人愿意养我,我就进了孤儿院。” 说起自己的往事,萧然的态度显得有些凉薄,“好在我遇上了骁哥,愿意帮我一把,要不然,我现在还在街头当小混混呢。” 说着,萧然感激地看了眼卢骁,他的态度让卢骁十分满意。 “哦?” 徐国辉的表情深不可测,没想到萧运居然死的那么窝囊,死后老婆还跟男人跑了,不过这萧然有点意思,出生不清白,不太可能和条子那里挂钩,倒是一个可以接纳培养的人。 想到这儿,徐国辉笑的越发和善,他得好好让人查查这个萧然,看看真相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218.孤独症11 这场私人宴会因为徐国辉和故人之子的久别重逢气氛越发酣畅,在酒宴结束后, 徐国辉更是叫来了一群打扮或清纯或妖艳的女孩招待卢骁等人, 自己则是借口年纪大了图清净, 带着弟弟离开。 “萧老弟, 没想到你和辉哥还有这样的渊源,原本哥是想给你做领路人的, 恐怕以后还得仰仗你呢。” 在徐国辉走后, 卢骁笑呵呵地捶了萧然一拳,然后将一个打扮清纯,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推到他的怀里。 “骁哥, 我爸死的早,我还真不知道他和您介绍的辉哥有什么渊源,你是我的前辈, 也对我有恩,说仰仗这个词,真是看不起我了。” 萧然没有拒绝卢骁推过来的那个小姑娘,一把将她抱住。 “行了,哥知道你的为人。” 卢骁要的也只是这个准话罢了, 萧然这人不错,这么多年他也是看在眼里的,要不然也不会放心地将他介绍给辉哥和耀哥。 “别说哥不照顾你, 楼上已经开好了房间, 一起乐呵乐呵。” 卢骁凑到萧然身边, 往他衣服的口袋里丢了一包粉和一张房卡, 眼里透着戏谑,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带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女人离开。 “走吧。” 萧然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看了眼身侧即便抹着厚厚粉底也盖不住眼下阴影的清纯女孩,垂下眼,往电梯处走去。 ****** “哥,你说那个萧然真的是萧运的儿子?这是不是太巧了一些?” 在避开那些外人后,徐光耀一改之前满脑肥肠的蠢样,因为肥胖被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透出几分精明,在徐国辉耳旁小声问道。 “你看看这些。” 徐国辉将手机递到弟弟徐光耀的手中,早在饭局正酣的时候,他已经偷偷发讯息要求手下的人调查一下萧然的来历,他的关系网大的可怕,饭局刚结束不久,一些信息已经传到了他的手机上。 这些资料里最显眼的要数萧然整容前的那些照片,以前萧然只是个不出名的小明星,自然没有人扒这些东西,可自从萧然主演了谍战片无间路一炮而红后,媒体们自然也盯上了他这颗新星。 网络那么发达,萧然整容前的照片很快被扒了出来,和现在的照片对比,他的鼻梁变挺了,下巴变长了,这些都逃不开火眼金睛的记者,只是萧然的粉丝不愿意承认萧然整容的历史,依旧坚持这只是萧然长开了,属于自然生长,他们的男神并没有动过刀子。 徐国辉不在意粉圈的这些东西,他只在意自己看到的这几张萧然整容前的照片,如果说现在的萧然和他老子有三四分相似的话,整容前的他和他老子像了六七成,一看就是亲父子。 “萧运死的那么早?” 徐光耀看着这些调查报告,忍不住咂舌。 按照调查上写的内容,萧运在萧然十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算算时间,那时候他哥的岳丈死了没多久,帮派里几个陪老爷子打天下的人以及老爷子的几个儿子都忙着争权夺势,没人顾得上他这个老爷子身边不算最得力的打手。 等一切平定下来的时候,他哥也没想过找这么个人,毕竟那时候他已经被新型/毒/品掏空了身体,根本干不了打手的工作,找回来也是白费力气。 原本他和他哥猜测萧运是看到老爷子死了,选择激流勇退,退隐江湖呢,现在看来,当初他之所以消失,只是因为玩嗨了,吸/毒过量直接一命呜呼。 回想着当初在老爷子身边以一挡十的人型猛兽,徐光耀忍不住有些唏嘘,果然啊,毒/品这种东西碰不得,在刚猛的汉子沾了这玩意儿,也只会变成软/蛋。 徐光耀庆幸自己足够精明,这些年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唯独对毒/品格外小心谨慎,只卖/毒不沾/毒,现在看来,大哥对他的告诫都是对的。 “只是没想到这萧运也挺精明,偷偷摸摸娶了老婆还生了儿子,只可惜他那个老婆是个没良心的,在他死后不说帮着带大他的独苗,反而搜刮光家里值钱的东西,卖掉房子就跑了,可怜这萧然年纪轻轻就流落到孤儿院里艰苦长大。” 徐光耀咂巴了一下嘴巴,对于萧然的警惕心少了大半。 “不过这萧然还真是他爸的种,听卢骁说萧然也吸上那玩意儿了吧。” 徐光耀说着同情可怜萧然的话,可他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几分玩味,几分讥讽,好似萧然只是一个蝼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萧然比他爸幸运多了。” 徐国辉摇了摇头,当年萧运是老头子多打手,一个形销骨立,被毒/品折磨地没什么神志多人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打手了,而萧然不同,他是明星,不用干体力活,就算因为吸毒身型消瘦了一些,可出现在荧屏中时,又是棱角分明最上镜的身材长相了。 最要紧的,明星有钱,而他最欢迎的就是有钱人了。 “哥,你是想?” 徐光耀听出了一些意思,他试探着问道。 “不急。” 徐国辉摇了摇头,“最近我的眼皮跳的很厉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虽然直觉这种东西让人捉摸不透,可徐国辉还是很相信这种玄乎的东西,“线人说了,那些条子最近又盯上我们了,暂时我不想闹什么幺蛾子。” 萧然或许是个得用的,可现在徐国辉不缺帮手,也不缺朋友,一些更隐秘的事,他也没有要告诉萧然的意思。 “我明白了哥。” 徐光耀点了点头。 “对了,之前那批货找到买家了吗?” 徐国辉忽然转换话题。 “镇州的牛老三想吃下,只是他人品不好,我不信他。” 说到货,徐光耀变得更加正经了。 “这倒不用担心,让兄弟们带上家伙,这牛老三要是想要黑吃黑,直接——” 徐国辉做了一个枪/毙的动作,徐光耀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 日子过的很快,原本的音乐之子三十强变成了十二强,因为节目组的拍摄偏好,以及选手宿舍监控花絮的剪辑,围绕在这十二强选手身上的纷争骂战也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如单全预料的那般,因为江流显示出来的才华,许多观众都迷上了这个会写歌,会唱歌,模样就像是从偶像漫画中跑出来的忧郁王子一般的选手,同样的,其他选手的粉丝们也恨上了这个平时表现的很冷漠,对于其他选手的示好置之不理的傲慢才子。 因为这些围绕在江流身上的纠纷,网络上掀起了一波波骂战,而这档节目的收视率也因为这些骂战节节攀升,这让一开始对单全的做法有些质疑的编导和台里的其他高层也选择了沉默。 他们在心中安慰自己,肖安生挨骂只是一时的,等节目最后,他们会告诉观众肖安生患有自闭症,很难对节目组的一些指示以及其他选手的示好作出反应这件事,那些黑粉曾经有多恨他,到时候就会有多愧疚。 “吕姐啊,现在这些媒体真是太不要脸了,怎么能够这么说安生那孩子呢,梨子台也是,难道当初安生参加比赛的时候没说过自己的身体情况吗,电视台怎么由着网上那些人骂安生,不帮着解释解释呢。” 吕秀最近的心情很不错,每个礼拜最大的期待就是梨子台直播比赛的时刻,看到外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表现,她真是觉得自己当下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看着外孙一步步从海选走到全国十二强,吕秀觉得或许当初让外孙参加这档节目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至少外孙很享受那个舞台,或许这对他的病情也是有好处的。 唯一要说有什么不满吧,那就是节目的全封闭形制,自女儿去世后,这还是吕秀和外孙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段日子,一下子屋子里空荡荡的,吕秀十分不习惯。 今天她出门买菜,下意识又买了外孙最爱吃的草莓,她不爱这一口,正懊恼是不是要将草莓送给对门邻居的时候,就被一个处的还算不错的同小区老姐妹拦了下来。 “什么?” 吕秀不明所以。 “呀?” 那个老太太疑惑地看着吕秀,网上都闹腾成那样了,难道吕大姐还不知道? 这可就遭了,她这张臭嘴巴啊。 “没啥。” 对方摇了摇头,僵笑着说自己还有陈醋没买,然后就慌张地跑远了。 要知道吕秀几年前还做过心脏搭桥手术呢,她可禁不起刺激,原本她以为吕大姐知道网络上那些消息,所以特地想要安慰一下对方,却没成想好心办坏事,反到说漏嘴,让吕姐关注到了这件事。 看着跑远的老姐妹,吕秀越想越不对劲,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上网,她百度了许多和外孙以及节目组有关的关键字,但是搜到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夸奖她宝贝外孙的,登了年轻人最爱的微博,同样搜索了不少关键字,看到的全是外孙的粉丝对他的热爱追捧。 “这小方也真是的,吓我一大跳。” 吕秀舒了一口气,她还真当网上出了什么大事了呢,也不知道是小方从哪里听来的不实消息,差点让她以为外孙出事了。 另一边,正在别墅休息,准备几天后的全国十二进十赛的江流看到自己的通讯器闪了闪,意识到自己在姥姥手机上装的那个软件被启动了。 好像瞒不了多久了! 江流起身,看着自己用一堆零件做出来的临时通讯器,想了想,往林勇的手机里发了一条短信。 218.孤独症11 这场私人宴会因为徐国辉和故人之子的久别重逢气氛越发酣畅,在酒宴结束后, 徐国辉更是叫来了一群打扮或清纯或妖艳的女孩招待卢骁等人, 自己则是借口年纪大了图清净, 带着弟弟离开。 “萧老弟, 没想到你和辉哥还有这样的渊源,原本哥是想给你做领路人的, 恐怕以后还得仰仗你呢。” 在徐国辉走后, 卢骁笑呵呵地捶了萧然一拳,然后将一个打扮清纯,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推到他的怀里。 “骁哥, 我爸死的早,我还真不知道他和您介绍的辉哥有什么渊源,你是我的前辈, 也对我有恩,说仰仗这个词,真是看不起我了。” 萧然没有拒绝卢骁推过来的那个小姑娘,一把将她抱住。 “行了,哥知道你的为人。” 卢骁要的也只是这个准话罢了, 萧然这人不错,这么多年他也是看在眼里的,要不然也不会放心地将他介绍给辉哥和耀哥。 “别说哥不照顾你, 楼上已经开好了房间, 一起乐呵乐呵。” 卢骁凑到萧然身边, 往他衣服的口袋里丢了一包粉和一张房卡, 眼里透着戏谑,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带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女人离开。 “走吧。” 萧然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看了眼身侧即便抹着厚厚粉底也盖不住眼下阴影的清纯女孩,垂下眼,往电梯处走去。 ****** “哥,你说那个萧然真的是萧运的儿子?这是不是太巧了一些?” 在避开那些外人后,徐光耀一改之前满脑肥肠的蠢样,因为肥胖被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透出几分精明,在徐国辉耳旁小声问道。 “你看看这些。” 徐国辉将手机递到弟弟徐光耀的手中,早在饭局正酣的时候,他已经偷偷发讯息要求手下的人调查一下萧然的来历,他的关系网大的可怕,饭局刚结束不久,一些信息已经传到了他的手机上。 这些资料里最显眼的要数萧然整容前的那些照片,以前萧然只是个不出名的小明星,自然没有人扒这些东西,可自从萧然主演了谍战片无间路一炮而红后,媒体们自然也盯上了他这颗新星。 网络那么发达,萧然整容前的照片很快被扒了出来,和现在的照片对比,他的鼻梁变挺了,下巴变长了,这些都逃不开火眼金睛的记者,只是萧然的粉丝不愿意承认萧然整容的历史,依旧坚持这只是萧然长开了,属于自然生长,他们的男神并没有动过刀子。 徐国辉不在意粉圈的这些东西,他只在意自己看到的这几张萧然整容前的照片,如果说现在的萧然和他老子有三四分相似的话,整容前的他和他老子像了六七成,一看就是亲父子。 “萧运死的那么早?” 徐光耀看着这些调查报告,忍不住咂舌。 按照调查上写的内容,萧运在萧然十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算算时间,那时候他哥的岳丈死了没多久,帮派里几个陪老爷子打天下的人以及老爷子的几个儿子都忙着争权夺势,没人顾得上他这个老爷子身边不算最得力的打手。 等一切平定下来的时候,他哥也没想过找这么个人,毕竟那时候他已经被新型/毒/品掏空了身体,根本干不了打手的工作,找回来也是白费力气。 原本他和他哥猜测萧运是看到老爷子死了,选择激流勇退,退隐江湖呢,现在看来,当初他之所以消失,只是因为玩嗨了,吸/毒过量直接一命呜呼。 回想着当初在老爷子身边以一挡十的人型猛兽,徐光耀忍不住有些唏嘘,果然啊,毒/品这种东西碰不得,在刚猛的汉子沾了这玩意儿,也只会变成软/蛋。 徐光耀庆幸自己足够精明,这些年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唯独对毒/品格外小心谨慎,只卖/毒不沾/毒,现在看来,大哥对他的告诫都是对的。 “只是没想到这萧运也挺精明,偷偷摸摸娶了老婆还生了儿子,只可惜他那个老婆是个没良心的,在他死后不说帮着带大他的独苗,反而搜刮光家里值钱的东西,卖掉房子就跑了,可怜这萧然年纪轻轻就流落到孤儿院里艰苦长大。” 徐光耀咂巴了一下嘴巴,对于萧然的警惕心少了大半。 “不过这萧然还真是他爸的种,听卢骁说萧然也吸上那玩意儿了吧。” 徐光耀说着同情可怜萧然的话,可他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几分玩味,几分讥讽,好似萧然只是一个蝼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萧然比他爸幸运多了。” 徐国辉摇了摇头,当年萧运是老头子多打手,一个形销骨立,被毒/品折磨地没什么神志多人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打手了,而萧然不同,他是明星,不用干体力活,就算因为吸毒身型消瘦了一些,可出现在荧屏中时,又是棱角分明最上镜的身材长相了。 最要紧的,明星有钱,而他最欢迎的就是有钱人了。 “哥,你是想?” 徐光耀听出了一些意思,他试探着问道。 “不急。” 徐国辉摇了摇头,“最近我的眼皮跳的很厉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虽然直觉这种东西让人捉摸不透,可徐国辉还是很相信这种玄乎的东西,“线人说了,那些条子最近又盯上我们了,暂时我不想闹什么幺蛾子。” 萧然或许是个得用的,可现在徐国辉不缺帮手,也不缺朋友,一些更隐秘的事,他也没有要告诉萧然的意思。 “我明白了哥。” 徐光耀点了点头。 “对了,之前那批货找到买家了吗?” 徐国辉忽然转换话题。 “镇州的牛老三想吃下,只是他人品不好,我不信他。” 说到货,徐光耀变得更加正经了。 “这倒不用担心,让兄弟们带上家伙,这牛老三要是想要黑吃黑,直接——” 徐国辉做了一个枪/毙的动作,徐光耀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 日子过的很快,原本的音乐之子三十强变成了十二强,因为节目组的拍摄偏好,以及选手宿舍监控花絮的剪辑,围绕在这十二强选手身上的纷争骂战也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如单全预料的那般,因为江流显示出来的才华,许多观众都迷上了这个会写歌,会唱歌,模样就像是从偶像漫画中跑出来的忧郁王子一般的选手,同样的,其他选手的粉丝们也恨上了这个平时表现的很冷漠,对于其他选手的示好置之不理的傲慢才子。 因为这些围绕在江流身上的纠纷,网络上掀起了一波波骂战,而这档节目的收视率也因为这些骂战节节攀升,这让一开始对单全的做法有些质疑的编导和台里的其他高层也选择了沉默。 他们在心中安慰自己,肖安生挨骂只是一时的,等节目最后,他们会告诉观众肖安生患有自闭症,很难对节目组的一些指示以及其他选手的示好作出反应这件事,那些黑粉曾经有多恨他,到时候就会有多愧疚。 “吕姐啊,现在这些媒体真是太不要脸了,怎么能够这么说安生那孩子呢,梨子台也是,难道当初安生参加比赛的时候没说过自己的身体情况吗,电视台怎么由着网上那些人骂安生,不帮着解释解释呢。” 吕秀最近的心情很不错,每个礼拜最大的期待就是梨子台直播比赛的时刻,看到外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表现,她真是觉得自己当下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看着外孙一步步从海选走到全国十二强,吕秀觉得或许当初让外孙参加这档节目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至少外孙很享受那个舞台,或许这对他的病情也是有好处的。 唯一要说有什么不满吧,那就是节目的全封闭形制,自女儿去世后,这还是吕秀和外孙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段日子,一下子屋子里空荡荡的,吕秀十分不习惯。 今天她出门买菜,下意识又买了外孙最爱吃的草莓,她不爱这一口,正懊恼是不是要将草莓送给对门邻居的时候,就被一个处的还算不错的同小区老姐妹拦了下来。 “什么?” 吕秀不明所以。 “呀?” 那个老太太疑惑地看着吕秀,网上都闹腾成那样了,难道吕大姐还不知道? 这可就遭了,她这张臭嘴巴啊。 “没啥。” 对方摇了摇头,僵笑着说自己还有陈醋没买,然后就慌张地跑远了。 要知道吕秀几年前还做过心脏搭桥手术呢,她可禁不起刺激,原本她以为吕大姐知道网络上那些消息,所以特地想要安慰一下对方,却没成想好心办坏事,反到说漏嘴,让吕姐关注到了这件事。 看着跑远的老姐妹,吕秀越想越不对劲,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上网,她百度了许多和外孙以及节目组有关的关键字,但是搜到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夸奖她宝贝外孙的,登了年轻人最爱的微博,同样搜索了不少关键字,看到的全是外孙的粉丝对他的热爱追捧。 “这小方也真是的,吓我一大跳。” 吕秀舒了一口气,她还真当网上出了什么大事了呢,也不知道是小方从哪里听来的不实消息,差点让她以为外孙出事了。 另一边,正在别墅休息,准备几天后的全国十二进十赛的江流看到自己的通讯器闪了闪,意识到自己在姥姥手机上装的那个软件被启动了。 好像瞒不了多久了! 江流起身,看着自己用一堆零件做出来的临时通讯器,想了想,往林勇的手机里发了一条短信。 219.孤独症12 林勇不知第几次拿起自己那个只能发短信打电话的古董手机。 他这个号码是绝密,除了一些可以托付性命的队友, 就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个号码的存在, 可就在一天钱, 这个手机接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上写到下个礼拜天,镇州的大毒/枭牛老大会去滨江, 进行毒/品交易, 交易双方可能会携带杀伤性武器。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林勇之前没有听到丝毫风声,而且林勇很诧异, 发这条短信的人到底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又怎么知道他这个隐秘的号码,他找专业的同事调查了这条短信的来源, 可惜对方藏匿的手段太高,根本就差不到短信到底是从哪里发送过来的。 因此这些天林勇有些犹豫不决,他担心这是一个针对缉毒大队的陷阱,又害怕因为自己的过分小心错过了这一次缉拿毒贩的机会。 思来想去,林勇决定找一个人, 一个很有可能会打听出一些情报来的人。 ****** “徐光耀那里有什么动静?” 林勇乔装打扮坐在火锅店的包厢内,屋内飘着腾腾热气和麻辣火锅的香味,但显然坐在这间包厢里的两个人都没有要吃火锅的意思。 “怎么忽然找我?” 坐在林勇对面的是一个戴着宽檐帽和墨镜的美艳妇人, 她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模样, 但了解对方底细的林勇知道此时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年逾四十, 只是保养得当显得精致的中年女人。 这个人名叫林淑芬, 是当年江城留给林勇的四个线人之一。 林淑芬是出生在中缅边境的小镇姑娘,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备受宠爱,然而一场毒/贩之间的枪战改变了她的生活,林淑芬的父母被破门而入想要躲避敌人的毒/贩开枪打死,林淑芬因为被父母死死护着,虽然重伤,可侥幸保住了性命。 见证父母的惨死让林淑芬从此恨上了毒/贩,并且立志要杀光所有贩/毒的人,她是自愿成为警方线人的。 林淑芬高中毕业后没有继续念书,因为长得漂亮,她顺利地成为了金碧辉煌的女侍应生,偶尔透露给警方一些情报,只是因为她接触不到太多中心人物,所以之前江诚并不会频繁的见她。 但是十年前开始不一样了,林淑芬被徐光耀看中,成了徐光耀的情妇之一,这下子她能够接触到的消息便多了,林勇和她的接触也开始频繁起来。 徐光耀和一般男人不一样,他不喜欢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他就喜欢三四十岁,女人韵味最浓烈的成熟美妇,林淑芬的长相不算凸出,但她身上有八十年代港式美人的独特风情,即便徐光耀的女人很多,林淑芬依旧是最受宠的那几个女人之一。 只可惜徐光耀这人看似大大咧咧,实际心思缜密,即便林淑芬是他最宠爱的女人,也没办法从他嘴里打听出太有用的消息。 比如徐氏兄弟的具体产业,比如他们不为人知的隐秘账簿…… 但这些年林淑芬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她的消息帮助警方歼灭了两个小型制/毒团伙,也算是有突出贡献了。 “你从徐光耀嘴里听说过牛老大这个人吗?” 林勇开门见山。 “牛老大?你是说牛老三吗?” 林淑芬思考了片刻后问道。 “嗯。” 林勇点了点头,外人都叫那人为牛老大,可站在徐国辉他们的立场上,叫对方一声牛老三也不为过。 “听过一次,怎么了?” 林淑芬戴着墨镜,林勇看不到她的表情。 “没什么,最近风声紧,徐国辉两兄弟做事越发小心谨慎了,你跟在徐光耀身边别有什么大动作,不管怎么样,安全第一。” 林勇没在往下问,他自己心中已然有了一些考量。 滨江是徐国辉马仔独眼龙的地盘,如果那个牛老大真的要来滨江,就证明对方的交易和徐国辉这个团伙有关,因为在滨江这个地盘,徐国辉是不会允许第二个帮派来抢夺他的生意的,即便是小打小闹也不行。 想到徐国辉的马仔独眼龙,林勇又又有些犯愁,徐国辉两兄弟就跟泥鳅似的,什么要命的事都让底下的人做,即便警方抓到了人,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一切是他们兄弟俩指示的。 近二十年来,徐国辉致力于洗白自己的产业,现在他的旭辉集团一年缴纳的税款就有近10亿,而且明面上他还热衷慈善,没有一点证据就抓人,恐怕还会让徐国辉兄弟俩反咬一口,让不明所以的群众怀疑警方的公信力。 为了拿下那两个贩/毒集团的枭首,这十几年来警方已经牺牲了太多的卧底和警力,好几次都快要将徐国辉兄弟俩伏法了,又因为证据不足,以及徐国辉那些忠心耿耿的小弟们的替罪功亏一篑。 想到那些牺牲的同僚,林勇捏紧拳头,在他有生之年,一定要将这两个没人性的畜生绳之以法。 这一次收到的秘密短信让林勇看到了一点希望,如果对方是可信的,这个站在暗处的人是不是会给他更多惊喜。 和林淑芬分开后,林勇和以往一样不停的去往人多的地方,然后在不同的地点去除掉身上的一部分乔装,他还钻了很多监控死角的位置,确定跟踪到自己,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才赶往缉/毒总队。 另一边,林淑芬坐上了自己的最新座驾,然后打开红色戴妃包,拿出最新款的草莓手机。 “耀哥,你和大哥最近是不是要和牛老三交易,警方好像得到线报了,为那个接头人今天向我打听了牛老三的事。” “嗯,如果重要的话,你还是让独眼龙改期交易吧。” 林淑芬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然后挂掉手机,看着车子后视镜中的自己。 栗棕色的卷发,每个礼拜都要到高级沙龙里做近万块的护理套餐,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蛋,这些都是用莱珀妮、海蓝之谜以及一次次的电波拉皮、水光针堆砌起来的。 还有她耳朵上价格数十万的钻石耳钉,脖子上看似不显眼,实际价格近百万的弹珠大小的高冰种祖母绿…… 这些东西逐渐消磨了她对毒/贩的仇恨,林淑芬已经离不开这样的生活了,尤其是看到徐国辉等人是怎么处理那些被发现的线人的惨烈场景之后,她觉得,如果她的父母还活着,定然也不希望她这个活着的人为了死去的他们冒险。 是的,林淑芬早就叛变了,这些年她向警方提供的线报都是在徐国辉等人的示意下给的,针对的多数都是和徐国辉兄弟不对付,和他们抢生意的中小型制/毒团伙。 江诚是她出卖的,因为对方不知从谁那里得到的线报,剿灭了徐国辉的一处据点,害得徐国辉一个小弟替他扛下所有罪过吃了枪/子。 为了向底下的兄弟表态,徐国辉找人要了江诚妻儿的性命,算是一个警告。 那时候林淑芬还有些愧疚,毕竟江诚是个好人,可时间久了,做的错事多了,这些愧疚也就消失了,林淑芬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唯一的遗憾就是她双面间谍的身份让她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徐国辉兄弟俩是不会让她生的,因为一旦她怀孕了,警方就会怀疑她这个线人的可靠性,她就没办法从接头人身上取得有用情报,凡事不可能两全其美,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徐光耀对她的宠爱从来就没有淡过,林淑芬觉得自己也应该满足了。 ****** 经过全队讨论,最终上层还是决定在短信中的交易地点布控,只是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林勇等人都没有等来要进行毒/品交易的牛老大和独眼龙。 林勇很失望,难道自己被骗了? “叮——” 收队回到缉毒大队,林勇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发来信息的还是那个神秘人。 “第一个暗桩拔除,林淑芬,废!”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换做其他人可能根本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毕竟整个缉毒大队,知道林淑芬存在的只有林勇一人。 看到这条信息,林勇直接如同被雷劈打一般,愣在了原地。 他看懂了,正因为看懂了,所以才会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 “三天后,凌晨一点,凯泓国际地下车库,交易照常举行。” 这是手机接收到的第二条短信。 林勇死死盯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信那个神秘人的话。 ***** 第一个线人叛变了! 江流喝了口可乐,他只有原身留下的记忆,并不知道上辈子害死原身一家的幕后黑手是谁,也不知道上辈子操纵了原身人生的卢骁背后的大毒/枭是谁,这些都需要他一点一点摸索。 而且毒/贩的交易与一般交易不同,他们是将脑袋别再裤腰带上的人,做事小心谨慎,根本就不相信可被监听监控的现代设备,即便他拥有顶尖的黑客技术,也没法抓到徐国辉等人的却实把柄。 这些年,他只查到了有可能会出卖他爸的几个线人的身份,以及一些毒/枭的关系网,至于这些毒/枭的账簿,以及制/毒的窝点,江流知之甚少。 看来,他还是得接近这些人,这样才有调查的机会。 江流将可乐瓶捏扁,随手扔到垃圾桶中,然后三两下拆散他手里的零时通讯器,将它们组装到一些电动玩具身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出门,和往常一样,坐在钢琴前,按部就班的开始每日的钢琴练习。 219.孤独症12 林勇不知第几次拿起自己那个只能发短信打电话的古董手机。 他这个号码是绝密,除了一些可以托付性命的队友, 就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个号码的存在, 可就在一天钱, 这个手机接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上写到下个礼拜天,镇州的大毒/枭牛老大会去滨江, 进行毒/品交易, 交易双方可能会携带杀伤性武器。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林勇之前没有听到丝毫风声,而且林勇很诧异, 发这条短信的人到底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又怎么知道他这个隐秘的号码,他找专业的同事调查了这条短信的来源, 可惜对方藏匿的手段太高,根本就差不到短信到底是从哪里发送过来的。 因此这些天林勇有些犹豫不决,他担心这是一个针对缉毒大队的陷阱,又害怕因为自己的过分小心错过了这一次缉拿毒贩的机会。 思来想去,林勇决定找一个人, 一个很有可能会打听出一些情报来的人。 ****** “徐光耀那里有什么动静?” 林勇乔装打扮坐在火锅店的包厢内,屋内飘着腾腾热气和麻辣火锅的香味,但显然坐在这间包厢里的两个人都没有要吃火锅的意思。 “怎么忽然找我?” 坐在林勇对面的是一个戴着宽檐帽和墨镜的美艳妇人, 她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模样, 但了解对方底细的林勇知道此时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年逾四十, 只是保养得当显得精致的中年女人。 这个人名叫林淑芬, 是当年江城留给林勇的四个线人之一。 林淑芬是出生在中缅边境的小镇姑娘,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备受宠爱,然而一场毒/贩之间的枪战改变了她的生活,林淑芬的父母被破门而入想要躲避敌人的毒/贩开枪打死,林淑芬因为被父母死死护着,虽然重伤,可侥幸保住了性命。 见证父母的惨死让林淑芬从此恨上了毒/贩,并且立志要杀光所有贩/毒的人,她是自愿成为警方线人的。 林淑芬高中毕业后没有继续念书,因为长得漂亮,她顺利地成为了金碧辉煌的女侍应生,偶尔透露给警方一些情报,只是因为她接触不到太多中心人物,所以之前江诚并不会频繁的见她。 但是十年前开始不一样了,林淑芬被徐光耀看中,成了徐光耀的情妇之一,这下子她能够接触到的消息便多了,林勇和她的接触也开始频繁起来。 徐光耀和一般男人不一样,他不喜欢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他就喜欢三四十岁,女人韵味最浓烈的成熟美妇,林淑芬的长相不算凸出,但她身上有八十年代港式美人的独特风情,即便徐光耀的女人很多,林淑芬依旧是最受宠的那几个女人之一。 只可惜徐光耀这人看似大大咧咧,实际心思缜密,即便林淑芬是他最宠爱的女人,也没办法从他嘴里打听出太有用的消息。 比如徐氏兄弟的具体产业,比如他们不为人知的隐秘账簿…… 但这些年林淑芬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她的消息帮助警方歼灭了两个小型制/毒团伙,也算是有突出贡献了。 “你从徐光耀嘴里听说过牛老大这个人吗?” 林勇开门见山。 “牛老大?你是说牛老三吗?” 林淑芬思考了片刻后问道。 “嗯。” 林勇点了点头,外人都叫那人为牛老大,可站在徐国辉他们的立场上,叫对方一声牛老三也不为过。 “听过一次,怎么了?” 林淑芬戴着墨镜,林勇看不到她的表情。 “没什么,最近风声紧,徐国辉两兄弟做事越发小心谨慎了,你跟在徐光耀身边别有什么大动作,不管怎么样,安全第一。” 林勇没在往下问,他自己心中已然有了一些考量。 滨江是徐国辉马仔独眼龙的地盘,如果那个牛老大真的要来滨江,就证明对方的交易和徐国辉这个团伙有关,因为在滨江这个地盘,徐国辉是不会允许第二个帮派来抢夺他的生意的,即便是小打小闹也不行。 想到徐国辉的马仔独眼龙,林勇又又有些犯愁,徐国辉两兄弟就跟泥鳅似的,什么要命的事都让底下的人做,即便警方抓到了人,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一切是他们兄弟俩指示的。 近二十年来,徐国辉致力于洗白自己的产业,现在他的旭辉集团一年缴纳的税款就有近10亿,而且明面上他还热衷慈善,没有一点证据就抓人,恐怕还会让徐国辉兄弟俩反咬一口,让不明所以的群众怀疑警方的公信力。 为了拿下那两个贩/毒集团的枭首,这十几年来警方已经牺牲了太多的卧底和警力,好几次都快要将徐国辉兄弟俩伏法了,又因为证据不足,以及徐国辉那些忠心耿耿的小弟们的替罪功亏一篑。 想到那些牺牲的同僚,林勇捏紧拳头,在他有生之年,一定要将这两个没人性的畜生绳之以法。 这一次收到的秘密短信让林勇看到了一点希望,如果对方是可信的,这个站在暗处的人是不是会给他更多惊喜。 和林淑芬分开后,林勇和以往一样不停的去往人多的地方,然后在不同的地点去除掉身上的一部分乔装,他还钻了很多监控死角的位置,确定跟踪到自己,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才赶往缉/毒总队。 另一边,林淑芬坐上了自己的最新座驾,然后打开红色戴妃包,拿出最新款的草莓手机。 “耀哥,你和大哥最近是不是要和牛老三交易,警方好像得到线报了,为那个接头人今天向我打听了牛老三的事。” “嗯,如果重要的话,你还是让独眼龙改期交易吧。” 林淑芬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然后挂掉手机,看着车子后视镜中的自己。 栗棕色的卷发,每个礼拜都要到高级沙龙里做近万块的护理套餐,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蛋,这些都是用莱珀妮、海蓝之谜以及一次次的电波拉皮、水光针堆砌起来的。 还有她耳朵上价格数十万的钻石耳钉,脖子上看似不显眼,实际价格近百万的弹珠大小的高冰种祖母绿…… 这些东西逐渐消磨了她对毒/贩的仇恨,林淑芬已经离不开这样的生活了,尤其是看到徐国辉等人是怎么处理那些被发现的线人的惨烈场景之后,她觉得,如果她的父母还活着,定然也不希望她这个活着的人为了死去的他们冒险。 是的,林淑芬早就叛变了,这些年她向警方提供的线报都是在徐国辉等人的示意下给的,针对的多数都是和徐国辉兄弟不对付,和他们抢生意的中小型制/毒团伙。 江诚是她出卖的,因为对方不知从谁那里得到的线报,剿灭了徐国辉的一处据点,害得徐国辉一个小弟替他扛下所有罪过吃了枪/子。 为了向底下的兄弟表态,徐国辉找人要了江诚妻儿的性命,算是一个警告。 那时候林淑芬还有些愧疚,毕竟江诚是个好人,可时间久了,做的错事多了,这些愧疚也就消失了,林淑芬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唯一的遗憾就是她双面间谍的身份让她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徐国辉兄弟俩是不会让她生的,因为一旦她怀孕了,警方就会怀疑她这个线人的可靠性,她就没办法从接头人身上取得有用情报,凡事不可能两全其美,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徐光耀对她的宠爱从来就没有淡过,林淑芬觉得自己也应该满足了。 ****** 经过全队讨论,最终上层还是决定在短信中的交易地点布控,只是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林勇等人都没有等来要进行毒/品交易的牛老大和独眼龙。 林勇很失望,难道自己被骗了? “叮——” 收队回到缉毒大队,林勇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发来信息的还是那个神秘人。 “第一个暗桩拔除,林淑芬,废!”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换做其他人可能根本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毕竟整个缉毒大队,知道林淑芬存在的只有林勇一人。 看到这条信息,林勇直接如同被雷劈打一般,愣在了原地。 他看懂了,正因为看懂了,所以才会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 “三天后,凌晨一点,凯泓国际地下车库,交易照常举行。” 这是手机接收到的第二条短信。 林勇死死盯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信那个神秘人的话。 ***** 第一个线人叛变了! 江流喝了口可乐,他只有原身留下的记忆,并不知道上辈子害死原身一家的幕后黑手是谁,也不知道上辈子操纵了原身人生的卢骁背后的大毒/枭是谁,这些都需要他一点一点摸索。 而且毒/贩的交易与一般交易不同,他们是将脑袋别再裤腰带上的人,做事小心谨慎,根本就不相信可被监听监控的现代设备,即便他拥有顶尖的黑客技术,也没法抓到徐国辉等人的却实把柄。 这些年,他只查到了有可能会出卖他爸的几个线人的身份,以及一些毒/枭的关系网,至于这些毒/枭的账簿,以及制/毒的窝点,江流知之甚少。 看来,他还是得接近这些人,这样才有调查的机会。 江流将可乐瓶捏扁,随手扔到垃圾桶中,然后三两下拆散他手里的零时通讯器,将它们组装到一些电动玩具身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出门,和往常一样,坐在钢琴前,按部就班的开始每日的钢琴练习。 220.孤独症13 此为防盗章 看到江流出来,原本似乎时在争执推搡的三个小孩停下了动作, 笔笔直站定, 跟三段木桩似的。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 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 说话还有些含糊,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 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 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 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 这个女人也是坚韧,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而是生下了遗腹子,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 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 尤其是大儿子蒋柱, 年纪不大, 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这些天他时不时气老太太一次,好感度还没有跌破至零点,到底是老太太的好感太不值钱,还是她对另一个儿子江海的疼爱已经达到了顶点,在两厢对比之下,虽然对大儿子也有感情,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呢? “你放心,我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呢,任务自然是会完成的。” 江流摆了摆手,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老太太对他板着张臭脸,他是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的。 倒是那九个真心实意感激他的人,就算为了那几个人为他带来的积分,他也得为他们做件好事。 江流才不肯承认他有些感动,死鸭子嘴硬的将这当成是礼尚往来,作为一个小人物,一个有底线的小人物,他才不会白受人恩惠呢。 “流子,你那是......真的是医生说的?” 有关于一个男人尊严的问题,大伙儿都不好意思问的太过直白,可这件事带来的震撼力太强大了,让人依旧忍不住想找江流问清楚。 要知道,自古以来不能生的问题多数时候都会被人归结在女人身上,就好比原身和徐秀秀结婚十年没有生孩子,旁人聊起来的时候,只会说是徐秀秀这块田不好,却不会说是原身这个耕田的人有问题。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220.孤独症13 此为防盗章 看到江流出来,原本似乎时在争执推搡的三个小孩停下了动作, 笔笔直站定, 跟三段木桩似的。 年纪大些的那个略带害羞的冲着江流喊了一声, 两个年纪小点的跟在哥哥后头也喊了一句。那个两三岁的孩子, 说话还有些含糊,可那认真嚼字的态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村里的孩子太多了, 江流来到原身的身体里也就几个月的事, 并没有把队上的人都认全了,他翻来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记忆,总算想起了这些孩子的身份。 大点的那个叫蒋柱, 另外两个是他的弟弟蒋栓和蒋树。 这三个孩子是队上徐寡妇的儿子,蒋家男人出事的时候,蒋树还在她妈肚子里, 这个女人也是坚韧,在男人出事后也没扔下孩子改嫁,而是生下了遗腹子,并且一手扛起了照顾老人,抚养幼儿的重担。 那可是三个儿子啊,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个重担,更别提是缺少劳动力的寡妇人家了,因此这些年蒋家的日子过的很艰难, 好在徐寡妇的三个儿子俱是懂事的, 尤其是大儿子蒋柱, 年纪不大, 却已经担起了长兄的责任,照顾两个更年幼的弟弟,徐寡妇下地干活的时候,他用竹篓背着那时候还小的蒋树,又将二弟蒋栓用绳子绑住,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去已经收获过的田地里翻找没被挖掘出来的小番薯或是稻穗等农作物缓解家里的粮食压力。 队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困难,对于蒋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有时候他们会在收获的时候故意留下一些农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长辈也会叮嘱自家的孩子,在拣拾那些零碎农作物的时候,故意避开那几块地。 或许有些时候,队里人的小计较小算盘会让人厌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是一群心地善良,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怎么了,来找我有啥事吗?” 记起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温柔了许多,因为看到他们他总能联想到自己,他虽然没有一个一心为他的母亲,却有一个同样疼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爷爷。 “小树,快点。” 蒋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岁的弟弟,以为江流看不见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后腰窝的位置。 刚刚明明是他抢着要把东西送给流子叔的,为了这件事还趴地上打滚耍赖,怎么现在看到流子叔过来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给、给你的。” 蒋树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笑,腆着肚子,将原本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了前头,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两把野浆果,奶声奶气地冲着江流说道。 现在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想要找到这些浆果可不容易,毕竟这年头零嘴少,乡下的孩子就靠这点野果子解馋了,这样的好东西基本上一成熟,就会被眼尖的孩子给采摘走。 江流小时候也吃过这种山上独有的小野果,只是自从他十四岁离开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尝到过这种酸甜的味道了,这会儿忽然看见,还真让他有些怀念呢。 “流子叔,谢谢你。” 蒋栓看江流迟迟不接,一把抓过弟弟小手里的那些浆果,然后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里。 在江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撒腿就跑了,估计是担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谢礼。 三岁的蒋树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着,费力地迈动两条小短腿,一只手放到嘴里美滋滋的嘬着,刚刚拿过浆果的手这会儿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谢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会过来谢他。 昨天他发了百货公司结算的货款,徐寡妇一家靠草编足足挣了三块钱,别小看这笔钱对于一个贫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这三块钱,只是他们一家这个礼拜的成果的时候。 多少人口比徐寡妇家多的家庭这一次挣的也不足他们的一半,足以见这家人的认真努力,江流听旁人说过一嘴,蒋栓几兄弟帮着他们寡妇娘晾晒从队上买回去的茅草,这样寡妇娘一回家就能开始编织,而寡妇娘的婆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也十分努力地躺在炕上跟着儿媳妇学怎么编织那玩意儿,婆媳俩都是厚道人,做的东西尽善尽美,也没想过借着自己的弱势地位随便做点东西糊弄江流。 江流也明白了那三兄弟会特地过来谢他的原因,因为多一份外快收入,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于蒋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听徐寡妇对外透露出来的口风,她是打算多挣点钱,送大儿子蒋栓去上学,这些年,她最亏待的就是长子,希望能够借此补偿。 对于蒋家来说,他确实成了大恩人了。 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浆果,估计是蒋树那孩子刚刚捏着的时候太紧张,不少浆果都被捏破了,黏糊糊的粘在口袋里。 但是江流不嫌弃,他看了看手里已经溅出汁水的果子,然后往嘴里一扔。 甜! “人遇到高兴的事情心情愉悦时,大脑内部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宿主现在很开心。” 001出现在半空中,机械地说道,这是自从江流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001第一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 “当前世界,宿主获得九人真心的感激,额外获得450积分。” 原本江流是想好好和系统解释一下人的情绪不能仅仅只靠科学分析,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时,顿时就转了话锋,问起了额外加分的事。 “本系统是圣父系统,我们的宗旨是传播爱,宿主的行为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得到额外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奖励。” 001履行自己的职责向江流解释。 江流沉默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别人啊,他就是想要解决一个潜在的麻烦,同时扩大生产线,他的本意是为了自己挣钱。 混迹社会底层久了,江流的心早就麻木了,他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压根没有啥高尚的情操,说实话,当初圣父系统找到他,他就觉得是系统找错人了,他这样的小人,怎么可能成为大公无私,牺牲奉献的圣父呢。 可不得不说,当从系统嘴里听到自己本质自私的行为却得来九个人诚挚的感谢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系统判定感谢的标准绝对不是一般的标准,不然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换来50点积分的话,恐怕钻着这个漏洞,他能马上发家致富了,能得到积分的感谢程度江流猜不到,但对那些人来说,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拯救了他们生活的救世主吧。 江流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浆果,这会儿他的嘴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虽然宿主做了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可我不得不提醒宿主,当前攻略目标苗彩凤对宿主的好感度已经从原本的60下降为现在的40,还请宿主警惕,尽快攻略目标。” 001一板一眼的,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统,所有的话语是数据分析下的结果,它并不能体会江流此时复杂的心境,在对方思考时,很没情趣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么高!” 江流听了001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以为按照当初他刚来时老太太见死不救,宁愿他去死的态度,这不是母子而是仇人呢,没想到当时居然还有60的好感度。 这些天他时不时气老太太一次,好感度还没有跌破至零点,到底是老太太的好感太不值钱,还是她对另一个儿子江海的疼爱已经达到了顶点,在两厢对比之下,虽然对大儿子也有感情,可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呢? “你放心,我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呢,任务自然是会完成的。” 江流摆了摆手,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老太太对他板着张臭脸,他是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的。 倒是那九个真心实意感激他的人,就算为了那几个人为他带来的积分,他也得为他们做件好事。 江流才不肯承认他有些感动,死鸭子嘴硬的将这当成是礼尚往来,作为一个小人物,一个有底线的小人物,他才不会白受人恩惠呢。 “流子,你那是......真的是医生说的?” 有关于一个男人尊严的问题,大伙儿都不好意思问的太过直白,可这件事带来的震撼力太强大了,让人依旧忍不住想找江流问清楚。 要知道,自古以来不能生的问题多数时候都会被人归结在女人身上,就好比原身和徐秀秀结婚十年没有生孩子,旁人聊起来的时候,只会说是徐秀秀这块田不好,却不会说是原身这个耕田的人有问题。 “嗯。” 媳妇已经在烧大公鸡了,江流也有心情过来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江建军也很给亲妈面子,当即敲着碗闹着要吃鸡肉。 江建军一闹,弟弟江建党也跟着闹。 “谁教你敲碗的,是想当乞丐呢,就一碗鸡蛋羹,爱吃吃,不爱吃都给我滚。” 苗彩凤现在正气不顺呢,就算是最疼爱的孙子在她面前照样也沦为了出气筒。 “建军乖,妈给你舀鸡蛋吃。” 王雪梅见状,连忙打圆场,将桌上的鸡蛋羹舀了一大半分到两个儿子的碗里,至于剩下的一小半,那是属于江老头的。 不过王雪梅心里可没有她面上表现的平静,那可是一整只的大公鸡啊,连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一定舍得吃的好东西,就这样被大哥一家糟蹋了。 这个老太太还口口声声偏心他们一家,都是说给鬼听的吧,她要是真的心疼他们,怎么不去把那一碗鸡肉端回来,给他们一家吃。 王雪梅越想越气,觉得公婆心里果然还是更偏袒长子,之所以对他们一家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给江家生了两个孙子,而大哥那还没有动静。 221.孤独症14 此为防盗章  草编对于乡下人来说是一件多数人都能上手做一做的活儿, 唯一的区别就是做的精致还是粗糙, 徐秀秀自个儿也会编一点筐子篓子, 但她自认自己的水平远远没有江流来的高。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 从她嫁入江家来的这十年自己的丈夫似乎就没有接触过类似轻省的活儿,每天不是下地挣工分, 就是给家里挑水劈柴,她心想, 或许是以前没有给丈夫这个表现的机会。 “嗯, 我琢磨了一下, 普通的草篓拿去集市上或许没人愿意买, 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心意出来, 你瞧这一对带囍字的果盆怎么样,或许会有那些即将办喜事的城里人觉得稀罕。”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 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 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 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 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 几行细巧的螺旋纹, 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 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 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对方这会儿拎着一对公鸡外加一篮鸡蛋,江流想着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这对母女估计是来集市为了婚宴准备东西来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这样新鲜稀奇的果盘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妈,你瞧瞧这个草编盒子,还带着一个小扣,上面的牡丹花编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来装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这个我也想要。” 每个女人身体都被封印着一个购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盘吸引来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个牡丹花纹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个年轻女人的着装就知道家庭条件很不错,又是结婚那样的大事,对方的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将她看中的东西买回去。 因为是不值钱的茅草编的东西,即便有手艺加成,注定了它的价格不会高于这个年代稀罕的搪瓷制品,或许是因为价格低于了心里价位,对方一口气又挑了好几件物品,在这对母女离开后,江流的货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或许是江流的草编品确实稀罕,或许是刚刚那对母女的举动引来了好奇的人群,在集市结束前,江流摊位上最后一个草编匣子也被人买走了。 他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收集茅草花朵,晾晒染色,构思花样编织成型,最终换来了四斤七两的粮票,三尺布票,两张工业券,一对猪耳朵以及十六块钱。 而原身在地里累死累活,每年挣的工分除了兑换的粮食外,折合成钱也就五六十块。 江流意识到,他的这个买卖,或许真的能做下去。 “你听说了吗?” 晚上睡觉的时候,王雪梅想着白天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消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推醒了已经熟睡的丈夫,想要和对方说道说道。 “听说什么?” 江海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可妻子的身份特殊,加上他的工作也是岳丈帮忙安排的,再多的怒火也只能压在心底。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吃供应粮,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那时候高中停课,还在念高二的江海充其量也就是初中文凭,家里条件普通,唯独三代贫农的身份能当做一项政治资本。 但是乡间太多太多的贫农,这也不算是一个多稀罕的东西了。 可谁让王雪梅态度坚定呢,两人还闹出了在当时看来算是丑闻的未婚先孕,王家人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王家还活动关系,帮初中学历的江海在公社小学安排了一个老师的工作。 江海在学校的工作还得仰仗岳家扶持照顾,因此在家对妻子王雪梅是越发百依百顺,哪还敢给她脸色看呢。 “就是你大哥,这些日子一天天往家里搬茅草,编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拿去集市上和人家交换东西,据说生意很是不错,带到集市上的货物总能很快卖光。” 王雪梅嫉妒地说道,一开始江流往家里搬茅草的时候,她还准备看笑话呢,毕竟那种乡下随处可捡的茅草做成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呢,白送她她还嫌弃那玩意儿占地方呢。 在她看来,江流就是蠢到了极点,做白用功。 “听人家说,你大哥一天能挣这个数呢。” 王雪梅比划了一个巴掌,她是往小了说,村里都传江流赶一次集能挣个七八块钱,王雪梅觉得这或许是以讹传讹夸大后的结果,因此将数额稍微缩小了一些,她哪里知道,江流真正挣的钱,远远超过队上流传的数字。 这也是大家的常规想法,在他们看来茅草做的东西是不值钱的,就算能够卖钱,一筐的东西六七块也是顶了天了。 “你想想,大哥一个月赶两次大集呢,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钱,他发大财了。” 江海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一个月有十八块钱的工资,每年的收入远远高于王雪梅现在说的这个数字,而且江海这人精明,对外只宣称公社给他的工资是十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就往家里教五块钱的家用,时不时还以各种理由从老太太那里把钱拿回来,算起来,二房这个小家这些年攒的钱就已经是一个大数字了。 按照他们以为的江流的赚钱速度,是远远赶不上他们的。 可王雪梅不那么想,她这人高傲骄纵惯了,向来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大嫂,现在知道对方的日子就快要好过起来,她哪里受得了呢。 尤其以前大房挣了钱,那都是上交公中的,而钱交到公婆手里和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看着大房的日子好了起来,对于王雪梅来说,和剜她的肉一样疼。 “做点小买卖算什么正道,也就是现在没人管赶集的事,想想前几年,还有人在集市被抓的。” 江海和媳妇的想法不一样,听到自己的大哥做这种铜臭买卖,心里很不以为然:“你明天好好和大嫂说说,让大哥收敛一点,不然政策变了,他就遭殃了,而且现在咱们虽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一家人,他出了事,连带咱们都要吃挂落。” 江海倒不是担心那个闷头闷脑的大哥,他是担心对方走资本主义道路会影响他的政治成分,破坏他的前途。 “这有啥好担心的,咱们公社那么多人都赶大集,也没见巡逻队的人拦啊,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说啥,你想想,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大哥怎么就没说过他会编草编的事,每天就挣那么些工分,他是不是存心不想大家过好日子啊,还有,他这么能耐,当初看病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算什么,小半年就能还清了,可他掖着藏着就是不说,闹到爹妈主持分家,还让咱们单了薄情寡义,刻薄大哥的名声,你说你大哥这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这么做的。” 王雪梅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会儿在她的心里,江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蠢蛋,而是一个步步为营,阴险狡诈的小人。 221.孤独症14 此为防盗章  草编对于乡下人来说是一件多数人都能上手做一做的活儿, 唯一的区别就是做的精致还是粗糙, 徐秀秀自个儿也会编一点筐子篓子, 但她自认自己的水平远远没有江流来的高。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 从她嫁入江家来的这十年自己的丈夫似乎就没有接触过类似轻省的活儿,每天不是下地挣工分, 就是给家里挑水劈柴,她心想, 或许是以前没有给丈夫这个表现的机会。 “嗯, 我琢磨了一下, 普通的草篓拿去集市上或许没人愿意买, 就想着能不能做点心意出来, 你瞧这一对带囍字的果盆怎么样,或许会有那些即将办喜事的城里人觉得稀罕。”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记忆, 自然是确定原身会一点草编的手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个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来, 他也担心自己曝光引来对方亲人的怀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点了点头, 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个带有囍字,格外精致的小果盘。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编的,除了将染成红色的茅草编入果盘里形成囍字外,草编的花样也和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 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编成的麻花辫, 几行细巧的螺旋纹, 果盘表面带有精致的纹理起伏, 所有的茅草被处理的极好, 丝毫不显毛糙。 虽然只是一个由最不值钱的茅草所编织的果盘,徐秀秀却觉得这比供销社里卖的价格昂贵的搪瓷杯还来的好看。 她有些爱不释手,小心地揣摸着果盘上那个囍字,当初她嫁到江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作为陪嫁,而那时候乡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摆了两桌酒水,在大门上贴了一个红纸裁的囍字,没有吹吹打打,婚礼就算完成了。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结婚真的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些觉得惋惜。 尤其这会儿,看到这对精致的草编果盘,她不由想到将来拥有它们的新婚夫妇,该有多么幸福。 “好看吧,那这对果盘咱们就留着,以前和你结婚的时候啥也没给你,还让你和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将那对果盘拿出去卖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欢的表情,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不不,家里哪需要这么漂亮的东西。” 听到丈夫的话,徐秀秀心里有些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对果盘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即将结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现在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江流需要好好补身体,医院那儿还欠着那么多钱,与这两件事相比,她的喜欢是最没有价值的。 “怎么就不需要了,一对果盘放在家里,是为了激励咱们多多赚钱,买多多的果子糖块瓜子将果盘给装满,再说了,我现在也已经研究好了怎么将茅草编的更好看,只是一对果盘,我还能编出更多。”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和大脑相融合,江流编织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了,他这句话可没掺假,就这样的果盘,他一天能编五六个。 “我没啥野心,能吃饱饭,还完债,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里的果盘装满瓜子和糖块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听着丈夫的描述,她的脸上都不由带上了向往和笑容,只是嘴上她还是说着质朴且更切实际的话。 “我先去给你烧午饭。”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就要去厨房做饭,当初分给他们的那间杂物间已经被改成了厨房,现在小两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头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经烧好了,放在锅里温着,你把饭菜端过来就好。” 或许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别向往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他觉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实。 现在因为特殊原因,他没办法让徐秀秀换了地里的工作,她一个女人,从事着和男人相差无几的劳动强度,回来还得烧饭做菜洗衣打扫,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着相对简单的草编工作,他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江流干脆承包了家里的三餐。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去厨房啊。” 徐秀秀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她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她厨房是女人的地盘,一个好女人是不该让自己的男人下厨的。 “怎么就不能去了,村里那么多光棍汉,还不是得自己做饭,再说了,我不找点事做浑身都不得劲,以后做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江流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 什么君子远庖厨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破思想,上辈子他妈跑了,还不是他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做饭大旗,再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他是君子啊,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坦坦荡荡的真小人。 徐秀秀来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锅里用灶头的余温保温的饭菜。 一锅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还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白煮蛋。 看着这些饭菜,徐秀秀没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捞着还分了一屁股债务以后。 可徐秀秀真心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妈还在的时候,就这一刻,特别幸福。 ****** “流子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 “大伙儿都让让,给流子递把手,把他那筐提上来。” 今天是月中赶集的好日子,队上喜气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换物资的社员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着公社的卡车司机带他们去赶集。 红星公社一共六个生产队,全生产队共用一辆卡车,平日里大伙儿对待这个固定资产十分小心,除了运输货物的时候,也就一个月两天的赶集日能够用到这辆大卡车。 江流扛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他做好的各式各样的草编品,竹篓用布盖着,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来的时候,公社的晒谷场已经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队的社员看到他过来后,热情地帮他把竹筐送上卡车车兜,然后挤出了一个位置让他坐。 今天赶集的人格外多,卡车上已经坐满了人,装满了货,许多比江流早来的人还没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惨遭遇传的太广,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不过这个特权等到了集市就没有了,大伙儿四散着寻找空位,然后将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农产品拿出来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时间还没适应这种哄抢的行为,慢了一步,只能将自己的东西摆到了一个暂时无人占据的小角落里。 他将原本盖在竹筐上的布铺到地上,然后将竹筐里的草编品一件一件摆了出来。 在点数货品时,他发现自己的货品多了两件,而多出来的,正是之前他说了要留在家里的那对囍字果盘。 这时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门时秀秀主动提出要帮他收拾货品的事,这对囍字果盘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对方塞进去的。 明明那么喜欢,却还是将这对果盘拿了出来,江流不由感叹现在这个家还是太穷了些,同时也有些感动,暗骂原身那个猪脑子,这么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妈,你看这对果盘好漂亮啊,居然还用红色的草编了一个囍字,我结婚当天就要用这样的果盘盛放糖块苹果。” 江流正感动的时候,生意就上门了。 一个穿着列宁装的年轻女人站定在他的摊位前,拿起那对囍字果盘爱不释手。 “之前你不是还说让我给你买搪瓷杯的吗?” 年轻女人身边跟着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对方这会儿拎着一对公鸡外加一篮鸡蛋,江流想着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这对母女估计是来集市为了婚宴准备东西来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这样新鲜稀奇的果盘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妈,你瞧瞧这个草编盒子,还带着一个小扣,上面的牡丹花编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来装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这个我也想要。” 每个女人身体都被封印着一个购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盘吸引来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个牡丹花纹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个年轻女人的着装就知道家庭条件很不错,又是结婚那样的大事,对方的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将她看中的东西买回去。 因为是不值钱的茅草编的东西,即便有手艺加成,注定了它的价格不会高于这个年代稀罕的搪瓷制品,或许是因为价格低于了心里价位,对方一口气又挑了好几件物品,在这对母女离开后,江流的货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或许是江流的草编品确实稀罕,或许是刚刚那对母女的举动引来了好奇的人群,在集市结束前,江流摊位上最后一个草编匣子也被人买走了。 他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收集茅草花朵,晾晒染色,构思花样编织成型,最终换来了四斤七两的粮票,三尺布票,两张工业券,一对猪耳朵以及十六块钱。 而原身在地里累死累活,每年挣的工分除了兑换的粮食外,折合成钱也就五六十块。 江流意识到,他的这个买卖,或许真的能做下去。 “你听说了吗?” 晚上睡觉的时候,王雪梅想着白天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消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推醒了已经熟睡的丈夫,想要和对方说道说道。 “听说什么?” 江海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可妻子的身份特殊,加上他的工作也是岳丈帮忙安排的,再多的怒火也只能压在心底。 说来王雪梅的条件不错,她爸是公社唯一一所小学的校长,不过这个校长不是因为他学历高当上的,而是靠自己在公社当副主任的亲大哥,王雪梅的亲大伯。 早些年,文化人受到的迫害严重,真正有本事当校长的早被送到农场批/斗改造去了,反而让王雪梅她爸王多玉占了便宜,即便现在形势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被平反也没有改变。 按照这个家庭背景,王雪梅完全可以嫁到镇上或是县城,吃供应粮,可是她就是痴心的看中了白净俊秀的江海,哭着闹着非要嫁他。 那时候高中停课,还在念高二的江海充其量也就是初中文凭,家里条件普通,唯独三代贫农的身份能当做一项政治资本。 但是乡间太多太多的贫农,这也不算是一个多稀罕的东西了。 可谁让王雪梅态度坚定呢,两人还闹出了在当时看来算是丑闻的未婚先孕,王家人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王家还活动关系,帮初中学历的江海在公社小学安排了一个老师的工作。 江海在学校的工作还得仰仗岳家扶持照顾,因此在家对妻子王雪梅是越发百依百顺,哪还敢给她脸色看呢。 “就是你大哥,这些日子一天天往家里搬茅草,编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拿去集市上和人家交换东西,据说生意很是不错,带到集市上的货物总能很快卖光。” 王雪梅嫉妒地说道,一开始江流往家里搬茅草的时候,她还准备看笑话呢,毕竟那种乡下随处可捡的茅草做成的东西能值多少钱呢,白送她她还嫌弃那玩意儿占地方呢。 在她看来,江流就是蠢到了极点,做白用功。 “听人家说,你大哥一天能挣这个数呢。” 王雪梅比划了一个巴掌,她是往小了说,村里都传江流赶一次集能挣个七八块钱,王雪梅觉得这或许是以讹传讹夸大后的结果,因此将数额稍微缩小了一些,她哪里知道,江流真正挣的钱,远远超过队上流传的数字。 这也是大家的常规想法,在他们看来茅草做的东西是不值钱的,就算能够卖钱,一筐的东西六七块也是顶了天了。 “你想想,大哥一个月赶两次大集呢,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钱,他发大财了。” 江海在公社小学当老师,一个月有十八块钱的工资,每年的收入远远高于王雪梅现在说的这个数字,而且江海这人精明,对外只宣称公社给他的工资是十块钱一个月,每个月就往家里教五块钱的家用,时不时还以各种理由从老太太那里把钱拿回来,算起来,二房这个小家这些年攒的钱就已经是一个大数字了。 按照他们以为的江流的赚钱速度,是远远赶不上他们的。 可王雪梅不那么想,她这人高傲骄纵惯了,向来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大嫂,现在知道对方的日子就快要好过起来,她哪里受得了呢。 尤其以前大房挣了钱,那都是上交公中的,而钱交到公婆手里和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区别,现在看着大房的日子好了起来,对于王雪梅来说,和剜她的肉一样疼。 “做点小买卖算什么正道,也就是现在没人管赶集的事,想想前几年,还有人在集市被抓的。” 江海和媳妇的想法不一样,听到自己的大哥做这种铜臭买卖,心里很不以为然:“你明天好好和大嫂说说,让大哥收敛一点,不然政策变了,他就遭殃了,而且现在咱们虽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一家人,他出了事,连带咱们都要吃挂落。” 江海倒不是担心那个闷头闷脑的大哥,他是担心对方走资本主义道路会影响他的政治成分,破坏他的前途。 “这有啥好担心的,咱们公社那么多人都赶大集,也没见巡逻队的人拦啊,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说啥,你想想,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大哥怎么就没说过他会编草编的事,每天就挣那么些工分,他是不是存心不想大家过好日子啊,还有,他这么能耐,当初看病欠医院的六十多块钱算什么,小半年就能还清了,可他掖着藏着就是不说,闹到爹妈主持分家,还让咱们单了薄情寡义,刻薄大哥的名声,你说你大哥这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这么做的。” 王雪梅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会儿在她的心里,江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蠢蛋,而是一个步步为营,阴险狡诈的小人。 222.孤独症15 此为防盗章  二来队上的原材料告罄, 而他们这一片盐碱地多, 不少生产队还在为地里除之不尽的茅草犯愁, 分给他们一点甜头, 就能顺理成章的从其他生产队购买原材料,与此同时, 现如今虽然政策发生了改变, 可在之后的几年里,公社和大队干部依旧会拥有相对较高的权利, 牺牲一点小小的利益向公社领导卖好,以及和其他生产队保持良好的互助关系, 对于他们三大队来说, 也是一件好事。 江流的心里门清, 果不其然,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 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 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 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 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 一双鞋能够卖12.7块钱左右,除去给江流的1.27的学费, 以及为了感谢他促成这桩生意扣除的两块钱感谢费, 再刨除那五毛钱的鞋垫支出和原材料成本, 做一双鞋面,他们就能够净赚七块多。 虽说这个鞋面因为图案惊喜的缘故,相对制作耗时比较高,可一天下来,抓紧时间还是能够做出一对甚至一对半的鞋面的,对于熟练工来说,一个月挣三四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了,队上的人不傻,他们每天听广播,也知道现在国家鼓励私人买卖,但凡江流自私点,都可以隐瞒拖鞋的实价,用一两块钱的工钱把大家打发了,自己挣大头,即便是一两块钱,相信大家依旧干的乐呵呵的。 可是他没有,除了之前定好的学费,就连每双两块钱的辛苦费也是队长管大牛提出来的,他就像是神话故事里大公无私的圣人一样,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队上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了,默默拿着自家最好的东西送到江流家。 阉割过的最补身体的大公鸡;前年分猪肉的时候贮藏的熏腊肉;晒的干透透的蘑菇和木耳;家养的大鹅生出来的头一个大鹅蛋…… 江流挣了那么多钱,还没等他想好买点啥呢,村里人送的活鸡活鸭就足够他顿顿不落吃到过年了。 其实他这一次还真不是特别亏。 一开始他想好了,这件事就当是回馈大伙儿给他的那些积分的,毕竟钱也就当前世界可用,而他觉得自己的本事怎么都能过的舒舒服服的,所以对于挣钱并不急迫,可积分就不一样了,之后的世界通用,没准能成为他活命的关键,所以参加展销会的初衷就是江流为了回报那些给予他积分的人。 没成想这次他都没有动歪脑筋,想什么语言的艺术了,管大牛还是主动提议每双草鞋给予他两块钱的感谢费,毕竟没有他,队上可挣不了这笔大钱。 这件事看似江流还是吃亏了,实际上江流却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现在光是躺着不动,每双草鞋他就能抽成三块多,这一次他一共接了两万四千多双草鞋订单,除去自己做的那部分,还能挣个七万多的“辛苦费”。 这年头万年户都罕见呢,他倒好,离十万元户也就半步之遥了,只要操作得当,将这笔钱妥善投资,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江流想着,这难道就是阴差阳错的“福报”? 过年前,虽然订单还没全都做完,可队上的人还是稍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为过年做准备。 说起来,因为生活水平较低的原因,队上已经好些年没有热热闹闹过过一个大年了,这一次因为之前送出的几笔订单收到的货款,队上多数人家一跃成为了“小富”家庭,这一次,可不能马马虎虎就将年节给过了。 因为要去县城采购的人比较多,管大牛也十分豪爽地向公社租借了卡车,将想要赶集的社员一车车送过去。 苗彩凤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年前一个半月,她靠编鞋面挣了小四百块钱,这一次采办年货自然少不了她。 她已经听说了,现在县城开了好几家裁缝店,不需要布票就能买衣裳,她和老头子好些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这一次她挣了点钱,得给自己和老头子各裁一身新衣裳。 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和闺女,以及两个给她老江家传宗接代的宝贝孙子,每人也得来一身。 至于儿媳妇王雪梅压根就不在苗彩凤的照顾范围内,这些日子她看着那个笨手笨脚的儿媳妇就来气,明明教了她那么久,却连个鞋面都编不成,想想队上其他这次挣了一两千块钱的人家,王雪梅在她心里已经和败家娘们没什么区别了。 “苗大姐啊,你说江流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我们听广播里的洋文就和听天书一样,可江流耐心学学,都能直接和洋人沟通了,听完儿子说,考上大学的那些高知识分子也不一定有江流那么聪明呢。” 坐在苗彩凤对面的几个妇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苗彩凤揶揄地问道。 想当初苗彩凤可是拿这个儿子当草,拿小儿子当宝呢,大儿子只让念到小学五年级就不让往下读了,说是家里缺少劳动力,而小儿子一路舒舒服服的念到高中,要不是后来环境不好,高中停课,恐怕还得念下去。 可事实上呢,小儿子的天资并不好,除了一心觉得他能够出人头地的苗彩凤夫妇,谁也不觉得江海真的是那块读书的料。 要知道前年高考恢复,江海也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去考过的,大伙儿当时听多了苗彩凤的吹嘘,还当村里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结果倒好,四门功课加起来就考了一百多分,也不知道当初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混日子。 相比之下江流这孩子多可惜啊,随便学学都能和洋人正常交流了,这样聪慧的孩子,当初江家供着念书的人要是他,是不是对方早就成了大学生,为江家光宗耀祖了。 尤其对比心思深沉的江海,江流显得质朴忠厚,当初他对苗彩凤夫妇多好啊,要不是他们实在逼的过分,以及极有可能生不了孩子的打击,这会儿江流发达了,苗彩凤夫妇绝对是最受益的人之一。 不像现在,分家后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两家基本上不来往,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点小聪明。” 苗彩凤板着脸,耷拉着嘴角看着对面几个妇人,她知道那些人是在看她的笑话,不过苗彩凤这人心智坚定,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总归还是保持的住的。 “嚯,这还小聪明呢,照你这对比,你心里的大聪明那是能上天吧。” 对面几个女人哈哈大笑:“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小聪明的儿子,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就是啊,托流子的福,我一个老太太有生之年也能穿上皮鞋了,听说皮鞋特别软乎,穿上皮鞋脚也不累了,走路比跑还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因为只听过描述,却没有真正穿过皮鞋,这会儿皮鞋在这些淳朴的农民心里,早已升华为了神物。 看苗彩凤的脸皮太厚,那些女人也没有了逗她的心情,转身聊起了采购年货的事。 这个年代的乡下生活确实苦,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皮鞋和牛筋底的鞋子穿着是什么滋味,他们只能就地取材,用草编鞋或事用破到实在不能穿的衣服裁鞋面,许多乡下人甚至保留着光脚走路的习惯,脚底板厚厚一层的茧子,走在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疼。 也是因为这样,早些年还有修脚师在乡下帮人修脚茧,只是后来严打这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修脚师才渐渐在生活中消失。 一想到自个儿居然能和城里人一样穿上软和的小皮鞋了,车上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说那些洋人咋那么奇怪,好好的皮鞋不爱穿,就喜欢穿草鞋?” “你懂什么,那是流子能耐,换做咱们中的任何一个,谁能有脑子想到这些鞋还能卖给洋人呢。” “嘿嘿嘿,洋人咋想的我不管,我就知道我能给我儿子买一双回力球鞋了,咱也让孩子在学校露一回脸。” 苗彩凤坐在角落里,也没人愿意和她说话,这样热闹的氛围,唯独把她排除在外。 自从儿子江流出息能耐后,这样的环境,她也开始习惯了。 苗彩凤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不管她和大儿子闹的多僵,反正这并不妨碍她挣钱,只要日子过得好,别人怎么想的她又何必在意呢,再说了,他们交口称赞的人还不是她肚子里跑出来的,对方再优秀,那也是她的血脉,她的传承,她没必要不高兴啊。 至于心中真实的想法,也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 因为收到了太多谢礼的缘故,江流并未去县城采购年货。 今天他想吃小鸡炖蘑菇,一大早就起来生火热锅了,等到中午的时候,鸡汤已经炖的酥烂,即便盖着锅盖,那香味儿也不断透过缝隙,霸道的往人鼻子里钻。 虽然家里现在有钱了,可徐秀秀还是保持着节俭质朴的本性,这些天跟着其他社员一块做鞋面,想要多挣一点钱。 相比之下江流就懒散了许多,他看媳妇舍不得钱,干脆承包起了一日三餐的工作,每天在院子里溜达,看看哪只鸡鸭够肥能吃了,餐餐大鱼大肉把原本黄瘦的媳妇补的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喜人。 这些天徐秀秀的胃口大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小鸡炖蘑菇十分对胃口的缘故,在江流停下筷子后,她将剩下的半只鸡和一大锅汤统统都吃下肚了,还嫌不顶饱,吃了半包桃酥溜缝,然后打着饱嗝接过洗碗的活儿。 虽然媳妇能吃是一件好事,可江流瞅着忽然间胃口大开的媳妇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222.孤独症15 此为防盗章  二来队上的原材料告罄, 而他们这一片盐碱地多, 不少生产队还在为地里除之不尽的茅草犯愁, 分给他们一点甜头, 就能顺理成章的从其他生产队购买原材料,与此同时, 现如今虽然政策发生了改变, 可在之后的几年里,公社和大队干部依旧会拥有相对较高的权利, 牺牲一点小小的利益向公社领导卖好,以及和其他生产队保持良好的互助关系, 对于他们三大队来说, 也是一件好事。 江流的心里门清, 果不其然,当管大牛将这个提议送到公社的时候, 获得了公社领导的一致好评。 一双鞋垫五毛钱, 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 一天起码能够做两双,这样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这会儿待遇最好的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 公社社员求之不得。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 一双鞋能够卖12.7块钱左右,除去给江流的1.27的学费, 以及为了感谢他促成这桩生意扣除的两块钱感谢费, 再刨除那五毛钱的鞋垫支出和原材料成本, 做一双鞋面,他们就能够净赚七块多。 虽说这个鞋面因为图案惊喜的缘故,相对制作耗时比较高,可一天下来,抓紧时间还是能够做出一对甚至一对半的鞋面的,对于熟练工来说,一个月挣三四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了,队上的人不傻,他们每天听广播,也知道现在国家鼓励私人买卖,但凡江流自私点,都可以隐瞒拖鞋的实价,用一两块钱的工钱把大家打发了,自己挣大头,即便是一两块钱,相信大家依旧干的乐呵呵的。 可是他没有,除了之前定好的学费,就连每双两块钱的辛苦费也是队长管大牛提出来的,他就像是神话故事里大公无私的圣人一样,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队上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了,默默拿着自家最好的东西送到江流家。 阉割过的最补身体的大公鸡;前年分猪肉的时候贮藏的熏腊肉;晒的干透透的蘑菇和木耳;家养的大鹅生出来的头一个大鹅蛋…… 江流挣了那么多钱,还没等他想好买点啥呢,村里人送的活鸡活鸭就足够他顿顿不落吃到过年了。 其实他这一次还真不是特别亏。 一开始他想好了,这件事就当是回馈大伙儿给他的那些积分的,毕竟钱也就当前世界可用,而他觉得自己的本事怎么都能过的舒舒服服的,所以对于挣钱并不急迫,可积分就不一样了,之后的世界通用,没准能成为他活命的关键,所以参加展销会的初衷就是江流为了回报那些给予他积分的人。 没成想这次他都没有动歪脑筋,想什么语言的艺术了,管大牛还是主动提议每双草鞋给予他两块钱的感谢费,毕竟没有他,队上可挣不了这笔大钱。 这件事看似江流还是吃亏了,实际上江流却认为他占了便宜。 毕竟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现在光是躺着不动,每双草鞋他就能抽成三块多,这一次他一共接了两万四千多双草鞋订单,除去自己做的那部分,还能挣个七万多的“辛苦费”。 这年头万年户都罕见呢,他倒好,离十万元户也就半步之遥了,只要操作得当,将这笔钱妥善投资,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江流想着,这难道就是阴差阳错的“福报”? 过年前,虽然订单还没全都做完,可队上的人还是稍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为过年做准备。 说起来,因为生活水平较低的原因,队上已经好些年没有热热闹闹过过一个大年了,这一次因为之前送出的几笔订单收到的货款,队上多数人家一跃成为了“小富”家庭,这一次,可不能马马虎虎就将年节给过了。 因为要去县城采购的人比较多,管大牛也十分豪爽地向公社租借了卡车,将想要赶集的社员一车车送过去。 苗彩凤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年前一个半月,她靠编鞋面挣了小四百块钱,这一次采办年货自然少不了她。 她已经听说了,现在县城开了好几家裁缝店,不需要布票就能买衣裳,她和老头子好些年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这一次她挣了点钱,得给自己和老头子各裁一身新衣裳。 还有她的宝贝儿子和闺女,以及两个给她老江家传宗接代的宝贝孙子,每人也得来一身。 至于儿媳妇王雪梅压根就不在苗彩凤的照顾范围内,这些日子她看着那个笨手笨脚的儿媳妇就来气,明明教了她那么久,却连个鞋面都编不成,想想队上其他这次挣了一两千块钱的人家,王雪梅在她心里已经和败家娘们没什么区别了。 “苗大姐啊,你说江流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我们听广播里的洋文就和听天书一样,可江流耐心学学,都能直接和洋人沟通了,听完儿子说,考上大学的那些高知识分子也不一定有江流那么聪明呢。” 坐在苗彩凤对面的几个妇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苗彩凤揶揄地问道。 想当初苗彩凤可是拿这个儿子当草,拿小儿子当宝呢,大儿子只让念到小学五年级就不让往下读了,说是家里缺少劳动力,而小儿子一路舒舒服服的念到高中,要不是后来环境不好,高中停课,恐怕还得念下去。 可事实上呢,小儿子的天资并不好,除了一心觉得他能够出人头地的苗彩凤夫妇,谁也不觉得江海真的是那块读书的料。 要知道前年高考恢复,江海也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去考过的,大伙儿当时听多了苗彩凤的吹嘘,还当村里要出第一个大学生了,结果倒好,四门功课加起来就考了一百多分,也不知道当初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混日子。 相比之下江流这孩子多可惜啊,随便学学都能和洋人正常交流了,这样聪慧的孩子,当初江家供着念书的人要是他,是不是对方早就成了大学生,为江家光宗耀祖了。 尤其对比心思深沉的江海,江流显得质朴忠厚,当初他对苗彩凤夫妇多好啊,要不是他们实在逼的过分,以及极有可能生不了孩子的打击,这会儿江流发达了,苗彩凤夫妇绝对是最受益的人之一。 不像现在,分家后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两家基本上不来往,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点小聪明。” 苗彩凤板着脸,耷拉着嘴角看着对面几个妇人,她知道那些人是在看她的笑话,不过苗彩凤这人心智坚定,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总归还是保持的住的。 “嚯,这还小聪明呢,照你这对比,你心里的大聪明那是能上天吧。” 对面几个女人哈哈大笑:“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小聪明的儿子,折寿十年我也愿意啊。” “就是啊,托流子的福,我一个老太太有生之年也能穿上皮鞋了,听说皮鞋特别软乎,穿上皮鞋脚也不累了,走路比跑还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因为只听过描述,却没有真正穿过皮鞋,这会儿皮鞋在这些淳朴的农民心里,早已升华为了神物。 看苗彩凤的脸皮太厚,那些女人也没有了逗她的心情,转身聊起了采购年货的事。 这个年代的乡下生活确实苦,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皮鞋和牛筋底的鞋子穿着是什么滋味,他们只能就地取材,用草编鞋或事用破到实在不能穿的衣服裁鞋面,许多乡下人甚至保留着光脚走路的习惯,脚底板厚厚一层的茧子,走在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疼。 也是因为这样,早些年还有修脚师在乡下帮人修脚茧,只是后来严打这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修脚师才渐渐在生活中消失。 一想到自个儿居然能和城里人一样穿上软和的小皮鞋了,车上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说那些洋人咋那么奇怪,好好的皮鞋不爱穿,就喜欢穿草鞋?” “你懂什么,那是流子能耐,换做咱们中的任何一个,谁能有脑子想到这些鞋还能卖给洋人呢。” “嘿嘿嘿,洋人咋想的我不管,我就知道我能给我儿子买一双回力球鞋了,咱也让孩子在学校露一回脸。” 苗彩凤坐在角落里,也没人愿意和她说话,这样热闹的氛围,唯独把她排除在外。 自从儿子江流出息能耐后,这样的环境,她也开始习惯了。 苗彩凤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不管她和大儿子闹的多僵,反正这并不妨碍她挣钱,只要日子过得好,别人怎么想的她又何必在意呢,再说了,他们交口称赞的人还不是她肚子里跑出来的,对方再优秀,那也是她的血脉,她的传承,她没必要不高兴啊。 至于心中真实的想法,也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 因为收到了太多谢礼的缘故,江流并未去县城采购年货。 今天他想吃小鸡炖蘑菇,一大早就起来生火热锅了,等到中午的时候,鸡汤已经炖的酥烂,即便盖着锅盖,那香味儿也不断透过缝隙,霸道的往人鼻子里钻。 虽然家里现在有钱了,可徐秀秀还是保持着节俭质朴的本性,这些天跟着其他社员一块做鞋面,想要多挣一点钱。 相比之下江流就懒散了许多,他看媳妇舍不得钱,干脆承包起了一日三餐的工作,每天在院子里溜达,看看哪只鸡鸭够肥能吃了,餐餐大鱼大肉把原本黄瘦的媳妇补的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喜人。 这些天徐秀秀的胃口大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小鸡炖蘑菇十分对胃口的缘故,在江流停下筷子后,她将剩下的半只鸡和一大锅汤统统都吃下肚了,还嫌不顶饱,吃了半包桃酥溜缝,然后打着饱嗝接过洗碗的活儿。 虽然媳妇能吃是一件好事,可江流瞅着忽然间胃口大开的媳妇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在大伙儿问题这个话题时,用手心搓了搓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大夫说了,我的精水不行,估计是年轻时候营养没跟上,加上这些年太过劳累的缘故,按照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医生告诉我,要是以后开始好好调养身体,把营养跟上去,没准还有一线希望。” 江流这段话纯属胡扯放屁,就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医院怎么可能会有仪器检测他精子的活力呢,白天江流就是以脑袋的伤口为理由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罢了。 不过原身上辈子确确实实也没个一儿半女,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或者徐秀秀的身体存在缺憾。 江流琢磨着,等日子安定下来,倒是能够找个机会带着徐秀秀去大医院检查一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原身想要个孩子的遗憾,从江流自身的角度出发,他也觉得一个家庭要是有孩子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会快乐融洽许多。 “那以后......你干不了重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江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没有孩子,努力拼命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难道还便宜兄弟姐妹的孩子吗 江流这些年为江家付出的也够多了,江家现在的房子,他弟弟妹妹娶妻嫁人,哪个不是由他支援的,在旁人看来,他受累太多,导致身体虚弱生不出孩子,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现在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性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伙儿替他感到唏嘘,作为一个男人,以后干不了重活,这是致命性的打击,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媳妇,夫妻俩同心协力,日子也未必不好过。 “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夫妻俩,没啥过不去的坎。” “就是,以后别傻乎乎的总是听你老娘的指挥了,说起来,你帮衬弟弟妹妹嫁娶已经尽到长兄的责任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和江流要好的人围着他安慰劝解,另一边苗彩凤和江传根也被队上的一些长辈拉着谈心,现在江流都这样了,再逼着他操劳,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苗彩凤空有一肚子的话,偏偏拉着她的人里有几个是比她辈分还大的老者,她能够在同龄人和小辈面前撒泼,却没办法在那些长辈面前耍横,只能委委屈屈地听了一肚子的□□。 ***** 白天那么一闹,江流是不愿意去堂屋和原身的爹妈还有弟弟一家吃饭了,他端着徐秀秀烧好的大公鸡以及薯干熬的糊涂粥,一滴汤都没给主屋的人留下。 “吃个大鸡腿。” 看到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鸡汤,江流早就忍不住了。 住院这些天,因为手里的粮票有限,他都不敢敞开肚子吃,而且这年头物资紧缺,医院提供的食物多数也是清汤寡水,蔬菜种类稀少,基本看不见肉食。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手里没钱,徐秀秀根本不敢买那些荤腥也有关系。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过上了餐餐有肉生活的江流来说,这个年代的伙食真的让他受尽了苦头,就算是他年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比现在强上不少。 因此对于这顿饭,江流期待已久,根本就按耐不住了。 他给徐秀秀撕了一个鸡大腿,然后又给自己弄了一个鸡翅膀,大快朵颐起来。 家里的大公鸡是苗老太准备年末送去收购站换钱的,因此养的很是精心,加上现在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状态,鸡肉筋道,奇香无比,比起后世用饲料和激素催熟的鸡,简直就是鸡中极品。 还有那锅鸡汤,明明也没放什么调料,就是清炖的大公鸡,简单加了点盐和葱姜,味道就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下去。 江流也说不清是因为原身这具身体没吃过这些好的东西,还是摆在他面前的这锅鸡汤确确实实有这么美味。 “一点都不给爸妈留好吗?” 徐秀秀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满满当当一锅鸡有些不敢动筷子。 以前江流愚孝的时候她觉得日子苦,现在江流看明白了,她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留?这些年家里杀猪宰鸡,又有哪个给咱们留了?秀秀,我是真的想有个孩子,现在只是杀了一只老公鸡,这些年我身体的损耗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还有你,这些年你跟我一块吃苦,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就自私一些吧,至少也得等我们有一个孩子为止。” 江流掩面,徐秀秀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丈夫的伤心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不就是一只鸡吗,以后咱们多养几只,每天都吃一个鸡蛋,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会有孩子的。” 说着,徐秀秀赶紧吃起了江流夹给她的那个大鸡腿,满口喷香的鸡肉入嘴,徐秀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那么大,就吃过两炖肉,第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她亲妈还活着,趁着爷奶不注意,偷偷从锅里给她夹了一块鸡皮,那块鸡皮她嚼了很久很久,因为太过美味了,根本舍不得下咽。 第二次是她出嫁那天,虽然分到她手里的只有婚宴上剩下的鸡脖鸡头,可徐秀秀依旧很虔诚地将它们啃的干干净净,甚至鸡骨头都咀嚼了一遍,直到没味儿为止。 这一次,还是她头一次真正吃到肉的味道。 除了美味,还有感动。 ****** “奶,我也想吃鸡肉。” 江家的堂屋,一家人沉默地围在一块吃饭,饭桌上,江老二江海的媳妇王雪梅悄悄伸腿踢了踢自己的长子江建军。 223.孤独症16 此为防盗章 “这个个头小, 价格也不贵, 只要五毛钱。” 江流笑的腼腆, 对着那个老太太说道:“俺们在编制之前将茅草浸水晾晒了好几道, 保证茅草的柔韧性,编织时也很小心, 绝对没有任何毛躁, 这样的草编盒结实耐用,起码能用五六年。” “编织这些东西的都是咱们队上最心灵手巧的妇女孩子, 编织这样一个盒子,起码得花她们小半天的时间, 最最熟练的妇女同志, 一天顶多也就编五个这样的小盒, 这还不算前期梳理茅草的功夫,所以, 所以俺们就定了怎么一个价格, 应该, 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这儿,江流有些惶恐:“俺们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太好,就等着我能谈妥这个供应合同回去, 好攒钱交给国家, 改善改善咱们队社员艰苦的生活环境,俺、俺也想, 也想给俺媳妇买你们城里妇女同志用的蛤蜊油, 让她的手大冬天的不至于长满冻疮。” 江流这番话说的那些原本还想着和这个老实汉子杀杀价的老太太们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反复斟酌着他的那番话,真心觉得五毛钱的价格不算贵。 现在百货商店类似大小的桐木盒的价格约在一块钱-三块钱之间,至于流行的塑料盒和搪瓷盒的价格则更高,江流这会儿报出来的价位远远低于她们之前的心理预期。 尤其买江流的这个盒子不需要用票券,不像百货商场其他东西,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工业券或是其他券种,这年头券才是稀罕的东西,这么想想,五毛钱买一个小草编匣真的一点都不贵了。 尤其自己买一个匣子,还能帮忙淳朴的乡下老乡改善生活,让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给他媳妇买上一盒蛤蜊油,何乐而不为呢。 江流拿来的那几个样品很快就卖出去了,除了最便宜的五毛钱一个的小匣子,到五块钱一个用来装衣服的藤箱,以及一些稀罕的价格不一的婚庆用品,大伙儿你挑一个,我挑两个,很快就给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江流执意想保下两个留作样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过目,恐怕这些全都得被她们掏空了。 “这位同志,你就将这两个盒子卖给这位喜欢她的同志吧。” 旁观的经理见状走了过去,然后将他怀里护着依依不舍的草编递给了喜欢它的客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经理,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怕江流执拗的不卖,经理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其实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江流就看见了,不然他干啥卖力的渲染他们队艰苦的生活以及妇女同志们的勤劳,不就是想要在货物物廉价美的基础上再打打同情牌吗。 别小瞧这个年代的责任心和同情心,以劳动人民国家和党的名义,足够动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经理啊,你好你好,经理同志,既然你都看见了,俺就将最后这两件物品卖给这位大姐了。” 那个足以当江流奶奶的女人听江流喊她大姐,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给钱的动作也格外地爽快。 等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江流揣着新入账的十几块钱,跟着经理去了一趟办公室,他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还不确定这些东西在商场是否长期好卖,那个经理只是和他签订了第一批的供货协议,后续按照这些货品的销售情况,酌情考虑以后每个月的进货。 同时价格也确定了下来,比刚刚江流卖给那些老太太的价格低上了五分到五毛钱不等,而且那个经理提前通知了江流下次送货来的时候带上大队的证明盖章,然后这份协定也算是暂时定下了。 办好这桩重要的大事,江流也有心情好好逛逛这个年代的市中心。 他先是去市国营饭店敞开肚子吃了一顿,一碗飞龙汤,一碗锅包肉,外加八两饭,吃的江流挺着肚子都快走不动道。 或许是因为吃独食的心虚,他还不忘去市里最大的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媳妇买了一条大红色格纹的围巾,然后又买了一罐雪花膏和一些核桃酥饼当做平日里肚子饿时的小零嘴,买完这些东西,他今个儿额外赚的外快也花的一干二净了,还贴出去不少粮票和布票。 不过现在他是有媳妇有家庭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单身汉那样扣扣索索的,花了不少钱,江流的心情却是很痛快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媳妇见到礼物时的喜悦了。 ***** “流子,你说你要教咱们队上的女人编草?” 管大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流的话后赶紧停下这个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江流做的草编受欢迎是队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倒是也有些人看到他挣钱后眼红,跟着做了一批草编拿去集市上卖,可惜因为样式单一,花纹普通的缘故,压根就没人愿意买,而研究草编也是要花功夫花时间研究的,队上没有那么多闲人,自然也没办法和江流抢生意。 管大牛也知道队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有些多,但那些都是队上本就不招人喜欢的混赖人家传出来的,多数人对于江流这种情况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是持开心欣慰的态度的,他只当江流是受不了这个压力,所以才出来说愿意教大伙儿这个挣钱的本事。 “叔,我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在咱们队长大,许多叔伯婶娘也都很关心我,我想我这门手艺或许真的还挺能挣钱的,可我不能自私,光想着自己,我也想带着咱们全队的人都奔向幸福生活。” 江流说的真诚,让管大牛都羞赧了,因为换做他,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像江流这般大方无私。 “可要是你将这门本事交给了咱队里的人,需要这些草编的人家就那么点,会做的人多了,还能卖出去吗?” 管大牛有点顾虑。 “叔,你放心,我已经和市里百货商店的经理说好了,咱们队上做好的东西能送商场里去卖,只是人家对于质量的要求高,不收瑕疵品,我教会了大家,在将货品送去前,也得我一个个检查过关。” 江流说着面露一些小纠结:“就是吧,这草编的手艺本身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法,换做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我就怕别的生产队的人也学了这门手艺,到时候百货商店的人就不和咱们队做买卖,而选择其他生产队了。” “我看谁敢!” 管大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喜得合不拢嘴,江流说啥,说他们队能和市里的百货商场对接,给人家大商场输送货品,这是多大的能耐啊。 不过江流的顾忌也让他警醒,队上可有不少别的公社别的生产队嫁过来的姑娘,也有一些人家家里的女儿嫁到了别的地方去,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学了本事,传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你大牛叔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件事本就占了你便宜,谁要是还敢吃里扒外,全家都给我滚出咱们队。” 管大牛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笃定。 “而且也不能让你吃亏,本事是你教的,以后大伙儿每卖出一件草编,都要给你十分之一的拜师费。” 江流研究这些草编法子也不容易,加上他的身体需要调养,后期的营养花费不少,现在队上的人承了他的情,也该给他一点好处。 “这不太好吧。” 江流心里窃喜管大牛的上道,面上却是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听我的吧。” 管大牛摆摆手说道,江流这小子啊,就是太憨厚老实了,以后他得多看顾着些,别让人欺负他了。 “那行,我确确实实现在也缺钱,不过这抽成我不能一直拿下去,就两年,这两年的时间就当是我收的学费,两年以后大伙儿不论还做不做草编,我都不再抽成了。” 江流算了算,就算管大牛管理的严苛,想要完全禁止法子流传出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加上别的生产队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队挣钱,总会有人研究他们队的草编。 两年的时间差不多他积攒下一些本钱,至于之后的发展,江流还是顺其自然了。 “你这小子仁义啊。” 管大牛拍了拍江流的肩,已经佩服的无话可说。 这件事就算这么商量好了,管大牛决定和队上的会计妇女主任商量商量,然后选一个时间开全队大会宣布这件事。 ***** “大嫂,你这条围巾可真好看啊。” 王雪梅从屋里出来,正巧见到了围着簇新的围巾,在水井前左照右照的大嫂徐秀秀。 “这围巾不便宜吧,诶呦,这颜色可真好看,大红色的,一定衬我的皮肤。” 王雪梅嫉妒的眼睛都快红了,大房啥时候条件这么好了,还买上新围巾了,徐秀秀也不瞧瞧自己蜡黄的皮肤配不配这个颜色。 “诶啊,明天我正想回娘家一趟呢,要是有这样的围巾配着,我娘家人一定觉得我在江家的日子过得好。” 王雪梅凑近徐秀秀意有所指地说道,她这会儿忘了已经分家的事,觉得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徐秀秀这个胆怯懦弱的性格就该乖乖送给她。 “弟妹喜欢这条围巾吗?” 徐秀秀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语中的意思,双手紧紧攥着围巾,面色有些僵硬难看。 “喜欢,太喜欢了。” 王雪梅连连点头,目光灼热地盯着徐秀秀脖子上的围巾,等着她解下来送给她。 “既然弟妹喜欢,等天冷了,我一定天天戴着,让弟妹看见我就欢喜。” 说罢,徐秀秀不等王雪梅反应过来,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赶紧把门关上。 她居然怼了泼辣骄纵的弟妹! 这会儿徐秀秀的心还扑通扑通狂跳。 她摸着柔软舒适的围巾,顺着门滑坐在地上,然后捂着嘴大笑起来。 “平白无故的分啥糖啊。”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村人拿着糖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没啥红事,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一怀还是俩,叔,婶,我要当爸爸了,这些喜糖你们拿着,等我的崽满月了,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这可是一件大消息,村里人既惊又喜。 他们脱口而出这句话并不是怀疑徐秀秀的忠贞,毕竟对方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加上乡下地方就那么大,谁家年轻媳妇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八卦的村人第一时间就能传的满城风雨,尤其现在江流还是大伙儿公认的大恩人大善人,没道理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村里人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能生,大夫说了,只是生的比较艰难,加上之前吃不好,干的活又多,就更加没法生孩子了,今天我也仔细检查了,大夫说我这半年身体养的挺好,之前亏损的底子都补上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这次秀秀能怀上孩子,一怀还是俩确实稀罕,或许是老天疼憨人吧,终究还是满足了咱俩的愿望。” 江流说着顿了顿:“说来也得感谢叔婶们送的那些鸡鸭鹅,那么好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呢,咱俩身体能养好,各位长辈的帮助我流子也不会忘。” 他的表情太真挚,这让那些拿着糖块的长辈们都不知道该咋说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摆手。 他们往江流家送东西那都是为了感谢江流为村子里的人做的事,严格说起来,本意就是为了报恩,可这会儿江流的说法让人听着舒服,同时心里头觉得夫妻俩能怀上孩子这件事也有他们一点小功劳,下意识的,就对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亲近了不少。 “俩孩子那可是大喜事了,咱们生产队,甚至咱们公社,多少年没听说过有人一次揣俩的消息了,你看你早些年没孩子,现在一来就来俩,把以前落下的也补上了。” 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而且我瞅着那俩个孩子有福气,不然为啥赶在家里条件好了投身到你媳妇的肚子里,说明这娃娃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是有大福气的。” 老者的这番话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虽然江流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大家对于他此时的家底也有一个大致的估摸,夸他一句公社首富是绝对不为过的。 这俩孩子现在投身到他们家,还是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宝贝疙瘩,能不享福吗。 “不过既然怀了俩孩子,你们俩口子现在住的屋子就不够大了,尤其要是俩男娃子,你还得给孩子们准备好将来结婚娶媳妇的房子,这会儿也该去管大牛那儿批一块宅基地,在孩子出生前就把屋子起好了。” 这话在理,当初分家的时候,江流就分到了西厢房的两间屋子,现在一间屋子充当卧室和餐厅,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和杂物间,等两个孩子出生后,这样大小的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就算孩子三四岁前还能和爹妈挤一个炕头,勉勉强强一块住着,可江流现在也不缺钱啊,何必将自己的生活过的那么紧巴呢。 “叔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把秀秀送回家休息后,我就去找队长叔商议商议,不过到时候要是修房子,还免不了要叔婶们搭把手,又劳烦大伙儿了。” 江流在回来的路上也和媳妇商量过这件事,其实按照他们现在攒下的钱,建一栋气派宽敞的小楼房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当时担心太打眼,在不知道有孩子前,夫妻俩是计划过个一年半载的提建房子的事的。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了孩子,一来还来了俩,现在这小屋子是怎么着都住不得了。 所以在来的车上,俩人就商量好了申请宅基地从老宅子搬走这件事,打算赶在孩子出生前,把这件事办妥。 “这哪算劳烦呢,只要你到时候准备点好菜好酒,不消两个月,我们就将你那房子建的结实敞亮。” 不知道是不是和洋人们打过交道的关系,大伙儿觉得江流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明明也没说什么吹捧的话,可就是听得人舒坦。 不过他们刚刚那番话也不全然是因为江流说话好听,而是现在村里头建房子都是乡邻亲戚们搭把手的事,主家提供饭菜,并不需要工钱,大伙儿有来有往的,也算不上谁占谁便宜。 花钱请工队来建房子的风气得过几年才兴起,至少现在,乡下地方修建房子,除了材料的支出外,是不需要过多人工费用的。 “好酒好菜那是必须的,等房子建好了,我还给大伙儿包红包。” 虽然当地的风俗如此,可江流还是没打算让乡亲们做白工,一来他不缺那点钱,二来时代变化了,他也没必要克扣这点东西,等将来提起这桩事时,让人觉得他不厚道。 不过此时谁也没将江流口中的红包放在心上,笑呵呵的保证一定会将他的房子建的又快又好。 ***** 江流媳妇怀上双胞胎这件事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生产队,甚至连周边生活的人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王雪梅一群人现在被村里人排挤着,可是这样的大事也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除此之外,他们也听说了江流要建房子,从老宅子的西厢房搬出去的事。 “大哥也真是的,这样的大事居然不亲自来通知一声,害的咱们还得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王雪梅嫉妒的抓耳挠心,徐秀秀那样的女人,怎么配享用这天大的福气呢。 早些日子,她还能安慰自己,江流再会挣钱有什么用,他没孩子,攒下的家业迟早都是要给她的建军和建党的,现在好了,徐秀秀怀上了,泼天富贵都和他们这一房无缘了。 想到再过不久,徐秀秀就能住上崭新敞亮的楼房,王雪梅就恨不得把她肚子里那块肉给弄没了。 “怀上了,居然怀上了。” 苗彩凤没看到小儿媳妇眼底的嫉恨,在一旁喃喃自语,神情十分复杂。 “看来那些年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了,现在他能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俩闺女也好,他现在有钱了,将来招赘个女婿上门也不是大事。” 江传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枪,发自内心的为自个儿大儿子感到高兴,而高兴的同时,他又有些愧疚。 223.孤独症16 此为防盗章 “这个个头小, 价格也不贵, 只要五毛钱。” 江流笑的腼腆, 对着那个老太太说道:“俺们在编制之前将茅草浸水晾晒了好几道, 保证茅草的柔韧性,编织时也很小心, 绝对没有任何毛躁, 这样的草编盒结实耐用,起码能用五六年。” “编织这些东西的都是咱们队上最心灵手巧的妇女孩子, 编织这样一个盒子,起码得花她们小半天的时间, 最最熟练的妇女同志, 一天顶多也就编五个这样的小盒, 这还不算前期梳理茅草的功夫,所以, 所以俺们就定了怎么一个价格, 应该, 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这儿,江流有些惶恐:“俺们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太好,就等着我能谈妥这个供应合同回去, 好攒钱交给国家, 改善改善咱们队社员艰苦的生活环境,俺、俺也想, 也想给俺媳妇买你们城里妇女同志用的蛤蜊油, 让她的手大冬天的不至于长满冻疮。” 江流这番话说的那些原本还想着和这个老实汉子杀杀价的老太太们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反复斟酌着他的那番话,真心觉得五毛钱的价格不算贵。 现在百货商店类似大小的桐木盒的价格约在一块钱-三块钱之间,至于流行的塑料盒和搪瓷盒的价格则更高,江流这会儿报出来的价位远远低于她们之前的心理预期。 尤其买江流的这个盒子不需要用票券,不像百货商场其他东西,多多少少需要一些工业券或是其他券种,这年头券才是稀罕的东西,这么想想,五毛钱买一个小草编匣真的一点都不贵了。 尤其自己买一个匣子,还能帮忙淳朴的乡下老乡改善生活,让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给他媳妇买上一盒蛤蜊油,何乐而不为呢。 江流拿来的那几个样品很快就卖出去了,除了最便宜的五毛钱一个的小匣子,到五块钱一个用来装衣服的藤箱,以及一些稀罕的价格不一的婚庆用品,大伙儿你挑一个,我挑两个,很快就给选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江流执意想保下两个留作样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过目,恐怕这些全都得被她们掏空了。 “这位同志,你就将这两个盒子卖给这位喜欢她的同志吧。” 旁观的经理见状走了过去,然后将他怀里护着依依不舍的草编递给了喜欢它的客人。 “我就是你要找的经理,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怕江流执拗的不卖,经理还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其实早在他出现的时候江流就看见了,不然他干啥卖力的渲染他们队艰苦的生活以及妇女同志们的勤劳,不就是想要在货物物廉价美的基础上再打打同情牌吗。 别小瞧这个年代的责任心和同情心,以劳动人民国家和党的名义,足够动摇眼前这个男人。 “你就是经理啊,你好你好,经理同志,既然你都看见了,俺就将最后这两件物品卖给这位大姐了。” 那个足以当江流奶奶的女人听江流喊她大姐,乐的都快合不拢嘴了,给钱的动作也格外地爽快。 等所有的货物处理干净,江流揣着新入账的十几块钱,跟着经理去了一趟办公室,他在里头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因为还不确定这些东西在商场是否长期好卖,那个经理只是和他签订了第一批的供货协议,后续按照这些货品的销售情况,酌情考虑以后每个月的进货。 同时价格也确定了下来,比刚刚江流卖给那些老太太的价格低上了五分到五毛钱不等,而且那个经理提前通知了江流下次送货来的时候带上大队的证明盖章,然后这份协定也算是暂时定下了。 办好这桩重要的大事,江流也有心情好好逛逛这个年代的市中心。 他先是去市国营饭店敞开肚子吃了一顿,一碗飞龙汤,一碗锅包肉,外加八两饭,吃的江流挺着肚子都快走不动道。 或许是因为吃独食的心虚,他还不忘去市里最大的供销社逛了一圈,给媳妇买了一条大红色格纹的围巾,然后又买了一罐雪花膏和一些核桃酥饼当做平日里肚子饿时的小零嘴,买完这些东西,他今个儿额外赚的外快也花的一干二净了,还贴出去不少粮票和布票。 不过现在他是有媳妇有家庭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单身汉那样扣扣索索的,花了不少钱,江流的心情却是很痛快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媳妇见到礼物时的喜悦了。 ***** “流子,你说你要教咱们队上的女人编草?” 管大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流的话后赶紧停下这个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 江流做的草编受欢迎是队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倒是也有些人看到他挣钱后眼红,跟着做了一批草编拿去集市上卖,可惜因为样式单一,花纹普通的缘故,压根就没人愿意买,而研究草编也是要花功夫花时间研究的,队上没有那么多闲人,自然也没办法和江流抢生意。 管大牛也知道队上最近的风言风语有些多,但那些都是队上本就不招人喜欢的混赖人家传出来的,多数人对于江流这种情况能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本事是持开心欣慰的态度的,他只当江流是受不了这个压力,所以才出来说愿意教大伙儿这个挣钱的本事。 “叔,我是真心的,我从小就在咱们队长大,许多叔伯婶娘也都很关心我,我想我这门手艺或许真的还挺能挣钱的,可我不能自私,光想着自己,我也想带着咱们全队的人都奔向幸福生活。” 江流说的真诚,让管大牛都羞赧了,因为换做他,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像江流这般大方无私。 “可要是你将这门本事交给了咱队里的人,需要这些草编的人家就那么点,会做的人多了,还能卖出去吗?” 管大牛有点顾虑。 “叔,你放心,我已经和市里百货商店的经理说好了,咱们队上做好的东西能送商场里去卖,只是人家对于质量的要求高,不收瑕疵品,我教会了大家,在将货品送去前,也得我一个个检查过关。” 江流说着面露一些小纠结:“就是吧,这草编的手艺本身不算稀奇,真正稀奇的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一些手法,换做一些细心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我就怕别的生产队的人也学了这门手艺,到时候百货商店的人就不和咱们队做买卖,而选择其他生产队了。” “我看谁敢!” 管大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他这会儿喜得合不拢嘴,江流说啥,说他们队能和市里的百货商场对接,给人家大商场输送货品,这是多大的能耐啊。 不过江流的顾忌也让他警醒,队上可有不少别的公社别的生产队嫁过来的姑娘,也有一些人家家里的女儿嫁到了别的地方去,万一她们当中有人学了本事,传出去那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你大牛叔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件事本就占了你便宜,谁要是还敢吃里扒外,全家都给我滚出咱们队。” 管大牛这话说的狠,也说的笃定。 “而且也不能让你吃亏,本事是你教的,以后大伙儿每卖出一件草编,都要给你十分之一的拜师费。” 江流研究这些草编法子也不容易,加上他的身体需要调养,后期的营养花费不少,现在队上的人承了他的情,也该给他一点好处。 “这不太好吧。” 江流心里窃喜管大牛的上道,面上却是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听我的吧。” 管大牛摆摆手说道,江流这小子啊,就是太憨厚老实了,以后他得多看顾着些,别让人欺负他了。 “那行,我确确实实现在也缺钱,不过这抽成我不能一直拿下去,就两年,这两年的时间就当是我收的学费,两年以后大伙儿不论还做不做草编,我都不再抽成了。” 江流算了算,就算管大牛管理的严苛,想要完全禁止法子流传出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加上别的生产队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队挣钱,总会有人研究他们队的草编。 两年的时间差不多他积攒下一些本钱,至于之后的发展,江流还是顺其自然了。 “你这小子仁义啊。” 管大牛拍了拍江流的肩,已经佩服的无话可说。 这件事就算这么商量好了,管大牛决定和队上的会计妇女主任商量商量,然后选一个时间开全队大会宣布这件事。 ***** “大嫂,你这条围巾可真好看啊。” 王雪梅从屋里出来,正巧见到了围着簇新的围巾,在水井前左照右照的大嫂徐秀秀。 “这围巾不便宜吧,诶呦,这颜色可真好看,大红色的,一定衬我的皮肤。” 王雪梅嫉妒的眼睛都快红了,大房啥时候条件这么好了,还买上新围巾了,徐秀秀也不瞧瞧自己蜡黄的皮肤配不配这个颜色。 “诶啊,明天我正想回娘家一趟呢,要是有这样的围巾配着,我娘家人一定觉得我在江家的日子过得好。” 王雪梅凑近徐秀秀意有所指地说道,她这会儿忘了已经分家的事,觉得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徐秀秀这个胆怯懦弱的性格就该乖乖送给她。 “弟妹喜欢这条围巾吗?” 徐秀秀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语中的意思,双手紧紧攥着围巾,面色有些僵硬难看。 “喜欢,太喜欢了。” 王雪梅连连点头,目光灼热地盯着徐秀秀脖子上的围巾,等着她解下来送给她。 “既然弟妹喜欢,等天冷了,我一定天天戴着,让弟妹看见我就欢喜。” 说罢,徐秀秀不等王雪梅反应过来,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赶紧把门关上。 她居然怼了泼辣骄纵的弟妹! 这会儿徐秀秀的心还扑通扑通狂跳。 她摸着柔软舒适的围巾,顺着门滑坐在地上,然后捂着嘴大笑起来。 “平白无故的分啥糖啊。” 江流买的糖果可是高级货,村人拿着糖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没啥红事,分什么糖果啊。 “秀秀怀上了,一怀还是俩,叔,婶,我要当爸爸了,这些喜糖你们拿着,等我的崽满月了,我请大家吃酒。” 江流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傻爸爸,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怀上了,不是说你不能生吗?” 这可是一件大消息,村里人既惊又喜。 他们脱口而出这句话并不是怀疑徐秀秀的忠贞,毕竟对方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加上乡下地方就那么大,谁家年轻媳妇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八卦的村人第一时间就能传的满城风雨,尤其现在江流还是大伙儿公认的大恩人大善人,没道理他媳妇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村里人却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能生,大夫说了,只是生的比较艰难,加上之前吃不好,干的活又多,就更加没法生孩子了,今天我也仔细检查了,大夫说我这半年身体养的挺好,之前亏损的底子都补上去了,不过大夫也说了,这次秀秀能怀上孩子,一怀还是俩确实稀罕,或许是老天疼憨人吧,终究还是满足了咱俩的愿望。” 江流说着顿了顿:“说来也得感谢叔婶们送的那些鸡鸭鹅,那么好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呢,咱俩身体能养好,各位长辈的帮助我流子也不会忘。” 他的表情太真挚,这让那些拿着糖块的长辈们都不知道该咋说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摆手。 他们往江流家送东西那都是为了感谢江流为村子里的人做的事,严格说起来,本意就是为了报恩,可这会儿江流的说法让人听着舒服,同时心里头觉得夫妻俩能怀上孩子这件事也有他们一点小功劳,下意识的,就对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亲近了不少。 “俩孩子那可是大喜事了,咱们生产队,甚至咱们公社,多少年没听说过有人一次揣俩的消息了,你看你早些年没孩子,现在一来就来俩,把以前落下的也补上了。” 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而且我瞅着那俩个孩子有福气,不然为啥赶在家里条件好了投身到你媳妇的肚子里,说明这娃娃天生就是来享福的,是有大福气的。” 老者的这番话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虽然江流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大家对于他此时的家底也有一个大致的估摸,夸他一句公社首富是绝对不为过的。 这俩孩子现在投身到他们家,还是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宝贝疙瘩,能不享福吗。 “不过既然怀了俩孩子,你们俩口子现在住的屋子就不够大了,尤其要是俩男娃子,你还得给孩子们准备好将来结婚娶媳妇的房子,这会儿也该去管大牛那儿批一块宅基地,在孩子出生前就把屋子起好了。” 这话在理,当初分家的时候,江流就分到了西厢房的两间屋子,现在一间屋子充当卧室和餐厅,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厨房和杂物间,等两个孩子出生后,这样大小的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就算孩子三四岁前还能和爹妈挤一个炕头,勉勉强强一块住着,可江流现在也不缺钱啊,何必将自己的生活过的那么紧巴呢。 “叔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把秀秀送回家休息后,我就去找队长叔商议商议,不过到时候要是修房子,还免不了要叔婶们搭把手,又劳烦大伙儿了。” 江流在回来的路上也和媳妇商量过这件事,其实按照他们现在攒下的钱,建一栋气派宽敞的小楼房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当时担心太打眼,在不知道有孩子前,夫妻俩是计划过个一年半载的提建房子的事的。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了孩子,一来还来了俩,现在这小屋子是怎么着都住不得了。 所以在来的车上,俩人就商量好了申请宅基地从老宅子搬走这件事,打算赶在孩子出生前,把这件事办妥。 “这哪算劳烦呢,只要你到时候准备点好菜好酒,不消两个月,我们就将你那房子建的结实敞亮。” 不知道是不是和洋人们打过交道的关系,大伙儿觉得江流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明明也没说什么吹捧的话,可就是听得人舒坦。 不过他们刚刚那番话也不全然是因为江流说话好听,而是现在村里头建房子都是乡邻亲戚们搭把手的事,主家提供饭菜,并不需要工钱,大伙儿有来有往的,也算不上谁占谁便宜。 花钱请工队来建房子的风气得过几年才兴起,至少现在,乡下地方修建房子,除了材料的支出外,是不需要过多人工费用的。 “好酒好菜那是必须的,等房子建好了,我还给大伙儿包红包。” 虽然当地的风俗如此,可江流还是没打算让乡亲们做白工,一来他不缺那点钱,二来时代变化了,他也没必要克扣这点东西,等将来提起这桩事时,让人觉得他不厚道。 不过此时谁也没将江流口中的红包放在心上,笑呵呵的保证一定会将他的房子建的又快又好。 ***** 江流媳妇怀上双胞胎这件事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生产队,甚至连周边生活的人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王雪梅一群人现在被村里人排挤着,可是这样的大事也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除此之外,他们也听说了江流要建房子,从老宅子的西厢房搬出去的事。 “大哥也真是的,这样的大事居然不亲自来通知一声,害的咱们还得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王雪梅嫉妒的抓耳挠心,徐秀秀那样的女人,怎么配享用这天大的福气呢。 早些日子,她还能安慰自己,江流再会挣钱有什么用,他没孩子,攒下的家业迟早都是要给她的建军和建党的,现在好了,徐秀秀怀上了,泼天富贵都和他们这一房无缘了。 想到再过不久,徐秀秀就能住上崭新敞亮的楼房,王雪梅就恨不得把她肚子里那块肉给弄没了。 “怀上了,居然怀上了。” 苗彩凤没看到小儿媳妇眼底的嫉恨,在一旁喃喃自语,神情十分复杂。 “看来那些年是咱们亏待了老大了,现在他能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俩闺女也好,他现在有钱了,将来招赘个女婿上门也不是大事。” 江传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枪,发自内心的为自个儿大儿子感到高兴,而高兴的同时,他又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