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我曹某人看得到提示语》 第一章 南疆,百莽山脉,青霞宗治下的枫林坊市。 在坊市以南,一座三进的清雅小院正房中,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修士,正依在一位模样在三十岁模样的锦袍男子怀中,神色恍惚地望着,目露不舍之色。 “咳咳,我……我恐怕是不行了。只求临死前,曹兄能答应小弟一个请求!”那青年修士一手紧紧地捂着腰腹处那处包扎后,仍在渗血的伤口,一边咳着黑血说道。 “林兄弟没事的,都怪为兄不该为你讨来这秘境名额。你放心,为兄这就去青霞阁,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为你求来云芝丹疗伤解毒。”曹魏扶着男子目露悲色,泣声说道。 在青霞宗地界能以青霞阁命名的店铺,足以看出这是谁的产业。 不过其实这座占了三座一阶灵山的枫林坊市,这里头各行各业的铺子背后,多多少少都有宗门或是宗门高层参股,少则一两成,多则七八成。 当然此等宗门名下的坊市,可远非一两家,而是遍布于各地,通过和其他元婴宗门联合,操纵着南州基础物价与不同品阶间灵石的兑换比例,兵不血刃地搜刮着那些散修还有筑基、炼气乃至金丹中低阶家族资源。 至于那云芝丹,乃是一种三阶灵丹,乃是金丹修士常用的疗伤丹药。因此即便单单一颗,也远非炼气修士所能买得起的。当然在青霞阁眼中,炼气修士也没那资格买这等灵丹妙药,故而曹魏才用了一个‘求’字。 而林兴宗见曹魏作势欲起,连忙用力拉住衣角,只是这一用力使得伤口更一下子迸裂开来,黑血渐渐地在地上流成了一小洼。 他苦笑说道:“多谢曹兄好意了。我自己什么情况自己清楚,况且云芝丹价值连城,也不是我等低阶修士所能求取的。” 说着,便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了个储物袋,伸了过去,有声无力地接着说道: “小弟是赵国灵水郡林家人士,此次出来至今已有两年未曾回去了,十余日前,家中妻女寄来一封书信,有些人应是看我久未露面,起了歹心意图谋取家中产业。我本想最后去青霞宗秘境里再拼一次就回去将此事处理了。只是如今却是落得这般……只能恳求曹兄能帮我走一趟,照看个年,或是她们谋个退路,这储物袋的东西就权当做报……” 话还未说完,他便直愣愣地睁着眼咽了气,那拿着储物袋的手也无力地垂下来。 曹魏连忙抓着林兴宗手腕,哑声说道:“林兄弟,林兄弟醒醒啊!” 十余息后,他叹了一声,伸出另一只手来将其仍圆睁的双眼一抹,好让其瞑目。 就这般,曹魏怀抱着林兴宗尸身呆坐着,眼角在无声无息间流着泪,他一手紧紧地抓着对方的手腕,连滑落在旁的储物袋看都没看一眼。 直至过了盏茶工夫之后,他忽然神情一变。 原本悲戚的面容瞬间变得像那古井般毫无波澜,语气平淡地说道: “手腕处无脉搏,五脏中也无心跳声,中、下两丹田之中的精气也开始消散,再加上血流数升,即便是炼体修士也应该是死透了。林兄弟,多谢临死前了还挣扎着回来见老哥一面,也不枉我特意结交多时。安心走,汝妻女吾养之,汝勿虑也。”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人身上所出现的提示词【魂消魄散:……】 而后曹魏将开始僵硬发凉的尸身放在了地上,神色淡然地从袖中掏出了一条白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完事后随手丢下,恰好盖在了此人面上。 至于眼前浮现而出的【奸诈虚伪:……】词眼,他笑着挥手将其拂去,心中喜道一声:“呦,看人真准!” 不过如何判定,都无所谓,眼下还是好好将此人所‘赠’的储物袋好好整理一番,看下这小友两年经营所得之物才是要紧之事。 忽然间,他朝着门外方面看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暗道了一声:“来得可真快!” 随后衣袖一挥,放开了院外的禁制所凝的一层淡如白纱的灵光屏障,传音说道: “老哥来了,请恕曹某有事在身,不能远迎,还望见谅。” 说完,他伸了伸腰,走到上首位处,一屁股坐在了那太师椅上,靠着椅背,伸手一吸将地上的储物袋抓在掌中,以神识探入其中,翻看起所藏之物。 而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厮,熟练地将地上的尸身扛在肩上,不发一言地走了出去。 一位面容儒雅的老者穿过了不远处的垂花门,这人身后还跟着位面白如玉的锦衣少年修士。 两人步入庭院之中,恰好看见了此幕,然而他们目不斜视,罔若未见。 “老朽看来是打扰到曹道友了。” 老者人还未入内,隔着数丈远,笑声便传来。 “老哥这是说哪的话,敢问这位是?”曹魏泰然安坐地问道。 “曹道友,这位是老夫族中晚辈,表字朝宗。”李姓老者走进正厅内,介绍了一声,便寻个座位坐下。 “朝宗见过曹前辈。”李朝宗拱手说道。 “原来这位就是朝宗,早就听说是个少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当真是长得一表人才。坐坐,我与老哥乃是至交好友,朝宗在我这就无需这般多礼了,权当是在自己家。”曹魏笑地说道。 当客人刚一坐下,从门外走来两位青衣侍女。 一个托着个木盘,奉来了茶水瓜果,一一摆放好后,施了个万福,就盈盈退了下去。 另一人则端着个金盆,半蹲在曹魏面前,供其清洗手中残留的毒血。 曹魏将带着血迹的储物袋放在桌上,细长白皙的十指浸入温水中,他动作不急不缓,清洗得很是仔细,连指甲缝里的血垢都没有放过。 而后他微抬起手来,侍女便拿起手帕,细细地为其擦拭干净。 其间,三人闲聊几句坊市近来的趣事。 一时之间,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不过自始至终他们看都没看地上那一摊,已有些泛黑发腥的血水。 过了片刻,曹魏端起了茶杯,拿着茶盖沏了下,低头喝了一口。 而后眼皮微抬,扫视了两人一眼,开口语气淡淡说道:“老哥,今日来得这般早,难道是怕小弟私吞了灵石吗?” 第二章 “曹兄弟这是说哪的话,我李家拿秘境进出的名额,你结交散修引其入局,这般合作多年,素来愉快,老朽岂有不信之理?只不过朝宗在秘境中看见此人采得两株百年药龄的紫丹参,不知我等两人可否有幸一睹灵药尊荣?”李姓老者神色不变地说道。 “哦,那为何我看这储物袋中除了一株紫丹参外,却连灵石都没有半颗,更不用说第二株了。朝宗也许是太年轻了,看错了?”曹魏似笑非笑地看着似有些按捺不住的少年人。 说完,他翻手之间掌上多了一个盒身上贴着的封灵符的长方玉盒,其规格长约一尺,三四寸宽。 ‘啪嗒’两声,看了盒中之物以后,他挥手间以御物之术将其送至老者面前。 只见盒中红绸中放着一株根如人形,表皮有灵光氤氲的老山参。 李姓老者以眼神示意一下养气功夫不足,正欲开口的少年修士,让其稍安毋躁,而后称叹道: “还当真只有一株而已。此参灵气盎然有清香,闻之通体舒畅,连拘困老夫多年的瓶颈都有些松动了,果真是上年份的紫丹参,而且看起来还不是那寻常的后天灵药,曹兄弟好福气啊,恭喜恭喜!” “同喜才是,曹某既然身为李家客卿,自然也需尽到应尽之职。此物既然对老哥修行有所助益,那拿去就是,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不过后面的秘境名额,可还要再给小弟留一些。”曹魏极为爽快地笑道。 灵药有先天与后天之分,先天指的是由天地灵气所化,后天则由灵种或是扦插等手段培育繁育。同种灵药在同样的环境之中生长相同的年数,不过前者药性通常要比后者超两三倍。 先天灵药生长十年时间,其药性足以抵得上同种后天灵药二三十年。 所以修仙界中,对于奇花异草不简单用年份来区分其珍贵程度,而是用药龄。 “好,老弟果真是爽快之人。这秘境名额只要老夫手中还有,定然给你留着。”李姓老者接过玉盒,朗声笑道。 “那就多谢老哥了。”曹魏脸上带着笑意,又端起了茶杯来。 见此,那李姓老者起身,笑眯眯地说道: “老哥还要去夏云阁、宝符楼查一下账本,就不再叨扰老弟了。下次老哥在缥缈苑做东可要来啊,听说陈胖子半个月后会进一批从合欢宗精心培养的歌灵姬过来,吹拉弹唱无一不精,身段功夫也极为了得,想必会有你喜欢的。” “哦,陈胖子竟然还有这层关系,能从合欢宗弄来尤物。如此妙事,那小弟可还真不能错过了。”曹魏附声笑道,起身相送。 这合欢宗一看名字就知道是名门正派,一个合家欢乐的门派,令人不禁心生向往,他日得意之时必定登门求教。 主客并肩而行,他一路相送至街门外,目送两人登上了马车,这才转身走入门中。 没走几步,先前将尸身抗走的那个小厮从东厢房中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身叠着整整齐齐地带血衣物。 在衣物最上面还放着一张微黄的纸张,看其材质似乎取自某种灵兽皮。 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字,略数一番,寥寥几行,不过三十六字而已。 “这是?”曹魏眉头微皱地自言道,看了一眼,却是不识得其中意思,也不知是修仙界中何处,又或是哪个时期的文字。 那小厮闻声,仍是不发一言,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 见此,他眉头一皱,“距离上次更换才不过两月出头,灵气怎会耗损如此之快?” 说着,便伸手朝着这人脑门上一拍。 只听到咔嚓几声,此人整张脸以眉间为中,朝着左右分开,颅内所置的一颗方块灵石早已耗尽了灵气,化成了透明状,而傀儡内部的灵纹之中,不复灵光流转。 三两下工夫,熟练地为其更换上了新的灵石。 通常一枚中品灵石所蕴含的灵气,足以驱使一具炼气后期的傀儡一年之久。当然那是在没有驱之与其他修士斗法,只做些日常之事的情况下。 而后曹魏习惯性地在手中凝上了一层法力,将纸张拿起,此举乃是为了避免肌肤与这些不明物体直接接触。毕竟修仙界之中存在着很多奇毒之物,只需稍微碰触就能中招,不得不防。 然而刚一接触,他脸色顿时一变,体内的法力竟开始朝其涌去。 见状,他立马将其甩开,飘落纸张飘落在地。 这时,从那东厢房中却是传来了几声极为沉闷的吼声,还有利齿撕咬咀嚼骨肉的声响。 闻声,曹魏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驱使傀儡将此物收起,而自己则穿过了布置在那东厢房内外的御兽灵阵,走了进去。 房间内,黯淡无光,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不禁深吸了一口,脸上露出惬意之色。 忽然间在墙角处,莫名地多了两点鸽子蛋般大小了绿光,而后一阵疾风掠过,一团黑影朝其猛扑而来,两条前爪瞬间搭在了肩上。 “黑豹,安静。”曹魏伸手抵住了此兽的下颌,不让其长满了倒钩,带着些许肉末的舌头舔到。 不过仍有些许的唾液溅到了脸上。 “呜呜……” 幽云豹通言识意,委屈地低鸣了一声,安分地站好。 “好了,别叫了,过几日带你出去就是了。快些吃去,灵肉最为滋补,可要早点成为筑基灵兽。”曹魏抚摸着那光滑如绸的背部皮毛,又轻拍了它的脑袋。 闻言,黑豹蹭了蹭他的手,这才回到了墙角处,继续伏首进食。 曹魏凝神看了那幽云豹,只见其身上出现了【炼气后期:……】。 紧接着催动神念,这提示词便更为具体,前后展开了起来: 【物种:幽云豹】 【骨龄:20年】 【修为:炼气后期】 【说明:身无异味,善于隐匿,爪牙带有溶血之毒……】 【……】 随着信息愈发详细,他所消耗的神念就越发剧增了起来。 直至他头有些微痛之时,这才收起了神念,而这些词语也开始缓缓消散,连其修为提示都隐了去。 …… …… 曹魏回到了正厅之中,两位侍女正跪坐在地,俯身擦拭着那青玉砖石上的那摊黑血,衣裳绰约间露出了曼妙的身形,似乎有意无意间在撩拨着心弦。 看着那侍女翘臀上晃着【媚意:……】两字。 第三章 而先前那老者,虽然面露笑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可是头顶上却闪过了【筑基初期:……】、【杀意:……】,而那少年则是【炼气中期:……】【好奇:……】等提示字眼。 至于那如今只剩下一件血衣的林姓修士,两人初见之时,对方头上【炼气中期:……】【涉世未深:……】 后一个词语可晃得他一阵心花怒放。 这些提示后面,还有更为具体的内容,只是需要他以消耗神念才能继续看下去。所见多少,全看自身神魂强弱。 自己也好,他人也罢,左右不过是人心隔肚皮而已。不管是上个世界,还是现在他不知何故来了这修仙界,只要有利益,那就有恩怨。 修仙界如此,那世俗更是如此。 不过身为修士的曹魏,可没有打算去改变什么,他好不容易再活一世,可不想去做这些自身力所不及的事情。 况且自从得知了有这修行长生之事,他费尽了心机,千百般算计,这才从赵国中传闻曾出过仙人,却早已落败的十余个小家族中,寻来了一门修行之法。 至于那林兴宗所在的灵水郡林家,他也曾派人去过,只不过一无所获而已。 而当他在枫林坊市中初遇了此人,通过这提示词了解其出身之后,又因其竟然一入修仙界就已是炼气中期的修为,心中便不禁为了其中的秘密盘算了起来,因此特意开始与之结交,投其所好成了好友。 当然此世,除了要看到曾经未曾看过的风景,这及时行乐亦是重要。 这世间何人不想高床坐卧,何人不欲乱香迷目? 这般想着,那侍女又有意无意地扭动了几下,他当即弯腰伸手往其堪堪一握的腰身一揽,轻易地将两人夹抱了起来,打翻了水盆,咣当作响,浸湿了一地。 这整理储物袋虽也是要紧之事,不过还有其他更紧的在等着。 他朗笑着朝那后院大步走去,在这青天白日之下,风中还有那清脆如铃般的袅袅笑声。 这两个青衣侍女也是他从那合欢宗设在此坊市之中的极乐楼购买的,虽然姿色不俗,精通各般悦人之事,然而终究也只是三等的货色而已。 毕竟两人身无灵根,无法修行鼎炉之法供人采补,这一点便差了许多。不过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胜在便宜。现在虽然还是豆蔻年华,可终日年老珠黄的一天,只不过对于修士买主而言,最不缺的就是那些豆蔻年华的侍女。 而对于这些老的,买主若是心善些的,便给予这些人金银珠宝遣散走,若是心狠的,那其下场就不言而喻了。 这些鼎炉极其渴求能生下个一儿半女,余生也有个倚靠,不至于太过凄凉。 而且要是所诞下的子女中,要是有身怀灵根的,那可算是野鸡变凤凰。 当然那极乐楼中售卖的可不只是一些凡俗侍女,也有的是唇红齿白的娈童,又或者鼎炉等各般货色。毕竟有生意就有市场,不管是修仙界中,还是那世俗里,总有人各有所好。 不过他现在可还没这种强人所难的爱好。 …… …… 坊市,云岭街驰道上,李家两位修士所乘坐的马车不急不缓地慢跑着。 宽敞奢华的车厢内。 “三叔公,我在秘境中看得很清楚,那林姓修士确实得了两株紫丹参。你为何……”李朝宗疑问道。 一听此言,原本还面容儒雅的老者,眼中却闪过一丝厉色,吓得少年不敢再多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 他才缓缓说道:“朝宗,你可想明白了吗?” “还请三叔公指点一二。”林朝宗俯首做小地问道。 “那曹魏是何人,又是何修为?”李之行问道。 “我族散修客卿,炼气后期修为。不过此人在三叔公筑基修为面前,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李朝宗问道。 “可还记得我族客卿之中,那岷山双鬼兄弟两人吗?”李之行捏起一块糕点,吃完吞下后,又端起了茶水漱了漱口道。 “这两人都是炼气后期修为,他们不是三年前忽然无缘无故失踪了吗?”李朝宗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毕竟当时他才不过十五岁而已,尚未开始参与家族中的事务。 “这两人与那曹魏有些过节,你看他们现在落得什么下场了。”李之行冷笑了一声,眼神阴鸷地说道。 这岷山双鬼既是族中客卿,也是他的手下。当然曹魏也算是他的门人,不过如今却是有些失控了。 一条狗就算是再好用,但是不听话的话,这几年来竟然开始讨价还价了,指不定哪天就反咬一口,与此如此那还不如杀了吃肉,起码能得些饱腹,毕竟这散修已经养了那么久了。 “三叔公你是说曹魏此人极有可能已经成了筑基,岷山双鬼就是被他……”李朝宗朝着自己脖子比划了一下,神色之间颇为自得。 “嗯!”李之行微微颔首,闭目养神了起来,等下还要去查下几家店铺的账本,以免那些掌柜或是伙计合伙起来,贪了他的灵石。 只是同时他心中却不禁叹惋了一声。 可惜了自己这一支脉族人当中,如今也就这孩子是三属性灵根,比其他杂伪灵根的要更有晋阶筑基的可能,不过他心中对这后辈其实并不算太满意。 …… …… 翌日,天色未亮。 曹魏站在了那足以照见全身的云纹铜镜前,摊直了双臂,任凭两位还面带春色的侍女理发、整襟、束带…… 直至穿戴整齐之后,两人才莲步款款地退了下去。 他则移步至庭院之中,盘膝坐在了蒲团之上,趁着阴阳交替、旭日未出之前,准备炼化着天地间的紫气。 而这紫气在修仙界中,也被唤作天元阳气。 世间灵气千百种,有以金木土火水五行之分,也有冰风雷之别,还有一些鬼、煞等阴邪异种之气,不一而足。 盏茶工夫不到,金光出现在天边,而天地间此刻的灵气也蓦然化成了天阳元气。 曹魏早已凝神静气,一感受此气,当即将其摄入一缕,由全身穴窍而入,顺延冲脉而行,通过脏腑、心脏,充斥于百会穴处,持续了数息时间,最后凝于眉心之间,三寸深处的上丹田内。 第四章 炼神秘法 此亦称为泥丸,乃是藏神之府。修士神魂强弱,皆由此而定。只不过这天阳元气显化时间极其短暂,不过十余息的工夫而已,可谓是转瞬之间就消散无踪。 再者修仙界中那些能壮大神魂,增长神念的丹药或者器物,无一不是价格昂贵之物。莫说是炼气修士了,就算是大多数筑基修士也舍不得去买。 因此修士在修行之时,有着精气易聚,法力易凝,而神魂难修之说。 炼化完几缕天阳元气后,曹魏翻手从怀中取出了储物袋,将袋口打开,在白光乍现,身前散落许多物品于地。 他为此分门别类了一番,长剑一把,盾牌一面,玉简三枚,各色玉盒五个,玉瓶六瓶,还有八张低阶符箓。 除此之外灵石两百一十三枚,皆为下品,其中以土、木两种属性最多。 而这些物品上面都有相应的提示词语。 当然还有傀儡从尸身当中取出的那张兽皮纸张。 其中不管是长剑或是盾牌也好,都不过是寻常的中品法器而已,坊市之中的店铺多得很,值些灵石而已。 这两件他准备一如旧例,将其卖与合作过多次的某个小店。 而那三枚玉简,他仔细地检查过后,确认了上面并无什么无色无味的剧毒,这才伸手去取来贴于眉间,一一查看起了其中的内容。 过了许久,他毫不在意地放了下来。里面所记载的有《厚土归元诀》、《青云剑法》,前者为修行之法,后者乃是搏杀之术,而最后的玉简中则是记载着此人修行之时,偶有所感或是不解之处。 至于那玉盒中,则摆放着诸如云水果、离灵滕根、紫丹参等灵药药材,其中以那药龄在一百三十年的紫丹参最为珍贵,余者只能算作一般。 而六个玉瓶之中,有五个早已空空如也,唯一的一瓶里面所装着的是两枚黄芽丹,适合炼气修士增益法力,一枚大抵的上三日苦修。 余下的八张符箓,他则收入了自己腰间的储物袋中。 这些虽然只是厚土符、火球符等低阶符箓,不过胜在使用方便,只需修士耗费些许的法力,便能激发。 此类物品,他可不嫌多。 同时收起的还有那些灵石。 传闻修仙界中,还有芥子法宝,不仅空间更大,还能容纳储物袋在其中。至于更往上的须弥灵宝,则更有妙用。 他有朝一日所能得到,那便好了,届时灵石以其属性区分,灵药以药龄判定,分门别类地放在不同的储物袋中,再放进芥子之中,这样才令人觉得清爽。 不然这般囫圄地将各类物品装在一起,曹魏心中那是极为的别扭,好似身上有百来只蚂蚁在爬一般。 而且他也不想自己怀里揣着鼓鼓的储物袋,又或者系在腰间摇摇晃晃,一副暴发户模样。 这般做法无异于富婆咬唇勾指地与人说道:“试问人生有几回黄金机会,还不冲过来大力把握它?” 处理完这些不甚重要的小东西之后,曹魏将目光望向了地上的纸张,原本的三十六个蝌蚪文,如今无端消减了六字,余下的文字墨色也有些浅淡。 对于此物先前有吞灵的异常之举,他唤来身边的傀儡将其拿在手中。 而自己则催动神念,感知傀儡内那枚中品灵石与纸张两者的变化。 只见傀儡很快就又耗尽了灵气,而纸页上又多了近两百个蝌蚪文,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之前消失的那五个。 他虽然不识得此文字意,不过还是能记得其模样。 凝神看去,眼前浮现出【炼神之法:……】 “竟是这等秘法,也难怪林朝宗这位小友神念强于其他同阶修士几分。看来我真要去那临水郡走一趟了,那林家祖上或许出过了不得的人物,否则可留不下这般传承。”曹魏一脸恍然之色,心中暗道。 毕竟暂且不计较林朝宗是否有足够的灵石去使得这纸上的功法内容完全显化出来,单以这蝌蚪文而言,就不是一个炼气修士应该识得的。 当然至于十余日前,此人所收到的告急家书,其实不过是他派人所为的而已,本想着这修仙界最是险恶,这等易信之人还是早归回家得好。 而从赵国临水郡到百莽山脉路途遥远,再加上那些水道山路等曲折之处,一封书信往来也需得走上近七千里的路程,即便是江湖一流的好手,也许花上两个月时间。 此处修仙界可不像上一世那般便捷,因为交通的缘故,信息存在着很大的滞后性。 本来曹魏料想他这位小兄弟一接到家书,便会迫不及待地赶回去,岂料对方竟然没太过于急迫,还想着去青霞宗对外开放的秘境里走一圈。此举可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若无李之行那老家伙暗中盯着,曹魏定是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其先回家。 至于这一路上山高水远,瘴气丛生,毒虫猛兽,还有半路劫道的歹人,即便是炼气修士葬身于生锈的柴刀斧头上,也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届时他身为其兄长,自然有义务骸骨带回,再待上一段时间,这更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不过如今还好,虽有波折,但结果不错。因紫丹参的缘故,李之行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之处。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外如此! 想罢,紧接着曹魏便更为专注了起来,神念透体而出。 那提示词也更为具体了起来,文字也随之释义。 【炼神之法:人于天地,中气以生,原有真种,即为根本。大药之生于身中,与天地万物不异,总不离阴阳二气。一施一化而玄黄相交,一禀一受而上下相接;是故安身静心,正气夷形,闭目内视,忘体念神。神于天谷,复如婴儿,不识不知,唯深维寂。天阳无漏,弥远弥光,自化生神,化化无穷……】 文字至此中断,不得已他又为傀儡更换上了新的中品灵石,一连耗去了数枚,这才得到了一篇千余言的完整功法。 第五章 所谓宗门 至于那神念损耗,他休息几日也能缓的过来。 神念乃至神魂外放的一种形式,只要根本未损,那并没有什么坏处,与某些事情一样,时常锻炼还能略微地增强。 算起来,余下耗去的便只有区区几枚中品灵石,如此就能得到这等炼神之法,实在是物超所值。 所有的中品灵石规格一般无二,其中所蕴含的灵气也一致,且表面上存在着一小块青霞模样的印记,显然是经过了特别的炼化。 毕竟灵石矿脉中的原石,不管是大小,还是灵气含量,可都不会一模一样。当然灵石除了来自于矿脉之外,还能通过修士炼化天地间的灵气所凝聚。只是这样一来,不免会耽误了自身修行! 曹魏掂了掂手中的这块透明如冰的晶石,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与忌惮之色。 他曾试过将这层凝于灵石表面的青霞去刮去之后,再放于青霞宗所产出的傀儡、阵盘、丹炉等器物上时,便发觉已不可用,两者之间已不匹配。 不过没了印记的灵石,仍能用于修行。 当发现这一点之时,他便再没了与青霞宗内门及以上修士为敌的想法,起码不能用他们所制之物与之相斗,否则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面对着能把控着灵石的定价,又将手脚伸向了其他修士必备之物的庞然大物,他们自然也有相应的反制之法。 而除了这些器物,青霞宗更是操纵着偌大的百莽山脉中灵米、灵草乃至于各类矿石等修士必需之物的价格。 在他眼中,这青霞宗好似一头隐于迷雾之中的庞然大物,伸出不知多少根长满獠牙的触手,又好似傀儡师千手百臂地挥舞着丝线,在无声无息间就扎入了各行各业之中,源源不断地吸着精血以壮大自身。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青霞宗内门弟子,又或是真传,乃至更往上的金丹真人,元婴真君等老怪物,定是比散修出身的修士要更强。 从此之后,曹魏除了自身修炼之外,私下还开始兼习了符箓、炼丹、阵法、炼器、御兽等技艺。 虽然受于自身时间所限,看起来有多而不精之嫌,可在这些提示词的相助之下,他能快速的地得到不足在何处,以作出改正,如此多年钻研下来,倒也习得了几分真本事。 而这些正是为了以防哪一天,李之行这位青霞宗内门弟子按捺不住动手之时,他也不至于陷于极为被动的境地。 想要有所成就,就要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与物,当然也包括了这提示词。 但是在修行界之中也不能太过于懦弱了,需要表现出一定的实力,让那些有想法的人在下手前要好生权衡一番,到底值不值得。 越怕麻烦,就越容易被麻烦找上门。 当然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入宗门和光同尘,可是曹魏进入修仙界之时已是二十余岁,且又有一定的修为身在。 散修出身,对于宗门而言就意味着根不正,苗不红。 再加上如今又是十余年时间,三十余来岁的年纪,心性已定。 这又意味着画个大饼,再施以些小恩小惠,就能使得对方甘心当牛做马,任劳任怨的年纪,已经过去了,实在没那么好糊弄。 因此就算他是身怀双灵根上等修行资质,可半途加入青霞宗,多半是不得宗门高层的信任。 况且他也不清楚青霞宗中到底是修行世家在把持,还是散修出身的高人在执掌,具体情况未知之下,像上等资质的修士一加入宗门,势必要作出选择到底投靠哪一方,一旦选择不好,其处境反而比那些中下等资质的要更加地危险。 他可不信在外掌控欲就如此强烈的青霞宗,内部会是一片恭谦礼让、和和气气的模样,其中的倾轧只会更为严重。 至于说加入之后,看清了再去做抉择。此话虽不错,可也只是不错而已! 无名小卒,一过楚河汉界,便有进无退,身不由己,己不由心。 势必要选择加入了其中一方势力的他,不知哪一天在洞府中修行或是走在路边时,忽然就莫名地想不开,把自己手给打折了,然后拿着七把碗口粗的铁棍从背后连捅自己。 至此此生只能止步于筑基,倒在金丹门槛之前,如此又哪能甘心? 而宗门执法修士,过来一瞧,再经过了三息的严密考证之后,来了一句:“呦,竟然自杀了,何必这般想不开。”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不过睡了老母猪而已,何必呢?” 然后两人或许顺手将其残魂和肉身一起也烧成了灰灰,来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而其他人看了看,挥了挥手,说道:“散了散了,死人没价值了。” 曹魏是很喜欢捅人,特别是从背后手腰并用,但是就不喜欢被人捅了,毕竟会痛还会流血,行走坐立不安。 故而他从未对其他修士提及自身到底是何等灵根,毕竟上等灵根并不是一件值得显耀的事情。 空有灵根,可无修行之物,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一切只是镜花水月。 这般想着的时候,一条提示词有浮现在他眼前,上面写着【生性多疑:……】 见此曹魏笑了笑,不予置否!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虽常有深六寸之时,但是交心之辈却甚少,此生恐难遇上一两人。 偶有此语,到能可解几分寂寞,不失为知冷知热之伴。 …… …… 夏云阁,后院石亭内。 “还不错,算是老实勤恳。”李之行颔首说道,而后将手中的账本递给了坐在身边的李朝宗。 亭外两位身穿着圆领青布长袍,以巾布束发的中年掌管闻言,不禁心中松了一口气。 “下去。”李之行挥袖说道。 两位掌柜躬身道是,先倒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待两人离去之后。 “如何?”李之行神色淡淡地说道。 “两人所说的与账上有些出入,要是追查前几年的账本,应该能发现些端倪。”李朝宗说道。 “朝宗,你要明白人至察则无徒,水至清则无鱼,只要这两个家伙能安心经营,给我们赚取灵石就好。当然你若不满意,就可用此缘由将人换下来。”李之行说道。 第六章 借刀杀人 不过他此行可不是为了说教,或是单就为了过来查账,更重要还是要去找一位老朋友坐一坐。 因此在说完之后,李之行起身唤了身边朝宗一声,而后两人乘车朝着位于半山腰处的坊主府邸驰去。 拉车的是两匹炼气初期的灵兽,马车内又刻画着阵法,起着减震、提速等小用途,因而纵然山坡陡峭,但车却跑得飞快。 不消片刻工夫,李之行就带着自家后辈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府邸前。 府邸规制极高,府基高十尺,外围围墙,分沿左右而去。单就看正门这一面,左右围墙各长三四里。 正门高约五六丈,宽三四丈,门、柱均有红青油饰。门上又有金钉六十三枚,依次排列。 而在近丈高的台阶两侧,还各放有一尊青铜狮像,模样威武霸气,好似要活了过来一般。 望眼而去,里面偶露的檐牙,只见琉璃绿瓦,梁栋贴金,又绘画着云龙及各色花草,显得华贵凝重之极。 而在府门外两侧,各有六名披挂整齐的甲士站定如松,除此之外,还有一位青衫老者正站望着远处。 此人见了那辆车身上有着李家标记的马车停下来,便快步走下阶梯,笑道: “晚辈符公海拜见李前辈,坊主一接到您的拜帖,今日一大早就吩咐晚辈在此等候,千盼万盼可把您盼来了。请进,快请进!” 李朝宗先一步下了车,伸手相扶。 李之行一手搭着,不急不缓地下了车,脚落了地,他这才看着那青衫老者,说道:“有劳公海久等了。” “此乃晚辈分内之事。”符公海躬腰说道。 随即在前领路,将李家两位修士引入大门之内,绕过影壁,沿着廊道而行,一路走去俊仆美婢见之皆侧身行礼。 三人又过了几道门户,直至到了一处筑山穿池,竹木丛萃之地。 池边处有着一座风亭水榭,亭中一个身着月白云纹锦衣的男子,正挽搂着一位身穿着紫莲薄纱裙,身段曼妙的女子,倚栏观水。 风中隐约之间传来了清脆如铃的笑声。 符公海对着李之行两人赔笑了一声,而后快步上前,来到了风亭之中,轻道了几句。 而后此人转过身,脸上露出喜色,人尚未走出亭外,声便已传去。 “之行兄,近来可安好啊。小弟未能远迎,还请见谅!” 而那女子见此,便识趣地从另一侧退了下去。 李之行明知这男子怠慢,脸上却不见有丝毫的愠色,神色如常地朗笑道: “少卿兄乃是一坊之主,平日里定是事务繁忙,老哥岂有不知之理?昔日你我宗门一别,算一算也快有五年了,如今枫林坊市在你的治理之下愈发繁荣,恐怕宗门不日便有调令,差少卿兄回宗门福地修行。” “承蒙兄长吉言了。不过嘛……不说这些了,请入座。”男子说到这里,摇头轻笑了一下,不再多言。 说着,这男子转身走入亭中。 “少卿兄勿急,想必尊师哪天气消了,便会想起你来,到时候定然可以回宗。”李之行入亭,与之相对而坐。 至于李朝宗身为后辈,则站在了老者身后,以作侍奉,并未入座其中。 很快,在不远处的仆人便备置好了茶水点心,一一端上了桌。 陈少卿举杯道了一声请字,两人抿了一口茶水,又聊起了曾经在宗门中的旧事。 过了盏茶工夫,这时李之行忽然叹了一声。 陈少卿听后,为其斟茶,问道:“兄长为何叹气,可是有何难处?我虽远离宗门,不过在这坊市一亩三分地,说的话还算是管用!兄长此行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既然陈兄弟也不是外人,那老夫便说了,不知你可知晓曹魏此人?”李之行叹声说道。 “曹魏,此人我倒是知晓,就住在山脚下。此人乃是炼气后期修士,坊市之中除了我还有其他三位筑基道友之外,修为最高的就当属他了。怎么,这小辈可是得罪了兄长?”陈少卿思索了数息,恍然说道。 “其实说起来其实这还是一桩丑事,那曹魏在八年前投入老夫麾下,乃是我李家客卿。不过近来,老夫查到了此人心术不正,竟是修行了邪门异法,看似光明正大,可私底下却多行阴损之事。三年前,老夫麾下麓山两兄弟无故失踪,正是被这人暗算。此外一旦外传,那我李家的面子可就全没了。”李之行说着,不禁愁绪满面。 “那此次兄长过来,可是为清理门户?”陈少卿问道。 “正有这般打算。不过眼下坊市乃是陈兄弟你在管理,所以我总归要与你说一声。你应该也知晓近来宗门又新探得了一处秘境,此人竟蛊惑了其他散修进入其中,尤其是有一位姓林的散修,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株百年紫丹参,乃是筑基主药之一。老夫过来本想与之换取,为朝宗筹备上一枚筑基丹。不过一来,却发现此人早已那姓曹的暗算了。”李之行颔首说道。 “那紫丹参也落入了曹魏手中?”陈少卿颇为惊喜地说道。 “应是如此。”李之行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哼,这种邪道之辈竟在我所掌管的坊市之中,此事兄弟我也有失职之责。李兄尽管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我本还想着将其引入宗门之中,幸好兄长今日来此,不然到时候宗门执法修士一查,那我可要被牵连了。师尊本就对我不满,要是再碰上了此事,怕不是要将我逐出师门,多谢兄长提醒。”陈少卿怒拍了一下石桌,愤然说道。 “少卿言重了。散修之事,尊师岂会在意?”李之行出声宽慰道。 “兄长就不必多言了,此人竟然如此,那我身为坊市之主,自然也有肃清宵小之责。老哥且在府中稍等片刻,待我将此人处置了之后,你我兄弟两人再来叙旧。放心,此人身为李家客卿之事,我定会守口如瓶。”陈少卿说道。 “少卿还是这般急性子,先别轻举妄动。曹魏素来狡诈,修为也不差,你若没有准备,那万一被逃脱,回过头来倒咬一口,故意散播谣言,说我等宗门修士迫害散修,引得两方对立,如此一来那坊市中其他散修怕是要人心惶惶了。”李之行连忙伸手捉住其衣角。 “兄长尽管放心,兄弟我出手定然干净利落,不会使之有脱身的机会,否则那不正是犹如放虎归山,毒蛇隐迹了。”陈少卿拱手说道。 第七章 山水之间 闻言,李之行脸上不禁露出肃然叹服之色,他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说道: “少卿兄嫉恶如仇,往日如此,今日亦是如此,矢志如磐石,实在令之行钦佩万分。不过此事说到底还是我李家识人不明,方才养出了这一头白眼狼,此行只需少卿兄从旁协助,老哥亲自出手,将这恶獠除去,以正族风。” 陈少卿连忙托付住李之行双手,殷声说道: “老哥何须行此大礼,曹魏此人虽是你李家炼气客卿,可却住在我枫林坊市之中,于情于理都应由我来处置,老哥静候佳音即可。朝宗刚来,老哥不如带他逛一逛也好。” “好好,实在是烦扰少卿了。”李之行哑声说道,面露感激之色。 正事聊过,两人又闲话其他。 半个时辰过后,陈少卿出门相送,望着李家爷孙两人车驾远去。 他转身步入门内,那位青衫老者管家符公海近身过来,传音说道: “老爷,一炷香前曹魏过来了,眼下正在浮曲阁等候。” 陈少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轻笑了一声,说道: “这家伙倒是消息灵通,你与他说一声,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是。”符公海说后,快步离去。 …… …… 过了片刻,陈少卿换上了一身玉色暗印金竹叶纹锦衣,缓步朝着浮曲阁走去。 还未入阁,在外他便听到了亮丽如水的琴音徐徐响起,似人于山中岚雾之间,步过流泉,听其舒缓,远望飞瀑,仰其激越。 陈少卿放轻脚步,走入阁内,安坐倾听。 只见一位面容俊朗,身着云纹织锦长衣的中年修士,正闭目拨弦,动作洒脱,面露陶然之色。 一曲奏罢,曹魏指按琴弦,余音袅袅。 “德操,此曲何名?”陈少卿拊掌说道。 德操乃是曹魏为自己所起的字,出于前世所读过的《荀子·劝学》中一句“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谓德操。” 不过曹魏最喜欢的还是此篇中最后那一句‘目好之五色,耳好之五声,口好之五味,心利之有天下’。 都言上善若水,不争而利万物,可却也改不了水往低处流的这种结果。 “《山水》。”曹魏应声说道。 “山水之间,浮名具散。德操果真是风流雅致之人。”陈少卿恭维了一声。 “少卿亦是我辈风流人物,昨日我偶得一方羊脂玉印,忽想起少卿兄最好此道,不知可否替在下鉴赏一番?”曹魏笑道,拂袖之间,案几上乍现一长方锦盒。 此物一现,在身后跪坐伺候的俊俏美婢起身捧起,莲步款款地将其送至对面。 陈少卿打开锦盒,一股药香顷刻间流露而出。 他看了一眼,便将其盖上,笑道:“此印一看便知是不凡之物,少卿怎好夺人所爱?” “曹某说来也不过是个附庸风雅之辈,这般雅物落在我手中,不过是放置上架上蒙尘而已,实在是暴殄天物。”曹魏说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少卿朗声笑道。 “如此最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曹魏作势起身。 不过陈少卿却出声挽留说道: “昨日,缥缈苑陈金玉送了几个合欢宗精心调教的美人过来,最是善舞,德操今日来此也算碰个正巧,不如留下来观赏一番,为兄也好设宴款待。” 说完,他拍了两下,掌声一落,从阁外便有九位玉钗翘碧,纤腰如柳的轻衫舞姬盈盈入内,同时仆人美婢端来美酒佳肴,列次于食案之上,香气四溢,盈满楼阁。 “粗食薄酒,还望德操不要嫌弃才好。”陈少卿歉声说道。 曹魏看了一眼,便知这酒乃是醉云楼中的陈年好酒,窖藏三十年,而这佳肴亦是灵兽药膳,虽只是炼气期妖物与一阶灵药所制,可放在世俗之中,那也是万金难求之物。 不过对于一位师从金丹真人,身为一坊之主的筑基修士陈少卿而言,说是粗食薄酒,这也是实情。 修士若是奢华起来,凡人想都不敢想。 “是曹某失礼在先,未曾递上拜帖就贸然登门。”曹魏急忙说道。 他这更是实话,非至交好友之间,想拜访他人,按照礼节需要先递上拜帖,再看主人家乐不乐意接见。 交谈之间,只听见丝竹乐声缓缓奏起,那舞姬翩翩起舞。 曹魏起初尚安坐随性,闲赏静观。 然而随着曲动舞起,这些美人神色或荣华冶艳,或仪态万方,或是妖媚无比,又或是娇憨动人,舞动之间,勾人心魄。 此等风情,比他常去的缥缈苑的那些庸脂俗粉不知高出了多少。 他身躯赫然前倾,目光灼灼地流转在众人美人隐约之间,随着舞乐合拍于案。 陈少卿淡然举杯相邀,两人对饮,露出了所有男人都明白的爽快笑容。 觥筹交错之间,天生暮色。 待到星月朗空,曹魏在陈少卿的挽留之下,也只好暂住了一晚。 …… …… 是日,清晨,枫林坊市坊主陈府雅香院。 院中有碧湖,新绿杨柳在风中摇曳,水波粼粼。 曹魏从一堆脂香软粉中醒来,起身下了床,而门帘外早已等候的几位侍女便轻步走进。 在众人穿衣洗漱服侍之下,他已着装的整整齐齐,随即出门沿着岸边缓行。 又过些许时候,曹魏绕湖一圈,最后驻足在湖边的一座石亭中。 见此,院中提着食盒的仆人,赶紧走过来,将盒中吃食一一取出备置好。 待吃过了早点,曹魏便去了陈少卿这位主人家那边,以作道别,而后乘车尽兴,携着两位舞姬离去,算是暂住而已,过几日再差人送回陈府。 这种交换侍妾舞姬之事,那是在寻常不过了。 更有甚者,见美人明眸则挖目,见十指纤纤则断臂,相赠客人,搏取一笑,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 车厢之中,曹魏躺卧美人膝,在纤指轻柔之中,闭目养神。 而陈少卿看其远去,便转身入府,身边的管家附耳低语过来,道起了此人昨日风流。 闻言,他眼底闪过一丝轻视之意,不过又想到了所送的那株紫丹参,这才露出了满意之色。 至于李之行那老家伙所托付之事,不过只是场面话而已。 正经人谁相信? 下贱! 随着车马远去,另一边李家夏云阁中。 那少年李朝宗听仆人送来的传讯后,脸色顿沉,疾步朝着后院走去。 第八章 示敌以弱 在一间布置雅致的房屋之中,李之行正拿着一把小巧的玉剪,修理一株皮如裂鳞的虬曲松柏盆栽。 李朝宗疾走到门前,刚要敲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进来。” “三叔公。”李朝宗推门而入,请了下安。 “看你面有急色,可是陈少卿那边的事情?”李之行手中动作不停,一边仔细打量着盆栽,一边剪去上面不必要的枝叶。 “正是,就在两盏茶前,曹魏从陈府中出来,陈少卿出门相送,两人在门前又笑谈了许久。我们派出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一直盯着他们口型,因此并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从他们言语之中,似乎提到了紫丹参三字。曹魏那小人竟然搭上了陈少卿这条线,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李朝宗不忿地说道。 而李之行闻言却不见丝毫声色,仍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松柏盆栽之上。 十余息过后,李朝宗这位少年人终于是压不住性子,急声说道: “三叔公,你听到没有,那紫丹参如今落入陈少卿手中了,这可如何是好?昨日陈少卿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变了个人一样?” “怎么,很奇怪吗?”李之行不急不缓地说道。 一听此话,李朝宗顿时眉头紧皱,一脸不解之色。 见此,李之行放下了手中的玉剪,李朝宗连忙给其倒上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族内虽彼此相争激烈,不过老祖尚在,族人也不敢逾越底线。不过在外面就不一样了,莫说曹魏脑后反骨,陈少卿人前人后表里不一,这都是正常的事情。遇人须留三分心,不可全抛一片情。眼下你刚从族中出来,尚对此感到奇怪,那是正常的,今后就要懂了。不然三叔公纵然是筑基修士,又岂能无时无刻在你身边?”李朝宗满意地喝了一口茶,娓娓道来。 此次出来,他自然是有将曹魏此人除去的想法,不过更重要的还是教导后辈。 只要后继有人,那他这一房就能承续下去,否则先不说外人出手了,恐怕族中其他房的族人就能让李朝宗死得不明不白,连追查都无法追查下去。 那李朝宗虽不是那种生而知之者,可也算是中上之姿,李之行已经将话说得这般明了。 他心有所得,神色郑重地说道:“让三叔公操心了,是朝宗不孝。” “定要记在心中。”李之行颔首说道。 “那曹魏此人,我们可还要将其除去?”李朝宗问道。 “过两日,我们便回族里。此次曹魏既然肯将一株紫丹参让出来,也抱着不肯撕破脸面的想法。这人疑心病很重,见我们前脚刚去陈少卿那边,他后脚就到。现在只要他短时间内不踏出枫林坊市半步,那陈少卿就会庇护他。不过从此点,也能看出他眼下并未筑基,仍然只是炼气后期的修为而已。眼下老祖坐化在即,或是十天半个月,或是一年半载,我们可不能在这里多耗。万一老祖想召集族中后辈,你自当要把握住机会。”李之行想了片刻,缓声说道。 “族中我这一辈之中有李朝明和李朝秋那两人在,老祖又岂会将看其他人半眼。不过三叔公说得是,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老祖临终忽然想看一看我们这些晚辈,那说不定真的还是一个机会!”李朝宗说道。 “正是如此,不争那什么机会都没有,争得话还有一丝可能。老祖身为金丹真人,只要送指缝间流出一点点灵物,就能让你受用无穷了。到了那时候,你筑基成功,再到了中期修为,那想除去曹魏这种散修,自然是易如反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李之行满意地说道。 “今日听三叔公一席话,远胜朝宗苦读十年书。”李朝宗恭声说道。 在这对爷孙两人言传身教之时,曹魏已从半山腰的陈府出来,一路回到了山脚下自家小院之中。 其中一位黄衫舞姬,莺声说道:“曹公子,到了。” 曹魏闻言,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底深处一丝冷意瞬间敛去,转而眸中尽是痴迷急切之色。 他率先下了车,而后又一把扯过那黄衫美人,怀抱着玲珑有致的身材,而后又唤上另一人,龙行虎步地朝着卧室走去。 如此荒诞嬉戏了五日之后,看着这两个美人头顶上的提示词【刺探:曹魏此人荒淫好色,弛于修行。】 当此话语出现之后,曹魏方才揉了揉自己的腰,而后又翻身扑去。 只不过或是看到了曹魏那下意识的动作,那两人身上的提示词又起了变化,竟是【鄙夷】两字。 见此,他不禁怒从心中起,全身血气充斥,战意瞬起。 …… …… 待天明之后,那两位美人便登上了马车,朝着半山腰而去 望其离去的车驾,曹魏转身之间,脸上的轻浮之色尽去,暗道了一声: “如此示敌以弱,那陈少卿应该也会放心几分了,算一算时间,再过个半个月左右,灵水郡那边的人也该将消息送来了。这段时间正好将神魂蕴养,补全之前耗去的神念。” 这般想着,幽云豹从东厢房中出来,还没靠近曹魏,就先嗅了嗅,而后一脸嫌弃地转身回到了房中。 “你这头畜牲,灵智是越来越高了。”曹魏笑骂了一声。 而后他回到了房中,将身上那股靡靡气味洗去,换了一身布衣便服,前往静室,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吐纳修行,积累法力了起来。 随着功法运转,静室之中的小聚灵法阵灵光泛起,置于阵中的灵石瞬间逸散出滚滚灵气,充斥了这座方圆丈许的阵法。 周天运转,灵气缓缓化为法力,一缕缕地涌入丹田之中,汇入了气旋之内。 第九章 初步测想 转眼之间,已过十五日。 直到赵国灵水郡那边有人送来消息,曹魏才从静室坐定中醒来。 不过他却不急着召见此人,而是先在两位轻纱曼笼的婢女服侍下,惬意地泡了个热水澡。 直至那两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太过劳累,瘫在那满是水迹的白玉砖上。 曹魏整了整衣裳,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卧房,一边饮着茶,一边抚摸着黑豹那油光发亮的皮毛。 至于仆人,已经前去将暂住在坊市灵山山麓平原地带,那凡人聚集城镇中的信使带来。 眼下正在途中。 这半月里,他渴了便饮用灵泉,饿了就服用辟谷丹。在修行之中,并未再沉迷于女色之中。 房中事虽乐,不过身为修士却不能被自身欲望所驱使,否则定会耽误修行。 修仙界中之所以流传着修士保持元阳元阴之体,有助于突破筑基、金丹乃至元婴之说。 在曹魏看来,这种事情除了是某些特殊的功法要求,否则便是因为少年人心思不定,容易沉迷于声色之中,以至于荒废了修行。 所以那些长辈才会提出了这般说法,而听取此话的后辈,着实要比那些沉迷此道,静不下心来修行的同辈修士,更容易突破,走的更远。 故而久而久之,修仙界中也就形成了这种认知。 至于饮食方面,他如今离筑基期差了一步,还做不到辟谷的程度。 不过纵然到了筑基期,曹魏也不会选择不吃不喝,单纯地餐风饮露,服气而食。 毕竟世间万事有舍有得,总处于一种动态平衡之间。 以汲取灵气维持自身躯体所需,或多或少对于自身法力的积累有一定的影响。 再者,那些药龄在百年、千年的灵药,又或者筑基金丹乃至以上的妖兽血肉,所蕴含灵气要比天地间的要更为精纯,且各有妙用。 若能长久地食用这些灵物,想必连金丹真人都不会拒绝。 辟谷辟的不过是五谷杂粮那些毫无灵气的食物而已。 曹魏土乃是木、土双灵根修士,修行时他除了运转《厚土长春功》外,更是每日服下一枚增益法力的黄芽丹,以助修行。 此种丹药虽说都只是下品而已,不过也能抵得上三日苦修所得得法力。 当然这三日苦修法力之说,也只是一个大概而已,并且这还是以五灵根修士一日修得的法力来作为标准。 如今在南疆修行界之中将灵根分为伪、杂、中、良、上、天六等。 其中五灵根为伪灵根,虽说五行俱全,可若不能同修,使得五行相生,那便会因为五行相克,从而使得自身法力进展迟缓。 四灵根为杂灵根,身居这般灵根的修士,也就比伪灵根要好上一些而已。 诸如金木水火四行灵根的修士,独缺土灵根,又因为五行相生相克的缘故,水未被土所克,因此此人若是修行,首选水属性的功法。 三灵根为中品灵根,处于一个不上不下,不高不低的程度,有可能筑基,但是需要机缘。 诸如青霞派那些元婴宗门,常年以来所招收的外门弟子,通常都是这种人。 对外的说法是三灵根修士才有望筑基。 不过更重要的这种人有上进心,好用不说,也有一定的潜力,给他们几把绿油油的青草,或许就能产奶,还能长肥肉,实在是物超所值。 至于良品灵根,指的是双属性灵根,筑基不难,金丹有望,福缘深厚也不是没有元婴的可能。 传言青霞派祖师青霞上人,就是水木双灵根修士。 而上品灵根确切的来说,是异灵根加上所对应的修行灵体或是血脉神通。 异灵根乃是由五行灵根中的两种或是三种杂糅而成,又因为灵根相融的缘故,极有可能觉醒与之匹配的灵体或是神通。 最为常见的就是冰、风、雷三种。 余下的天灵根者,也就不用多说了,乃是单属性的五行灵根,与其相应的灵体。 这些不同资质的修士,他们的修行速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在枫林坊市的这十几年来,曹魏凭借着自己这一张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比岳不群还要儒雅的脸庞,不知与多少个入世不深的散修打过交道。 当然,可惜了这些人运道着实差了点,如今竟然连半个活的都没有。 不过他们总发挥出了一点点的余热。 在曹魏从这些人身上收集到了一些信息。 如今青霞派所制的下品灵石,每一枚所蕴含的灵气,大约是一个五行根资质的修士,修行一个时辰基础功法,所吐纳炼化的天地灵气相若。 这是他经过了二十七个五灵根散修所得,人数不多,又因为修行功法不同,结果存在着偏差,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而四灵根修士与那些修行同样功法的五灵根修士相比,炼化一枚灵石,大约需要五刻钟的时间。 换而言之,四灵根修士的修行速度比后者要快六成之多, 当然因为那些肯配合做测试的四灵根散修更少,只有八人而已。 因此所得到的结果,其实也就只有一个大概,不过这就够了。 至于更往上的三灵根修士,就只有前些日子刚将妻女托付曹魏的林朝宗。 此人修行速度也差不多比三灵根修士快个五六成。 而他与此人的修行速度相比也差不多如此。 简而言之,若说五灵根修士修行速度是十,那四灵根就是十有六,三灵根二十有五,双灵根修士则为四十。 至于更往上的异灵根和天灵根,曹魏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观察。 而从青霞派的制式下品灵石所蕴含的灵气量这一点,管中窥豹可见这宗门之中定然做过相似的测试。 又因为宗门所招收的外门弟子绝大多数是三灵根修士,且骨龄不得超过六十岁。 凡人七十古来稀,修士足有百年寿。 不过又因为六十岁所限,再加上人生十年少小,日夜对半分,再加上刮风下雨、三灾六病等其他缠身杂事,修士所能用的时间差不多在二十年左右。 由此曹魏心中有一个模糊的推测,那就是三灵根修士从炼气期突破到筑基所需的时间,这二十年差不多正处于一个临界点。 这些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修士稍微有心一点,就能注意到这上面来。 不过这种事情对修行没有什么帮助,说出去还有可能会引来宗门方面的目光。 曹魏将其放在心中,从未对他人说过半个字。 就在他思索之时,门外一个仆人迈着轻步,来到门外,恭声说道:“主人,灵水郡的信使已经带到。” “进来。”曹魏吩咐道。 …… …… ps:一些设定,有些无聊,不过还是要说一下的。 第十章 动身前往 随着一声话落,不过十余息工夫。 一位身材魁梧,前额两侧太阳穴鼓起的劲装大汉,在一个傀儡仆人的引领下,走进了屋内。 此人一进门,二话不说便双膝跪地,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随即恭声说道:“童二虎拜见主人。” “灵水郡离此地九千余里,你能在半个月内赶到,每日策马疾驰六百里,着实是辛苦了。”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有半点喜怒。 其实这点距离换算一下也就四千五百公里而已,若是前世交通发达之时,他自助外出旅游一趟,中途再稍作停留,也就花个三天左右的时间。 可在这个犹如古代的地方,枫林坊市此地与赵国之间又隔着燕国。 这一路下来,也并不都是一路平坦的官道,有的道路崎岖,有的需要过关渡河,再加上人也需要一定的休息时间,因而每日策马奔驰六百里,这个江湖中一流的高手已算是竭力。 不过其实若是筑基修士御器直飞,枫林坊市与赵国灵水郡之间相距也就六千里地而已。 这点距离,两日半的工夫便能飞个来回。 “为主人效命,乃是二虎本分之事。”童二虎将头压得更低。 他不敢揣测座上主人的心思,只知自己姿态越是卑躬屈膝,越没有错。 若不是这地上是白玉硬砖,他恐怕都要把头给挤进缝里面去。 “灵水郡林家是何情况,事情做得怎么样了?”曹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问道。 “林家共有四口人,家主林朝宗,正妻林陈氏,还有两个刚及笄的女儿,余下的侍妾三人,仆人丫鬟二十四个。在林朝宗此人外出之后,酒楼与田产两块主要的家业便由正妻林陈氏在操持。近半年来,我们并未直接出面,而是登门拜访了灵水郡郡守,通过此人来打压。林家家业如今已是损失惨重,仆奴尽去,田产尽没,只留下了祖宅一座,酒楼一间。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就能将林家家业悉数收取。”童二虎一字一句道来。 那些侍妾奴仆只是下人,算不得是林家人。 “做得不错,不过应该没人对林家女眷动手动脚?”曹魏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淡淡地说道。 “卑下万死不敢,未曾碰过林府女眷半根指头。此外,我等已差人暗中日夜围守林府,府中潜逃奴仆也尽皆擒住扣押,所偷携之物都保管妥当。这是那些物品清单,还请主人过目。”童二虎急忙说道。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双手高举过头,跪行了十余步。 曹魏身边的那傀儡青衣仆人接过,从信封之中,取出一张对折的信纸,摊开后放在桌案之上。 “办事还算得力,不愧我倚重你那么久,坐,别总跪着了。”曹魏说道,他并未过手,只以神识扫了一遍,将书信上的内容记下。 闻言,童二虎起身,这一个八九尺高的大汉,正露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连入座也只敢用半张屁股沾着椅子,好似扎马步练桩功。 曹魏两指一弹,一枚龙眼核大小的血红丹药飞去,落入此人手中。 丹药一入手,童二虎二话不说就将其吞服入腹中,周身立时爆发出一股血气,衣着之外的脖颈、脸颊,还有双手手臂上的血筋根根鼓起,密密麻麻地像是乱爬的蜈蚣。 待吸收了近半的药力后,此人面容才恢复正常。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他体内传了出来。 只此一枚连品阶都还不是的血元丹,就使得一个江湖一流高手,往上更进一步,踏入内炼脏腑境界。 童二虎看了下自己左手掌心,只见上面一团黑气,颜色正缓缓地变淡,成了灰褐色。 见此,此人惊喜万分,又连忙跪了下来,拜倒在地,大声说道:“多谢主人赏赐。” 那伏在地上,正闭目养神的黑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吵到。 那双幽碧色的竖瞳冷冷地看了童二虎一眼,喉咙里发出沙沙的闷声,而后利爪从肉掌中露出,后背微微躬起。 “黑豹,安静。”曹魏轻抚着幽云豹后背,又伸手摸了摸它的下颚,颇为宠溺地说道。 那黑豹舒服地眯着眼,用头在曹魏怀中蹭了蹭,然后迈着极为优雅的步伐,甩动着尾巴,走了出去。 曹魏也顺势起身,走到了正跪在地上的童二虎身边,用手拍了拍此人肩膀,沉声说道: “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这次你也辛苦了,不用急地回去,先去山下的城镇安歇几日,顺便炼化血元丹药力,将脏腑境稳固下来。来日只要你尽心尽力,突破宗师境界也指日可待。” “卑下定肝脑涂地,不辜负主人提携。”童二虎激动地说道。 “去。”曹魏留下了一句话,就朝着后院走去。 …… …… 三日之后。 在枫林坊市百余里外的一座三四百丈高的山丘树林之中。 一道黑影在林木之间闪动。 很快,这道黑影就越过了山头,俯冲至山脚处,紧接着腾空一跃。 只见一个青衫修士骑着一头极为神骏的幽云豹,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从七八丈宽的深谷上空越过。 只不过稍一停顿,这头幽云豹趾掌肉垫就将力道卸了大半,而后顺势又冲入前方密林深处。 此人正是曹魏,他又经过了三日的观察,确认了李家两人已离开了坊市后,这才悄悄地离开,未惊动其他修士。 黑豹奔跑如风,穿山越岭如履平地,途中遇到悬崖山谷,或是江河流水。 只要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七丈远,黑豹都能一跃而过。 至于宽于这距离的,曹魏就催动一件扁舟模样的飞行法器,短暂地飞行了一段。 毕竟他现在还没筑基,法力仍是气态,并未开始液化精纯,无法长久地支持御器全速飞行。 就这般,曹魏只花了七天时间,便从枫林坊市赶到了赵国,又乘舟顺着灵水江而下,直至灵水郡城五里外的一座码头。 第十一章 世俗烟火 灵水江发源于百莽山脉,一路从南到北贯穿燕、赵、齐、韩四国,江水滔滔,曲折绵延两万四千余里,最后灌入东海汪洋之中。 每年从此经过的商船、行舟数不胜数,有着千帆竞过,万舸争流之说。 而灵水郡也得益于这条水运干道,交通发达,商业极为繁华。在此地大小码头、车行最是常见,靠此卫生的船夫、车夫、苦力、船工足有数万人之多。 如今曹魏所在的大船靠岸而来,一经停靠,便有数十个皮肤黝黑的苦力手握着扁担,肩上搭着麻绳,蜂挤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 这些人要么上半身光着膀子,要么只穿一件葛衣短褂,从头到脚全都透露出一股彪悍精壮的味道。 然而这些人终究不免失望,船上一位面如白玉、气质儒雅的青衫中年人缓步走下来,并未携带什么大箱小箱的行李,一看就知道没有什么活计可做。 不过他们并未就此离去,反倒是眼巴巴地看着这中年人,眼中透着一股热切。 这人虽然没带什么行李,不过看其衣着就知道是个贵人,指不定要个带路的。 从这种人物指缝间流出一点什么东西,远比他们挑担扛包赚得那十几个铜板,要多得多。 曹魏从船上下来,感觉到此地浑浊难闻的气息,眉头不免微皱了一下。这灵水郡城不过是凡人城池,再如何繁华,可终究是灵气稀薄。 在百莽山脉之中修行了十余年的他,初到此地,再加上这里渔获腥臭,苦力汗酸,种种气息杂糅在一块,污浊不堪,因而不免感到有一丝不适。 “你,去叫辆马车过来。”曹魏走上了码头,随手指了个衣着还算干净,面容清爽一些的少年人。 “好嘞,这位爷随小的来,马车都停在外头。这灵水郡城,小的最熟,四门八街,各行各业,还有那些大家大族的,爷是要到哪里,只要说个名字,我立马就知道。”那少年人也是心思也极为活络,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靠了过去。 “远一点。”曹魏从袖中取出了一块锦帕,捂着口鼻,模样极为嫌弃。 “是是是。”少年人马上停住了脚步,隔着七八尺远。 此人转而大声吆喝着: “让一让,让一让,给这位爷让一下。” 他挤开了人群,在前方领着路。 到了外头,少年人大声喊叫了一声‘爹’。 很快,一个面容沧桑,脸上皱纹像是刀刻一般的中年人,牵着一辆驽马小车过来。 此人看起来像是五六十岁的模样,不过听着这十七八岁少年人对他的称呼,想必也就在四十岁上下而已。 少年人从车架上取下了短凳,用手用力地擦了擦,然后这才放在了地上。 “爷,您上车。”少年人踮着脚,将那蓝布车帘拉开。 因为常年的劳作,还有营养问题,这少年人身高并不高,六尺左右。 曹魏不发一言地脚踏着短凳,登上了车架,坐入车厢中。 那中年汉子手拿着一根马鞭,坐在车板左侧上,少年人顺势坐在另一侧。 “爷,车要走了,您坐好。”中年汉子沉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另一边,少年人问道:“爷,您入城是要游玩,还是寻人,可有什么想去的去处?” “去林府。”曹魏撩开车窗布帘,看着外头,缓声说道。 少年人一听,张口便道来:“我们这灵水郡中林姓的大户,当官的两家,都住在东城里头,做生意的也有两家,在西城那边,不知爷是要到哪一家?” “开朝兴酒楼那家。”曹魏说道。 “这家在西城通水坊里,爷您坐好了。”少年人瞬间反应了过来,开口说道。 ‘啪’的一声,中年人甩了下手中的马鞭,一手抓着缰绳,扯了一下。 这鞭子并未落到驽马身上,只在空中打了个响。 听到声音,这头杂毛马就开始缓步小跑了起来,沿着黄土道一路朝着五六里外的灵水郡而去。 途中车辆不少,挑担的苦力更是一个接着一个,往来于道上。 马车行了数里,那临水郡城五六丈高的城墙已然在望。 他们从护城河铁木桥上走过,排队给城门口的差人交了一枚铜板,就驶入了城中那青石铺就的街道。 一入城中,那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各类的店铺鳞次栉比,有的高扎彩楼欢门,有的悬挂市招旗帜,烟火气息十足。 店中有大到卖绫罗绸缎、珠宝香料,小到那些香火纸马的营生,除此之外还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整面修容……各行百业,应有尽有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那开店的商贾、叫卖的小贩,士绅悠闲其中,还有骑马缓行的官吏、浪荡的豪门子弟,乘轿的大家眷属。 此外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问路的外乡游客,街边的断手断脚的乞儿老丐,在地上蠕动,眼巴巴地盯着街上来往的人。 男女老少,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尽在其中。 “这位爷,可要先下来吃个饭喝点酒,那朝兴酒楼就在前方不远。林家最近可不怎么太平啊,您要是走亲的,可要看着点。”少年人笑道。 “三儿。”中年人呵斥了一声。 而后歉声说道:“这位爷,孩子不懂事,您多担待些。” “先去朝兴酒楼。”曹魏饶有兴致地看着街景。他已经十几年未曾见过这般景象了,在百莽山脉的坊市店铺,他们可不会这般吆喝招客。 “爷,那酒楼过了这条街,转个弯就到了,用不了半炷香工夫。”中年汉子笑声说道。 很快,这车就到了朝兴酒楼门前,曹魏下了车,随手扔下了一角银子,随口吩咐道:“你们先去喝碗茶,等着还坐你的车。” 这一角银子约有二两重,中年人手忙脚乱地接过来,急忙说道:“这位爷,马车钱没那么多。这银子太大了,我找不开啊。” “今日包车了,多的算是赏你们的。”曹魏说着,走进了酒楼中。 第十二章 风韵犹存 这朝兴酒楼是楼阁式的店铺,有三层高,店后是一处院子,供人歇息暂住。 屋顶呈两面坡悬山式,覆以灰瓦,屋檐下是偌大的斗栱,店面的窗牖有着朱绿五彩等装饰,这便是迎客的欢门。 曹魏都已跨过了酒楼那道矮矮的门槛,那身后的中年汉子还笑着连脸上的皱纹都绽开来,躬身连喊了好几声:“谢大爷赏赐。” 他连头都没转,也不用去看此人身上的那提示词,就能明白这不过是市井之徒的一丁点小聪明罢了。 这种人最善于察言观色,一见客人衣着不凡,定是不将几两银子放在眼中,故而才如此做作地问道。 不然以此地的繁华,随便寻一间店铺,就能将这二两银子找开,兑换成大把的铜钱。 曹魏乘车之时,凭借着身为修士的耳聪目明,他又出于习惯,一路沿街下来将此地大体的物价听了个明白。 那摊贩之中,一碗浑浊的酒水卖得六文钱,炊饼三文钱一个,粗茶水一大陶碗一文钱,替写家书的一封十文钱,倒是那看相算命的是看人说话,算一次命二三十文也有,百来文也拿,着实是好赚。 就这般多问了一句,道了声谢,那中年汉子就从曹魏手中赚取少说一千八百枚铜钱,顶得上一家四五口人一个月的花销,也难怪他如此地激动。 只不过这些小钱,对于曹魏而言,就算是掉在街上,他也不会弯腰去捡。 眼下时辰已到了申时,正应是食客云集,可酒楼大堂里并无多少食客,偌大的地方放着十几张桌子,只有一张有人。 此桌有四个人,三十来岁模样,都身穿着粗布所制的短褐,衣着不整。 正是兴起之时,这些人一脚踏地,一脚踩凳,高声划拳,污言秽语随口就来,喧闹异常。 有输者,端起酒碗,仰头就喝,那酒水从嘴角两边流出,湿了身上的衣裳,浑身的酒气。 赢家则附声喝彩,连连叫好。 其中有人见曹魏进来,竟摇摇晃晃地端着酒碗过来,楼中招呼人的一个小二连忙跑了过来,急忙挡在两人之间。 只不过还有三个小二在墙角,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赵三哥,可别扰了贵人。”小二说道。 “你算啥东西,敢挡大爷的路。” 却不料那泼皮汉晃着身子,上前就踹了一脚,又重重地扇了一巴掌,那酒碗也哗啦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八瓣,酒水溅到了曹魏鞋面上。 他见此人虽是醉态,可眼中却仍有七分的清明,便知不过是装着酒醉在撒泼作疯。 那柜上的老掌柜见起了纷争,三步做两步地小跑了过来。 “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客官,眼下小店有些事,您看这……”老掌柜面有难色地示意了一眼。 “无妨,寻个干净的桌子,来一壶好酒,再切上两盘肉。”曹魏缓声说道。 “那二楼雅间请,那儿清净。”老掌柜只好应下。 不过那酒桌另外三人中,有一个立马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酒盅,走到了那楼梯前,顺势依躺在楼梯上,拦住了上楼的路。 老掌柜见这几人如此,本就按捺不住地怒气,随着血气顿时就涌上了脸。 他高声喝道: “孙二狗,让开!你们再如此无理取闹,我这就去寻衙役过来,将你们几个都扔进苦牢里面。” “呦,你这老猴子尽可去,我们兄弟几个就在这儿等着,看那些官爷肯理你不?”那孙二哥将手中的酒盅朝着墙上一扔,放肆地笑道。 此话一出,引得其他三人更是哈哈大笑。 若是寻常的食客,见这般乱糟糟的景象,早就眉头微微一皱,退出了门外,寻其他地方去了。 那些世家官宦子弟,纵然是习得几分武艺在身,他们通常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强出头。 都说是千金之子不坐堂,这些卑贱之人若是惹到他们了。 待退去后,他们只需吩咐一声,自然有皂衣捕快或是黑衣护院过去料理,如此又何必亲自动手? 不过曹魏眼下正是为了那炼神秘法的后续,特意寻林朝宗的家眷而来,自然是不会走的。 他见此,便随意地走到了大堂中一张空桌坐下,缓声对着老掌柜说道:“把酒菜端上来。” 那几个泼皮见曹魏一身锦衣,不知是哪儿的贵人,他们也没敢真的上前招惹。 这灵水郡城做官的不少,世家大族也多,随便扔块砖头,砸下去就是个有身份的人物。这些市井浪荡的泼皮最是擅长欺负老实人,却不敢对那些贵人不敬。 几人又围坐在一块,说笑得更大声,碗碟时不时地就朝着地上摔一个,惹得到处狼藉。 期间,那个唤作赵三的泼皮走了出去,不见了人影,不知是往何处去了? 盏茶工夫过后,酒菜就端上了桌。 曹魏自斟自饮,又握筷夹来一片羊肉,蘸酱入口。 这酒刚三杯下肚,只见先前离去的那赵三又跑了回来,伸手抓了一把桌上的肉食,又灌了一大口浊酒。 这时,孙二狗忽然猛拍了下桌,叫骂了一声,与那赵三扭打了起来。 两人掀桌摔椅,推推嚷嚷地到了柜台,抓起柜边垒堆的酒瓮就是一顿乱砸。 老掌柜连忙将四个小二招来,又对着一人说道:“赶紧去叫老板娘过来。” 然后推着另外三人上去,让他们将孙二狗与赵三拉开,少砸些东西,顿时双方就乱成了一团。 这时,两个皂衣捕快正极为恰好地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拿着短棍上前就是一顿招呼。 不过这棍棒大多都落到了三个小二身上,连旁边的老掌柜也挨了一棍。 很快,几人就被分开。 两个捕快扯下了腰间的桐油浸过的麻绳,也没多问半句,不由分说地就将连着老掌柜在内的六人全部两手绑了起来,串成一串,扯着人往外带。 这时只听见后院一道笑声传来: “两位官爷,手下留情啊,您两位要是将掌柜和小二都带走了,我这朝兴楼可要关门大吉了。您两位来了就上楼,先喝杯水酒。” 紧接着一个身着直领对襟褙子的妇人撩开了门帘,快步走了出来,走到两人跟前。 此人长着一双丹凤眼,两弯梢眉如细柳,身量苗条,纵然是三十来岁的模样,可风韵犹存,体格风骚,与那些未出闺阁的女子更兼一段韵味。 …… …… ps:新人作者,写的不好,还希望各位读者阅读收藏,指点不足 第十三章 捏圆搓扁(求阅读收藏) 这位美妇人施了个万福,又赶紧以眼神示意,让身旁的小二将门给关上。不然给外面的人看到自家酒楼摊上了官司,名声可就全毁了,哪还有客人敢上门来。 她稍微又走近了些,借着捕快身形挡住了后面被绑住的小二与泼皮的视线,从袖口掏了一小锭银子不露痕迹地递了过去。 不过一个瘦脸细目的捕快却不似往常接过,而是冷声正色说道: “林陈氏你这是做什么,我兄弟两人来你这是公办,可不是来蹭吃蹭喝的。你若是妨碍公事,贿赂我等,到时连你也一并拘了去,在女牢里好好带上几日。” 闻言,林陈氏脸色有些发白。 这捕快衙役不拿钱,不是嫌弃太少,那是要命啊! 还有那女牢,女子进去不知要受什么折磨,清白可就全没了。有的进去了,就算是只过个日出来,说是无事发生,可又有谁信? 夫家没法寻官府麻烦,只好将气撒在了妇人身上。 人言最是可畏,逼人上吊投河,自证清白的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她看向另一位捕快,急忙说道: “李叔叔你看,哪是什么蹭吃蹭喝,两位公差来小店,那是小店蓬荜生辉,帮忙吃些酒菜,看可还有什么不足,我也好让厨子改进,这不过是辛苦钱。” 不过那捕快却不吃这一套,硬要将人给带走。 这时,另一位姓李的中年捕快伸手拦了下,他打量了妇人身段,眼底闪过一丝淫邪,却满脸正经地说道: “说起来也算是那林兴宗的远房叔伯,我这侄媳妇抛头露面操持着酒楼营生也不容易,兄弟给我个面子,不如此事就算了。我们上去喝点酒吃些菜,老哥我请客。侄媳妇也过来敬杯酒,此事就算过去了。” 这两个家伙早已在一起狼狈为奸多时。 那瘦脸捕快一听此话,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们不知用这种手段,得手过多少次了。那些身无依靠的妇人,就算是失了身子,也不敢声张。 如此一来,她们反倒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这两个捕快也不用费钱去那些勾栏暗门子,隔个日,便去那些妇道人家一趟,不止连吃带喝,更寻得快活。 妇人已当家多年,哪能不知这些。 不过她也不好发火,只能讪笑一声,先是道了声谢,然后说道: “这喝酒怕也是烦闷,侄媳妇这就唤两个个中人过来作陪,我好为两位做些酒菜下肚。” 有道是‘红玉半开菩萨面,丹砂浓点柳枝唇,尊前还有个中人。’ 这‘个中人’便是那风尘女子。 从事这行业的女子也被称为‘录事’或‘酒纠’,而姿色出众的称‘上厅行首’或‘行首’。 “李大哥,这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那瘦脸捕快冷哼了一声,作势就又要将人给拉走。 从开始到现在,见了这一出大戏的曹魏,不禁笑了一声。 看来童二虎他们倒是寻了个好郡守,做事着实不差,只派些市井无赖与狐假虎威的捕快,就将林家拿捏得快要山穷水尽了。 这样也好,人溺水了,伸根稻草过去,也会抓着不放。 到时候,捏圆搓扁自是任人施为。 这手法,他最是擅长。 突如其来的一道笑声,引得众人注意。 然而捕快见的是三教九流,走的是迎高踩低,这人是什么身份,只需瞧上一眼,心里头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的。 两人看了曹魏一眼,得见那一身的气度,便权当做没听到。要是换成那些苦力、脚夫等寻常人,没一巴掌扇过去,就已算是他们积德行善了。 “过来,刚才你这皂卒说了林兴宗?”曹魏颐指气使地说道。 那李姓中年捕快看了一眼,稍一思量后,还是走了过去。 “敢问阁下是何人?”李姓语气恭敬地捕快说道。 “你这厮别靠得太近,臭味都传过来了,站远点应话就行。”曹魏拿出手帕捂着口鼻,嫌弃地说道。 “你……”丈许开外的那瘦脸捕快一听,兴许是作威作福惯了,下意识地要出声呵斥。 只不过话刚说了一字,那李姓捕快顿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下一刻,后头便传来了瘦脸捕快呜呜的痛嚎声。 只见一根筷子从他脸颊处横插进去,两头都露在了外面。 这人满口鲜血,吐出了两大颗槽牙,他捂着嘴呜呜地说不出话来,似乎连舌根都被那根筷子一并插过了一般。 “你胆敢公然袭击公差?”李姓捕快脸色一变,一手握住腰间刀柄。 然而曹魏随手一掷,手中余下的另一根筷子,穿透此人手背,余力不止,顺带着将其钉在了刀柄上。 “我问,你答,再多嘴连此地郡守都救不了你们。”曹魏指尖轻叩着桌面,不急不缓地说道。 “是是是。”李姓捕快忍痛说道,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伱刚才话中提及了林兴宗,可是通水坊林家的林兴宗?”曹魏明知故问地说道。 “正是,正是。” “那就是了,弟妹你也过来。”曹魏唤了一声。 林陈氏一听,只好走过来,敛衽施了个万福。 “莫要生分了,兴宗与我是兄弟,他早已收到了你的来信,不过现在人过不了,托付我帮忙过来看一看。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我自然会将其料理掉。”曹魏说道。 而后他看了那被绑着的两个泼皮一眼,轻声说道: “刚才是你酒水溅湿了我的鞋,是你拦了我上楼的路,既然一个连碗都端不好,一个连脚都站不稳,那就都别要了,反正都是没用的东西。” 说着,他衣袖一挥,两道淡白的劲气飞出。 一瞬间,那赵三双手从上臂处断掉,而两条断臂因手腕被麻绳绑着,晃悠悠地荡在半空。 孙二狗则双脚一移,分做了三段,上半截身子直接栽倒在地。 顿时那叫是血流满地,老掌柜一见此景两眼发白,年纪太大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而那些小二也是怕得不禁叫出声来。 “劲气外放两丈远,先天宗师。”李姓捕快失声喊道。 若是那些只懂得三脚猫功夫的任侠,他也就不会这般惊讶了。江湖中能将武道修行至先天宗师境界的,都是些高人前辈,传闻皇室供奉就是这等大人物。 …… …… ps:新人作者,写的不好,还希望各位读者阅读收藏,指点不足,谢谢诸位! 第十四章 梨花带雨(求阅读收藏) “你这皂隶之辈,倒是有几分见识。回去与你身后之人说一声,明日巳时让此地郡守来林家府上见我,若是不到,让他好生掂量一番。” 曹魏新取过竹筷来,夹了片羊肉入口,细嚼慢咽后这才缓声说道。 “是是是,小人定将话带到。”李姓捕快这时哪还敢多想,连忙应下。 说着,他与另外一位捕快便急着离开此地。 “把那几个腌臜泼才,还有那断手断脚的一并带上,从后门走。这朝兴楼还要做生意,让外人看到见血了,不吉利!”曹魏冷哼了一声。 那年轻一些的捕快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抽刀出来就将几人手上的麻绳砍断,又捡起手脚夹在腋下。 而后让另外两个泼皮将已经痛昏过去的孙二狗与赵三拖走。 见这些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曹魏站起身来,语气温和地说道:“让弟妹受惊了,此事有我,你大可放心!” 林陈氏这些日子一直担惊受怕,此刻见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终于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软了下来。 不觉之中,失了重心,惊叫一声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可身子后倾半倒之际,她便感觉到有条手臂从腰间挽搂而过,紧紧地托住,力道十足。 因长时间的无依无靠,原本空落落的心底此刻竟有种依靠感升起。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林陈氏脸颊也不禁微红了起来,声如细蚊地说道:“兄章你……” “弟妹可还好,先喝杯酒水压压惊。”曹魏关切了一声,搂着腰将其扶到长凳上坐下,又为其倒了杯酒水。 兄章即是丈夫兄长之称。 林陈氏接过酒杯,以衣袖遮掩,将杯中酒饮下。 又或是喝得急了,轻咳了几下。 待稍微安定下来后,她转而对着那几个小厮吩咐道: “你们一个个地还杵着干嘛,还不快将袁掌柜扶到后院房中休息,赶紧去找个大夫来看看,莫要出什么问题了。今日先别开门了,剩下的人把地拖干净,免得生臭了。” 几个小厮一听,当即各自忙活去。 这两三个月来,酒楼从开门到打烊都有泼皮轮着过来,不给吃喝就撒泼,见人就撵,哪还有生意可做。 小厮也是闲着无事可做。 曹魏听林陈氏如此呵斥使唤下人的语气,与刚才那般娇弱可不一样,心中暗道了一声:“有趣!” “这里也不是待客的地方,兄章若是不嫌弃,不如移步与妾身回府上?”林陈氏神色莫名地瞥了眼正饮酒的曹魏,随即又面色如常。 “也好,如此有劳弟妹了。”曹魏颔首说道。 “请随妾身来。” 林陈氏起身引着曹魏来到后院,她在那赶车健妇的侍候下,登上了马车,掀帘入内。 不过曹魏却并未与之同坐一车,仍是站在外头。 “兄章,府上离此地尚远,还是坐车。”林陈氏轻声呢喃。 这林家府邸在城西,离这里还有好几条街,弯弯转转也有七八里路。 “失礼了。”曹魏说了一声,也坐了进去。 马车辘辘,在这本就不大的空间内,两人纵然相对而坐,可也相隔不过三尺而已,悄然地连彼此的呼吸声也不禁急促了些。 过了盏茶工夫,随着健妇的‘吁吁’声响起,马车在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曹魏率先下了车,那健妇伸手将林陈氏扶了下来。 “你去将马车停好,兄章请进。”林陈氏说道。 林府多年不曾打开的大门,在仆人的推动下,吱吱吱地朝后左右分去。 曹魏跟随着走进,两人从影壁绕过,走入屏门内,进了二院院门,沿着廊下行走,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正房之中。 府中的丫鬟上了茶水与点心,就又退了下去。 “兄章,不知我相公现在在哪里,可还在那百莽山山中,为何不亲自赶回来?这都离家两三年了,平日也没差人传个信回来!”林陈氏有些幽怨地问道。 曹魏刚端起的茶杯,又放了下去,面生悲切,叹了一声。 见此模样,林陈氏脸色一变,不禁问道:“难不成他出了什么事?” “弟妹先别急,且坐好。林兄弟前些时候出了点事情,今后怕是也不回来了。”曹魏缓声说道。 一听此话,林陈氏顿时如遭雷击,急气攻心之下,呼吸为之一滞,整个人竟昏厥了过去,朝着砖面一头栽倒了下去。 曹魏身形一晃,横移了半丈远,挡在身前,美妇人顿入怀中。 而后微渡过一丝灵气过去,为其调理了下血气。 这时,林陈氏才稍缓过来,她泪眼汪汪,抽噎着伏贴在曹魏胸前,哭得梨花带雨。 “为什么,为什么,以前整日就看着那几本道书,不管事也就罢了,现在可好,这人,这人就没了。你这一走,可让我怎么活啊!”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盈出,顺着面颊而下,湿了衣裳。 好似曹魏就是那几年不归的负心汉一般。 见此,曹魏也只好轻拍了她的后背,在耳边轻抚了几句。 然而哭声却是越来越大,独守空闺的寂冷,还有近几个月来的孤苦无依地委屈辛酸,再也无法压制住,都齐齐涌上了心头。 过了许久,哭声渐息,只余哽咽。 林陈氏抬起头来,脸上泪痕未干,那一双红肿的秀目看着曹魏。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作势就要将其推开,然而这一推却没推得动,反倒是自己受力,又投身其中。 “兄章,这……这样不好!” 林陈氏微低下头来,语气有些颤颤巍巍,犹如受惊的小鸟一般,不敢再看曹魏半眼。 “都哭花了脸了,真是苦了你了。我与林兄弟在百莽山中修行,之前他也未曾提过家中之事,我还以为他尚未成家,却不想是这般。”曹魏并未放开,又是安慰了一句,顺手轻轻擦去了林陈氏脸上的泪水。 一听这里,林陈氏不禁更是委屈万分,似乎是想到了以往的种种,情绪如山崩海啸一般,泪水又涌了出来。 既是伤心,又是怨恨! 曹魏一手挽腰,一手轻抚秀发,将自己宽厚的胸膛无私地借了出去。 第十五章 一儿半女 良久之后,林陈氏哭声方止,脸颊仍紧贴在曹魏胸膛之上。 “那负心汉说走就走,今后这府中外头没人,那可如何是好?还有你这冤家……”林陈氏低语了一声,说不出的幽怨。 曹魏刚要说什么,只是一张口,林陈氏从怀中挣脱出来,伸出那细长的手指,轻按了他双唇,轻道: “你可别说什么山盟海誓的话来,妾身也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可不好哄骗。往后,只愿你能为我们这些孤女寡母的安排个退路,不叫外头那些豺狼饿虎吃了去便成,若你肯依,那我都随你。” 闻言,曹魏伸手将其下颌微抬,见一双泪眼,似凤目一般,上下重皮,瞳仁黑漆,人见尤怜模样。 虽说已有两女,年岁也近三十,可却不比那些刚二十出头的闺阁女子差上半分,反倒是更有一番别具韵味。 看得他心痒,着实难耐,当下便也就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一把将其拉过抱起。 只听见林陈氏慌乱地惊叫了一声。 “别在这里。” 闻言,曹魏移形换影一般,一步踏出,人就出现在两三丈之外。 不过片刻,两人便已在了后院林陈氏闺房中。 日渐西斜,灯影摇晃。 外头却是忽然下起大雨了起来,伴随着雨声嘈嘈,又听大珠小珠落玉盘。 …… …… 第二日,一早,这雨仍在下着,不过已是小了许多。 水滴正沿着檐间瓦片滴滴答答,落在了青石阶上。 城中烟雨朦胧,城外多时不见雨水的田地,得了滋润,愈发生机。 而林府后院,房中一片狼藉…… 曹魏早已起身,去外头盘膝吐纳天地间那初生的天阳元气,雨水湿了他一身白布便衣。 回屋之中,见林陈氏还在睡着,鼻息不断,知是她这是累着了,便换了身衣裳,又以法力蒸干了湿漉漉的头发。 做完这些之后,他在床边坐了下来。 此番动静惊醒了林陈氏,不过她却未睁眼,却抵不住曹魏几番戏弄,面颊却又娇媚如绯霞。 “如何?” “死了都值了。” 林陈氏面似桃花,眼横秋波,起身依入怀中,十指尖尖如笋,轻轻地撩拨着。 仅此一遭,她可算是体会过了那种情深至极的感觉,不似从前,那般草草了事。 说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嗔道:“你也不注意着点,若是有了可怎办,直叫外人知晓了,指不尽的闲话。” “有了更好,生养下来便是。” 曹魏初来此界之时,并非投胎魂转,而是在某天寒凉的夜里,路过一处昏暗的街边。 忽然瞥见了有个衣衫单薄的女子站着,见其面有愁容,许是因为囊中羞涩,这才没钱买件御寒的衣服。 他犹豫了许久,摸了摸口袋里仅剩下的几百块钱,最后心起了善念,走了过去。 却不料这施善了太久,外头忽然起了鸣笛声。 都说是做好事不图回报,他也不多说什么,起身朝着那窗户冲去。 然而却忘了是五楼,这投身一跃,还未落地,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这里。 这身体也变得年轻了许多,成了个十来岁的孩子。 初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经过了许多苦难,这才识得这里的文字,又习得一身武艺,而后又听闻了有修仙长生之说。 他谋划了许久,终是获得一门基础的五行功法,凭借着那提示词,好生将此法研究了数月,这才修行了起来。 只不过世俗之中,灵气着实是稀薄,他修行到了炼气初期之后,便被卡死在了中期门槛前。 而后他又打听到百莽山脉深处,偶有采药人进山采药,偶见有仙人影踪。 曹魏安排好了世俗的基业之后,便动身前往。 到了百莽山脉外围,他就已然察觉到灵气变得充盈了起来。他又在山中耗费了数年之久,最后方才突破至炼气中期。 自觉得有自保之力了,他这才开始去寻访其他修士,机缘巧合之下,碰见了李之行那老家伙。 见其不似好人,但是在一番虚与委蛇之后,他投入李家,成了散修客卿,私底下为其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此小心翼翼了数年。 最后李之行那老鬼将他安插到了枫林坊市之中,为其时刻注意着陈少卿此人的行踪。 而在脱离此人掌控之后,曹魏就开始了结交那些初入修行不久的散修。 凭借着那提示词便利,他从不招惹那些修仙家族,纵然是炼气家族,也尽量避开。 直至掠取了多个散修的身家之后,他终于突破到了炼气后期,行为举止这才胆大了些。 然而这些年来,与之欢好之人不说有二三十了,少说也有十人八人。 可惜这些人从未为其诞下一儿半女,久而久之曹魏也渐渐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先前肉身穿越的缘故。 第十六章 清心寡欲(求阅读收藏) 人生于世间,自生至死,本就是一个过程。 若是以此界为,曹魏如今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算不算得有出生这一点,而修行也是朝着长生不死奔去,他也就剩下了一个过程而已。 在此之中,这生儿育女算是一件人生大事。若是没有此经历,终究不免有些遗憾。 怀中的林陈氏听曹魏语气不似作假,也没有吃抹干净,提上裤子后就转眼不认人,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忽然间,她又想起了什么,秀眉微蹙道: “似曹郎这等人物,不都说是要了断尘缘,将那种事情视为穿肠毒药,怎还肯让妾身生下个一儿半女?” 闻言,曹魏却戏笑道:“弟妹怎知我又是哪等人物?” “听那人说是修士,仙人一般的人物,要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固本培元。”林陈氏低声说道。 “这修士也是人,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做此等事情,又何须清心寡欲?若是强求反倒是落了下乘,我那兄弟不懂,为兄自当为其承责,好好弥补弥补弟妹。”曹魏微微一笑。 “妾身未出阁,闺名莲儿,曹郎可别再叫这弟妹,那弟妹的,怪羞得很!”林陈氏轻捶了下,眼神娇媚。 “不妥不妥,弟妹可比那莲儿好听得很,你看我另一位也是这般说道,你可要听一听?”曹魏微微一笑,便引着她俯身又去见了。 “不似好人……” 林陈氏面颊绯色,娇嗔地剜了身边人一眼。 曹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情渺渺,闭目不睁。 林陈氏闻言听训,神色着实有些茫然,却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又多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来。 她倾听了许久,捂嘴轻咳了起来。 又走到桌边,这才缓了过来,走了过去。 “可惜了。”曹魏宽慰了一声,便温柔地在她面颊上啄了一口,着实砸鸣唧唧有声。 “真是个坏人!” “昨儿在那朝兴楼中,不是弟妹先诱着我吗,不然这为何平地里也会摔倒?” “我那是见了血,怕着了,竟不料你误会了,还如此孟浪。” “又是如何不同?” 这妇人就是不同,欲拒还迎,引得曹魏不禁又起了兴致,问了一句。 林陈氏听了此话,哪还不知这坏人的心思,道: “刚入门前一两年尚好,倒也和睦恩爱。可惜我这肚子里出来的都不是的,公公不喜,又催我两人再生一胎,可是他不知为何从那时起整日就捧着本书,这也不出门与他人交际,夜里也不进门来。只当是公公再三催促,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过来,三两下就草草了事了。” 说到这里,言语之中止不住地埋怨。 “完了之后,他半夜里就又回了书房,走前还道说‘修士怎可费在妇人身上’。我当是他不喜,便做主前后为其纳了三房妾室。公公见了,也夸我识得大体,我本想着能得回些欢心,却更遭冷落。如此又过了年光景,公公生了一场大病,花销了两三百两银子,也没能救过来。他见不到膝下儿孙,离去时也没瞑目。从此之后,那人更是碰都没碰妾身半根指头,整日就是穿着一身道袍,呆在书房里打坐。” “我那林兄弟竟然这般不解风情,冷落了美人?” 曹魏看着身前的美妇人,眼中多了几分笑意,为其可惜了。 当时林陈氏也就二十年华,可正值青春俏丽的大好时光。 “不然哪能那么容易被你得手了?” 林陈氏叹了一声,接着说道: “待到三年孝期满了后,有一日他忽然说自己入道了,要离家而去。前一两年还有送些消息回来,直到了他在信上说到了燕国边上那百莽山脉一处名为枫林坊市的修士仙人之地以后,提了一声因路途遥远,只留下了个地址,让我没事不要扰他修行,便不再寄信了。这般狠心,也不顾家中孤女寡母死活。” 想到这些年来,自己所受的委屈,林陈氏说着说着那眼中就又蒙上了一层水雾,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这家中顶梁柱在时,虽然不做事,可外人行事倒也会顾忌着什么,不至于那么明目张胆。 而当林兴宗离去之后,起初个月还好,但是时间久了,府上有一两个不安分的奴仆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竟半夜里摸到了后院来,想做些好事。 幸好林陈氏从家中陪嫁过来的那个赶车的健妇陈妈懂得些两三手粗使功夫,这才制住了他们。 这等噬主的白眼狼可留不得,林陈氏也狠下心来,差其他奴仆将其打死,往官府里报了个病死,便用草席一裹,将其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去。 本来此事,应该就能告一段落了。 不过不知为何,一年半载后,林兴宗下落不明的消息就传到了外头去。 城中做酒楼营生的其他人见林兴宗久久不现身,便开始打压侵吞了起来,以至于林陈氏不得不抛头露面,在外操持,这才算是将生意给稳了下来。 可是越到后面,特别是在这近几个月来,那衙门里不知是哪位大人,也看上了林家家财。 如此一来,无需多少工夫,林府在外的四百亩水田旱田,两处庄子,还有外地的三座酒楼就没了去,只剩下城中这朝兴酒楼还在苦苦地坚持着。 这破家知府,灭门县令,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林陈氏心中火急火燎,犹如那无头乱撞的苍蝇一般,托人打听使了许多银子,却没能寻得门路。 那衙里有位大人曾让亲信到府上带话,只道是那林陈氏肯从了身,再将那对双生女儿与他做妾室。 第十七章 实诚的人(求阅读收藏) 若肯答应,那他便出面相保。 若是不肯,那也无妨,待到林家家业败尽,到那时候就另说了。 对这般无理要求,林陈氏自是不肯答应,她也想干脆关了朝兴酒楼,家中盈余些银子,去其他地方过活。 只是平日里只要一出门,身后便有人跟着,城门的差役也拦着,不让她出城而去。 而她好不容易托人寄给林兴宗的信,又不见有半点回应。 这般苦困绝望之际,林陈氏也想过不如便从了,再怎么也能保住一条命,总好过到时候沦落到那些烟花之地,生不如死。 直到今日,曹魏忽然来此,又大展神威。 当然再加上人物标致,气度不凡,林陈氏不禁起了心思,这才在那酒楼之中试探了一下。 不过最后下决定的还是听到林兴宗死去的消息,至此心中顾虑,悉数了去。 一想到这些,林陈氏勾住了身前人的脖颈,扑进怀中,泪水又簌簌地滚了下来。 “好了好了,莫再哭了。”曹魏轻拍怀中美妇后背,隔着绸衣内衬安抚了几下。 “嗯嗯,如今妾身蒲柳之姿,只怕曹郎没过个两三年就厌烦了。到时,还愿曹郎为我们三个孤女寡母的,寻个安生的地方过活。只需安稳些,不需什么荣华富贵!” 林陈氏也知自己年岁不小,幸好平日里保养得当,才留住了现在的几分姿色。 可女人啊,最是经不住时间的熬磨,年老珠黄时,这恩宠也就没了,总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这是自然。” 曹魏也没说什么不离不弃的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他可是个实诚的人。 莫说安稳生活了,世俗中荣华富贵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寻常,费不了多少心思。 听到了这般坦诚之言,林陈氏这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得其意地凑到了曹魏耳边轻声细语了起来,说了一句,面颊一红。 “嘶……不想我那林兄弟以前还有如此招数,想不到,着实想不到……不过他竟然藏着掖着,没能教与我,只好有劳弟妹了。” 曹魏不禁叹服了一声,连声拜托,一副极为好学的模样。 可正当两人刚钻研学问不久,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咚咚咚……” 透过窗户桐油浸过的砂纸,只看到外头廊下有两道人影走来,到了门前轻叩了几下。 “娘亲……” “……” 屋内…… 林陈氏顿时就是一个激灵,立马捂嘴止住了声音,面有急色,连忙推了几下。 “弟妹很急嘛,可也先别急。” 曹魏凑在耳边,低语笑了一声。 “姐姐,娘亲还没醒吗,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还听到里头有动静了。”门外一人问道。 林陈氏一听,压着声音,一如既往地说道:“莺儿、燕儿你们先玩去,做些女红。娘这几日在外劳累了些,想再多睡一会儿。” “好,那娘多睡会,我和妹妹回屋去。”门外另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只见外头两个模样相似,乌云巧挽,碧绿押鬓,银面如雪,柳眉杏眼的女子,只是一人穿着件黄衫,一人是绿衣。 两人牵着手,说说笑笑之间,雀跃地朝着另一处走去。 见身影转远去,林陈氏方才松了一口气,秀眉微蹙地看着身上人,说道: “可如你意了,要是让她们看到了我们这样,那可如何是好?” “多大了,可许了人家?”曹魏挑着眉头问道。 “你莫打她们主意,不然我可不依你。”林陈氏急声说道。 “好好,先前你说林兄弟离家前一直在书房中打坐看书,不知看的是哪一本,可还在府中?” 曹魏在林兴宗的储物袋中,并没有发现那从纸页之中所得的炼神秘法后续。 先前林陈氏倾诉的话语之中,林兴宗自言入道,应是纳气入体,刚到炼气初期而已,算是踏上了修行路。 而两人在枫林坊市之中相见之时,他已是炼气中期的修为,而这段时间相隔不过五六年而已,除去了赶路与休息时间,满算他修行了四年,这也算是多的了。 先前曹魏曾作为一番初步的推测,一个加入宗门的三灵根弟子,须得花上二十年的苦修,所积攒的法力,才足够从炼气期突破到筑基期。 这二十年指的是日夜苦修,一天十二个时辰,如此坚持累积下来。 此外,他也暗中打听过在枫林坊市之外那些为青霞派栽种灵谷的植师修士,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五灵根、四灵根的炼气初期修士,说得直白些,也就是杂役。 当然这也是因为种植灵谷,通常是需要有些许修为在身的修士,而凡人之中除非是那些经年的老农,否则少有胜任的。 而这些植师修士每人一天至少要打理二十亩灵田,少说也得花上五个时辰之久,再加上吃食洗漱等杂事缠身。 纵然其中有些苦修士能以打坐修行替代睡眠,那余给他们修行的时间也就不过五个时辰。 也有一些努力奋进的,多揽取了十亩甚至二十亩灵田,以图多赚取一些灵谷灵石。 只不过想多做,那也是需要走通一些门路的,不然这等福报难求。 而当植师从初期突破至中期之后,可从种植灵田的苦活里脱身,成了青霞派外门之中的一个小小的外事管事。 这些人手底下所管的植师杂役,少的七八人,多则一二十个,从中抽取一定的产出,作为分成。 因而这些从微末出身的管事,管理起人来,可要比从青霞派里空降下来的,手段要狠厉得多。当然他们也要更加忠心得多。 曹魏特意与这些管事结交过,请过酒水,也叫来过美人坐膝相伴。 在那酒香生色之中,彼此痛快畅聊,言语之中也了解到这些人在身为植师杂役时,修行都极为地刻苦,只要从田里出来,就去修行。那时候他们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灵石,去购买增益法力的丹药,只能按部就班地修行着。 而他们几乎都是四灵根修士,且突破到中期,平均花费了二十五年之久。从十几岁的大好年纪,一晃就快近了四十岁,筑基多是无望,因此不免有些人心灰意冷,开始纵情享乐了起来。 第十八章 有始有终(求阅读收藏) 曹魏估摸着,他们满打满算炼气修行的时间,也就十三年左右,想靠着自身苦修突破筑基期,可能要向上天再借个三十年的贷,九出十三归,还不了的便由子孙偿还,可谓是代代无穷。 只是更有可能的是,穷不过三代,此乃至理名言。 其实有些人从出生就已经能看得到今后余生到底是何模样,从一开始结局已是注定。先行者一旦到了更高的位置,不管对外说得如何好听,宣扬着什么美好理念,最后到头来也免不了设下了万般关卡,限制着后来者取代他们的位置,享受他们同等的权柄。 诸如青霞派这等南疆之中已算是顶级的元婴宗门,与其他同等的宗门,虽然有着彼此吞并对方的野心,时常也多有摩擦争端。 可是他们仍是墨守着同样的事情,便是操纵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不管是世俗还是修行界,从最为基础的生存与修行物资开始,到各种文化与修行功法等知识层面,继而日复一日地剥削着绝大多数的凡人或是修士,使得他们为了生计或是修行劳累奔波。 这种情况之下,凡人或是低阶修士都会发现,不管他们如何努力,却终究无法过上一种较为舒适宽裕些的生活。 凡人一年劳累,所得之物,不足饱腹,所换取衣物,不足暖身,而低阶修士总是无法得到满足自身修行的灵物。即便是他们好不容易略有所成了,但却如那些灵田管事一般,筑基已然无望,从而又将希望寄托后代。 只不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得再多,也只配去打洞。 当然绝大多数人习以为常,自觉得人生在世就理应如此,继而犹如草芥般地埋头做事,总觉得哪一天也能长成参天大树。 若是这般,倒也还好,起码在精神上有着虚幻的充实感,不至于感受得到痛苦。 而最是痛苦的,莫过于已有此觉悟,却发觉自身无能为力之辈。在心中的预期与现实的残酷所造成的巨大落差之中,有的便开始堕落享乐,剥削更为弱势者,有些便不再遵循先行者所定下的规矩框架。 如此也难怪那些三灵根修士,这般向往加入大宗门,一方面修行之地的灵气较为充裕,一方面得到丹药也更为容易一些。 欲积攒这些时日所修行来的法力,换成三灵根修士则需八年,他这位双灵根修士需要五年时间。 当然这指的是没有服用什么灵丹妙药的情况。 这种推测仅凭一人之力,结果多少有些偏差,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而林兴宗此人不过三灵根的中等资质而已,却能在修行四年左右的时间里面,从初期一路突破到后期,其中定然是有机缘相助。 当然曹魏观察这些植师,除了推测这些修行数据,来丰富补充自身那提示词以外,还打着万一发现哪个低阶散修,修行速度异常之快,也许还能某得个小瓶子、小石珠、小铜灯之类的异宝。 到那时若是没有什么道祖、第四步大能、造化归墟者之流跨越时空而来,将其神魂寂灭的话,那他可就要发迹了。 纵然此人眉头微微一皱,退至众人身后,曹魏这一双火眼金睛,也定能发现其不凡之处。 不过这也就想一想而已,哪能如此碰巧发现有大机缘身在的低阶修士? 欲从炼气期突破筑基,摆脱现阶段的困境,以曹魏双灵根资质并不难,无非所花费的时间长短而已。只不过时间不等人,他还想去到更高的地方,如此也只好工于心计,施展万般手段,其中定然有因此而受伤与牺牲者。 毕竟若是不争,纵然身怀天灵根亦是无用。 争,反倒能有一丝可能,多出一份变数。 而那身上人在曹魏询问前夫所读道书之事后,动作不禁迟缓了些。 “他的书都在书房书架中,具体是哪一本我就不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带走。曹郎若也有意,那我这就带你过去。”林陈氏叹了一声,便要抽身而起,心中的期待与火热也淡去了几分。 “莫急,可别分心了。” 曹魏轻拍了几下。 林陈氏闻言身躯一颤,顿时绽颜而笑。 她温婉地说道:“曹郎可真是体贴。” “这可说不准……” 曹魏环着纤细腰肢,眉头一挑地说道。 又足足过了小半时辰,直至辰时二刻时分。 林陈氏先是侍候好了曹魏穿衣,而后才移步到了梳妆台前,收拾了那散乱的云鬓,又以黛笔描眉,着好衣装,恢复了在外以往的清冷模样。 “弟妹这般严肃可不似刚才模样,不过面色可比昨儿红润了许多。” 曹魏站在林陈氏身后,贴身而抱,青丝于指缝之间滑过。 “这可羞煞人了。妾身这就带曹郎去书房,再过些时候,指不定那郡守还真依你吩咐而来,我们可莫失了礼数。”林陈氏闻言,恍然想到了那又是怎么的情景,顿时面容娇媚地说道。 郡守虽只有三品,可却是一郡之最高长官,除治民、进贤、决讼、检奸外,还可以自行任免所属掾史,可谓是位高权重。 当然调兵遣将之权,则在郡尉身上,民生军权两者分治。 平日里,林陈氏想寻个不大的官吏,都要求人,更不用说有幸拜见这般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此人若来,便在外等着。赵国十三州,郡城一百有余,区区一个郡守而已,哪需对他们有什么礼数?” “曹郎是天上的人物,自然可以无视。妾身不过是一介商贾妇人,哪能做到这般?”林陈氏起身又为其平整了衣襟,确认了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转身前去开门。 门开了一条缝来,她探头出去左右看了看,见之前两个女儿真的不在附近之后,才走了出去。 “如此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是怕被人撞见,可不像在自家家中,大胆些。” 曹魏也随步而出,上前挽腰并行朝着书房而去。 …… …… ps:新书前期追读很重要,求各位帅哥美女不要养书,没有追读后续就没有推荐,书很容易就 第十九章 老爷夫人(求阅读收藏) 书房与卧室相隔着中堂,在西边耳房之中,此处光线上佳,往来也方便。 曹魏与林陈氏结伴而行,一路走来,前后碰见了一个青衣丫鬟,还有那位陈妈的健妇。 丫鬟脸皮薄,犹如鹌鹑一般,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多瞧上半眼,生怕受到主人家的责罚。 而那位陈妈就不同了,终究是林陈氏陪嫁带过来的自己人。 双方侧身走来时,她也不避讳,反倒是先打了声招呼:“见过老爷、夫人。” “说得好,赏你的。尽心做事,后面自然会有好日子。” 曹魏屈指一弹,一小锭金子,一两左右,便在空中抛过,落到了妇人手中。 “多谢老爷赏赐。”陈妈道谢,而后朝着那丫鬟走去。 林陈氏终究是有些不好意思,当两人来到书房前,石阶左右,道栏边上各栽有一丛指粗的翠竹,略有杂乱,可也显雅致。 房门上檐下有横匾,看其颜色质地乃是楠木,面上镌刻‘静心斋’三字,左下方刻有一方钤印,字为‘灵衍山人’。 下方左右有两联,上联道是‘无事此静坐’,下联唤来‘有情且赋诗’。 曹魏驻足观览了一眼,这匾联最是能反映此间主人的心志意向,从中或能有助于他找出林兴宗的机缘所在。 “我这兄弟倒也雅致淡泊,上面匾联是一开始就有的,乃是后面他修行时才更换的?” 说着,手上的劲稍微大了些,两人也更为紧贴。 “那人后头读书似着了魔,这才差人更换的。还不放开,可如你意了,也不顾妾身名节,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指指点点,道是浪荡,真是作践人!”林陈氏羞而嗔道。 “这不作践,又怎么会痛快呢?” 曹魏将美妇人搂紧了些,面颊轻蹭着。 “好了,莫在屋外了,可不敢再叫人看到。”林陈氏急忙脱身而出,推门而进。 两人先后走入书房之中,这房间并不大,长约两丈三,宽不过丈二。 入眼而来的便是一条檀黑色的长条书桌,后有一椅。桌上陈设着砚台、砚滴、笔格、笔筒、笔洗、镇纸等文房用品。 在书桌左右,各有一架三层书橱,最上一层是摆着奇石、盆景等几件文玩,中间放着书籍,约有十余本,最下方放着落了锁的书匣。 屋中右侧靠墙处摆了一张几榻,可坐可卧。下有滚凳,床头放着一张小几,叠着张薄毯。 而临窗的左侧,窗户紧闭,窗前摆了一张古琴,琴桌上有一小巧的青铜香炉。 至于墙上,挂着几幅书画,角落处又吊着拂尘,骚背两物。 曹魏左右扫视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以神念感知了一番,见屋中各物之上都有些许的粉尘,地上青砖近来也没有踩踏过的痕迹,且那书柜之上盆景中的那一小株松木也已枯败,一些较为隐蔽的角落处还有蛛丝成网。 见此,他方才稍微放心了下来。 若是林陈氏还心心念念着自家丈夫,多半每隔个日的工夫,便会自己或是差使下人清扫各处,断然不会有粉尘积落,由此也见得她心中情谊也是淡薄了几分。 如此也能大体看出,这应该不是李之行或是陈少卿等人所设的局。修士想要害人,有时候无须什么刀剑法器,只要一粒藏毒的丹药、一本真中掺假的功法就能成事。 虽说有些道路只要能走得通,便能打开对方的心扉。 不过曹魏将自身的欲与理,分得很清楚,该注意的事情,他都会万分小心,可不能如前世一般,没有踩好点位,为了做好事不留名,竟从五楼一跃而下。 吃一堑,长一智才是! 当然他也不会一叶障目,吊死在一棵树上。 那些情深之辈,也许有的只是未曾从花丛中走过,觉得当前看到的便是最好的,岂不知朝前走去,更有娇艳花儿。 同时,曹魏分心两用,一则暗观各处,看凭借提示词能否找出林兴宗所读过的那本道书,二则看着身前美妇人婀娜身段,笑道: “你说莫在屋外,现可在屋中了,你说该如何是好?” “曹郎且爱惜身子,妾身又跑不了。等下,我让陈妈去买些滋补之物,免得你身子骨亏空了。”林陈氏一听顿时脚下发软,急忙说道。 “也罢,且放过你。至于这滋补之物便就不用了,不然你更要哀声求饶。” 曹魏见美人生惧,也是作罢,他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当下更主要的还是找出那本道书。 花了小半盏茶的工夫,他将屋中各物看尽,以其眼力还有那提示词,两者综合下来,见都是些凡俗之物,半点价值也没有。 最后目光落在了书柜下格中的那一实木书匣。 “可有这书匣钥匙?” “他不喜我来书房,说是扰了他清修,哪还肯多说什么?”林陈氏一听,想了一小会儿,摇了摇头。 “确实不假。” 曹魏转身上下打量了起来,见林陈氏既有妇人丰腴之态,又有闺中女子般的羞涩,风情万种,如林心宗这般涉世未深,未曾见过其他风景之人,自然多半是把持不住。 如此也难怪他刚踏足炼气初期,就这般急匆匆地离家,不然每日见着美人叹惋幽怨,终有把持不住的一天。 “讨厌!”林陈氏柔柔弱弱地瞪了一眼,低语道。 其实在那书柜第一格中的那松木盆栽之下,便压着一根钥匙。 不过曹魏也没去取,他走了过去,略一俯身,伸手轻轻一扯,那锁便断开来。 而后将书匣取出,放在了书桌上,将其打开。 那林陈氏也伏贴了过来,颇为好奇地看着。 只见匣中放着两本线装的书籍,还有三页发黄的无字散纸,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看其书名,一本写着‘林氏家谱’,一本写着‘青云随笔’,至于那三页散纸的材质,曹魏自然是认得,他手中的那一张正是记载着一门炼神秘法之物。 他将这些书纸拿起,走到了左侧,衣袖轻拂,几榻上的灰尘尽皆浮起,化成了一团落在地上。 而后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手持书卷,一页一页细看了起来。 第二十章 采药归壶(求阅读收藏) 其中,那本林氏家谱序言:“昔族籍,原系北地大梁雍州蔡阳赤水人氏,自元灵十年入南疆之地,于赵国灵水郡居住……是序。” 余下便是家规祖训,族员世系等。 其中可见这林家在三百年前来,一开始也是当地有名的望族,也曾有族人入朝为官,做过九卿太常属官太史丞,只不过后来在赵国一场大位之争中,林家便开始没落了。 以至于到了林兴宗这一代,偌大的家族就剩下了这一根独苗而已,所留下的也不过是一对女儿。若是没有招婿入赘,那林家香火到此也就断了。 而另一本青云随笔,着实有趣,乃是一位名为青云的筑基中期修士所写,将自己所过之地,所历之事还有修行上的心得,挑了一部分记载在内。 此人原本不是赵国本地人氏,依着族谱序言中可见其出身那北地大梁,又从这本随笔之中,可知他原是灵衍宗弟子。 只不过外出游历之时,在一处大墓之中得到了这一本《采药归壶》的炼神秘法,引来同行的几名贼人围杀,双方在争抢之中将此书撕碎,散落各处。 他只夺了四张回来,而后便被几人合力重伤,无奈之下遁入北地与南疆交界的十万大山之内,仓皇奔逃。 然而伤势因为拖延了太久,以至于伤了根本,中丹田处的气海残破,数十年修为一朝尽去,却侥幸不死,捡回了一命。 当然那几个筑基修士之所以围杀,也多半是因为贪图林青云的一身财物。 幸好筑基修士或多或少都熬炼过肉身,这位青云修士也习过一门炼体之法,他凭着一身尚算得过去的武道功夫,创下了林家这一份家业。 至于那余下的三张黄纸,曹魏以法力催动过,又耗费神魂之力,用提示词看了其中后续内容。 很可惜其中两张,都是修行之法的后续内容,前后也不连贯。 只是眼下曹魏已得到了完整的修行之法,不过倒也能以此再度确认一番,辨别是否有何不同之处。 好在最后一页之中有着寥寥百余言,记载了一门残破的神魂攻伐之法‘赤元魂针’。 见此,曹魏二话不说从怀中内衬里取出了一个薄薄储物袋,解开系带,袋口对着那两本书与三张黄纸,涌出了一道白光。 而随着白光倒卷,这些东西也由大化小,被收入袋中。 “曹郎,这是……”侧身坐于一旁的林陈氏惊诧问道。 曹魏将其收起,而后躺在几榻之上,将头枕在了林陈氏双股之上,闭目而问:“不过是修士收纳之物而已,我那林兄弟也有此物,你没见过?” “那应是林家传家之宝,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哪能知晓?”林陈氏纤指在曹魏鬓角轻揉着,应声说道。 “……” 曹魏轻嗯了一声,细思了起来。 这灵水郡林氏先祖林青云既然是筑基修士,那有储物袋自然也是正常。而林兴宗有先人遗泽,怪不得能较为快速地从炼气初期修行至中期境界。 只不过这位青云修士所用的法器,如今又在哪里? 林兴宗所用的长剑与盾牌两件法器,都不过是一阶中品而已。照理而言,一位宗门筑基修士再怎么落魄,所用的法器,应该也是二阶之物。 难不成是他已经给卖掉了? “怎么了?” 林陈氏见曹魏眉头微蹙,关切地问道。 “弟妹在陈家之中,可曾见过我那兄弟用过什么较为奇异的器物,又或者小巧一些的,诸如刀、剑、笔、扇、钟、鼎等物。” “他也曾把玩过折扇、毛笔等文房用品,不过都是寻常大小,其他的便没有了。” 林陈氏似乎也对‘弟妹’这称呼无可奈何,权当做听不到,虽然心中不知为何也有些刺激。 “嗯……”曹魏回忆了一下从前林兴宗交往的种种,最后心中暗道可惜。 这位林青云的筑基法器,极有可能就是卖给李家,同时也惊动了李之行那老家伙。 不然李朝宗这个娃儿怎会在秘境之中那么恰好地看到林兴宗得了两株紫丹参,想必入境之中是一路暗中跟随。 “且在林家之中多待些时日,看是否有遗漏。”他心中暗道。 正因为有紫丹参在,此物珍贵,也足以打动李之行的心。 因而此事到底如何,终究无法确认。 至于林陈氏见躺卧在膝上的曹魏气息平缓了下来,只当是以为他昨儿实在是劳累了,手中的动作就更加地温柔了起来。 一想到昨夜情景,她目中顿时含情脉脉,嘴角也微微上扬了起来。 时间缓缓过去,到了辰时四刻左右。 忽然从窗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曹魏睁开双眼,舒适地蹭了蹭,而后起身。 “可要随我一起去,此城的郡守等人来了。” “妾身还是随曹郎过去。”林陈氏轻道,她脸色踌躇,有些紧张之色。 本来有客人登门,家中女眷是不便抛头露面。只不过曹魏终究不是林家名义上的主人家,现如今外界认为的是林陈氏在持家。 “那边随我一起,眼下也好将事情解决了,免得再有什么不长眼的人,觊觎着林家还有你这美人。”曹魏笑道。 而后,他对着门外守着的陈妈喊了一声:“你去唤大门外等着的人进来。” 林陈氏一听,脸色顿时有些异样,她可没发觉到门外有人在。 “是,老爷。” 陈妈应了一声,很是干脆地走了出去。 而后两人移步至二院中堂,刚一落座,就看到陈妈领着两位气度不凡,面容甚是威严的中年锦衣人,边上各有一位仆人持着油桐纸伞为其遮雨。 在其身后,还跟着两列八个铁甲士兵,龙行虎步,精气神十足,一看个个都是武道好手 一行人缓步走进了垂花门,步入院子,来到了堂门前。 仆人与将伞收起,与士兵一般,站在门口两侧。 其中走在中间的那人,见主座上的曹魏也不出门相迎,如此无礼,心中虽是不喜,可一想到此人乃是先天宗师人物。 他转而看向身边那位穿着暗金云纹锦服的人一眼。 见对方颔首轻点了下头,这位郡守脸生笑意,拱手说道: “我乃灵水郡守赵山远,见过阁下。” “郡尉卫安武见过阁下。” “进来坐。” “多谢!” 两人先后入内,依次坐在一列,林府两个丫鬟各为其上了一杯茶水。 …… …… ps:新书前期追读很重要,求各位帅哥美女不要养书,没有追读后续就没有推荐,书很容易就死了。 第二十一章 一剑了事(求追读) 中堂之中,众人各入其座。 “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哪方人士,又是为何而来?”赵山远说道。 “曹德操,算不得什么高姓,出身只是寻常。我今日来此,不过是受兄弟林兴宗所托,路过灵水郡顺道前来看看,却不料怎见其家中产业尽去,妻女也被逼得快没了活路。你既然身为一郡之长,自然也有责任给个交代。三天时间,够不够?”曹魏缓声说道。 “三天,自然是没问题。只不过我郡郡尉卫安武也是武道先天,今日得知有阁下这等人物来此,特意前来讨教一番。”赵山远瞥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 “不想郡守还能调动得了郡尉,我走遍了燕赵两国诸多郡,这种事情却也不多见。赵国临安皇宫内的那位赵家天子,若是知道了,定会下旨夸奖你们两位为官和睦,也许还能成一段佳话。”曹魏轻吹了下掌上杯中茶水,不急不缓地说道。 赵山远闻言,一张笑脸顿时冷僵了下来,此话可真是歹毒。 郡守与郡尉,一人主导政务,一人掌管武事,两人要是合在了一起,岂不是成了前朝的节度使一般? 赵国天家正是前朝节度使出身,最为忌讳此事。 这种事情一传入此朝天子耳中,定会引起猜忌,届时运气好的话,多半是被平调到其他郡城,要是运气不好,那也只好辞官自证清白。 要真是引起了政敌围攻,落井下石,甚至还有性命之威。 从区区一两句话中,他已明了眼前这位武道先天并非有勇无谋之辈,看来与青龙会合作的事情要暂告一段落了。 “阁下,这手段未免也太下作了,卫某可从未曾与山远结党营私,莫要血口喷人。你若不敢,便退出灵水郡。不过放心,这林家之事,我们自然也会给你一个交代。”卫安武沉声说道。 要是一个江湖之中的先天武者,就将一郡郡守与郡尉如此拿捏,此等事情传出去,那他们两人一个无能的帽子就摘不掉了,今后仕途也止步于此。 不过他们也不能不给曹魏一个面子,否则大家都不好过。 “就凭你?初入先天而已,习得又是行伍中的搏杀之道,若没领兵结阵,仅凭一人奈我不得!你大可将在府外包围的兵士一起,如此你我也好尽兴。”曹魏看着座下那位暗金云纹锦服的中年人,摇了摇头,语气淡然地说道。 “曹兄言重了。你我只决胜负,不分生死,权当是交个朋友!”卫安武起身,将外袍脱下放在了椅子上,而后朝着堂外走去,从仆人手中取过佩刀,步入雨中。 蒙蒙细雨尚未落下,就被其透体而出的凛冽刀气盈盈格挡在外,近不得周身三尺地。 “既然如此,那卫兄弟当心了。” 曹魏说罢,掌拍了下扶手,身似鬼魅一般越过三四丈远,瞬息之间出现在院中。 漫天的细雨随着劲力,凝成一柄通透的水剑,被他握在手中,锋芒凛冽。 而卫安武则是脸色一变,在这一瞬间眼中所倒映着剑光由远而近,蓦然变大,他厉声大喝了一声,全身血气翻涌,抽刀断水。 伴随着一道刀影横过,细雨所化的水剑与玄铁宝刀相交,两者碰撞出了一道金石交击的铿锵铮鸣声。 那玄铁宝刀应声而断,那水剑薄锋划过卫安武脖颈,一条血丝浮现。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这时卫安武摸了摸脖颈上的伤痕,眼中惊悸未定。 下一刻,曹魏身影顿散,又重新出现在堂中座椅之上。 “一天时间,够不够?” “明日林家酒楼、田产、庄子尽会送到府上。”赵山远极为果断地说道。 “不见点血,不吉利?”曹魏端起茶来,轻抿了一口。 “明白了。”赵山远颔首说道。 他见主人家端茶送客,当即起身,一行人连口茶都没能喝上,就匆匆忙忙地又朝着门外走去。 很快,马蹄踏踏与军伍士兵密集地行进跑步声,渐渐远去。 林陈氏看着曹魏,眼中露着欣喜之色,她这时才明了家中有个顶用的男人,到底是多么令人安心。 “你看这事情不是很简单吗?”曹魏招了招手。 林陈氏便如小鸟一般地扑了过来,坐在了腿上,娇嗔地说道:“曹郎刚才可真是威风,妾身有了你,顿觉得家中才有了主心骨,顶梁柱。” “顶梁柱!梁上顶柱?”曹魏微抬了下头,看着顶上的那根横梁,若有所思。 忽然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凑在林陈氏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只见这美妇人一听,顿时满脸涨红,又有些犹豫纠结。 “这……” “如何?” “哎呀,你问妾身干嘛,都随你就是了。” “都是知根知底的,弟妹还不了解我吗?”曹魏感受到怀中美人轻颤,又瞥了一眼门外,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轻声说道。 “妾身也知,不过晚些可好,都说是一精十血,我只怕曹郎若不多加节制,过些日子亏空了身子,短了寿命,那可如何是好。”林陈氏大胆了些,双手捧着曹魏面颊,温柔地在唇角处,犹如蜻蜓点水般地轻啄了一下,又作势脱身,欲迎还拒。 只不过曹魏哪能让她如意? 当即伸手一拉,将其搂在了怀中,深吸了一口…… “遍体生香,果然是妙不可言……” 林陈氏那美人尖贴着曹魏前额,腰身不禁往前又挺了挺,鼻中发出猫儿般的呢喃。 十余息之后。 “伱们这是……” “娘亲……” 门外先后传来了两道清脆声,只见两个分别穿着黄衫与绿衣的少女正脆声问道。 林陈氏一听,身子顿时僵硬了起来,她连忙起身,移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有些尴尬地坐了下来,强装镇定地说道:“莺儿、燕儿来了。刚才你们曹叔父眼睛里进沙子了,为娘帮忙吹一吹!还不叫人?” “莺儿(燕儿),拜见叔父。”两人盈盈地行了个礼。 那身穿着黄衫的莺儿看了曹魏与娘亲一眼,眼中透着一丝疑惑,而那绿衣燕儿则仍是懵懵懂懂地朝着林陈氏怀中扑去。 曹魏从袖中摸出了两根白玉彩蝶笄,道了一声‘长者赐,不可辞!’,而后予了两个侄女,权当做见面礼。 随后又转头看着林陈氏,轻道:“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说完后,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第二十二章 闲落一子(求追读) 林陈氏起身相送至门口,见其走了足足百余步远,方才转身。 只见身后那身穿黄衫的林莺儿正看着,黑白分明的那一双大眼睛,盯着林陈氏不禁有些发毛。 “莺儿,你妹妹呢?” “我让她带着那两根笄子先回后院去了。娘亲,刚才那人到底是谁?” “刚不是说了吗,此人姓曹,乃是你父亲的至交好友。”林陈氏有些急了。 不过说得也没错,曹魏与林兴宗两人确实是关系莫逆的同道好友,这好的都能穿同一条裤子,睡同一张床了。 “真的?那你们刚才为何如此亲密,都坐在人家腿上了。”林莺儿却是有些不信。 “唉……”林陈氏叹了一声,而后面露哀色地开口说道: “莺儿,其实此事为娘本不想与你们两个说的。你父亲前些日子,人已经走了,亡于异乡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能留下来。你现在长大懂事了,有些事情也该明白,为娘这也是没办法!你曹叔父呢,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此事别告诉你妹妹,好吗?” “我不知道!”林莺儿一听,神色有些茫然地走开。 那么多年来,自打懂事了起,在她印象之中父亲总是在书房里面,一年到头来也见不到两三次面,就算见着了也只是问了个好,便也没有什么再多的交谈。莫说有什么感情了,就算是林兴宗的音容相貌也有些记不清。 加上祖父也不喜她们姐妹两人,这些年来都是母亲在身边陪伴着。 如今突如其来的多了个曹叔父,顿时让她心中有些慌乱,生怕母亲跟了人之后,就不要她们姐妹了。 林陈氏见状,连忙追了过去。 …… …… 而另一边曹魏出了通水坊,没走多久,便有一辆颇为豪奢的马车停在身边。 此车车前驾三马,车围着古铜色的锦缎,嵌琉璃,绣珠宝,顶绦垂穗,装饰华丽,随着而来的两位俊俏仆人与丫鬟。 那仆人小厮跪倒双手撑地,背部尽量地坦平。 曹魏踩背,在丫鬟的搀扶下登车入内,坐进了熏香过的车厢之中。 很快,马车便来到东城那权贵官宦府邸之地,驶入了一座府邸之内,停在了一处水榭边。 “属下拜见大人。”车外传来了一道沙哑之声。 “你这些年来做得不错,安武也算是当上了赵国郡尉,你辅佐有功。”车厢内传来了曹魏那淡淡的话语声。 “全靠大人栽培,我们兄弟两人不敢贪功。”卫安文单膝跪地,低头俯首。 曹魏下了车,从他身边走过,看着头上的提示词【忠诚】,便轻道了一声:“起来,都已经是赵国的大人物了,何必如此多礼。” “多谢大人。我等兄弟两人再如何发达,都是大人的栽培。”卫安文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落后几步,一起走入了水榭亭中。 曹魏站在栏杆前,望着水面,伸手从侍女捧端的托盘瓷碟之中,取过一团豆粉所制的鱼食,指捻轻洒而下,落于水面,彩鲤争食。 “大人今日光临此地,是为了……”卫安文问道。 “没什么大事,这些年来你做得不错。不过青龙会还需你多操持,争取将灵水郡守变成自己人,还有周边几个郡城一并纳入掌中,争取赵国中三公九卿之中也有我们的人在列。”曹魏不急不缓地吩咐着。 这世俗中的势力,不过是他的闲落一子而已。 修仙界之中总有些落魄的修仙家族,就如这林家一般,曹魏无心那些金银财物,只对这些感兴趣。 这想要马儿跑,总给马儿吃点草! 那些金银财宝,荣华富贵,他皆是大方地赏赐了手下人。 至于所创的青龙会,一来除了收集那些曾经落魄之后,隐于世俗的修行传承,二来平日也能收集一些消息。 毕竟不管是燕国,还是赵、齐两国,其背后都是青霞派那些修行世家在掌控着。他如今无力将手伸到这等大门派之内,不过有时候也能从世俗王朝之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此举聊胜于无罢了,反正也花不了什么心思与精力。 不过有时候总归有些意料之外的收获,纵如这灵水郡所在的徐州,此州一十八郡,还有各县,皆在陈少卿所在的陈家掌控之下。 而与之相邻的青州,则是李之行所在的金丹李家所有。 一道及时的消息,有时候也许能救得了自身一命。 曹魏前世之时,那信息,能源与材料可是号称世界的三大资源。只要社会秩序还在转运,不管这方世界走向是修行,还是科技,其本质都不会有多少的差别。 除了此界之中,人人如龙,个个皆能轻易地得道,达到共同成仙的地步,否则彼此之间免不了相争相杀。 青霞派的元婴真君,也不会将手底下的金丹真人的身家财物,无私地分给南疆之中的散修。毕竟这些金丹真人,可是青霞派统治南疆百莽山脉的重要助力,况且在外还有合欢宗与海外云浮派在一边虎视眈眈。 “属下定当尽心竭力。”卫安文朗声说道。 这时,门外一位暗金云纹锦服的中年人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一到水榭亭外,便单膝跪倒在五彩雨花石所铺就的石路上。 “属下之前冒犯大人,罪该万死!”卫安武谦卑地说道,哪还有刚才模样? “安武,不错嘛,几年不见都已经突破武道先天了。” 曹魏并未转身,语气淡淡地说道。 “若无大人指点,属下哪有如今这般成就。”卫安武跪道。 水榭内外的侍女将头都低了下来,不敢多看半眼,也不敢出半点声音。 毕竟高门大户之中,花园内的牡丹花一年更比一年鲜艳,而石榴、葡萄等果树结出的果子,那也是又大又甜,一口咬下去都是通红的汁水。 “这几年来青、徐两州之间可有摩擦?”曹魏将手中的鱼食尽皆抛入湖水之中,拍了拍手。 而后从看似方才十余岁的娇媚侍女所端的托盘之中取过白绫擦了擦,而后轻刮了下此人挺翘的鼻梁。 人有时候就是这般,由奢入俭难,可由俭入奢易。他初来时尚还觉得这真乃封建糟粕,可是一旦享受了,只道了一声‘真香!’ 第二十三章 金银葫芦 “近些年来朝堂之上,徐、青两州出身的官员之间时有倾轧,不过这种都是常态,十三州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卫安文回忆了一下,摇头说道。 毕竟朝堂之上三公九卿,坑就那么几个,有人占着,下面的人就升不上去。若是能将其搞下来,换上自己人,这是公认的操作。 只关乎站队,不在于对错。 不过赵家天子坐镇其中,居高俯瞰,乐得见各方龙争虎斗,自己也好从中制衡,以平衡各方势力,因而如今赵国上下虽说好不到哪里去,可是也没多坏,一切都处于大家所能接受的程度,如此也就够了。 “嗯,有消息让童家兄弟及时送来,这段时间我都会在灵水郡中。” 曹魏也明白这种愈是正大光明的地方,私下愈是藏着不知多少污垢,相互倾轧不过是自古以来的常态。 刚到一个地方,最开始的也是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尽快地搞清里面的规则,然后读懂它,才能在里面游刃有余。 不管这南疆之地是青霞派所直接统治的诸多灵山福地也好,还是以间接手段控制的燕、赵两国也罢,万般利益交缠在其中,好似一团麻花一般,想要弄懂是完全不可能的,能从里头将线头找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幸好他身为修士,算是在某种程度上位于更高的层次之上,不在那泥泞不堪的世俗之中。 只不过炼气后期修士说到底也终究只是炼气期,说来他不过是从一个泥潭,扑到另一处泥潭而已。 “遵命。” 卫家两兄弟齐声说道。 “这是赏你们的,虎豹灵谷丹十日一颗,不可贪多。另外这半年所需的解厄丹,我也一并交给你们了。”两瓶丹药从袖中落入曹魏手中。 前者丹名虽然有些唬人,可不过是他随手以虎、豹精血,配以精粹过的五谷精华,甚至未经灵火淬炼,单纯地以法力为媒介,将几种材料彼此杂糅在一处而已,说起来连入阶都未能达到。 总而言之,就是用手搓了几颗小丸子,只是所用的材料在修行界中常见,可在世俗之中却是难求之物。 而另外的解厄丹,顾名思义乃是解毒灵丹。 曹魏所创的青龙会,其高层之中尽皆服用过他所特制的毒丹,每月需要服用一枚解厄丹,缓解其毒性。这种事情他并没有隐瞒,御下不只要以荣华富贵,自然也要有相应的节制手段。 就算眼下卫家兄弟两人身上的提示词都是【忠诚:……】两字,不过人心最是善变,试探不得,也相信不得。 两人一见,眼露欣喜之色,当即又单膝跪下,口称道谢之语。 “林家这段时间以来,你们所截获外逃的家仆,还有他们所偷取的东西何在?”曹魏问道。 “请大人稍作片刻,属下这就将人和东西都带来。”卫安文说完后,便与其弟卫安武两人起身离去。 曹魏见状,坐在亭中那石桌边的圆凳之上,随手搂过了刚才那捧端着托盘的侍女,又取过了桌上的酒水喝了一杯。 湖边垂柳依依,水中彩鲤成群,美人在怀,轻薄衣衫飘然落入水面,荡起一层层涟漪。 却道是风景两边俱好。 水榭之中稍远处的七八个侍女蛾眉微低,也不知是羞涩,还是在心中暗骂着骚蹄子。 半盏茶过后,卫家兄弟手上各捧着个数分长宽的木盒,从拱门步入水榭园中,低着头不敢多看。 两人走到在水榭亭前,单膝跪下,请示道:“大人,人已带来!” “先把东西拿进来。”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说着,他将桌上的侍女放了下来。 很快,旁边便过来两位侍女,给此人披上了衣衫,搀扶了下去。 那林陈氏终究不过是凡俗女子,曹魏一夜尚未能尽兴,如今算是补上了一些。不管是办这种事情,还是在修行之上,都应该专心,如此才能心无旁骛。 他最烦的便是那些伪君子了,嘴上说着仁义礼信,背地里玩得比谁都要脏,比谁都要花。 这世上最臭的东西,不在茅房里,而是似这般人的那一张嘴。 韦家兄弟两人,将手中的木盒放下,而后打开。 其中,一个木盒中放着些丝绸等看起来较为贵重的衣物,看就知道这不是奴仆有资格穿戴的,定是从林家之中偷取而来。 另一个之中,则放着金银珠宝铜钱,还有几本书籍。 曹魏系上了腰带,而后扫视了一圈,最后在那一大捧珠宝之中,取了个寸长的小葫芦,通体纯金,上面篆着银丝所构的云纹图样。 取过此物之后,他便让两人将物品都撤了下去。 他这金体银纹葫芦之上感受到了一丝灵性,看着上面的提示词【筑基法器:……】,想必这便是那位数百年前出身灵衍宗的青云筑基修士所有之物。 此行一趟,总算是有了一些收获,没有白跑。 “将人带进来。”曹魏端详着手中之物,吩咐道。 卫安武应了一声是,而后走到了亭外,拍了两下极为响亮的巴掌。 只见四个家丁,便押着五个捆着严严实实,嘴里塞着布团的奴仆走了进来。 这五人之中三男两女,男的都是三四十岁的模样,女的则是一个老妇,还有一个是二十余岁的妇人。 一行人走到了亭外,那身后的四个家丁便在五人身后,朝着膝盖关节处一踢。 五人立马扑通跪倒在地,面露惶恐之色,呜呜吱吱地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磕头。 “抬头说话,这是谁的?”曹魏把玩着小葫芦,缓声问道。 只见五人之中的四人都望着那老妇人,而卫安武也及时说道:“此物正是从这人身上搜来的,这人本是服侍林家老太爷的婢妇。” 而后身后的仆人,也将此人嘴里塞着的布团取了下来。 “各位大老爷,饶命啊,饶命……”老妇连声哀嚎着。 “我问你答,再多说一句,就投到湖里喂鱼。”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声音清楚地传入了妇人耳中。 一听此话,那老妇人连忙捂住了嘴,连连点头。 “此物可是那林家老太爷的,你可还藏着其他东西?说出来,我便放了你,若胆敢有半句假话,莫说是你了,便是你一家老小也得陪着你死,够不够清楚?”曹魏神色淡淡地说道。 第二十四章 烧成飞灰 “清楚,清楚。”老妇人连连点头。 曹魏满意地点了下头,而后又看着另外四人,以眼神示意了下左右。 卫安文轻挥了下手,那四个家仆便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扑哧一声,刀尖干净利落地从背后穿胸而过,而后将尸身给拖了下去。 在亭中的几个侍女见此并未发出什么惊叫声,她们端盆过来,蹲着用抹布将地上的残余的血迹擦拭得干干净净。 那老妇人见状,神色更为得惶恐。 曹魏问一句,她便答一句,唯唯诺诺的不敢有半句假话。 只不过极为可惜的是,这金银小葫芦,还是那老妇人在林家老太爷死后,为其清理身体,穿着寿衣时所发现的贴身之物。她见是金银之物,一时起了贪念,大着胆子偷偷揣进了怀里。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东西。 “走。”曹魏衣袖一挥,法力凝丝如剑芒,割开了老妇人身上的绳子。 “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老妇人顿时喜出望外,叩了几个响头,而后起身慌慌张张地朝着那拱门跑去,一下子就跑到了门外。 “啊……” 而下一刻,一声惨叫声响起。 曹魏不动声色地看了身边卫安文一眼,对方便马上跪下,请罪道:“属下擅作主张,请大人责罚。” “算了,你也是无意之举,下不为例便是。那几人尸身就烧了去,我看着园中的牡丹还开得不够鲜艳,多添点肥也好。”曹魏语气淡淡地说道。 其实凡人神魂孱弱,一旦身死,除了葬于阴气浓郁之地,否则想要化成厉鬼或是变成僵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纵然这种情况再微乎其微,他也不想有什么隐患。 而在最好的做法,便是直接将尸身焚烧成灰,不然前世为何从传统的土葬渐渐地变成了火葬,其中或许有些寻常百姓所不知的事情。 “多谢大人宽宏。”卫安文说后便起身。 曹魏既然已经说过那老妇人只要肯交代,便放了对方。不过身为属下,总该要为大人分忧,有什么脏活累活,合该抢着去做,这才是本分。 “好了,替我准备一间房间。”曹魏吩咐道。 “是。属下府上还养着不少的侍女,都是清白之身,都很润。”卫安武凑过来,轻声笑道。 这‘润’之一字,他还是曾经听曹魏所说的,起初不解,后看到自家大哥读书写字,见以墨润笔。 顿时心中默念了几声‘润笔、润笔’,自此恍然大悟。 “很润?此事日后再说。”曹魏笑道。 他如今可没这些心思了,眼下倒是要看看这金银葫芦到底有何妙用,这才是正经事。 至于他刚才宠幸的那侍女,卫家兄弟自然会安排妥当,寻个小院子当个小姐养着,不会再让其去陪客。以免曹魏下次有意,当可唤来相陪,而若是他忘了,那卫府也不过多花些钱财养着而言,与养只小猫小狗的也没有多大区别。 高门大户之中多是从小豢养着侍女舞姬,以招待贵客。这对于主人家而言,也是一种面子。 况且这种交换侍妾的做法,如今也只是寻常之事,添为一桩风流雅士之举。 “明白,明白。”卫安武点头说道。 随着话语落下,四个彩衣健妇抬着肩舆入亭,曹魏坐躺入舆中,手中把玩着小葫芦,闭目养神。 一路走去,健妇行走一致,富有韵律,人在舆中感觉不到有丝毫起伏。 肩舆两侧,有卫家两兄弟护持,而身后一众轻衫罗衣的侍女随行。 待出了水榭园,又复行里许地,一行人来到了一幢三层阁楼前。 健妇齐力将肩舆轻轻放下,曹魏挥去了欲来相扶的卫安文,起身走入阁楼之中。 “你们兄弟两人自去忙,无须在此。” “遵命。” 卫家兄弟两人应道,他们见曹魏走入了阁楼屋中,这才离去。 只不过在临走前,唤一众侍女在外侍候着。 …… …… 一入屋中,入眼而来的便是漆木双面彩绘屏风,五扇板障拼合,正中一扇较大,宽阔耸高,可挡人影。而在四周布置得较为雅致。 屏风之后,有一张几榻,塌中小几上摆着一尊三足香炉,凝心凝神的沉香香气,正从中袅袅升起。 曹魏满意地走到了几榻边上,脱了鞋子,盘坐在塌上。他催动神识,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这一个金身银丝葫芦之上,上面的提示词也随之缓缓详细了起来。 【筑基法器:筑基修士所用之法器,长久未以灵气法力蕴养,灵性不足……主材为土精金、空冥银、火鲮胶皮,辅以铁铜灵石,以地心炎所制,内蕴衍火阵,能收取释放灵火……】 随着神识的耗损,这件法器的信息也愈加具体了起来。 从材质到锻造之法,还有种种不足之处,一一地浮现而出。落入曹魏眼中。 小半个时辰之后,他不再催动神识,回顾着之前所看的。 曹魏从此物之中,并未看到灵衍宗还有林青云的信息。这提示词终究是有所局限,只能以观察当前物品的状态,看出其效用与不足之处,而不是犹如顺延着历史长河一般,回溯曾经所持有的主人,还有锻造的场面,自然更不用说那些炼器材料如何取得的。 对于他而言,当下已然是够用了。 要是当真能做到全知全能,那他这点炼气期的神识怕是早就被榨干了。 不过再辅以林家家族上所记载的,序言之中写着林青云在元灵十年逃入南疆,在灵水郡落了脚,林家至今前后也传承了三百年之久。 这期间并未再出过修士,这件葫芦法器自然也没有得到蕴养,灵性自然有所不足,恐怕要放在育灵阵中滋养个两三年时间,才能恢复几分妙用。 至于元灵十年并非南疆修行界中所用的历法,在青霞派之中是以霞光为年号。 眼下正是霞光两百三十三年。 这元灵应该是北地大梁灵衍宗,或是所在国朝所用的年号。 曹魏并不清楚那北地之中,到底是以宗门为尊,还是这大梁统领修行界,威慑各门各派。 第二十五章 饭菜尚温(求追读) 神识损耗之后,他躺在几榻上,闭目养神,心中思索着, 南疆之外的北地或是海外的事情,其实不需要他一个炼气修士多考虑什么,只需要知道有那么一两处地方就可以了。 天地很大,可也要达到相应的境界,才能领略其大美,否则到哪里都是地狱。 况且不只是世俗之中,在修仙界里,喜好男色的人也不少。 这种人有的喜欢那十余岁尚未长开的童儿,有的喜欢曹魏这般风流倜傥的人物,有的更是喜欢臂上可站人,面生络腮胡的大汉。更有甚至,钟情于异族风情,如那猪狗蜥蜴之流。 在这种事情上,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别人做不到的。 这几年来,曹魏在枫林坊市中也与这种打过交道,请其去楼中饮酒,他环抱着冰肌玉肤的美人,而对方却搂着一个长着六瓣腹肌的粉面九尺大汉。 当对方邀请他同道而行,曹魏连忙摇了摇头,婉拒了这般好意,实在是生受不了。 事后,两人笑谈之时,此人叼着烟斗,吐了口白烟,宛如圣贤地说出了其中缘由。 只道是:‘这些年来,万般美人都尝过了,起初还颇觉爽快,可日子久了心中反倒是颇为空虚,见美人如骷髅。方才重新有了征服感,满意畅快,寻回了人生意义所在。’ 面对这等境界高超之辈,曹魏只得连道钦佩之声。 同时心中不禁嘀咕着:“难不成这种事情真如前世之中这想一想还挺刺激的。” 不过他这也只是想一想而已,终究是境界未到。 异性、三般境界,他现如今只是在第一层摸索的后辈而已。 这等旧事暂且不提,曹魏之前从林兴宗此人身上得到了灵石、灵药、法器等物,当然主要的还是那门能蕴养神魂的《采药归壶》之法,再加上如今这赵国灵水郡一行,得了一门与之匹配的神魂攻伐之法‘赤元魂针’,还有其先祖所遗留下来的这件有着火行筑基法器金银葫芦。 此物有着纳火之效,同时能放出灵火御敌,也可作为锻器炼丹之用。 能得此三者,已然算是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照料弟妹之事,本就是他身为大哥的义务所在,这些许的苦劳也就无须去提了。 而那两个侄女,眼下也已经及笄了,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 只不过是那弟妹不许,否则曹魏定是要为其寻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良人。他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是你情我愿,或会用些手段,可从不强求。 这是从前世所遗留下来的一种好习惯,所剩不多的底线而已。 当然这种事情不过是修行上的一抹风景而已,添些色彩,无关大雅。 曹魏唤来门外两个卫家兄弟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女,一个给自己揉着鬓角太阳穴,一个用来捶腿,而他则思量起了今后的事情。 眼下他有两条路,一则再回那百莽山脉的枫林坊市,与李之行和陈少卿那两个家伙虚与委蛇,看能否从中得到一枚筑基丹。 只不过眼下李家那金丹老怪寿元将近,而此人又与陈少卿师尊有着旧仇。 这两位金丹真人在青霞派元婴真君的压制之下,自然不会生死相向。 可是一旦李家金丹故去,那家族势力必定要收缩,舍弃一部分利益,或是贡献给宗门寻求庇护,或是给予陈少卿那位金丹师尊,以平息其怒气。 而这样一来,他作为李家炼气期的客卿,又与李之行那老儿有了间隙,多半在舍弃的名单之内。 这也是为何,曹魏肯将另一株紫丹参献给陈少卿的缘故,此举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虽然不一定有用,可不能不做。 就似那么一句话:“我可以不收,但是他们不可以不送。” 人情世故,尽在其中! 二来,便是自此离去,到其他地方过活,看是否能寻得一处灵气较为充沛的地方修行。在不借助筑基丹的情况下,去拼一拼。 若是筑基不成,即便能保住一命,但聚气纳灵所在的中丹田不免会因此受损。 而若是成就筑基了,那再为今后结丹做打算,一步一步地来,急不得。 这筑基丹除了能提供庞大的药力,能为炼气后期修士的突破增添不小的助力,但更重要的是其滋养的药性,能护住修士丹田与经脉周全。即便第一次突破失败,只需休养好了伤势,今后仍有可能再度尝试筑基。 只不过这南疆之中绝大多数的灵山福地,都已经是有主之物,并且周围多设有聚灵大阵,将灵气拘禁在周围。 不然眼下这燕、赵两国也不至于灵气这般稀薄。 有此钳制手段在,修士在世俗之中修行到炼气初期之后,若无灵石、灵丹等外力相助,便再也难以有所寸进。 若是贪图荣华富贵,声色犬马之辈,大可留在世俗之中享乐,此举谓之‘躺平’。 可只要再想所有突破的修士,也只好寻着那些灵山福地而去,资质低下的为了赚取灵石,多是投身至宗门、修行家族之中成了植师等杂役之流,而稍微能看得过去的,便如曹魏一般成了客卿,说得难听一些,就是放养在外的牛羊而已。 而这牛羊养大养肥的,终究是给人吃的。 今日不吃,不是不能吃,只不过是不想吃而已。 曹魏从来都是在人身上的驰骋,他可不喜欢被人压在身下,任其施为。 …… …… 直至黄昏夜幕时分。 一辆装饰奢华的三驱马车从郡尉卫府中驰出,奔行于街中,从城东驰向了城西通水坊。 直至林家门前停了下来。 曹魏下了车走了大门之内,很快林陈氏便快步走了出来,为其脱下了身上所披的大氅。 “前些日子家中所失的产业可都回来了?” “今日从你走后,郡守就派人都将所有地契、楼契都送回来了,不止半点没少,还多了城外苍云山下的千亩良田。不过妾身没收,只说了要等你回来才能答复。你吃了没,妾身已备好了饭菜,还温着呢!” “这般小事你做决定便可,虽然已在外头吃过了,不过弟妹第一次做的,我怎么也不能拒绝。”曹魏笑道。 第二十六章 修行功法 说着,他搂过林陈氏,在面颊与脖颈上啄了几口,唧唧有声。 “别……孩子都在厅堂里等着呢。”林陈氏鼻息渐热,但仍挣扎地说道。 “好,莫让我那两个侄女等急了,饿着可不好。”曹魏松开了手,笑道。 林家以前虽是高门大户,可这近两百年间,整个家族的境况是越来越差,一直在走下坡路。 不然若是宦官之家,这府邸应是在城东权贵云集之地,而非是在这城西商贾之所。 因而府上众人就餐,并非分案而食,而是在厅堂中同围着一桌。 当然这林家也不能被称为府,只能说是寻常人家。 林陈氏跟在曹魏身后,在进入二院垂花门前她连忙整理了下有些散乱的云鬓,只不过脸上还有潮红余韵。 两人进了门,走过院子,朝厅堂而去。 那黄衫莺儿与绿衣燕儿两位俊俏女儿分与左右,站在庭前。 两人一见到曹魏。 前者冷着张脸,问了一声:“曹伯父好。” 而后者那妹妹燕儿,发鬓间插着那白玉彩蝶笄,笑嘻嘻地问好,显然是对这礼物极其满意。 “首饰可还喜欢,过两日再给你找几件好看的。”曹魏从两人之间走过,摸了下燕儿的脑袋,笑问道。 只不过一旁的莺儿上前,连忙将妹妹拉了过来,脸上满是机警之色。 曹魏也不尴尬,他放下手,走入堂中。 餐桌方圆,他顺其自然地坐在了朝门的主位之上,而林陈氏坐在左下位,至于莺儿与燕儿按照大小坐在右边。 曹魏率先动筷夹菜,后者三人才吃了起来。 这餐味道虽然无山珍海味,珍禽走兽之物,只是四菜一汤的家常小菜,可味道不差,显然是用了心。 只不过曹魏夹了几筷子的菜,吃了半碗饭,而后喝了碗汤消食。 “兄章,可是这饭菜不合口味?”林陈氏关切地问道。 “这饭菜颇为美味,可却不可贪食,吃得腹中三分饱,才是养生之道。你们慢些吃。”曹魏缓声说道。 说罢,他穿上了鞋子,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而林陈氏紧张地瞥了一眼,在那桌底下只见她双脚连着小腿光溜溜的,那鞋袜已被挑到了一旁。 见曹魏走后,她才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曹郎也不看场合,就胡乱撩拨。 林陈氏神色不变,一边为两个女儿夹着菜,一边双脚并用,将那鞋袜穿上。 …… …… 后院卧室。 曹魏脱去了鞋子,盘坐在床榻之上,双手放于膝,左右掌心之上各握着枚土、木下品灵石,运转起《厚土长春功》。 只见这灵石晶莹剔透,泛发着淡黄与青翠两色灵光,一缕缕灵气从中逸散而出,又顺着曹魏口鼻而入,顺着功法所运行的经脉流转。 周天之后,经过炼化之后的灵气化作了一缕缕法力,灌入了中丹田那团气旋之中。 这天地灵气与修士法力其实除了精纯程度的差别,在本质之上并无不同。 只不过灵气经过了修士的炼化,沾染了其神魂与肉身上的气息,算是烙了印记。 因而修士才能对自身法力如臂指使,而难以直接操控外界天地间的浩荡灵气。 不过传闻一旦到了更高的境界,修士神魂强大了之后,无须经过肉身炼化,只需以自身一缕法力为引子,便能直接强行操控其所施展法力数倍之多的天地灵气。 过了两刻钟左右的时间,那两枚灵石之中的光泽已然淡去,化为了两块寻常的透明晶石。 曹魏本是土、木双两根修士,其炼化灵气的速度是五灵根修士的四倍之多。 照理而言,两刻钟的工夫,他只能炼化一枚青霞派制式灵石的灵气含量。 不过他经过了提示词对《厚土长春功》的提示,做出了几次改进,这才能根据自身灵根的属性,同时炼化土、木两枚灵石。 如此也算是变相地提升了自身修行速度。 而未经改进过的功法,只能提升修士些许炼化灵气的速度,聊胜于无。 他在炼气初期时遇到了李之行那老儿算起,至今也不过七年的时间,便已修行到炼气后期。 除了自身的双灵根资质之外,这门功法对他也有不小的助益。 而青霞派或是那些金丹修仙家族之中,传承了数百乃至数千之久,其中人才辈出,定然会改进甚至传出更好的修行法门。 只不过眼下流传在外给寻常散修修行的,都是那些最为基础的功法而已。 此行而来,曹魏可算是把林家先祖之物搜罗得差不多了,现如今只剩下对方的修行功法,尚未能到手。 然而此人毕竟是灵衍宗宗门出身的筑基修士,出门在外可不会像孤狼般的散修一般,将身家都携带在外。再者,这功法只需记在脑子里,何必留于书籍或是玉简之中。 故而曹魏无法确定对方到底在临终之前,有没有为林家后人留下修行功法。 对于此事,他已经交代了卫家兄弟两人去寻找,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林家祖墓,也许这些修行功法就在那些陪葬品之中。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轻叩。 “进来。”曹魏睁开了眼,轻道了一声。 只见林陈氏侧着身子,推门而进,手中还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木盆。 她走到床榻边上,将盆放下,轻道:“兄章这一整天的在外,想必也是劳累了,泡泡脚也好解解乏,活络下血气。” 说着,她便伸手将脚捧在了怀中,脱去了白袜,而后又换了一脚。 曹魏伸着脚在怀中,林陈氏白了一眼,轻拍了下,娇声说道:“兄章这双脚可真不老实。” “可不止这一双。”曹魏笑道。 男人嘛。 说着他便将脚浸入盆中,舒坦地闭上了眼。 林陈氏轻轻地揉着双脚,从脚踝、脚背直至一根根脚指头,待水温了以后,她才以绫布擦干。 而后她又为曹魏退去了衣衫,换上了一身居家的便衣。 做完这些服侍之事后,林陈氏将水端了出去。 没过多久,她便又再进来,拿起了针线在一旁的灯火下做起了绣活,端是娴静。 “可别伤了眼睛。”曹魏起身,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盏放着月光玉石的琉璃灯放在桌上,而后捧起了那张小脸,关切地说道。 第二十七章 古尸白毛 “不打紧的,妾身眼睛好着呢。我刚才在门外见你盘坐在床,身边又有那黄的绿的亮光,明晃晃的就像个仙人,这应该就是修行了。以前那人总说修行修行的,整日就待在书房里盘坐,我和莺儿燕儿三个在家中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两三回。 你既然也是修行,怕也是没空,便无须关心我,你自个忙去,我就这样子静静地看着就好。只要能看得着你,心里也踏实。”林陈氏穿针引线着,含笑说道。 “那你先休息养养精神,过两个时辰不止让你感到踏实,还让你感到更充实” 曹魏微弯下腰来,在这美妇人唇上轻点了一下。 若是在前世,这般善解人衣的美人是他多么梦寐以求的。只不过现在,软玉温香虽好,可却不能因此落了修行。 修士与凡人两者之间即便再如何相爱,可寿命的差距是一道不可逾越的樊篱。 况且他可没办法保证等到林陈氏年老珠黄之后,还能有这般宠爱,两人终究只是一段露水姻缘罢了。 “那妾身等着。”林陈氏含羞地说道,本已是三十岁出头的美妇人,此刻更像是初经人事的小姑娘一般。 也难怪有人说过,想要通往美人内心,须得先走通两三条宽窄不一的道路,走得越深,就越容易到想要的地方。 曹魏笑着回到了床榻上盘坐,吸纳灵石中的蕴含的灵气,中丹田中法力也在一丝一缕地增长着。 转眼之间,不知不觉地过了两个时辰。 随着修行,他储物袋中的土、木两属性的下品灵石各耗费了八枚,共计十六枚之多。 这般效率已经抵得上一个只拥有寻常基础五行功法的三灵根炼气后期修士,五六个时辰的修行。 只是可惜的是,这般消耗的灵石也极大。 若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那他便要吸收九十六枚下品灵石之多,堪比一枚中品灵石了。 青霞派之中那些打理二十亩的植师杂役修士,一天忙碌下来所得的灵石,一天下来才十枚而已,修行是有所盈余,毕竟灵山福地外缘地带中的灵气也要比世俗充裕的许多,修士修行不必要全然靠着灵石。 可是他们一旦要买什么丹药、法器、符箓等物,那便是捉襟见肘了。 幸好这几年来,将一身的身家性命用来赞助曹魏的低阶修士不少,否则他怕是早已囊中羞涩了。 不过他如今储物袋之中的下品灵石一万八千余枚,中品灵石二十枚而已。 这些积蓄,他若是在世俗之中日夜苦修,那顶多能坚持七个月的时间。 家中没有个三年的存粮,心里可就没底了。 不过如今且等个两三个月时间再考虑是回枫林坊市,还是去别处闯荡。起码要等李家真人与陈少卿那位金丹师尊事了了再说。 再则,他也看看卫家兄弟两人能否寻到林家先人的坟中再寻得一两件修行之物。 最好就是李之行那老家伙死了,得了修行之物以后,届时他换个身份再去百莽山脉的其他坊市。 虽然他锻器、炼丹、符箓等技艺都只是略有涉及,可在炼气修士之中可算是佼佼者。 凭着这些本事,到哪里都能混得开。 思量了今后两三个月的打算之后,曹魏方才收起的修行,睁开眼来,却见林陈氏正侧着脸,趴睡在桌上。 他脸上带着笑意,走了过去将其轻轻拦腰抱起。 “曹郎,修行好了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林陈氏睡意极浅,刚被抱在怀中就醒了过来,她似猫儿一般伸手搂着曹魏的脖子,呢喃说道。 “亥时过了些,子时不到,时间还有的是。” 曹魏将其放到床榻之上,覆被而眠。 不过随着那月光石琉璃盏的灯光缓缓熄灭,床幔也开始慢慢地摇晃了起来,好似旱地行舟,随着波涛起起伏伏,吱吱声愈发密集。 好在这是一张雕花的檀木大床,极为得结实,经得起几番折腾。 半夜时分,月出鸟惊,春涧时鸣。 在城外三四十里外,十余个黑衣人穿行于山中,来到了一处墓碑林立之地,开始忙活了起来。 卫家兄弟两人站在一座坟茔之上,负手望着家仆做事。 这些人放在江湖之中,都可以算是二流的好手,动作干净利落。他们一铲子下去,连草带土就挖出了一大块。 月光之下,泥土草木飞扬,垒成了大大小小的土堆。 很快一副副棺木便被抬了出来,紧接着家仆将那些陪葬品尽皆装入麻袋之中。 忽然间,有人低喊了一声:“大人。” “何事?” 卫安武闻声,猛然几个腾跃,身形便出现在二三十丈之外,来到一个黑衣人身边。 在两人前方,立着一块斑驳墓碑,在月光之下,可见碑文写着‘先考林青云之墓’,至于边上略小些的字词,在夜色之中则看不清楚。 “大人,你看。”黑衣人取出火折子,吹了几下,燃起了一点火光。 只见在一副金丝楠木所制成的棺木,棺盖已被掀开在地,里头赫然躺着一具身着金丝玉甲的尸身,双眼紧闭,脸上生紫发皱,两只寸长的犬齿外露出唇外,双手指甲寸许,乌黑发亮。 随着月光的映照,这具尸身各处开始缓缓地长出了一层白毛。 见此,卫安武当即用脚一踢,那厚重的棺盖在空中转了几圈,砰的一声盖在了棺木之上。 卫安文这时也走了过来,问道:“发生了何事?” “林家先祖尸骸历经三百年不腐,现已发福,体生白毛,尸变就在这几日之间。”卫安武不急不缓地说道,身为先天武者,他也曾击杀过不少这等刚尸变的行尸,又或是初步朝着精怪蜕变的毒虫猛兽。 “将此地收拾好,不留下痕迹。山下不远处,就有我卫府的一处庄子,你们四个趁着夜色将这副棺木抬到里面,记得动作快些,不要让他人看到。安武你跟着过去,若是尸体生变,便将其制住,我去通知大人。”卫安文吩咐道。 第二十八章 以尸入道 (第二十七章因为作者在秋名山道九连发夹弯提速飙车,实力不够以致翻车,现在被屏蔽审核。其内容大概:曹魏子时行道促,娇儿波涛且起伏。卫家兄弟夜考古,林家先祖尸不腐。) 具体内容还在修改,希望能通过! …… …… 天色暗沉,灰云如雾,西方尚是一片铁青色。 又过了少顷,东方泛出一点淡红。 此刻曹魏早已起身,下了床走到了屋外。 自打习武还有修行了之后,他浑身的精力就极为地充沛,纵然昨夜从临近子时一直忙乎到二更时分,而后只睡到了四五更左右,就又精神奕奕地起床。 他来到庭院之中盘膝坐下,随着《采药归壶》之法的运转,天地间初生的一缕缕天元阳气朝其汇集而来,由天灵百会穴处灌入,凝于识海之内盘旋了一圈之后,汇入了神藏中。 若是凭着修士本能来炼化这般玄妙之气,须得由全身穴窍而入,顺延冲脉而行,通过脏腑、心脏,充斥于百会穴处,这般走过一大圈,花上数息工夫才能炼得一缕。 而此法却极为得高明,竟然直接以自身神魂灵光为引,干脆了当地将其收引至识海之中,其炼化效率不可与以往同日而语。 天地间紫气初生的时候,前后不过十余息而已。他往常修行一日所得天元阳气也就缕而已,可是眼下却炼化了十余息缕之多。 这一日虽然只多了七八缕,犹如往木盆中多添了一滴水而已。 可是只要加以日久,神魂终有一日定会比其他的修士要强横不少。 故而为何在外流传的都只是基础的五行修行功法,还有一些炼体法门,至于这炼神之法半门也见不得。 修士修行其实更具体而言,乃是炼精、纳气、养神。 精气归于下丹田之中,精气充足者,体魄自然也要更为强横。 纳气归于中丹田之内,气稠化液,正是步入筑基期的一种标志,眼下曹魏离此稍差了三分。 而养神归上丹田之里,修士神识强横与否,外放神念远近,御物威力强弱,甚至在锻器、制符等技艺上的造诣,各般都与此大有相关。 修士之所以在修行之中有时候会遇到瓶颈,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三者中的全部或是一二处,太过于薄弱了,未能顾全。 在曹魏看来,这修士就好比三块木板围成的木桶,其中任何一块太低了,那里面能装的水便多不到哪里去。 这种简单的道理,其实很多修士都明白,可是他们却无能为力。 炼体虽然起步简单,可到了炼气后期层次,想要将自身体魄锻炼得更进一步,少不了内服灵丹,外浸药浴,甚至还需要一些条件极为特殊的地方来作为磨炼之地。 至于纳气,没有灵山福地,没有够用的灵石,一切万事皆休。 而炼神功法就更不用说了,这些法门几乎都被那些宗门家族所垄断,偶然有修士从前人洞府之中有所得获,也不会让他人知晓。 曹魏刚炼化完天元阳气之时,忽然一个黑衣人从林家后院院墙翻过,单膝跪倒在前。 此人刚要说些什么,只见他摇了摇头,示意其别讲话。 “弟妹,我出去一趟。” 曹魏起身走入屋中,在半睡半醒的美人面颊上啄了一口,而后从衣架上取了挂在上面的金红云纹大氅套在了居家便服之外。 “嗯,小心些。”林陈氏呢喃了一句,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曹魏脖颈。 “你这……”曹魏笑着将她轻轻放下。 而后出了屋子,他脚尖轻轻一点,人如鹞子轻飘飘地提起了两丈高,而后缓缓落在了巷中青砖街面上。 身后那黑衣人也翻墙而出。 “发生了何事?”曹魏看着在巷中牵马等候的卫安文,开口问道。 本来入夜之后灵水郡已是宵禁,城门紧闭,若非卫安武是此城郡尉,卫安文也无法让守门兵士打开城门。 寻常人家不管遇到再急的事情,也得等宵禁过了,才能进出城池。 “我等挖掘时见林家先祖金丝玉甲裹身,尸身不腐,又受了月光生了白毛,看其模样尸变应就在这两三日之间。眼下此尸已经连夜送至城外三十里卫家庄中,我让安武在那里看着,以防突然生变。”卫安文附耳低声说道。 “三百年不腐,看来这林青云还想着以尸入道,重修一世。”曹魏闻言,眉头微蹙地说道。 修士化成僵尸起初本是毫无神智的生物,不过传言一旦修行到了元婴境界以后,有微乎其微的可能唤醒生前的记忆。 不过成尸之后,性情往往大变,与生前不同,因而这到底算不算是一种另类重生,修行界中并没有确切的说法。 这僵尸之流,这白毛、黑毛、紫毛分别对应着修士炼气初、中、后期三层小境界。 而后吸收了足量的阴煞与精血之后,紫毛便会完全褪去,以在体表凝出一层青铜色的鳞甲,至此成为铜甲尸,实力与筑基修士相若。 至于接下来的银甲、金甲,则分别对应着修士金丹、元婴两层大境界。 此外还有另外一些至邪之物,诸如飞天夜叉,金身月尸、天都傀尸三者,被修士称为三大奇尸,各怀神通,实力远超同阶修士。 “大人,可要现在就过去。”卫安文问道,他也有些担心自家兄弟。 先天武者实力虽然与白毛僵尸不相上下,可是后者没有痛感,不畏死伤,又带着尸毒,极为得难缠。 “走啊,我带你过去。”曹魏说着,从怀中取出了御兽袋,解开系带,袋口张开。 一团黑气从中涌出,落到了地面上。 待黑气淡去,赫然多出了一头黑豹,腰身处便比人还要高了些许,极为神俊。 曹魏轻轻一跃,落在了豹背之上,而后以御物之法伸手一吸,卫安文整个人离地而起,落在了身后。 黑豹感觉到背上多了一个陌生人,刚要将其甩下来。 不过在曹魏的安抚下,它低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在卫安文的指引下,不过片刻工夫,两人一豹便已经赶到了一座位于山下的小庄子里。 第二十九章 符血之契 在一处黛瓦白墙,雕梁画栋的大宅中堂之内。 卫安武单手负背,一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而身边七八个黑衣人一手持着火把,将屋中照得明亮如昼。 在众人中间则放着一副金丝楠木棺材,棺底板前后两处各横置着一条长凳,且有四五条粗大的麻绳将棺木紧紧地捆住。 麻绳暗红,而在堂外的空地在丢落着三四条黑狗尸体,显然这绳子是浸过了黑狗血。 但纵然如此,还有一阵阵阴凉的气息从堂中那一副金丝楠木棺材溢出。 ‘咚……咚……’ 在棺底时不时地有水滴落,汇成了一凹水,而地上已结了一层薄薄的暗蓝色冰霜 “离天明还有多久。” 此刻,卫安武身为先天武者的血气犹如炉火一般在涌动着,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此尸不愧是三百年的古尸,幸好林家后人为他们这位先祖选了一个朝南向阳的好地方,而不是葬于污秽阴邪之地,不然怕多年前早已尸变了。 在他身边一个黑衣人望着那熹微天光,估摸了一下时间,开口说道:“回大人,大约还有半刻钟。” “不要放松警惕,陈松他们四人怎么样了?”卫安武关切地问了一声。 这些黑衣人都是他在军中的亲卫,每一个身手都不弱。 而他所问的陈松四人,正是刚才一路抬棺下山的人。 “阴气入体,正昏迷不醒,已经给他们灌入老参汤了,不过看样子也只能吊着命。若是拖得太久没有将体内阴气拔出,恐怕有性命之忧。”那黑衣人语气低沉,他们都是同袍,彼此之间那是过命的交情。 “不必担心,他们几人我一定不计代价将其治好,若是真的无力回天,那他们家中老少皆由府中供养,保他们一生衣食无忧。”卫安武沉声说道。 “多谢大人。”七八个黑衣人同时单膝跪地道谢。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只见那四五条三指粗的染血麻绳绷断,棺盖在半空中翻了几圈,轰隆落地。 一具体生黑紫绒毛的僵尸直愣愣地从棺中立身而起,口中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卫安武二话不说,抢先一步,腰间的长刀在手,伴随着一道匹练白光,挥砍而下。 “铛……” 一道丈长的刀气劈砍在了僵尸天灵盖上,却传出了一声清脆如金石交击的铿锵之声。 僵尸头顶上的那一副玉冠应声而碎,黑发四散如狂蛇,却不见半点伤势,反倒是那把玄铁宝刀应声碎裂成十余块。 卫安武将手中半截残刀投掷而出,而后内气外放,那十余块碎刃犹如一柄柄飞刀,直射僵尸双眼、喉结、心脏、下阴等要害之处。 然而那僵尸猛然一张口,旋身喷出了团团黑气,轻而易举地将那飞刀所附的内气消尽。 失了后力,这些世俗寻常武器落在了僵尸身上,连那黑紫绒毛都没有刮掉半层。 黑气顺势化作一阵阵阴风,将堂中所有的火把吹灭。 火把熄灭的这一瞬间,屋中光亮由明到暗,众人一时之间有些看不清。 而在这瞬间,僵尸从棺中跃出,直愣愣的双手猛然插入了就近的一个黑衣人胸膛之中,稍一用力便将其撑裂成了两半,滚烫尚冒着热气的鲜血洋洋洒洒在半空之中。 只是这些鲜血尚未落地,那僵尸便张口一吸,便将其化作一道血柱,隔空吞入腹中。 饮过血食之后的僵尸煞气更重,身上那层绒毛也更为迅速地由黑朝紫蜕变着。 它本能地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卫安武,身体微微前倾,下一刻猛然蹿出。 两个黑衣亲卫却是不惧,持刀迎上。 然而在僵尸那十指寸长的指甲前,长刀崩碎,血肉成块,洒落一地。 眼见着那乌黑发亮的指甲尖距离卫安武不过一尺的距离,一道青碧色的惊虹破开了屋顶,激射而下,剑光纷飞。 在僵尸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入骨的伤痕,伤口处涌出黑紫色的尸血黏液。 而后一头偌大的黑豹跃入宅中,曹魏一晃身如鬼影一般出现在卫安武身后,伸手抓着后领往后一抛,对方整个人便如玩偶倒飞了出去。 紧接着他一脚踢去,僵尸顿时被踢飞了数丈,将堂中一根合抱的顶梁柱撞断。 还未等此尸起身,曹魏便伸手顺势接过长剑,身形一晃,一剑插入僵尸喉骨处,先且封了尸气。 一张寸许宽,三寸来长的紫符从袖中飞出,贴在了僵尸额前。 随后他咬了下舌尖,一口鲜血喷出,在半空中凝成了一滴犹如铅汞的血滴,落到了紫符之上,浸入了僵尸体内。 曹魏口中当即念念有词,施展起了符血控尸之法。 只见尸身血光大放,额头前浮现出一道莲花印记,在那莲花瓣之中血丝化成了一缕缕细密的符纹。 待这符血契种下了之后,僵尸便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辛苦你们了。此药蕴养血气,你们还有侧堂里躺着的四人都服下一颗,可拔去体内的阴气,也能助你们在武道上更进一步。至于尸体你们先别碰,等下将此处铺满糯米,消解尸气,不然一不小心还会身中尸毒。” 曹魏翻手取出了一瓶丹药,抛给了卫安武,吩咐道。 而后他弹指,几点火光落在了堂中尸身残骸之上,将其焚成了灰烬。 “多谢大人。” 卫安武接过了药瓶,道了一声谢,便倒出了瓶中一颗颗赤红如血的丹药,分给了在场还活着的五六个亲卫,而后又快步走入侧堂里,给那四个昏迷不醒的也伴着老参汤,各服下了一颗。 做完这些以后,他才走了出来,倒出了一颗丹药来,吞服了下去。 此举引得诸位亲兵心中极为地感动,恨不得为其赴死。 而瓶中尚还有七八颗丹药在内。 “大人。”卫安武走到曹魏面前,双手捧着药瓶。 “余下的你便收着。此事你们做得很好,在场的人,活得有赏,死的有功,安武你且安排好,莫让几位兄弟寒心了。” 曹魏并未收回,说了一句,而后将这具已然快到紫毛层次的僵尸,装入了金丝楠木棺材之中,盖上了棺材,紧接着从怀中取出了储物袋,收了进去。 第三十章 太阴之法(求追读) 亲卫很快便从宅子后厨里,扛来了两大袋糯米,扬洒到厅堂各处。 一接触到尸气,嗤嗤声便响了起来,白中带黄的糯米很快便被侵染成了灰黑色。 “大人,不如将此地烧了?”卫安文说道。 “也好,等到午时三刻,日头最盛的时候再来。此地就不要再住人了,多种些桃木,祛除阴邪。”曹魏颔首说道。 这区区一间宅子,在两人眼中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小物件,烧了便烧了,省事就好。 在这有着修士与各种精怪鬼物的这个世界,风水之说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的无稽之谈。这具僵尸虽然收了,可是此地多多少少沾染了些阴煞。 即便是烧了,可短时间内若是有鬼物经过此地,仍会发觉些异常之处。 而桃木属阳,栽种于此地能避邪祈福。 “安文,你带我去林青云葬身之地走一趟。至于安武,你们且回城去,给我时刻关注着青、徐两州官员在朝堂之上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陈家有什么动作,不要轻举妄动,立马通知我这边。”曹魏吩咐道。 说着,他取出了御兽袋,黑豹见状似乎极其不情愿。 不过在曹魏一道冷哼声中,它还是化成了一团黑气,涌入了袋中沉眠。 眼下已快天明了,庄子之中还有官道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幽云豹通体纯黑,体格又如狮似虎,在凡人眼中可谓神异,若是见着了,起初一眼,不是惊便是恐,而后多半会将此事作为谈资。 除非曹魏将一路所见之人,全部杀光,否则他在灵水郡城的消息多半会泄露。 这十几年来,他虽然是杀了不少人,可却不是那嗜杀之辈。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不管那李家还是陈家,这两个金丹家族都不会将他这区区一个炼气后期的修士放在眼中,顶多也就是李之行与陈少卿两个筑基修士会关心罢了。 即便是暴露了,十有八九也无妨,这不过是他庸人自扰,太过于看得起自己而已。 不过事情总有个万一,他不想出现不必要的意外。 在百莽山脉之中那些劫道杀人的修士不少,可没有几个能活得长久,除非他们本身就已经投靠了某一个大人物,为其效力,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只要李家和陈家之事尘埃落定,其结果势必也会影响到两方在世俗中的势力,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朝堂之中官员的升贬。 两者之间存在着一定的滞后性。 曹魏想从这些蛛丝马迹之中,看出李家那位老真人是否已经坐化了,到了那时候身为家族筑基的李之行多半无心再关注他这人。 避开旋涡,保证自身安全,才是一个低阶修士最为紧要的事情。 “是,我这就回城去。”卫安武说道,而后吩咐了几个人留在这里,等午时三刻一到,便将这座宅院烧了。 当然这不过是宅中仆人不小心走水了,这才使得此地烧成了废墟。 曹魏与卫安文各骑着一匹马,扬鞭奔踏,踢踢踏踏地跑出了庄外,顺着七八尺宽的小道而行,一路到来了十余里外的一座青山山麓地带。 两人将马系在了路边一棵碗口粗的树干上,徒步上了山。 “那林家祖坟在哪个方向?” “从这条山道之上到尽头处有林石挡路,再朝右转行约莫三里地,在一处向阳山坡之中。” 卫安文也曾习过几分武艺,只不过连江湖中三流的好手都算不上。曹魏与之走了约莫数百丈之后,便嫌弃对方走得太慢了,便问了那林青云墓地所在。 而后他一手搭在对方肩膀,轻身一提,两人当即跃上了树冠。 曹魏脚尖在树叶上轻点了一下,便朝前跃行了数丈,如此反复,不过片刻工夫就已然来到了那一处落着十余处座坟墓的山坡之上。 他扫视了一眼,身影一晃,犹如移形换影般出现在了林青云所在的墓碑之前。 此地已经被填平了,又栽种上些杂草灌木,从远处而望,倒也看不出曾被挖掘过的痕迹。 不过走到了近处,两人就能看到此地新翻的泥土,还有那些杂草灌木叶子也有点垂委。 曹魏放下了卫安文,放出神识绕着这坟墓四周走了一圈,细细地感受着此地。 过了十余息后,他朝着地上踏了一下,坟土翻涌,露出了一个宽五尺,长九尺,深达三丈有余的深坑。 只见往下从丈深处开始,坑壁上并非那泥土之物,在四壁与坑底五面各竖立着一块黑玉玉璧,紧紧地嵌在了土中,璧上篆有一道道犹如蝌蚪般的阵纹,紫光时隐时现。 然而阵纹太过于深奥,曹魏也只能看得出是坤、巽、坎、艮四者相杂糅而成,再以其中林青云尸身一经现世之后,超乎寻常于普通僵尸,一夜便从白毛快速地进阶到将近紫毛的程度做出推测。 这墨玉玉璧之上的阵法应是一门养尸之法。 果不其然,只见随着他神念的耗损,那玉璧之上也浮现出了【灵衍太阴炼尸法:吸阳转阴,化机归一……】 这门炼尸法,他只刚看了总纲的前百余字,顿时感觉到自身神念犹如决堤一般,一下子去了六七成之多。 曹魏身形不禁摇晃了下,脑袋有些发沉,他二话不说,马上将神念尽皆收起,而这些提示词方才缓缓消散。 “大人,身体不适吗?”卫安文连忙上前,作搀扶状。 “无妨。”曹魏抬手示意了下,他再如何虚弱也不至于连一个凡人都不如。 这炼气期的神魂实在是太过于弱小了,以至于这提示词,一接触到金丹期及以上层次的器物或者功法之时,只要欲图探究到具体的内容,便会出现当前的状况。 而此次神念耗损如此快速,足见此炼尸之法应是金丹之中最为顶尖的,也有可能是元婴层次的法门。 此物虽然珍贵,可也不是他当前所能窥探的。 这般想着,曹魏将这五面墨玉玉璧挖掘出来,收入了另一个储物袋之中,不与那棺木放在一处,免得两者又彼此相呼应,生出不必要的意外出来。 第三十一章 半年而过 从墓坑之中的那五面玉璧材质乃是某种阴煞玉石,大小比墓穴稍小了几寸,每一面都有四寸厚,重逾百钧。 可惜历经了三百年时间,其中的阴煞之气大部分都已消散,其中一小部分融入了尸身之中,不然品质恐怕不亚于同等规格的中品灵石。 林青云此人不是那灵衍宗真传,少说也是内门极有潜力的弟子,否则也断然不会有这般贵重之物。 取了此物后,曹魏便带着卫安文下了山,回到了灵水郡。 …… …… 辰时刚过三刻,城西通水坊中的林家。 曹魏正骑着一高头大马缓行到了门前,恰逢碰到了林陈氏正踩着小凳子,敛裙登上车架。 “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外出吗?” 曹魏翻身下马,来到面前将其拦腰抱起。 “前几日不是朝兴楼袁掌柜挨了那两个差人一棍,这人是林家的老人了,酒楼产业多是靠着他在打理经营,妾身准备过去探望一下,看伤势是否已经有所好转了。附近城镇之中的四座酒楼也回来了,正需要有人去打理,总不能让我这个妇道人家一直在外抛头露面!”林陈氏顺其自然地环搂着曹魏脖子,轻声说道。 “人手可还够,若那掌柜年纪老迈,恐怕也没有那份精力同时打理好几座酒楼了。我今日也有空,不如与你一起过去看看?”曹魏将林陈氏重新放到了车架上,拍了下那挺翘之处,让其坐进车厢之中。 至于那陈妈早已是过来人,全然当作没看到,只道了一声:“老爷请上车。” 曹魏随之坐入了车厢之中。 陈妈这才走入门内,高声喊了几声,很快便有一个仆人走了过来,将那匹高头大马牵到了马棚里。 “老爷,夫人,坐好了。” 陈妈重新坐上了车架,拉了几下缰绳,拉车的驽马便小跑了起来。 那位袁掌柜家也在城西,不过是在隔壁的通榆坊中。 马车行了半盏茶左右的工夫,便到了一家一进的民宅门前。 在这方世界之中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八刻钟,一刻钟大约是前世的十五分钟。 而一盏茶则是一刻钟的另一种说法,至于一炷香则为两刻钟左右。 林陈氏下了马车,将擦嘴的白绫帕子收进了袖中,又白了曹魏一眼,而后这才上前以环叩门。 很快,木门便打开了一条缝,门后一个少年见到林陈氏在外,当即将门打开。 “主家,您来了,请进。祖父、父亲,主家来了。” 少年先是问了声好,而后朝着屋中高喊了几声。 “一起进去。”林陈氏问道。 “嗯。”曹魏点了下头,两人并肩走进门内。 陈妈则在外看着车马,城中治安虽然不差,可是总免不了有些小偷小摸,顺手牵走别人家马车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就算报到了官府,花了茶水钱,也不见得真能抓到人,将车找回来。 不过要是那些带着高门大户印记的马车丢了,不需那些世家老爷说半句,只需一个管事出面去官府报一声,不出三日就会物归原主。 而偷盗者不是受断掌之刑,就是被杖责流放。 也不知官府之中前后都是同班人马,这缉盗的效率为何有这般时高时低? 两人在少年人的引领下走进了屋中,而那袁掌柜还躺在床榻之上,神智虽然清醒,可气色却不好,显然三天前的那一棍他还没缓过来。 在床边,还有两个中年人守着,那是袁掌柜的两个儿子,年纪都在三四十岁上下。 至于那两个儿媳妇则忙活着,为客人端上了杯茶水解渴。 曹魏看着林陈氏安慰了袁家众人几句,又与那袁掌柜说道:“袁老可要快些好起来,如今林家产业都已经重新拿回来了,没有你帮衬,我一人可没办法同时打理五家酒楼。” “主家看重,是老朽的荣幸。只不过年纪大了,这身体大不如前了,不如就让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去打理沣水镇与下陵城中的酒楼,也好分担一下。”袁掌柜人老心思却通透,他看了在旁的曹魏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本就是林家的老人,受到林老太爷的器重,林兴宗又杳无音讯。如今这林家说到底还能不能算得上是林家,尚未可知。 这般一想,这老人心气也就去了一半,可是总归要为两个儿子着想。 这酒楼掌柜是个好活计,总好过他们起早贪黑,挑担卖货的好。 “这是最好不过了。”林陈氏答应了下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 临走前,她又留下了十两银子,与袁家人交代了下好好侍候着袁掌柜,多用些好药,莫要不舍得。 若是药钱不够,尽可让人过来林家说一声。 袁家众人纷纷道谢,相送到门外,看着林陈氏与曹魏两人坐进了马车内,这才笑着回去。 只有那床榻之上的袁掌柜,叹息了一声。 在车厢之中,林陈氏秀眉微蹙,轻道:“袁老应该已经看出了些什么了,这可怎么办?” “何须担忧?这位老人家知轻重不会乱说的,你放心好了。况且,就算传了出去,又能如何?”曹魏怀搂美妇人,伸手在衣裳之下安慰着。 只是这今天一大早,挖了人家祖坟,又将那林家先祖尸身取了。眼下又怀抱着人家不知多少代的孙媳妇,他只希望这林青云不会气得从储物袋中跳出来。 …… …… 半年时间缓缓而过。 曹魏就在这灵水郡中一边修行着,且这每日的天阳元气都未曾错过,一边静待着青徐两州的消息。 自从《采药归壶》之法后,神魂壮大得极快,半年的修行便比得过之前近乎三年的苦功。 至于纳气方面,受储物袋中的灵石所限,起初前三个月每日只在书房之中修行了两个时辰便停了下来。 而后三个月则专心了许多,每日修行时间猛然达至四个时辰之多。 至于为何,全因林陈氏小腹已微微隆起,而那林莺儿也发现了这一点,每次看到曹魏之时,总是冷着一张脸。 又过了半个月时间,卫安文终于传来了消息,隔壁青州州牧被贬了,新任的是一位陈姓官员。 第三十二章 炼丹行规(求追读) 书房之中。 “看来那位李家老真人应该已经坐化了。” 在几榻之上,曹魏将书信放在手边的那张小几之上,轻敲着桌面,闭目思量道。 他如今所在的徐州灵水郡,历代州牧都是出身于陈家,而临近的青州州牧,则都是李家之人。 赵国历朝天子即便对这两州州牧再不满,可在罢免之后,还是只能从陈、李两家官员之中去提擢。 这是青霞宗中金丹修士之间的相互妥协而产生的结果。 而如今这种局面被打破了,也就意味着那青州李家背后的势力出现了极大的变故,如此一来李之行那对他怀有杀意的老家伙,此刻多半要回家族与族中其他筑基修士商量,舍弃一些利益来满足其他的金丹修士,断尾求生。 不过在没有建立一个极为健全的情报网前,个人以某条蛛丝马迹去推断背后所发生的事情,都只能说是一个大概,结果也许会与事实相近,也许会谬以千里。 “不管真还是假,总归是个好消息。”曹魏想到。 这半年来,他除了意外留了个种之外,其他时间不是在炼化灵石积累法力,就是在揣摩着与那《采药归壶》炼神之法相匹配的神魂攻伐之术‘赤元魂针’,又或者外出去了城外寥无人烟的山林之中,以血契祭炼僵尸。 而御兽袋之中的黑豹则趁着这段时间,将之放出来透透气,让它去狩猎些毒虫猛兽。 至于那《灵衍太阴炼尸法》,他已不再作尝试了。 此法所需耗费的神识,恐怕他至少要将修为提升到筑基中期境界,神魂再比现在壮大数倍,才有一丝可能。 现在再去尝试,不过是徒费神识,拖慢自身几日的修行时间。 明知不可为之事,何必再怀着侥幸之心? 如今他中丹田里的法力气旋又壮大了几分,开始隐隐有液化的迹象,只不过离筑基还有那么一点点差距。 本来按照正常的修行速度,曹魏想达到现在的程度,应该还需要四五年时间。不过在百莽坊市的七年来,他自从炼丹之术小成后,便不缺黄芽丹这等炼气期所用的丹药。 而有着丹药的助力,修行速度自然会更快一些。 一颗下品黄芽丹,抵得过伪灵根修士三日的苦功。 而这般修士一个时辰所炼化的灵气相当于一枚灵石,三日苦功也就是三十六个时辰,因此百莽坊市之中一颗黄芽丹的售价高达四十块下品灵石。 各个丹药店铺对外的说法,便是薄利多销,甚至有的还是在做亏本买卖。 不过这一份黄芽丹丹方所需的药材,是按照炼制十颗丹药标准的量来定的,可是每家店铺给散修的收购价都是差不多,皆在一百枚灵石左右,顶多是再根据药材药龄上下浮动几分。 那些未与丹药铺子合作的炼丹师替散修炼制黄芽丹,往往会收取三份药材的量,再提前给提供药材的修士十枚下品丹药,如此钱货两讫。 最后这三炉丹药是全成了,还是都失败了,那和双方都没有关系了。 曹魏与人炼丹,也是遵照着这条惯例,不曾降价过。毕竟往往打破一行规则的家伙,等同于砸人家饭碗,不是功成名就,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 …… “咚咚咚……” 这时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进来。”曹魏应了一声。 闻言,一个丫鬟推开了门,一位风韵秀彻的美妇人以托盘端着一碗老参鸡汤,缓步走了进来。 而在其身后,还跟着两位四十来岁的嬷嬷。 这两人是他知晓了林陈氏怀有身孕,让卫安文特意找来专门侍候林陈氏养胎所用。 “怎么来了,不多休息休息?”曹魏起身,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卫嬷嬷让我有空多走动些,这样对胎儿有利。” “那就多走动,但不要太累了。” 曹魏走过来接过了那托盘,让丫鬟端到床榻的小几上,而后伸手搀扶着林陈氏,两人走到了几榻边,沿边坐下。 “两位嬷嬷还有小杏,你们都先出去。”林陈氏轻声吩咐道。 “奴婢告退。”三人施了一礼后,齐声说道。 “弟妹身子可会不适?”曹魏问道,而后端起碗,将那老参鸡汤一口饮尽。 “两位嬷嬷都是专门侍候贵人生养的,方方面面都照料得极好。曹郎放心,妾身可是生了莺儿和燕儿,也是过来人,自然会注意的。这段时间苦了你了,妾身不能侍候。”林陈氏摸着肚子,脸上露出了笑意。 “正好也能多些时间修行。”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当然他修行无聊之后,也出门排解过寂寞。不过这种事情就不必和林陈氏说了。 孕妇心思向来会重一些,杂思乱想了对胎儿不好。 “曹郎你说这孩子是男是女?”林陈氏问道。 “男的。”曹魏说道。 这胎已经三四个月了,以修士神识观测,自然能知晓其性别。不过至于有无灵根,那须得孩子满月之后,才能测得出来。 听他如此肯定地说道,林陈氏顿时欣喜万分。 “曹郎,妾身距生产还有半年之久,不如这段时间你先那纳个妾。” “这种事情,你不必操心。倒是莺儿和燕儿两人年纪也到了,你可有想过给她们找个好人家?”曹魏缓声说道。 “曹郎难不成……这也不是不行,不过这种事要她们肯才好。”林陈氏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点了下头。她如今心思都在了这胎上,其他事情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倒是想哪里去了,两个小丫头而已。”曹魏笑道。 人就是这般,见过得女的多了去,不至于成了色中饿鬼,更不会变成情圣。 当然这种事情,他向来是不强求,也不拒绝。 水到渠成自然是好,可要是让他费尽心思去琢磨追求,那还是算了。有这份闲心,还不如放在修行上,最不济去找几个善于服侍的美人,各般滋味都能品尝到。 不过此事若成,那林陈氏这胎生下来之后,也不知是叫两人姐姐,还是小妈? 而据曹魏所知,这灵水郡城之中许多世家大族之中的子弟,一个个酒足饭饱之后,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就多了。 因此这等丑事屡见不鲜,只是家丑不可外扬罢了。 只道是‘月儿弯弯照窗纱,象牙床;有心,惊别家。’ 在这种事情,向来只有自己想不到的,没有他人做不到的。 只是文人多了些墨水,将事情写得优雅了些,不过暗地里却可能更加地臭不可闻。 …… …… ps: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现在这本书好不容易通过了第一轮推荐了,下周开始第二轮,竞争也更加地激烈。阿帅我尽力写好故意,也麻烦各位看官能看到最新的章节。多一些追读,才有望晋阶第三轮,谢谢大家。 第三十三章 有你好受(求追读) 忽然,门外传来了那两位嬷嬷的声音:“两位小姐请稍等,老爷夫人正在里面,奴婢先禀告一声。” “我自己的家,进门还需要别人允许?” 紧接着书房房门被用力地推开,林莺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妹妹林燕儿。 前者冷着一张脸,后者则怯怯地偷着打量着榻上坐着的两人。 “女儿家这般冒冒失失,成何体统?”林陈氏板着一张脸,训斥道。 “娘亲都要给我多添个弟弟妹妹了,还想把我们姐妹也送上床,说什么体统?再过些日子,我是要叫他叔父,继父还是相公?”林莺儿有些不忿地说道。 “燕儿过来。”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叔父。”林燕儿盈盈施了一礼,而后她悄悄地拉了下姐姐衣袖,说道:“娘亲有了,那我们不正好能多了个弟弟了吗?” “你……你们……这家我不待了”林莺儿眉头紧蹙,有些气急,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眼眶里打着泪花,转身跑了出去。 “莺儿,这时候晚了,你可别乱跑。”林陈氏急声说道。 “没事,未经世事的女儿家,性子偏激了些也是正常。我会让人跟着她的。” 曹魏吩咐了其中一位嬷嬷去跟着,而后屈指一弹,一只指甲盖不到的灰壳小虫便飞了出去,钻进了林莺儿发鬓之中。 说罢,他起身朝着外面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 那只灰壳小虫名为椿木瓢虫,一种不入阶的小虫子而已。唯一的作用便是能吞吸修士法力,而后缓缓炼化,这过程大约需要一天时间。 在此虫炼化法力之时,御虫的修士在大约七八里方圆的范围内会对此有一丝细微的感应。 当然其他修士只要稍微机警一些,这种小手段便近不了身。 不过用来寻踪一个连功夫都不懂的凡人,恰好够用。 当曹魏从林燕儿身边走过时,却看到这小美人正羞涩地看着自己,便笑着驻足下来,翻手之间掌心上多了一个精巧的黑漆钿盒,盒身嵌着幻彩的贝玉。 他开打盒盖,从中取出了一对金镶珠翠耳坠,为其带上。 “好,不错,这珠宝果然是要带在美人身上才算相衬。燕儿,陪你娘亲去坐一会儿,叔父等下便回来。”曹魏捧着那张娇羞的小脸,仔细端详了起来,满意地说道。 “嗯,”林燕儿轻如虫鸣地哼了一声。 而后便三步做两步,跑到了林陈氏身边,轻扑进怀里,不敢见人。 “燕儿,可要当心别伤了你弟,不然你可要亲自赔一个。”走到门外的曹某人笑声说道。 说后,他不急不缓地朝着后院院门走去。 “娘亲,姐姐没事。”林燕儿听脚步声没了,这才红着张脸抬起了头。 “你这小东西怕是过几日,就要唤我姐姐了。燕儿与娘亲过来,你既然这般想,那有些事情就该要教一教了。”林陈氏颇为无奈地说道。 两人走出了书房,从堂前穿过,来到了卧房,走到了里间。 而那嚒嚒和丫鬟则规矩地在外伺候着。 林陈氏打开了梳妆台最底下的一层抽屉里,从中取出了一本薄薄的画册,而后唤来林燕儿上前来。 画册一打开,便是一幅精美的彩图。 见此,林燕儿羞得赶紧用双手捂住了眼,只是指缝有些开了。 林陈氏一边翻着一边轻声讲着,这画册不过九页,很快便到了底。 “没了?”林燕儿这才恍然察觉,有些意犹未尽。 “你这小东西,自然就只有这些了。不过日后,有你好受的。”林陈氏脸色也有些红润了起来,娇喝了一声。 “那么多,那岂不是要姐姐帮着?”林燕儿惊呼道。 “你唤哪个姐姐?”林陈氏将画册塞了过去,而后便将人给赶了出去。 …… …… 而另一边,曹魏来到了后院门前。 只见门闩已被扔到了地上,两扇木门还在摇晃着。 他跨过门槛,走到了街巷之中,看着一道倩影正在前方夜色之中跑着,那个嚒嚒紧跟在后,想将其拉住,却总是慢了那么一点。 随着一步跨出,身形便在了丈许之外。 曹魏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壶酒,就这般离着里许远,一边浅酌缓饮,一边不急不缓地跟着。 灵水郡入夜之后,便已是宵禁了,各坊坊门铁栅都关着且落着大锁。 非疾病、生育、死丧等大事,坊中里正是断然不会同意开锁,否则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那官府是要问责的。 只不过到了那坊门那边,不知为何却没人在,那铁栅也是开着一条缝,林燕儿见身后的嬷嬷快要追上来了,想也不想地从门缝间溜了出去。 这时曹魏一晃身,出现在那嬷嬷身边。 “老爷。” “你回去照顾夫人。” “是。” 长街寂静,唯有一队差役更夫手上各提着个灯笼,正懒散地巡逻着,时不时敲着锣,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当众人路过一座灯火通明的彩楼时,听到里头传来了丝竹之声,时不时还夹杂着若隐若现的靡靡之音,每个人眼中都流出羡慕之色。 林莺儿从通水坊跑出去,还没多远,便见到这些巡逻的差役,连忙躲闪进了路边的一条昏暗的小巷之中,探头看着。 见差役朝着她这方向走来,不禁将身子更往后缩了缩。 只不过在身后忽然多出了一只脏兮兮的手,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猛然将其拖到了阴暗之中,悄然无声。 这是曹魏从坊中巷道里走了出来,轻摇了下头,朝着那小巷子方向走去。 “宵禁,任何人不准在街上逗留,违者杖责二十。”那领头的一个差役见到有人在街,呵斥道。 一行人快步跑了过去。 不过曹魏并未理会这些人,他走入那小巷之中。 十余息过后,又走了出来,拿着白帕子神色淡然地擦着手,而身后则多了个衣衫有些不整,神色未定的小娇娘。 而那巡夜的众人也跑了过来。 “把里面收拾一下。”曹魏从腰间取下了一枚玉牌,吩咐道。 “拜见大人。” 那领头之人提了下灯笼,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玉牌,当即吓得跪倒在地。 身后众人见此,也纷纷下跪。 …… …… ps:这章情节有些老套,过几章就不在世俗了。 第三十四章 风流不落(求追读) “走,回家了。” 曹魏将带着血迹还有尘土的白帕子随手一扔,越过跪在地上的众人,走了过去。 走了五六丈远后,察觉到林莺儿只在原地挪走了几步,便转过身来,开口说道: “怎么,还想留在这里,让那些叫花子给拍了去?” “脚软,走不动。”林莺儿惊魂未定地说道。 这种拐带小孩妇人的事情,在每个地方都有。 不过最为出名的还是当属赵国京师凌丰都城,由于城下沟渠深广,亡命之徒多隐匿在其中,以逃脱官府追捕。 此外,由于商业发达繁华,凌丰都城并无宵禁之说,以至于这等恶事更为频繁。 这些人一见到机会,如在元宵年节等热闹之时,便会趁机在大街小巷拐带小孩妇女,而后潜入城下。 官府虽然多次派人清缴,却总不能将其断绝。 若是林莺儿这般小娇娘到了那地方,若是听话的话,便被卖到那青楼去,以色娱人,不听话的便留在城下暗无天日之地,差不多做着同样的烟花买卖。 只不过到时候所侍候的人,那是三教九流都有。 届时那些人花上十几个铜板,便能一亲芳泽。这一日下来,接待数十上百人也极为正常。 至于那些女子的死活惨叫,哪比得上铜板和银子在口袋里的叮咚响声来的悦耳? 曹魏在世俗之中创下青龙会之时,这般事情见过了不知多少,早已是习以为常了。这般世道,总有人受苦,总有人享乐,兴亡百姓皆苦。 毕竟在前世,这人口器官买卖也依然存在,不过是潜藏在太阳所照不到的地方罢了。 凡是法禁之事,必存在着暴利; 凡是宣传之事,必存在着欠缺。 曹魏转身朝着林莺儿走去,将其拦腰抱起,大步离去。 而这时地上的差役与更夫才起身,依命朝着那昏暗小巷子走去,只见具衣衫褴褛的乞丐已然没了声息,鲜血流了一地。 在差役的吩咐下,几个更夫连忙收拾,有的跑去找板车装尸,有的寻来沙土遮掩血迹,分工有序,干净利落,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这种无人认领的乞丐,通常是趁着天不亮,城门刚开的时候,直接拖到城外乱葬岗一丢了事,连义庄都不必进。 而后又是天下太平,全然没有发生过此事。 曹魏将林莺儿抱回了林家,交代了几句让林陈氏安了心,他便回到了书房里,继续盘膝打坐,炼化灵石,修炼法力。 就这般又过了几日。 那林莺儿缓过来后,性子也乖巧了许多,见了曹魏陪着林陈氏散步,也会神色复杂地叫上一声‘叔父’。 只是说完后,便急慌慌地跑掉。 “长大了,风流不落别人家。” “你啊,可不能用强的。” 林陈氏轻轻地拧了下曹魏腰间软肉。 她已想明白了,要不是这家伙在,恐怕现在林家早就破落了,一家人被卖到哪里去都不知道,哪还有现在的日子? 现在虽说她还有几分姿色,可是再过些年,年老色衰已经是注定的事情。 这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爱弛则恩绝。 况且这枕边人说到底是修士,终究有离开的那一天,倒不如趁此看能不能多牵住些心,日后他想起了,也会时不时地回来一趟。 最不济的事情,这人也会将家中一切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这也就够了,如此总好过那前夫只顾自己,心中根本没有这个家。 “弟妹放心,这种事用强的便没意思了,你情我愿才好。” 曹魏握着林陈氏的手,又摸了摸有些隆起的小腹,缓声说道。 他又不缺女人,又何必如此?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怀中的孩子,若是身怀灵根那便好好教导,今后或许能成为助力。若没有,那就让这孩子在世俗之中当个富家翁,一世衣食无忧。 修士又不是无根之人,大部分都有血脉在世。 不过对于家人,他们都藏着极好,免得被仇敌发现,受到了牵连。 虽说出门在外,祸不及妻儿,可不也有斩草除根这一说? 只是这些事情都不过是修行之后的调剂而已,不然这辈子就太无聊了。 当然曹魏也不是不想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打坐炼气,奈何那储物袋中的灵石不允许。 在百莽山脉枫林坊市的七八年来,他在修行之余,有着炼丹这门技艺傍身,加上还有数十个炼气修士的慷慨解囊,倾尽身家性命全力相助,这储物袋里方才能剩下些灵石,可换成下品灵石也不过两万余枚。 看似很多,可却不够用。 曹魏本就是双灵根修士,且修行那经过改进后的《厚土长春功》,这一个时辰耗去的灵石便足有十六枚之多,因而这半年多以来灵石已经耗去了近万枚。 余下他顶多再坚持个大半年时间。 这还是他每日平均修行三个时辰而已,若是整日修行,灵石早就耗尽了。 况且这修士除了炼气,增进法力,必要的御敌之法也要耗费时间修行。这种事情万万不能落下,否则只会成为他人眼中的一块肥肉。 曹魏陪着林陈氏散了步,两人又待在一起些许时间,便各自分开。 一人回书房之中修行,一人回到了卧室安歇。 …… …… 日子又这般平静地过了十余日。 在某天夜里,曹魏一如既往地在修行之后,捧着一本炼丹书籍在月石琉璃灯下看着。 这本书是他从某位散修储物袋中所发现的几页残纸,经过了那提示词的补全后,这才自己一笔一划写下来的。 对于此类残本,他并不局限于总是让其他修士用身家性命相助,大多是在坊市散修摊中,以十枚八枚灵石换取他人无用之物。 故而一点点地得到了锻器、炼丹、画符、仙植乃至以医相星卜等基础修行法门。 当然因为受制于自身时间所限,在这些修行技艺上,曹魏将心思更多地放在了炼丹,其次便是画符之上。 ‘咚咚咚……’ 忽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进来。”曹魏眼皮抬都没抬地说道。 这时只见,林莺儿与林燕儿两人替林陈氏端了参汤走进了书房里。 恰巧窗外一阵风吹来,那月石琉璃灯竟不知为何与寻常了油灯一般,被风吹灭了去。 曹魏起身与两人在昏暗之中摸索了好久。 …… …… ps:感谢各位的支持,谢谢大家。下章就将世俗结束了。 第三十五章 三十三年(求追读) 只不过那月石琉璃灯却非寻常油灯,乃是内蕴小阵法,以玉石为光,无需那引火点燃。 曹魏这才恍然察觉,只是林莺儿与林燕儿两人累极了。 见此,他也不好从几榻上下来,只好躺着任那斑驳的日光照在身上。 这时林陈氏推门走了进来,见了此景,不禁啧啧了几声。 “来了。” 曹魏起身,走下了几榻,从地上捡起了一件大氅披在了身上,而后扶着林陈氏坐在了椅子上。 “你也不怜惜着,前夜就算了,昨儿又是整整一天,到了今早已经是第三天了,她们可如何受得了?”林陈氏瞥了一眼,有些心疼地说道。 毕竟两人送一碗参汤,可是从前晚送到了现在,中间隔着一天时间。 “我看是你想的。”林陈氏哑然失笑,而后她又问道:“曹郎,你与我说句实话,在其他地方可还有生养着别的儿女?” “其他美人哪有弟妹这般好运道,你这肚子里的可是我曹某人活了三十三年头以来的第一个。” 他以肉身来到此界时,模样看似十五六岁,可当步入炼气期之后,有了神念,这提示词才出来。 当时已是他在这里的第七个年头,而以内视之法所得见的骨龄却只是二十岁,因而他来时不过是十三岁而已。 此后又耗费了五年时间,他因为世俗之中灵气稀薄的缘故,修行卡在了那中期的临门一脚。这才去了白芒山脉七年时间,眼下又在灵水郡城之中逗留的大半年。 因而这年纪已算是三十三岁了。 “当真?”林陈氏闻言,颇为高兴。 如此她这一胎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不过再过些时候,可就不一定了,弟妹或许要多几个外孙。好了,这屋中味道重,你也别待着太久了。” 曹魏起身将其搀扶出了屋外,而后又吩咐门口的两个嬷嬷进去收拾了一下。 两人一进门,便闻到了一种莫名的味道,不过脸色并无半点变化,她们将熟睡之中的林家两姐妹背回自己的闺房之中休息,这才以熏香熏染各处,而后开窗透气。 这两人出身卫府,早就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卫家兄弟夜宴宾客时,那美人轻衫纱衣,轻歌曼舞,让人应接不暇,起初前半夜还好,不过到了后半夜酒劲微上了头,场面便开始有些乱了起来,众人放荡不羁,可谓是真风流名士! 眼下不过是小场面而已。 在高门大户之中做事,最重要的便是听话,其次就是嘴巴严实,最后才是手脚利索。 不听话的那些人,都成了花肥了。 曹魏将这丰腴的美妇人送了回去,以木行柔和法力蕴养了一下胎儿,见林陈氏安然入睡了以后,他这才笑着离去。 自从这位弟妹有了以后,他方才松了一口气,幸好这身体没有什么隐疾。 这些年来,到了今日这般生活,可当真来得不容易。 他初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加之又无路引在身,只好装成乞丐,先混个肚饱,而后又装聋作哑地讨得几枚铜钱给了那守城门的老差役,借机混进了一座就近的城镇之中。 毕竟此界的文字与语言,可不同于前世。乞讨也只能将自己弄得灰头黑脸的,然后‘啊啊啊啊’地伸着手。 不过幸好他学东西极快,听着街上的摊贩叫卖,城中百姓交谈,还有在那教导幼童蒙学的书塾墙角下偷听偷看,很快就学会了当地的语言与常用的一些文字。 当然起初那书塾的老秀才本来是不愿这来路不明的家伙偷学的,不是对方心胸狭隘,而是怕曹魏不怀好意,万一拐走了孩子,那可就不好了。 不过他身体虽是个少年,可在前世已是个在社会之中翻滚了好几年的人,在一番死皮赖磨下,帮着老秀才又是挑水,又是劈柴,所表现出来的求学之心极为坚定。 或许对方也是因为曹魏长得眉清目秀满脸的正气,看起来又极为懂事,着实不像是个坏人,这才肯给一个机会,让他用苦力来换取学问。 这老秀才年轻时沉迷于科举,只是学的一般,从年轻读到了白发苍苍也未能中举,那妻子早已二十余年前忍受不了,与之合离了。 他膝下无儿孙,见曹魏后面学得快,是个读书的种子,也就起了念头,将之收作了孙子,用来养老。 至此曹魏记在了老秀才名下,在官府里也有了一个正正经经的身份,不再是黑户。 本来若是照着这般生活下去,那他指不定也能中个举人进士,然后做一个三年清知府,赚个十万雪花银,风风光光地生活下去。 只不过这种日子很快就到了头,两年之后那老秀才在冬天里着了凉,染了风寒,没有撑过来便走了。 而很神奇的是,老秀才这些平日里见不到半个的族人,当他刚死的第二天,就一个个地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曹魏这一个不在族谱里的外人则被赶了出来,莫说是房子了,就是半枚铜板都没能带走,至此他又流落到了街头。 至于报官,他没钱没势,连门都找不到在哪里。 幸好肚子里多了些墨水,曹魏混入了一个小帮派中,当起了狗头军师。毕竟读书人清贵,肯与这些三教九流混在一块的,可没有几个。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学了一身的武艺,又或许是双灵根资质的缘故,很快就有了内气,继而又极为快速地纳气入体,成了堪比先天武者的炼气初期修士。 有了实力在身,曹魏便鸠占鹊巢,弄死了那帮主,掌控了这小帮派。 …… …… ps:我是垃圾,写嗨了,主角这章还没有回修行界去。 第三十六章 弄璋之喜 不过这小帮派之中大多都是只懂得几手拳脚功夫的粗俗之辈,欺负些小商小贩没什么问题,可成不了大事。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曹魏本以为自己是先天宗师武者,可看着提示词中所显示的却是【练气初期:……】以后,便不再甘心混迹在世俗之中。 他便又将目光盯上的附近的几座城镇中的乡绅与世家,那些人虽然没什么良心,可一个个说话都好听,他娘的还都是人才,消息也会更加灵通一些。 先威逼后利诱,连敲带打一番之后,这些家伙便很顺从地趴在了他胯下。 以至于到了若是曹魏见了哪家妻妾或是儿媳妇,有意想与之促膝彻夜长谈,对方也是将人送到房中,还亲自站在门前问上一声‘润不润,渴不渴,累不累’的这般程度。 就是这些家伙的纵容,不然曹魏也不至于养成了现如今的这般性子。 而在有着一位修士的帮助下,这些年来青龙会的家族弟子之中,除了卫安武从中脱颖而出,做到了灵水郡郡尉之外,也有一些人到了赵国朝堂与其他州郡之中为官,可算是彼此结盟成党。 不过随着曹魏将更多心思与精力放在了修行上,很多世俗中的东西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这般想着的时候,他人已经走回了书房,在那静心凝神的熏香之中坐定,手握灵石炼化起法力。 一晃夜阑凉风起,星月朦胧落西山。 只见天地交泰,紫气东升,他停下了法力方面那《厚土长春功》的修行,转而走出了屋外,开始修行起《采药归壶》之法,壮大自身神魂。 每日修行两三个时辰,余下的时间练习其他的东西,或是看些书。 当然因为两位侄女自从进学了以后,极有上进心,曹魏抽出了些时间,一一教导了起来,有时候觉得同样的东西要重复教导,嫌太过于麻烦,便将两人叫来一起。 这有了对比,林莺儿与林燕儿两位姐妹就有了高下,便更为地认真。曹魏说什么,她们便做什么,很快就比林陈氏更为出色。 待到冬日过去,初春到来, 曹魏也时不时地带着林陈氏三人外出游玩,城外踏青去。 在那山灵水秀之地,欣赏美景之时,他与两位侄女也顺带温习一番之前所教导的东西。 这学问有道是当温故而知新,日日学习,别有一番收获。 …… …… 这一转眼便又是半年时间,林家后院传来了妇人的痛嚎之声,不过没多久,忽然又响起了一声啼哭。 “恭喜老爷,弄璋之喜啊。”一位嬷嬷兴高采烈地从屋中走了出来。 曹魏闻言,虽早已知晓结果,可心中依旧欣喜万分,他当即想进屋一看,这屋子分为内外两间,里面的就是产房。 “老爷,这可不能进去,不吉利。”那嬷嬷赶紧将其拦住。 “走开。”曹魏沉声说道,步入屋中。 他进去之后,只在外间吩咐了一声,等着嬷嬷将孩子抱出来。 这时先前出来的嬷嬷,又走进里屋之中。 这一等便等了许久,里面另一个接生的嬷嬷这才轻抱着一个棉布小包裹,里面裹着个皮肤皱皱的小人,双眼紧闭,两只小手还捏着拳。 曹魏手中泛出一层清蒙柔和的灵光,将孩子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里,看了好一会儿。 直至里面传来了一声:“老爷,可以进来了。” 一听此话,曹魏缓步走了进去。 只见床榻之上的林陈氏发鬓散乱,面色有些苍白,不过人还算精神着。 “孩子呢,我看看。” “在这,” 曹魏将孩子轻轻地放在了林陈氏身边,对方看了一眼,却不禁皱了下眉头,轻道了一声:“好丑。” “老爷夫人,少爷长开了就好了。”一旁的嬷嬷笑道。 “我生得不差,你模样也俊秀,这孩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好生歇息着,剩下的事情有奶妈和嬷嬷她们,不必操心。”曹魏笑道。 “嗯。”林陈氏轻轻地应了一声,很快就睡了过去。 “两位嬷嬷赏五两金子,屋中侍候的丫鬟每人赏金一两,好生照顾小少爷,赏赐少不了你们。” 曹魏将孩子放在了早已备好的小床之中,而后从腰间解下了一个钱袋,取出了两锭小元宝还有些小金珠分于众人。 “多谢老爷赏赐。” 众人闻言,接过了赏赐,一个个顿时欣喜万分。 曹魏转身走出屋外,将钱袋扔给了那位陈妈,说道:“府中众人都赏赐十两银子,剩下的都是你的,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多谢老爷。”陈妈满脸笑容。 孩子生下后没多久,当天下午灵水郡郡守、郡尉、郡丞等人便齐齐来贺,奉上了金银珠宝药物等诸多礼品。 而这郡城之中其他官员还有那些世家得知了此事,虽然不清楚这通水坊之中是哪般大人物,可是城中的三位上官都亲自上门道贺,他们也急忙备好了礼品带过去。 那林家现在已是商贾之家,家中的仆人哪见过这般场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很快,在厅堂之中坐着的郡丞就起身,朝着曹魏拱手说道: “大人,不如属下过去处理此事。我与那些官员彼此都是同僚,至于那些世家,平日里也相熟,都谈得来。” “那就多谢光正了。”曹魏颔首说道。 “不敢当。” 这郡丞姓洪名廉,字光正,深谙和光同尘之道,不过颇有能力,将灵水郡中大多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他们那些人也就只想留个名,混个脸熟。”郡守赵山远笑道。 这一年来,此人也算是加入了青龙会之中,想借此势力更进一步,看能否有朝一日位列朝堂三公九卿。 “再过些时日,等孩子满月了,我便要离开,你们将人照顾好。至于去哪里,现在还不能确定,等我到了地方,自然会派人过来,你们若是有事处理不了的,就差人过来找我。” 曹魏并未将门外那些人放在心上,而是吩咐了座下的三人。 虽说测试灵根需要等孩子半岁之后,不过他只用眼睛扫了一下,耗费了些神识,从那提示词之中得知了这孩子并无灵根。 “是。” 郡守与卫家两兄弟二话不说,起身应承了下来。 …… …… ps:我依旧是个小垃圾。 第三十七章 动身离去 见这几人还算能用,曹魏伸手离桌数寸高,衣袖拂过,三个巴掌大的黑漆小盒无声无息间出现在桌上,而后飞出分落于各人手中。 “山远与安文手中的是精气丹,服用之后能强身健体,你们若是得了重病,此丹或能保你们一次。安文,转头你盒中取一粒匀给正光。”曹魏缓声说道。 “多谢大人。”两人闻言,喜色盈面,捧丹下跪。 见状,卫安武也顺势单膝跪下。 曹魏虚扶了三人一下,接着说道: “都起来。安武,你手中的是黄芽丹,本是修士方能服用之物。不过你虽无法力在身,可将武道修行至先天境界,倒也勉强有了资格。此丹你以银刀分为四块,每次取一小块融于晨间露水之中饮用,能助你武道更进一步。” “多谢大人。”三人齐齐又道谢了一声。 “我离去之后,若是长久未归,你们到时候给,峻儿寻一两个良师教导,不必非要科考,能做到识文懂礼即可,下去。今日过后,你们也让城中官员还有那些世家就别再来打扰了。”曹魏说道。 那孩子名为曹峻,这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大人放心,属下定会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三人极为默契地说道,而后起身微躬着身子,朝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曹魏见三人走出了垂花门后,他也起身走出了厅堂,朝着后院而去。 只不过还未到林陈氏那边,半途便被林莺儿与林燕儿两姐妹给劫了道,大有此地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欲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的模样。 他又是何人,岂能受这般胁迫,身形一晃,左右手分别一搂,顺势便将两人扛在了肩上,龙行虎步地朝着就近的一间房间走去。 没过多久,从房中就传来了两人此起之声。 一个时辰之后,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 “就凭你们两个?”只听见屋中传来了曹魏的说话声。 说罢,他看了这两人,而后整了整衣裳,神色不变地推门而出。 而屋中林燕儿挣扎着从林莺儿身上下来,翻到了一边。 “姐姐,没事。” 过了许久,微微泛着白眼的林莺儿如溺水了被救起来一般,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没……没事。” “还没事呢。”林燕儿笑道。 “你这小没良心的,还能开这般顽笑。”林莺儿轻骂了一声,翻了下身子。 只见两人侧躺,双目对视着,能听得到对方的鼻息。 “姐姐。” “妹妹。”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道。 “你先说。”林燕儿笑着抓了下对方腰肢。 “别乱动,妹妹伱说这都大半年了,再过一段时间,叔父恐怕就要离开了。”林莺儿摸了摸平坦光滑如绸的肚皮,有些担忧地说道。 “也许,娘亲不是说这时间最是容易的吗?”林燕儿也是有些不确定。 而此刻那对降服了半途劫道之人的曹魏,已到了林陈氏房中,丝毫不知这两个姐妹的悄然私语。 寻常人家坐月子那是见不得风,不过在有了木行灵气的滋养,房中的这美妇人神色已好转了许多。 此刻她正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婴孩,时不时地伸手逗了逗。 “弟妹,峻儿可还乖巧?”曹魏侧坐在床边,笑道。 “只愿他长大了,不要像某人就好了。”林陈氏瞥了对方一眼。 “这可不成,我老曹家可指望着他开枝散叶,合该多情一些。” 曹魏可不同意这般观点。 这百姓困苦,没那能力生养太多子女,他这儿子天生富贵之人,自然要为这世间大爱略尽绵薄之力。等长大以后,他只好辛苦一些,娶个三妻四妾,再养上十名歌姬舞人,如此一想,可真是辛苦万分。 “与你这般多情,身上还有那两个小妮子的味呢!”林陈氏眉头微蹙地说道。 “那我下次完事后,先泡个澡换身衣裳再来?”曹魏手指轻碰着婴孩那小小的拳头。 “又不是没闻过?你都要走了,莺儿燕儿也是急了,毕竟这都大半年了,半点动静都没有。你余下的时间好好陪陪她们,看能否给峻儿多一两个弟弟妹妹。”林陈氏轻笑了一声。 “弟妹有命,曹某自然在所不辞。”曹魏掌心涌出一团翠青色的灵光,缓缓地没入了身边的这个美妇人体内。 小半盏茶过后,对方容光泛发,已能落地行走,哪还有今早那般虚弱模样? “曹郎,你可真好。”美妇人半起身搂着眼前人,闭着眼说道。 她当时生下两个女儿之后,这公公还有丈夫脸上可是不见半点喜色,在坐月子的时候,更是不见两人半面。 “好不好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这里头我放了几种丹药,功效都写好了,你们若是生了病,那就用得着。此外,还有几枚护身符,日后当贴身戴着。这些东西不可让外人见着了,免得招惹祸患。” 曹魏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方长宽数尺的锦盒,而后放入了床榻下的暗格中,接着传音入密地说道。 林陈氏也知轻重,睁开双眼,颔首轻点了下。 忽然间,床被之上的婴孩感觉到了动静,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 林陈氏连忙松开了手,还未等外间的奶妈进来,她便将其抱在怀中喂食了起来。 看孩子吮吸着如此有力,曹魏不禁叹了一声:“看来是没我的份了。” 美妇人轻啐了一声,嗔道:“羞不羞,连孩子的东西也要抢。快些出去,莫在房中待着了,找其他人去。” …… …… 当曹峻满月过后的某一天。 天明时分,曹魏离开了灵水郡。 …… …… ps:看来这本书应该到不了第三轮推荐了,唉!! 第三十八章 苍山坊市 暮雪初晴,壁月东升;云色远黛,豹越深涧。 曹魏跨坐于黑豹背上,奔行了七八日的工夫,从赵国一路而行,穿行过了燕国,在时隔一年左右重新来到了百莽山脉之中。 只不过此次他并未去那枫林坊市,反而绕行了青山百余座,到了与之相隔足足有五六百里的苍山坊市。 此地是李家所掌控的‘三大七小’之中的一座小坊市,坊主名为李之山。虽都是李家人,可是传闻与李之行那一房不和睦,也不知是老婆被睡了,还是睡了人家老婆。 当然这只是个散修闲聊之时的玩笑话。 之所以这种事情会闹得连散修都知晓,全因七年前也正是曹魏刚到百莽山脉中的第一个年头,那次他远见李之山一人独斗李家三位筑基修士,还隐隐占了上风。 此人出手极为狠辣,皆是杀招。 当时若不是一位黄衫女子忽然从天而落,只那么瞪了一眼,寒冰灵柱顿时林立于四周,将四个筑基修士连同法器一齐冰封其中。 只听到咔嚓了几声,冰柱折断,霞光一卷便将人与器裹挟而去 那时候曹魏心中惊诧之余,更多的是在感叹着,这女子从天而落时,衣袂飘然,裙摆摇曳之间只见那双单手可握的玉腿怕是有四尺长,看起来有着能将腰给夹断的美感。 可惜的是最美的风光却被冰蚕丝所制的内裙遮掩住,隐隐约约地叫人看不清楚,心里发痒。 其实有时候他也想走一条捷径,也好展现一下好不容易习得的转轮旋盘之术或是那入木三分之法,即便对方极有可能是几百岁的高龄,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当然这只是想一想罢了,曹魏只是看了一眼,便眉头微皱,退到了在场的散修身后。 毕竟凭着现在的修为,他只怕刚有什么心思,就被这位青霞宗不知名的金丹女修给冻成了冰棍,打断五肢。 再者这种事情,若是人太多了,双方也怕不好意思。曹魏总不能解下腰带,来展示自身长处,看能否契合对方的缺陷之处。 李家这场内斗停息之后,各处的散修便散去了。 而过了大约半个月后,那李之山也好,还是李之行三人也罢,都又回来了。 只不过曹魏看此人气色却不怎么好,身上的提示词显示着【轻伤:……】。 当时他便被这个老家伙派到了这苍山坊市之中,受命时不时地截杀一些散修,以造成恐慌来搅黄坊市的生意。 在一开始,曹魏也出手过几次,只针对炼气初期的散修。 不过到了连炼气中期修士都无缘无故消失的生活,他便收手与寻常炼气散修一般,畏畏缩缩地待在了坊市之中,趁机开始钻研起黄芽丹的炼制之法。 这场骚乱又持续了近乎一年的时间,最后还是那李之山设伏,这才击杀了五个炼气后期的修士,而后悬尸于市,暴晒三日,以安定人心。 曹魏外出购买灵药时,顺道望了一眼,借助提示词观察了一下。 最后这才看到了其中一具无头尸骸,与其他四具不同,故而特意多关心了几分。 待催动神识,那【无头残尸:……】提示词中的内容便充实了起来: 【物种:人族】 【骨龄:35年】 【修为:炼气后期】 【说明:魂销魄散,无头残尸……】 【……】 这尸身生前不过三十五岁,却已是炼气后期修为,几乎不可能是散修之流。 察觉这点异常之处,曹魏又不惜进一步耗损神识。 而那【说明】之中又更为详细了一些,多了一个【李家子弟】出来。 看到此处,他神色淡然地离去,回到了租借的院子里。 这李之山身为李家筑基修士,又岂能不认识族中的炼气后期弟子,但纵然如此他还是依旧下了杀手。 此举无非只有三种可能。 一是误杀; 不过若是如此不应该只枭首,而是干脆一点,直接毁尸灭迹,也免得留下同族相残的恶名; 二是警告; 斩去头颅送至族里某种筑基修士手中,以做威胁,毕竟对方暗中针对苍山坊市在先,他李之山师出有名。 最后此举或许是那李家老真人所放任的结果,以向宗门其他金丹修士表明李之山这一脉已与李家离心背德。 若是等他坐化之后,那李家当真遭遇不测,那起码有可能保留下一支族人,以待东山再起。 只不过其中的利益交换,实在不是曹魏当时一个炼气中期修士所能窥探的。 他只将心思放在了修行与炼丹之上。 而随着每一路黄芽丹的炼成或是失败,曹魏都根据提示词中所写出的不足之处,将之一一改进。 因此在炼丹之上的造诣,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着。 直至等到了积累了三四十颗黄芽丹之后,曹魏便开始结交起其他的散修,将自身会炼丹的消息给透露了出去。 过了不久,他便依照着炼丹师的行规,用十枚黄芽丹与几位散修合计交换了三副药材。 毕竟不是每个散修都能单独凑齐一整幅黄芽丹丹方所需的药材,他们多是彼此凑一凑,才能集齐。 至于十枚丹药如何去分配,那就不是曹魏这位炼丹师所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有了前期的积累,他这时候才算是修行才算是真正踏上了正轨。 …… …… 如今时隔数年,曹魏重新回到了苍山坊市之中,当前急需的便是确认此地坊主是否还是那李之山,其次才是寻个住处。 这修士所在之地,不比世俗城池。 即便是入夜了之后,依旧是灯火通明,热闹繁华,好似一处不夜城。 曹魏行走于长街之中,去了一处酒肆打酒。 他从腰间取下了酒葫芦,扔给了那小厮,笑道:“打一角酒,可别给我掺水。” “这位前辈是初来此地的,我们这知味酒肆那是三百年的老招牌了,生意长久靠的就是诚信两字,绝无掺水也不短斤两。”小厮手脚利落地接过了酒葫芦,笑声朗道。 说着他走到了酒坛边,拿起了酒提子,当着曹魏的面打了一提又一提。 酒距葫芦小口处两尺来高,却半滴都未曾洒漏。 第三十九章 棋逢对手 待到酒至葫口,那小厮才笑道: “前辈,这葫芦比一角还多些许,小的直接给您斟满了。若是觉得这酒还算醇美,欢迎下次再来。” 这一角即为四升,换算成前世的是五斤重。 曹魏扔了一块灵石过去,喝了口酒润了润喉,这才开口说道:“你这般多给,若是被老板娘知道了,怕是会吃挂落。” “前辈说的……说笑了,老板娘最是人美心善,况且您若是成了回头客,那小店让些利又有何妨,薄利多销,少赚一些而已。老板娘常说这做生意,暴利不足取,只赚取有限的利润,最重要的是长久。” 这小二耳朵微动了一下,便连忙说起了好话来。 “这多打的酒从你这月月钱里面扣,像这种人哪能多添酒,就应该少打一些。” 这时只见一个肌肤微丰,合中身材的美妇人从竹帘后走了出来,冷声说道。 “啊……” 小二闻言,顿时满脸苦涩。 往日也是这般做生意的,没什么变化! 这次也不知犯了老板娘的什么忌讳了? “她扣你月钱我来补,多的算是赏你的。”曹魏微仰着头喝着葫芦酒,又从袖中落了块灵石在手中,抛给了那小二。 “就知道喝酒,喝不死你!”老板娘怒道了一声,拂袖而去,竹帘摇晃不止。 “茹儿这才五六年没见而已,怎么不待见我了呢?” 见此,曹魏将酒葫芦收入储物袋中,而后笑着走了进去,将在帘后驻足等待的人,从背后将其搂住,而后在那秀颈之上轻嗅了起来,最后将已有些发红的耳垂轻轻地含住,舌尖微添了几下。 “放开,你这死鬼,这些年可跑到了哪去了?” 王茹身子发软,感觉到衣裳下的那一双手愈发地不老实了,便急忙传音说道:“别在这里,到后院去。” “好勒,去后院我再与你好好说一说这些年去了哪里?不过见茹儿你神色红润,这些年即便我不在,想必也过得很好?” 曹魏抽出手来,将其拦腰抱起,而后附耳轻声说道。 “他们那些人十个也比不过你一人,你这是吃哪门子的干醋?”这位老板娘伸手朝下一探,媚眼如丝地说道。 两人郎情妾意地来到了后院屋中,只见屋外蓦然升腾起来一层薄薄的白光,随后隐没不见,便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了。 这一夜两人在屋中比试。 …… …… 待到天色将明,曹魏方才稍胜对方一筹,而后推开了门,揉了揉腰走到了院中,盘膝坐下,炼化起天阳元气。 “你倒还是以从前一般,如此也不忘每日修行,蕴养神魂,难怪能到炼气后期境界。” 老板娘身着一袭轻纱,隐约半露地倚在了门前,手中拿着一杆翠玉烟斗,轻抽了一口,吐出了些许白烟,如丝如缕地消散在空中。 十余息过后, “这修行法力还可随意些,只要是得空便行,可这天阳元气一日光景里,也就这十余息的时间,浪费了就没了,断然不可错过时候。”曹魏神色如常地说道。 “这话听得倒是中气十足,今早怕也是累得起不来。” “他们可有这一身的,又能如何与我相比?” “只怕是而已。” 老板娘嗤笑一声,而后伸手一抓,屋中架子上的一小坛美酒便落在了曹魏身前,悬于空中。 只见坛身红纸上,以墨写着‘回春酒’三字。 “雄牛、雄羊、雄马、广狗、梅鹿五鞭,浸入赤阳灵酒之中,配以大海马、鹿茸、人参、仙茅、淫羊藿、阳起石、锁阳、杜仲、首乌、杞子、菟丝子、熟地、黑豆、红枣、当归、六断、玉桂、附子等药材。此酒已藏了十年,最是滋补,多喝一些,免得再来几次亏空了你。” 老板娘慵懒地说道,而后转身走入了房中,只见门后一根手指轻勾了两下。 “我辈岂需这等外物相助,看我今日需得再会一会伱!”曹魏听后,怒道一声,他掀开坛盖,仰首将酒一口饮尽。 而后随手一扔,酒坛落于院中青砖之上,噼里啪啦了一声,碎成了不知多少块。 最后在午时三刻左右。 “可服?” “服……” “还敢?” “敢……” “嗯?” 曹魏见势不对,赶紧起身穿好了衣衫,身后传来了嗤嗤的笑声。 他装作没听到,走到了架前,看了一眼,又取了一小坛酒走到了桌边,坐在椅子上,自斟自饮了几杯,而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别泄气了,你已经很不错了。此次回来,是为了何事?” 这时身后那老板娘如蛇般地贴了上来,顺手接过了酒杯,饮在嘴中,渡了过去。 “在外许久,不知近一两年来百莽山脉之中可有何大事发生?”曹魏将酒吞入腹中,开口问道。 “李家的季华真人坐化,算不算大事?”老板娘笑道。 “这些年来,一直有风言在传此事,连我这般的散修都时常能听到,不想还当真发生了。那如今这苍山坊市可还是李之山此人掌管?”曹魏略微惊讶地问道。 “还是此人。不过李家的通云、霞光两座大坊市易主了,听说一个是被青霞宗雪竹仙子所得,一个是被陈家拿去了。”老板娘说道。 “反正只要不影响我为人炼丹,赚些灵石修行就好,其他的谁得了都一样。”曹魏笑道。 “赚取灵石修行,说得好听,可别花在了其他女人身上了。” 老板娘说着,腰肢一扭,转身躺入曹魏怀中。 第四十章 为老不尊 两人事后又闲聊了小半个时辰。 期间,在耳鬓厮磨的餐后点心之中,曹魏也了解了近一两年来百莽山脉中所发生的大事,以及苍山坊市附近的一些情况。 而再弄清楚些了事情以后,心中有了个底后,他将身上这条美人蛇的缠绕之中挣脱而出,起身又灌了一葫芦的五鞭回春酒,推门而出。 在老板娘那欢迎下次再来的嬉笑声中走远。 走到街道上,曹魏顿觉得这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不禁以手遮掩了一下。 不过他在心中感叹道: “这合欢宗的媚娘功夫就是好,双修只不过一夜时间,便抵得上我独自一人旬日的苦修。” 曾经在苍山坊市的时候,曹魏第一次与知味酒肆老板娘交手,惨败于对方的裙底之下。 休息了三天后,他与之再见面时,便特意以提示词查探了一下,想看看对方到底身怀何种玄秘之法。 这一看不得了,此人真名并不是王茹,而是唤作柳媚娘,乃是合欢宗的弟子,安插在青霞宗百莽坊市外缘地带的眼线。 不过对于此事,曹魏只当做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他与其他模样俊俏的散修一般,成为对方的入幕之宾,想起时便去一趟,来一番双修之法,累了不想去时,便当做没有这人。 双方你情我愿,只道是快乐就好。 所以如今他一回来,便来看一看,重温一下旧情。 …… …… 苍山坊市地形是四山环绕一峰,大小在方圆四五十里左右,彼此有一条十余丈宽的青石大道相连。道路两侧大多数前店后院结构的店铺,来往的修士不少。 曹魏沿道而行,从这越过云梦山,朝着苍山峰而去。 在主峰才能办理修士庭院、洞府等租用有关事宜。 至于周遭的四座气蕴灵山,则是坐落着洞府、庭院,小筑又或者各类店铺。 其中也有些赌坊、青楼、斗场这般场所,以迎合某些修士所好,从中赚取不菲的灵石。 而这气蕴灵山之说,指的是合适炼气修士修行之地,灵气浓郁程度只是寻常而已。 两盏茶过后,曹魏从山麓一直登上了苍山半山腰,来到了一座六层四面的木质阁楼前,在檐角铜铃阵阵铃铛清响之中,走进了阁楼中。 一进门,他便见到几个一起上过青楼的同道中人,熟络地打了声招呼,又彼此闲聊了片刻,得知了如今这里在给修士办理住处租用的仍然是牛守刚这个老头。 待闲叙过后,曹魏便老马识途地走到了二楼,来到一处小房间前,朗声喊道: “老牛,我又来租庭院了,有什么好地方吗,给个方便,下次炼丹多你一颗,不然请你去白玉楼喝杯花酒。” 说着,他便推门而进。 只是这里头坐着的不是个老头,而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模样只能算作清秀,但是胸有沟壑,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因而曹魏目光不禁落到了那似乎连衣裳都无法遮掩的秀峰之上。 然而此人仿佛在看着个人渣一般。 过了片刻,那姑娘才放下笔,淡淡地说道:“牛爷爷上楼去了,前辈请稍候片刻,他马上就下来。” 紧接着,她从腰间取下一枚寸许大的珍珠,从其中输入了一丝法力,便不再搭理曹魏。 然而这一等,便是足足半盏茶的时间,门外才由远及近地传来了脚步声,只见一个布衣老者手拿着个茶壶,慢悠悠地出现在门口。 “老牛。”曹魏招手打了声招呼。 原本还像乌龟一般慢吞吞的老者,忽然晃身一闪,出现在了屋中,将那小姑娘从曹魏的视线中挡去,开口嘱咐道: “小雨,你记着这家伙不是个好人,不管再如何花言巧语,半个字都信不得。” 一说完,老者脸上又像是花朵一般绽开,上前来搂搭着曹魏的肩膀,热情地将之带出了房间,朝着待客的雅间走去: “曹兄弟前些年不是去了枫林坊市了吗,这是又要回来苍山这边了吗,是长住还是暂居?” “你这老家伙,有必要像防贼一样吗?那小姑娘是你孙女,几年前的那个小丫头?长大了啊!”曹魏若有所指地说道。 “你这家伙都三十来岁了,我孙女不过十八,要是敢打她注意,老子一巴掌扇死你!”牛守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只是关心侄女而已!”曹魏凛然说道。 毕竟这胸前的负担那么重,有时候也要帮忙托一托嘛! 只不过这话,他可断然不敢说出口。 这牛守刚虽然现在看起来只是炼气后期,可是他曾经也是位筑基修士。只是在与合欢宗修士交战时受了伤,以至于境界掉落。 可要是真的拼命起来,此人也能恢复筑基修为,只是不能长久,维持个一盏茶左右的时间而已。 不过这般想要弄死一个炼气后期的修士,已经足够了。 “废话少说,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这些年在枫林坊市中过得不错嘛,现在都炼气后期了,看起来距离筑基也就只差了那么一点点,算是年轻有为,可惜却不是良配。要是你今后能保证管好自己的下半身,老夫倒也可以考虑将孙女许配给你,将来继承我衣钵。”牛守刚打量了曹魏几眼,说完后,他又摇了摇头说道。 “怎么样才能算管好?” 曹魏颇为意动,一位筑基修士的身家可是一笔天降的横财。 “饮下同心酒,种下同心蛊,今生今世不能移情别恋,你能做得到?” “入身却不动情,这般算不算移情别恋?” 牛守刚与曹魏两人来到了雅间之中,对坐而下。 只见前者翻手之间多出了一幅画卷,铺开在桌,画卷之上顿时浮现出苍山坊市之中的这‘四山一峰’的微缩地形。 有红、绿两色,犹如星光点点遍布其中。 “老规矩,红的是已经有人了,绿的还没有,自己选一个戴上。”牛守刚随意地说道。 “伱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从来都只有我给别人戴的。”曹魏随意地指了东面一处半山腰处的绿点,那里是一座两进的庭院,名为灵犀小筑。 而后他接着说道:“明晚可有空?老牛你帮我叫上还在这里的几个老朋友,去白玉楼,我请客!” “为何不是今晚?昨晚难不成是去会了姘头,不行了?”牛守刚取出了那灵犀小筑的进出玉牌,扔了过去。 曹魏顺手接过,又扔下了两块中品灵石,而后不再搭理这老家伙,笑着出了雅间,朝着三楼走去。 …… …… ps:上一章又翻车了,删减了许多,唉!这两天可能更新不会很多,要去当大白了。 第四十一章 养精蓄锐 这苍山楼可算是坊市枢纽之地。 一楼为接待之处,为新来此地的修士答疑解惑,还有修士在这里发布悬赏一些自身急需之物,或者托人帮助; 二楼是处理坊市各类事务所在,例如这洞府租赁、店铺执照、房屋改建等等皆在这里办理,只有得到了允许才行。 这种事情虽然麻烦,可不能没有。毕竟有了规矩,才有长远。 而三楼则是坊市之中炼丹师、锻器师、画符师、鉴赏师等有一技之长的修士聚会交流之地,当然这也是一个平台,供不同需求的修士寻求他人帮助。 因此原本这一楼、二楼看起来修士来来往往,可一到了三楼,便一下子少了许多人。 曹魏一到三楼,只见大厅之中零零散散地坐着十余人,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炼气后期修为,只有几个跟随长辈出来见识世面的晚辈还处于炼气初期。 他环顾了一圈,见在临窗一角传来了一抹亮光,便欣然一笑。 只见那里坐着个侧颜绝佳,身穿着一袭月白僧袍的修士,正斟茶缓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离忧愁之感,引得厅中一些世事经历尚浅的少女暗中偷看。 但唯一的不足,便是奈何此人是个光头,还泛着亮光。 曹魏轻咳了咳,开了开嗓子,而后开口唱道: “看白云,才看清了我自己……” 余音袅袅,带着一股淡然洒脱之意,听者仿佛于高山原野之上,仰头远眺苍穹,白云如苍狗,变幻莫测。 厅中众人循声而望,见是一位颊下五柳俘须,面如冠玉,眉眼微带笑意的修士缓缓走来。 此声亦是引起了窗前那光头修士的注意,此人虽未抬起头来望看,嘴角却是多了一丝笑意,他开口应声唱道: “看山川,才看见了美丽……” 曹魏笑意更盛,以歌相应:“经转摇出了,你的神秘……” “雄鹰唱着说……”此人放下茶盏,起身朝其走来。 这时才看清了面容,果真是长得唇红齿白,身上带着一股禅定清幽之意。 只见两人走近,齐唱了一句:“你想念我……” 歌声未落,此人便张开了双臂,将来者用力一抱,在背后拍了好几下,笑道:“曹兄弟,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白云兄,风采一如往昔啊!”曹魏亦是热情回应道。 厅中有几人见他们这故友重逢模样,脸上不禁也泛起了笑意,口中却道了一声:“啊呸……这两个色鬼又聚在一块了。” 曹魏瞥看了这说话之人,那是个一脸正气的中年修士,身边还有个长着颇为英气的少女,两人模样差不多,若不是亲生的,恐怕就说不过去了。 “我当是你谁,原来是你这个江应礼啊!现在话就说得硬气了?记得在我离开苍山坊市前在白玉楼宴请各位好友,是谁说自己雄姿英发,两个不够,硬是要单挑十个的,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等见证。正好在座的,当时也有几人在场,可说一说这种色鬼,岂配为人父?”曹魏语气揶揄地说道。 “姓曹的,你他娘的放屁,老子岂是会去白玉楼的那种人。女儿,你可要相信老爹啊,莫看这两人长得人模狗样的,一个个骨子里都不是好人。”江应礼见身边的女儿眼神开始有些不对劲,急忙起身反驳。 “这话我可就不爱……”这话说着,曹魏忽然身子僵硬了一下。 “差点忘了……你这家伙荤素不禁!” “佛本无相,一切空乐双运,方能得大自在!曹兄弟,你着相了。”白云双手合十地说道。 “明晚戊时我在白玉楼琼花院设宴,请各位朋友赏个脸。”曹魏朝着在场的众人邀请道,只不过他目光却是盯着那江应礼。 “哼,姓曹的,看我做甚,老子岂会去这等烟花浪荡之地。女儿,我们走。”江应礼拂袖而起,携着女儿朝着楼下走去。 只不过在离去之前,他那双唇微动,传音入密地说道:“曹兄弟,给我留个位置,我晚些过去。这次我只要五个就行,十个太多了,实在应付不过来。” 此话可瞒不过在场那些炼气后期的修士,众人极为默契地笑了一声。 当然其中也有几个苦修之士,见不惯这般性情肆意洒脱之事,便当做未曾听到。 这邀请之言道出之后,曹魏便与白云两人入座于窗前,品茗闲聊了片刻。 此人非青霞宗修士,而是长寿寺僧人。 寺虽小,可论根底却是不凡,为欢喜禅一脉。在修仙界中,此脉与那合欢宗齐名,各有千秋。 …… …… 不多久,曹魏便离开了苍山楼,雇了辆马车离去。 这些车辆车辕、车底等处又都篆刻着减震、避风等较为实用的法阵,此外所用的马,乃是坊市所饲养的低阶灵兽。 因而他并未感觉到有什么颠簸,便已从苍山峰一路顺沿着起起伏伏的青石驰道,来到了西永山中一处占地极为宽广的宫殿之前,只见那高挂的门匾写着‘白玉楼’三个大字。 一步入其中,便有两位红袖侍女迎来接待。 过了片刻,曹魏花了五百枚灵石,定下了明晚巳时之后的琼花苑给包了下来。 这笔灵石花去之后,他储物袋中的已不过八九百而已。只不过这笔钱该花的还是要花,毕竟他离去了那么久,现如今重回苍山坊市,说起来是来抢炼丹生意的,自然要稍微联络一下此地一些老朋友,不指望着他们有什么帮助,但也免得被其他人联手针对。 而后,他又去了东林山半山腰处,在一处临湖的小筑前停了下来。 此地隐于林木之内,偶见檐牙一角,环境颇为清幽,灵气也颇为充裕。虽说这里一年的租用是两枚中品灵石,可是长久在此地修行,所省却的灵石少说也有三四百枚。 若不是他与牛守刚相熟,断然不可能占得这般便宜。 曹魏取出玉牌,打开了在外的禁制,走入其中,寻了一间静室歇息。 这昨夜耗损得有些大了,他这铁打的身子也耐不住这合欢宗的媚娘磋磨,眼下可要先养好精力,不然明晚可要在众人面前大失脸面。 第四十二章 觥筹交错 窗中远岫,舍后长松。 曹魏听风入眠,安枕一夜,直至又到了每日清晨所例行的时候,他双眼一睁,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起身,扯过了床边的一件大氅披在身上,来到了院中炼化天阳元气,壮大自身神魂。 十余息之后,他又回到屋中梳洗了一番,顿时一身清爽,与那合欢宗柳媚娘交战之后的那股空虚圣贤之感也尽去。 那柳媚娘所习得的合欢宗功法,乃是那乾坤之法,即借乾道精元为薪炭,以坤道之身为鼎炉,裨益彼此之间的法力修为。 说起来这也是一门对双方都有利的双修之法。 只不过这种事情今后还需要多加注意才是,免得步了牛守刚的后尘。 若当真是遇到了采补鼎炉之法,那就难说了。 所谓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便是此理。 不过白云常以肉身布施这位柳媚娘,似乎不惧此法。 曾有几次,两人在知味酒肆擦身而过,当时他心中那是大为感叹,暗自羡慕。 只是两人都是千年的狐狸,在交往了那么多年,曹魏也未能让这荤素不禁的光头与那些涉世未深的散修一般,为自身修行增添一份助力,得来这般神异的双修之法,此点颇为可惜! 不过这般分心,引得了几番娇声埋怨。 其实功法厉不厉害无所谓,曹魏并不是真的在乎,这点才是吸引人。 当然他也避开了对方好几次算计,就如同昨儿这白云在与他热情拥抱之际,便在那衣裳上留下了一丝与檀香别无二致的青冥香气。 毕竟这当和尚的,整日诵经礼佛,身上带有些香火气,这一点也很正常? 若不是暗自留了几个心眼,任何人也不会发现到这点异常。 而只需过两三个时辰,这股檀香味便会缓缓消散,但却不会消失,而是完全融入了衣衫之中。不管以净衣法术,还是水洗捶打,都除不去。 直到三个月后,这青冥香气才会完全消尽。 在此期间,即便是这件衣裳藏于储物袋之中,对方以青冥追踪之法,仍能在数十里范围之内感知其所在。 然而曹魏只当是不知,毕竟这种事情那白云已经做过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而他也以此设伏了几番。 两人暗中你来我往,可明面上却是交情匪浅,可算是同道中人。 待曹魏梳洗穿戴好了衣裳,他这才朝着隔壁一间布置了小聚灵阵的修行室走去。 这方小型聚灵阵,一天时间所汇聚而来的灵气约有一枚青霞宗制式下品灵石的灵气含量,一年下来也足有三百六十五枚之多,而此地租用费用只需两枚中品灵石。 不过虽然中品灵石的灵气含量约为下品的百倍,可通常散修需花费一百一十枚左右的下品灵石才能换得一枚中品。 但纵然如此,散修尚觉得有些赚头,因此这般小筑之地,并不缺乏租赁者。 当然布置小聚灵阵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可是青霞宗曾出台过律法,严禁修士未得允许,便在治下之地如有坊市、灵山等地布阵,包括但不限于聚灵阵。 此事一经发现,其阵法一律拆除,布阵之人处以重罚,若是拿不出灵石赎身的,则发配至各处矿脉之中挖矿,待全部还清了债务之后,才能重得自由。但是通常十个入矿的散修,能活得出来一两个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而若是举报者,则另有重赏。 因此散修若是真想布置聚灵阵,则需到那些深山之中。可是这灵气聚集之地除了合适修士,同样也会招引来一些妖兽窥视,如此又是前后矛盾了。 毕竟散修布置聚灵阵,不过是想能有个安身修行之地,省些灵石,可是若是妖兽时不时地来侵扰一番,分心耽误了修行不说,还有殒命的可能。 有时候若是低阶的炼气期妖兽,那还能将之杀掉,赚取些灵石。不过谁人也无法保证,这来的不是筑基期妖物。 没有了坊市大阵庇护,炼气散修在野外遇到了这般妖物,十有八九是跑不掉的。 曹魏身有一技之长,自然不会为了省却这一点点灵石,便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眼下是日出卯时,距离开宴会所定下的戌时,中间尚有七个时辰。不过作为设宴之人自然要体现一些时候到场,安排好事情。 因而他来到了修行室后,便在这些节点之中,土、木两属性的灵石,各为五十二枚,共计一百零四枚。 布置好了之后,他便在室中蒲团之上盘膝坐定,随着《厚土长春功》的运转,那节点之中的灵石化为滚滚灵气,由周身的穴窍而入,没入身躯之中,顺着功法所要求的经脉流转。 在运转了周天之后,这些法力一缕缕地汇聚到了中丹田的气海之中。 如今气海之中的法力逐渐的浓郁了起来,眼看的距离凝液之期将近,照他的修行速度,恐怕也就在这年时间而已。 要是有着足够的灵石供应,不分心于外物,或许只需要两三年时间。 只是曹魏还需要赚取灵石,又要看能否谋划来一粒筑基丹。 修行界之中并不是没有筑基丹,炼气修士便无法筑基,不过有此丹药,能护住炼气修士的经脉与气海,在突破失败时,不至于伤了自身,损了潜力。 而这些事情多多少少都需要耗费他修行的时间。 …… …… 旭日初升,红光大道,山间树下青草叶上,露珠初凝干。 转眼日上中天,过了午时,又是霞光夕照。 在暮色昏沉之中,灵犀小筑修行室聚灵阵中的灵石内所蕴含的灵气悉数消尽,全然化为了曹魏的法力。 此刻,他缓缓收功,起身出了小筑,随着一步踏出,身形已然在数丈外,很快便来到了山麓处,唤来了一辆正在山下候客的马车,朝着苍山峰中的那白玉楼而去。 而随着戌时将近,牛守刚与几位老者齐来,随后不久又陆陆续续来了十余人。 曹魏站在琼花院前相迎,他见时候已到,便开了宴。 众人在院中赏舞听曲,觥筹交错,一副主客尽欢之景。 待宴到一半,那江应礼才匆匆赶来,自罚了三杯之后,好似倦鸟入林,与其他人一般左拥右抱,搂着与自家女儿年纪差不多的舞姬嬉笑风声,端是风流不羁。 宴到夜半,众人酣畅淋漓后,便怀拥美人,各去了房中歇息。 至于那个白云却邀曹魏,想同榻而眠,彻夜长谈,此事他自然是拒绝的。 第四十三章 阿弥陀佛(新) 他松开了双臂,将左右美人推入对方怀中,而后又随手拉来了个,也一起推了过去。 “今夜烦请诸位美人与这位白云大师好生讨论佛法,此人能舌善辩,你等可要小心了。”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小僧看诸位美人似乎心有郁结,愿舍身相渡。曹兄弟明朝再会,小僧去了。” 白云在美人的拥簇之下,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喊上一声。 曹魏见此笑而不语,他携美而行,到了一间房前。 推门而入,只见其中水雾渺渺,屋中到处是轻纱曼笼,中间修建着一方数丈方圆的白玉浴池,池水之上水汽腾腾,瓣瓣花朵漂浮于上。 曹魏走入了温汤之中,闭目倚在了温润的玉璧之上,舒坦地轻呼了一口气。 左右美人最是善于服侍人,分工明确,有的去端来了一碗清酒汤,有的则在池边扬洒起了花瓣。 而先前饮下的美酒,其酒劲在法力的逼迫之下一点点地从穴窍之中逸散而出。不过十余息工夫,他整个人便从半醉之间完全清醒了过来。 这时众人薄衣沾水之后,在水雾之中隐约朦胧。 曹魏涌怀拥左右,而后又有识趣的美人笑称自己屏气功夫了得,便潜入了水中,只为博得恩客一笑。 而他趁着这空闲,便闭目静想起了今后的打算。 首先,这灵石是一定要赚取的。储物袋总要厚实一些,这人腰杆才能直。不然眼下这几位美人,每人一夜之资都需一枚灵石,没有一定的实力,寻常散修可不敢来此地玩耍! 赚取灵石的方法有很多,不过炼丹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除了黄芽丹的炼制之外,他还需再去着手尝试其他的丹药。 眼下手中有益气丹与通脉散两张药方,最适合炼气后期修士服用,因而倒也不必再去购买。 只不过在炼丹上前期的投入,从来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他需要先赚取一定的灵石,才有试错的本钱。 其次,便是筑基丹之事。在青霞宗这方地界,筑基丹几乎是被其垄断。 散修想获得此丹,一是通过坊市之中的拍卖会。 可是此丹往往都会被拍出了一个对于散修来说得天价。若是寻常散修,在爹娘、岳父岳母连同妻子都是修士的情况下,清空六个储物袋中的灵石,再向青霞宗借贷一笔二三十年的长期高利。 只是这空口白牙自是借不了灵石,散修还需拿出祖上传下来的贵重之物,否则还是别妄想为好! 青霞宗也担心散修万一身陨,那所借的灵石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虽然这些灵石不过是青霞宗左手倒右手而已,可是若没有收回,便等同于少赚了。 少赚即是亏本生意! 不过某些早已筑基的散修,仍大力宣扬着青霞宗的仁义,直言筑基丹乃是稀缺之物,其价格只会升不会降,入手要趁早,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二则要看自身机缘了,若是能否寻得三百药龄以上的灵药,则可向青霞宗换取得一颗筑基丹。 为了避免有他人劫掠丹药,青霞宗还会提供的修行静室,以供突破所用。 在此事上为了使得散修放心,一旦发现有人胆敢在此事上动歪主意,那青霞宗可真的会将作恶的修士连同其家族尽灭。此事也曾发生了几次,甚至有一金丹修行世家因此而灭族。 不过这种抢夺散修筑基丹的小事,在曹魏看来不过是个导火线罢了,这里面指不定是青霞宗的元婴老怪早已对这位金丹修士不满,寻个由头将其除去罢了。 毕竟筑基丹除了主药需要用到此等年份的灵药外,余下的其实不过都是一些百年的便已足够。这点灵药对于金丹修士而言,不过是寻常! 况且青霞宗的修士在无犯大错的情况下,在入宗满二十五年之期,则有一次机会用百年药龄的灵药,换取一枚筑基丹。 此点也是宗门内那些无根无底的寻常修士的希望所在。 而这正是散修获得筑基丹的最后一种办法,便是从这些宗门修士手中换取或是抢夺。 只是这种可能极其渺茫,毕竟这些宗门底层修士通常会通过宗门,直接将筑基丹送到坊市中进行拍卖,以赚取余生所需的灵石。 当然借着宗门渠道,青霞宗自然也要抽个五成的灵石,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除了赚取灵石与谋划筑基丹两件事情外,余下的不过是修士之间的明枪暗箭,对于曹魏或是任何一个散修而言,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至于那锻器、画符等其他修行技艺,他打算暂且先放在一旁。毕竟当下时间有限,需要有轻重缓急,主次之分。 正当曹魏沉思细量之时。 只感觉在那白玉温泉之下。 待事后,在水雾朦胧之间,他提身而起。 月过高窗,洒下了几缕余晖。 在风吹叶响的沙沙声中,又有几声娇啼伴着虫鸣。 一夜过后,曹魏从那数丈之广的软榻上起身,穿好了衣裳出了门。 从牛守刚此人房前路过时,不禁感叹此人宝刀未老! “曹兄弟在外头偷听作甚,不如进来一叙?” “下次,下次!” 曹魏敷衍了几声,便朝前走去。 又路过了几间,这时听到了白云房中传来的诵经,紧接着此人推门而出。 “曹兄弟,怎起得如此之早?” 这个唇红齿白、风韵高朗的光头手持着念珠,宛如佛陀低眉般打了一声招呼。 只不过这时屋中却传来了几声轻唤:“大师,大师……” “来了,来了……” 白云柔声地应了两句,余音袅袅,而后转头正色道:“曹兄弟请自便,小僧还要以布施女菩萨,便不分心于你了。” “阿弥陀佛!”曹魏双手合十,望着此人义无反顾地转身走入盘丝洞中,面露肃然敬佩之色。 …… …… ps:发了一章,翻车了,不知什么时候能解开,这章是已经大改过的,希望能行。 第四十四章 生意上门 不过数息,房间里头便送来了讲道诵经之声,内容极其晦涩,他听了一小会儿,觉得无趣便离去。 出了这琼花院,一位风韵犹存的妈妈摇着团扇,笑呵呵地走了上来。 “曹道友,昨儿可还过得快活?” “这些胭脂俗粉哪及得上竹青你半分,这才几年不见,不想你都已经是金盆洗手了,不过还是一般的香软啊!现在是应该叫你一声竹妈妈了吗?” 曹魏顺手搂过此人,在其秀颈之上嗅了嗅,手便习惯地朝着熟悉的地方摸去。 “奴家可还希望曹道友能唤一声竹青,不然这竹妈妈的称呼可就太显老了。”这位美妇人在耳边轻吹了口气,软糯地说道。 “不老不老,就是比以往更成熟,一掐就能出水了。昨儿这一夜还需垫付多少灵石?”曹魏笑道。 先前那五百枚灵石,不过是场地以及宴会灵酒、灵果、妖肉等一应开销。 “你们一共是十七人,这过夜之资抹去零头,还需再付上灵石一百八十枚。”竹妈妈将在衣裳下游荡的大手抓住,往上带去。 “这些禽兽,竟然如此不客气。”曹魏笑骂了一声。 说着,他又取出了灵石,爽快地付了账。 琼花院中的这些舞姬,只是寻常的世俗美人,一人一夜只需一枚灵石。 但抵不住这些禽兽修士一个个精力充沛,因此这便花去了三枚半黄芽丹的灵石。 白玉楼的这般小院子还有十余个,这一夜下来所赚取的灵石至少是五六千打底。毕竟这里也不是夜夜客满盈门。 不过往上的更有修行过令人欢愉之法的坤道,那般方才称得上是花魁之称。 这位竹妈妈便是如此,不过人家现在翻身了,年纪也过了三十,不再接待寻常客人。只是曹魏这般曾经给人留下极好印象的修士,她看来倒是不介意再续上一段情谊。 然而正当此人有些动情之际,曹魏却将手抽了出来,颇为惋惜地说道:“可惜了,我这如今手头上的灵石可不多了,竹青你我还是来日再会。” “你这冤家,以为奴家是那种掉到钱眼子里的人吗?奴家可怀念死了你的转轮之术呢!” 竹妈妈说是这般说,可收了灵石,瞥了一眼,便飘飘然离去。 曹魏见此也没有什么恼怒之色,而是淡淡地笑了笑,坐上了白玉楼为过夜恩客所备好的马车,朝着灵犀小筑而去。 他可没有那种拉良家下水,劝风尘女从良的爱好。一切以灵石为准,你情我愿,不掺杂半点情分,如此反倒是更好。 只不过他离去之前,掀开了车帘,正好看见了两位劲装打扮的侠女,不是他人,而是牛守刚的孙女与江应礼女儿。 前者怀中抱着一把宝剑,好似夹在了那峰峦之中,而后者单手按着腰间的剑柄。 两人怒瞪了曹魏一眼,口中不约而同地骂了一声:“色鬼!” “停。” 曹魏轻道了一声,车夫便缓缓停下了马车。 “两位贤侄女,眼下时候还早,牛道友与江道友少说也要到日中了才起来,不如你们先与我回灵犀小筑。我那儿有好茶好酒相待!” “滚!” 前者骂了一声,后者冷眼相对。 “好嘞,下次再会。走!” 曹魏笑道,他吩咐了车夫一句,便放下了车帘。 这两个少女可不是那些无根无底的家伙,牛守刚此人曹魏自问是招惹不起,而炼气后期的江应礼能与之为善,最好保留几分善意。 他可明白有些女儿奴的为人,若是触怒到了本人那还无所谓,可一旦是招惹了人家女儿,当真会拿着刀剑拼命。 这琼花院宴会过后,第三天左右,曹魏也收到了苍山楼三楼所传来的消息,有四位散修寻他炼制两炉黄芽丹。 听闻此消息,他欣然而往。 …… …… ps:最近太忙了,字数不够,先更一点,保证不断更了。不好意思。 第四十五章 钱货两讫 到了苍山楼,曹魏先去二楼见了牛守刚。 只是两人刚一见面,对方就怒目而视,低声骂道:“小雨还有江家女儿两人都堵在白玉楼门口了,你这小子也不提醒一下,老夫这身骨头差点就被拆了。” “我这小雨侄女秀外慧中,一看就是个温柔的性子,老牛你这可说得不对啊。现在你还不是活蹦乱跳的,看起来至少还能活个百八十年的。” 曹魏看了正伏案提笔写着的少女,笑声说道。 “你们要闲聊请到隔壁的雅间去,别在这里妨碍我工作。”桌案上的少女抬起头来,语气淡淡地说道。 “先前来得匆忙,不想小雨侄女已经长那么大了。这根珠钗是曹叔精挑细选的,权当做是补上次的见面礼。”曹魏取出了一个精致焕彩的钿盒,放在了少女面前。 而后他也不等对方出言拒绝便转身走出了门,道了一声:“此次多谢了。” “无需多言,都是老规矩而已,你遵守这里的行规,老夫就不会让他们坏了去。”牛守刚正色说道。 眼下苍山坊市之中,常年在此地的炼气期炼丹师有七人,筑基期只有一个女修。 这位筑基期修士,曹魏与之层次不同,两人自然是没有深交。 不过在这七个炼气期炼丹师之中,前些天在赴宴而来的十七人中便占了四个。 余下的三个中,有一个是苦修士,不近女色,另外两个是曹魏离开坊市之后方才过来的,双方并不算熟悉,所以他们也没到场。 至于宴会之中剩下的十三人,各个本事。 例如江应礼,此人便精通飞剑锻造之法,而白云光头,他精通画符之道,可谓是每个人都有一技之长。 而有了修行技艺傍身,才能入得了苍山坊市中的这个圈子,但也只是有资格而已,一切都有规矩。 猛龙还不压地蛇头。 曹魏本是这里的老人,他自然不会坏了规矩,而众人也相应地给了些面子。 要不然哪有那么快,便有散修寻上门来,特意找他炼制黄芽丹,这就是因为坊市之中的炼丹师都极为默契地将此次机会拱手相让。 如此一来,他们也好让其他修士知晓,坊市之中有曹魏这位炼丹师,算是为其重新打出了名号。 而要是不守规矩的,除非是那些筑基期修士,否则就算对方炼出的丹药再好,也不见得有散修敢登门相求。 毕竟没有苍山楼的认可,外来的炼丹师的身份便不正规。 这般人物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就为他人炼丹,便非常容易遭了坊市之中所有炼丹师的针对,而那求药修士也就不用想在苍山坊市长久呆着了,因为指不定哪天也同样遭遇不测了。 在利益面前,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炼丹师这个行业如此,其他的锻器师、画符师等也是一样。 在门前,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而后曹魏方才笑道: “对了,这几年来遇到了一些事情,眼下手中灵石不够,也没有黄芽丹,老牛先借我一些,后面等丹药炼成了,我再还上!” 他现在储物袋中只有六百余枚灵石而已,这四十枚一颗的黄芽丹更是在世俗之中早已服尽了,实在是无法一口气买下二十颗丹药。 “记得快些时候还我,不知道你多久没炼丹了,身为炼丹师竟然连这点丹药都拿不出来?” 牛守刚一副极为嫌弃的模样,不过他翻手之间,掌心之上多了两瓶丹药,扔了过去。 “谢了。” 曹魏干净利落地将其接住,而后又对着屋内的少女笑道:“小雨试一试这珠钗,我觉得你戴起来一定很好看。女孩子素雅清辉虽然也漂亮,可皎月也许群星映衬,这首饰正好来点缀下颜色,” 说着,他便朝前走去。 牛守刚瞥了一眼,屋内的孙女依旧冷着一张脸,不过却将悄悄地桌上的钿盒收入了储物袋中。 见此,他脸色一凛,半眯着眼,朝着已走到数丈外的曹魏,传音入密地说道: “你这小子,若是能改了花心的性子,老夫将孙女许配给你也无妨,不过若是抱着玩一玩的想法,这什么后果你自己好生掂量。” 只见前方这儒雅锦衣修士抬起手来,挥了挥,表示自己明白。 牛守刚此人,那是在李之山这位坊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管事,不管是地位,还是本事,想弄死一个炼气后期的修士不难! …… …… 曹魏从二楼离去,来到了三楼中的一间布置着隔绝禁制的雅间之中。 这时里面早有四位散修在坐在客位上等候着,其中有两位中年的男性修士,一位老者,还有一位老妇人。 众人一见有人过来,便起身说道:“见过曹丹师。” “坐,坐,大家都坐下,别如此客气!”曹魏笑着伸手示意,招呼着四位修士入座。 他顺其自然地入主座,动作熟练地取水烫杯、醒茶,为众人各斟倒了一杯。 在这期间,他边泡茶边问道:“听说诸位是想炼制两炉黄芽丹,不知这药材可都准备妥当了?大家,喝茶!” “是,我等四人早已备好了六份药材,希望能换得二十颗黄芽丹。”那老者率先开口说道,很显然四人当中以之为首。 同时,他们四人也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可否能将药材给我给过过目?”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这是自然,规矩我们都懂!” 老者笑着取出了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 曹魏接了过来,将神识沉入其中,首先拿出了六颗颜色渚黄的团块根茎,规格都差不多,约有两个拳头般大小。 这是黄芽丹所需要的主药! 他一一地看过之后,将其放在桌上一侧,颔首说道:“这黄芽根保管得不错,药性上佳,每个都差不多有二十年药龄,应是出于同一片灵地。” “这是我们几个很早之前所栽种的,现在终于等到药性成熟了。”老者笑道。 “嗯。” 曹魏随意地应了一声,这药材到底是修士所种,又或是偷抢都无所谓,其来源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 他不动声色地又陆续取出了五种灵药,或是果实,或是花叶,或是树皮。 花了盏茶工夫,终于是一一看完,确认了药性合乎药方所规定的标准,而后这才拿出了两玉瓶,与那空了的储物袋,一齐放在了老者面前。 此人翻手之间取出了一个比巴掌略大的玉盘,将这二十枚丹药都倒入了其中,边上的三人也注目过来。 待查看过后,四人彼此点头,脸上露出了笑意。 “下次若还有机会,我们再合作。除了黄芽丹,往后我还会着手尝试炼制益气丹与通脉散。” 曹魏取出了自己的储物袋,而后将桌上的灵药悉数收取。 “曹丹师会炼制通脉散?”老者闻言,顿时双眼发亮。 他虽然已是炼气后期,不过因为年近六十的缘故,经脉终究有些萎缩了,若是能服用通脉散,或许还能有机会尝试一下筑基。 “偶得了药方,如今正准备练练手。当然只要道友能凑得三份药材,我自当奉上一份通脉散。当然若是道友肯相信在下,那一份药材也是可以的,不过成与不成,便无法保证了。” 曹魏又为众人斟了一杯茶水,而后取出了一张纸,上面写明了玉脉藤、石和草、穿山灵甲三味主药,与其所需要求。 前两者需至少五十药龄的灵药,而后者则为炼气后期以及以上的妖物材料。 至于其他的十余味辅药,他便没有多写了。通脉散不比黄芽丹这种为人所熟知的灵药,其丹方也是颇为珍贵! “这……”老者颇为纠结。 “道友此刻也无须多想,等日后集齐了这三味药材,再来灵犀小筑寻我。”曹魏端起茶来,笑声说道。 “那我等就先不打扰曹丹师了,祝炉开丹成。”老者与三人见此,起身说道。 而后曹魏也起身相送,一起走出了这苍山楼。 第四十六章 黄芽丹成 如此一来,这桩生意便是做成了。 其实曹魏之所以向牛守刚借丹药垫付,除了囊中羞涩之外,更重要的此人所炼丹药的品质与自己的差不多。 散修是一个极其敏感的群体,他们通常是四灵根修士,而一枚下品黄芽丹能抵其一日半的苦修之功。而若是丹药能稍微强上一些,其药力能多抵上一两个时辰的修行,那自然有会回头客。 送走了这四人,曹魏转身上了二楼,他总要去和这里的主人家道一声别,如此也算是有礼数。 所谓礼多人不怪,自身实力低微之时,总免不了要仰人鼻息,多给他人留下些好印象,以后在一些小事上,人家也乐得行个方便! 到了二楼,那屋中的小雨侄女正伏案写着什么,发鬓之间已然多了一根宝蓝点翠珠钗,而牛守刚见了曹魏来人,表面上笑呵呵地恭喜了几声,暗地里则在传音威胁着,让其要不就收身养性,要不就千万别招惹自家孙女。 他是过来人,曾经又是筑基期修士,很是明白什么样的人能在这修行界中过得最是滋润,加上曹魏也极有潜力,因此心里也乐于促成这桩姻缘。 当然至于那些风花雪月之事,其实说起来不过是各人各有的风流,无伤大雅。 其实不说是修士了,就是世俗之中的哪一家高门大户,内院里头没有养个妾室? 曹魏对此也是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回应保证着,连道自己并无此意图。 对于一个浪荡之人,不怕如知味酒肆老板娘那般美妇,最担心的是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女,而且还是有些背景的。 只是有时候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很多长辈也就捏着鼻子认下了。 …… …… 灵犀小筑。 曹魏下了马车,步入院中,走到了一间布置简洁的房间中,取出了储物袋,解开了系带,将一尊三足圆底兽纹青铜炼丹炉放出,轰隆落地。 此乃是悬胎鼎,内分三层,上层内蕴法阵,引天地之间的清虚之气,中层为炼丹之处,鼎身在此地有两口,一口投药,一口入火;而底下乃是燃火所用。 他所精通的炼丹之法乃是火炼。 曹魏也不急着开炉,他取出了蒲团,盘膝坐在了丹炉前,接着拿出了十余个大小不一的玉瓶、玉盘、玉皿等器物,依次摆放在身前。 而后翻手取出了一块黄芽根主药,以法力将之包裹,一点点地将其中的汁液提取而出,在身前凝成了一团拳头般大小的深黄浓稠液体,又将神识沉入其中,进一步提纯,将其化作了一小捧细如沙的晶状颗粒,暂且先放在了一玉盘之中。 如此反复了六次,花了近一个时辰后,他方才将六颗黄芽根全都处理好。 在感知了下重量后,他取出了相应的份量的丹砂混杂其中,而后才根据药方上所需的份量,将其一份份地装入了玉瓶之中,往瓶身上贴了红纸,写下了‘黄芽晶’三字。 而后曹魏又取出了一颗比拳头略小的果实,果皮赤红如蛇鳞,名为木鳞果。 他取皮去果,将此味辅药也依法炮制成了药粉。 按照黄芽丹正常的炼制之法,这味辅药应是以皮连果,制成木灵液,而非木灵粉。 只不过以前在经过了几番尝试之后,曹魏根据提示词中所显示的不足之处,将之加以改正。 如此一来,所炼制出来的丹药药性更为纯粹一些。 当然因此药材纯度的提升,其炼制难度也相应地增加了几分,需要炼丹师更加得小心。 随后,曹魏又陆陆续续取出了一些花叶树皮等十余味灵药,依着改进后的丹方将之炮制成药粉、药液等,再定量地装入了玉瓶之中。 在处理好了这六份药材之后,时间已然过去了五六个时辰,外头天色已近黄昏。 因之前精神耗损颇多,他并不急着炼丹,而是将这些玉瓶放置于聚灵阵之中蕴养,自己则回到了修行静室之中盘膝打坐了起来。 直至来日,曹魏炼化了清晨时分的天阳元气之后,他方才精神饱满地走入了炼丹室之中。 他乃是土、木双灵根修士,所施展的火法实在不如火灵根修士来得精纯与稳定。 因此这炼丹炉最下层中所用之火,是以一阶灵竹所制成的灵银炭催发。 曹魏盘膝坐定,动作极为熟练地掐动十指,打出了一道引火诀。 只见炉中跃动的银色火焰,在木灵气的加持之下,化成了银辉之色,凝成了一条火蛇,缠绕着炉身,绕旋了几周。 最开始的养炉做好之后,这道火蛇便从入火口贯入了中层的炼丹所在,盘成了一团银光。 “起。” 曹魏并指朝着一玉瓶点去,只见那黄芽晶飞出,投到了那团银光之中。 他催动神识,一方面根据着药材中的药性变化随时调整火力,一方面操控着丹炉上层法阵,引来清虚之气与之相融。 直到丹炉中一团淡黄泛红的灵液悬浮在银光之内,他见这道最开始也是最重要的步骤妥善了之后,这才依次又加入了几味辅药,与之相融,调和药性。 初成之后,曹魏便一点点地将木鳞粉由投药口送入其中,份量根据药性的变化,时多时少。 这是丹方之上所无法明说的。 寻常炼丹师想做到这般精细程度,除了自身神识要强大,还需要用药材来喂,方才能有这般老道经验。 一旦有所失误,便意味着一炉丹药损毁。 没有炼丹经验的炼气修士少说也需要开个十炉,才会有一点点地感觉出来。 而这一份药方便价值百枚灵石上下,这前期付出的便是千枚之多。 这也是为何散修之中极少有炼丹师,毕竟没有一定家底,断然无法支撑如此巨大的投入。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曹魏接连不断地打出了十余道手诀,或是用来操纵灵火,文武反复,或是用来调和灵药变化,又或是操控着最上层的阵法引入清虚之气。 可谓是一心三用,中途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如此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他最后方才打出了一道凝丹诀,此刻药香已经盈满于室。 第四十七章 温文儒雅 “收!” 曹魏一招手,这丹炉炉盖开了一条寸宽的细缝,一团黄蒙蒙的灵光飞出,落在了早已准备好的玉盘之中。 只听到几声犹如玉石般的叮咚脆响,随着那莹莹的灵光淡去,十颗带着余温的淡金色丹药正缓缓在盘中滚动着。 “还好,虽说一年多不曾炼丹,不过神识大增了以后,倒也还算有几分余力。” 曹魏将这十颗黄芽丹装入玉瓶之中,收进了储物袋,而后休息了小半个时辰,恢复了下耗损的法力与神识,舒缓了下脑中那根紧绷的弦,才再开了第二炉。 这一日,从卯时开始直到亥时,他半步未走出炼丹室,终于将六份黄芽丹全部炼制。 六炉丹药,成了四炉,坏了两炉,得丹四十五枚,不过幸好还有两枚品质达到了中品。 这低阶丹药下品、中品,其实在药力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更多的是在于丹药药性的精纯程度不同。 这之前的数年,他开炉炼制黄芽丹极多,只不过唯有一次机缘巧合达到了上品,其丹药纯粹,几无杂质,服下之后只需稍微运转功法,在经脉中走上一圈,便能凝成法力,远超了双灵根修士正常凝练法力的速度。 而丹药中之所以多了五枚,是因为曹魏在察觉到炼制时,有一炉是在最后的凝丹环节火候稍微高了那么一丝,使得各种灵药之间的药性突然起了冲突,便极其干脆地舍取了近半的灵药药液,全力保住了剩下的部分。 而另外一炉坏丹,他仔细地回顾了炼制中所有的环节,又细细地查看了丹渣残迹,还有丹炉情况,却都一无所获,找不出什么原因。 曹魏并不想一遇到问题,就用这提示词。毕竟外力有时指不定哪天就会消失,而所得的见识才真是自己的。 个体要有着独立思考的意识,今后才能有所进步。修士若是一直依仗外力,可得一时便利,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因此他花了小半个时辰,思索了七八种可能,这时他才对着这些丹药残渣催动神识,以作印证。 不过这原因却远超意料之外,原是这苍山坊市这处地域所在的苍穹之中,天地间的灵气曾短暂地暴动过,影响了清虚之气的精纯,继而才导致了炼丹失败。 这清虚之气与寻常的五行灵气不同,其质更为轻盈,通常是存在于万丈之高空之中。炼气期的炼丹师只能通过丹炉中所篆刻的阵法,于冥冥之中来接引一丝一毫。 而在如此之高的灵气潮汐暴动,传到了地上已经是微乎其微了,莫说是炼气修士,便是筑基修士也感知不出任何的异常。 但纵然如此,这一点点的异常也足以影响到了丹药的成败。 所以高阶修士在炼制贵重宝药之时,无一不是布下了重重大阵,为了便是将外界的影响降到最低。 而低阶修士便没有这般手段了,只能认栽。 曹魏对此并无什么可惜,毕竟百枚灵石的损失还在他所能承担的范围之内。 不过他却对灵气暴动的原因颇有兴趣,便想继续催动神识,通过这提示词所言来一探究竟,其中的原因到底是高阶修士交手所导致,还是正常的天地气象。 在心中有了准备之后,他方才继续探查,当察觉到神识耗损飞快,便立马收起此道念头。 “看来是有高阶修士在苍穹之上交手,也不知是哪些老妖怪?看来这南疆高阶修士之中也并不是那么风平浪静。”曹魏暗自想道。 毕竟若是正常的天地气象所导致,并不会这般耗损神识之力。 而凭借着神识耗损的速度,他反倒能推断出之前交手的修士极有可能是元婴真君。 现如今他所在的这处地界,其年号是霞光两百三十四年,也就意味着这位霞光真君已执掌青霞宗已有这般年月。 或许正是此人与其他的元婴修士交手。 但看灵气暴动的那短暂时间,这双方之间顶多是在试探切磋而已,而非是那生死之战。 只是这到底是不是,曹魏便不得而知了。 毕竟这提示词一旦探查到高于金丹期以上层次的人或物,其神识损耗速度便不是他区区一个炼气期修士所能承担的。 不过这种层次的修士,距离他实在是太遥远,若是修为没有到金丹境界,双方此生恐怕连半点交集也没有。 他将此事藏在心中,而后起身走出了炼丹室,在院中静坐歇息了许久。 直至夜半月中,星斗漫天,他卧躺砖石上,斑驳树荫下,身披月色而眠。 …… …… 待来日晨曦,曹魏在躺卧之中运转起了《采药归壶》之法,吸纳了十余缕天阳元气。 继而再起身梳洗了一番,换上了一身月白长袍,腰束着云纹的腰带,环佩墨玉,一头过肩的长发并未束冠也无插簪,只用一根银丝带随意地束起来,额前留了几缕发丝。 在那面比人还要高过一头的落地琉璃镜前,曹魏看了自己这幅皮囊,虽然是风度翩翩,温文儒雅,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稍一思索之后,他手中多了一山水墨画折扇,在身前轻摇了几下。 见此,他不禁满意地点了下头,这副模样 而后他走出了灵犀小筑,搭乘了马车去了苍山楼寻牛守刚,打算将前天所借的二十颗黄芽丹尽数归还。 毕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不过在途中,他路过了点翠斋这家三百年的老字号,下了车又一口气随意地购置了白玉缠丝双扣镯、溜银喜鹊珠花、碧玉滕花玉佩、赤金凤尾玛瑙流苏等二三十件样式精美的首饰,整整齐齐地装在了首饰盒里,而后收入了储物袋中。 这些小东西,只不过花去了十余枚灵石而已,算是物美价廉,但是有时候时不时地送人一件两件,却能取得出乎意料的作用。 曹魏乘车到了苍山楼,那牛守刚恰好不在,他将两瓶黄芽丹寄放在了那位小雨姑娘手中,又借机再度赠予了一件赤金凤尾的玛瑙流苏,以作酬劳。 他也不管对方拒不拒绝,将东西放下之后,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摇着扇下了楼。 在一楼管事那边,塞了十枚灵石,让此人一旦有修士想托人炼丹,便替他应承下来,而后这才离去。 临走前,曹魏登车时瞥了一眼二楼的窗台,脸上笑意更胜了几分。 只见窗侧有着一对因为太过于挺立,以至于无法掩去的波涛峰峦,尚将衣裳撑了出来,而墙后佳人却不自知! …… …… ps:最近先稳一点,翻了好几次的车了!! 第四十八章 谋划筑基 转眼已过数月,时至秋天,爽气飘萧。 这日,在那黄昏暮色之间,夕阳斜光下,在苍山下那蜿蜒流转的溪水边倒映着一对璧人。 曹魏在前,手持洞箫吹奏着,其声悠悠。 正应了眼下此景,寂山空远,雾漫岚白。 一曲过后,他放下了洞箫,俯身摘下了岸边的一朵淡紫色的桔梗花,将之插到了少女的发鬓之上,笑道:“可还喜欢吗?” “喜欢!”少女低语了一声。 “那喜欢的是这箫声,还是这花,还是我?”曹魏拿起了少女的纤纤细手,轻轻地将其拥在怀中,缓声问道。 “喜欢你!” 忽然间传来了一声颇为豪迈的回应声,只见那牛守刚从半空中御器飞下,落到了两人身前,吓得少女急忙挣脱了曹魏的怀抱,有些踌躇不安了起来。 “小雨,你先回去,我和这家伙聊一下。” “爷爷!”少女有些担心。 “没事的,你先回去,时候也晚了。这次就不送你了。”曹魏缓声说道。 “嗯。” 少女应了一声,沿着驰道朝着山上走去,三步一回首,似乎生怕这俩人打起来。 曹魏挥手示意,让其安心。 待少女坐上了马车远去之后,俩人随意地寻了个草地坐了起来。 牛守刚翻手取出了一柄烟杆,眉啪啪地抽了两口,深深地吐了一口白烟,那紧蹙的眉头才稍展,而后他开口说道: “还记得你一来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的话!怎么,小子你真是想浪子回头,与小雨安稳过一辈子?” “您老人家也是过来人,我便就不用假话搪塞你了。”曹魏摇了摇头说道。 牛守刚一听,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却并无多少怒色。 “你是个不安分的人,为人生性多疑,不过更重要的是灵根恐怕也不差。老夫这段日子特意注意了一下,从你换取向不同店铺里所换取的灵石来看,应是土、木双灵根,为何不加入宗门?老夫可作为你的介绍人!” “那您老人家又是哪一方的?”曹魏说道。 对于自身的灵根情况,他并不否认,因为这种事情毫无意义。 他来苍山坊市之中刚突破炼气中期,而现在已是后期修为,眼看着离筑基只差了一步而已,而迄今为止满打满算才过了八年时间。 据此修行速度,牛守刚做出这论断也在情理之中。 而若他只是四灵根、五灵根的话,反倒显得不正常,换作曹魏的话,定会怀疑对方是有大机缘在身。 对于机缘,那自然是有缘者得之! 何为有缘?拳头大,刀剑利,这都算是与宝物有缘! 因此这以黄芽丹和商铺兑换灵石之事,曹魏并不想偷偷摸摸的,如此反倒对自身不利。 “你觉得我是哪一方的?”牛守刚反问道。 “这我又哪里知道?李家季华真人已坐化,七八年前雪竹仙子又插手李家族中内斗护住了李之山,您又在这里做事。不过这些都只是浮于表面的现象而已,具体如何,晚辈又如何能清楚?喝酒吗?这世间倘若无酒,那人生岂不是太过无趣了。” 曹魏取出了两瓶酒,一瓶放在牛守刚脚边,一瓶自饮。 他望着天边落霞,好似一泓秋水,目光幽幽。 “其实事情也不像伱所想的那般复杂,雪竹仙子是宗门嫡传,年纪轻轻便已是金丹真人,为霞光真君所看重。而李家的季华真人曾对此人有过提携之恩,故而求其保住李之山这位家族中颇有潜力的筑基修士。” 牛守刚颔首点头,拿起酒瓶喝了起来。 对于曹魏这般散修,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之中做出如此的推断,已算是不易了! 他稍一停顿,而后颇为无奈地继续说道: “至于老夫,原本是投身于季华真人座下,为其效力。可惜数十年前,我与合欢宗妖女交战时,棋差一招未能抵住天魔合欢之法,近半法力为其所掠夺,伤了根基,折了修为,因此真人便让我前来此地,帮助之山道友打理一些杂事。” “那牛老哥若是现如今帮我引荐入宗,岂不是将我推入刀山火海里了?” “没大没小,还不叫一声爷爷,叫什么牛老哥?”牛守刚瞪眼说道。 “那不须饮下同心酒,种下同心蛊了?”曹魏笑道。 “强扭的瓜虽然解渴,可不甜。这辈子我虽然儿女不少,可都是没有灵根的凡人,孙辈之中七八十人也就出了小雨一个修士而已。况且我如今境界跌落,她也不过是四灵根资质,这辈子想筑基,实在是太难了,此生能安乐享福也就行了。若你肯三聘六礼,八抬大轿将小雨明媒正娶过门,老夫捏着鼻子也就认下了。不过你要是没有这般打算,那老夫劝你还是早些离开苍山坊市。”牛守刚叹了一声。 这百莽山脉之中每天都有无缘无故消失的炼气修士,不只是炼气初期的,也有一些如曹魏这般距离筑基只差了那么一丝的炼气后期修士。 “此事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老也明白我的为人,这辈子是不会就待着一个地方而已。”曹魏看着身边的老者一眼。 “凡人七十古来稀,炼气修士百年寿,而筑基之后,我等修士寿元又猛然提上了一大截,寿数足有四甲子之久。这虽然只是个大概,不过相差不了多少。你若是有朝一日筑基,自当是来去四方,谋求结丹机缘,这种事情很正常。” 牛守刚也曾是筑基修士,很明白这种事情。 “那你还肯将孙女许配给我?”曹魏有些不解。 听此言,牛守刚反倒是笑了笑。 “不止小雨,老夫还为你多添十余个侍妾,如何?这灵根之说素来缥缈,不过若是上等灵根者,其诞下的子女,身怀灵根的可能性也会大上一些。七八个不行,三十五人之中出一个身具灵根的总是还有的。” “您老人家是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把你当做年轻时候的自己,风流洒脱,潇洒不羁,还为了筑基丹不择手段。老夫加入宗门七十八年了,如今还能再兑换一枚筑基丹。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牛守刚轻笑了一声。 第四十九章 王八绿豆(求追读) 晚风拂过,暮色四合。 只见远山长,云山乱,天地万物俱失原本模样,化灰成黑,隐于夜色之中。 “那爷爷可要给孙婿添多少位侍妾?” 曹魏闻言,笑了一声,举酒相敬。 其实对于牛守刚,他应称呼其为岳祖父。不过一声爷爷,倒显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更为亲昵。 “自然是多多益善,只不过侍妾所生子女中有身怀灵根者,皆要养在雨涵膝下。今后你若是修行有成,若我牛家后辈有值得培养的,看来老夫今日的面子上,你要是有余力就拉一把。” “这是自然。还是您老人家开明,这小雨尚未过门,就为小婿琢磨好了妾室。” “你我这般的人本就如此,不是花心,只不过是一颗心碎成了百瓣,瓣瓣都照着不同的美人模样。老夫与其让你寻那些不知底细的,还不如早为你多搜罗些知根知底的美人。” “此事小雨可会介怀?”曹魏不免又问了一声。 “贤婿尽可放心!” 两人手中的酒瓶碰在了一起,发出清脆交击之声。 待将瓶中酒饮尽,曹魏起身,又伸手拉了老者一把,其动作已是不言而喻。 见此,牛守刚脸上泛起笑意,将手伸了过去,借力起身。 “老夫八岁加入宗门,熬炼身体又读书习文四载,十二岁开始修行,费了二十三年时间终成筑基,岁月恍然一过,又是五十一年之久,今日有幸招得贤婿,也算是了了人生一桩心事。贤婿你在此地便无须担心李之行这老家伙。老夫虽然境界跌落,不过在宗门之中倒还有两三个好友,必要时他们会出一臂之力。” “看来爷爷已经将小婿的底细给摸了个清清楚楚了。” 两人缓步溪边,曹魏微落半步在后。 “不摸个清楚,怎么将宝贝孙女托付你手上?不过要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夫心中还有些不放心。”牛守刚叹道。 话虽这般说,可是这人情如纸,不用也薄。以往的情分,顶多让他这些旧友看情况出手一次罢了。 “这世上最吃亏的便是安分守己之辈。”曹魏缓声说道。 世事从来都是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内外如一者,甚少! 这般人,不是心如磐石,矢志如一,任凭东西南北风如何吹摇,皆屹立不动;要不是就有长辈为其遮风挡雨,他人不敢与之为难。 “以你的为人,无须老夫多提点。只是你要是真想在百莽山脉立足,还是尽早加入青霞宗为好。在这里炼气修士,宗门是不会在意的。可一旦筑基了,便也就入了他们的眼,今后一举一动就要时时刻刻小心了。异虫、鸟兽乃是这周遭的草木,皆可为其耳目,他们真的想出手,有的是手段。修士也是人,靠着单打独守可不行!”牛守刚眉头微蹙地说道。 “那依爷爷所言,小婿该投入哪位真人座下?”曹魏对于青霞宗并不太清楚,需要一个过来人为其引路指点。 “等你将我孙女迎娶过门,老夫便舍下这张老脸,求雪竹仙子将你收入座下。只不过似你这般年岁与修为而半途入宗者,需照过明心镜,走过问心路,若是其他宗门之人,必是瞒不过,届时连老夫也不免落个识人不明的责罚。” 牛守刚停住了脚步,转而目光深沉地盯着曹魏,继续说道: “宗门所收的双灵根的弟子,通常十二岁时开始修行,一开始丹药灵石便都不缺,二十五岁左右筑基,伱如今年岁应已过三十了,着实是有些慢了。” “确实如此,小婿不过是世俗一散修,哪能有幸得入他宗门下?不然以我双灵根资质,今日怕早已筑基了,又何必自误修行?” “散修着实是不易。过几日,你便托个媒人过来,至于生辰八字便无须写了,低阶修士对此点尚无什么忌讳,不过一旦日后为他人所知晓,不免会留下蛊咒隐患。”牛守刚点头说道。 “明日小婿便去找个媒人上门,顺便将三书六礼一齐备好,等个黄辰吉日就将小雨迎娶过门。” “你若能抓紧一些,下个月十五便是个好日子,不然便要再等半个月了。”牛守刚稍微思索了下,开口说道。 “那可不能多等半个月。”曹魏笑道。 “去去,一想到疼了十几年的孙女再过些日子就要出嫁了,老夫就有些舍不得。这本功法你拿着,好生琢磨去,不然以你这般浪荡的性子,指不定哪天站着都尿不出来。” 牛守刚翻手取出了一枚玉简,扔了过去。 曹魏顺手接过,分出一缕神识探入其中,眼中顿有几分异彩。 “小婿哪需这般法门,不过看一看倒也无妨!” 说着,他动作麻利地将其收入了储物袋内。 “死鸭子嘴硬,知味酒肆的那柳媚娘,你都降不住,还敢大言不惭?”牛守刚不着痕迹地说了一声。 “柳媚娘?那知味酒肆的老板娘不是叫做王茹吗?”曹魏疑问了一下。 “此人不过是合欢宗所派来的一个外门弟子,明桩而非暗探,此事也就你这般散修不知情罢了。”牛守刚随口说道。 “难怪如此厉害,此人竟然是这等出身。只是不知曾经施展天魔合欢之法与爷爷交战的那位,与这柳媚娘相比,又是如何?” “云泥之别,那身段那滋味那风情,啧啧,着实是妙不可言!”牛守刚一回想起旧事,不禁抿了抿嘴唇。 “不后悔?” “后悔?要后悔也是后悔未能多体会几番那般曼妙。” “此生若是小婿有机会的话,定助爷爷再续一轮前缘。” “一轮怎够,如此小觑老夫?”牛守刚摊开双手,翻来覆去比画了七八次。 见此,两人不禁朗声大笑了起来,好似王八绿豆对了眼。 笑过之后,他调侃地说道:“那妖女可不简单,听闻如今已是筑基后期了,年岁不过九十而已,不过驻颜有术,依旧宛如十八少女模样。贤婿可要抓紧,不然老夫只怕这辈子是等不到再一亲芳泽了。” 这一老一少闲聊了许久,而后才各自离去。 …… …… ps:这本书竟然到了第四轮推荐了,谢谢大家,跪求大家不要养,看到最新章节!! 第五十章 暮色嫁娶 牛守刚乃是除了坊主李之山,还有那位青霞宗常驻于此的筑基炼丹师这两人之外,在苍山坊市中地位最高的一人,因此他所在的府邸自然是修建在苍山峰中灵气极为充沛之地。 牛府前修着五进的大院,后靠山壁,再入山中便是一处灵蕴之地。 寻常筑基修士也寻不到这般好地方,作为自身修行洞府。 其实对于此人,曹魏已经观察了很久。 这位老者打小入了青霞宗,可谓是根正苗红。最妙的是他本是筑基修士,却又从这境界上跌落下来,寿元折损了许多,而去膝下近百个儿孙之中,只出了牛雨涵一个身具灵根的后辈,还是个女娃,往后不是招赘婿,便是寻个人家嫁出去。 为了家族存续,这女娃断然不可能终生不嫁,孑然一身。 其实在苍山坊市之中打这种主意的散修,不知道有多少。 只是奈何在八年前,他那孙女方才不过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而曹魏自己也不过刚突破炼气中期,炼丹术也不过是初学而已,丝毫不起眼。 这修行界中的女子及笄,也就是在十六岁左右,便到了出嫁的年龄。 可是当时他被李之行那老家伙困在了枫林坊市之中,一举一动都极有可能落入有心人眼中,无奈之下因此也只能将此番算计暂且藏在心中。 不过幸好牛守刚疼爱孙女,想多留了几年,慢慢地给她寻个好人家,还未将其许配给他人,因此一切都还来得及。 其实说到底还是他看不上坊市之中的那些没有丝毫潜力的散修,想待价而沽罢了。 而曹魏回到了苍山坊市之后,一打听到如此的好消息,心中便有了打算,因而才将自身双灵根的资质透露给对方。 一个是想借一臂之力,一个是看中对方今后的潜力,两个都去过知味酒肆的同道中人可算是一拍即合。 当然其实有时候这人嘛,也不介意娶个寡妇。 毕竟这妇人知情懂趣,一拍响就知道换个姿势,一躺下就知道坐上来,一站起就知道跪下来,一跪下就知道撅起来,远比不知事的妙龄少女要好得多,也省心省事。 在赵国灵水郡的那位弟妹林陈氏正是如此,柳媚娘更胜一筹,只是不知牛守刚口中念念不忘的妖女又是何等的曼妙,竟能让他折损了修为,但数十年过去了,仍念念不忘。 这合欢宗果然是个令人流连忘返的好地方,也不知道是个女儿国,还是那盘丝洞。 是日,曹魏一早便出了苍山坊市,在山下平原地带里的凡人小城中寻了位名声颇好的媒婆,使了一锭金子,让她上牛府说媒去。 这长辈都已经认可了,而男女又是情投意合,因而过程极其顺利。 不过短短月余时间,便已走完了三书六礼这既定的流程。 …… …… 到了十五那日,趁着暮色时分,曹魏着玄衣,乘墨车,一行迎亲的队伍执烛前马,浩浩汤汤地从灵犀小筑朝苍山峰牛府而去。 而小筑之中已是张灯结彩,白云、江应礼等坊市之中的好友早已来贺,酒宴已开,好不热闹。 迎亲队伍至府前,牛守刚早已领着家中众人于门前相迎。 曹魏持雁下车,见一中年人用打量的眼光在审视着,他颔首一笑,道了一声:“小婿拜见岳祖父、岳父。” 而此人年岁不过是三十九岁,算起来只比他多了六岁。 “孙婿来了,快请进!”牛守刚朗声笑道。毕竟散修之中能找出一个双灵根的修士可是不易。 众人在门庭前揖让了一番,这才步入堂中。 接下来本应是女婿向堂中主位上的岳父岳母行叩拜之礼,只不过曹魏说到底是修士,因此这主位之上只有牛守刚这位岳祖父坐着,而身为凡人的岳父只好站在身后。 曹魏行过了稽礼,众人喜声道贺。 这时牛雨涵这位新妇在家中嬷嬷丫鬟的搀扶下,一副烟视媚行的娇羞模样,从闺房之中走出,登上东阶,来到祖父与父亲跟前。 两人交代了几声,让其今后在曹家要恭敬贤惠,而后便让其随着曹魏出了门。 此刻在大门前,已有一辆彩车等候。 牛守刚为其孙女披上了御尘的外套,这才看了曹魏一眼,笑着示意了一下。 见此,曹魏便伸手搀扶着新妇登车,而后自己则驾车前去,轮转三周后又下了车,将缰绳交予妻子,继而转交给御车的健妇。 下了车,他这才重新登上了墨车,先行一步离开,返回了灵犀小筑,在门前等候着。 不多时,牛家送亲的彩车在夜色之中,宛如一条长龙而来。 一对新人在门前相互致礼后,这才步入门内,在众宾客道贺声中走去。 本来这里新入门的妇人还需要先拜见公婆,只不过曹魏独身一人,便也就省去了这道流程,不然还要多费些时候。 这新妇在嬷嬷与丫鬟的陪同下先一步入了婚房等候,而曹魏则出来接待了许久。 直至宴会散去之后,他方才不急不缓地朝着婚房走去,在途中运转起法力,将醉意与酒气除去。 在这一夜,曹魏方才见识到了那,。 待天明之后,牛雨涵羞答答地将床榻之上的一块沾染着梅花的白帕子,收入了锦盒之中。 这种事情,向来是床脏人干净,床干净人脏。 不过刚一收好,这位新婚妻子便又被曹魏怀抱而起。 “却是不累,竟还起得来,看来你是诓骗为夫了。” 说着,他便又将其抱到了红被之上 如此一连数日之久,曹魏这才领着妻子回门。 而牛守刚也守约回青霞宗,为其兑换那筑基丹而去。 …… …… ps:查得古代汉代时候的嫁娶资料,和现在的有些不同。 第五十一章 宗门功绩 青霞宗位于百莽山脉深处,其中心地带足有方圆数千里之广。 只见霞雾苍茫,千山万壑宛如墨画一般,跃然于纸上。 晨曦时分,在旭日之下,金光铺满云海,浩荡无垠。 一艘白玉灵舟疾行于云海之上,牛守刚站于舟上甲板,靠舷而望。 灵舟长逾百丈,舟中修有四层琼玉阁楼,一位穿着青玄色长袍的中年模样修士从最上层的阁楼走出,翻过玉栏,衣袂飘然地落在了他身边。 “守刚怎起得这般早?” “此次世俗一行,你倒是收获颇丰啊。” “耗费了三年时间,转遍了百余处地方,也不过收了百二十个孩童而已,连一个双灵根的也没有,何谈收获颇丰,只赚得一些辛苦钱罢了。” 青霞宗在燕、赵、齐三国各郡州镇,皆有堂口,为其搜罗世俗之中那些身具灵根的孩童,特别是那些无父无母之辈。 当然这些孩童至少也需要三灵根,才有资格被收养。 只要能寻到一个,那堂口中的世俗之中人,便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金银珠宝,而如这位中年筑基修士与所领的二十余位外门炼气弟子,则能赚取宗门功绩点。 这功绩点分有上中下三等,分别对应着金丹、筑基、炼气所能换取之物,也与其各品灵石相对应。 功绩点虽然是存在各人的身份玉牌之中,可是不管是用来换取灵石、丹药、法器、符箓等一切物品,都只能由本人亲自向宗门换取。 青霞宗对于这方面,可不止认玉牌而已,还会根据各弟子所留的暗语密匙、法力与神魂气息,这几者都要能一一核对得上才行。 弟子之间无法私下交易各自的功绩点。 这样一来,也免得有些弟子为此而同门相残。 这种事情只要一经发现,那是青霞宗执法殿最是喜欢了,毕竟此中亦是有利可图。 而若为恶者是家族出身,不管是筑基,还是金丹世家,族人还会因此受到牵连,得出一大笔灵石,以作赎罪之用。 这些赃物,两成分于受害者后人,余下的八成,一半入宗门宝库,一半归执法殿。 若是这受害者后辈之中无身具灵根者,这些东西便先交由宗门保管一甲子的时间,也免得小儿持金过闹市,遭人觊觎。 而要是超过了这期限,这后辈之中还是没有再出一个修士,那也就没收了,全当做是保管费用。 至于执法殿那边,按其惯例,这四成的赃物中取一半给那些出力的执法修士,剩下才收到内库之中,作为一殿日常的运转所需。 传承了万余年的青霞宗,内部早有了条条框框的规矩律法在运转,正因如此才能存续如此之久,而非在内耗之中,将宗门给拖得分崩离析。 只要宗门能保证每一代元婴修士不绝,不会亡于外敌,那便能长久地存在下去。 “柏山,这百余个,可不少了。你这家伙还是和以往一样,半点都没变,得了便宜还卖乖。”牛守刚笑道。 闻言,喻柏山脸上也不禁泛起了笑意。 这一个孩童,便能为他赚取三十点宗门中等功绩。此行不过三年时间,他便赚取了三千六百点之多。 而青霞宗内,一枚筑基丹只需千点中等功绩点便能兑换。 换而言之,这一枚筑基丹其价值高逾十万下品灵石,而且这还是宗门内部的价格,若是放在坊市之中拍卖,指不定能翻个倍。 而青霞宗为了防止宗门弟子做这般倒卖之事,规定了一些紧俏物品,只能以宗门功绩点兑换,不能用灵石。 并且不止如此,对于筑基丹这种丹药,宗门内门弟子第一次兑换时是千点功绩点,而后的每次皆在基础之上增加三百点之多。 当第四次兑换时,筑基丹所需的功绩点便到了一千九百点之多。 当然这丹药以成本而言,其价格远超不知了多少。 这便是垄断的好处! 如此贵重之物,本就不是为了卖与寻常的散修。只不过堵不如疏,青霞宗若是连半枚筑基丹都不放出来,那久而久之在百莽山脉中的众多散修,必定会心怀怨恨,徒生不必要的事端。 因而此举,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们那些人一个盼头,如悬挂在拉磨的毛驴前的那一束青草,看得到却吃不到。 曹魏也曾打听过历次的拍卖会,这筑基丹少则卖到了十七万枚下品灵石,多则到了二十三万,总体均价多是在二十万上下。 而他辛辛苦苦替人炼了七年的黄芽丹,每月花上六天时间,差不多炼制三十炉丹药,而一炉十颗丹药价值四百灵石。 只是当时因自身法力、神识还有炼丹经验三者的制约,成丹率约是五成出头,也就是丹成十五炉左右。 不过这还需算上十炉黄芽丹的成本,因而这每月纯利也就两千枚灵石,七年时间里总的加起来才赚了十六七万枚而已。 看起来虽多,可这生活过得却总是捉襟见肘。 毕竟这些年来他平均下来每日只修行四个时辰,一天便需耗去六十四枚灵石之多,日积月累七年下来,刚好炼化了这些灵石,两者相抵而已。 但修士并不只有修行耗费,也需购置飞剑、灵盾、符箓、除了黄芽丹之外的其他丹药,还有饲养幽云豹的花费,此番种种皆需要灵石开路。 更遑论与其他修士交际时,众人时不时地去一趟白玉楼、缥缈苑这般风花雪月之地。他不能总他让人请客,一来二去几轮过后自己也需要付一次,有来有往。 因而每月下来,在自身幸福的这方面花费,算下来也需两三百枚灵石。 但纵然如此,当曹魏离去前往赵国灵水郡避难之际,储物袋中还尚有二万余枚下品灵石的盈余。 之所以能做到理财有方,这些年来还得仰仗于如林兴宗那般二三十位散修的慷慨解囊。 若非这些人的帮助,他生活也不可能过得这般滋润。 至于李家每月百枚下品灵石的客卿俸禄,只是个小钱而已。 这修士要是靠着这些死工资,是能夜夜笙箫,还是能买得起洞府? 简直是一个笑话! 而曹魏这般在炼气期之中已算是身家颇为殷实的修士,与喻柏山这般筑基修士相比,两者赚取的灵石也是相距甚远。 对方只需要在世俗之中转上几圈,无非是费些时间,无需算计什么,便能轻松赚到三千六百点宗门中等功绩,其价值超过三十六万枚下品灵石。 …… …… ps:后续要写下宗门,这些是对于青霞宗的一些构想,个人的想法肯定有不足的地方,还请见谅!! 第五十二章 雪竹湖峰 两个时辰过后,白玉灵舟于云海之上遁行一千五百余里。 牛守刚透过云间,隐约见到了山川之中多了一面镜湖,一座宛如玉扇倒悬的灵山,屹立于湖中央,见此他便去了那琼玉阁楼。 “柏山,灵舟已将行至雪竹峰,我也该告辞了,多谢捎带了这一程。” “小事而已,若是不急的话,过后来长青山,于学、安世两人现如今应该还在宗门里,到时候我们兄弟四人再聚上一聚。” 两人相对而坐,喻柏山为其斟倒了杯茶,缓声说道。 “等下次,我眼下有要事禀告峰主,指不定后头还有什么杂活要去做。老子都已经这般了,想养个老都不行!”牛守刚无奈地笑道。 “守刚如今既然有要事在身,那我便不多挽留了。只不过这话可不要被外人听到了,免得恶了雪竹真人,”喻柏山颔首说道。 “这是自然,若是在外人面前,我可不会这般随意。告辞了,下次你我兄弟再会!”牛守刚起身抱拳,而后转身出了门。 只见挥袖之间,一道清光从袖中飞出,他跃身而起,在剑光裹挟之中飞出了灵舟之外,沉入了云海之中,朝着那雪竹峰飞去。 两人就此别离! 只不过在那琼玉阁楼之中,喻柏山又静坐了许久,手指轻敲着桌面,一脸的沉思之色。 “这家伙竟还能御剑遁光而行,看来依旧有着强提法力,暂时重返筑基境界的实力。只不过他此次为何返回宗门,难不成只是为了回禀雪竹真人所交代的差事,又到底是何事?也罢,也罢,外出了三年时间,宗门里近来发生的许多事情都不甚清楚,甚至先前才接到季华真人坐化的消息。此事虽然过了一年半载,但宗门各峰之间局势恐怕依旧波云诡谲,眼下不可轻举妄动,免得被执法殿那群疯子盯上。”他暗自思索想道。 青霞宗之中最上层的便是以元婴真君为首的太上长老,如今是霞光真君执掌宗门,但是上一辈的另一位真君并未坐化,只不过是外出云游,寻觅机缘而去。 往下便是以青霞主峰的掌门,各执掌阵、丹、符、器、植、校事、执法七殿殿主。 而那藏经阁、外务殿也各有真人坐镇。 这阵、丹、符、器、植,其实更应唤作阵法、丹药、符箓、器物、灵植,其职责顾名思义便可见得。 而藏经阁有着掌管宗门各类典籍之责。 宗门中因各人的修为不同,所能借阅到的典籍也各有不同。 如金丹真人可观阅到绝大部分,除了一些隐秘之事需要禀报老祖,得到允许才行。 最下层的杂役弟子,只能借阅最基础的一些五行功法、修行百艺等书籍,而且每年还有次数限制。 坐镇藏经阁的通常都是一些年纪老迈,又不愿清闲没事做的真人。 至于执法殿,则有着缉拿、审讯等执法权力,有权监视宗门上上下下一切风吹草动,因此此殿通常直属于元婴老祖。 当然唯有牵扯到金丹真人的事情,霞光真君才会过问一二,余下的杂事,他并不甚关心。 修士终究是将伟力归于自身,这些权力能放下,自然也能轻易地收回。 而校事堂,乃是青霞宗对外探听消息的机构,其堂主通常是由宗门掌门所兼任。 不过因掌门事务繁杂,麾下常立着左右两位副堂主,除了能帮着打理着事务,另一方面也能相互制衡,免得被人欺骗,遮掩了耳目,以至于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此外还有那外务殿,除了负责宗门修士功绩之事,招收新入门的弟子,还管着未加入各脉的外门与杂役弟子,其权势并不小。 当然如雪竹峰、凌云谷等几处灵地,也有一些不愿理会参与宗门权力争夺的金丹真人潜修。 而先前坐化的那位李家季华真人,便是丹殿殿主,而牛守刚正是此殿内门弟子。 又因为眼下暂时接掌此殿的真人是这位雪竹仙子,因此他想介绍曹魏半途加入宗门,便需要先行向其请示。 至于陈家那位真人,如今正是阵殿殿主。 牛守刚从白玉灵舟乘御剑光,朝着雪竹峰飞去之时,他嘴角微挑,露出了一丝冷笑。 他与那喻柏山都是丹殿内门弟子,两人从小便相熟,这相处了近百年时间,又哪能不清楚彼此的为人如何? 双方面子上能过得去便行,说到底还不是那种知根知底的亲朋挚友。 故而离去前,他方才如此行事,先扯了雪竹仙子这张虎皮护身,又以剑光遁行之法警示,也算是虚张声势,狐假虎威。 之所以这般,不过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 不然换作平常时候,牛守刚也就以寻常的御器之法飞行而已,不会轻易地强提自身法力。 未过多久,他便由高空飞遁而下。 只见那雪竹峰由小及大,峰逾两千余丈,山顶处白雪皑皑,草木稀疏,直至往下千丈左右的山腰地带,林木这才渐渐地茂盛了起来,一路延伸至山麓,与镜湖相接壤。 牛守刚本想落到山麓那迎客亭中,只是来时正巧看到了在那山腰疏影所倒映的湖面之上,有一竹排缓行。 有一青衣女子正撑杆划着竹排,而在那身穿着缟衣的雪竹仙子正侧躺在排中一竹榻之上,神色朦胧惺忪。 “有事直接过来。”雪竹仙子传音说道。 牛守刚闻言无奈地笑了一声,继而飞落在那竹排之上。 一落下,他便拱手作揖说道:“弟子拜见殿主,见过青茗道友。” “小牛牛,有何事?”这金丹女修并未起身,颇为懒散地说道。 此话刚落下,只听到一声长长的哞叫声。 在不远处的湖水忽然翻涌了起来,一头偌大的妖兽控水而起。 此妖形如牛,全身青光发亮,头生独角,足有四五丈之高,湖水正哗啦啦地从它身上流淌下来。 这异种牛妖睁着大眼看着雪竹仙子,眼中带着些疑惑。 而随着湖水翻涌,那名为青茗的撑船女修,法力运起,在竹排四周布下了一层护罩,抵消了涌来的水浪。 “傻牛,不是叫你,到别处玩去。”雪竹仙子眉头微蹙,有些不耐地说道。 只不过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看的却是牛守刚,后者不免有些尴尬。 …… …… ps:唉,五十章又被删减了好多字,好不容易才写了主角夫妻两人春宵日短的一点点情节。 第五十三章 翻脸如书(求追读) 青牛一听,四蹄踏水,朝前一跃,偌大的身躯凌空而起十余丈之高,又重重地落到了湖水之中,潜游而去。 只不过所溅起的水浪足有数丈高,朝着竹排覆卷而去。 “你这头笨牛,要是让老娘湿了身,就把你宰了吃肉,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别以为有你爹娘护持,老娘就不敢动你。” 雪竹仙子从竹榻上顿坐而起,一改之前舒懒模样,横眉怒指远处的青牛厉声叫骂道。 在话语之中,只见那席卷而来的水浪,于顷刻间凝结成冰,而后一声脆响,全然化作如砂砾般大小的冰晶,在阳光之中熠生火彩。 而与之回应的只是一道欣喜的长哞声。 这灵兽虽然长着与青牛差不多,但实则有着夔牛与蛟龙两者血脉。 更重要的是它爹娘乃是霞光真君座下的灵兽,可谓是背景深厚。 “峰主,仪态,仪态。”在那竹排排头的青茗急忙说道。 雪竹仙子闻言,眉头舒展,仿佛翻书一般换上了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而后施施然地侧躺在竹榻之上,露出了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看着牛守刚问道: “小牛牛啊,你刚才……” “啊,殿主,什么事情。刚才弟子双眼被水汽蒙了,又受了夔蛟青牛惊吓,身上的旧伤突然复发,顿时那是脑晕耳鸣,一时没听清楚您在问什么。” 牛守刚正闭着双眼,用手按揉着,一副茫然模样地问道。 “只会耍这些小聪明。要是几十年前能硬气一点,将合欢宗那小妖女拿下就好了,也省得让本殿主被祝玉霜那老娘们挖苦。待我成婴之后,定要将这口气给讨回来。”雪竹仙子缓声说道。 只不过牛守刚却感觉脖颈上好似有一把冰刀架着,通体冰凉。 “是弟子的过错,让殿主失了脸面了。” “没关系,这也不是你的过错,走走,别再打扰我在这里看风景。”雪竹仙子手腕转动,随意地挥了一下。 “殿主,我事情还没说呢!”牛守刚硬着头皮说道。 “还没说吗?”雪竹仙子看了自己那记名弟子兼侍女一眼,见对方轻点了下头。 而后她这才淡淡地说道:“说,到底是何事?” “是我那孙婿姓曹明魏,字德操,此人乃是双灵根资质,炼丹功底也不错,只可惜因缘际会未能加入宗门,如今三十有四了,依旧是个炼气散修,因此我想做个担保人,让他拜在丹殿您座下效力。”牛守刚笑容满面地说道。 “我记得你这孙女不是才十八嘛,怎给她寻了个三十好几的?”雪竹仙子眼皮微抬,神色淡然地问道。 “老夫少妻嘛,日子才过得安稳,相差个十来岁,不碍事!”牛守刚说道。 “你倒是挺会找的,连双灵根资质的散修都能捡到。不过此人你可查探清楚了,底子干不干净,别是其他宗门派过来的。要是如此的话,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让你那小孙女成了寡妇。” “弟子都查清楚了,此人应是世俗出身,第一次我与之相见时是在八年前,当时他在李家李之行手底下做事。德操在苍山坊市待了两年时间,而后便被李之行派到了枫林坊市。大约在一年多前,他趁着李之行不备,逃遁到了世俗之中避祸了,直到四个月前才又回到了苍山坊市。”牛守刚一五一十地说道。 “哦,这小子时机倒是把握得挺准的,掐着季华坐化的时候避祸而去,倒也有些机警,不是那种不知变通之辈。也好,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他了。不过你过些时候还是需要带他往执法殿走一趟,照过了明心镜,走过那问心路。”雪竹仙子颔首说道。 而后两指一弹,一点幽蓝灵光显现而出,飘了过去。 “多谢殿主。”牛守刚连忙伸出了双手,灵光淡去,一面晶莹剔透的蓝玉玉牌便落到了他手中。 “好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便早些去外务殿领取筑基丹去。”雪竹仙子缓声说道。 仅凭着刚才所听的那些话,她便能大致地得出了曹魏此人之所以与牛家结亲,说到底还是为了牛守刚的筑基丹。 狼有情,狈有意,可谓是相见甚欢。 不过能舍得下面子,使得了手段的炼气修士,今后才有可能走得更远。 “那弟子先行告退了。”牛守刚拱手一拜,而后又对着那撑船的青茗筑基女修轻道了一声:“多谢了。” 只不过这女修并未有所回应。 见此,他无奈地笑了一声,便御器飞起,朝着远处飞去。 待其飞远,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山壑之间时,那位青茗女修方才抬起头来,眼神颇为幽怨地看去。 “人都走了,伱才要看?”雪竹仙子调侃了一声。 “峰主,我不过是在看天上那片白云而已,哪是在看那家伙!”青茗强作笑颜地说道。 “那就好,过来,陪我躺一会儿。”雪竹仙子移了下身子,竹榻便空出了近半出来。 “这不好。”青茗有些犹豫。 不过话音刚落,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手上的竹竿落在了镜湖里,她则躺在了竹榻之上。 “你才六十来岁,年纪还小,牛守刚呢八十有六了,又受了这般重伤,寿元不免会折损,顶多也就再活个十年时间。到那时候,你依旧青春美貌,他则是垂垂老矣,恐怕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你们不合适。”雪竹仙子用手指勾着对方的下巴,两人对目而视。 “这一点,弟子自然明白。不过峰主能否将手给放下来,别按着那里。”青茗有些无奈地说道。 她将身子挪远了一些,只不过这竹榻也就那么大,再往后挪动也不过一两寸远。 “你说这个啊,放心,为师不是那种人。你说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的,也不知道祝玉霜那老娘们为何还养着数十个面首,还每年都在换人,也不知道应不应付得过来?”雪竹仙子说着,将手从对方左边拿了起来,只不过又顺势按在了右边。 “玉霜真人修行天魔合欢之法,需要采阳补阴,自然鼎炉也就多了。不过那些炼气低阶修士哪经得起她,没个十天半个月,便精元枯竭,当然每年都要换一些新人了。”青茗仙子说道。 …… …… ps:求求各位老爷点点最新的章节,追读太差了,作者真的已经要扑街了。 第五十四章 如胶似漆(求追读) 两人在排上竹榻同卧,交头接耳的低声密语,时不时地又发出了几声嗤笑。 而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牛守刚已御器越过了那连绵青山,来到了数百里外的外务峰山门前。 他与几位有过数面之缘的值守弟子打了声招呼,便沿着那蜿蜒于山中的长阶而去,途中又遇到了几个正从山上下来的筑基修士,彼此又笑谈了几句。 青霞宗中修士可御器而行,不过当在要去各座主峰之时,非急事不能直接飞临登顶。 当然这只是对于炼气与筑基修士而言,若是那些金丹真人便无此规矩拘束。 外务殿并非只是一两间亭宇楼阁,而是十余处坐落于山顶处的殿宇统称。 牛守刚轻车熟路地去了一处位于山南处的宫殿,没过多久,他便又走了出来,下山离去。 …… …… 苍山坊市,灵犀小筑。 在牛守刚远去奔波的这七八天以来,这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倒是过得如胶似漆。 是日凌晨,曹魏亲了一口怀中的娇妻,见对方下意识地嘤咛了几声,却未曾醒过来。 见此他笑了笑,轻悄悄地出了被子,下了床,披了件外衣,走到了屋外院子里盘膝坐下。 这些天来,他为了筑基丹每天都辛苦耕耘到大半夜,凌晨时分又极为自律地从温柔乡中醒来,到外头修行《采药归壶》之法,壮大自身神魂。 又因为与牛家扯上了姻亲关系,这些天以来苍山楼替他寻来的炼丹散修也不少。 如今曹魏陆陆续续换取了百来份黄芽丹药材,付出了三十余瓶丹药。当然他家底并没有那么厚实,这些天也实在是匀不出时间去炼制。 但能仍提前付给散修的这些黄芽丹,还是靠着牛雨涵这位贤妻所带来的嫁妆。 除了灵石与丹药之外,牛家还陪嫁了苍山以及周边两座坊市中的三家店铺,以及两百亩灵田。当然之前所说的那十八位美貌侍女,牛守刚也没有食言。 本来这些嫁妆曹魏是不能动的,不过在他以身相许的操劳与甜言蜜语的男色之下,这位初经人事的新婚妻子哪能抵挡得住,在一阵恍恍惚惚之中,什么事情也就都答应了。 这三家店铺主打的炼气期修士所用的丹药、法器、符箓,这些货源大多来自青霞宗外门弟子。 店铺也向散修收取他们所采得的各种灵药,同时也有为其销赃的私活。 每年下来,一家店铺除去了各项成本外,盈利在万枚灵石上下,赚得并不多,毕竟这货物的进价也不低。 毕竟牛守刚修为不上不下的,开这些店铺主要还是为了给同门行个方便,结几分善缘。 而这两百亩种植着灵稻的灵田,位于苍山坊市之外的平原地带。 这灵稻与世俗那种能一年两熟三熟的稻种不同,纵然此地能做到水热同期,可一年下来每亩地也就春种秋收仅此一熟,所收获差不多就五石,换做前世也就六百斤的份量。 要是晒干了之后,所剩也无非是四石出头,也就是在五百斤上下。 这些灵谷价格并不算高,历年来的价位都是一斤一枚灵石而已。 而此地正常低阶植修每天需打理二十亩的灵田,一月所得是三百枚灵石,一年下来便需要三千六百枚。 二十亩地一年下来所得的灵石在万枚左右,仅此雇佣植修的工资便去了三四成之多。 除此之外,这些灵稻稻种还需向青霞宗购买,一亩地也再需百枚灵石左右的成本。 不过再扣除诸如肥料等零零散散的费用之后,这一亩灵田每年下来收入也就两百余灵石。 之所以还要购买稻种,那是因为毕竟有时候稻谷快要收割了,却被路过的散修一个火球给烧没了,那这一整年的辛苦就全白费了。而一旦发生了这种事情,青霞宗会按照每亩五百枚灵石来赔付,同时执法殿的修士也会出手缉拿要犯。 总体而言,曹魏这位新婚妻子的嫁妆极为丰厚,三间店铺与两百亩灵田每年都能赚取个七万枚灵石左右。 他也明白牛守刚,这是将自己这数十年来所置下的大部分家业,都拿出来了。 说是陪嫁,更应该说是一种投资。 其实如果牛守刚筑基境界不跌落,后辈之中又能再多几个修士出来,那牛家也就差不多是一方新起的修行家族了。 曹魏更像是捡了一个便宜,今后的事情尚未可知,而他眼下只需付出一些辛勤的耕耘。 如果他能与妻子生下个怀有灵根的儿女,那与牛家的关系便算是稳固下来。 当然灵根这种事情谁也无法保证,但最不济也和牛家所陪嫁的侍女生下一个,放在妻子名下才行。 这是修行家族之间联姻的一贯做法。 而得知此事的许多散修,无一不是在私底下恨得牙痒痒的,咒着哪个吃软饭的家伙哪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他们也不介意娶个寡妇。 不过正在庭院之中打坐的曹某人便听不到了,他静静地等着。 很快天地交泰,一缕缕天阳元气诞生而出,被许多早起等候的修士所吸纳。 待炼化之后,曹魏起身走到了房门前,轻推而入,脱下了外衣,重新躺进了大红被子里。 许是因为他出去了一会儿,身子稍凉了些,将新妇给扰醒了。 “夫君又起得这般早,是去炼化天阳元气了吗?” 对方睡眼蒙眬,下意识地伸手怀抱了过来,整个身子依偎在宽广的怀抱之中。 “嗯,小雨也该起得早点。”曹魏一边笑声说道。 只是一说完,他却翻身而上。 不久之后 待到天色已明,五位陪嫁的贴身侍女于檐下廊道中,一人在前,其余四人分作两列,手中或是端着金盆,或是捧着叠好的面巾,还有那些其他的梳洗之物,娉娉婷婷地朝着两人寝室而来。 “老爷,夫人。” 为首的那侍女轻叩了下门,脆声问道。 “冬梅嘛,进来。”牛雨涵说道。 闻言,这一行侍女便推门而入。 第五十五章 着手炼制 两人在几位侍女的服侍之下洗漱穿衣。 在此新婚蜜月之时,曹魏也不会与以往一般对这些侍女有什么想法,毕竟他还需要考虑一下妻子的感受。 “夫人,这是越来越漂亮了。” 曹魏走到了正坐在琉璃镜前打扮妆容的妻子身后,挥去了正为其梳发的侍女,接过了梳子,顺其自然地梳起了青丝。 其实牛雨涵姿色只能算是中上,并非绝色。 不过在那丰厚的嫁妆之下,人也就更美艳了几分。 “夫君快去书房,这里事情由春梅来就成了。”牛雨涵脸上不禁泛起了笑容。 曹魏将梳子交给了侍女,双手熟练地从领口摸伸了进去,俯身低头从那修长白皙的脖子上一路亲到了脸颊上。 而后温语道:“就那么嫌弃为夫嘛?” 至于那站在一旁的侍女,见了此景便规规矩矩地低着头,只不过耳根子通红。 “快去,那益气丹如何炼制你可研究透了?爷爷回来之后,可是要考校你的。”牛雨涵玉面微红地说道。 “丹方已经研究了七七八八,待炼上几炉,寻些不足也就差不多了。不过炼丹的事情,又怎么比得过夫人呢。” “出门前,爷爷可是对妾身再三告诫过了,不可让夫君沉迷于女色,当以修行为重。他可要夫君早日做到自己的承诺呢。只是不知夫君答应了爷爷什么事情?” “他老人家既然没与你说,我这做晚辈的自然也不好多嘴。”曹魏又哪能说自己曾经与牛守刚笑谈戏说,要将合欢宗那妖女擒来,让其出一口气,以报旧仇。 其实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到的,最起码在牛守刚仅剩下的十年时间里面如此。 如今此人已经在数年前就已经是筑基中期了,当下极有可能到了后期境界。 等到曹魏能追赶到后期境界,没有个十年时间可做不到,这还是在一帆风顺的情况之下。 但是对方又岂会在原地踏步,不是修为更进一层成为金丹真人,但起码也是位老牌的筑基后期修士,不知修了多少般手段。 “我可不问,多半是没好事。夫君可别作怪了,若是缺了药材,我这里还有些剩余的,是爷爷私底下给的,要是不够,你只管差人去铺子里取,不可耽误自身修行。” 牛雨涵说着,将那双不安分的手抽了出来,而后从梳妆盒下的一层抽屉里取出了个储物袋,放在了这双还带着余香温热的手掌之中。 “夫人也不能懈怠修行,不说金丹,起码你我也得筑基,再相伴个两三百年,为夫还想与你共白头。”曹魏笑道。 “嗯,知道了,快去。”牛雨涵怕不知不觉又被带上了床,当即起身将其推出了门去,而后立马掩上了门。 “那我可去炼丹了。”曹魏在门外喊了一声,方才转身离去。 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只是在出了门后,神色清明,眼中并无多少的爱意。 有时候人就是这般,历经了太多了风花雪月,又或是心中算计了太多之后,反倒是不知如何去简单直白地爱上一个人。 不过他也不会叫这位新婚妻子看出半点端倪来,依旧会保持着一副齐眉举案,恩恩爱爱的美满生活。 前生今世俱是一样,谁人不想过得肆意洒脱,活出真自我真性情,只是在摸爬滚打之后,人人都戴上了一张假面,上面画着机械木然的喜怒哀乐,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宛如提线木偶一般,来应付着这过于真实的外界,竭力使自身不觉得空虚幻灭。 笑无喜意,哭不心伤。 到了炼丹室,曹魏这才分出了一缕神识探入了手中所拿的储物袋。 数息之后,他取出了两个一尺长宽的玉盒,看着盒中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瓶瓶罐罐,不禁笑声说道:“不愧曾经是宗门筑基修士,家底就是丰厚,轻而易举便搜罗来了益气丹与通脉散两方各百五十份药材,” 来苍山坊市的这数个月,曹魏通过苍山楼那边向散修也就收购了两份益气丹与一份通脉散的药材而已。 而这储物袋中,如此的玉盒足有百个之多,盒盖上贴着的红纸上不是写着益气丹,便是通脉散,除此之外,还有一面玉简,里头记录着这两种丹药炼制所需注意的地方。 很显然这是牛守刚早已备好的东西,药材还都已经是炮制好的,只是通过了自家孙女之手罢了。 曹魏凝心静气之后,先炼制了一炉黄芽丹暖了下丹炉,也热了下手,免得一些炼丹手法生疏了。 而后他将装着通脉散的玉盒先且收入了储物袋中,着手炼制益气丹。毕竟此丹也与那黄芽丹一般,都是增益修士法力的丹药。 前者药力是后者的两倍出头,一颗益气丹大约抵得上一个修行基础功法的五灵根修士的七日修行。 只不过通常一颗益气丹的售价是八十五枚灵石而已,溢价不多。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丹药的药性更为暴烈,初期与中期因为自身丹田气旋的稳固程度不够,贸然服下此丹,反倒容易伤了自身,而纵然是炼气后期,也不能多服,否则也会使得自身法力虚浮。 当然不同的丹药在炼制之法上,也有所差别。 黄芽丹所需的丹诀只有八道,而益气丹因为药材更为复杂的缘故,丹诀足有十三道,因而炼制之时所需注意的地方更多。 炼丹这种事情,只要一不小心不是损耗大半,便是全然无功。 曹魏先是将那玉简细看了几遍,而后再在心中揣摩了许久,这才开炉炼丹。 一个时辰后,他神色不变地看着从丹炉中取出,放在了玉盘上的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 只见上面提示着【丹渣:……】几字。 他催动神识,将后续的内容展开,看了其中所记载的不足,而后又回忆着炼丹时出错的地方,一一对照印证了起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七八个时辰,连外头的天色都已经暗淡了起来,曹魏也未曾发觉,仍一脸专心致志的模样,炼制着丹药。 而他身边已经多了七个空空如也的玉盒,与六盘模样各异的丹渣。 不过这第七炉还未炼成,炼丹室之中就已经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 第五十六章 离开苍山 过了十余息,曹魏拈指掐诀,打出了一道凝丹灵光,通过丹炉中的篆刻阵法接引来清虚之气,融入药液之中,以自身神念感知其中的万千变化,以此气微调诸般药性,使之相融在一起。 在炼丹师手中,所炼丹药品质如何,下限看的是药材的质量,而上限便是这最后一步的凝丹步骤。 “收!” 曹魏一声轻道,从那丹炉之中飞出了一团灵光,叮咚落入玉盘之中。 十颗泛着淡银光泽,龙眼核般大小的丹药滚落其中。 待稍冷之后,他便将其装入了玉瓶之中,瓶身上贴写着‘益气丹’一张红纸。 在炼丹一道上,曹魏的才情只能算是中上,不过在有着提示词相助之下,比上等的那一批人也不差分毫。 只是相对于那些妖孽而言,还是有些不够看。 有的炼丹师,只需看一遍丹方,着手炼制上一炉,不管成败如何,下一炉必定成丹。 且稍微炼制个十炉八炉的,便能将丹药品质稳定在中品乃至上品层次。 只不过这种人,那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别饿着,来一口。” “饱了饱了,吃不下了。” “不,我感觉你还饿着。乖,张口再来一勺,就亿小口,啊!” 然后被喂着如填鸭一般直打饱嗝,走起路来尾羽左右甩着,那叫一个大摇大摆。 曹魏很羡慕有着如此烦恼的人,可到现在还没见过,甚至连上等的都没有碰到过。 其实炼丹这种事情,说简单却不简单,可说难也不难。 只要是家底厚实的,即便七窍只通六窍的愚笨家伙,只需为其将每种丹方备上个百来份,再寻来名师手把手教导,将每个环节掰碎揉成粉了去教,如此也能炼成丹药。 不过成丹率如何,就不好说,只能靠着撞大运。 而且这只是对于一种丹药而已,若是换成新的丹方,那便是要这般耗时耗力,再耗费灵石购买药材,如此地重来一遍。 毕竟这种人对于炼丹只知其然,不知所以然,没办法做到灵活变通,充其量只能算作是炼丹匠,而非是炼丹师。 一如曹魏这等才情的便不一样了,他能在黄芽丹的基础之上,继而去炼制一脉相通的益气丹,虽说难度更大,但也只需试个六七炉就已能成丹。 在这一行里,要是能一直保持着这般,极有可能养出所有炼丹师之间所梦寐以求的丹感,好似开悟一般,使得自身在炼丹上的感悟更进一层,这是达到宗师境界的必要条件。 到了这般境界,才有实力去炼制那些世间大药。 不然诸如到元婴期所用的灵丹妙药,其所需灵药药龄大多都是在千年以上,而妖兽材料少说也得是金丹期的大妖,一些佐配所用的灵矿石自然也不会是那种常见之物。 一炉丹药所耗费的灵物价值是低阶修士想都想不到的,也不敢想。毕竟两者之间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而要是还这般尝试个六七炉才能炼成,那恐怕就连元婴真君也不免会感觉到肉疼。 曹魏炼成了这第一炉益气丹后,走出了炼丹室,在院子石亭之中倚栏而望,远眺着暮色之下的灰云,稍作歇息。 不久之后,牛雨涵过来,身后跟着的侍女,托端着一碗参汤。 “夫君,可还顺利。” “为夫出手哪有不成的?” 曹魏取出了益气丹玉瓶晃了晃,而后张口将妻子喂来的参汤喝下,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番贴心的服侍。 “成了?” 牛雨涵眼中露出意外之色,在她料想之中,少说也需要花个十天半个月,夫君才能积攒到足够的经验,从而炼制出第一炉。 牛守刚才在储物袋中,备置了益气丹与通脉散所需的药材各五十份,差不多够这期间的消耗。 通常青霞宗丹殿的弟子,着手尝试炼制新的丹药,也需要差不多这些时间,前三十份药材只是在试错,后面二十份才算真正开始炼丹。他便是照着这般去准备的。 一开始二十份药材能成丹个四五炉,成丹率有个两成左右,就已经算是合格了。 不过通常成丹率要在三成三以上才不至于亏本,因此想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炼丹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许多炼丹师受制于自身与外界方方面面的原因,只是精通一两种丹药的炼制,潜力有限! 曹魏很快就将参汤喝完,而后顺手将妻子揽腰入怀,抱坐在了腿上,同看天边夕阳落日,火霞熔金。 在愈发昏暗的夜色之中,两人依偎在一块,显得极为地亲密。 “夫君,我们回房去。” 察觉到身下传来的一些异样,牛雨涵附耳说道。 “不急,那秋千不错,我们且过去坐一会。”曹魏说着便将其抱了过去。 夜影朦胧,侍女推着秋千轻轻摇晃,两人笑声盈院,压过了虫鸣蛙叫声,连天上那一轮如发眉般的下弦月,听了此音也不禁躲藏进了云中,不敢露面。 玩闹过后,两人方才回去了寝室安歇。 …… …… 八天之后,牛守刚从青霞宗回到了苍山坊市里,将那面蓝玉令牌拿给了曹魏。 至于那筑基丹,牛守刚只是去外务殿先行预约好了,并未将其带回来。 两人约好了十天之后,再次启程到青霞宗,那天苍山坊市里刚好有一艘灵舟要回宗门。 到那时候,只要曹魏通过了宗门考核,验明身份,这筑基丹连同特意为筑基所准备的修行静室,自然都会有。 只不过这些天来,他并未再修行法力,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了储物袋中剩下的药材上,将其全都炼了去,共计得了二十九瓶益气丹,与二十瓶通脉散。 这百份药材的成本尽皆赚了回来,还有剩余。 而余下的一小部分时间,花在了与妻子耳鬓厮磨上,同时在对方的催促之下,也分润了些雨露给了那些侍妾。 毕竟曹魏此行一去,恐怕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是不会那么快回来。 待所约好的那一天到了,他先行一步出了灵犀小筑,去了苍山峰牛府寻牛守刚,而后两人一同乘上了灵舟离开了坊市。 …… …… ps:唉,第五十四章又没了百来字,可惜!! 第五十七章 这我熟啊 青霞宗制式灵舟有二十丈、三十丈、百丈,还有三百丈四种。 灵舟之中有修建着三层到八层不等的楼阁,通常最上层是修士的歇息之地,而往下则是供修士交流之地,至于船舱之中也有开辟出一些欢愉或是博彩场所,以供修士消解路途之中的无聊。 这黄与赌乃是人族从群居以来,便诞生的暴利行业,只要还有七情六欲的存在,便自然无法消绝。 而因为苍山坊市在百莽山脉中距离宗门较近,只有八万里左右,因而如今两人所乘坐灵舟只是三十丈规格的这一种。 灵舟遁行速度与寻常筑基中期的修士差不多,一个时辰约能遁行八百里左右。 不过好处是只要灵石充足,便能日夜兼程,且灵舟自带的防护罩也能抵御绝大多数筑基期飞禽妖物的侵扰袭杀。 当然这灵舟还途经二十余处修行坊市,每次约会停留半个时辰,因而这一趟想要到青霞宗宗门地界,需要花上十天出头的时间。 这不一上了灵舟,还没过半个时辰,牛守刚便来到曹魏门前,轻敲了几下。 “爷爷,此行去宗门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要交代?” 曹魏将人给迎了进来,两人落了座,他便顺其自然地为其斟茶倒水。毕竟他对于青霞宗只是通过了一些外在的信息窥见几分,但是却只能说依旧是陌生。 这人一到新的地方,最要紧的是理清其中的规矩。 再从那一团犹如乱麻的线团之中,将线头给找出来,如此才能过得如鱼得水。 只不过想理清,想全部玩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起码也不能犯了他人的忌讳,因而他除了那提示词之外,现在也只能仰仗于牛守刚这位宗门老人。 “此行老夫会先带你去执法殿。”牛守刚喝了杯茶水,看着曹魏说道。 那一双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一些不同的东西出来。 见此,曹魏笑了笑,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将杯子放在桌中,缓声说道: “难不成爷爷还对孙婿身份抱有怀疑吗?等我去过执法殿,将这所谓的照心镜与问心路全都过一遍,想必爷爷应该也能放心了。只不过这两种东西,真的能看得透人心如何,可不要出错了?” 人心最是善变,他也想见识一番青霞宗到底有何种手段,能够窥探得了。 这两种多半不过是带着幻阵之效的东西罢了。 “放心,照心镜乃是灵宝,问心路更是上古所留之物,我等只要是还未结丹,做不到抱元守一的修士,断然无法瞒过。当然到时候只要你不要反抗,这两种手段自然也不会出错。不过若是心有抗拒,那你也就别想走出执法殿了。”牛守刚神色淡淡地说道。 “执法殿的道友不会趁机窥视修士个人隐私,又或者在我无力反抗之时,做些不可言喻之事?想必爷爷应该也有查到一些事情,孙婿手中可有不少散修的性命。”曹魏笑了一声。 “此事尽可放心,只要不是其他宗门所派来的探子,又或者对本宗心怀不轨之徒,你所说的这些小事,他们是不会过问的。” “如此就好。” “那不知我所拜入的丹殿殿主是哪一位?” “自从季华真人坐化之后,丹殿如今是雪竹仙子所掌管。此人曾在八九年前来过苍山坊市一次,制止了坊主与李家几人的内斗,当时也不知你是否已经在了?” “原来是那位仙子啊。”曹魏闻言,顿时恍然。 这人他熟啊,身高七尺三,腿长四尺,那肌肤比温玉还白,一看就让人想摸上一把的冲动。 奈何可惜的是这位美人从天而落时,长裙飘然,可却是有穿着亵裤,实在是不雅,以至于他仰头而望时未能看得太过真切。 “你见过?”牛守刚问道。 “那一次刚好远望殿主从天飘然而落,青丝及腰,衣袂飘飘,好似仙子落凡尘。此次入宗,我是否需要去拜见一下殿主?”曹魏颔首称赞道。 “等你成了筑基修士再说,宗门中每年拜入丹殿之中的弟子少则百,多则上千,要是人人都去拜见,那殿主也就不用修行了。还有说起殿主之时,别咽口水,她老人家几百岁了,你把握不住的。”牛守刚喝着茶,半眯着眼说道。 “若有外人在,孙婿也不会如此,也就是在您老人家面前,我才能随意几分。” 曹魏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毕竟有时候人是需要弱点的,在修为不高之时,没有弱点的家伙反而是活不长。 “这些天来你与小雨过得如何,老子可是想早点抱曾孙的。”牛守刚说道。 “人事是尽到了,接下来便是要看天意了。”曹魏可不能保证这种事情。 毕竟在赵国待了一年多的时间,他宠幸了美人那么多,而且次数还不少,可也就林陈氏为其诞下了曹峻一个儿子而已。 当然这种私密的事情,就不好与牛守刚说了,免得对方反悔。 “你既然已经能炼制益气丹与通脉散,那等到宗门之后,便安心修行。要是过得太久,那老夫再回宗门时,也将小雨带过去,免得你夫妻两人身处两地,生疏了情分。”牛守刚说道。 “如此最好了,记得也将那些侍妾一并带上。”曹魏笑道。 “此事另说,老夫先走了,再与你多说几句,火气怕是要压不住了。” 这些侍妾其中有几个牛守刚的孙辈,也有一些是家生子,都算是牛家人。 但要是曹魏所生的身怀灵根儿女,乃是出于牛雨涵这位正妻,那对于牛家才是一件好事。 牛守刚一口将杯中余下的茶水饮尽,而后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爷爷切勿动怒,不知要去哪儿?”曹魏起身相送。 “老子消火去,伱跟着干吗?”牛守刚瞪了对方一眼。 “孙婿可不能眼看着您老人家沉迷女色。” 曹魏满脸正色地说着,他取出了一枚玉匙将房门关上,而后跟随而去,下了阁楼。 两人勾肩搭背地来到了地下的船舱之中。 只见这里地方并不大,宽七丈,长十四丈左右,不过装饰着却极为得豪奢,在中间那偌大的红毯高台之上,正有十余位衣衫清凉的舞姬正在丝竹声中翩翩起舞,其舞姿翩若惊鸿,底下众人时不时地大声叫好。 第五十八章 初到宗门 不过两人来时,这一曲舞蹈已是收尾。 只是这些舞姬却并未退去,反倒是一个丰腴艳丽的妇人摇着团扇上了台,笑盈盈地说道:“不知各位道友可愿请妾身这些女儿喝杯水酒的。” 说着她轻拉来了就近的一个少女,让其给台下的众多修士转了个身。 当即座中有个青袍中年修士右手高举了一下,而后放了下来。 那少女见其品貌不凡,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庆幸之色。 不过后头只见一个鸡皮鹤发的鸠面老者举了一下手,看得那妇人喜意连连,笑道:“可还有道友怜惜小女的?” 此言一落,又有一个长得足有九尺高的魁梧大汉,对着这鸠面老者朗声说道:“陈道友,明日请你喝酒。” 说着,他举了一下手。 那鸠面老者见此,轻摇了下头,笑声说道:“石道友,记得你说的话。轻点折腾,小美人可耐不住你那股蛮劲。人若没了,你可知要赔的。” 这石姓大汉咧嘴一下笑,抱了下拳,而此番过后,在场之中也再无修士出手。 毕竟在此地,这举一次手便是十枚灵石,为了与一个舞姬共度欢宵,耗费三十枚灵石,已经算是高价了。 若是再往上加,他们还不如以此换取一枚黄芽丹,以资自身修行。 再者众人之间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舞姬,便争风吃醋,平白无故得罪他人。 牛守刚与曹魏也从楼梯中走了下来,在侍从的引领下朝空座走去。 途中曹魏随意地环视了在场诸多修士一眼,不露痕迹地以提示词看了各人的修为,以免这当中有哪些筑基期修士,又或是金丹、元婴老怪隐匿修为于其中。 这种事情虽然极少,可并不是完全没有。 一遇到此事,低阶修士若是得了对方青睐,那便是走了大运,可要是得罪了,就是十死无生的下场。 待两人走到了空位上,曹魏见牛守刚先入座,他方才坐下。 这时才不过片刻工夫,那十余位舞姬已去了八人。 而至于那第一个出价的石姓魁梧大汉,此刻将那个还不到他胸膛高的舞姬,犹如小猫一般抱起,朝着楼上走去。 “牛前辈,这位可是您孙婿,果真长得是一表人才。” 旁边有一个颇为富态的布衣老者看了曹魏一眼,而后笑着对牛守刚说道。 “于道友,你我如今都是炼气修士,可莫再用前辈这称呼了。这小子姓曹,字德操,这是灵云坊市的管事,也是我们丹殿弟子。”牛守刚笑说之间,将三人之间的关系给拉近了一些。 “灵云坊市管事于海通,见过曹道友,今后还希望多多提携。”于海通笑呵呵地说道,犹如一尊弥勒佛般。 “于道友抬爱了,你我相互交流。”曹魏抱拳说道。 于海通笑容不减,朝着台上喊了一声:“何道友接着,余下的美人我全要了。” 说着,他取出了两枚中品灵石,抛了过去。 “余下的灵石,就先且记在妾身这边了,于道友可好啊?”那妇人动作优雅地伸出了手,将灵石接住,放进了储物袋中。 “何道友,剩下的灵石便开个幽静些的雅间,我等好欣赏歌舞。”于海通应声说道。 此言一落,那妇人应了一声:“妾身这就是于道友准备。” 她唤来了台下的一个侍从,吩咐了几声,而后便让其领着台上余下的六位舞姬犹如穿花蝴蝶般上了楼。 而后又取出了一枚篆刻着‘幽兰’二字,浮雕兰草的玉牌,递给了另一个侍从,让其送到了于海通手中。 “老哥,不会怪小弟我自作主张?” 于海通接过了玉牌,露出了一个所有男人都懂的笑容,意味深长。 “有人请客,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现在就走?”牛守刚抚须笑道。 “那是,可不能让美人久等了,不然可煞了风景。德操,怎么说,可要陪我们两个老家伙喝杯水酒。”于海通问道。 曹魏却不似平常一般,而是看了一眼牛守刚,眼中流露出询问之意,好似一切都以其马首是瞻的模样。 “走,还客气什么?”牛守刚说道。 于海通在前领路,两人跟随其后,去了那楼上的‘幽兰’雅间喝酒听曲,看美人起舞。 酒桌之上三人相敬,待美人舞过一曲后,牛守刚放下了酒杯,开口问道:“不知老弟如此盛情,所为何事?” 于海通并未立马回应,而是挥了下手,沉声说道:“你等都下去。” 舞姬乐师还有侍女闻之,皆微躬着身子,快步退出了雅间,走出了隔音禁制之外。 “听说老哥能直接求见殿主,不知此次能否捎带个人。小弟有个孙女,素来仰慕雪竹仙子,一直在我耳边唠叨,可烦得我没办法了。”于海通脸色颇为无奈。 闻言,牛守刚神色淡然地看了对方一眼,并未回话。 见此,于海通也不尴尬,干笑了几声,举杯敬道:“小弟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老哥别见怪。” 三人又仿若无事地又喝了片刻,便各自散去。 这一对爷婿回到了房中,相对而坐,喝茶解酒。 “那于胖子,你怎么看?”牛守刚不急不缓地问道。 “李之行吗?”曹魏问道。 就在最开始刚才,他一听到灵云坊市时,便已多了几分注意了。毕竟此坊坊主正是李之行那老家伙。 而且他趁着三人宴饮之时,已通过那提示词,将此人好生探查了一遍。 “那胖子是李之行的心腹,他明面上是在旁敲侧听老夫与殿主的交情,不过实际却是在打着你注意。我若不在宗门时,你要小心此人,不要落入对方的圈套了。”牛守刚颔首说道。 “宗门之地,方圆数千里,皆有阵法笼罩。虽然大阵平时未全力运转,不过仍保持着感知能力。每个弟子绝不敢在宗门内施展任何暗害他人的手段,顶多是一些追踪之术,这一点你可放心。”牛守刚说道。 “那就可以了。此次到了宗门,我便安分修行,直至筑基。不过恐怕储物袋中的这些益气丹虽然够了,可是灵石却没多少,万一遇到了什么事情,那……”曹魏叹了一声。 “滑头,老夫既然选择了你,自然会全力助伱筑基。等你过了执法殿问心之后,我一切都会给你安排妥当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牛守刚便回到了隔壁。 …… ……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 灵舟悬空停靠在了一座青山半山腰处,众人依次而下。 第五十九章 天生灵觉 曹魏下了灵舟,牛守刚御器而起,将其裹挟而去。 不过俩人刚遁行数百里左右,忽然间只见天际之上五彩灵光犹如海波粼粼,不知这青霞宗到底布下何等的大阵,竟将苍穹之上的清虚之气接引而下,分成了五行灵气,化作了一方灵雾云海,使得群山隐于雾中,唯留下了个模糊轮廓,叫人看不分明。 “这是?” “如何?” 身旁的牛守刚对此却是不以为然,这等景象他早已是司空见惯了,因而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声。 “仙家福地,不外如此!不过为何我感觉这灵潮主要是朝着东边汇聚而去,那里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曹魏叹声说道,而后朝着东方看去。 “你能感觉得到?”牛守刚眉头微蹙了下。 “怎么,有何不妥?” “不,非常好。只不过是老夫不想你的灵觉竟然如此地灵敏。你所说的那里正是宗门老祖洞府所在的方位,老祖为了修行,短则一两个月,长则半年左右,必会开启宗门大阵接引苍穹清虚之气,以调和诸多灵脉之中的地渊之气,而这灵潮云海之象,便是两者相融而生。你对此竟然能有所感觉,其天生灵觉实在令老夫羡慕。”牛守刚传音说道。 不过他脸色却有些凝重,继而告诫道: “此事老夫会禀告殿主,你断不可与外人提起,为人切记不能锋芒毕露,要懂得藏巧于拙,行事当用晦而明,以曲为伸,如此才有潜龙出渊之时。” “少见你这般郑重,这灵觉难不成还有什么说法?”曹魏颔首,传音回应。 “宗门各殿殿主皆是天生灵觉之辈,只不过未达到他们这般境界便死掉的修士也有不少,其中的凶险利弊,自然不用老夫多说了?好了,这种事情即便是用传音也不保险,不可再说了。”牛守刚双唇微动,仍是传音。 不过得知了此事,他心中余下的三分顾虑也都放下了。 毕竟既是双灵根,又是天生灵觉不凡之辈,不管放在哪个宗门,都足以成为真传弟子,有望金丹。 这等人物是几乎不可能被派出来作为暗子。 此事过后,两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牛守刚闷着头御器携着曹魏遁行了千余里左右,而后落在了一座巍峨青山山门处。 这所谓的山门,乃是一块足有百丈之高的笔直巨石,通体血红,上篆刻着偌大的一字‘法’,字底墨黑。 而在此字下方,由右及左,竖写下了数千言,一笔一划皆铁画银钩。 曹魏扫视了一眼,便知此乃青霞宗宗规总纲。 只是这法规与前世有些不同,更偏向于古法,讲究是杀人者偿命、偷盗者断手,其中还有株连三族、九族之说,林林总总,颇为严苛。 不过也是,修士本是手段不凡之辈。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若不用重典,怕是镇不住这些人。 “记着上面宗规,将之弄清楚了,起码在你修行有成之前,这些东西有时候比任何法器都好用。”牛守刚说道。 曹魏颔首应是。 毕竟弱者必须要先懂得强者所立下的规矩,无法无天之辈很容易冒犯到了他人忌讳,通常死得很快。 而就在两人交谈之时,从那山门巨石之后传来了一道朗声。 “牛道友,这是你哪个后辈子弟?”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从那石阶转角处走出,一步数丈由远及近而来,途中留下了重重幻影。 不过数息时间,此人已来到了两人身前。 “是你啊!”牛守刚语气淡淡地说道。 “自从你离开了宗门去了苍山坊市之后,我们可是好久没见了,近来如何,伤势可养好了?小子,跟着这头老色牛是没有前途了,不如投我座下?”这位留着长须的中年修士颇为幸灾乐祸地说道。 “鲜于期,你若是敢与雪竹真人抢人的话,尽可将这小子带走。”牛守刚说道。 “用雪竹真人压我……哼。” 鲜于期刚好说些什么,但话到一半却忽然戛然而止,当即怒哼了一声,面露愠色,拂袖而去。 而在一旁不发一言的曹魏,在牛守刚说话时,便已将之前的那枚蓝玉玉牌拿在了手中,有着‘雪竹’的正面,恰好在前,能让他人看到。 “走,一个无胆鼠辈而已。”牛守刚拍了拍曹魏的肩膀,而后朝前走去,登上了石阶。 刚走了不过十余丈的鲜于期闻言,转身怒骂了一声:“老子看着你什么时候死,还有伱那小子,我记住你了。” 曹魏置若罔闻,跟随在牛守刚身后而去。 两人登至半山,四下无人之时,他这才叹声说道: “我说爷爷啊,你在宗门里混得不怎么样啊,竟还有这般多仇人,你是抢了那人的老婆,还是睡了人家女儿,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老子又不是灵石,哪能和每个人都交好?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我确实睡了那家伙的老婆,不过是他们还没有结婚前罢了。”牛守刚冷笑了一声。 “这,这……” 曹魏一听,刚想说遇到这种事情,您老人家应该早点将人给弄死,不要留下后患。不过一想此地乃是执法峰,便也就将话给咽了下去。 随即便转而说道:“爷爷,你也不想小雨年纪轻轻便守了寡,有什么棺材本就赶紧都掏出来,不要再藏着掖着了,早些助小婿筑基。” “没事,老夫孙女还年轻,你没了她还可以再嫁。”牛守刚没好气地说道。 这一老一少两人一路走去,一路斗着嘴,直至来到了临近山巅,站在了一座宫殿殿门前才停了下来。 殿门九层台阶之下,有穿着盔甲的修士值守,分列左右两班,各为九人,个个皆神色肃然,身姿挺直如松。 “弟子牛守刚引孙婿曹德操入宗,有雪竹真人凭证在此,烦请兄弟代为通禀。”牛守刚将曹魏手中的蓝玉玉牌取来,朝着就近的一位炼气修士说道。 “两位道友先且在此等候。”弟子双手接过玉牌,转身快步离去。 第六十章 镜花万象 牛守刚并未用灵石私下贿赂这些弟子,一来是有雪竹仙子令牌在此,二来也是因为执法殿乃是青霞宗规矩最为森严之地,若是如此,反倒会恶了他人。 毕竟执法者当先立身正己,一与他人有了利益纠葛,到时候是人治还是法治那就两说了。 而这里自然也并无什么眼高于顶的家伙,又或是那种元婴、金丹修士后辈纨绔弟子好似脑子里缺了根弦,平白无故为难他人。 两人等了差不多两盏茶的时间,先前进去禀告的甲衣修士便从石阶走了下来,在其身边还跟着一位黑衣弟子。 前者回到了列队之中,而后者那名黑衣弟子来到两人面前,抱拳说道:“牛师叔请随我来。” “你是宁道友弟子?”牛守刚疑声问道。 “正是。”黑衣弟子说道。 “这一晃你都已长大了,十余年前宁道友刚收你时,才十三四岁而已。”牛守刚感叹道。 此人的师尊宁彦林,可还算是他在宗门之中的几位好友之一。纵然是他落魄了,但是彼此之间的交情仍不减分毫。 十余年宁彦林收徒之时,便在苍山坊市之中设宴,唤上了几位好友一起见证,其中便有牛守刚。 不过此人生性也极为古板,行事一丝不苟,难听一点就是不懂得变通,但是也正是这般人物,最是适合执法殿。 “牛师叔依旧精神抖擞。”黑衣弟子说道,而后在前领路。 两人跟在身后,登上了台阶,入了殿门,走过了百余丈长的石道,来到了大殿门前。 而此刻,已有一位身形消瘦,穿着暗金云纹锦袍的修士在等候着。 此人一见到牛守刚,那张板正的长脸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开口说道:“近来可好?” “很好,最近我那孙女出嫁了,这不带着孙婿过来加入宗门了。” 牛守刚上前便是一个熊抱,用力地拍了对方后背好几下,砰砰有声。 而后两人相互抓着对方的臂膀,大笑了起来。 “走走,里面坐。你我兄弟两人十几年没见了,连小雨出嫁都没送来请帖,这着实做得不厚道。”宁彦林抓着对方手腕,朝着大殿走去。 他跨过了门槛,方才想了起来,便朝外吩咐道:“羽儿,你领着曹小兄弟去问心殿,等结果出来了再来禀告。” “遵命。”黑衣弟子拱手抱拳。 话语一落,他转而对着曹魏说道:“请曹道友随我前来。” “德操,你与长羽过去。”牛守刚说了一声,便随着宁彦林步入了殿内。 而曹魏在这位黑衣弟子的引领下,沿着廊下而行,折转数次,复行数百丈,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古朴大殿前。 两人一到,那殿门便无声无息地打开。 “曹道友请入内。”黑衣弟子说道。 当下时辰乃是巳时二刻左右,已是天色大亮,可当曹魏目光深沉地朝着殿内看去之时,看所见却是一片漆黑。 他刚以提示词看了一眼,只得了【问心镜:上古异宝……】几字,便已感觉到神识有种决堤之感,当即闭眼不再多看。 事已至此,他断然没有退去的可能与余地,深吸了一口气,跨过了门槛,步入其中。 黑衣弟子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了殿外,默默地等着。 曹魏刚一进去,那殿门便又无声无息地合拢了起来,好似一只庞然巨兽闭上了大口。 至于深陷其中的他,在这进去的一刹那间,只见那漆黑之处蓦然生有了光亮,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黑石路出现在脚下。 此路一出现,便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某种外力推着一般,朝着前方走去。 而这条路越走下去,这四面八方的光亮越发的黯淡。 直至到了最后,只剩下了前方一点灵光在指引着前行方向。他浑身不受控制地朝前着走,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人而已。 正当他整个人浑浑噩噩时,自身五感也一点点地被剥夺而去,魂魄离体一般,仿佛飘于一方虚无之地。 忽然之间,这时四面八方乍生一面面或是巴掌大,或是足有百丈的银镜,不断地旋转着,天地宛如倒旋了一般,绽出万千璀璨灵光。 此光一现,曹魏竟在不知不觉间陷入沉睡之中,任凭着霞光将其托起,漂浮于半空之中。 而这时,那一面面镜子之中不断地闪过了诸多影像,有的是曹魏打坐修行的片段,有的是他设计散修之事,还有与诸多美人嬉闹之景,尽皆飞快地闪烁而过。 在那万千银镜之中,曹魏的模样也越来越年轻,其景象也从百莽山脉一路回溯至赵国世俗之中,直至到了一处乱葬岗中,见了一个十余岁的少年从死人堆中坐起,茫然地看着四方。 这是镜中所有的画面戛然而止,任凭这灵光如何盛放,也无法再往前窥探半分。 过了好一会儿,灵光方才渐渐地散去。 …… …… 而这时大殿一侧,这一对久不相逢的老友跪坐在蒲团之上,同案品茗。 案上香炉之中,檀香袅袅升起。 “守刚,这是你选定的人吗,可有先探明了底细?”宁彦林说道。 “人都带过来了,你我且等上一等,一切便都能明了。”牛守刚神色淡然地说道。 “也是,我观你这孙婿应是三十出头,不过已有炼气后期的修为,筑基可期,也许就在这数年之内。”宁彦林颔首说道。 “这几年你帮我多照看一下他,我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颇有潜力的散修。”牛守刚说道。 “散修行事素来肆无忌惮,不过只要他入宗之后不违背宗规,我自然也不至于让他人为难陷害于他。”宁彦林有些顾虑地说道。 散修之辈想要在此年纪修行到炼气后期,手中不免沾染了些鲜血。 而这般人加入宗门,若不加以克制自身,还与外界一般行事的话,只会自招祸患。 “他这人很聪明的。” “那就好,我喜欢聪明人。” “看来老夫要离你远点了,可不能让你喜欢上。” “伱啊,还是这般幽默。来,喝茶,这可是碧祁峰雨后新茶,滋味最佳!” 两人一边笑谈,一边品茗,直至从殿外飞来了一团灵光。 灵光散去之后,一块正面篆刻着‘曹魏’两字,边刻霞云纹样的玉牌落到了宁彦林手中。 第六十一章 拜入丹殿 牛守刚见此,笑道:“看来是成了。” “恭喜,我们过去,你那孙婿眼下怕是仍在昏沉之中。”宁彦林举杯说道。 两人同饮过后,放下了杯子,起身朝那问心殿走去。 不过两三里长的路途,他们不消花上片刻时间。 等到走到殿前时,宁长羽这位执法殿的弟子正将曹魏搀扶至宫墙边上坐了下来。 “你这小子不行啊,身子骨那么虚,比我这老人家还不顶事!”牛守刚心中顾虑已然完全放了下来,只是这嘴上却是不饶。 “来之前在灵舟上,我行不行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起码比你这老家伙久一些。宁前辈,看来我这是通过了?”曹魏有声无力地说道。 此刻他仍感觉整个人恍恍惚惚,脚下像是踩着棉花一般,落不到实处。 “恭喜曹小兄弟加入青霞宗,这是身份令牌且收好了,至于有何用处,守刚自然会全都告诉于你。”宁彦林取出玉牌,微弯着身递了过去。 曹魏伸手接过玉牌,无奈地笑道:“眼下我实在是站不起来,还望宁前辈宽恕晚辈礼数未能周全之罪。” “无妨,我与守刚乃是好友,小雨唤我叔公,你既然是其丈夫,若不嫌弃也可以此相称。不过宁某更希望再过了两三年时间,你我互为道友。”宁彦林缓声说道。 “孙婿拜见叔公。”曹魏硬是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抱拳行礼。 “好好,这是老夫的一点见面礼,德操且收好。长者赐,不可辞!今后望你能好生修行,也与小雨两人百年好合,莫要与守刚学坏了。” 宁彦林取出了一个灰布储物袋,放在了曹魏手中,面带笑意。 “多谢叔公。”曹魏道谢。 一声称呼,便能换来一位筑基修士的礼物,他可不介意多叫上几句。 “什么叫莫与我学坏了,这小子从骨子里就没好过,可不要全怪在老夫身上。长羽,你也当心点,这小子生性风流野荡,最好风花雪月之事。”牛守刚笑道。 在几人笑谈之时,不远处又有两位执法殿炼气期的弟子,领着数十个孩童过来。 “拜见宁管事。”炼气弟子拱手行礼道。 “嗯,你们忙去。”宁彦林颔首说道,而后几人离开了此地,回去了大殿里彼此又闲叙了片刻。 很快,牛守刚便带着曹魏告辞,两人朝着丹殿方向而去。 曹魏在问心殿时,一通过了这道门槛,那问心镜便自动接引来青霞宗中的灵气凝聚了这面玉牌,同时也将其容貌、年龄、法力气息,神魂波动等特征传至了宗门玉碟名册之上。 途中,牛守刚也将宗门身份令牌用处一一告知。今后不管是去外务殿办事,还是去藏经阁,又或者拜访其他弟子等等一切事宜,皆要以自身身份玉牌。 若是丢失了,当立即前去外务殿补办,将前一张玉牌消去。 不过这种情况通常是不会发生的,毕竟玉牌都放在修士储物袋中,要是连这都看不住,那通常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此人已经暴毙了。 同时殿主、掌门甚至是老祖,若是有需要也会通过玉牌联系。 不过这需要在青霞宗大阵范围之内,一旦外出,此用途便失效。 因而双方之间要想传讯消息,一来是托人传递,二来是以飞剑传书,当然也有一些玄感异宝又或者是大阵,可在数十万里甚至数百万里之间相互传递信息。 除了这些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将消息或是物品放置于空间灵物之中,直接用挪移法阵传递过去。 只是这种耗费颇巨,不到必要时候,就连金丹真人也不舍得如此耗费。 …… ……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到了丹殿所在。 有着殿主的玉牌之下,记名落册等一众事宜极为顺利,曹魏至此摇身一变,也成了青霞宗的外门弟子。 宗门之中想要成为内门弟子,首先修为得要到筑基期。 不过若是有新入门的弟子被金丹修士所收下,却不用拘束于外门内门之别,当他们拜在真人座下之时,便已经算是宗门真传弟子。 而要是被元婴老祖收在门下,那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这种情况却不多,毕竟高阶修士有时候一闭关便是数十年,他们刚觉得时间刚过了没多久,而那些几岁的孩童便已然长成,双方之间又哪能培养出什么感情? 顶多是如雪竹真人一般,七八岁时候入门,因天资不错被霞光真君所看到,便先是收为记名弟子。 直至成了金丹真人之后,这身份才从记名弟子晋升至亲传弟子。 只是纵然如此,两人相处的时间也极少,有时候数年才见面一次,这是修行界中高阶修士师徒之间的常态。 而非牛守刚与曹魏之间这般低阶修士,不过天便能见个面,在一起喝酒听曲,欣赏不同的美人妙处。 当然在低阶散修之中也有不一样的人,他们不愿与外界多交流,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苦修模样,修为与境界还涨得飞快。 只是这般人物,身上要是没有个小绿瓶又或者小石珠,那修行所需的灵石、丹药又能从什么地方得来? 修士自身所得来的法力,并不是凭空生成的,是从外界得来。 而仅靠着修行时所炼化的天地灵气,便能一路从炼气期直升筑基、金丹甚至是元婴期,几乎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没有足够的修行资粮,那修士所谓的苦修便没有了意义。 天之道损有余以奉不足,可人之道向来是损不足以奉有余。修士争那还有几分机会,不争一切便是枉然。 曹魏要是想灵石有灵石,想灵丹妙药便有灵丹妙药,那他也能如那些高风亮节的修士一般,心中不须算计千百般,只为了早点筑基,今后看能否走得更远。 一个连吃都吃不饱的凡人,是从来不会去考虑什么道德上的礼义廉耻,而修士也同样,连自身修行都无法保证,那其他的便不用再多说什么。 这世间能饿死的,都是老实人,都是别人口中所称赞的善良之辈。 毕竟说到底,修士与天争命,在自身寿元大限来临之前,不管用何种方式修行,只要能突破到下一层境界,绵延寿元,那便是成功。 第六十二章 乾健灵地 当一切都已办妥了之后,两人从丹峰走下,行至沿山半道,路过一处临崖旷地时,牛守刚驻足下来,指着远处说道: “小子,看到那座山顶巨石宛如牛头的灵山了吗,那是老夫以往在宗门时的修行洞府所在之地,今后你便在石牛山上修行。此处乃是乾健灵地,山内有灵泉一眼,接地脉渊厚之气,放在筑基修士之中所有的洞府之中也算是一处不错的地方。筑基之前,你当精满、气足、神圆,少去做那些风花雪月之事,否则即便有筑基丹护持,也无法保证一定能筑基。” 修行界之中,合适炼气所修行之地称为灵蕴,而筑基修行所在,唤作乾健。 之所以有此区别,乃是因炼气,实则也是炼己。 而炼气修士欲筑基,须得精满、气足、神圆,三者俱全谓之乾健。 散修之流为何绝大多数倒在了这筑基门槛之上,便是做不到这三者齐备。 “爷爷,你都已经离宗多年,还保有洞府,没被其他筑基修士所占据?”曹魏有些不解。 毕竟既然那 闻言,牛守刚冷笑了一声,开口说道:“他们敢?小子,好生修行,不然当你遇到与老夫一般,身不由己之时那就晚了。” “看来爷爷修行折损之事是另有隐情,可否一说?”曹魏微眯起眼来,缓声问道。 “这也不是什么隐秘忌讳之事,只不过是两宗真人相争,为了免伤和气,便以弟子为棋子论输赢,三局两胜。当时季华殿主年迈,精力不够,未能亲自前去,因此这必输的一局便由我这位丹殿中身无靠山之人顶上了。此事虽然危险,可也是机缘,只是老夫没能扛过去,技不如人罢了。” 牛守刚语气淡然,脸上神色看不出有任何的情感起伏。 他凝望远处,目光幽幽地继续说道:“此事宗门金丹真人心中都有底,为了免得落下个薄凉的恶名,因此对老夫也便多了几分优待,不然你以为老子都将绿帽子套在鲜于期头上了,他却为何迟迟不敢动老夫分毫?不过都说父债子还,岳祖父的桃花债就有你这个当孙婿的晚辈顶上了,你且好自为之!” 说着,他转身拍了拍曹魏的肩膀,语气深沉。 “老哥啊,你这就不厚道了,还是得多与小弟学一学,有时候寡妇也挺好的,起码没有什么后患。”曹魏紧随几步,语气几分埋怨地说道。 “没大没小,老夫与小师妹乃是情投意合,要不是我遭了那祸事,最后怎会便宜了那只乌龟王八蛋,要是论起来,还是那家伙撬了墙角。”牛守刚轻笑了一声。 “多小?” “及笄之年,正值青春美貌,单纯无邪。” “老哥那年贵庚?” “四十有六,比那便宜岳父只年长了十岁而已。” “禽兽。” “嗯,筑基丹还想不想要了?” “老哥果真是性情中人,小弟钦佩至极!” 一老一少下山沿途笑谈,直至踏出了山门,牛守刚这才御器将曹魏携至那石牛山中,落在了一处石林碎石的崖壁之前。 他翻手取出了宗门身份玉牌,一道清光从玉牌中射出,没入了崖壁之中。 石壁上发出了一阵如波涟漪荡漾,紧接着丈高的两扇石扉显化而出,訇然中开,灵气顿时扑面而来。 两人未多等,当即晃身而入,步入洞府之中。 曹魏扫视了这府中内景,他们所在是一方丈许宽广的甬道,两侧与上下石壁皆铺有淡青色玉砖,砖内有符箓所化的细丝微光在缓缓流动着,朝前看去,约百余丈外的出口有幽光传来。 两人寻光步行而去,待到尽头,又沿下而去的玉阶,约有百余之数。 走至底处,顿觉豁然。 只见有一方两三亩地的石洞,石壁以菱形月石、灵玉以作点缀,好似星辰,灵光将四下照耀宛如白昼。 石洞最中间处修有一座古朴的小院,白墙绿瓦,门前有一株虬曲龙鳞古松,四下环有秀竹。 边上还有一潭正趵突翻涌的泉水,水质清澈,卵石分明,十余条银鱼彩鲤结群,以岸边汀兰垂柳为食。 潭中又开凿出的水渠有三条,渠边还有卵石所铺就的小道,恰好将此地分做了三块,每一块灵地之上各种植着不同的灵药草木,灵气盎然,显然已有一定的药龄。 “好地方。若是我从一修行便在此等福地,也不至于蹉跎至今还未能筑基。”曹魏深吸了一口气,欣然说道。 “哪会有这般好事?宗门炼气弟子唯有筑基之后,才能获得一处乾健灵地作为洞府。本来照规矩你也是如此,不过反正眼下老夫待在宗门里,反倒惹人厌弃,也用不着此处洞府了,你且先在此地熟悉一下法阵,我这就去外务殿取来筑基丹。你且取出身份玉牌来,我为你开启此处洞府的进出限权。” 说着,他取出自身身份令牌,以自身神念为引,凝出了一团拳头般大小的灵光,送至曹魏身前双手所持的玉牌之中, 而后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十指连掐了十余道手诀。 “这口诀还有手诀可都记下了?”牛守刚问道。 “记下了。”曹魏颔首说道。 “好,院中我早已为伱准备好灵石,还有一瓶碧凝丹,此丹有洗涤肉身、精纯灵力之效,可助你多添两分筑基的可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老夫筑基时的心得记载,若是你这般还未能成功,那今后可都要靠你自己了。” 牛守刚说完,便转身离去。 曹魏并未急去院中看其所留之物,而是先将其相送出门,见其御器飞远之后,方才回到了洞府之中。 而后走到院子前,推门走入堂中,只见那桌上放着一个灰布储物袋,旁边还摆着一瓶青碧色的丹药,一册薄书。 他收起了碧凝丹后,分出一缕神识探入其中,里面土、木双属性的中品灵石各有五百枚。 见此,曹魏满意地将储物袋揣入了怀中,紧接着坐下来翻阅起了书籍,细看了起来。 对于散修出身的修士而言,这些前辈的心得,比灵石还有丹药都要珍贵。 他一字一句地仔细斟酌,又以自身修行相应证,查缺补漏,许久才翻过一页。 这本不过十几张的书籍,曹魏看了近两个时辰。 牛守刚也折返回来,将筑基丹留下便离去。 第六十三章 当断则断 雪竹峰,镜湖。 因宗门大阵开启,高天清虚之气与地脉渊厚之气彼此交融,灵气化雾如潮,以至于一片湖光锁在了烟霭迷蒙之中。 牛守刚从石牛山洞府离去之后,便去了此地,求见雪竹仙子。 只不过对方正在修行之际,接待他的是那位青茗侍女,两人同坐在山下湖畔石亭之中。 青茗微低着头,纤手调素香,时不时地以眼角余光打量着这负心人,见他面前的茶杯空了,便提起小茶壶倒满,过程之中却不出半句声响。 “青茗。”牛守刚饶是阅遍风月,却难抵得住这等美人恩。 “你还走吗?”青茗淡红双唇微张,轻声问道。 她抬起手来,双眸宛如秋波般,映着牛守刚的身影。 “待在这里,我不自在,他们也不自在,还是早走为好。”牛守刚被盯着有些不自在,心中发虚嘴唇不免有些干了,便赶紧抿了一口茶水。 “事情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真人们早就不在乎了。”青茗叹声说道。 “哪能不在乎,若真是如此,一开始殿主也不会出言好心提醒。器殿陈家那位可是因此输了一件法宝,又折了族中一个后辈,对方岂能甘心?”牛守刚苦笑了一声。 “那也是当时陈少燮的过错,必胜的一局竟然也能输掉,丢了性命不说,还连累了你。他若是能赢下那局,你也不必对上合欢宗那妖女了。”青茗言语之中颇为惋惜,眸中露出心疼之色。 “我倒也不亏。”牛守刚自嘲地笑了一声。 一听此话,原本还在心疼良人的青茗秀眉一横,手指都点到了牛守刚的额头上,怒道: “哼,不知悔改!你说那妖女有什么好的,无非是胸脯大了一点,腰肢细了一些,所穿衣裳却尽是那些又小又薄,巴掌大的布料能遮得了什么,还整日流苏掩面,是没脸见人吗?庸俗,俗不可耐,也就只有你这种俗人才喜欢这种风月女子!” “是是,都是小老儿的错,青茗仙子勿怒。”牛守刚连忙起身,躬身歉道。 见此对方故意露出唯唯诺诺之态,尽是疏远之情,青茗眼中闪过了几分黯然,强作欢颜笑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眼中都一样,你我就非得如此吗?算了,你坐着,我去山中看看峰主是否已经出关了。” 走出亭外,沿山道缓行,一抹倩影没入林间之中。 “唉!”牛守刚坐了下来,一口将杯中茶饮尽,闭目长叹了一声。 浪荡子最怕遇到深情人了! 他如今所剩不过十年寿命,又何苦去耽误了人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山中林深转角之处,雪竹身着一袭白衣,朝着走来的青茗迎去,取出了一方白帕,轻轻地将其脸上的泪痕擦去,而后一把将对方搂在怀里。 “乖,不哭。” “峰主,我……” 青茗眼中生雾,哑声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你先回洞府休憩去,一切都会过去的。”雪竹仙子连声安慰道。 “嗯。” 青茗拿着白帕,惘然若失地朝着山上走去。 见其远去之后,雪竹仙子脸色顿冷下来,摇身一晃,化作霞光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她便出现在了山脚下湖畔石亭外。 见真人到此,牛守刚起身抱拳行礼:“拜见殿主。” “无须多礼,起来。此事你做得很好,早点让青茗断了念想,免得有朝一日心魔更重。这一点,我还得谢你一声。”雪竹仙子步入亭中,落座而下。 “殿主言重了。我与青茗两人寿元差距甚远,与其今后徒生伤悲,还不如就此断去。”牛守刚缓声说道。 “凡事不可太尽、缘分势必早尽,你能明白便是最好了,也无须我再做什么。坐,此次又是为何前来?”雪竹仙子颔首说道。 “是我那孙婿,眼下已拜入了丹殿。不过恰逢眼下宗门大阵催动之际,他竟能感受得到灵气流转之象,从而指出了老祖修行洞府所在,晚辈怀疑他乃是天生灵觉之辈。”牛守刚据实道来。 “天生灵觉,有趣!此事除了伱我两人之外,可还有他人知晓?” “这等大事,我岂能说与外人听。” “此事我知道了,你回苍山坊市,明旭这人心眼很小,待久了对你们两人都不妥。” “是。” 牛守刚御器离去之后不久,雪竹仙子仍坐于亭中。 她手中把玩着茶杯,嘴角上扬了几分,语气淡淡地说道:“天生灵觉之辈虽有金丹潜力,可也不至于劳烦秦师兄你这位大忙人亲自前来小妹这里。怎么,此人既然通过了问心殿,可还有什么不妥吗?” 此言一落,远处湖面雾霭中,一位玄服男子负手踏波而来。 只见他轻一弹指,一团灵光化成了光影,展现在雪竹仙子面前。 那光影之中的影像乃是一处乱葬岗,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身无半缕地从死人堆中醒过来,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不过少年的容貌有些模糊。 这是因为问心镜虽然能探查他人所见,从而将旧景所勾勒重现出现。 然而人双眼近可看清发丝之物,远可望骄阳明月,但是若不借助外物,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自己长什么模样。 “此人是曹魏少年景象,怎么,可有何不妥?”雪竹仙子起身凭栏望着来人。 “问心镜只能窥探到此人到这里的记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探查下去?即便是这小子失忆了,问心镜也能将那些潜藏深处的记忆尽数看清。” 刑法殿殿主身影一晃,湖面幻生几道人影,还未来得及消散,他真身已然走入了亭中。 “可是有异宝挡住了问心镜窥视?”雪竹仙子眉头微蹙,问了一声。 “并无,此人好似在此之前的人生是一片空白,我执掌执法殿数百年来,所见弟子何止万千,却未曾见过一人与此相似。”魏师兄摇头说道。 “那此人在那之后的记忆,应该也并无异常之处,不然问心镜也不能凝聚身份玉牌!”雪竹仙子说道。 “这是自然。师兄来此,不过是想告知你一声,此人身份存疑,可用却不可器重。此事等老祖唤我述职之时,师兄也会上报。”魏师兄说道。 …… …… ps:这章里有读者认为是毒点,说的也没错。通常其他大部分小说主角拜入宗门等势力,都是简单的通过招收途经,然后没有经过审查,或是只是简单的手段调查有没有异心,是不是其他宗门的间谍。以淡化情节逻辑的处理方式,将这点省去。只不过我个人感觉,一个存在单位以十万百万年的修行文明如果存在,他们都已经能御鬼控灵,难道就没有一套成体系的读取记忆,窥视人心的手段? 当然后面的一些情节逻辑bug,我会补充完整的。 第六十四章 纳灵筑基 “如何用人,我自有考量。不过据师妹所知执法殿应该只有执法权,而不能干预诸殿人事,魏师兄你越界了,师尊可不喜欢不守规矩之人。你这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却突然这般关心。说,到底有何事?”雪竹仙子不急不缓地说道。 魏师兄一听,欲说又止,踌躇了许久,最后才试探地说道:“师兄倾慕师妹许久,不知可有幸与师妹并蒂连理,结为道侣?” “我把你当师兄,你却馋我身子。”雪竹仙子闻言,冷笑了一声,御风飞去,飘然而去。 “师妹!”魏师兄站在亭中,高声喊道。 见佳人不曾回头,他叹惋一声:“行不行也得给个准话,本座都考虑了那么久了。” 若是牛守刚与曹魏这般风月高手在此,定会让其赶紧追上去。 有道是好女怕郎缠,与其在这里自哀自怨,还不如赶紧出手。 成的话,便抱得美人归,不成,那换下一个就是了,权当是练练手,积累经验。 总结四字:‘丑的照杀。’ 至于曹魏那空白的十几年人生,对于宗门而言,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与秘密,就算是青霞宗中,哪一位金丹修士在炼气、筑基时没有? 即使对方真的是别宗的探子,顶多成了筑基之后,将其派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知人善用才是一宗风范。 就如同世俗王朝之中,皇帝是清官也用,贪官也用,只要用的顺手便行。 至于百姓如何,那从来就不是需要的考虑的事情,反正已经是那么苦了,何妨再苦上一苦! 而今后要真是查清了此人没有疑点,在对方结丹之事上,宗门助其一臂那也又有何妨? 只要宗门元婴老祖这根定海针神还在,其他小事又哪能掀起什么浪花? 而要是对方终有一日成就真君,难不成都成一宗老祖的人会屈居他人之下,将青霞宗偌大的家业拱手让人,摇尾乞怜? 这世间从来就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 在西域之中,那天魔门门主还曾是中土浩然书院一位金丹长老所安插的炼气弟子,此事近乎所有金丹、元婴修士都知晓。 可是呢,现如今两方反而犹如世仇,那位门主对浩然书院下起手来,可是半点都不留情。 传闻此人成为筑基之后,曾传讯回浩然书院。 “长老,弟子想回书院了。” “痴儿,为了天下苍生,正道长存,你可要坚持啊!” 而后一晃七八十年便过去了。 当此人结丹了,又暗中传讯。 “长老,弟子想回书院了。” “此事已非老夫所能做主的,不过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事不可功败垂成,你要再坚持住啊!” 一晃又是三百年时间,那长老寿终坐化了,而这位弟子也成了元婴老祖,浩然书院高层得此消息大喜,便传讯于对方,欲设伏将天魔门上下尽灭,囊吞而去 岂不料反遭对方埋伏,浩然书院一众元婴、金丹修士陷入绝阵之中。 以至于金丹折损过半,元婴重伤。 浩然书院元婴老祖携金丹修士遁去之后,不禁恼羞成怒,便将天魔门门主身份传得人尽皆知,还拿出了证据。 当时隔多年之后,各方元婴修士交汇在一处,在一场各自换取有无的大会之中,因此两人不免也再会了面。 “欺师灭祖,奸佞小人。”浩然书院老祖痛斥道。 而对方于座位上屹然不动,语气淡然地回道:“道友这是何意?本门主实在是不明白!” 一旁的天魔门老门主指着对方,可是笑得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至此,这桩事情也成了各域修行界的笑谈。 而这时的曹魏也开始了青霞宗的外门弟子生活。 他将牛守刚的话给听进了心里,加上手头上又有二十九瓶益气丹,二十瓶通脉散,兼一瓶碧凝丹与一颗筑基丹。 除此之外,有着石牛山这座乾健灵地,还有那千枚中品灵石傍身。 以往曹魏为何每日只修行四个时辰,那是因为囊中羞涩。而眼下不管是丹药,还是灵石,都已然不缺。 因此他也就安心地在洞府中修行了起来,不出半步。 …… …… 时光悠悠,转瞬便过了两年。 这段时间里,曹魏陆陆续续服下了二十瓶益气丹,还有四瓶通脉散,最后在丹田之中的法力已经充斥到无法再从外界,以吐纳之法吸收一丝一毫的灵气后,他方才服用碧凝丹洗涤肉身、精纯灵力。 待炼化此丹之后的第三日,他在那灵潭之中沐浴了一番,穿上一身简单的居家便衣,到腰间的长发并未挽髻束冠,任其披散于背后。 回了院中,他在修行室蒲团上神色肃然地盘膝坐下。 而后取出了一方巴掌大的锦盒,两指夹起了那枚筑基丹,张口吞下。 丹药入腹,药力瞬息间化开,顺延全身经脉而行,最后汇聚于中丹田之中,途经之处皆留下了一层沁凉的薄膜。 到了这一步,曹魏拈指掐诀,那余下的近四百枚中品灵石悉数化作了湮粉,磅礴灵气瞬间涌了出现,化成了迷蒙灵雾,将其身形淹没,不见了踪影。 他继而运转起牛守刚所留下的纳灵筑基之法,以自身中丹田为火炉,强行鲸吞萦绕在周身的灵雾。 将《采药归壶》修行至小成之后,曹魏的神识在炼气期修士当中也算是极为强横之辈。 他以自身神念引为指导,忍着经脉为灵气过度充斥的剧痛,将其皆凝练成了法力,使得这方无法再容纳分毫的法力气海,在超过极限的状态下,又强行以极快的速度吞并了一缕缕法力。 有着筑基丹药力的护持,中丹田不似以往那般脆弱,硬生生地坚持了下来。 在此期间,曹魏终于将以自身神念化作了一点灵光于气海中心,跨过了这最为艰难,也是最为痛苦的一步。 在灵光的吸引下,如丝如缕的法力开始一点点地朝着液态转变而去。 如此持续了七日时间,在悉数炼化了那近四百枚中品灵石所化的灵气之后,曹魏方才缓缓地收起了功法。 第六十五章 辛酸苦楚 青霞宗外门弟子筑基之后,需上所拜入的一脉主峰报备,同时也可领取一瓶舒经丹,以养护经脉与丹田。 当然更重要的是上报了之后,方才有机会去拜见峰主。 只有当峰主同意了,这才会差人将此事上报于外务殿,由对方着手安排新晋筑基修士的乾健修行之地。 世间唯有名与器,不可假人。 若是新晋筑基修士未经过自家峰主的同意,自去外务殿寻修行洞府,那便是犯了越级的忌讳。 这是既定以及必要的流程,不然何以表明是隶属于哪位真人门下? 当然有时候身为金丹修士的峰主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可是事情就是这般,真人可以选择不见,但是新晋筑基修士不能不上报。 何谓规矩,便在这些条条框框之中,看似繁琐,却是一宗能长久传承必不可少的事情。 是日。 曹魏踏出了石牛山洞府,朝丹峰而去。 时隔两年之后,他重新来到了丹殿事务堂前,只是微露一缕自身法力气息,那值守的弟子便恭敬地将他迎了进去。 而同时还有另一名弟子疾步而去,先一步与管事禀告。 因此当曹魏刚走到了厅堂之前时,便有一位锦衣男子出门相迎。 此人一见了来人,立马在脑中思索了起来,但是却无一人与其容貌相符合。 不过他仍满脸的笑意,上前了几步,抱拳说道:“司徒立元恭喜道友筑基,快请进。” “多谢司徒道友。”曹魏也依礼回应。 两人步入厅堂之中,前者坐于主位之上,后者落座于左手第一张靠椅。 当一入座,便有侍女端捧来香茶,而后款款离去。 “我这刚接手事务堂月余,很多事情尚未梳理清楚,初见道友颇为面生,不知道友高姓大名?”司徒立元笑道。 为了避免一个职位被同一人占据多时,生出龌龊,各峰各堂的管事都是每隔五年更换一轮。 再者职位也分肥缺与清寡,各方总得要有个平均。 后来接任者在起初的一个月之内,可清查前任所留的事务与账本,若是能查出有贪墨或是出错之举,便是有功得赏。 而要是过了时限,那若是有亏空之处未曾发现,到了事后才被执法殿例行的巡察使查出来了,便只能由自己承担,因此司徒立元这月来都在梳理前面的事情,到了近几日才得空。 “免贵姓曹,表字德操,司徒道友若不嫌弃,唤我一声德操即可。”曹魏缓声说道。 此话一落,司徒立元稍微回想了一下,而后便恍然明白了对方的来历。 “德操是近两年前才入宗的,不想那么快便筑基了,实在令老哥汗颜。” 司徒立元只是三灵根的弟子,从十二岁开始修行,到了四十岁左右,得了一枚宗门赏赐的筑基丹,这才开始筑基。如今三十余载过去了,修为还在初期踏步,虽然相比一开始之时法力深厚的许多,不过离中期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此生若无什么大的机缘,能在寿元大限到来之前,突破到后期,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要是真的能金丹,那祖坟应该是蹿起青火,还足足有三丈高。 “侥幸而已。”曹魏谦虚地回了一句。 实则他从二十岁步入炼气期至今,已有十六年时间,费了多少的心机,作了多少谋划,到了三十六岁才筑基。 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其中的辛酸苦楚又有谁知道? 为此,他可是不惜舍身迎娶小了自身十来岁的娇妻,拉下脸面叫岳祖父为爷爷,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刻,从此绵延寿元,能长生近乎四甲子之久。 当然他这所谓的脸面值不值得一枚灵石,还有待商榷。 “德操谦虚了,今后若是得空,可要多来竹秀谷。老哥那修行洞府虽然只是寻常,但是青竹酒滋味倒还算不错。”司徒立元提前邀请道。 “有竹有酒,老哥真乃雅士。”曹魏恭维了一声。 “附庸风雅而已。” 司徒立元不禁笑了起来,而后又与曹魏闲聊了些许时间。 一时之间,厅堂之中气氛融洽。 在闲叙过后,到了散值时辰,两人又小酌了片刻。 而后曹魏便离去,等着司徒立元将消息禀告给雪竹真人。 不过这日子也是有规定的,通常是在每月月初,才是丹殿各堂管事面见雪竹仙子,汇报事务之日。 而要是她没空,则由那位青茗来接见,小事可当场吩咐,大事留后再禀告。 这样一来,曹魏足足等了八天时间,这才得到了初五辰时二刻前去雪竹峰,拜见殿主的消息。 期间,他早已托那来往于各处坊市的灵舟上的宗门炼气修士,将筑基的消息传给了牛守刚与妻子牛雨涵,以安他们两人的心。 算一下时间,这消息还需两日才能到苍山坊市。 …… …… 初五。 曹魏早早地起来,先将自己好生打扮了一番,不在仪容仪态这等小事上出任何差错,毕竟这是给他人的第一印象。 一切整理妥当之后,他唤出一把青锋灵剑,御器而去。 此剑虽然只是炼气期时所用的法器,不过在自身深厚许多的法力操纵之下,曹魏已经能御器长时间地飞行。 然而这件法器上限就在那里,因此他这飞行的速度并不如正常的筑基修士,要慢了两三分。 不过等曹魏到了数百里外的雪竹峰山麓下的湖畔石亭,这时辰依旧尚早,只是卯时三刻而言,离所通知的时间还足足有七刻钟。 而这时候,早有一男一女容貌年纪的修士在等候。 曹魏观两人法力气息仍略有起伏,可知他们也是上个月丹殿新晋的筑基修士。 从容貌来上,他们三人都不过是二十来岁而已。 只是修士通常会以法力蕴养自身,从而延缓容颜衰老,因此实际年岁要大上不少。 而金丹女修绝大部分会服用价值不菲的驻颜丹,将自身容貌定格在最为美貌的年纪。 三人相互见了礼,便不再多言。 当时辰到了辰时二刻之际,两位女修飘然落于亭前,身着黄衫的雪竹仙子走在前,一如既往青衣打扮的青茗跟随其后。 曹魏等人见此,快步走出了亭外,拱手微躬行了一礼。 第六十六章 一言难尽 “曹魏(宁彰、高明真)拜见殿主,见过青茗道友。”三人齐声说道。 “无须多礼。” 雪竹仙子说了一声,便走入了亭中入座,青茗站在身后侍奉。 见此,当场的三人也是站着聆听了教诲。 不过雪竹仙子也不是喜爱说教,嘴上三句不离之乎者也的人,再说了几句之后,她便觉得无趣,让曹魏等人各自回去候着,后续的洞府事宜自会为其安排妥当。 待三人走后,她语气淡然地问道:“这三人如何?” “曹魏此人倒是不错,应是修行了某种炼神之法,神念比寻常同阶修士要强横三分。宁彰性子太急,观其法力气息,靠猛药强行筑基,折了潜力,落了下乘,今后难有大作为。高明真这女修不高不低,只能算是寻常。”青茗说道。 “说得不错,曹魏所修行的乃是灵衍宗的《采药归壶》炼神之法,这等法门乃是此宗内门弟子才有修行的资格,比起我宗《霞光凝萃》倒是不分伯仲。”雪竹仙子颔首说道。 闻言,青茗眉头微蹙,忧问道:“灵衍宗乃是北疆宗门,与我南疆有十万大山阻隔,一路下来大妖不知几许,仅凭他一个刚筑基的修士,又是如何得之?” “那赵国灵水郡一处凡人商贾之家祖上竟是灵衍宗内门弟子。这小子能寻得此法,这也算是对方的机缘,只不过手段着实是下作了些。不过都说是王八配绿豆,乌鸦伴黑猪,牛守刚倒是寻得一个与他同样风流的孙女婿,倒也有趣。” “希望他能比那头蠢牛聪明一些。”青茗说道。 “此人虽说是因自身双灵根缘故,不过能在这般年纪从一介散修修行至筑基境界,自然不是愚笨之辈。只是这行事,怎么说呢,实在是一言难尽!” “如何说?”青茗问道。 “也没什么好说的,且看他今后造化。自我接管丹殿的这三四年来,筑基的弟子也才八十二人,等到年底各脉齐聚主峰议事,只希望师尊仍在修行无暇参加,不然我又要受挂落了。”雪竹仙子一想起此事,不禁有些头疼地揉起了自己太阳穴。 在两年前经那魏师兄一说,雪竹仙子早已从执法殿调来了曹魏的生平事迹影像。 只是当她索取之时,魏师兄那是百般犹豫,最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劝道:“这些污浊龌龊东西,师妹还是不看为好,免得污了眼睛。” 一听此言,雪竹仙子面上虽然不愉,但是心中更来了兴趣。 当取回这些影像之后,她回到了洞府内。 果不其然,这一看着实是让人大开了眼界,撇去了曹魏设计陷害了二三十名散修不说,主要还是在那赵国灵水郡林家的那一年,这家伙设计害了林家男人不说,事后还仍若无其事地叫着弟妹,唤着侄女,并且在床榻之上却花样百出,可谓是享尽了齐人之福。 那所谓的弟妹还为其生下了一个儿子。 当雪竹仙子依仗自身神识强大,一心分做多用,以快速且详尽地看了曹魏近二十年的生平影像之后,她顿时觉得此人怕是入错了宗门,更应该拜入的是那合欢宗,毕竟祝玉霜那老妖妇最是喜欢这般富有精力的男子。 只不过最后又见了他与知味酒肆老板娘两人欢好,远落下方,只过了一夜工夫便扶腰出了闺房,如此也就熄了这个念头。 祝玉霜可远比柳媚娘这个合欢宗的外门弟子厉害,不是那么好降服的,这三十余岁的汉子一入其盘丝洞,怕是连骨头都化了,人即便不死也要废了。 这世间能与其平分秋色的,恐怕也就是西域那些修行欢喜禅的密宗喇嘛了。 毕竟两宗所修行的都是天地间的阴阳之法,都是为了“空乐双运”之后所产生的悟空性,以助自身习性。 若只是一个寻常的筑基修士,那死活都倒也无关紧要。不过换成是一个天生灵觉,又在炼丹之道上颇有造诣的丹殿筑基弟子,那就得好生考虑了。 就在雪竹青茗两人于亭中谈论曹魏这三位丹殿新晋筑基弟子之时,忽然间在远处镜湖之中传来一声巨响。 只见一道黑影从高空之中落下,炸起了数十丈之高的水浪。 而在那高空,一条浑身长满了青色鳞片的独角蛟龙探出了云层,朝着下方怒吼道:“你这蠢牛别整日不着边际的,有时间多教一教你儿子。” 说着,它瞥了一眼雪竹与青茗两人,而后化成了一道青虹,幻化成了一位身材丰腴,头生寸长独角的美妇人气冲冲地走入了亭中,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敖岚道友何必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雪竹仙子宽慰道。 “你说我能不气吗,那头蠢牛不好好在家也就算了,前些时候说是要去盈江拜访朋友,实际上是跑去会那狐狸精,这次终究被我在云丘山逮到了。那逆子也和他老爹一个德行,这些年来修为原地踏步,半点长进也没有,你也不好生督促一番?”敖岚怒道。 “它自觉得有道友撑腰,哪有将小妹放在眼中?”雪竹仙子颇为无奈地说道。 闻言,敖岚眸光如箭,瞪了下远处。 在那湖面之上,正有一大一小两个牛头浮了出来,偷偷地观望着。一见那犹如实质的目光射来,父子两个二话不说,便急忙潜入了水下,生怕躲闪不及。 一见此景,敖岚气就不打一处来,手掌摊开,一条银鳞铁棘长鞭出现在手中,而后放在了雪竹仙子面前,冷声说道: “今后这逆子要还是死性不改,妹子只管抽它,只要不打死,就往死里打。老娘倒是要看它学不学乖,还敢不敢了!” “有姐姐这句话,那小妹就知道如何做了。姐姐今日这围脖着实好看,是从何得来的?”雪竹仙子拿起鞭子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些年来,这头坐骑可是打不得骂不得,如今可好了,也不枉她趁机特意告了个状。 “这啊,就是云丘山那只狐狸精啊。老娘特意去云丘山一趟,岂能空手而归,既然那头蠢牛喜欢,那我便将其戴在身上了,也好让它看看,有个念想。”敖岚一听,怒而转喜地说道。 第六十七章 筑基去留 “姐姐好手段。只不过没了云丘山,还有什么雨丘山,风丘山的,外头的狐狸精可多得很,特别是合欢宗的,那股骚媚劲儿啊。你瞧,老哥又要溜走了。”雪竹仙子不急不缓地说道,将手上的杯中茶洒入了镜湖之中。 下一刻,千余丈外忽然有一道数丈粗大的冰柱升陆而起,其中冰封着个身材魁梧,头生双角的男子,神色看起来极为的尴尬。 “多亏妹子提醒,我这就将那头老牛带回去看得紧一点。”敖岚怒拍了石桌,冲出了亭外,摇身一变化作一条近二十丈长的青蛟,破开了水面,激荡起数丈高的白沫水花。 在顷刻间越过了千余丈,蛟躯沿冰柱盘曲而上,而后张开那血盆大口,咔嚓一声一口便将冰柱咬碎,将那男子从冰柱之中拖拽了出来,叼着冲入了云霄之中,不见了身影。 这时,雪竹仙子露出了极为和蔼的笑容,站了起来,她一手握着鞭把,挥动着鞭子,末梢在空中打了脆响。 她飞临于镜湖之上,将这条银鳞铁棘长鞭一甩,鞭影宛如长蛇般没入了水面之下。 紧接着一提,长鞭蜷卷着一头看起来了无生趣的青牛破开了水面,飞至身前。 “你这头笨牛,可认得此物?” “殿主今日看起来怎么比以往更漂亮了。”青牛顾左右而言他。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老娘两年前就和你说过了,莫以为有你爹娘护持就不敢动你,今后你若还是不听话,仔细你的皮。从今日起,每日若不修行十个时辰以上,少一刻钟老娘就抽你一鞭,记清楚了没有!” “五个时辰如何?” 不待其讨价还价,雪竹仙子便将长鞭一甩。 这青牛宛如陨石一般,飞越了千余丈远,砸在了雪竹峰山腰处,沿途撞断了不知多少的树木,直直犁出了一道深沟来。 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哀嚎了一声夹着尾巴朝着不远处的一处幽潭跑去,躲了进去。 “峰主,未免太过于严厉了,它还小呢。不过峰主平日都在山巅处,有些不方便,我与小夔牛修行之地相距不远,不如今后我来管教。”青茗御器飞去,嗤声笑道。 “给你了。平日里给本峰主盯着点,不服就打,不打不成器。这几年像是养了一个祖宗一样,可让我等到了今日。”雪竹仙子将手中的长鞭扔了过去。 “峰主尽管放心。”青茗眼中露出了一抹杀气,自从这头小色牛来了此地,这些年来她丢的抹胸可不少。 …… …… 而另一边,曹魏与两人离开了雪竹峰,正朝着丹峰方向御器飞去。 途中。 “曹道友,宁道友,你们说往后宗门会如何安排我们三人?”高明真这位女修问道。 “按规矩,当外务殿安排好洞府之后,我们还能在宗门中修行三年时间稳固修为,其间不会有任务下来。高道友又何必忧虑呢?”宁彰不急不缓地说道。 “这三年间除了洞府所凝结的灵石外,每年宗门还有拨付千中品灵石以资修行,道友何必担忧,安心修行就是了。对于委任之事,又非我等所能左右的。”曹魏笑道。 这千枚中品灵石只是对于三灵根修士而言,至于双灵根修士则是两千五百枚之多。 修士在筑基之后,其炼化灵气的速度是炼气期时的数倍之多。 这两人都是三灵根修士,这一年下来修行所需的中品灵石也就七八百枚而已,而自身所在的洞府一年所提供的灵气也足以抵得上百枚中品灵石。 如此三年下来,他们手中便能剩下千枚中品灵石,届时便能向宗内炼器殿购置一两件合适自身所用的法器。若还是有剩下,则可多添些符箓。 如此福利,可远非散修所能享受得到。 因此通常散修筑基之后,最开始会因灵石不够,有一段时间的虚弱,而宗门筑基便少有这般情况。 “这我自然是知道,只不过可千万别被派去看守矿脉,最好是在就近坊市任职,这样也安全一些。”高明真说道。 毕竟哪有修士真想每日行走于刀尖之上,安稳长生才是最终的追求! “曹道友说的是,明真你就别多想了,若是有时间还不如多炼几炉丹,要是能炼制出五种合适筑基期服用的丹药,将成丹率稳固在六成以上,到时候自然能回到宗门中修行。”宁彰笑道。 “那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高明真叹道。 “还有这一说?”曹魏一听,却有些意动了。 “曹道友不知道吗?”宁彰疑问道。 “曹某不过是前两年半途入宗,又都在潜修,对宗门一些情况还真不太熟悉,请宁道友指点迷津。”曹魏直言道。 “曹道友言重了。宗门各殿的筑基弟子在三年之后除了外任事务之外,还有一条路那就是要有一门技艺傍身。如我们丹殿的弟子,筑基之后可自去主峰边上的藏经阁,凭内门弟子的身份自行选取七种筑基丹药药方。只要能将其中五种丹药的成丹率保证在六成以上,那自然可以自行选择去留。”宁彰一五一十缓缓道来。 “那如何评断我等的成丹率?”曹魏问道。 “只要有弟子自觉得有把握,便能去殿里申请考核,到时候灵药堂每种丹方自会提供十份药材,根据成丹数来做评定,此外还会有几位道友在场观阅,联名作保,免得有虚假之事发生。”宁彰说道。 “那岂不是……”曹魏心念一动,要是有这般好事,那他不就可以借丹殿灵药来炼丹,积累经验了。 高明真一见其模样,便笑道:“哪有这般好事,要是这十份药材中没有炼出三百三十枚丹药,缺了多少,便要我等自己出灵石将成本给补齐了,多的才是自己的,再者每个内门弟子一年之内,只能申请不超过三次。” “如此也不错,省得我等再去搜罗药材的工夫。”曹魏颔首说道。 想必有这般规定,也是青霞宗为了培养出一些有潜力的锻器、炼丹、制符等方面的人才。 三人一路交谈,到了丹峰附近,便抱拳告辞分离。 曹魏并未返回石牛山,转头朝着附近的藏经阁飞去。 毕竟这白得的七张筑基期药方,不拿白不拿。 第六十八章 正人君子 藏经阁所在的灵山就在丹峰十余里外,四五百丈高,两山之间只有一条十余丈宽的青石路相连。 曹魏御器落在了藏经峰前,取出了玉牌,朝着那山门禁制一照,一抹灵光射出。 那禁制便如波一般,朝两侧分开,露出了一个丈许宽的门户出来。 他步入其中,沿着青石路登上了山腰处,到了尽头,只见修着一座占地亩许,五层之高的四角楼宇。 楼前立着一面光影流转的丈高玉璧,上有如蝇小字,粗略一看只觉得密密麻麻。 不过修士都是五感灵敏之辈,大致的内容倒也能看得清楚。 这楼宇第一层是处理事务之地,毕竟修士有时需要将典籍带回洞府静阅,好生参悟,如此就要向当值的弟子申请那典籍的复制玉简。 藏经阁中的所有典籍每一册都设有禁制,不得带出且也无法复制,当然更主要的是里面的内容都只有前半部分而已。 青霞宗弟子想要得到全部的内容,倒也不用多付出什么灵石,只是需要登记在册而已。 一旦这些典籍内容外泄出去了,执法殿便会根据借阅名册,一一审查。 当然这种办法并不保险,外泄是避免不了的。只不过这些都是炼气、筑基层次的法门而已,多有互相替代之物,因此不算什么珍贵之物。 而往上就是那藏书之地,以‘甲乙丙丁’四部,将其分门别类,分置于二至五层。 甲部主要为修行功法,以五行阴阳之分,总归是纳气、锻体、炼神三种,其中前两者最多,后者较少。 乙部为阵、符、器、丹、植、相卜、蛊咒、御兽、控尸等修行百艺之法,其中丹方也自然在其中。 丙部乃是史书,游记、地理等书籍,近乎囊括了整个南疆之地。若是要寻那奇花异草、飞禽走兽名册,当在此处。 丁部则是宗门前辈修行之时的感悟,或是一些法术,或是在炼丹锻器,甚至还有是一些诗词歌赋,林林总总,较为繁杂。 曹魏直接上了第三层,走到了放置丹方的书架前。 一眼扫去,那架子上最低的几层依次浮动着百余团灵光,其内都有一本薄薄的书册。看那摆放在前的玉牌所述文字,可知是那黄芽丹、益气丹、通脉散、饲兽丹、诱妖丸等诸多炼气层次的丹药 除此之外还有和合散、金枪丹等几种虽然好用,但曹魏根本用不着的丹方。 而筑基层次丹药则在倒数第二层,丹方不过二十有七而已,只是那筑基丹并不在其中。 至于最上层只有三团灵光,乃是金丹层次的丹方,分别是纯元丹、灵犀丹、紫华丹,其功效分别对应着精气神三者。 他先前从阵、符、器三处走来时,见在那架子最上层之中也都有三种金丹层次的布阵画符锻器之法。 想来这是青霞宗为了某些被疏漏掉的天之骄子所准备的,一旦选了这金丹层次的丹方,不免会引来宗门高层的关注。 若是能炼成还好,往后自然会大力栽培,可若是炼不成,多半是会给人留下个狂妄自大的印象。 曹魏对自己颇有自知之明,在这第一次选取丹方时,丝毫不考虑这三种。 反正这丹方就在这里也跑不掉,等他能轻而易举地炼制出不下五种筑基层次的丹药时,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届时再来尝试,如此也不迟。 在将那二十七种丹方看过一遍之后,曹魏很快就选取了碧凝丹、妖血丹、舒经丹、风行丹、灵动丹、培神丹、兽灵丹七种。 碧凝、妖血两丹,有精纯法力,强健体魄之效。 舒经、风行两丹,分别能蕴养修士经脉与中丹田。 灵动、培神两丹,前者能增益修士法力,后者有壮大神魂之效。 至于最后的兽灵丹,则是为了他那头幽云豹所准备的。 当选好之后,曹魏便下了楼,将所要借阅的丹方告知了藏经阁的弟子,对方接过了那身份玉牌,核对清楚了之后,方才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七枚玉简。 领到了药方,他立马朝着洞府御器遁去。 不过刚到了石牛山附近,曹魏却是意外地望见了李之行这个熟人,正御器于半空之中等候,他眼中寒意一闪而过,转而换上了温文尔雅的笑容飞了过去。 “小弟见过老哥,你我兄弟二人可足足有三四年时间未见了,今日可要喝个痛快。”曹魏朗笑道。 “曹兄弟看来是还记得老哥啊。前些时候听人说起曹兄弟筑基了,今日特来恭贺,希望你我前事不计,可好?”李之行翻手取出了一储物袋,以御物之法将其送了过去。 “这是说哪的话,小弟初来百莽山脉时,还多亏了老哥的照拂。今日既然来了此地,也好让小弟略尽地主之谊。”曹魏接过了储物袋,分出了一丝神识探入其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不必了。老哥手头上还有些事情,就不多留了。来日你我兄弟两人再聚。”李之行抱拳说道。 说罢,他转身便朝着丹峰御器而去。 曹魏目送其远去,而后这才转身飞落山中,步入了洞府之内,而后将储物袋一抛,半空中此袋袋口张开,随着一片灵光涌出,足足千枚中品灵石掉落在地。 他借助那提示词将这些灵石一一扫过,最后弯腰捡起了一枚,在手中掂了掂,冷笑道:“若是这老家伙真心想讲和,只要肯付出足够的代价,我倒也可以摒弃旧怨。只不过果不其然还是不安好心啊!” 只见这一枚不管是外形还是气息,皆与木属性灵石别无二样的碧色晶石,那提示词浮现着却是【冥灵石:此气有幽闭灵脉,惑心乱神之效,能使修士性情大变,陷于灵障之中无法自拔。】 曹魏将这枚冥灵石特意挑选了出来,将其放进了锦盒之中保存,此物也是不凡,今后定能有所用处。 “眼下虽仍不是你对手,不过我可是正人君子,十世之仇犹可报,且等着。” 从他筑基至今方才不过八天时间,前后所见只有几人而已,那李之行便得到了消息,可见在丹殿之中李家的影响力还着实不小。 此话一落,在眼前的提示词内容晃然一变【伪君子:……】 见此,曹魏笑了笑,挥袖收起了地上那些没有被动手脚的灵石,回到了静室之中。 第六十九章 云起潮落 又过了十二天,这日天未亮,便有数位外务殿外门弟子乘坐上了往来宗门各座主峰之间的灵舟而去。 当飞至丹峰边上的一座用于停靠的悬崖后,有三人下了飞舟。 一位模样约在二十余岁的青衣弟子左右远眺了一下,认清了方向,而后对着其他两人说道:“等送完信后,我们是各自回去,还是重回此地等候?” “明日这时候你我再回此地,届时一起乘舟回殿。若是过了时辰,便不用多等了。”另一人说道。 “也好,那我们早些将信送到几位师叔手中。”青衣弟子朝着两人拱手下手,而后从崖上一跃而下,沿途踩着凸出的嶙峋山石,身形腾跃之间,转眼就到了山脚下。 而后不待停歇半刻,就朝着数百里外的石牛山飞奔而去,整个人消失在林间之中。 “易师弟还是这般风风火火的。” “我们也走。” 另外两位外务殿的外门弟子见此,无奈地笑了一声,转身朝着山道走去,不急不缓地下了山。 丹峰与石牛山两地虽然只相隔了四百里,不过望山跑死马,这位青衣弟子奔行不息,足足花了近三个时辰,到了午时二刻才翻山越岭赶到了山脚下。 他翻手取出了一枚传讯玉简,化作灵光,送入了禁制之内。 过了片刻工夫,一枚中品灵石从山中飞出,朝着青衣弟子飞去。 此人见此赶紧将其接住,而后喜道:“多谢曹师叔赏赐。” 青霞宗之中外门弟子虽多以师弟师兄相称呼,但实际上彼此之间并非拜在同一位师父门下,而只是以修为高低、年纪大小来论处的而已。 正如那些外门弟子唤内门弟子为师叔一般。 当然除了这般称呼之外,也有以道友、前辈这般称谓。 在洞府之中,曹魏放下了手中的玉简,面露满意之色。 原是外务殿已经为其安排好了一处名为百竹山的乾健灵地作为修行洞府,只待他七日之内亲自前去领取,登名落册即可。 而此山就在石牛山朝东三百余里外,距离也相近。 如此一来,他实际上便有两处修行洞府,又岂能不满意? 不过今日大概是牛守刚从苍山坊市回宗门之时,曹魏也就不急着去外务殿,免得这老家伙来了之后寻不到。 他仍继续在洞府之中盘膝坐定,稳固修为。 果不其然,在天色近暮时分。 洞府石门訇然中开,精神矍铄的牛守刚大步走入,身后还跟着牛雨涵还有数位侍女。 这些侍女实则都是牛家那些身无灵根的庶小姐。 曹魏察觉到动静,便收起了功法走出了静室。 他一见到来人,当即张开了双手,满脸笑意地说道:“我的好爷爷,你可算是来了。” 只不过却从其身边走过,将妻子紧紧地抱住,问道:“这两年可有想夫君了吗?” “你小子一见面就要这般气老夫?”牛守刚颇为尴尬地收起了双手,佯怒道。 不过他不事先传讯入内,就贸然闯入,就是为了试一试曹魏的态度,看下对方筑基之后,是否会变得骄横跋扈,也好为今后做考虑! “有娇滴滴的妻子不抱,难不成还与你这老头亲热?”曹魏闻香,而后瞥了对方一眼。 “夫君,这两年在宗门里过得可好?”牛雨涵嗤笑了一声,开口问道。 “不好,一点都不好。没有爱妻在身边,可是食不知味,日思夜想的都是你。”曹魏张口便来。 实际上这两年来,他在洞府之中多是服用辟谷丹,只是时不时地抓一两下水潭的银鱼彩鲤打打牙祭。 “小雨,你带着她们将庭院收拾一下。” 牛守刚又仿佛从曹魏看到了他从前的影子,只不过现如今对方以甜言蜜语骗的是自己的孙女,心中不禁百味交加。 牛雨涵率先看了下眼前人,等着夫君的吩咐。 “去。”曹魏在其额头上亲了一口。 而后他转身说道:“好爷爷,我们出去走一走?” “好。”牛守刚颔首说道。 两人随即走出了洞府之外,余下那些收拾的家务,便由牛雨涵领着这几位侍女忙活去了。 …… …… 洞府之外,两人前后而行。 “这两年在苍山坊市过得如何?”曹魏仍自觉地落后半步,以表尊敬。 “很好,酒照喝,舞照看,时不时去知味酒肆一趟,倒也算快活。那柳媚娘可不止一次向我打听你的下落啊。”牛守刚笑道。 “倒是可惜了这份美人恩了。你这日子过得比我在这里好多了。这两年来你这位好孙婿可是近乎半步都没有离开宗门,这日子过得比那白云和尚还要素淡。”曹魏颇为感慨地说道。 “白云那小子日子过的可是有滋有味,你哪能与对方相比?李之行应该有找上你了,他若是有送东西,可千万不能用。”牛守刚说道。 “已经找上门了,送来千枚中品灵石,想将我与他两人的前事消解。”曹魏冷笑了一声。 “你应该没昏了头用这些灵石?”牛守刚眉头微蹙地问道。 “放心,都已经将其销毁了,连储物袋也没有留下。不过这老儿消息果然灵通,我刚筑基八天而已,只去了丹殿走了一趟,他便已然知晓,看来殿里仍有不少李家的耳目。”曹魏说道。 他也自然不会将那冥灵石的消息,悉数告知对方。 毕竟不管如何,事不可与人说尽。 “季华真人身为丹殿前殿主数百年,关系自然是盘根错节。雪竹仙子又因为对方从前的恩情在,因而接任之后也不好马上着手清理。不过也快了,等再过个一二十年时间,李家要还是如此行事,不知好歹,伱且看他们的下场如何?”牛守刚说道。 当雪竹仙子出面保下了李之山那一刻开始,她已算是偿还了季华真人的恩情。如今对李家不过是看在曾经的一些情分上而已,这才不予计较。 不过这人情终有用光的那一天,要是李家仍这般不收手,那迟早会被清理一番。 “我不急,且看那云起潮落就是了。爷爷若是没事的话,就早点回苍山坊市,雨涵就暂且留在宗门了,外务殿已经为我安排好了百竹山作为修行之地,还需要有个贴心的人去收拾收拾。”曹魏缓声说道。 毕竟这都已经将人给送来了,老人家就不要再煞风景了。 第七十章 龙精虎猛 牛守刚叹了一声,转身走去,十余步之后停住了下来,颇为落寞地说道: “这有了妻子就忘了爷爷。唉,本来老夫还想为你引荐几位老朋友,拉拉关系,不过既然不想,那便就此作罢。只是可惜了,他们之中有的还是植殿中管理灵药的,我们丹殿之人总得要有一个相熟的植殿朋友,平日里要炼丹总是要找些好药材的。” “好爷爷,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孙婿这两年练了一手不错的烤鱼手艺,正想给爷爷露一手呢!”曹魏一听此话,赶紧追了上去。 “那我可要好好尝一尝了。等下,你这两年烤的鱼是从哪里来的,哎呀,你小子不会将我养的那些银鱼全给霍霍了。” 牛守刚抚须说着,忽然脸色一变,顿时是满脸的心疼。 “正是爷爷洞府水潭之中的十余尾流银灵鱼,看起来有一定年头了,果然最是滋阴补阳。孙婿自从吃了之后,顿时感觉年轻了十来岁一般,龙精虎猛啊!”曹魏笑道。 “怎么找上你这个没皮没脸的孙婿,也不知老夫造了什么孽。”牛守刚不知不觉间扯下了自己几根长须。 “别心疼了,还有给你留了两条。你老人家这种鱼吃多了伤身体。爷爷除了植殿之外,在器殿可还有相熟的朋友,孙婿刚筑基,用的还是炼气时候的法器,如今手头上急需几件趁手的法器。”曹魏说道。 “这你可找错人了。老夫本来是还有一两个丹殿的朋友,不过我怕连累了他们,已经数十年来不曾见过一面了。你是想购置何种法器,说出来老夫为你打听打听。”牛守刚问道。 “木属性的飞剑,土属性的灵盾,除此之外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出其不意,又威力奇大的灵针、雷珠、符宝等物。”曹魏说道。 “前两者倒是好办,至于后面的,你就别妄想了,要是有这些东西,岂能轮得到你这个新晋筑基?就算是有,老夫也买不起。钱呢,先拿出来!”牛守刚伸手说道。 曹魏一听,不敢相信地说道:“爷爷,伱我这种关系还说什么钱,伤感情啊!” “不说钱更伤感情。筑基期所用的飞剑,质量寻常的一件只要两百中品灵石,要是成套的法器价格,在原来价格上还要翻上数倍乃至十倍不止,看你要何种?”牛守刚直勾勾地盯着曹魏腰间的储物袋。 要是一套飞剑之中有三把,那便是从六百的价格上往上翻。 至于最后需要多少,那就要看飞剑之中篆刻了何等的器纹。 通常器纹越多越复杂,价格就越高。 “没钱。”曹魏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 他如今储物袋中是还有从李之行那里得来的九百来块中品灵石,不过之前都已经说将其销毁了,如今就不好再拿出来了。 不过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试问道:“雨涵此次前来,不知是否带上了这两年来店铺还有灵田的收益?” 牛家这两方面的陪嫁之物,每年足有七百块灵石的收益。 曹魏筑基之后,在等候牛家来人的这一二十天里,凭借着壮大不少的神魂,重新借了那提示词的帮助,在修行《厚土长春功》时又将其改善了一些。 现如今他每日修行,若是十二个时辰下来不停息,足以炼化六枚中品灵石所蕴含的灵气,这一年下来需得耗费两千余枚之多。 凡人睁眼便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而修士要是想上进,灵石也必不可少,毕竟修为可不是凭空便能得来的。 “那是小雨的嫁妆,你若是想要,自己找她商量去。老夫要去拜访几位老朋友了,为族中店铺进些货物,小雨那三家店铺的货源是要自己解决,还是仍由老夫代劳?”牛守刚问道。 青霞宗中诸多炼气期的弟子都各有一技之长,只是不算精通。 但不管是法器、丹药、符箓,虽然都只是炼手之作,却总比那些散修毫无体系炼制得要好上几分。 只是这些东西在青霞宗内实在是太常见了,不管是宗门内购还是卖与其他别殿弟子,都买不上什么好价格。 如那黄芽丹,一份药材价值百枚下品灵石,而所炼成的丹药一瓶在外面坊市之中价值四百。 可在宗门内这一瓶丹药就只能卖个两三百灵石的低价。 要是成丹率不到五成的弟子,如此一来还有亏本的危险。任何一门技艺要是赚不到钱,那就更不用说今后的发展如何了! 而这时,宗门在外的坊市管事,便就派上了用场。 寻常管事收购每颗黄芽丹的价格是三十枚灵石,牛守刚也是如此。不过他每收购一瓶,会在私底下赠予对方五十枚灵石。 如此一来,许多弟子便更乐意与他做生意,彼此也算是结一份善缘。 当然这些弟子也能自己外出,将东西卖给散修。只不过这样一来,耗时耗力不说,还有一定的危险。 个中取舍,就看他们自己的。 要是曹魏手底下也有一些炼气期的弟子投靠,那他自然也要为其找一条能赚灵石的门路,不然对方为何要效命? 而这坊市之中的店铺,便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双方有了利益交换,关系才能长久。 因此曹魏对于牛守刚所说的话,他也明白,于是便应道: “还得仰仗爷爷多操持一段时间,待日后手底下看是否有哪些练气期的外门弟子投靠再做打算。” 新晋筑基修士,起码在前三年稳固修为之时,是少有炼气期弟子前来投靠的。 要是有一技之长的弟子,只要每月能为其炼制一两瓶丹药,或是低阶法器,又或者是低阶符箓。 那每个人一个月下来,就能为曹魏带来百来块下品灵石的额外收入,积年累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为此很多青霞宗的筑基修士,手底下收了不少的弟子,供其驱使。 当然那些炼气外门弟子也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 “那也好,你筑基初成,不好分心这些杂事。走,老夫为你引荐几位老友。” 牛守刚说完之后,便御器而起,曹魏跟随其后, 第七十一章 小别新婚 两人先行去了丹峰一趟,寻了宁彦林此人,三位筑基修士座谈了片刻。 而后这才转了个场,朝着七八百里外的植殿御器而去。 三人到了植殿附近的一座只有两三百丈高的小青山上空时,牛守刚挥袖之间一道剑光激射而出,激起了阵法如波般的层层灵光。 很快,就有一个发须皆白的布衣老者怒冲冲地飞了出来。 “老子就知道是你这头蛮牛,就不会发个传讯玉简,非得如此,万一打坏了我这山中的花花草草,你配得起吗?彦林你就知道在一旁看戏。诶,这位道友颇为面生,小老儿方符见过道友。” “曹魏见过方道友。” “这位,我孙女婿曹德操,方老儿你羡慕不来!动身,我们去阵殿那边找鲁虎那大块头去。”牛守刚搭着曹魏的肩膀,颇为挑衅地说道。 “那感情好,省得你又来祸害我种的灵药。德操,你可莫与这头蛮牛学,今后有空多来我这里坐一坐,下次给你介绍下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他可比不上你,现如今都三十有五了,前几天才刚闭关而已,也不知道能不能筑基成功。彦林,长羽修行得如何了?”方符笑着看了牛守刚一眼。 “那小子还年轻,现在只是炼气中期,不急。”宁彦林不急不缓地说道。 宁长羽虽不是他的儿子,但是也是同族,如今两人又是师徒关系,可谓是亲上加亲。 “走,前些日子鲁虎他们刚从幽云大泽加固了灵矿大阵回来,我们现在正好过去坐一坐,不然再过日子,可不好见着人。德操,你应是丹殿弟子,往后要是炼丹缺了哪味药材,尽可来小老儿这里。我虽然只管着这附近十余座灵山,但是筑基丹药所需的大多数灵药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不过该给的灵石还是要给,不然我这账圆不回来,对上头可不好交代。”方符御器而起,飞至三人身边,笑声说道。 “多谢方道友,今后要是叨扰多了,可别见怪。” 曹魏也明白要不是有牛守刚在,这些老牌的筑基修士哪会这般给面子。 “你今后能炼制一些合适我们服用的丹药,可也别藏着掖着。”方符说道。 “这是自然。”曹魏说道。 他眼下正在钻研碧凝丹、妖血丹等七种从藏经阁得来的药方,正是需要不少的灵药来炼手。 不然若是没有亲自动手,那就算有那提示词能为自己查缺补漏,也无济于事。 四人一路交谈,直至到了数百里外的一座云雾缭绕的灵山附近。 这时,牛守刚可没有像刚才一般以剑光激起那护山大阵,而是规规矩矩地发了一面传讯玉简,没入了阵中。 阵法主要有杀阵、困阵之分。 如方符所在的灵山,布置的便是那困阵,免得外人前来打扰。 而阵殿出身的鲁虎此人,所布下的阵法多是用于杀伐。 一旦有外力激发,超过了布阵之人所设下的限度,那阵法反弹之力,可是不认人的。莫说是牛守刚这位折损了修为之人了,就算是同阶筑基修士,那有杀身之祸。 这等护山大阵的布置难度极高,所需的布阵之物也极多,但是一旦能成,外人难以破解。 在未经洞府主人同意的情况下,其他修士想进入,只能入阵根据生克之法来破解阵法枢纽节点,要不然就自持修为强横,以外力强行破阵。 不多时,便有一个脸有青纹刺身的光头魁梧大汉从山中猛然一跃而起,而后一头白虎振翅紧随其后,将其托住,来到了四人身边。 “牛啊,你怎么有空从苍山坊市那处温柔乡里回来了。” “虎啊,这不想你了吗?” 两人握拳相对,咧嘴笑了起来,而后这位走炼体路子的阵法师看了曹魏一眼,笑道:“鲁虎见过道友,不知道友高姓大名。” 他也明白此人能跟着三位好友过来,看起来又较为年轻,想必是其中某人所看重的。 “我来介绍一下,这小子叫曹魏,是我孙女婿。他刚筑基不久,我带他过来走一圈,大家都认识一下。”牛守刚说道。 “曹道友既然是老牛的孙女婿,那今后就是兄弟了。要是有什么事情,就与大伙说一声。”鲁虎朗声笑道。 “多谢道友。”曹魏抱拳说道。 “客气了。” 鲁虎说后,转而五指一张,其法力在半空之中化作了千丝百缕细如发丝的灵光,汇聚成了阵诀,没入了那盘绕于灵山四周的雾气之中。 顷刻间,雾潮翻卷朝着两侧而去,露出了一条数丈宽的路来。 众人齐飞而入,落在了山中一处飞瀑清潭边。 鲁虎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几方蒲团,四人盘膝而坐,闲叙了起来。 在交谈之中,这三个早已筑基多年的前辈看在牛守刚的面子上,也教了曹魏一些有关于筑基期的修行之事。 这一席话听下来,他可算是收获颇多,比自己在洞府之中独自揣摩要好得多,毕竟这提示词也非全知全能。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好友经年再逢,有话岂能无酒相伴? 于是五人从暮色时分开始至夜色,只见那皎月印于清潭之中,盛来一碗琥珀光,漫天璀璨星汉在其中,与人齐饮道贺。 直至东方天色既白,众人这才别去。 归途之中,方符不催动法力散去酒劲,摇摇晃晃回到了洞府之中安歇。 而牛守刚则与宁彦林,一人还要去购置货物,一人还需去丹殿处理事务,也就只好散去了醉意,各自办事去了。 至于曹魏半醉回到了石牛山洞府之内,牛雨涵见了,赶紧上前为其擦脸宽衣脱靴,而后将其扶进了房中歇息。 夫妻两年不见,小别胜新婚。 直至到了暮色时分,房中的牛雨涵有声无力地喊了一句:“秋棠、冬梅伱们进来一下。” 而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侍女闻言,便赶紧端水进去侍候。 是日,曹魏身着一身居家的便衣,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房间,在修行过了《采药归壶》的神识之法后,这才去了外务殿,领取百竹山的阵法令牌,准备去看一看这方新的乾健灵地。 …… …… ps:今天编辑通知我这本书过两天上架,因垃圾作者没有存稿,求其推辞一周到这个月月底。不知道这本书均订能不能到300以上,争取多存稿,等上架爆发一波。 第七十二章 夫妻闲趣 昨日从鲁虎那位阵法师那里回来之后,夫妻两人经过了整日畅谈后,牛雨涵便心满意足地将早已准备好的储物袋,交到了曹魏手中。 里头放着足足有一千两百枚中品灵石,其中土、木两属性的灵石占了绝大多数,余下的金、火、水三属性的灵石只有一小部分。 这些是两年来的三间店铺与两百亩灵田的产出,本来应是有一千四百枚中品灵石。不过牛雨涵日常修行用去了一小部分。 见有此贤内助,曹魏不禁大为感慨,因此在暮色之时门外的两位侍女进来,他看也没看一眼,将全部的心意都放在了妻子身上,当天夜里办起事情来自然是更为地卖力。 不过到了下半夜,他这位内人借渴口,走出了内室,去了外间一趟,等再进来的却是侍女。 而在外间侧躺在几榻之上的美人,言笑嘻嘻地说道:“夫君就让秋棠她们先代劳一番,今晚就放过妾身,” 只不过曹魏岂能让其如意,这种事情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部都要。 …… …… 在一夜过后。 曹魏心满意足地去外务殿走了一趟,与那里的筑基管事喝了一会儿的茶,顺便领取了洞府的进出令牌,将其融入了自己的身份令牌之中。 待离开了外务殿之后,他又去了就近的藏经阁走了一圈,去了那二楼‘甲部’,寻与自己所修行的《厚土长春功》同脉同源的土、木双属性功法《戊己长青诀》,还有一门名为《霞柳剑诀》的木属性御剑之法,而后才回去了石牛山。 本来这般来回一趟,正常情况下只需两个时辰左右,但他却足足耗费了三个时辰出头,而其中时间多耗费在了与那位筑基老管事闲聊之上。 此人已有两百余岁,修为却只在筑基中期而已,结丹无望,因此早没了争强好胜之心。 不过这人总要找些事情去做,这位老管事便领了外务殿的闲差,这样一来他也能指点这些新晋的筑基后辈,为自己带来满足之感。 只是这老人,话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曹魏见此也不急,虚心求教的同时,也顺意逢迎了起来,逗得这位老人家开怀大笑。 毕竟这些好话都是惠而不费的东西,只需要他张开嘴皮子就成,连一块灵石也不用掏。 而临走之前,这老人还有些不舍,最后赠予曹魏一本自己在符箓上的修行心得,直言若是有何不解之处,尽可来寻他。 这等好事,曹魏自无不允之理! …… …… 等一回到了洞府,曹魏便叫上了仍在房里休息的妻子,御器携其同去了三百余里外的百竹山。 此地方圆四十余里宽广,有主峰一座,侧峰两座,余下的山岭丘地一十七处。 两人御器飞于半空,只见老竹新篁连山串岭,山川之间有两条大江蜿蜒穿行而过,不过可惜平原之地少了一些。 山风一起,万竹掀涛,碧波如浪。 “夫君,这可是一个好地方。以往我曾听祖父提起过,此地原是一位名为章牧的前辈修行洞府,此人在祖父入宗之时,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若是结丹,成就真人,便有望成为丹殿下一任殿主。只是可惜了,不知为何这位前辈却在最后结丹关头外出,去了幽云大泽一趟,以至于葬身在了玄蛇口中。宗门竟将此地赏赐给夫君,作为修行洞府,可见其看重。”牛雨涵搂着身边人,轻声说道。 “是啊,往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家了,小雨可赶紧给为夫生七八个孩子。”曹魏笑道。 话虽这般说,不过他也明白那位章牧恐怕是其他势力安插在青霞宗的暗子,在招安无望之下,宗门高层便顺手将其除去了。 不然哪有筑基后期修士到了结丹关头,还外出去了凶险之地。 这修士所渡之劫,可并非只有那天劫而已,更是还有人劫。 绝大多数筑基修士,莫不是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才成了金丹真人。当然要是自身机缘足够,有了能镇压自身气运之物,那即便是遇到了元婴真君出手,也能逢凶化吉。 而眼下青霞宗高层将这处百竹山给予自己作为修行洞府,恐怕也有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在。当然更多的还是存着栽培之意,甜头先给足了。 否则曹魏也分不到这等与自身灵根属性最为契合的修行之地。 “我哪能生那么多,往后夫君也要怜惜一下其他的妹妹。”牛雨涵神色不变地说道。 “她们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曹魏可不会真的认为妻子说的就是真心话。毕竟这女人就是一种捉摸不透的生物,有话从不直说,让人猜不透心思。 但是身为男人想要拿下对方,却不能不猜! 猜错了,在女人心里,这人顶多不过是个傻子而已,但是不去猜,那就是活生生的蠢蛋了。 能撩女人的,勉强算是好手,疼女人是高手,而懂女人才是那国手! “夫君就会说好话,当初夫君是看上妾身什么了。”牛雨涵语气顿时柔和了几分。 “小雨长着如此美貌,一眼就将我的魂给勾去了,见一面就爱上了。不过娶进门之后,才发现人不只是漂亮,还那么贤惠,能得此贤内助,为夫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天大的善事。”曹魏神色诚恳地说道。 难不成是前世之前,自己总是时不时拿着几百块钱,接济站在小巷里寒风中那些衣衫单薄,却又自立自强的女子,如此这才修来了今生的福分? “尽会哄骗妾身。”牛雨涵笑靥如花地轻捶了一下曹魏的胸口。 “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好了,我们去那主峰看一看,到时候早些整理好了,也好搬过来。”曹魏握着对方那小拳头,笑声说道。 两人朝着那主峰飞去,刚到了那主峰上空,正好看见从那山脚处,有三位看起来年纪老迈的炼气修士御器缓缓飞来。 这时牛雨涵双手也从曹魏腰间放开,规规矩矩地站在了身后。 “拜见曹师叔。”三人抱拳拱手行礼。 “你们是?”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我等乃是打理百竹山的外门弟子,前两日接到外务殿通知,特意在此恭迎师叔到来。”三人之中为首的一位老者恭声说道。 第七十三章 根深蒂固 “此地不会就你们三个,其他人呢?” 这百竹山方圆数十里地,大大小小的山峰丘地足有二十座,仅凭着这三人自然没办法兼顾得来。 “这……此地的外门弟子连同我们三人在内,共有一百七十六人,其中炼气后期修士三十六人。因不知师叔何时会到,我等便轮值在此地等候,眼下其他的道友应该还在打理各自的事务。师叔可要召见,我这就前去通知!”老者迟疑了一下说道。 “七日之后就在这时辰,你们再来此地,也好让我认识一下,回去通知众人。”曹魏说道。 “是,那弟子先行告退。”三人齐声说道。 曹魏越过三人,朝着百竹峰飞去。 “夫君,这些人你若是要用,要注意些。爷爷说过季华真人执掌丹殿数百年,李家根深蒂固,各地不免有李家之人混在其中。” 当只有两人在时,牛雨涵传音说道。 “多谢爱妻提醒。” 在刚才,曹魏已经通过了那提示词,将三人里里外外给打量了一遍,早已知晓了其中有一人暗地里的身份是李家李之行一脉的客卿,正如他一开始的身份。 不过这种事情,他一个个刚筑基的修士,心中明白就好,无需大动干戈。 再者多留些后手,不管到时候能不能用得上,总归是好的。往后指不定能以此,反将这老儿一军。 “夫君心中有底,我也就不用多嘴了。” “怎么会,你看此山风景倒是不错。”曹魏远望着那百竹山,沉声说道。 在那峰中,有沿壁开凿的栈道,将各处楼、台、亭、廊相连,其中那洞府位于山腰一处色如渥丹的红砂竹林之中,前修庭院,后依山壁,直入山腹之中。 两人到了此地,曹魏取出玉牌,灵光一照,布在庭院四周的禁制便显化了出来,从中露出了一道丈宽的青石道路。 走入其中,夫妻二人神识一扫,便大致知晓了最外的情况。 因此地布着阵法,各处倒也没有什么尘土。 只不过因为长久无人打理,屋前院后新长成的灵竹有些从地砖缝里挤了出来,积年累月之下,屋顶青瓦与那院子里都落满了竹叶,还有一些花草枯荣之象,显得荒芜了一些,需稍微修整一番,才显得有人气。 “此地也不小,秋棠冬梅她们几人怕是打理不过来,看来过几日还得劳烦夫君去买些仆人。”牛雨涵说道。 “此事全由小雨做主,要是岳祖父那边有什么合用的仆人就更好了,也省得教这些新来的规矩。这两日我便差人送信一封前去苍山坊市。”曹魏缓声说道。 “那夫君赶紧去山中洞府瞧一瞧,外头的事情我来打理就行,等下就回去带秋棠她们过来。”牛雨涵说道。 曹魏颔首,而后在其耳边轻语了几声,说了此处庭院的进出之法。至于后面山中洞府,则并未告知。 牛雨涵也识趣,并未多问。 “小雨就坐着幽云豹过去,如此也快一些。到了石牛山,再寻几辆马车,路途之中小心一些,不要太着急了。”曹魏他腰间的御兽袋伸手一抹,将黑豹放了出来。 “多谢夫君。” 这黑豹一从御兽袋脱身,便直扑曹魏,两只前肢搭在了肩上,伸着那长着倒刺的舌头就往其脸上舔去。 幸好修士皮厚,要是换作凡人被这样一舔,怕是要破相了。 “好了,好了,你带小雨回石牛山,要听话一些。”曹魏笑道。 只不过黑豹一听,瞥了一眼后者,一副不愿搭理对方的模样。 曹魏将头抵在了黑豹那硕大的脑袋,伸手揉着那犹如黑绸般的皮毛,轻声安抚了几句,这才让其甘愿俯下了身子,托起了牛雨涵朝着外头疾跑而去。 “慢一点,别那么快。” 院中,曹魏高声喊了一句,但是只有一声豹吼以作回应。 待其远去,一人一豹消失在了竹林外,他这才朝着位于山中的洞府走去。 这洞府入口在后院之中的一处山壁里。 曹魏取出了令牌,打开了石门禁制,走入其中,直行了数十丈远,里面的空间豁然开朗。 此处与石牛山修建在溶洞内的洞府并不一样,它是从土石之中开辟而出的一方空间,上下共有三层。 在第一层,最外的大厅占地只有五亩上下,两侧各开辟着七八间石室,里面只剩下了些石桌石椅,并无他物。 沿着石阶往下走去,大约在十余丈深的地方,便是洞府第二层。此地便要比第一层要大上了许多,灵气也更为地充裕。 而再往下二十余丈的第三层,地方就更加地宽广,有近百亩大小,最中心处修着一处宫殿,四周又分散着几处楼宇阁台,布局错落有致,倒也不让人显得压抑。 这才是这座百竹峰真正的修行之地,此地百竹所生出的木属性灵气,还有从地脉之中的土属性灵气在这里交汇在一起。 曹魏到处转悠了一圈,寻了一个大阴之气汇聚的楼宇,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林家先祖所化的僵尸放置在内。 这两年来,他为了自身修行,并没有过多的心思放在这具僵尸之上。 如今倒是可以腾出手来,将其培养一番。 至于这控尸,到底算不算旁门左道,阴邪之法,那就看个人看法了。 有些修士对此讳莫如深,有的只是将其当做寻常,左右无非是一种手段而已。 此法与驭人、御兽,在本质上差不了多少。 之所以有修士忌讳,多是物伤其类,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道坎。 再者此尸终究不是曹魏亲自所炼制,而是林家先祖自身所布下的手段,只是未到出世之时,便被其挖了出来。 说起来,他在赵国临水郡与那林陈氏所生的长子曹峻已经不小了。 只是可惜了这孩子没有灵根,终究不好将其带在身边,只能让其在世俗之中过个富贵安稳的生活。 毕竟要是真论起享乐之道,修士实际上可远不如世俗那些世家贵族。 不过要是今后,他在世俗之中的这一脉后人中若是有身具灵根者,再将其带在身边培养也不迟。 至于林陈氏母女三人,曹魏在回百莽山脉前,早就为其安排好了一切,足以保证其今后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过上安稳闲适的生活。 这些年来与其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的女子不少,但他哪有可能真的和对方白头偕老,一切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第七十四章 灵动丹成 是日。 曹家一众妻妾侍女乘坐三辆马车,从石牛山沿着黄土大道来到了百竹峰红砂竹林。 这些妾室侍女在牛雨涵的吩咐下开始整理起了府中内外,至于清扫房顶落叶,砍伐乱长的竹木花草,还有搬动笨重家具,等诸多粗重的活计,则有七八个炼气期的傀儡代替。 而曹魏则在那竹下幽篁亭中,身靠着黑豹,手中握卷书籍,翻阅琢磨着从藏经阁得来的药方,其中以那能增益自身法力的灵动丹为主,其次则是兽灵丹。 亭中还有两位侍女在侍候着,两人轻扇红炉煮新茶,为其斟茶倒水。 本来曹魏也想让其捏肩捶背,奈何黑豹不喜外人靠近。 林中竹叶婆娑,光影斑驳,一人独自阅书饮茶,日子倒也过得闲适! 之所以说是一人,而未算上这两位侍女,只不过是因为她们充其量也只是主家的财物而已,在某种意义上算不得是一个健全的人。 即便是哪一天,她们为曹魏生下一儿半女,顶多也就是提做侍妾。 而那些孩子也只能养在牛雨涵这位正妻膝下,唤其母亲,而至于生母,照着规矩只能叫上一声姨娘。 “这灵动丹所需药物可比益气丹要多了十几种,君臣佐使果真是复杂得很。” 曹魏说着,翻手取出了一颗赤红灵丹,塞进了黑豹口中。 对方还没来得及尝出什么味道,便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去,而后舔了舔舌头,‘嗷呜’了一声。 “再来一颗。”曹魏笑着,屈指一弹,又是一颗灵丹到了黑豹口中。 这是以其他炼气期低阶妖物血肉所淬炼而成的精元丹,是那另一种筑基丹药兽灵丹的简化版,能健壮灵兽体魄,自然对修士也有一定的作用。 在外面坊市里,此丹价格比黄芽丹略贵,一颗便是五十枚下品灵石,但是因为青霞宗特意圈出了一片数百里大小的地方,用来饲养这些低阶妖物,因此在宗门内,此丹价格只有四十枚灵石而已。 这些丹药是曹魏为了炼制兽灵丹而提前做的一些准备。 毕竟兽灵丹要用到筑基期妖物的血肉,价格昂贵,眼下宗门对于新晋双灵根筑基修士的那两千五百枚中品灵石资助可还没有到他手中。 约过了一个时辰,曹魏收起了丹书,起身伸了伸腰,而后御器飞出了竹林,去了五百余里外的丹殿,花了两百枚中品灵石,换取灵动丹与兽灵丹各五份已经处理好的药材。同时顺路又差那往来各地坊市的灵舟舟主,给牛守刚送了个消息,让他送一些合用的仆人过来侍候。 前者价格略贵,一份丹方所需的药材价值二十中品灵石,而后者只需十八枚。 之所以如此定价,是因为大部分能够筑基的修士都是三灵根资质,他们运转最为基础的五行功法,一日下来所能炼化的灵气大约是两枚中品灵石。 而这一枚灵动丹,足以抵得上他们三日苦修,也就是六枚中品灵石,因此此丹便以此定价。 当然这是青霞宗内部而言,要是放在了外面坊市,这灵动丹,一颗少说也得买到八枚灵石。货源缺少时,价格再往上提个一两枚,也是寻常。 通常一份药材能成丹十枚,但是其成本只有丹药的三分之一,丹殿对内门筑基修士所售卖的药材,一份只收取二十枚而已。 至于之所以多出的十枚中品灵石,则是那炮制十份药材的费用。 毕竟有些年长的丹殿炼气期弟子虽然在炼丹上没有什么造诣,但是经年累月之下,将炮制药材的本事炼得炉火纯青,这才能处理筑基层次的灵药。 不过一旦弄坏了药材,使得药力大失,那他们也得付出一定的赔偿,因此这些富有经验的炼气修士,炮制时都是极为小心翼翼,不求快只求稳,一份药材就得花上一天半的工夫。 而这十份药材,若是曹魏自己处理,少说也得花上整整两天的时间。 要是万一不小心弄坏了,他又要重新购买。 算起来这又需要时间成本,炮制要有一定的风险,倒不如直接购买已经炮制好的药材来得划算。 从丹殿回来之后,曹魏回到了洞府,着手炼制起灵动丹。等到再踏出了炼丹室之时,这时间又是过去了一日。 而这时候,牛雨涵已将府中给大致整理好了,只还有一些家具布置在做些调整。 房中,曹魏面带笑意从身后将其抱住,笑道:“辛苦你了。” 牛雨涵闻到了来人身上带着药香,便问道:“夫君,这是又炼成了灵丹?这香气不比寻常,应是筑基期修士才能服用的丹药,恭喜夫君炼丹造诣更进一层。” “是谁说筑基才能服用的?来,这可是为夫炼成的第一炉灵动丹,其中最好的一颗。” 曹魏取出了一颗水碧色丹药,将其喂给了妻子。 此丹龙眼核般大小,丹身上似有一道若隐若现的丹纹,只不过距离成型还差了一些火候。 要是能形成,也就意味着丹药的品质到了中品。 “夫君。”牛雨涵吞下了丹药,又吸吮了曹魏手指,以舌头绕了一圈。 话语未落,那丹药入腹之后,药力便化开。 一个刚到炼气中期的女修哪能如此快速地将其炼化,顿时是血气翻涌,涨红了脸。 “胆子肥了啊,看为夫今日是如何助你炼化灵丹。” 曹魏哪能见美人受苦,一把就将其拦腰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而正在屋中布置家具的秋棠与冬梅两位侍女,见此也是脸色一红,赶紧走出了里间,到了外室等候,要是老爷夫人传唤,也好及时进去侍候。 随着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两人听夫人的叫声也从一开始的嘹亮,到了如怨如诉,她们眼中秋波流转,不免也动了心思。 要是自己能生下个一儿半女,今后也是有人侍候的妾室,往后余生还有依靠。 不过直至到了下半夜,两人等着快要睡着了。 “进来。”曹魏吩咐了一声。 两人顿时醒了过来,连忙端着温水,拿着面巾走了进去,为老爷夫人擦拭起了身子。 …… …… ps:好像中招了,杨过。今天就先一章,人有点累! 第七十五章 泥沙掺杂 物外风云淡,山中岁月长。 曹魏初来百竹峰的这几天里,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神魂修行,还有便是打坐四个时辰。 而除了第一天炼了十炉丹药外,余下的时间都在钻研新得来的《戊己长青诀》,看与自身所改进的《厚土长春功》是否能相互补充。 他如今一年下来单单修行所需的中品灵石要两千枚,这般效率虽然比寻常的双灵根修士要快得多,但是顶多也就和那些身具灵体或血脉神通的异灵根修士一般。 修士哪有人会嫌弃自身修行更快一些? 当然他还抽出了些时间与妻妾在府中或是竹林里温存一番,算是消解几分修行时的寂寞。这自家的灵田他若是不滋润,万一被他人灌溉了,岂不是青草原原? 要还是为他人养育子嗣,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不管是世俗还是修行界之中,那交换侍女妾室的不过是寻常,但是有些事情却断然不可为。 诸如杀人父母、淫人妻女、断人钱财之事,那就是不共戴天的大仇,非得分出个你死我活。对于这种事情,只要告到了执法殿,对方自然会出手。 但是要双方都有过错的,又不肯调和,非要有个生死的,那便会让两人自行找一个地方厮杀,他们在旁见证,他人不可出手相助,最后活下来的人自然是罪责全消。 如此悠闲的日子,一晃就到了第七天,到了百竹山中诸多炼气修士前来拜见的日子。 这一日曹魏正在洞府内翻阅典籍,琢磨着修行之事,他估摸着时候差不多到了,便收拾了一下,来到了山麓处。 只见此地已有百余人在等候着,他们一见到有人从山中下来,齐齐高声抱拳拱手说道:“弟子拜见师叔。” 之前那三个年老的炼气修士言明了共有一百七十六人在此地修行,不过因为在曹魏接手百竹山之前,已有十余人接了宗门任务外出,自然是无法前来。 “无须多礼。曹某刚筑基,初来此地,便想与诸位见个面,彼此都认识一下,大家也都别拘束了。指不定再过些年,诸位当中就能有不少人筑基,同为道友。这里日头大,我们寻个凉快些的地方,也好说话。”曹魏态度温和地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便也放松了几分,多了一些笑声。 这浩浩百余人在曹魏的带领下,去了就近的一片竹林之中。 “大伙都坐,也别站着了。座椅简陋了些,可别介意。” 曹魏轻轻一跺脚,地上便升起了百余丈以泥土所凝成的座椅,随着淡黄灵光流转,尽皆化土成石。 众人有个座位便已极为满足,哪还敢嫌弃,纷纷道谢,而后就近坐下。 “现如今,打理曹某两座侧峰事务的是哪几位?”曹魏不急不缓地问道。 百竹山中山峰丘地共有二十之数,但是百竹峰主峰与紫竹、楠竹两座侧峰,这才是他所能掌控的,余下的都是宗门用于安置外门弟子所用。 此话一落,便有十二位炼气后期的修士站了起来。 “回师叔,是我等在打理。” 曹魏扫视了他们一眼,这十二个人当中竟然足足有五人是李家子弟,还有三人已经是投靠了其他筑基修士门下,只有四个才算是身家清白。 毕竟此地之前已有多年没有筑基修士坐镇了,如此这种情况也是情理之中,但总归也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 不过他并未动怒,仍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看过图册,这紫竹与楠竹两座侧峰中各开辟药园六处,你们应是每人负责一处,这每年交予宗门的灵药可都有如数上缴了?” 曹魏目光一一落在了这十二个人身上,那四个身家清白的炼气后期修士皆果断地应是,没有半分迟疑。 而至于这五个李家子弟,还有三个投靠他人,则欲言又止。 其实这些事情,他与那位外务殿的老管事闲谈之时,对方已经有隐晦地提醒过了,曹魏也清楚这些年来大致的情况。 “你们半个月内把缺漏的补齐了,而后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此事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若是做不到,那就只有请你们去执法殿走一趟了。” 不过这些旧事只要能及时处理,便落不到曹魏这个新晋的筑基修士身上。 “师叔,非我等故意拖欠,实在是因为这近些年来药园出了一次大虫害,导致了诸多灵药枯败,还希望师叔体谅,多宽限些时日!”其中一位李家子弟急忙说道。 在场之中他可是拖欠的最多的。 “这药园之中所栽种的灵药都有定数,每年的产出也能估算。不过你既然说是虫害,那枯败了多少,可有请植殿修士过来看过?”曹魏问道。 这种事情他可不会纵容,毕竟等一月之期过后,那此事自身也有失察的连带责任。 “虫害来得急,弟子担心波及了其他地方,也没多想,匆忙之下便将那些枯败的灵药给焚毁了。回头才追悔不及,这几年来已经尽力在补救了。”此人叹声说道。 灵药一旦成片种植,却是不免会有虫害发生,这种事情青霞宗也有规矩。 一旦发生了不可挽回的局面,首先这管理药园的修士一个失察之责是少不了的。 但是这罪责轻重如何,该怎么界定,需要由植殿派修士过来确认,同时还有执法殿从旁监督,三者共同落名,此事才算有了一个初步的了结。 可要是过后再查到了什么,那落名的三人同罪。 “焚毁了?”曹魏轻笑了一声。 在世俗之中他也见过如此情景,只要朝堂之上有派人下来清查各地粮仓,多半没过几天,其中少说有一小半会无缘无故地起火,不想此事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这大火是个好东西啊,烧起来一切成灰,落得个一片干干净净。 其他修士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充耳不闻,置身事外的模样。 “你等所掌管的,也都好自为之,曹某可没有什么心思处理这些杂务。不过往后若有表现优异的,这紫竹、楠竹两峰的药园管事空缺,便从中挑选提拔。”曹魏说道。 “多谢师叔。” 早已对这些地方觊觎许久的众人一听,顿时是喜出望外。 曹魏与众人又说了一两个时辰,趁机将在场所有人都以提示词看过一遍,将其底细都了然于心中,而后这才让其各自忙活去。 这一散场,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那六位炼气后期的李家老者,叫上了家族中在此地的二十余位炼气中期、初期的弟子,急忙商议事情去了。 …… …… ps:阳的不是时候,只能先用存稿顶一下了。 第七十六章 李家筑基 在丹峰数十里外一处位于山脚下的古朴大宅中。 从百竹山中离开的李家数十位炼气期弟子,除此之外还陆陆续续有百余人来到此地,于堂下座位上静等着。 这厅堂极大,除却了首位一列九张黑漆檀木扶椅外,中间一条过道,左右两侧各依次列座了十排百张椅子,众人皆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炼气后期在过道两侧,而中期、初期修士则往后排去。 数个时辰之后,李之行与另一位老者,还有一位容貌中年的方脸浓眉大汉,三人这才到来,步入其中。 这大汉坐于首位中间,而这两位老者则分坐左右。 李氏家族庞大,自然不会只有如今这百余人而已。 而这首位上的九座,也仅为了在青霞宗内的九位李家筑基修士所准备。 这李家其他子弟更多的是在外坊市,还有往来于幽云大泽等妖域与其他宗门等商队、店铺,算是分散各处,而其中在外的也有数十位筑基修士。 在季华真人数百年的经营下,李家可算是枝繁叶茂,但是唯一可惜的是其中未能再出一位真人。 而这位李之行与大汉两人虽以兄弟相称,但是实则并非同父同母。只不过在金丹世家内,族中练气期子弟一旦突破了,便以其筑基前后顺序排序。 两人之间若非至亲关系,便以兄弟姐妹论处。 这大汉坐定,扫视了堂下族中百余位炼气期修士一眼,而后看了身边的李之行,不急不缓地说道: “三哥,你特意如此大费周章地唤来我等,莫不是为了百竹山那边的事情?前些日子,我听说牛守刚孙婿曹魏筑基了,此人本是你手底下的客卿,但是看你们之间这关系闹得挺僵的啊!有的刀不好用,就赶紧折断了,伤了手也不打紧,顾前不顾后,反倒是尾大不掉。” “七弟,这话现在说又有何用?朝光,你们就在百竹山,曹魏那边可有什么说法?”李之行沉声说道。 “回三叔,今早曹魏已让我等着期归还这些年来亏欠宗门方面的灵药,一旦半个月内不能如数缴清,便会让执法殿介入。这人也太不识好歹了,刚一上任就要清算前事,让我等退出百竹山,丝毫没有将您几位放在眼中。我这边只能推脱是因虫害而导致的灵药枯败,不过看此人模样,应是会不依不饶。”座下一位老者恨声说道。 在上一任百竹山筑基修士章牧身殒后的四五年来,因再无新晋筑基接任。 这紫竹与楠竹两座侧峰,几乎算是他们李家说得算。 而这些年来,绝大部分的灵药都已经上缴给了家族中的筑基修士,眼下堂上这两位老者皆有份额,至于他们这些炼气期修士所得的其实并不多。 座下的诸多炼气修士又纷纷上禀了诸多事务,不只是曹魏一人而已,更多地还是与其他丹殿筑基修士有关,所说的事情都差不多,仿佛所有筑基修士都挑选了这个时间点。 等众人说完之后,这位名为李之怿的筑基修士不禁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鬓角,只道了此事他们会处理,而后挥手让其各自回修行之地去。 只留下了李之行,还有另一位筑基老者李之凯。 待那些炼气期后辈走了以后,一直未曾出言的李之凯沉声说道:“这些人看来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之怿,你是如何打算?” “半个月前,我去大哥那里走了一趟了。他已有吩咐,从今往后族中若是有亏欠宗门的,当一律还清,此项支出由族库拔出,今后断不能再犯。这些年来,你们逾越了。若非宗门念在老祖年迈,坐化在即,不愿多生事端,扰了他老人家的清净,岂会放任你等如此肆意妄为?可是如今老祖坐化已过了三年,守孝期已过,若是还不收手,你觉得我们会是什么下场?” 这位大汉李之怿看了左右两人,而后接着说道: “本来此事,应是大哥来说,但是他老人家正值修行紧要关头,不愿理会这些杂事,如此也就只能我来说了。要是明白了,就赶紧去处理手头上的事情,可要是阳奉阴违,那你等名字便从族谱上勾去,生死无关。” “知道了。只不过百竹山意味着什么,你我都知道。曹魏此人可是双灵根修士,若是今后真成了大气候,我李家上下恐怕这日子也好不过。” 李之行沉声说道,而后起身朝着外头走去,只是他从始至终并未将那冥灵石之事说出。 在府外,那位在紫竹峰药园做事的李朝光,还有李家二十余位炼气期弟子正苦苦地等候着。 他们一见来李之行走出来,便三步做两步,急忙问道:“三叔,七叔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这些年来拖欠宗门的灵药,我等自会将其补上,无须操心。至于你们,既然曹魏想我们李家子弟退出百竹山,那就依他所言,过后我再为你们安排个好去处。不过留些眼线在那边,给老夫盯死了,此人一旦外出,知道去处,立马禀告。”李之行沉声说道,半耷拢的眼皮下,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是。”李朝光与众人抱拳说道。 “下去。” 李之行挥袖说道,他朝着府邸看了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待其离去之后,仍在堂上静坐的李之怿不禁叹了一声,而后一团火焰从周身突兀地燃了起来,下一刻整个人犹如光影闪动,顷刻间消失在了远方。 未过多久,他便已然在了数百里外的一处涛涛大江,江面宽逾千丈,隔江而望,苍茫不见牛马模样。 “大哥。”李之怿在江边,以法力传音而去。 话语一落,只见江水倒卷,分开两边,露出了一道十余丈宽水路,斜下直入江底一座碧玉水晶宫中。 “过来。”宫殿内传出了一道苍老沙哑之声。 李之怿双脚离地,临空丈许,朝下飞至江底水晶宫中,见一块数丈之巨的玄冰之中,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双目紧闭,泰然而坐。 “怎么,看伱这模样,之行、之凯他们还是不愿意吗?”老者传音问道。 “老祖坐化已有三年,人走茶凉,眼下该是我李家休养生息之时,雪竹真人正等着我们识趣退出丹殿呢。老祖仅余下的一点情分,可不能就这般耗在了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上。只是他们自以为厉害,但是却不知其他人是看来老祖,还有大哥结丹在即的面子上。”李之怿叹道。 他也明白现在宗门很多世家,正在看李家的笑话。 “现如今老夫不便动手,此事就全交予你处理了。蓄势而发,待时而动,进退有度才是家族长久之计,他们在老祖的庇护下,安稳得太久了,直到现在还未能将心态转变过来。我李家现如今也该要强干弱枝了,不然有朝一日,大树倾然倒塌,也是转眼之间的事情。”老者语气淡然地说道。 第七十七章 明枪暗箭 “过后我便将大哥的意思传讯于族中各位筑基修士。”李之怿颔首说道。 “在此之前,替大哥传个话,与那位曹道友说一声,从此以后他与之行的恩怨,皆是他们个人而已,我李家不参与其中。一位散修出身的双灵根修士,甘愿为牛守刚孙婿只为了求得一颗筑基丹,足见此人行事做派如何,不可小觑。不管此人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想必明面上都会欣然同意的。不过他若是答应得痛快,必不可信,日后此人一旦踏出宗门外,当即将其除去,莫顾虑太多。”老者缓声传音说道。 说着,此人心念一动,一团灵光从玄冰之中飞出,化作了一对长锏,锏身八棱,长四尺,内蕴繁复器纹,灵气盎然。 这对灵锏是家族族长的身份象征,可号令族中一切人事,同时它也是一对威力不凡的法宝。 “去,持族训灵锏,就算此人有其他道友相助,也未必是你对手。我李家老祖虽已不在,但是筑基修士还是有不少的。事情要不然就不做,要做就一定做绝了。一个没有背景的双灵根弟子,死了便没有价值。只要此事不传开,在老夫渡劫成败未定之前,执法殿顶多将你暗中拘押,决然不会施以极刑。” “七弟在此先行祝贺大哥他日成功结丹,眼下就不打扰了。”李之怿双手捧过灵锏,沉声说道。 他朝后退走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 …… 数日之后。 百竹峰红砂竹林外的一处竹亭之中,曹魏正与李之怿对坐。 他为其斟倒了杯茶后,开口问道:“道友今日来访,是为了李家弟子退出百竹山,还是为了李之行的事情而来?” “族中弟子手脚不干净,此事是我李家的过错,李某在此先行向道友说声对不住了。不过也感谢道友,能给他们一个补过的机会,没有直接禀告执法殿,这份情谊,我记下了。他日若有所求,只要是李某能力范围之内,必不推辞。”李之怿抱拳说道。 “道友言重了。这种事情怎好让执法殿干预其中。这点小事,应该还用不到道友亲自前来。”曹魏笑道。 毕竟李家弟子贪墨宗门灵药之事,其实明眼人都知道。 但是有些事情私底下能做,但不能直说,更不能将其摆到明面上。不管是什么地方,明里奉行道德价值观念,与暗地里的一些规矩,两者是截然不同的。 不过也不能说其虚伪,因为自古便是如此,已经成了一个大家都墨守成规的事情。只有心中有一杆秤衡量有度,个人才能在其中如鱼得水。 就如同这区区一些灵药,对于一个曾经的金丹家族而言,价值倒是不大,但是一旦捅破了,那李家的面子可就全丢光了。 更不用说,到时候万一有其他修士,揪着这一点,趁机为难李家。 那到时候曹魏必遭受牵连,可他并不想做这个出头鸟,没得到切实的好处,便与李家成了生死仇敌。 “曹道友果然是快人快语,李某此次正是为了我那三哥李之行而来。不过我也是替族长传个话,从此以后你与之行两人,若能一笑泯恩仇,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是要是双方都不肯,那皆是个人恩怨,无关李家。”李之怿说道。 “听道友此言,是还未和之行道友提及过?”曹魏抿了一口茶,缓声问道。 闻言,李之怿无奈地叹了一声,开口说道:“此事也不瞒曹道友。我那三哥素来固执,恐怕不会就这般善罢甘休。这些年,道友还是在宗门中修行为好。” 一听此话,曹魏心中腹诽道‘这话听得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此人头顶上的提示词可还时不时地闪过【试探:……】【杀意:……】等字眼。 “多谢道友了。曹某本就无意与李家还有之山道友为敌,更何况他前些天已送来了千枚灵石讲和,先前的事情过了便过了。”曹魏说道。 “这点我这三哥倒是没说过,既然如此,那便皆大欢喜了。大家都是同门,刀剑相向,不免伤了彼此情谊。”李之怿笑道,而后举杯相邀。 虽然他也奇怪这并非李之行一贯的做派,其中恐怕有问题,但是眼下不好对这一个外人明说。 要是李之行能自行将此事处理了,也不用他再去操心。 曹魏举杯同饮,见此人杀意未去,脑中思绪纷起,在思量之后才开口说道: “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曹某人虽然只是刚筑基而已,并非之山道友对手,但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要是今后有事,我也只能尽量出手自保了。” 这话一落,李之怿面有愠色,但是最后却叹了一声,歉道: “本该如此,还是我李家对不住道友。要是当时道友不是三哥一脉私人的客卿,而是我李家的,那便好了。”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用。”曹魏摇头说道。 他看此人所带的杀意,正渐渐消失隐去,也稍微放下了些心来。 两人又在亭中闲叙了片刻,李之怿便起身告辞。 待其走后,曹魏那长带几分笑意的脸恢复如初,眼中多了一丝忌惮。 眼下该是他蛰伏之时,要是仅有李之行这个老家伙暗中觊觎还好,纵然此人已经修行多年,但其修为仍然只是筑基初期而已。 虽然此人比刚筑基的修士,其法力要深厚,但是只要没有突破到中期,那他总有反手之力。 但是要是李家,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旦与这等庞然大物为敌,就算有宗门庇护,也逃不了被击杀的下场。 过了不久,身着这宫装的牛雨涵走了出来,来到曹魏身后,为其捏着肩膀,轻声问道:“可要我和爷爷说一声,他毕竟曾是季华真人座下。” “不用了,爷爷终究落了修为,不好再劳烦他老人家了。”曹魏缓声说道。 他也不好直说一个半筑基的老人,在一个准金丹世家面前,那张老脸并没有多大用处,只好婉拒,不然伤了妻子的一番好意。 第七十八章 三年不鸣 要是李家针对的是牛守刚,那或许宁彦林、方符、鲁虎三位筑基修士会出面与之周旋,但是换成曹魏的话,终究是差了一筹,双方的关系还没有到那种不为利益,便能生死相交的程度。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夫君,李家势大,若非万不得已,还是莫与之为敌。对李家不满地大有人在,陈家为最。只是李家老大李之济已是假丹境界,结丹在即,此人已入了宗门老祖的视线之内,若不然陈家那位真人早就动手了。夫君,一定要有耐心。”牛雨涵紧贴着身前人,附耳说道。 “此话是爷爷交代你的。小雨放心便是,为夫刚筑基而已,有的是时间与耐心。等着,待为夫在炼丹上有所造诣,有资格入了殿主的眼,如此也多得一道庇护。”曹魏笑道。 他不会将自己与李之行两人的恩仇,扩大到李家那一层次,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夫君明白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牛雨涵移步坐了下来,将茶具以沸水清洗过后,换了新茶,为曹魏斟上一杯。 夫妻两人,一人取出了丹册翻阅看起,一人在边上面带笑意地侍候着。 就这般日子如流水静静地流淌过去,不知不觉间便过了三年时间。 …… …… 暮色里,在百竹峰红砂竹林之中,时不时地传来了孩子的嬉笑声。 只见一个刚学步的孩童在亭外的空地上,微微颤颤地走着,两个侍女神色紧张地伸着手,在左右护着,生怕小主人摔倒在地。 不过这空地是特意清理出来的,上面铺上了一层数寸厚的细砂,超过小指指甲盖大的土石早已筛选出来。 亭中,体态丰腴的牛雨涵虽安坐着,但是目光却不离孩子,紧紧地盯着。 而在其身边还有两个小腹微隆,看起来已有四五个月身份的妇人陪坐着。这两人名为秋棠与冬梅,不过眼下因有了身孕,便从陪嫁侍女提到了侍妾。 “小青小红,你们走开,让麒儿自己走。” 曹魏从府门外走了出来,看了此景,不禁眉头皱了下,便开口吩咐道。 “是,老爷。”两人轻声说道。 这孩子一看到父亲走来,牙牙学语地笑了起来,快走了几步,却不料没踏稳,摔倒在地。 曹麒并没有立马大哭起来,而是先望着父亲,见其站在远处,神色严肃地盯着,看起来是没有半点靠近的想法。 这时他才转头朝着亭中的母亲看去,见其神色有些着急,这才一下子哭出声来。 牛雨涵一听,心头一紧,便要上前将其抱起。 只不过这时曹魏沉声说道:“小雨你站着,让他自己爬起来。” 曹麒大声地干嚎了几声,见无人搭理,这时他才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又过了十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牛雨涵这才走了过去,将曹麒抱在了怀中。 她瞥了丈夫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孩子还小才十一个月,夫君何必这般严厉,待日后长大一些再教导也来得及。” “也快满一岁了,不小了。他等到了三岁就可以用药浴滋补身体,四岁启蒙识字,八岁开始以灵气滋养体魄,十二岁正式修行。要不从现在开始就让其坚强自立,今后怎有磐石心志,矢志修行?为夫也是为了孩子好。”曹魏肃声说道。 “小青,少爷饿了,把奶娘叫来。”牛雨涵并不理会,转而吩咐侍女。 在其怀中的曹麒睁着大眼睛,趴在肩头上,偷偷地看着。 见此,曹魏走了过去,从牛雨涵手中接过,而后轻轻地朝上一扔,引得孩子大笑了起来。 不过反复几次之后,一道倩影闪过,孩子又回到了母亲怀中。 “哪有这般玩的,筋骨未成,摔伤了可如何是好?” “为夫早已用法力托着,摔不了。” 夫妻两人走到了竹亭之中,秋棠、冬梅两位侍妾在身后侍女的搀扶下起来,轻声说道:“妾身见过老爷。” “嗯,你们有空也多走动走动,莫要一直坐着。夫人,她们就交给你照顾了。” “夫君放心,她们我自然会上心的。”牛雨涵颔首说道。 论起来,秋棠与冬梅两人也都是牛家人,只是一个是她的堂妹,一个是表妹。 这三年来,曹魏每日修行时间也只是比炼气期时候要长了一些,从四个时辰到五个时辰而已。 一天之中余下的七个时辰,除了取一个时辰来闭目养神之外,剩下的大部分都在琢磨着炼丹,余下的一些时间便去拜访宁彦林、方符、鲁虎三位筑基修士,彼此联络下感情。 至于在男女方面的事情,这时间他挤一挤总是有的。 但是可惜的是,另外十几个陪嫁的侍女,倒是没有一个有秋棠两人的这般福分。 而青霞宗丹殿筑基修士每年都有申请三次领取药材的机会,一次十份只需付出灵药的成本而已。 这些曹魏自然也都没有错过。 在第一年,他着手炼制了灵动丹与兽灵丹两种,而后一边用所炼成的丹药,将其放在了苍山与周边的三座坊市店铺中售卖,换取灵石或者药材,转而又投入了炼丹之中,一开始还只能做到收支平衡而已。 但这其实也是评定炼丹师有没有潜力的一种重要表现,也是能继续在此道上深造下去的依仗。 不过这种情况,到了第二年就好了许多。 随着成丹率的提升到了七成,曹魏也有余财去培养幽云豹,还有那具僵尸。 而他也能分出精力去尝试炼制碧凝丹与风行丹,前者能为其精纯法力,后者能滋养中丹田。 这些都是辅助修行所必备丹药,断然是少不得。 同类丹药中,若不是将其当作豆子在吃,那就没有药力消退的情况。 至于丹毒方面,虽然下品、中品丹药之中都有一些,但是即便服用了瓶灵丹,数月积累下来,可修士也只需费上一两炷香的工夫,便能将祛除。 毕竟要是丹药真的有大隐患,也不会有修士服用了。 而如今到了第三个年头,曹魏等到自身神魂壮大了许多后,已经着手炼制难度最大的培神丹。 至于妖血丹、舒经丹,倒不是炼不出来。 但是他必须在以确保自身在不耽误修行的情况下,将五种丹药的成丹率达到六成以上,到时候也好通过丹殿考核,能自行选择去留。 因此曹魏做了一个取舍,暂且将这两种丹药放下,今后再来,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第七十九章 同灵尸器 夫妻两人在亭中又待了片刻,曹魏便起身回到了洞府第三层中,朝着那一座深幽静谧的古楼走去。 绝大多数修士洞府是以八门五行生克来布置。 古楼所在方位乃是四阴之地,即是破败之局死伤之势的刑伤煞重阴气旺盛之地,在八门之中属于死地,而他自身修行所在位于生门,以生死相分得利。 他步入古楼之中,轻一拂袖,林家先祖尸身从地上一处三尺深的土坑之中飞出,躺进了一副早已备好的悬空香杉棺木之中。 此尸如今通体紫毛,毛发之下隐有青铜光泽的鳞甲生出,达到堪比筑基修士的铜甲尸层次近在眼前。 不过眼下还少了最重要的一步,那便是通灵控尸。 之前曹魏虽对其施展了血契,但是这并不保险,他翻手之间取出了一截柳木,还有一把小刀,将其刻成了大致的人形轮廓。 而后提起符笔,笔走龙蛇地画了一张紫符,将其贴在了木人之上,以指尖血滴入其中,口中念念有词,一时之间四周阴风乍起,地面凝出了一层薄冰。 过了片刻,他见鲜血将紫符与木人完全淹没之后,而后才并指一点。 其中染血的紫符飞起,贴在了僵尸额头之上,下一刻此符咒溃散成一团血雾将其完全笼罩在其中。 那僵尸蓦然之间睁开了双眼,獠牙又长了些许,露出了唇外,一股尸气喷出。 曹魏伸手一抓,以法力裹住,凝成了一颗龙眼般大小的黑珠,而后将其打入了木人之中。 只见木人五官竟开始分明了起来,与尸身模样别无二样。 “成了。有此同灵尸器在手,即便此尸今后成了铜甲尸,也能操控自如了。” 曹魏松了一口气,将木人收入储物袋中,而后挥手之间,棺盖从地上飞起,轰然盖上。 他担心万一林家先祖这位灵衍宗的弟子,还留着什么后手,故而才多加了一层保险。 做完这些后,曹魏在棺木前盘膝坐下,运转功法,催动法力洗练尸身。 直至黎明时分,他吸取了东方初阳之气三口,通过竹筒将其渡入了尸口,以激起尸身内所积聚的阴气。 只见僵尸身上的紫毛开始褪去,一片片青铜色的鳞甲开始显化而出。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乃是胎光、爽灵、幽精,而七魄分别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胎光主命,人死之后此魂回太和;爽灵主贵,人死之后此魂归于阴间五岳;幽精主衰,人死之后此魂归水府。 此三命乃天数,非人力所能强留。 而魂为阴中之阳,魄为阳中之阴,故曹魏才取了那黎明时刻初生的阳气,以激起尸身之内的阴气。 有道是魂者阳之精也,魄者阴之形也,故而保全了七魄之后,此具炼尸才算是功成。 不过此尸中的阴气想完全蜕变铜甲鳞片,这过程还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时间。 曹魏将棺盖重新盖上走出了古楼,回到了静室,盘膝坐定,不急不缓地将沾染在身的阴邪煞气祛除,不然牛雨涵身为修士倒是不怕这些。 但是那孩子曹麟还小,一旦此气入体,不免会生一场重病,今后体质也会偏弱,不利于修行。他只是三灵根的资质,要是小时候遭受此难,今后恐难有作为,筑基无望。 除此之外,那些凡人侍妾也耐不住这等煞气。 两人一场欢好下来,怕是能直接要了对方性命。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黑豹在静室之外嗷呜了一声,曹魏睁开双眼,说道:“进来。” 话语一落,黑豹口携着一枚玉简走了进来,将其放在了主人手中。 这幽云豹已经筑基,体型虽然没有变大,但是妖气更胜以往。 曹魏神识一扫,便知这是妻子所发来的传讯,原是牛守刚前来拜访。他当即起身走出洞府,前去相迎。 …… …… 厅堂之中,牛守刚正笑呵呵地抱着曾外孙曹麟。 孩子站在老人膝盖上,伸手正拉扯着老人的长须,一副蹦蹦跳跳的模样。 “爷爷,你来了。你们把少爷抱下去休息。”曹魏不急不缓地走了出来,而后挥手让侍女将曹麟抱下去。 “怎么,我连曾外孙都抱不得了?怎么样,距离三年之期还有两个月时间而已,你可有把握通过丹殿考核?” 牛守刚却不答应,他眼中只有曹麟,敷衍地问道。 “现正炼制培神丹,还差了一些火候,不过这两个月再炼上个十炉八炉的,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培神丹所需灵药较为难寻,我已经拜托了方明,让其帮忙多留一些。”曹魏端起侍女刚上的茶杯,拿起杯盖,喝了一口。 方明乃是方符的儿子,排行二十七。此人如今也是方家年轻一辈中唯一的筑基修士。 不过方符并不只有这些儿女而已,他比牛守刚还要年长两岁,现如今刚好九十。 这对于一位筑基修士而言,并不算老,就在前年,还有一位刚年满十八的新纳侍妾,为其生育了一个四灵根资质的儿子。 在孩子满周岁的时候,曹魏受邀过去喝了一杯水酒。 当然等再过一个月,他也邀请过众人前来参加曹麟的周岁庆,彼此小聚一番,并不会太过兴师动众。 只是这种事情,要是换作不具备灵根的后代,便就没有这般待遇了。 毕竟凡人与修士之间,存在着难以跨越的横沟,从一开始便已然注定。 “麟儿的周岁庆准备得怎么样了,可莫学你父亲,抓阄的时候不要选胭脂水粉,徒惹人笑话。”牛守刚逗着曾外孙说道。 “我可没那么好命,还有什么周岁抓阄的宴会。”曹魏叹声说道。 前世过得已经很不容易了,一家上下能有一口饱饭就已经很知足了,父母哪还有心思与余力为他置办这些东西? 等到自己长大了,有时候忙得连生日是什么时候都忘了,回头想起来才知道原来已经过了好些天了。 不过没有什么悲伤,乃至过多的感触。 有时候他看着报道,见官家老爷因为错过了女儿的成人礼,而大哭委屈之时,心中并无半点的共情。 两者的生活已经太过于遥远了,层次之间完全脱离了。 平民百姓只是为了日子,能过得没那么累而已,至于其他的,并不敢奢求太多。 古人云‘礼不下庶人。’其实也是一句具有道理的话。 毕竟庶人有一口饭吃,有件衣服穿,就已经很满足了,又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第八十章 脸面悠关 “过好眼下,何必纠结于从前?人不就是这样的,你曾经没有享受过的东西,如今有能力了,又怎么忍心让麟儿错过?” 牛守刚对曹魏的话,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受。八岁入宗的他,前面数十年从炼气到筑基,人生算是顺风顺水。 不过活了八十多年的他,见识过了不知道多少事情,自然也明白世俗之中多的是有人为了一口吃食而整日奔波。 治人者食人,治于人者食于人,这是世间的常态。 只是人心欲壑难填,损不足以奉有余,以至于虽卧一室,却有广厦千间;虽食三餐,却有酒肉万钧,而劳者无其田,织者无其衣,这也是世间的常态。 “往后麟儿的教导,您老人家可别插手了,不然我担心这小子被你们宠溺成一个纨绔子弟。他本就只是三灵根资质,若不安心修行,今后能否筑基也是不好说”曹魏沉声说道。 “行行行,你小子翅膀硬了,不爱听我这一个老人家唠叨,那我也不多说了。不过也别太严厉了,小心适得其反。”牛守刚说道。 “此事我自有考量。”曹魏颔首。 不过他现在寿元还有的是,往后必不只有一个身具灵根的孩子而已,一个不成器那便换一个就是了。 这时牛守刚一边逗着曹麟,一边才说起了正事: “这两三年来,李家看起来是渐渐沉寂下去了,但实则却是顺应了时势,能有此般能力的绝非李之怿所能做到的,应是李家老大那一位假丹修士发话了。不过李之行这人我了解他,此人素来固执,你既然曾经在他手底下做事,又相处得如此不愉快,多半是不会善罢甘休。你这边三年期满又在即,若是外放,还是要有所准备才好。如果此人真想动手,你可莫顾忌过多,人总得有命在,才有将来一说。” “在我刚入驻百竹山时,李之怿已经过来了,他明面上虽说我与李之行之间仅是个人恩怨,不过实则揣怀杀意而来。因此这些年来,我一直小心谨慎,并未再招惹李家一人,要是这样他们还容不下,那也只好搏命了。”曹魏神色如常地说道。 其实他也有些不解,李之行为何总是一直对自己抱有杀心。 他们两人之间的这一点私怨,在曹魏眼中并不是非要分出个生死的大仇,只需每人各退半步,便能相安无事。 只是也许在已经强横了数百年之久的李家眼中,他这脱离了掌控的客卿与那叛逃的奴仆差不了多少。要是没有一个处理结果,就等同于失了脸面,让其他家族看了笑话了。 事关家族脸面,断然马虎敷衍不得。 两者之间的所思所想,存在着太大的差异,这也是曹魏所能想到的最大的一种可能。 “尽早将培神丹成丹率提上去,至少能炼制五种筑基期丹药,那你在宗门眼中才能称得上是个入门的炼丹师。到时候为了你的安全,顶多让你在就近的坊市之中担任一坊之主,绝不会将你送到妖域附近的凶险之地,去做那些镇守矿脉的杂事。李家想要动你,也要好生考虑一番宗门的态度如何。”牛守刚缓声说道。 筑基修士不怕被利用,最怕的是在宗门眼中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死了便有新人补上,没有什么好关心的。 青霞宗只是占据了百莽山脉一小部分而已,往西、北两方还有着广袤不可数的土地,其中多有大妖盘踞,甚至还有身具上古异兽血脉的遗种,其中不乏妖君的存在,一个个神通强横。 而距离宗门最近的一处妖域名为幽云大泽,乃是一尊妖婴境界的玄蛇盘踞之地。 两方势力之间相隔五万余里,经常为了其中的灵药、矿石等各类修行之物而起了争斗,同时宗门也会向外扩张,以争夺灵气更为充沛的福地,其中主力便是这些内门筑基弟子。 因此阵法师、炼丹师、锻器师、符箓师等一技之长的修士,要比那些只懂得蛮力的家伙要有价值得多。 这种情况不只是青霞宗而已,位于十万大山之中的合欢宗,还有沧洋大海上的浮云派也是如此。 而在外敌环伺的处境下,三方元婴老祖,金丹真人等高阶修士在非不得已的情况下,通常是不会生死相向。 故而数十年前在争夺一处刚现世的古修洞府时,青霞宗与合欢宗两方的真人才让座下筑基弟子交手,以其成败论输赢,奈何那一次是牛守刚他们输了。 老少两人谈论了许久,但随着曹麟肚子饿了,大哭了起来,他们才停了下来。 牛守刚抱着曾外孙寻奶妈去了,而曹魏则去了妻子那边,交代了下个月孩子周岁时所需邀请的人员名单。 这人数并不多,丹殿的宁彦林师徒,植殿的方符父子,阵殿的鲁虎师徒,还有外务殿的那位老管事,再加上他们夫妻两人与牛守刚这位曾外祖父,总的也就只有十人而已,刚好凑成一桌。 这两三年来,曹魏将心思多放在了修行与炼丹两方面,在人际交往之间,不免落下了许多。 他见牛雨涵提笔一一记下之后,两人又温存了片刻时间,方才分离。 曹魏回到了洞府继续修行,不过不是盘坐吐纳灵气,而是继续修行起了从林家那边得来的‘赤魂元针’神识攻伐之法。 此法无形,难觅踪迹,能将自身神念凝练,宛如细针,直攻其他修士识海。 不过这种手段也有一定的缺陷,那就是只能对上与自身神念相若或者相差许多的修士,难以越阶对那些神魂强横的造成什么伤害。 若说筑基初期的修士,还能凭借此种手段,出其不意地击杀同阶,乃至伤到了中期修士,但是却几乎不可能对后期境界起什么作用。 毕竟修士越到后面,修行神魂方面功法的就也多,有攻伐之法,自然也有相应的对付手段,更不用说还有灵符、法宝等器物防身。 况且筑基后期与初期之间的神魂强度,已经有了一个极为明显的差距,远不是一门赤魂元针所能弥补的。 …… …… ps:后天1号上架,这几天都是在消耗存稿,明天看能否多写点准备一下。1号开始保证两更,上架能否爆发,看明天写了多少。 第八十一章 铜甲尸成 一月时间转瞬即过,当曹麟周岁那一天,曹魏放开了百竹山中的禁制,与牛守刚提前在府门外迎接客人。 最先入红砂竹林的有两人,牛守刚快走几步上前,朗声笑道:“你这老小子竟然是最早来的,这可不像你啊!走,带你去看看我的好曾外孙,那小子聪明得很,今后一定比他老子出色。” “你可别吹了,曹道友如此年轻就已筑基,眼下更是快要踏进炼丹师的门槛了,放在你们丹殿内门弟子当中也是有数的。” 方符也没有奉承,说什么虎父无犬子的话,不然也显得太过于见外了。 毕竟在修行界当中,从炼气开始到金丹期这三个层次,天生灵根极其重要,决定了一个修行者的下限。 至于有传言说元婴之后,并不怎么讲究灵根资质,更重要得是在于个人的悟性与道心两方面。 不过那也是因为那些灵根不足的修士,几乎是不可能修行到元婴期,早就被筛选下去了。 偶尔个别一两个大机缘在身的另说,这种人物,万年也难出一个,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说着,两人笑呵呵地走进了府中。 老一辈的修士之间的交往方式,曹魏不便掺和。 他上前对着一位星眉剑目的锦衣男子,拱手作邀,笑道:“方贤弟快请进,还请稍坐片刻。算一算时间,宁道友还有陆道友他们也快过来了。” “家父刚才的话,曹道友可别介意。这是之前你要的培神丹药材,因为紫神花实在是太过难寻了,我只搜罗到了八份的量而已,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先前交付的灵石,剩下的我也都放在储物袋里了,你清点一番,看数目对不对。”方明取出了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 其实这紫神花在青霞宗中并不缺,只是近来宗门之中霞光真君为了炼制一炉元婴层次的灵神丹,需要用到大量的此类药材,以作为药引。 当然这种事情,只有植殿殿主还有几位掌管灵药的筑基修士知晓,不便对其他修士提及。 曹魏接过储物袋,并未依其所言,特意去清点灵药还有灵石的数目,而是直接干脆地将其挂在了腰间,将人给迎进了府内。 跨过门槛前,他转而对着门前四位炼气后期的修士说道:“你们几人先且在此迎客,我去去就回来。” “是。”这四位齐声说道。 他们正是那些身家清白的炼气后期修士,这几年来已经陆陆续续投靠过来了。 对这些人,曹魏也并未亏待,除了让其继续负责紫竹、楠竹两座侧峰的药田外,他还在炼丹上给予了一定的指点。 当然所炼制出来的黄芽丹、通脉散等丹药,有多余的都交给了曹魏来处理售卖,而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他们筑基之后才结束。 这是各方墨守的规矩,在丹殿这边是丹药,而在器殿则是法器,符殿则是符箓。 未过多久,曹魏重新走出来,先前将宁彦林、鲁虎两对师徒迎了进去,如此一来这场借着孩子周岁所举办的友人之间小聚也正式召开。 众人饮酒吃菜,彼此闲叙,一时之间气氛极为融洽。 最后一行人来到了侧厅,两位侍女正将书籍、笔墨纸砚、印章、刀剑、药材、丹药、符箓、阵旗、酒瓶等二三十种东西,放在了地毯之上,摆放成一圈。 而后牛雨涵抱着曹麟,将其放在了圈里面,笑道:“麟儿,过去选一件,看喜欢什么。” 曹麟坐在里头,左看右瞧,在众人围观中,他先是拿起了书籍咬了一口,觉得不好吃便扔掉,转而又抓起了一株香气萦绕的灵药吃了一口,然后对着众人笑呵呵了起来。 “这孩子看来与老夫有缘啊,快点长大,老夫到时候教你怎么培育灵药。”方符笑了起来。 “看来你这小子只是种田的命。”牛守刚走过去将其抱了起来,逗着曹麟说道。 此话一落,引得在场众人朗声大笑了起来。 一场小聚在欢声而散。 …… …… 恍然一过,又是十余天时间。 洞府第三层中,曹魏与黑豹步入了尸楼内,只见堂中那副香杉棺木四周早已凝结了一层层寒冰,冰煞刺骨,棺缝之间有缕缕灰黑的尸气逸散而出,其中似乎夹带着野兽般的低沉喘息声,使得气氛极其地压抑渗人。 曹魏站在了棺木前,并指朝前,凭空而画。 只见从他指尖中一滴滴鲜血冒出,悬浮于空,随着指动化作了一缕缕细如发丝的血纹,最后汇聚成了一道繁复的符纹。 此符长约七尺,宽两尺,血光耀动。 血符成型之后,曹魏口中轻道,念念有词,而后朝前一指,此符飞出转而从半空中,横没棺木之中。 过了片刻,楼中似有响起了指甲划过木板的尖锐声,又突兀响起了磨牙声,此声杂乱无章,尖利刺耳。 忽然间,这些声音戛然而止。 这时在一旁的黑豹皮毛乍起,一下子跑到了曹魏身前,躬隆着背,对着棺木目露凶光,沉闷地低吼了起来。 ‘嘭’的一声。 那厚重的棺盖被一团黑气炸开飞了起来,翻滚了几圈,重重地砸落在地面石砖之上。 紧接着一具浑身宛如披挂着铜甲的炼尸,伸直了双臂,从棺中直立而起,膝盖未见弯曲,一跃而下。 “不愧曾经深埋地下三百余年的筑基尸身,初成铜甲尸,尸气就已经如此骇人。”曹魏手持着同灵尸器,站着三丈远看了起来。 他衣袖一挥,一道清光从袖口飞出,顷刻间化作了一把三尺青锋,朝着此尸激射而去。 一击之下,长剑堪堪刺破了铜甲,但是入体不足三分,便被其尸气反击。 只见在尸气的污浊之下,长剑灵光顿时暗淡了几分,灵性消退了不少。 见此,曹魏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伸手从腰间储物袋中一抹,取出了一面棕黄的圆盾,以此在周身布下了一层护体灵光。 紧接着,他操控着炼尸朝自己袭来,不过同时已对着手中的这件同灵尸器用上了几分力,一旦有变故,便立马将其捏碎。 此尸一收到这御尸指令,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虚影,那十根寸长乌黑的指甲已经极其干脆利落地朝着护体灵光直插而去。 光罩未破,但是曹魏顿感到一股充沛深沉至极的力道袭来,整个人一下子被撞飞了起来,重重地砸到了十余丈外的阵法禁制光幕之上。 第八十二章 李家老大 “咳咳……” 曹魏从袖中取出了一块白帕,捂嘴闷声咳嗽了几下,擦去了嘴角的血丝。 不过他眼中的神采是越发地奕然了起来,起身走到了那站着一动不动的铜甲尸前,绕了一圈,又伸手在那鳞甲上抚摸了几下,宛如看见一尊绝世美人般,赞道: “好东西啊,这《灵衍太阴炼尸法》所言果然不假,所炼阴尸端是力大无穷,尸身不惧寻常法器,尸气又能污人法器,损其灵性。有这一尊凶尸护身,只要不遇上生克之物,纵然是筑基中期的修士也能斗一斗。也不知此法后续记载之中,那堪比金丹真人的夜叉,又是何等的厉害!” 这门《灵衍太阴炼尸法》是曹魏当时挖掘出林家先祖尸身时,记载在墓坑的五面墨玉玉璧之中。他那时候只是炼气修为,神魂强度,无法查看其中后续的内容。 但是随着筑基之后,又修行了四五年的《采药归壶》之法,神魂强大了许多,这才能探明后续记载。 寻常炼尸之法以铜甲、银甲、金甲,来对应修士筑基、金丹、元婴三个层次的境界。 而此法中筑基层次的炼尸虽然也是铜甲之身,但是却比寻常僵尸更为强横,又因为尸气之中衍生出污人法器的妙用,故而被称为阴尸。 若是能将其炼制到金丹层次,也就是夜叉,那更是凶威赫赫。 只是这种凶物,现在离曹魏还是太过于遥远。即便是有,也不是他所能掌控的,更有可能被反噬,吸食血肉而亡。 正当他欣喜之际,忽然间不知为何一阵极为压抑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曹魏脑中恍然闪过了一道想法,当即操纵着这具阴尸跃入棺木之中,而后将其收入储物袋。 最后强行运转法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自身所沾染的尸气完全祛除。 做完这些事情后,他一下子就冲出了洞府,刚来到外面,就看到了天空之中风起云涌,灰云朝着远处汇聚呼啸而去。 “天劫?宗门之中有人渡劫了,看这方向,千万可别是那位李家老大啊,不然可就难办了。”曹魏皱眉暗道。 思虑之间,一柄三寸长的小剑从他袖中飞出,迎风见长,化作三尺青锋,剑光乍现,将其整个人托起,凌空朝着那风云汇聚所在飞去。 在遁行之时,群山之中也时不时地有筑基修士御器飞起。 四五百里后,与曹魏同行的道友便有七八百人之多,更不用说在其他方位,还有不知数千筑基修士也不约而同地朝着风云汇聚所在飞去。 当然他们并不敢摄劫雷之威,而是想远观此人该如何渡过此劫,从中吸取经验,日后要是自身有幸能踏足到这一步,那就用得上。 众人在风眼五十余里外停了下来,曹魏身处于人群之中,他望着远处那宽逾千丈的江河之上,墨黑的浓云正在汇聚,云中时不时地有银蛇舞动,轰隆作响声传遍四方,天地为之一静。 而在十余里外,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有四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盘膝闭目坐于半空之中,一动不动。 除此之外,在东边方向,那位执法殿的魏姓殿主正与雪竹仙子并立,两人似乎正在交谈着什么。 而西边,一个留着五绺长髯的中年男子,单手握拳负于背后,神色凝重地打量前方。 “云州,陈、李两家乃是私事而已,若是你胆敢扰了之尧突破,老祖纵然再不愿,也只能将你抽魂夺魄以正宗规,明白了吗?”其中一位老者神识传音,语气澹漠地说道。 “掌门请放心,此事孰轻孰重,我还是能分的清楚。季华已经坐化五年了,这段时间我要是真想动手,之尧哪能这般安稳修行?”陈家金丹云州真人沉声说道。 “老夫只是怕你一时昏了头,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青霞宗掌门颔首说道。 “我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后辈,况且金丹劫雷之下,百死一生,且看季华那老家伙为自家子弟留下了多少底蕴。若是能渡过去,那李家再续数百年,要是渡不过,也就沦落成寻常筑基家族了。”云州真人神色如常地说道。 在此交谈之间,一个酒葫芦从黑云中落了下来,摇摇晃晃地飘到了两人之间。 上面趴着一个身材微胖的邋遢修士,此人醉眼半张,打着酒嗝,对着云州真人说道: “我说你操心那么多干吗,李家老大要是能结丹,就早点将我那符殿接手过去。就是你们这些家伙,这一口那一句地说着宗门规矩,每隔五年时间还要开一次会,害我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酒也不敢多喝,烦不烦?这种规矩早点废除了,也省得扰人酒后安歇!” “你一年当中有十二个月都是醉蒙蒙的,季华那老家伙到底对你有什么大恩,竟然能让你这醉鬼不惜耗损金丹元气,为之尧绘制申子辰合符箓,凝聚水势?”云州真人眉头微蹙地问道。 “嘿嘿,那老家伙坐化前,吊着一口气为我炼制了三枚青丘丹。”这邋遢修士持壶饮酒,而后笑道。 不过没说两句,他就忽然大声咳嗽了起来,满脸涨红。 “你元气伤得元气不轻,回去休息。此地有我们在,出不了什么事情的。”掌门不急不缓地说道。 “不成不成,这可不成。我曾许诺过季华,不管之尧结丹成败如何,都得从头跟到尾。” 邋遢修士连忙摇了几下头,话语之间,那迷蒙的双眼却是不离某人。 “彼其娘之,老子说了要是真想动手,也不会挑这时候。走,老子今天就破费一回,两百年的醉梦你要不要喝?”云州真人怒声说道,拂袖而去。 “合欢宗的两大特产之一啊,早就让你拿出来了,等等我!好葫芦,快点飞。” 这邋遢修士一听,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拍着身下坐的大葫芦,就朝前直追而去。 “你们两人也给老夫留半斤,千万别喝光了。”掌门见状,连忙传音喊道。 “半斤,做梦去。” 远处传来了一道郎朗笑声。 随着两人离去,天地之间一道雷霆从那如墨般的劫云,朝着那江河激射而下。 只见一道人影裹挟着滔滔江水从江底冲出,江面顿起了千百道阵纹,彼此相连,大阵层层灵光浮现在其周身。 第八十三章 打蛇上棍 顷刻间,千丈江河顿时翻江倒海,犹如蛟龙翻卷。 朦朦胧胧的水汽之中,雷光肆虐不休,直叫他人看不清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不过雷霆一道接着一道地落到了那漫天的水雾之中,轰隆隆地巨响传遍四方,忽然之间遍布于江河之上的阵纹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倏然消散成点点灵光。 这时水雾散去,一具数丈高的幽水巨人半跪在了水面之上,他仰头看着天上又有一道雷霆落下。 下一刻,只见江面之上十余道十余丈粗的水龙卷升腾而起,在半空之中凝成了一条百丈水蛟龙,鳞甲片片分明,栩栩如生,好似活物。 此蛟引颈张开巨口,发出了一声怒吼,朝着劫雷扑咬而去,速度迅勐至极,丝毫没有半点笨重之感。 而这时这水行化身法术消散,一位老者气喘吁吁地站在了水面之上,他趁着这些许工夫,盘膝而坐,十指掐动的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一点灵光从他眉间飞出,化作了一道半透明状的符箓,江河之中的磅礴水属性灵气顿时朝其汇聚而来。 数息之后,李之尧身上赫然多了一套青蓝色的宝甲,至此这位李家老大方才松了一口气。 而在数十里外观劫的筑基修士一个个神色凝重,因为距离太远,他们并未看到这宝甲灵符,目光更多的是被那道水行高阶法术御水化灵所吸引。 这法术所化的灵物水蛟龙,远不是他们这些筑基初期、中期的修士所能抵挡得了的,就算是其他筑基后期的修士也要避其锋芒。 但是就这样的一条威力强横的水蛟龙,在雷劫之下竟然只成了数息时间而已,就被完全击溃瓦解,余威噼落而下。 曹魏从刚开始就在细数着,从劫云落下第一道雷霆开始到了现在,已经足足有二十五道了,而这蛟龙迎去的正是第二十六道。 金丹劫雷通常是三九之数,前二十六道是死寂,后一道却是生机。 随着水蛟龙的溃败,在雷云之下,江河之上,这两者中间忽凭空生出一方熊熊火海,宛如熔岩般浓稠。 下一刻,一道人影凭空飞起,投身到火海之中,劫云所汇聚而来的灵气在此时反倒成了助益,源源不断地没入了此人体内。 见此景,若是以修行界的说法,那是在雷劫之间,水火两种灵气生克颠倒,由相克蜕变成相生之象。 龙虎交会,水火既济,万物各得其正,这也是结丹将成之预兆。 不过要是在前世的观念之中,曹魏只能感叹这水想要直接化成氢气,温度至少也需要两千度,只高不低,而熔岩火海也差不多如此的高温,足以顷刻间将人体完全气化,毫无抵抗力。 可眼下李家老大却能借此锤炼肉身,可见已经是超脱了寻常修士,也难怪筑基与金丹虽然只隔了一个大境界,但是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也不知那些能以筑基修为,越阶击杀金丹真人的家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修行界之所以将修士境界划分成炼气、筑基、金丹、元婴乃至化神,更多地恐怕是为了让低阶修士对前辈报以敬畏之心,同时也让高阶修士不去落得个欺负弱小的恶名。 这刚结丹的李家老大就已经这般远超常人,更不用说再往上的那位宗门老祖霞光真君。 也许他能凭借一己之力,将宗门上上下下给屠个干干净净,也不是一件难事! 到了此刻,曹魏已经没有再看下去的想法了,御器转身离开。 眼下他要重新思考今后该如何在李家手底下求得一线生机了。 不过李之尧成了金丹之后,多半是不会将一个筑基不久的家伙放在眼里。 毕竟幸好这仅仅是他与李之行两人之间的私怨。 心中思虑万千,这御器飞行的速度便慢了几分,等曹魏回到了百竹山时,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 他眉头紧皱地落到了山腰处,朝着竹林缓步走去。 这时竹林深处传来了几声牛吼,还有孩子欢快的笑声。 曹魏收敛起了眉间的愁绪,神色恢复如初,毕竟在外的事情再如何令人烦躁,也不能将其带回家中。 折转林间小道数次,只见在府前那片偌大的空地上,曹麟趴在一头丈高的独角青牛背上,从那宽厚的牛背一路往下滑,顺着牛尾缓缓到了地上,而后又笑着爬了起来,走到了牛首。 那青牛低下了头,任凭孩子抓着牛角,而后轻轻一提,整个人便飞到了半空,再以妖力护住,使之轻飘飘地重新落到了牛背上。 如此反复,青牛与孩子皆乐此不疲。 而在不远处的竹亭之中,牛雨涵则站着为一位黄衫女修斟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侍候着。 见此,曹魏快走几步上前,抱拳道:“晚辈拜见殿主。” “回来得慢了些了。眼下之尧结丹了,此事你应该已经是知晓了。”雪竹仙子放下茶杯,不急不缓地说道。 他一听也大约明白了这位真人的来意,便二话不说,一撩前襟,单膝跪地,说道:“还请殿主指点生机!” “求殿主庇护!”牛雨涵也当即跪倒在地。 “你将孩子抱下去。”雪竹仙子伸手一招,曹麟便朝其飞来。 “是。” 牛雨涵起身,接过了孩子,将其抱在了怀里,快步朝着府中走去。 见没有其他人在了,雪竹仙子抿了一口茶后,才开口说道: “起来,不愧是天生灵觉之辈,果然是七窍玲珑,一点就通。本座听说你已经能炼制培神丹等五种筑基层次的丹药了,此事是真还是假?” “回殿主,此事千真万确。属下在碧凝、风行、灵动、兽灵四种丹药的成丹率如今已有八成,不过培神丹因为药材缺少,开炉不多,眼下成丹率尚只有五成左右。”曹魏恭声说道。 “你这家伙到会打蛇上棍,既然如此那本座便为你指一条明路,看到那头笨牛了吗,我姐姐准备让它到处去历练一番,你也一起随行。”雪竹仙子说道。 “愿效犬马之劳。”曹魏沉声说道。 不远处的青牛闻言,走了过来,环视了一圈,而后说道:“就他一个刚筑基的,我一蹄子就能踢飞。” “笨牛,他会炼制兽灵丹。要是不行,你自己过去。”雪竹仙子翻手取出了一根银鳞长鞭,语气澹澹地说道。 “算了,那就当做勉强凑合了!” 青牛见此,脚底下像是抹了油一般,一下子又跑到了竹林之外高声喊道,声音越来越远。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要是寻常的筑基妖物,是无法开口说话。 不过在它父母的帮助下,这头青牛提前炼化了喉中的横骨。 …… …… ps:本来上架的这些章节,不应该写这种主角憋屈的情节的,唉。我又踩雷了!! 第八十四章 皮糙肉厚 “起来,还跪着干嘛?”雪竹仙子手中长鞭一甩,一道银光犹如蛇形般,瞬息间越过了不知多远。 曹魏闻言,起身肃立一旁。 “还不错,本以为你为人……怎么说呢,举止轻浮,但是现在看来还算是懂进退。天生灵觉者比寻常筑基修士结丹要更容易几分,但是在此之前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不要太过于张扬了。这一点想必你应该很明白,无需我多言。过些时日,等之尧稳固了境界,李家那边我自会去交涉。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的人,他一个新晋的后辈还是要给本座几分面子的。”雪竹仙子收起了银鳞长鞭,不急不缓地说道。 “劳烦殿主了。”曹魏说道。 “这是兽灵丹的药材。这几日你多炼制一些,半个月后你和那头笨牛就一起上路。走得远远的,不然看着心烦。不是说你,我指的是那头笨牛,下去。”雪竹仙子翻手取出了一个色泽澹蓝,有着翠竹刺绣的储物袋,随意地抛了过去。 “是。”曹魏接过,颔首应道。 说后,他后退了几步,方才转身朝着府门走去。 不过没走几步,就又听到了雪竹仙子的声音。 “等下,本座观你神魂气息,应是修行了灵衍宗的《采药归壶》之法。我不知你手中的这法门是否齐全,但是此法可修行炼气、筑基所对应的青魂、赤魂两层,至于金丹之后就不要继续修行了。不然一旦灵衍宗得知了此事,前来交涉,那时候就很麻烦了。” “属下明白了。”曹魏转身说道。 “等你修行到了赤魂层次,打好了根基,到时候转修我宗《霞光凝萃》也能事半功倍。” 而在两人交谈的数十息期间,一道厉声哀嚎从远处传了过来。 只见在一方裂成两瓣的巨石之后,一头青牛悄悄地从中探出了头,见四下无人在,便龇牙咧嘴地走了出来。 “嗤……这母夜叉来真的啊,这下手比青茗那老娘们很多了。母亲也真是的,干嘛把鞭子交给他们,留着打老爹不行吗?反正他们两个平时在洞府里也是这般玩的,老爹看起来还挺快活的。”青牛背上皮开肉绽,嘴里都囔个不停。 不过下一刻,一道青光从远处疾冲而来。 只见一位头顶长着双角的魁梧大汉,突兀地出现在了青牛面前,俯身弯腰伸腿一个横扫。 这头丈高的青牛轰然倒地。 “乖儿子,你刚才说什么?”这位大汉手肘抵着青牛脖颈,一脸慈眉善目地问道。 “老爹,喘……喘不过气了。”青牛连声说道。 “别打岔,能出声就能出喘气。”夔彰一拳下去,青牛左眼眼眶顿时青紫了起来。 不过这牛背上的鞭痕,在其法力滋养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我说父亲母亲你们两个极为恩爱,百年好合。”青牛一脸了无生趣地说道。 “百年好合,老爹倒是也想,不过都苦熬了三百来年,也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到头。”夔彰叹声说道。 “老爹,看你这模样,当时你和母亲是怎么在一起的?”青牛不解地问道。 闻言,夔彰追忆起从前,说道:“怎么说呢,你母亲以前性子还是很温婉的,也不知为何婚后就像变了条蛟龙一般。” “云丘山的胡姨娘呢?”青牛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人影,故意问道。 “那就完全不一样,小家碧玉初长成,比那黄脸婆……” “要温柔可人,又善于撒娇,还颇有小女人味,是也不是啊?可惜了,现在也挺保暖的。”一道冷笑传来。 只见话语刚落,一个两弯柳叶吊梢眉的宫装美妇人,晃身出现在了两父子身后,目露凶光。 …… …… 竹林中,曹魏先是听到了几声牛哞哀嚎,又有一声龙吟。 从头顶那竹叶缝隙之间,只见一条银鳞蛟龙飞过,口中似乎还叼着个人。 “雪竹妹子,给牛哥死命地操练那竖子,敢坑老子,真是反了天了,打不死就往死里打。还有林中的那小子,你们一起出去时候,别给它吃好喝好,不要惯着,怎么磨砺怎么来。它要是长胖了半斤,老子就找你算账。”夔彰高声喊道。 只不过声音听起来有些凄惨。 说着,一把满是铁刺的狼牙棒从空中落下,落到了竹林之中,直接砸出了一个深坑。 “殿主,这是?” 曹魏心中不禁为了天上了那位叹了一口气。 “一对欢喜冤家,不过等老祖闭关结束,它们也就消停了。你也看到了,有夔敖这小子在,各方都要给点面子,李之尧这刚结丹的就更不用说了。”雪竹仙子冷笑了一声说道。 “那这狼牙棒?”曹魏指了指数十丈外的那个深坑,眼中神色复杂。 难不成是夫妻两个平时的闲趣用品? “拿着,这件法宝带在身上,平时除了能敲打一下夔敖,也能防身。”雪竹仙子似乎也明白了曹魏眼中的深意,但仍满脸正色地说道。 一说完,她便飘然而起,朝着雪竹峰方向飞去。 而这时一头青牛正在山道中,一路翻滚到了山脚下,四蹄朝天。 过了片刻,看着天上父母已经飞远了,它勐然一个打滚,赶紧利落地站了起来,依旧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只是左右眼眶都青紫了一圈。 不过夔敖皮糙肉厚,对这些小伤并不在意也早就习惯了。反正它从小就这样子被打着打着,然后不知不觉间从炼气期升到了筑基期。 再说这种伤,一两个时辰之后就全都好了,还能松一松自身筋骨,也挺舒爽的。 它摇头晃脑地在黄土大道走着,只是没走多远,又看了下道路两旁已经挂穗的灵稻,再左右瞧了瞧,然后一头扎了进去狂嚼了起来。 在田垄之上,几个已经对此见怪不怪的炼气修士,一个个面带喜意,脑中盘算着这次该向植殿报损多少亩灵稻了。 有个年轻的修士无声无息地比划了一个‘三’,旁边一个五指张开,比划了一个‘五’,不过另一个老者很是干脆,比划了一个‘八’。 这两位后辈顿时露出了满脸钦佩之意,连连拱手。 见此,老者抚须自得。 第八十五章 半月时间 未过多久,夔敖在霍霍了两亩灵稻稻田后,打着饱嗝离开了。 在田垄上候着的三人之中,老者心满意足地将留影石收进了储物袋中。 而其中一个年轻的修士转身朝着七八里外的牛棚狂奔而去,只见他直接双手托举着一头体型比夔敖稍小一些的黄牛回来。 老者打量了这头黄牛牛蹄,又看了下稻田中凌乱的蹄印,见两者差不多大小,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干净利落地掐诀念咒了起来,对着黄牛施展了敛气术,将其自身的气息隐去,而后伸手朝着牛臀用力一拍。 ‘啪’地一声脆响响起。 黄牛吃痛,朝着稻田冲了进去。 “好了,等过几个时辰你们两个去植殿报备一下这里所发生的事情。”老者缓声说道。 只要将这里的事情往植殿一报,那执法殿自然也会派人过来,不过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到明天了。 这段时间里面,足以让夔敖所留的气息几乎都消散掉。 不过有留影石作为左证材料,况且区区十亩八亩快要收成的灵稻价值也不高,此事很容易就能划下一个句号。 而田中残余的自然会落到三人的储物袋中。 至于在夔敖祸害灵田的时候,百竹峰上曹魏正肩扛着那根六尺来长的狼牙棒,不急不缓地回到了洞府。 “夫君,之前那风云异象可是李家老大在结丹?” 抱着孩子的牛雨涵在府中等着,一见到曹魏进来,便上前问道,语气颇为的担忧。 而曹麟仍没心没肺地笑着,见了那狼牙棒,眼中露出好奇的目光,伸手就朝前抓去。 “没事,都已经解决了,此事也算是因祸得福。”曹魏一手扛着狼牙棒,一手将妻子拦腰搂住。 不过曹麟被父母两人夹在中间,死命地挣扎着。 “把这小子交给侍女带去,我去后院等你。”曹魏附耳轻声说道,手则不老实地顺着背后而下。 “孩子还在这呢,学坏了可怎么办?” 牛雨涵脸色顿时微红,看起来也是颇为意动,但仍嘴硬地回了一句。 “要是没这小子,换作以前早就直接把你抱进去了。”曹魏笑着松开了手,朝着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寝室里,他运转法力,将手中的狼牙棒初步的炼化,而后这才将其收进了储物袋中。 这件法宝不过是夔敖父母暂借的而已,等此次游历回来后,还是要归还给它们,因此曹魏也不能动用专门为了祭炼比自身当前修为更高一层次的血炼之法,免得落得个不知好歹的印象。 况且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也无法完全催动这等法宝,就好似一个顽童手持着百斤大刀。法宝虽然厉害,但是仍是要看使用的到底是何人! 他顶多以自身法力引动那位夔牛大妖所留下的妖力,继而操纵法宝杀敌,所能动用的次数也不过两三次而已。 要是用完了,那他与夔敖也就该回宗门了。 而另一边牛雨涵将孩子抱给了侍女,而自己快步朝着后院走去。 其实对于一个炼气修士而言,在青霞宗的日子极为地无聊。 虽然在丹殿所在的范围内,也设有一座占地不小的城镇,以供那些修士或是其家属生活,消遣时光,不过那终究不如在外坊市或者世俗来得热闹。 平日里,她也就和其他一些筑基修士的正妻聊聊天,打打牌,大家面上看似都和和气气的,但是心中到底想着什么,谁也不清楚。 幸好每隔个半年时间,她还要外出去苍山坊市一趟。 曹魏还有百竹山诸多炼气弟子所炼制的丹药,有些自身用不上的,也会带去店铺贩卖。 顺便再看一下那边店铺的经营情况,核对一下货物与账本,偶尔借机敲打敲打几个不安本分的管事或是伙计,当然也奖赏一两个表现出众的。 苍山坊市那边有牛守刚在,平日里自然也不会有人故意为难针对曹家店铺。 有这样一位贤内助在,可为曹魏省却了许多麻烦事,因此等牛雨涵刚推门而入,他便将其拦腰抱了起来,到了内室去里好好奖励了一番。 至于因为秋棠、冬梅两位贴身侍女有了身孕后,另外的春兰、夏竹两人一如从前般在外伺候着,等着主家传唤。 这一番奖励从日中午时,一直到了夕阳沉没,万物朦胧,天地昏黄。 只是到了酉时左右,因为曹麟哭闹不止,牛雨涵只好让侍女代为操劳,而自己则稍微整理了一番,出门去哄孩子了。 曹魏将心中的愁绪全都倾泻而出后,他在春兰、夏竹两人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裳,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洞府第三层,朝着炼丹室走去,盘膝坐下后,取出了殿主交予的储物袋,分出一缕神识探入其中。 数息过后,他松了一口气道:“合着将我当做苦力了,幸好只有四百份兽灵丹药材而已,还都是已经炮制好的,还不错,连炼丹所用的灵银碳都备足,不愧是女人,果然是心细。不过余下的这半个月,可就要辛苦了。” 眼下曹魏若是专心炼制兽灵丹这一种丹药,一天十二个时辰下来,大概可以开十五炉。 就算后面炼制得顺手了,那半个月时间撑破了也就炼制两百五十炉。 而以他眼下的成丹率,这四百份药材少说能炼成三百炉灵药,足足有三千枚丹药。就算夔敖一天吃个颗,那也能坚持个几年时间。 不过这样一来,其中一小部分的丹药倒是可以给黑豹服用。 至于说什么中饱私囊,饥荒年头也饿不着厨子,炼丹师试药能算是偷吗? 世俗中收税还有踢斗、火耗一说,那炼丹师连着几炉丹药炼制失败也是正常的事情。 收敛了心绪,曹魏便着手开炉,极为熟练地将银灵炭放入了丹炉火室之中。 他本身并没有火灵根,平日炼丹需要用法力,通过丹炉器纹催动,才能得到足够纯粹的灵火。 不过眼下有这以灵木所制的银灵碳,便不需再这般耗费自身法力了。 一晃半个月时间,曹魏都未出炼丹师半步,而身边装存着兽灵丹的玉瓶也从开始的一两瓶,到了两百余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瓶身颜色也一致,看着就令人舒心爽目。 第八十六章 青牛身家 一艘正从青霞宗,朝着世俗燕国方向飞去的白玉飞舟,在那船舱底部,一头青牛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满是丝绸堆积的锦榻之上,看着舞台上十余位身着彩衣的舞姬跳着舞。 在其左右,还有两位貌美的侍女,一个喂着剥好皮的灵果,一个又端着海碗般大的白玉酒杯。 “夔前辈,这灵舟简陋还望不要见怪。” 一位头发灰白的炼气后期修士,拿着蒲扇满脸媚笑地为其扇着风。这位舟主已经将这里给清场了,就是为了专门来招待这位宗门中赫赫有名的妖二代。 毕竟甲板阁楼里的房间,对于这头青牛而言都太小了。 夔敖打了个酒嗝,咧嘴笑道:“伺候着不错,倒是有心了。小魏子,看赏。” “来之前,令尊特意嘱咐了曹某,此次出行如何磨砺就如何来,断然不可让你胖上半斤。你们都下去。”曹魏满脸笑意地说道。 “是。”这位舟主急忙说道,而后目光示意左右,让两位侍女领着台上的舞姬纷纷退了出去。 临走前,他又对着这一人一妖两位筑基前辈鞠了一躬,这才离去。 曹魏看了一行人走出了灵光禁制之后,神色顿时冷澹了下来。 从那提示词上看,这位舟主也是李家门人,看来此行要有一番热闹了。 “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烦,我看这家伙似乎对你很是注意。”一个硕大的牛头凑了过来,低声说道。 “你看出来了?”曹魏闻言,倒是有些意外地看着这头青牛。 “天生直觉,对这些善恶念头比较灵敏。这个人是李家的?放心小魏子,有牛哥罩着你,只要李之尧那老儿不出手,李家其他人我一蹄子就能踢飞。不过听说我老爹有给你一根玄铁狼牙棒,你也用不上,不如给我如何?”浑身酒气的夔敖搓动着牛蹄子,眯着眼问道。 曹魏默不作声地取出了狼牙棒,杵在玉砖之上。 这头半醉的青牛一看到此物,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习惯性地朝后跳了一大步。 “你说的可是这个?看来令尊没少用这个教训你啊。” “可不是,我老娘说鞭子方便,但老爹却觉得用这家伙才趁手,每次它们一争论起来,我就得赶紧跑,不然免不了被一顿收拾。”夔敖唉声叹气地说道。 闻言,曹魏收起了这根玄铁狼牙棒,疑问了一声:“总不能无缘无故就打你?” “不过是平时路上捡了几件衣裳,你闻闻还挺香的。” 夔敖从套在前腿上的金环中取出了十几件花花绿绿的衣物,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一见了这些女子贴身的亵裤、肚兜,曹魏当即明白了什么,只道了一声:“该打。” “你这话说的语气怎么和我老娘那么像!”夔敖牛眼圆睁,拿着前蹄指着说道。 “令堂没有说为什么吗?” “没有,拿着鞭子抽的时候,只是吹眉瞪眼地说道‘和你那死鬼老爹一样,小小年纪不学好,该打’,然后我老爹过来劝一声,就一起被打,还打得越用力了。”夔敖捏着嗓子学着妇人声音说道。 “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曹魏拍了拍夔敖的肩膀,安慰地问道。 “还好,打着打着也就习惯了,感觉浑身血脉通透,修为也不知不觉地从炼气期到了现在筑基修为。不过现在可能是被打的太多了,修为并没有提升多少,因此爹娘就让我滚出去游历几年时间。小魏子,你说哪一天我要是成了金丹大妖,就算打不过它们夫妻两个,起码也能跑得掉。”夔敖满脸无所谓地说道,眼中还有些享受。 “你没想过要是哪一天你成了金丹大妖,但是令尊令堂更进一步,成为妖君了呢?”曹魏轻摇了摇头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宗门里也就那一个胖子是元婴修为而已。那家伙以前在我小的时候,总喜欢将我抛到天上云里面,等快要落地的时候才接住,要把牛给吓死。不过他炼制丹药味道不错,比你的好多了。” 夔敖说着便取出了一瓶灵兽丹,以妖力施展御物之术,拔掉了瓶盖,一瓶十颗一咕噜地倒进了嘴里面,没嚼几下就全部囫囵地吞进了肚子里。 吃完,它还一脸嫌弃地看着曹魏。 “你现在可还有老祖炼制的丹药?” “等下,我找找。” 夔敖将神识探入金环之中,随着白光一闪,东西哗啦啦地掉落了一地,各色储物袋十几个、数百个瓶瓶罐罐大小不一,符箓又揉捏成团,各种药材还和其他妖兽血肉、灵骨混在一块。 其中十几件灵光闪闪的法器上面,更是藏在了一大堆女子贴身衣物之中。 此外还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冰风雷三异等诸多灵石,堆了好几大堆。 见了此景,曹魏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浑身的不舒服。 “你就不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一番,不然往后找你来也麻烦?” “一开始没整理,现在也不想弄,太麻烦了。” 说着,夔敖又从一大块不知什么种类的妖肉里,用蹄子夹出一把小刀,然后在那些丹瓶之中找了起来。 只是瓶身上面贴着丹名的纸张,大多都已经脱落了。它只得施展御物之术,一瓶又一瓶地将瓶塞拔出来闻着。 看起来一时半会是没办法找到。 “等着,你先找着,我替你整理一下。” 曹魏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从一堆杂物中取了储物袋,神识一展,那几堆丈高的灵石小山就一一飞了起来,按照五行三异不同的属性,且以上、中、下三品,飞落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见此,夔敖反倒是急了,连声说道:“那些下品灵石没啥用,直接放在一个储物袋里面就行了,上品灵石也不多,也都装在一起得了。” “你弄你的去,等下给我一两颗老祖所炼制的丹药作为酬劳就行了。”曹魏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看着这头牛如此糟蹋这些东西,也不整理个清楚,比杀了他还难受。 今天要是不规整好,怕是接下来几天打坐吐纳的时候都无法静下心来,脑子里想着都是眼下这般杂乱的场景。 …… …… ps:均订是500左右,感谢大家。加更两章,这一两天尽早会补上。 第八十七章 上品丹药 “在哪呢,我明明记得还有的。” 夔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将一瓶瓶丹药瓶塞拔了出来,牛鼻子闻了又闻,味道不对又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玉石交击的“玎玲”声不断。 只见它两条牛后腿之间的药瓶是越来越多,都堆了起来。 曹魏将所有的中品灵石按照五行三异八种属性,分别装进了储物袋中,而后将法力运于指尖,以指代笔,在储物袋那织布表面上分别书写下了‘金木水火土冰风雷’。 而下品与上品灵石,则又分装进不同的储物袋中,以‘上、下’两字区分。 这储物袋分作内外两层,这里层的材料最常用的是一种身怀貔貅微薄血脉的妖虎腹中内膜,加以纳物阵纹所制成,而外层则是用蚕丝所织就的绣品包裹,可以依照个人不同的喜好而更换颜色或者样式。 此妖名为吞虎,在百莽山脉中除了那些在妖域野生的除外,余下有资格饲养的只有青霞宗与其附属的几个金丹家族,诸如那器殿的陈家。 其他金丹家族或是宗门,一旦发现私自豢养吞虎,若是初犯,便罚没所得灵石三倍之数,要是再犯,那就要重罚了。 毕竟一头吞虎的腹部内膜足以制成十个八个储物袋,价值四五千灵石,更不用说还有其他的血肉筋骨皮毛妖魂等材料,可谓浑身是宝。 况且要是给吞虎剖腹的修士手法好一些,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取出一小块来,反复利用。 曹魏将灵石收拾好了之后,看着还在都囔着的青牛,开口问道:“阿敖,你行不行啊,找到了没有?” “催什么催,等等,我记得七八年前那胖子给我炼制了很多兽灵丹,应该还有剩的。你过来帮忙找一找,丹药都是上品的。”夔敖牛眼圆睁,不耐烦地说道。 “好。” 曹魏应了一声,将那十个装着灵石的储物袋递给了夔敖,然后坐在身边,拿起了丹瓶闻了起来。 一人一牛就在这样在一堆杂物中翻找了起来。 在找的同时,曹魏随口问道:“阿敖,你看过老祖是怎么炼丹的吗?” 青牛随意地回道:“还能怎么炼?那胖子直接将一大堆灵药硬塞进丹炉里面,然后就挥手打出了一条火龙进去,一会儿丹药就炼成了,一炉几百上千颗。” “这……” 一听此言,曹魏顿时无语了起来。 只能说灵兽丹这种筑基层次的丹药,对于一位元婴修士而言,即便同时炼制上百份的量,也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 而这样一来,对他也就完全没有了参考价值。 “找到了,你看看。” 夔敖突然叫了起来,将一个青玉药瓶扔了过去。 曹魏接过之后,从中倒出了一颗有表面有着三圈丹纹环绕的赤色灵丹,整体浑然天成,丹香更是极为的纯粹。 灵兽丹中君臣左使等二三十种药材,在此丹中可谓是完美的相融在一块。 “真漂亮。” 曹魏细细地端详着此丹,眼光好似在欣赏一位绝世美人,一副迷醉的神色。 “还不是用来吃的,有比这些花花绿绿的衣裳好看吗?小魏子,剩下的东西,你也帮我整理整理。” 夔敖将地上的亵裤和肚兜一件件地收拾好,收入了金环之中,然后将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地朝着曹魏这边一推,自己则重新卧躺在了那圆形锦榻上,一口灵果一口好酒地享受了起来。 这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得了一颗上品兽灵丹,只做些杂活,也算是曹魏赚了。 就这种门路,其他修士想要还求不到! 曹魏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储物袋,神识一激,取出了上百个叠着整整齐齐的长方玉盒,扫了药材与妖兽材料,根据提示词所浮现出的名称,动作飞快地分装好,再在盒身上一一贴好了标识。 然后将这些收到一个储物袋里面,在上面做了个‘药’两字标记。 而后又取过丹瓶,凭着味道,也将各种灵丹分了个清清楚楚,也装进新的储物袋,用‘丹’字区分。 最后只剩下了那两三件法宝,还有十几件法器。 “分清楚,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尽管叫我来。”曹魏起身坐到了青牛身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 这头牛虽然只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但是身家之丰厚,恐怕放眼整个南疆之地,没有几个筑基修士能超得过它。 人和牛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更大。 “这个也给你。” 夔敖一脸不在乎地装着下品灵石的储物袋扔了过去,也不管里面还有八九千颗之多。 “阿敖啊,和魏哥说说,你到了燕国要去哪里,那地方我熟。”曹魏接过储物袋,顿时热情了起来。 “峰主已经给我定好了路线了,我们得先去燕国,然后去赵国、齐国,每一朝都至少要在这本书碟加盖三处分舵的通关印章,击杀几个上了执法殿名单的邪修,再沿着近海绕回来,捕捉三头海兽,你要为我用留影石保存其中的影像过程,最后再去幽云大泽边缘雷云山监督那些刑徒挖矿三个月。到时候我母亲会过来查验书碟和留影石。” 说着,夔敖是一脸的无奈,瘫在了锦榻之上,一副不想动弹的模样。 绝大部分的灵矿开采都需要深入地底数百丈深的地方,若是用凡人,即便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也坚持不了多久。 因此青霞宗在抓捕了那些为祸世俗的散修后,即便对方灭人满门乃至屠戮了一城一镇,只要此事不曾传得人尽皆知,影响恶劣,便不会将这些修士立即处死,而是会在其身上设下禁制,送到各处矿脉作为刑徒,劳作至死。 有时候为了试验各种效用与威力未知的阵法、丹药、法器、符箓,会将其作为试验之用。 当然某些法宝炼制之时,需要生魂祭炼,那他们也能派上用场。 “这样一来一回,恐怕也要个两三年了。”曹魏稍微思索后,开口说道。 “就是啊,在宗门里呆着不好吗,外头灵气那些稀薄,坏人又多。”夔敖点了下头。 “走,既然不能反抗,兄弟我带你泡澡去,再叫上几个侍女为你搓背,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曹魏起身说道。 闻言,夔敖眼中顿时又恢复了神采。 第八十八章 燕山郡城 大半个月后,白玉飞舟在百莽山脉最外围落了下来。 这时候一人一牛已经宛如亲兄弟一般,勾肩搭背地下了灵舟。 “阿敖,宗门在燕国的分舵有三十六处,你看看要先去哪里?”曹魏问道。 “魏哥你说,去哪里都不打紧,不过要有那种地方的。” 身形缩小了几分,人立而起的夔敖,眼中已满是期待之色。 “让大哥想一想,这燕国好久没来了,离此地最近的是燕山、渔阳两郡,前者有个地方叫做飞燕馆,后面的是渔歌楼,都挺不错的,现如今应该都还在。不过宗门分舵在燕山附近,距离此地四百余里,先去那边?”曹魏思索了下,开口问道。 “挺近的。不过魏哥真的要去吗?那里正好不远不近的,不怕李家差人跟过来吗?”夔敖眯着双眼问道。 “总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吗,不然阿敖需要的邪修生魂怎么来?” 李家即便要动手也不会用明面上人,更有可能是的派遣家族中的死士,又或者隐藏身份,暗中和一些散修筑基修士通个气,付出些代价。 到时候即便事情败露了,他们也能置身事外。 不过曹魏要先确认一下,要是只是李之行的话,那他在没有李之尧这位金丹修士的同意下,断然无法指挥得动李家所培养的筑基死士。 至于那些筑基散修,顶多也就初期、中期的修为。 毕竟到了后期之后,要是不投靠青霞宗,那便无法长久留在靠近山脉外围的地方,只能去百莽山脉深处的妖域中搏杀。 在缓解宗门边境压力的同时,他们自身也能争取一些结丹的机缘。 “那我们先过去。” 夔敖张口吐出了一团朦胧白雾,化作了一方祥云,将自身与曹魏托起。 此云飞遁速度比寻常筑基修士要快了近半不止。 不过两三刻钟的时间,在曹魏的指路下,他们两个就已经飞到了一座凡俗城池上空。 他指着下方一座修建着道观的青山,提前嘱咐了一声: “阿敖,我们先去城外的那小山中的分舵盖个印章,等下再进城,不过你到时候最好不要站起来,免得吓坏了那些凡人。” “我听魏哥的。”夔敖连连点头。 “孺牛可教,我们下去。” …… …… 砰、砰、砰…… “开门。” 夔敖站在道观门前,拿着蹄子就往门上死命地往里敲。 过了好久,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小道士刚探了一眼,便立马失声大叫了起来:“师父,门外来妖怪了,会说话的。” “何方妖孽敢来我青云观撒野?” 一道中气十足的话语,伴随着一道清光激射而来,直接刺破了那厚重的木门。 但只见夔敖一张口,卡察了一声,一柄飞剑就被咬断。 “呸,妖你老子的孽,这个令牌认识吗?”夔敖将口中的一小截断剑吐到了地上,将一面玉牌扔了进去。 数息之后,道观大门大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领着两个童子急忙上前迎接。 “原是宗门前辈降临,晚辈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怎么此地分舵就你一个,其他人还有舵主呢?魏哥,我们进去。” 夔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曹魏则跟在后面。 “前些日子族长结丹,舵主领着族人回族中道贺了,过些时日就回来。”老者肉疼地看着地上断掉的那柄飞剑法器,示意身边的童子将其捡回来。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这法器虽然坏了,但是再经过一番熔炼,还能作为锻器材料。 “拿印章没带走,赶紧给老子盖一个。”夔敖取出了一黄绫封面的折本扔到了老道手中。 “前辈不好意思,印章本就是舵主随身之物,自然也带走了,不然两位前辈再等几日?”老道接过折本,将玉牌放在上面,双手呈回。 “魏哥,你看呢?”夔敖转头问道。 “那就多等七日,我们也好歇歇脚。”曹魏颔首说道。 “那也好,我们先去城里逛一逛。” 夔敖心念一动,神识将折本与玉牌包裹住,收入了臂上金环中。 说后,一人一牛转身离去,下了山,朝着十余里外的燕山郡城走去。 途中,夔敖重新以四肢行走。 在曹魏的带领下,毫无阻拦地进了城。 城门的兵隶丝毫不敢上前为难这位一看就知道是贵人的世家子。 毕竟这年头世家公子脸上涂脂抹粉的不少,头顶大红花的也有,更不用说仅仅养着一头牛的,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不过更多的世家公子,身边还是养着些瘦马。 夔敖一入了城,就撒欢地跑了起来,左瞧瞧又看看,见一个扛着糖葫芦草靶子小贩,从背后就是一口,扯下了一根山楂糖葫芦。 “哪来的野牛啊?” 小贩转身一脸怒气,刚要挥手赶退,一块碎银子就落到了他手中。 “随便它吃。”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好嘞,牛爷您吃着。”小贩转眼就笑了起来,还将手中草靶子拿着低了些。 不过夔敖吃了一颗,就将剩下的给吐到了地上,继续朝前走去。 它前脚刚走,就忽然有几个乞儿从街边冲了出来,连推带挤在地上滚了几圈,其中一个抢到了一颗糖葫芦,急忙紧紧地捂在怀里,朝着不远处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跑去。 只见那个半大的小子将糖葫芦一口塞进了小女孩嘴里,他自己则舔着手指。 听到声响后的夔敖,转头看了一眼,目露不解之色。 它在青霞宗可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便传音入密问道:“魏哥,他们这是?” “乞丐而已。”曹魏语气澹漠地说道。 夔敖一听,转身又朝着那小贩走去,将其顶到了街边,咬下了十几根糖葫芦扔到了那两个乞儿面前。 小贩顿时急了眼,但是之前的那一小块碎银子已经足够买下他所有的糖葫芦,也就没有阻止。 “这些够他们两个吃的了。”夔敖兴高采烈地走了回去,传音说道。 “你信不信这些糖葫芦一下子就没了?我们稍微走远一些,看着。”曹魏头也不回地说道。 当他们刚走出了十几丈远,那个半大的乞儿就将所有的糖葫芦在地上的尘土里滚了几圈,然后看着小贩愤愤离去这才安心下来。 他将这些糖葫芦扔了七八根出去,留下了几根揣进怀里,就带着小女孩朝着青牛方向跑了过来。 有的乞丐争抢起来,有的则追着那兄妹而去。 “你要怎么做?”曹魏问了一声。 当这对兄妹跑到了夔敖身边,它转身对着身后的乞丐哞叫了一声,引得行人侧目。 那个小女孩拿过一串满是沙土的糖葫芦,小心翼翼地递到了青牛嘴边,开口说道:“大牛吃糖葫芦。” 夔敖满脸嫌弃地转过了头,追上了曹魏,而这两兄妹则不近不远地跟着。 第八十九章 救命稻草 “你看他们把你当做救命稻草了,现在你要怎么做?”曹魏摸了摸青牛牛头,缓声说道。 雪竹仙子特意让他一个从世俗出身的修士,领着夔敖这头筑基中期的宗门灵兽,先在燕、赵、齐三国中游历一番,无非是让其开开眼界而已。 “给他们两个一些金银,还是灵石?” “灵石对他们没用,还不如几个馒头能充饥。至于金银,那就是催命符,你现在给,等我们一离开,他们就没命了。” “就这些破东西,他们就会死?”夔敖惊问道。 曹魏闻言,点了点头。 这小女孩虽然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但是并没有被采生折割,又或者卖到青楼勾栏等下九流的地方,明显是那个半大的少年的护着。 不过这种情况,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早晚有一天街边会多出一个断手断脚的乞丐,而青楼里也会多添一个风尘女子。 要是这般对于这小女孩而言,那还是好的。 等到那脸蛋张开以后,若是容貌上佳,再被训练的精通琴棋书画,还能吟出几首诗词,或许可成为花魁,与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来一场风花雪月。 再为背后的人赚足了银子,到了人老珠黄的时候,也许能嫁作商人妇,安稳地过下半生。 可要是不听话,那去处就是那些见不得光的暗门子,接的是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日夜不停,最后染了病也只能等死,再草席那么一卷,趁着夜色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去。 两人这一生若无什么机遇,下场就已经是注定的了。 “那要怎么做?”夔敖传音问道。 “你是指就他们那两个小家伙,还是乞丐这一群体?” 曹魏反问了一句,他走到街边的小摊,扔下了几枚铜板,拿了两个馒头,随手扔到了身后。 馒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少年急忙捡了起来,忍着烫热吹了好几口气,这才拿给了小女孩。 “有什么区别吗?”夔敖不解。 “救他们容易,带到青云观就行,当个道童总能吃饱穿暖,稳妥点让李家人送到宗门去,今后服侍你。不过想让天下再没有乞丐出现,这一点连老祖都做不到。”曹魏叹了一声,传音道。 “老祖那胖子神通广大,还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夔敖一脸不信地说道。 “这与法力神通无关,与人性欲念有关。” 曹魏说完后,陷入了沉思。 这种难题只要还存在贫富,还有阶级之分,存在着剥削,就无法根绝。 “为什么?”夔敖追问道。 “因为总有人想高高在上啊,吃的是山珍海味还嫌差,穿的是绫罗绸缎还觉冷,但是让他们看到平民百姓口袋里还有半枚铜板在叮冬响,难受得就像杀了他们父母一样,非得掏得干干净净才觉得舒坦,最好还能签下一两张卖身契,一辈子为奴为婢。太平年间倒是还好,可等到天灾人祸一来,乞丐流民就多了。你能左右世间天象,还是能左右人性?”曹魏笑着摇了摇头。 “那么可怕吗?” 这头初入世俗的青牛,顿觉得有些不真实。 在它看来混得最差的也无非像宗门那些外门弟子,吃不了什么好丹药,手头里没有什么灵石而已。 至于房子,那不是每个人都有好几处吗,就是没建在那些灵气充沛的地方罢了。 不过有的位置稍微好些的,还是能租得出去,赚点灵石。 更不用说还有人吃不饱,穿不暖了。 “可怕的还多的呢,燕山郡城这里算是好的,等到了其他地方,要是碰到什么兵灾旱灾水灾的,你自然会看得更多。走,飞燕馆就在前头,快到了。” “你还有心情去玩乐?” 夔敖勐地一转头,露出了一种看禽兽般的目光。 “他们苦难与我何干?这年头想要活得痛快,就不要有那么多同理心,过好自己的就行了。”曹魏语气不变地说道。 这世上他人都希望别人对自己能抱着同理心,在危难之际施以援手,但是绝大多数却不会管对方过得好不好。 “可是不救这对兄妹吗?” 看着夔敖停了下来,那牵着小女孩的少年也赶紧停下的脚步,眼中有些畏惧。 这年头,他们可不敢从那些高门大户门前走过去,要是刚好冲撞了贵人,被黑衣恶仆踢上几脚也是正常。 有的乞丐就是这样被踢出了内伤吐了血,没钱看病撑不过去的,只能躺在街角巷陌里等死。 “你想救就救,不过后面的事情自己去安排。”曹魏并未阻止。 夔敖从街上行人之间穿行过去,走到了这对兄妹面前,哞了一声,示意他们跟上来。 它并未开口,也没有用传音,怕吓着了两人。 这对兄妹跟着青牛走到了曹魏身边。 少年立马跪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老爷健康又长寿。” 他扯着小女孩也跪了下来,教着又脆脆地说了一声:“老爷健康又长寿。” “起来。”曹魏不冷不热地说道。 “魏哥,我们先不去飞燕馆了,先寻个住处。”夔敖传音道。 “好。”曹魏颔首。 眼下这来世俗的第一课,他算是教好了,至于这对兄妹该如何安排,就看夔敖地安排了。 毕竟要是真的带着头青牛在那些风花雪月之地玩闹,使得对方染上了更加不好的习惯,那回到宗门之后,恐怕他就要被那条银鳞蛟龙一口吞掉了。 当然也有可能被夔牛大妖一蹄子踩成肉末。 曹魏神识一展,扫了身后一圈,而后伸手挥了挥。 只见一个中年道士急忙跑了过来:“前辈有何吩咐?” “青云观在这城里应该有空院子,带我们过去。”曹魏说道。 “有的有的,最近的就在前面的坊里,走上两条街就到了。晚辈这就在前面带路。” 说着,他当即走在前头,领着路。 这位道士并不是李家人,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凡人,在青云观充当杂役的而已。在那老者的吩咐下跟了过来,看这两位宗门来的前辈是否什么需要伺候的地方。 那位李家老者也知道以炼气期修士的手段,根本无法跟踪筑基前辈,因此派了个凡人,也没有让其乔装打扮,而是大大方方地跟在后面。 …… …… ps:加更的两章先补一章。 第九十章 肉体凡胎 青云观在城中的落脚的院子并不大,一间小院,里面修着三两间房子。 “前辈,这里平时就一个半聋的老人住着,做些打扫的活计,也免得没有了人气,房子破败得太快,您两位要是嫌弃的话,我把人带走。” 这位中年道士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曹魏走到了这小院门前。 “老李头,快开门。” 他敲了几下,如此又叫喊了三四遍,一个发鬓斑白的老者才开了门。 “下次开门开得快一些。”中年道士说道。 老者下意识地侧了身子,走得更近了一些,用左耳去听。 “诶,听到了。” 这回应声比常人正常说话要大声了许多。 “前辈,你看这老李头是我现在带走,还是?”中年道士问道。 “不必了,我们只是暂住几日,你等下派几个手脚利落的的仆人过来,给这两个孩子收拾干净了,浑身都是虱子看着也烦。”曹魏摇头说道。 这流落街头的乞丐,就没有一个身上是干净的。 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头发结团不说,上面到处还有虱子在爬来爬去,浑身上下灰不熘秋的,空荡荡的衣服下面,肋骨那是根根分明,肚子不是干瘪得不成样子,就是饿到水肿。 就像是这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除了一层皮外,就只剩下了骨头,身上就没有多少两肉。 他当时做乞丐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副鬼样子,三天饿九顿,那时候看见吃得眼珠子就发绿。 中年道士一听,闻言转身朝着远处快步走去,赶紧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 在城中就有李家一支世俗分脉族人,也是世家权贵,奴仆数百上千个之多。 以他青云观的身份想借用几个奴仆自然是简单。 曹魏见此人离去,凝声对那老者说道:“你自己忙去,不用管我们。” 一说完,他便跨过了门槛,走了进去。 而这位老者点了点头,顺手从门后拿起了扫把,跟在后面扫地去了。 夔敖走到这对兄妹身边,哞叫了几声,示意一起进去。 少年有些踌躇,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跟着青牛进到了小院中。 …… …… 小半个时辰后,院中摆着两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大木桶。 少年还有小女孩泡在其中一个木桶里,旁边还有几个体格粗壮的健妇,正拿着皂粉不断地磋着两人,原本清澈的一桶水眼下已是浑浊不堪。 见洗得差不多了,这些妇人又将两兄妹放到了旁边的木桶里,拿着竹篦子给两人梳理出藏在头发里的虱子。 夔敖饶有兴致地围在周边看着,而曹魏早已取出了一把躺椅,拿着一本书躺在上面看了起来。 “前辈,还有什么吩咐的吗?”中年道士轻声问道。 “这几日这些奴仆就留在这里伺候着,你回去青云观,等那观主回来,就立即过来禀报,其他的没你的事情了。”曹魏眼皮抬都没抬一下地说道。 中年修士连声应是,他吩咐了站在门前的一位中年模样的管家几句,就出门而去。 没过多久,这两兄妹就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布衣,而那些健妇在管家的安排下退了出去,到了旁边新买下的小院子里等着,连那个半聋的老人也被带了过去。 这里毕竟太小了,容不下那么多人。 管家是见过修士的,懂得怎么伺候,他担心这些仆人无知,万一冲撞了可就不好。 夔敖将洗干净的小女孩托在了背上,自顾自地玩乐了起来。 而少年在一旁担心地看着,生怕妹妹从牛背上摔了下来。 “过来,你可有名字?”曹魏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说道。 “回老爷的话,小的姓曹,至于以前的名字忘了,现在叫做石头。” 少年闻言,赶紧跑了过去回话。 “魏哥,都是姓曹的,你们五百年前可能还是一家呢?这一路可闷死我了。”夔敖走过来,笑声说道。 它摇晃了几下,头上的双角隐去,前额多出了一根独角,算是显出了本体。 “妖……妖怪。”少年脸色大变,话都说得不利索。 “大牛,你会说话了?” 小女孩对妖怪倒是没有什么概念,骑在牛脖上。 “妖什么怪,叫牛哥。” 夔敖抬起牛蹄子,顶在少年脸颊上。 “这是仙人,态度要恭敬,知道了吗?也不知道你祖坟冒的是哪股青烟,能被两位仙家看上。”管家走过来,呵斥了一声。 这从高门大户出来的管家说的话,果然有用得多。 少年一听,就立马跪在了地上,朝着夔敖和曹魏各磕了好几个响头。 “魏哥,这女娃有灵根,不过看起来不太好,不是伪灵根就是杂灵根。” 夔敖刚才与之玩闹的时候,趁机用妖力查探了一番。 曹魏一听,起身一手按在了少年头顶上。 过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肉体凡胎,没有灵根资质。” 其实他早在街上两兄妹跟过来的时候,早已通过提示词查探了一番,自然也知道两人的资质如何。 要是对方真的灵根能在三灵根或者更好的话,他早就起了爱才之心了。只是一个伪灵根的孩子实在没有什么培养的价值。 少年闻言,顿时有些失望,不过他仍求道:“那仙家能收留我妹妹吗?” “问那头牛,我不管。”曹魏又重新坐了下来。 倒是一旁的管家看着这女娃像是在看着珍宝一般,琢磨着要是两位宗门来的仙家不要,那他便将其收留下来,等长大了许配给自己的儿子。 要是孙辈中能出一两个修士,那整个家族就翻身了。 毕竟在李家做管家虽然威风,但是终究还是奴仆身份,哪有自己当家做主来得痛快。 再者李家不像其他世家,这燕山郡城中有些家族里资格老的管家,说话比府中的少爷小姐还管用。 有些不受宠的家族子弟还反要叫这些管家一声爷爷奶奶的。 “我和魏哥还要去其他地方,不好带着你们。不过过几日,我托人将你们送到宗门里去。”夔敖说道。 它眼下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安排而已,虽然救不了所有的乞丐,但是能救下一两个也好,也算是一场缘分。 …… …… ps:先更一章,中午再接着写。肚子在翻江倒海,可能是有了。 第九十一章 分寸把握 夔敖又转头问了一声:“魏哥,你看我这样安排还行吗?” “小事,无所谓,随你意就好了。” 说完后,曹魏又继续安静地看着书。 直至过了一两个时辰,他忽然抬头看了天上一眼,思索了下,便起身看着正躺在院中的夔敖,开口说道:“你待在这里,我出去走一走。” 说完,便起身朝着屋外走去,一晃便消失在门外。 …… …… 片刻之后,曹魏已然站在了飞燕馆前。 当下不过刚临近暮色时分而已,但是临街阁楼上已经有几个只穿着亵裤,围着肚兜的女子,正倚栏看着行人,时不时地甩着手帕,一副雀跃嬉闹模样。 “公子,来啊,来啊。” 听这般盛情相邀之言,又见在这秋日夜凉之期,哪个又能忍心拒绝? 馆中,当下已是灯火通明,早有人左拥右抱,喝酒划拳,正寻欢作乐。 一个徐娘半老的老鸨看到有新客到,碎步疾走,摇着团扇笑着迎了上来。 “啊哎呀哎,这位公子啊,我一看就知道您是外地来的,一看就知道您是位达官贵人啊。小红,小红,倒茶啊。来来来,喝杯茶。” 不过见曹魏没有半点反应,此人笑容不减地说道:“不合口味啊,那里头请,还有上好的酒菜最美的姑娘来伺候您。” “不用了,我找人来的。” 越过老鸨,曹魏朝着楼上走去,来到一间房前轻敲了几下,听里面男子粗犷笑声中伴随着阵阵莺歌嬉语。 只见从纱窗光影之中,一个大汉正追逐着几个女子跑来跑去。 听得里头传来一声:“小美人儿,你们尽管跑用力跑,谁要是被老牛我抓到,今晚……嘿嘿。” “冬冬冬……” 曹魏又敲了几下,道:“前辈,将我叫来,不好独自享乐?” “小魏子,这门又没锁,你推开便是了,难不成还得老子迎接?” 说着,大汉扯下了蒙着双眼的丝带,好似老鹰扑小鸡一般左扑右抱来两个欲拒还迎的美人。 而一位穿着浅薄顺滑绸缎里衣的美人笑盈盈地打开了门,见了来人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眼中有光。 “前辈。”曹魏站在门前,行了一礼。 “都来此地了,还顾忌着这些繁文礼节作甚,快进来。小美人儿,你们都先出去,到隔壁等着,等下老牛马上过去找你们,不要跑。” 大汉左一下右一下地亲了好几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一个个曲线玲珑的背影。 曹魏走了进去,将门给掩上。 “坐,不愧是天生灵觉之辈,果真是灵敏机警,老牛只是故意露了一丝气息,便立马察觉到,看来雪竹妹子将那小子交给你倒也不是敷衍。只是这些日子,我特意差人去查了一圈,你这小子……”这位身材魁梧的大汉一脸正色地说道。 只不过此人脸上的几道胭脂口红,以至于即便是再严肃的面容,也显得有些不正经了。 “前辈所查到的不过只是晚辈的一些私事而已,无伤大雅,不然殿主也不会派我来了。不知晚辈今日这般安排,前辈可否满意?”曹魏目不斜视地问道。 “还行,不过要是能让那小子亲眼看着它出于好心给了金银之物,而害得那对兄妹被人趁着夜色打死,见识一番好心办坏事,人心险恶,那就更好了。”夔烈颔首说道。 “夔敖虽说比我年长一些,不过常年在宗门不知世事,心智还年轻,要是如此,恐怕是过犹不及。不过前辈放心,我们在世俗之中的日子还长着,只要想看,再肮脏龌龊的事情都能看得到,总要给令郎一个适应的过程。”曹魏给这位夔牛大汉斟倒了一杯水酒。 “也是,其中的分寸由你来把握,这我放心。正好今日老牛请客,这飞燕馆的你随便玩,尽情地玩,放开了玩,虽然都是些庸脂俗粉,但是肉吃多了,偶尔吃点青草也能消消食。”夔烈将酒一口干了,豪言道。 说完后,它便急忙忙地起身,看样子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前辈且慢,晚辈还想问个准话,往后我教导令郎是以善行还是以恶为?”曹魏起身问道。 “自使是哪种能混得好,就是教哪一种了。修士要修身但也不能没有了护法之术,如此岂不是要有善要有恶,要有风要有雪,要有美人还要有肉。” 夔烈话音未歇,人已经走出了门,笑呵呵地朝着隔壁走去。 曹魏面带笑意,起身朝着飞燕馆外走去。 他今日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桉,就不打扰这位前辈的好事了,不然就有些不识趣了。 暮色里,随着宵禁在即,燕山郡城冷清了许多,大部分的摊贩已经在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而行人步伐也有些匆匆。 很快,宵禁的鼓声便响了起来,一声又一声的擂鼓,使得所有人越发地着急了起来。 他却是半点都不急,他站在飞燕馆前等了一会儿,而后才缓步朝前走去。 刚到街中,走了不过二三十丈远 十几个挑担的货郎小跑着从他身边过去。 忽然间,一道清光乍起,几道剑花挽过,铿锵声中火光四溅,几根毫毛小针飞进了路边的一间门窗紧闭的店铺内。 而几个货郎袖中藏着的匕首还没来得及出去,一个个顿时身首分离,血液嗤嗤地冒涌了起来。 曹魏身形腾挪之间,长剑脱手而出朝那店铺激射而去,紧接着一面小盾浮现在身前,化作了一层棕黄的护体灵光,正好挡住了一柄从背后无声无息射来的短矛。 此矛通体漆黑,在暮色中极不显眼。 矛头一刺,便使得这层护罩上明显地凹陷了下去。 只是修士又不是什么木桩子,他神识一察觉到这种情况,便施展身法,不断地变换着方位,而那黑矛犹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不过十余息后,在百余丈外的一座阁楼中,一道人影忽然从二楼栽了下来,起身后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便被一头极为神骏的黑豹扑倒在地,朝着脖子就是一口,直接将此人气管都给扯了出来。 曹魏伸手一招,接过了从远处飞来的飞剑,随意地一甩,地上多了一道血痕。 他持飞剑背于身后,转而朝着远处,对着正站在临街阁楼上的夔烈微微地躬身,神色从容地行了一礼,而后不慌不忙地朝着那门窗依旧紧闭,却充满着尸气的店铺走去。 第九十二章 黑豹还小 因暮色昏暗,周围的凡人直至看到有人倒下,几颗脑袋辘辘地滚了几圈后,又见那比常人还要高过一头的幽云豹双眸泛着绿光,才反应过来失声叫喊了起来。 “杀人了。” “有豹子。” 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曹魏推开了街边那店铺,见地上破了一个大洞,一具浑身长满黄铜色鳞甲的炼尸紧紧地抓着一个修士,附在了脖颈上,那两根獠牙已经咬穿了动脉,正不断地吮吸着滚烫的热血。 此人一看到有人走进来,无力地伸着手,用着求救目光,喉咙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你这具炼尸不错啊,大阴之气充沛至极,不像是刚炼成的,倒像是已经祭炼了一两百年的样子。不过看其祭炼法门,是灵衍宗林家的太阴炼尸法?” 夔烈晃身从阁楼上下来,出现在曹魏身边,打量了炼尸几眼。 “前辈果然慧眼如炬,此尸也是晚辈机缘巧合从一处几百年的老墓中挖出的,前身本就是筑基修士,又恰好一起得了这门炼尸法。” “难怪,不过往后你要是去北地,到了灵衍宗地界,可别将此尸随意地放在他人眼前。林家一门双金丹,又最是护犊子,你这具炼尸指不定就是林家子弟,到时候不免有些麻烦。” “北地与我们南疆隔着十万大山,路途遥远不说,其中更是不知存在着多少凶险,晚辈现在哪有可能过得去?” “像你这种人,只要不死,今后总有结丹的一日,到时候自然有机会。” “人总有死的一天,要是能不死,就算是一头猪活上几万年,那可不只是金丹了。”曹魏笑道。 修士所求长生,并非因为什么其他的东西,而是因为生命本身就是世间最大的奇迹,承载着一切。 没有了它,所有的事情就没有了意义。 在交谈之时,那炼尸口中的修士眼中的神采渐渐地消失,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晃了几下,彻底没了声息。 “不留他一条命,查清幕后之人?”夔烈问道。 “需要吗?”曹魏笑道。 “不需要吗?” “没必要。” “你这小子是越来越对我胃口了,只是身子骨不够壮实,比那小子差了许多,往后要好生锻炼,我等大好男儿,不止要强,还要够硬。等到像你老哥那般,能单纯靠体魄,不以妖力护体,从数千丈高空掉落下来还安然无恙,就算是合格了。” 夔烈用力地拍着曹魏的肩膀,引得后者不禁吃痛之下,硬咬着牙。 而那幽云豹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痛楚,它从尸腹中抬起了头,叼着尸身就冲了过来,龇牙咧嘴地嘶吼着。 “这皮毛,这身段,还有这股野性,现在就这般漂亮,要是化形之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夔敖看着黑豹啧啧有声,眼中放光。 曹魏见此,急忙将黑豹收入了御兽袋中,免得这头荤素不禁的夔牛再有什么想法。 “小气,你到妖域里打听打听,有多少的美人想和你牛哥好的。” “前辈,黑豹还小,牛不应能,至少不应该。” “小吗,不小了。不过老弟放心,你牛哥不夺人所好。” “如此,多谢前辈了。” 曹魏现在也不想反驳什么了,毕竟妖族的眼光还是与人族有所不同的,在这一点上没有什么好争辩的。 “那我也不打扰你了,长夜漫漫,与其和修士厮杀,还不如与美人搏斗,反正都是酣畅淋漓。不过老弟,老哥这里的事情你可不能和那小王八羔子说,那小子最会告状了。”夔敖将曹魏搂在了腋下,语气和蔼地嘱咐道。 “这个坏习惯,小弟一定会让阿夔改掉。” “你这小子果然一点就通。”夔烈朗声笑道。 说着,它将人放开,兴高采烈地朝着飞燕馆疾步走去。 曹魏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裳稍整了一下,走到了已经被吸成了干尸的那个修士身边,从炼尸口中将其取下放躺在了地上。 他取来一张小马凳,随意地坐了下来,背靠着炼尸大腿,环顾了一周,见这间店铺里面的掌柜、伙计早已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每个人脖子上只有一道剑伤,血流了一地。 “你说都是出来做事,怎么会这般粗心大意呢?杀人后,也不将血腥味遮掩一下,是故意将自己放在明处,再让你那同伴在暗中出手?” 曹魏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他伸手一招,将门前另一位筑基修士的尸身吸了过来。 这个浑身精血与法力被炼尸全是吸食殆尽,已经没用了,最多只能将其做成肥料而已,值不了多少灵石。 不过另外一个就不同了,虽然中了幽云豹的溶血剧毒,但是还有些用处。 起码往后几日,他不必为了黑豹的伙食担心了。 至于那些扮作货郎的人,只是江湖中的先天武者,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为了分散曹魏的注意力罢了。 说着,他将两人简单地搜罗了一番,从中取出了两个储物袋,又将尸身装了进去,而后不慌不忙地离开。 虽然从提示词中首先看到的这两个是【筑基修士:……】这样的字眼,但是他不用继续耗损神识,深究下去,也能知道这应该是李之行的手笔,找的也只是这样的筑基初期散修。 要是李之尧,那绝对不会这般简单,起码动手的也是筑基中期乃至后期的修士。 至于动用搜魂之法,这就更不需要了。 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又或者是世间其他开智了的生灵,皆有胎光、爽灵、幽精三魂。 殒命之后,胎光飘回太和之境,爽灵归于阴间五岳,而幽精入水府,最后化为魂源,重入天地轮回。 要是修士动用搜魂之法,无异于与三者争夺三魂归属。 一两次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旦次数多了,使得天地有感,那施术者今后渡劫时的劫难会更为凶险。 此法纵然是那些邪道修士动用时,也要斟酌再三。 至于修士之间的搏杀,这种事情就好比人吃牛羊猪狗,或是虎狼食人,乃是天地自然正常的一环,无所谓善与恶,好与坏。 第九十三章 天下太平 曹魏走了好一会儿后,十几位捕快才赶到了现场,一脚踢走了正在地上舔血的大黄狗。 一个头发斑白的捕快蹲了下去,一一查看过尸身后,便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 他走到一个髯须大汉身边,轻声说道:“燕捕头,这些人不是货郎,而是江湖中人,身手应该都不差。其中一个还是七十里外归柳山庄的庄主,此人早已是先天武者,不过与其他人一样,连藏在袖中的匕首都没来得及出,近乎同时被一剑毙命。” 一听此话,这位髯须大汉眉头紧皱了起来。 这时几个捕快从附近的店铺里快步走来,开口问道: “燕大哥,附近的人看见行凶者是一个锦衣男子,但因为暮色光线昏暗的缘故,并未看清面容。倒是在悦来茶楼那边,有一头黑豹出现过,近乎丈高,应是一头妖物。” “看来此事乃是江湖仇杀,那就不关我们的事情,天下太平。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把尸身收拾一下,寻几口薄棺装了,明日一早运到城外的义庄去。尸身有人来认领就带走,没人的话,过些日子就扔到乱葬岗去,我们几个回去接着喝酒,这一个个就不能安分点,非要在城里搏杀,不会到城外寻个风水宝地,要是死了,直接埋了岂不是更好。” 闻言,髯须大汉眉间的愁绪顿时散去,笑声说道。 他指了身边的两人,随意地吩咐了一声,而后招呼着其他手下人回衙门。 这被指到的两人,满脸的不情愿,但还是不敢反驳半句。 几个喝着大醉,连路都站不稳的儒衫读书人从飞燕馆走出后,恰好从这些捕快身边走过,听到了这髯须大汉的话。 “果真是鄙贱差役,办桉竟这般草草了事,目无法度,不将人命当一回事?” “天下胥吏皆可杀,待来日你我兄弟几个高中了,就扒了这些狗东西。” “何须来日,明朝我等就去那官衙,为民请命,还这世道一个个朗朗乾坤。” …… …… 几人醉语声渐渐远去,只留下了那十几个满脸阴霾地捕快。 “什么东西,狗眼看人低。”有年轻的捕快忍不住气,恨声说道。 “少说话,读书人,我们惹不起。” 这位燕姓捕头搂过身边的小兄弟,招呼着众人离去。 现如今这世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处江湖之远则你死我活,居庙堂之高则你争我夺。 多少大人以利害冲突、政见分歧、地域偏见、亲缘关系、人身依附、门第观念结成了不同背景,经济利益相互对立的集团,形成了一个个朋党,正在腐化朝堂中监察、选官、奖惩等制度。 而这些读书人就是他们的后备,得罪一个有时就是得罪一片。 当然这朋党二字,可不能明说出来。 …… …… 而此刻曹魏已走回了那小院,一进门夔敖就凑了上来,闻了闻。 “魏哥,你杀人了,李之行的人?” “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但人死了就是了。”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毕竟儿行在外,哪有父母不担心的。 夔敖刚出宗门地界,那一对大妖父母起初总有一个会跟在后头。 反正此事有夔烈这位宗门金丹大妖作为见证,他特意滞留在燕山郡城的目的便算是达到了。 而经此一遭,曹魏也能确定李家不会干预他与李之行两人之间的私怨,这大半个心才算放进了肚子里去。 “你又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了,你们这种人讲话为什么不明白一点,弯弯绕绕的,难不成死人还比活人有用?”夔敖思索了下,一时仍想不明白,干脆也就不再多想了。 “死人有时候确实比活人好用,起码对方不会开口说话。”曹魏捋了捋牛背,笑道。 他脱下了大氅,随手扔给了不远处的少年。 对方匆忙地接了过去,却不知将其放在何处,只好捧在手中。 “这都不懂,看来是没侍候过人,把衣裳挂在那衣架上。”曹魏说道。 而后他缓步走回了房间,挥手之间布下了聚灵法阵,放置进去了几枚中品灵石,接着便取出蒲团在阵中盘膝坐定,修行了起来。 “你们去休息。”夔敖对着这对兄妹说道。 “是。”少年将小女孩抱了起来,朝着柴房走去。 “到卧室睡去。” 夔敖施展起御物之术,将两人托起,扔到了床榻上。 少年一碰到这般柔软的床被,神色有些不安,生怕把床给弄脏了。 “要是敢下床,老子把你腿打断。”夔敖恶狠狠地说道。 说完后,它一头踏入了聚灵阵中,舒坦地卧了下来。 “还是这里待着舒服,城中灵气稀薄,气息污浊,今天可把我难受坏了。” “你自己可以布个阵法,何必等我来?” “太难了,我以前看了大半个月的阵书,里头的东西是半点都看不懂。本来我还以为魏哥只会炼丹而已,不想还能有着一手布阵的手段。” “有什么难的,这聚灵阵不过是小阵,往上无须对应天时,往下又不用应合地利,只需理清了五行八卦生克之用。你多学学,多练练就能上手了。” “一边去,那胖子教我炼丹的时候也是你现在的语气,丹炉打开,把药全塞进去,再添一把火,引些清虚之气进去,神识扫一圈,调和一下药性,不要的扔掉,有用的融在一块,最后就能开炉取丹了。你们这种已经会的人,说起来是很简单,可我做起来却难得很,净会骗牛。” 闻言,曹魏笑了笑,不搭理这头一直都囔抱怨的青牛。 这炼丹、锻器、画符又或者布阵,修士虽然因为自身天资还有时间有限缘故,不可能全部都精通,但是起码也要有一定的了解。如此今后万一遇到了,心中才有个底。 甚至最好是将世间各般妖物、鬼怪的特殊之处,也都一一熟记于心,免得事到临头,在阴沟里翻了船。 …… …… 五日之后,青云观的那位李家筑基修士登门拜访夔敖与曹魏,很是恭敬地在那书牒折本上落了印章,而后又恭送其离去。 第九十四章 鬼物作祟 青云观。 身为此地观主的李之明将曹魏与夔敖送走后,便返回了观中,前往了后山洞府。 府前松下一石亭中,李之怿正独坐品茗,见此地主人归来,问道:“十三弟,他们可走了。” “终于是走了,我本不欲与那位曹道友相见,但三哥既然惹出这事端,也容不得我不现身了。三哥着实有些过了,虽然曹道友本是他座下的客卿,但是眼下皆为同门,前事何须介怀,理应交好,即便不然也当化干戈为玉帛。” 李之明叹了一声,步入亭中,坐在石椅上,翻手去过了一倒扣的茶杯,为自己添了杯清泉茶水。 “三哥修行近两百载,奈何却苦苦未能突破筑基中期,眼下修行已入了歧途,受不得他人半点轻视。曹魏炼气之时对三哥的命令阳奉阴违,这才使得他介怀至今。”李之怿缓声说道。 “那眼下大哥会如何安排三哥?”李之明问道。 “还能如何安排,无非是将其留在族中,做一清散闲人,难不成还让他去曹魏那小儿门前负荆请罪?”李之怿颇为无奈地说道。 从宗门将百竹山交予了曹魏开始,各方已经得到了明确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此人乃是双灵根修士,有望结丹。 但李家终究是金丹世家,能不将这等祸患除去,已是看在了宗门还有雪竹真人的面子上了。否则即便威胁再小,但是也不能如此放任。 “大哥现在如何了,境界可稳固下来?”李之明问道。 “哪有那么快,这结丹的前十余年正是金丹修士稳固境界,提升修为的大好时间,大哥眼下已经闭关不理外事。不过他闭关前,特意又交代了我,让家族低调,断不能嚣张跋扈,否则不得长久。”李之怿说道。 受益于龙虎交会,水火相济,结丹修士一开始的修行可谓是一日千里,李之尧哪有那么多心思去理会这些小事,因此只是稍微交代了几句,便已前往宗门青霞洞天福地中修行。 修行界中能被称为洞天福地的道场,极为罕见,便是元婴修士也不见得有,这是开创一宗的底蕴所在,远非那些寻常秘境所能相提并论。 此地本是霞光真君洞府所在,不过宗门中若有刚结丹的真人,也能有幸进去修行一段时间,少则年,多则十二年。 当然那些眼看突破元婴在即的金丹后期真人,若不介意在老祖眼皮底下,也可长久在洞天之中修行。 “大哥说得在理。你看前几日,夔前辈其实早已守在了燕山郡城,却故意等着三哥派人动手后,才让我等知晓其所在,明面上看似是护子心切,实则恐怕也是代表着老祖前来考核我李家是否对同门有包容气量。”李之明说道。 青霞宗中虽然明文规定了弟子之间不能相互残杀。 但是能以法规明确禁止的条例,从另一面也反映着做这种事情的弟子其实不少,或者说曾经以往是极其猖獗的。 只不过现在是从明面上转到了私底下罢了。 “无妨,眼下宗门对我李家的考核应该已经算是通过了。夔敖交代的那两个小家伙,我等下就带回宗门交给青茗道友,免得途中出了什么差错。”李之怿说道。 一个宗门实际执掌者,也就是元婴老祖的态度如何,其实就可以从宗门的方方面面看得出来。 要是此人不拘束于规矩,行事肆无忌惮,所奉行的是弱肉强食,那门下弟子多半也会被当作蛊虫在饲养,强中取强,优中取优。 这般短时间内可使得宗门筑基、金丹层出不穷,但是人心涣散,不是长久之计。 眼下青霞宗法度健全,即便是陈家云州真人与李家那位季华真人素有冤仇,但是他也不敢对李之尧动手,只能眼看着对方结丹。 而李之尧同样如此,他成了金丹修士后,也不敢对一个筑基方才几年的曹魏动手。 这般一环扣着一环,实则都是那位霞光真君的态度使然。 自从这位真君接替了大位之后,青霞宗虽然看似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实际上底蕴正不断地加深。 不然雪竹仙子做了丹殿殿主的前一两年,她也不会因为丹殿新晋筑基修士人数太少而苦恼了。 毕竟各峰门下新晋筑基修士的多少,乃是宗门奖赏的重要依据所在。要是人数太少了,各个负责一方的真人,不免会受到训斥。 不过幸好的是,青霞宗每隔五年时间,各方真人才会去主峰开一次会,由掌门主持,而这位老祖并不是每次都会参加。 这对于宗门的金丹修士而言,可以算是一个好消息。 …… …… 在燕山郡城往东百余里外的一条黄土官道上,曹魏躺在了夔敖背上,望着天上飘荡的白云,一副极为悠闲的模样。 忽然间,夔敖勐地前蹄人立而起,曹魏翻身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二十里路那么快就到了吗?” “早就到了,要不是刚才有人经过,早就把你甩下来了。” 夔敖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最近的树荫下纳凉。 “再来划拳?”曹魏笑着走了过去。 “不来了,你一直出石头我怎么赢?” 夔敖神色无奈地抬了抬自己的前蹄,像剪刀般夹了夹。 “这燕国剩下的两处分舵你挑一挑,看要去哪里。”曹魏问道。 青霞宗在燕国中设下了三十六处分舵,每隔大约相隔六七百里左右,犹如星罗棋盘般分布着,每处分舵都至少有一位筑基修士作为舵主,负责一些治安问题。 但是只要是针对修士与鬼怪方面,不能干预世俗王朝的正常运转。 “等一下,我先看看。” 夔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树干,取出了一张锦帛,摊开在眼前,一双牛眼来回扫视着。 只见锦帛上灵光浮动,凝成了燕国各州各郡的划分,还有山川水脉等地形,其中有三十六个青色的光点,还有在它所在的地方,有一个红点显化。 “平阳怎么样,不过那里仍然算是离百莽山脉比较近的,散修也不敢在这里动手,不如我们再走远一些?魏哥,你看那千余里外的月阳郡城分舵如何?此地离山脉已有一千六百里,不远不近。” “此地选得不错,这才出来没几天就学会自己思考了,有长进。正好那里近来大半年时间,前前后后有百来个刚出生不久的孩童无缘无故失踪,当地官府暗中追查了一段时间,发觉了些蜘蛛马迹,疑似鬼物作祟,这才求到了分舵那边,也不知现在解决了没有?” 曹魏思索了一下,根据分舵上报执法殿的消息。 一开始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丢失了,虽然报到了官府,但是只是以常规立了桉子,派人搜寻了几天而已,并未得到太大的重视。 不过后面月阳郡城中几个豪绅官宦家中的孩子,在半夜里在守夜的几个丫鬟小厮眼皮底下无缘无故没了,这才引起了各方极大的注意。 当地官府顿觉得压力巨大,将所有的捕快全都派了出去,清查了城中各个帮派,短短三天时间便抓了十几个人贩子,只是几番严刑拷打之下,却半点有用的消息都得不到。 而这期间,又陆陆续续地又有七八个孩子消失不见,引得人心惶惶。 有一个经验老到的老捕快看了这些孩子的生辰八字,发觉都是在阴时出生,便不禁想到了是鬼物在作祟。 此事惊动了郡守,这才向青霞宗分舵求助。 “为什么我感觉你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我?” 夔敖放下了锦帛,牛眼睁得老大,好似眼前这家伙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便一蹄子招呼过去。 “以你的聪明才智,要是当真在骂你,你能听不出来?” “真的?” “休息够了,我们就上路,把你的祥云取出来。你这祥云看起来颇为不凡,难不成也是一件法宝。” 曹魏神色如常地换了个话题。 “当然了,这是我母亲亲自潜入深海中,搜寻了大半年时间,才猎杀了一头大妖境界的蜃妖,以其内丹为主材,采炼清虚之气融炼成一体,耗费了五年时间才炼成,内蕴九道器纹,可攻可守,最重要的还是有着隐匿气息的神通。不过我如今境界不到妖力也不足,无法全力催动这件法宝。” 夔敖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它将锦帛收入了前肢所戴着的金环中,而后张口吐出了一团祥云。 不过没说的是,在母亲炼制这法宝的时候,他那位不着边际的老爹趁着妻子无暇分心其他的事情,借着幽云大泽中几条玄蛇大妖为祸的借口,去了宗门前线,实则是去了云丘山和他那位狐狸精小妾翻云覆雨,过得好不快活! 曹魏凝神看了这团祥云,只见提示词中浮现了【蜃雾幻云:……】 可见这头入世未深的青牛所说的倒也不假。 …… …… 大半个时辰后,在月阳郡城百余里外的一处小山中飘然而下,落在了一处山谷中。 夔敖将蜃雾幻云这件法宝收入体内,而曹魏一挥袖,一片清光扬撒而出,不远处一层蒙蒙灵光禁制浮现而出。 他屈指一弹,一枚玉简射入其中。 不过盏茶时间,一个布衣老者领着三位年轻人快步走了出来。 老者黄发垂髫,乍一看有着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而他身后的这三位年轻人则是两男一女,男的身着一身得体的锦衣,长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女的身着素衣,曲线虽玲珑,可神色清冷如月下白霜。 “夔道友,曹道友,老儿来迟了,让两位久等了。这是我三位徒儿,快过来见过两位师叔。”老者拱手笑道。 “曲南(文剑清、连秋),拜见夔师叔、曹师叔。”三人齐齐拱手躬身拜道。 “长得一表人才,骆道友真有福气能收到这等佳徒。”曹魏笑道。 “我们就别在这里干站着了,骆老头赶紧给小爷这书牒上盖个印章,还有那孩童失踪一事现在可已经解决了?” 夔敖可没那么多耐心,它只想着赶紧将这世俗的几个分舵走完,然后弄死一些上了执法殿名单的邪修,然后沿海绕一圈到幽云大泽,最后回宗门里继续快活。 “是小老儿怠慢了,两位先请进。” 骆姓老者依旧是笑容满面,率步在前领路。 “那就叨扰骆道友了。” 曹魏说了一声,与夔敖跟了进去。 山谷中翠竹成林,松柏俨然,清泉流水潺潺。有屋舍处,分落几地,在各处之间的平地上又开辟了十几亩灵田,栽种了些灵稻还有黄芽藤等炼气其修士所用的灵药,环境清幽,适合养老。 不过此地灵气不足,灵蕴之地虽然算是上等,却并不合适筑基修士修行,这一点与那燕山郡城分舵所在的青云山相比,着实是差了许多。 这也是因为青霞宗在百莽山脉中,设下了众多聚灵大阵,将那磅礴的灵气聚拢在山中所致。 而灵山尚且如此,世俗中的城池中灵气自然是更为地稀薄。 如此一来,很多机缘巧合踏上修行的修士,到了炼气中期左右,想要突破后期,踏足更高的境界,便只能从世俗中离开。 若是朝着西南方向而去,穿行过燕国,便是到了百莽山脉;若是往东南而行,越过齐国就是到了十万大山,而要是选择出海,就到了云浮宗地界。 不管他们如何选择,总有一处在等着。只要是身在南疆,这就是逃不了的事情,除非修士无心修行,只想在世俗中享尽荣华,那三宗也就没有办法了。 有时候曹魏在想着,他当时要是去的是合欢宗所在的十万大山,这日子会不会过得更加多姿多彩,要滋润一些。 一行人进了一间茅草屋。 两人在院中竹椅上坐了下来,至于夔敖着干脆地取出了一个丈许方圆的大蒲团,趴在了上面。 那三位弟子则为师父还有两位师叔端来一些瓜果茶水,然后告退而去。 “两位来得可真及时,这月阳郡城附近孩童失踪一事,我私下查了许久,最后发现了那些鬼物都汇聚到了在距此地两百里外的一座古墓中。不过这些鬼物众多,却都相安无事,事出反常,我担心墓中有厉鬼,怕不能力敌,便只好先按兵不动。”老者沉声说道。 第九十五章 抽身事外 不管是人,又或者豺狼虎豹等其他生灵,死后皆有可能化作鬼物。 刚凝形的鬼物,魂体极其脆弱,没有神智只有本能,怕日光,畏雄鸡桃木等多种事物,也不敢靠近阳气充足的地方。 不过等到晋阶成为堪比筑基期修士的厉鬼之后,除了能号令寻常鬼物外,且不惧那些雄鸡桃木之物。 在鬼气化雾时,连午时最盛的阳光也奈何不得这等厉鬼,顶多叫它难受一些而已。 因此这位骆姓老者怀疑墓穴中有厉鬼存在,不敢轻易以身犯险,他虽然年迈寿元所剩不多,但是却不想暴毙而亡。 至于厉鬼想更进一步,需得吞食海量的生魂与血肉,一旦发觉有此迹象,那青霞宗中的诸多金丹真人便会联手将其除去。 各宗的金丹修士不是那些散修真人,他们少有单打独斗的,一旦出动,少则两三个,多则七八人,莫说是一个刚晋阶的,就算是已经中期境界的鬼王,也是难逃一死。 夔敖一听,当即来了兴致:“既然已经知道其巢穴所在,那我们还等什么,直接杀上门去,弄死那些家伙。” “先不急。骆道友,墓穴具体的方位在哪里,你这段时间所发现的鬼物又有多少,可有厉鬼或是接近厉鬼的鬼物存在。”曹魏却摇了摇头,看着老者问道。 这位骆道友选择按兵不动,在他看来是一种明智的选择,换成他自己也会如此。 “这墓穴所在的地方名为大蒙山,两位道友请看,就在这里。” 骆姓老者取出了一张燕国的地图,铺开放在几人中间,他伸手指着一条小小的山脉,上面十几个山头各落着山名。 而大蒙山位于群山之中,被其他的山岳所环绕。 此人指出了所在后,继续说道: “我前前后后一共有四十三头炼气期的鬼物,其中有两个已经达到了炼气后期,离成为厉鬼还有一段距离。至于墓穴里面,老夫就没有进去过了,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我去让月阳郡守找来了郡志,翻阅了许久,发现了八百年前的晋朝,也就是燕朝前一个朝代,曾有一位王爷就葬在那里。” “魏哥,这晋朝皇室就是姓曹,指不定还是你八百年前的老祖宗呢?”夔敖咧嘴笑道。 “那我叫这位老祖宗来陪陪你,墓穴中应该殉葬了很多美人,还需不需要我挖些骨头与你同床共枕?”曹魏看了这头幸灾乐祸的青牛一眼。 “算了,我老爹说这美人骨头太多不好,要丰腴些的,不然睡的时候硌得慌。”夔敖连连摇头。 曹魏一听,不禁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这对父子一个为老不尊,一个对这种事情懵懂无知,这种话怎么能说得出口? 像这种事情他就从没对曹麟提过,虽然这孩子也听不懂。 骆姓老者神色澹然,端起茶杯低头喝了起来,他选择性地失聪,权当做没听到这般荤话。 毕竟夔烈乃是宗门老祖座下灵兽大妖,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可惹不得。 即便对方眼下不在此地,但是莫在背后笑话或者说人坏话,他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 总之小心无大错。 就好比他眼下按兵不动,有时候事情多做多错,不做便不错。 “骆道友,那墓穴曾经陪葬了多少人可有记载,还有结构图纸眼下可还有?”曹魏问道。 “当时记载了修建这处墓穴动用了四千来个工匠和奴隶,不过建成之后这些人都被杀掉了。后面这位王爷还陪葬了百来个妾室,还有五六百个奴仆,总的殉葬人数应该只有五千人左右。至于图纸,这种东西并未流传在外,知道的人应该都已经死在墓中了。”老者摇头说道。 “这般规格逾越了啊。八百年时间也足够将一方风水宝地改换成阴煞之地了,五千个若是都成了阴魂,彼此相互吞噬的话,那这里面可不只有一头厉鬼啊。小敖子,我们走,这里的事情不掺和了。”曹魏稍微思索了片刻,便已下定了决心。 这种事情就由执法殿那群家伙烦去,到时候他们领着阵殿的道友过来,先行布了阵,才能将所有的鬼物一举歼灭。 不然即便弄死了其中的厉鬼,那其他鬼物外逃出去,恐怕月阳郡城与附近的城镇中的凡人要死得更多。 “那书牒上可还需要盖个印章?”老者问道。 “不了不了,就当做我们从没来过,叨扰道友了。”曹魏起身拱手说道。 “小事而已。”老者笑道。 “胆小鬼。”夔敖都囔了一声。 “我们没这实力,就不要逞英雄,万一那墓中一下子蹿出十几头厉鬼呢,那明年这时候就是你我的忌日了。” 曹魏一听,一把抓着牛尾巴,大步地朝外走去。 “松手,我自己会走。” 只见牛蹄在地上犁出了两道土沟, 他可不想不给宗门增添麻烦,便强行逞能,以至于葬送了小命。 虽然夔敖身上应该还有它父母留下的一些保命手段,但他一个毫无背景地筑基修士可没有这些好东西。 老者起身相送了一两里路,见一人一牛登上了祥云,朝着远处飞去,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谷中。 他唤来了弟子,取出了三枚内容相同的玉简,分别交予到每个人手中,嘱咐道:“你们三个将手中的玉简送回宗门,现在就动身,切记在执法殿未出动前,不可回来。” “师父,此事当真如此棘手,那两位师叔呢?”一位男弟子问道。 “他们不愿掺和此事。”老者叹了一声。 “怎么会有这种人,妄作宗门前辈了?”那女弟子眉头紧蹙。 “徒儿啊,多向那位曹师叔学着点,能学到个一半,我也能放心让你们外出游历了。这世道只有活下来的才能算是高人前辈,死掉的人纵然是金丹修为也没用。”老者抚须笑道。 这个小弟子还是太年轻了。 当三位弟子离去之后,原本还慈眉善目的老者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神色木然了起来,他转身走入草屋之中,伸手往腰间一抹,地上顿时出现了十几个尸臭扑鼻的瓦罐。 一股股黑气从中冒了出来,被他张口一吸,吞入了腹中。 “可惜了,要不是这头青牛体内有灵降真符护身,今日就能多两个筑基修士进补了。不过再等一段时间,青霞宗要是能派七八个筑基修士过来,我也不必用尸婴小鬼维系魂体了。”从老者口中传出了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 忽然间,此人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化作一团黑气冲入地底而去。 紧接着从半空处落下显现出一道人影,周身灵光迸发,化作了一头十余丈高大的青牛,一下子便将山谷禁制砸出了个窟窿。 巨牛一跺地,方圆二十余里顿时间是地动山摇,将那团黑气逼了出来,凝成了一道五官模湖的影子。 “你这家伙怎么在这里?”此人惊怒交加。 夔敖立足于大地之上,仰头看了对方一眼,咧嘴笑道:“原来是你这头老鬼啊。阴无咎,怎么合欢宗的人没有将你弄死吗?” “我与青霞宗素来井水不犯河水,难不成你想为合欢宗出头不成?”阴无咎厉声说道。 不过夔烈却听都没听,它张口一吼,好似晴天起了一声旱雷,一道如波般的声浪朝着四面八方震去,七八里外一道虚影凭空浮现,僵硬地坠落在地。 巨牛四蹄狂奔,不过一两息工夫就将此人一脚踩成了肉泥,而后哼了一声,从鼻中喷出一道蒙蒙黄气,从中扯出了一道挣扎不休的半透明魂魄出来。 “夔烈,放过本座,我将自己封存在海外的秘府双手奉上。”阴无咎急忙说道。 “不然你先说出来看看,我再做考虑?”夔烈笑道。 不过它也知晓鬼物的话半点是信不得,不待这头鬼王残魂出声,便张口一吞。 十余息过后,它吐出了一颗黑不熘秋的圆珠,看着里面一个面容阴秀的男子正躺在其中,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区区一道残魂,也敢威胁老子?祝玉霜没能弄死你,就应该早点走人,却不想还敢潜伏在我青霞宗地界内。不过现如今算是便宜老子了,过些日子也有借口去合欢宗一趟了。” 夔敖将这颗怨气阴气所化的黑珠收入了储物法宝之中,而后从那堆已经看不清楚模样的筑基修士肉末中,取出了一个储物袋,笑声离去。 …… …… 远处七八十里外。 曹魏端坐于祥云之上,眉头微皱地望着远处那山谷。 “魏哥,怎么了,这老家伙有什么不妥吗?”夔敖这时也反应过来了。 “没有。”曹魏轻笑了一声。 在这位骆道友身上,彼此都是筑基修士,他不好用神识查探对方。 但是从提示词中却显示着此人已经寿元枯竭,可他明面上看起来却还精气充沛,不是将死之相,这一点着实令人奇怪。 不过这些事情,他现如今没有实力探明究竟,但也不用他动手。 这时,一声响雷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好了,我们该走了。”曹魏说道。 “魏哥等下,这好像是我老爹的夔雷正阳之法,它是不是一直就跟在我们后面?那家伙还当我是小孩,真是多此一举。” 夔敖面露不愉之色,当下便想驾驭祥云过去问个清楚。 “令尊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这才一路特意跟在后面。走,他曾告知我不将此事说与你听,你也不要为难我了。”曹魏连忙将其拦了下来,劝道。 “想跟着就跟着,本来我想着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看来现在也没有什么意思,反正有老爹将在,一切都不需要我们动手处理。” “莫觉得什么烦躁了,今后等你学有所成,令尊自然会放手,不会再时时刻刻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我倒是想要有个这般的长辈,却想求都求不到,你该知足珍惜了。”曹魏一头躺在了夔敖的肚皮上,伸手揉了揉,笑声说道。 “不对,连老爹都出手了,你刚才还说那老家伙没问题?”夔敖忽然回想起了之前的话语。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明了?其实我也看不出那位骆道友有什么异常之处,不过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曹魏神色自若地说着谎话,满脸的笑容,连眼皮都不曾眨过半下。 “魏哥,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笑容笑得很假啊。” 夔敖说着,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面妇人梳妆用的凋花琉璃镜,压在了曹魏脸上。 “你说呢?老哥再教你一些东西,这人或者妖物,要是喜由心生,脸上的笑容顶多维持个一两息的时间,要是超过了,那多半都是假笑。只有装出来的笑脸才会久一些。同理,悲伤也是一样的情况,今后与其他修士打交道,记得多注意一下这些小细节。”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他将镜子拿在手中,看了一眼,然后将其收进了储物袋中。要是今后遇到什么美人,这种小东西倒是可以博取美人一笑。 其实想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如何,不止可以从外在所流露的情绪,还能从其他的小细节。 毕竟人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被貌相的,许多真实就隐藏在脸部或者肢体的细节当中。 修士想改换自身容貌,并不是一件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人生在脸上凋刻下的痕迹,例如眉间的皱纹,看人的眼神,下意识地握拳或者跺脚诸如此类的东西,这些细微之处或者小动作,平时是不会被注意到的,因此也难以掩饰。 这些东西只要见过的人多了,就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魏哥懂的可真多。不过那胖子也说过,修士要纯粹一些,心中杂绪太多,不利于今后的修行。”夔敖说道。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老祖那是返璞归真,自然是对的。不过眼下你我还在樊篱之中,自然要小心一些了。”曹魏一听,默然了片刻,最后哑然一笑。 他自己教导的,或许不合适这头小青牛,今后这一点要注意了。 第九十六章 吊起来打 云层之上,夔敖见曹魏沉默了下去,便无聊地驾着祥云,一路朝东飞去,俯瞰着连绵山川水脉,城池村落。 一个多时辰过去,祥云飞越了千余里。 “魏哥,你吱个声啊,半句话也不说,实在是无聊,顶多我往后不提那胖子了。”夔敖从储物金环中取出了一根狼尾巴草,嚼在了嘴里都囔着。 曹魏一听睁开了眼,笑道:“你这话在宗门中可提都不要提,要是落得个不尊老祖的坏名声,怕是要被执法殿拿了去。” “宗门规矩中因言获罪这一条律法在那胖子上台后早就被废除了,二十几年前合欢宗那位真君来宗门做客时候,我就听那老妖婆和胖子问过,胖子笑说‘要是连话都不让人说了,那对自己的治理是多么不自信’。不过……” 夔敖说到这里,撇了撇嘴,看起来不想再接着说下去。 “不过什么?”曹魏反被勾起了兴致。 “这不,我一听就骂了句死胖子,然后就被我爹娘吊起来打了。”夔敖唉声叹气地说道。 “你那时候应该还没筑基,就已经炼化了喉中横骨了?”曹魏问道。 毕竟夔敖眼下才四十二岁,二十几年前才不过是一头十来岁的小牛,照理应该只是炼气期而已。 “当然还没有了,当时我是写在木板上的,咬着在那胖子面前晃悠了几圈,那老妖婆倒是笑得差点连衣裳就掉了,不过胖子脸黑得像炭一样,黑紫黑紫的。”夔敖笑道。 “有没有这一种可能?老祖说的是人不因言获罪,夔牛不算在内?” 此话一说,青牛就像把攥住脖子的鸡一样,顿时没了笑声。 它一蹄子杵到云里面,恍然大悟地说道:“哎呀,要是早听到魏哥现在这句话,我当时就不惹他了,白挨了一顿毒打。” “以后注意就行,老祖面前恭敬得些。你平时怎么作怪都没事,不过当有外人在,特别是其他元婴真君前来拜访的时候,还是给老祖留些面子。” “魏哥魏哥,我和你说,你是不知道啊,那老妖婆千把岁的人了,还长得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柳眉桃花眼,一身的肌肤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纱衣下的肚兜还是粉色的鸳鸯戏水,那鼓鼓的,差点都掩不住。”夔敖小声地说道。 “哦!那位长什么模样,还记得不,能不能用妖力凝出个模样。”曹魏将牛头搂了过来,在耳边问道。 夔敖牛蹄子一抬,一缕妖力在空中画来画去,只不过不是歪嘴,就是大小眼,只有个人形,没个人样。 “不画了不画了,脑子里想得出来,可就画不出来。” “那就不画了,只是小敖子啊,你今后在这方面也多花点力气,丹青是研习阵法符箓的最基本技艺,最好能达到形神兼备的程度。” 曹魏将那挥舞着越发暴躁的牛蹄子按了下来,安慰了一声。 他可算是看出来了,这头牛除了有一身穿行禁制犹如无物的天赋神通,其他的干啥啥不成,所有的耐心都花在了偷盗女修亵裤肚兜上面。 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算是挺可爱的。不过大了,就成了猥琐了,怕不只是它父母觉得不行,就是老祖也觉得烦了,这才将其丢到外头,不然见了怕是忍不住拿起棍子一棍打。 “学习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夔敖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想想,要是能有一手丹青妙笔,到时候遇到美人,给她画上一幅,博得一笑,这不就拿下了吗?”曹魏苦心婆口地说道。 “对啊,我老爹好像也说过这话。” 一人一牛笑谈的时候,见了云下依稀出现了一座大城池。 曹魏瞅了一眼,说道:“底下应该是雍元郡城了,那里也有一处分舵,此地的舵主是我们丹殿出来的,彼此总有些同殿情谊,对方总得招待招待。” “可有美人美酒?”夔敖眼神放光。 “美酒缺不少你,不过美人嘛,你现在连个牛蹄子都化形不了,等以后成了大妖再说。要不再来划上几拳?”曹魏伸出手来比划比划了几下。 “去你的,前头已经输了你一枚上品灵石不说,还驮了二十来里的路,又想骗牛。”夔敖说道。 “不想赢回去?”曹魏取出了一枚闪熠灵光的碧绿灵石,在青牛眼前晃了晃。 “不想,我老爹说了,和其他修士争也好,赌也好,怎么都行,就是不能入其他修士设的局,什么都要把握在自己手中。魏哥,我知道你想教我,不过这就不用了,我自己心里清楚。” “那可要记着了,这灵石收回去。” 曹魏将手中的灵石放到了夔敖眼前。 “我说魏哥,你这是什么话,拿出来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说出去被其他修士听到了,我这张牛脸不是丢光了?” “这又没其他修士在。” “拿走拿走,一枚灵石而已,回头我去胖子洞府里,他那边都堆成山了,搬个百来斤,小一些的也发现不了。” “那我可就收下了。” 这一枚上品灵石四四方方,鸡蛋般大小,重一斤。 低阶修士灵石是以枚在算的,不过听夔敖这话,高阶修士修行直接用原矿了,都堆成山了,显然是不缺灵石。 而所有的东西都是一样,多了就不值钱了。 既然高阶修士已经不缺少灵石,那他们之间交易方式怕是回归了最原始的以物换物了。 “一枚灵石,啰里啰唆干吗,我们赶紧下去雍元郡城休息一下,争取后面十天半个月内将燕、赵、齐三国走完,然后去沿海之地。”夔敖不耐烦地说道。 “好。”曹魏笑了笑,他最喜欢和这种出手阔绰,又入世未深的修士交朋友了。 不过对于这头青牛,可不能像那些散修一样,不止不能让它短命,还得希望对方能长命千岁万岁。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至于长命百岁,在修行界中是一句骂人的话。 要是对方脾气暴躁一些的,那指不定就打起来了。 祥云从高天之上,飘然而落,到了城外青山一处繁华之地。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尚不能形容其奢华。 第九十七章 太客气了 在府门前,夔敖张口将祥云收入体内,一位穿着绸缎锦衣的中年人便快步上前而来,对着曹魏行了个礼。 “拜见仙师。” “没看到我吗?”夔敖不悦地说了一声。 “哎呀,是小的眼拙,拜见两位仙师。”中年人打了自己一巴掌,连连作揖鞠躬。 “我们乃是宗门丹殿弟子,顾达顾道友可有在府中?”曹魏问道。 他虽然能以神识查探,但是这般举动却颇为冒失,登门拜访还是要遵照礼数,可不能成了恶客。 “老爷正在宴请宾客,两位仙师先到花厅稍候片刻,小的这就派人过去禀告。” 中年人招来一个奴仆,吩咐了几声,然后笑着将曹魏与夔敖迎了进去。 此地楼宇阁台乃是依山而建,连绵十余里,占地四五百顷,远不能用寻常凡俗世家来看待。 即便是那前去禀告的奴仆,也是身怀着深厚的内力,堪比江湖中的一流好手。此人尤其擅长轻功,一转眼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曹魏与夔敖在中年人的引领下,入了府门,沿着廊下而行,到了前院中的一处花厅,转眼就有四位身段曼妙的侍女奉上的茶水点心。 只不过这位中年管家眼下心中却有些犯难了。 毕竟他没有招待过能人言的妖物,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让侍女在一旁侍候着,边将瓜果剥皮喂食,边听任其他的差遣。 曹魏着施施然地坐着,捧过茶杯,不急不缓地喝着茶水润润口。 这刚坐下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一道清光便疾驰而来。 随着光华一敛,一个面色红润,发鬓斑白的老者便现身走来。 此人一看到夔敖,脸上的笑意更胜,拱手道:“见过两位,夔敖道友别来无恙,不知令尊令堂可还好?回宗之后,还望代我向两位前辈问个好。” “好着呢。” 夔敖敷衍了一声,宗门中筑基修士那么多,它父母指不定都不记得有此人。 顾达笑容不减,转而看着曹魏,问道:“这位道友倒是颇为面生,敢问高姓大名?” “免贵姓曹,表字德操。我也是五六年前才拜入丹殿的,顾道友当时已经外派到雍元郡了,自然是没见过了。不过此次我受殿主所托,陪着夔敖外出游历,路过此地,未请自来,还望顾道友不要见怪才好。” “德操可不要见外了,要是早知道你们要过来,我必定百里相迎。”顾达笑道。 “客气了,刚听府上的管家说道友正在宴请好友,眼下便不用招待我们了,免得怠慢了友人。要是方便,随便差人安排个住处,我们待上一两日就走。”曹魏说道。 “何必这般着急,既然来了,总得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况且他们不过是本地的一些凡人还有些炼气散修,又怎能与两位相提并论?夔敖还有德操今日能来,我很高兴,但是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不如这样,择日不如撞日,你我一去同去,也好让这些后辈有幸看一看宗门前辈的风采。”顾达羊装不悦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曹魏顺水推舟地说道。 “请!” “请!” 夔敖听得无聊,问道:“还走不走了?” 正在恭让的两人一听,朗声大笑了起来,当即催动法器,灵光裹身而起,飞至数里外的一处园林内。 林中有一座偌大的阁楼殿宇,四面朝开,绸缎成帘,迎风而动。 可见里面有轻纱曼拢中有舞姬歌舞,还有人追扑着美人,嬉笑声不绝。 顾达飞落于阁台之上,这外头秋风已起,可在里面却是春光融融,在美人香汗淋漓之中,众人那是耳热酒酣。 不过当见此地主人迎着一人与一头青牛走进来,一个个顾不得手中的美酒,还有怀中的美人,急忙站起身来。 有蒙住双眼,正从背后搂着美人耳鬓厮磨的几人也在好友的提醒下,回过神来,站在原地拱手致歉。 “诸位,老夫来介绍一下,这两位乃是我宗门同道,夔道友,曹道友。” “拜见夔仙师、曹仙师。” “见过夔前辈,曹前辈。” 前者是本地的凡人世家官宦,后者是炼气散修。 至于在场的数十位打扮妖娆,香气袭人的舞姬侍女则盈盈得侧身行了一礼。 “大伙都坐,可不要拘束了,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此话一落,乐声伴着长袖,翩翩起舞。 顾达笑着招呼夔敖和曹魏走到主座处。 此地早有侍女为后者准备上了一丈许长宽的锦榻。 “世俗之地终究比不上宗门,平日里也就只能以歌舞美人消遣时光,德操可别嫌弃。”顾达说道。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都有了些拘束 见此,曹魏熟练地一手勾住了美姬的香颈,口对着将其含着的美酒饮下,又搅了几下,引得美人媚眼如丝。 “此地甚好,要是待久了,曹某指不定连宗门都不想回了。” 此话一出,顾达与众人皆大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又恢复如初。 夔敖则将身形缩小了许多,化作迷你模样,直接躺在了美人怀中,左一口地喝着对方端过来的美酒,右一口吃着瓜果,一双牛眼则直勾勾地盯着舞姬长袖曼舞。 它时不时地还往后蹭了蹭,引得美人娇笑连连。 而在场的众人连连敬酒,曹魏自然是来者不拒。 家中妻妾侍女虽多,可是在外头的却别有一番滋味的。毕竟总有一些没有玩过的,更兼风情。 顾达见曹魏不是宗门中某些不近女色、不近人情之辈,不免也就放下了些心。他眼下这辈子也就那样了,不过家族中还有几个身具三灵根的后辈拜入宗门中修行,要是能趁着此次交好对方,也能让其多加照拂一番。 即便不能,那也不能交恶了。 不管如何,总得尽情款待! 一场欢宴下来,已是个时辰,阁楼灯火通明,照亮了山中暮色。 宴散之后,顾达亲自领着夔敖到了住所安歇,而后才将曹魏带到隔壁庭院之中。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一进门,只见四五十个风情各异的美人,分作两列,夹道相迎。 “拜见曹仙师。”一阵莺声脆语响起。 “顾道友你这是?太客气了啊!”曹魏笑道。 “客气吗?” “这还不算客气吗?” “那就别客气了!”说完,顾达拱手笑着转身离开。 第九十八章 悬而未决 是日一早,曹魏从温香软玉中醒来,披上大氅推门而出,蹲下来揉了几下趴在门前守夜的黑豹,而后来到了院中盘膝坐定,修炼起《采药归壶》之法。 十余息后,待那天阳元气散去,他又继续修行了盏茶时间。 直到他收功站起,早已在檐下等候的多位侍女婷婷鸟鸟地迎了上来。 曹魏双臂一伸,便有两位侍女在身后为其褪去了大氅,而后动作熟练地为其穿上了里衣,随后又有侍女以杨柳枝蘸取青盐,动作轻柔地为他刷起了牙。 当刷得差不多了,另一位侍女捧来装着温水的玉杯,屈身呈上。 他随手拿起玉杯,含了一口水在口中,仰首漱了起来。 当要吐出时,只见早有另一位俊俏侍女跪倒在地,仰首张口欲接。 曹魏见状,转而将漱口水重新吐到玉杯中,递给了左右。 “不必了,这般美人若做了香唾壶,岂不是糟蹋了?” 他伸手抚摸了下此人青丝云鬓,见其宛如小猫小狗般温顺,也就不再多言。 这般不过是寻常,诸如那玉屏风、温柔椅、白玉杯、肛狗、淫筹,也是常见。所谓的侍女,不过是主人家的私产,生死皆不由己,又何来所谓的人身尊严? 但是个人再如何骄奢淫逸,总归给这些苦难人留下最后的一点尊严,这也算是他仅存不多的一丝底线而已。 侍女分工有序,为其洁面之后,继而服侍穿戴。 很快,曹魏便换上了一身高冠革履,褒衣博带,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他将放在身边的储物袋、御兽袋系在腰间,笑问道:“本公子如何,可还算风流倜傥?” “公子丰神如玉,可谓神仙中人。”众人齐道。 “人美不说,还都那么会说话,赏。” 曹魏伸手在腰间一抹,十几锭金元宝便落到了这些侍女手中,又有数十余枚浅黄浑圆、光彩晶莹的珍珠飞进房中,落入了昨夜劳累一夜的众多美人手中。 “多谢公子赏赐。”侍女盈盈一拜。 忽然间,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院门轰然倒下,一头青牛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怎么了,又有谁惹到你了?” “为什么你这里有那么多美人,我那边昨夜就来了几头牛?” “你不也是牛吗?” “老子身具夔蛟血脉,你能说我是夔,是蛟,但不是牛,就算要找,也不能是凡牛,要筑基期的妖牛,不,最好是能化形的大妖。” 夔敖蹄子一撩,一头撞去。 “那你可要好生努力修行了,不然你怎能降服的了大妖?别闹了,我们今日去顾道友那边问一问此地可有不安分的散修,早些弄完燕国的事情,我还有些私事要去赵国一趟。”曹魏张开双臂,搂过左右两个俊俏侍女,轻飘飘地侧身挪了个身位。 不过这也只是夔敖在闹着玩而已,否则哪有那么容易就闪躲过去。 “也好,这里呆着也无趣。我魏哥,你要去赵国做什么?难不成除了嫂子外,在凡俗之中要金屋藏娇了?” “你倒是说对了。” “果然,我老爹说得没错,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 “令尊不愧是前辈,果然是一语中的。” “不过我爹那些小妾中,除了幽云妖君之女外,其他的都被我娘打死了。” “这……那位玄蛇妖君是不是看老祖很是不爽?” 曹魏顿感今后去幽云大泽以后,要离这头青牛远一点了,不然恐怕哪一天一觉醒来,眼前就突然多了一条四五十丈之高黑水玄蛇,一眼就将自己瞪死。 也不知道夔烈这头大妖,是如何勾搭上对方的? “魏哥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黑豹,走了。” 曹魏松开了左右侍女,回头叫了一声,在门前的幽云豹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妹子,会说话吗?” 夔敖瞅了豹子一眼,后者只是吼了一声以作回应。 “还不会说话啊,没事,早点修行到筑基中期,大哥去求我父母出手,助你炼化喉中横骨。” “那我就代黑豹多谢了。”曹魏笑道。 这种事情,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毕竟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让两位大妖出手相助。 这一人一牛一黑豹,刚走出去庭院,就看到四个彩衣健妇抬着一顶肩舆走了过来,顾达坐在其中,闭目养神。 他察觉到夔敖与曹魏出了门,轻轻在扶手上一拍,那肩舆便稳稳落地。 “老夫听奴仆说德操昨夜奋战不休,今儿天还未亮就已经起身了,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儿。”顾达打着哈欠,睡眼蒙眬地问道。 “看老哥这样子,昨儿也是挺劳累的嘛,可要保重身子。”曹魏说道。 “无所谓了,反正老哥也没几年好活的,这人生尽欢及时行乐,才算不枉来此人间一遭。”顾达笑道。 “今生若是享福,一世足矣。今生若是受苦,也不必奢望来世,小弟受教了。”曹魏拱手说道。 “德操可别当真,老弟如今年纪轻轻,便已筑基,来日必能结丹,逍遥世间数百载,岂不更是痛快?老哥不过是寿元不多,偶发些牢骚而已。这人死倒也没什么,反正该享受的,也都享受过了。只是担心儿孙在宗门无人照料罢了。”顾达下了肩舆,缓步走来。 “不知老哥儿孙是哪几位,眼下我百竹山尚有几处灵蕴之的还算看得过去。要是不嫌弃,我这便书信一封送至内人手中以作安排。”曹魏说道。 “我那不成器的子女中有两人拜入宗门,他们不过是四灵根资质,如今也都五十来岁了,此生想成为筑基修士已不可能。不过孙女顾盼资质还行,是三灵根,眼下刚满二十。只是前些日子差人送信过来,说是器殿石彬此人欲将其那纳为小妾,我这张老脸人家连看都不看。要是老弟那边方便的话,就麻烦照顾一下。”顾达轻拍了几下脸庞,苦笑道。 要是正妻的话,他自然也是乐意。可若是孙女成了小妾,那他脸面可算是丢尽了。 青霞宗虽然只招收资质在三灵根以上的弟子,但是顾达身为宗门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然有几个内部推荐的名额。 至于那孙女既然灵根资质以达标,但是并不是每个外人弟子都有一处合适的灵蕴之地作为修行洞府,更多地还是和其他弟子一般,几人共享一处。除此之外,还需要负责一些例如炼丹、锻器、画符、灵植方面的杂务。 要是遇到所在的筑基修士故意刁难,那更是无法安心下来修行。 眼下顾达年事已高,相识的很多朋友不是坐化了,就是与他一般垂垂老矣。 再加上他本人又被外派在世俗,不能随意回宗,便是想照拂也是有心无力。 曹魏闻言,回想了一下,便记起了那位器殿的石彬眼下已有一百三十岁,却还是筑基初期而已,余下的都只是寻常,这辈子看起来也就那样子了。 眼下这位顾道友,又只剩下一二十年的寿元,权衡之下,心中便有了个底。 他脸色一沉,怒哼了一声,翻手取出一枚玉简,分出一缕神识沉入其中,记下了此间之事,而后交予了顾达 “区区一个器殿修士,竟然这般为难我丹殿后辈,真当我丹殿无人吗?老哥放心,此玉简作为信物,到时令孙女持此物上百竹峰,我那内人自然会为其寻个好地方。只是这段时间,老弟还要陪夔敖在外游历,不然就去器殿亲自问一问石彬,这婚姻嫁娶,要不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不然是情投意合,你情我愿,他怎敢如此放肆?” “多谢老弟了,这可真的了去老哥一桩心事。” “你我相见如故,老哥何必如此见外?” “老弟此次到这里来,要是有老哥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夔敖,你那书牒呢?” “在这里,顾老头赶紧在上面盖个印章,等下找一找看这月阳郡方圆四五百里内,是否有修士暗中为祸世俗,我们好顺手将其除去,完成此行任务。” 闻言,夔敖顿时站了起来,从前肢环带的金环中取出一折本,拿给了顾达。它可还在为着昨晚的事情恼怒着,因此语气也没有那么好。 顾达接过书牒,翻手取出一枚印章盖上,而后又双手奉还。 只是他仍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招待不周,让这位大妖子嗣不愉了,思索无果之下,眼下只好以眼神求助曹魏。 两人相视了一眼,后者双唇张合,无声地说了句话。 顾达苦笑了一声,这马屁当真是拍到了牛蹄子上,好心办了坏事。 只是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追悔也是无益。他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册,翻阅了起来,其中前面两三百页中所记载的人名,皆以朱笔划去,只余下最后的二三十页。 翻到了最后面的几页,这时他将书册递给了曹魏,说道:“老弟,这后面的都是还未解决掉的邪修,你要不自己挑选?” 接过书册,只见其中写道: ‘孙二牛,月阳郡永安县下里村人氏,三十八岁,屠杀当地地主三家,共计四百二十七人,在逃时沿途残害捕快、凡人三百余人。所修法门为血炼之法,疑似已有炼气中期修为,现遁入月阳山中,不知具体去处。’ ‘杨子通,月阳郡上安县杨家族老,七十二岁,暗中指使青狼帮绑架孕妇百余人,剖腹取子,制紫河车以图续命,背后疑似有邪修提供炼制之法。’ ‘梁道济,月阳郡远安县县丞,四十三岁,自霞光两百三十一年以来至今,购买奴仆三百余人吸食血液,以修行尸炼之法,家中疑似有铜甲僵尸。’ ‘灵水江上里村河段,有水鬼出没,已戕害凡人二十七人。’ …… …… 曹魏一页又一页地翻了过去,眉头是渐渐地皱了起来。这本书册当中,足足还有两百二十三件悬而未决之事。 其中除了人祸,还有鬼物作怪,妖物袭村。 “德操是不是觉得老哥尸位素餐?”顾达苦笑了一声。 “哪有,只是觉得老哥实在是太辛苦了。”曹魏叹道。 世俗中的每一处分舵,除了一位筑基修士外,手底下的炼气修士也不过六七十人而已,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六七十岁,已然无望筑基的炼气中期修士。 这些人可不会真的去与这些邪修搏命,只能先处理一些轻巧的事情,至于那些稍有危险的,那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 “多谢老弟理解。” “不过为何不上报执法殿,让他们派人过来围剿肃清?” “他们也忙不过来。单单这燕国一地,便有十三州,治下郡城百余座,县城上千处,村落更是繁多。况且除了燕国,还有赵国、齐国等地,往往是他们前头往处理完,后面没过一两年就又死灰复燃。特别是那些含冤而死的人,所化的鬼怪妖物,更是棘手。” “宗门执法殿看似人多,但是这一个萝卜一个坑,人人都有事情。”曹魏说道。 “眼下算是还好了。听闻千余年前的情况还更糟,若不是我宗与合欢宗、云浮宗合力,将百莽山脉、十万大山、沿海海域灵气隔绝,如今怕是连筑基层次的鬼物都为祸世俗了。”顾达说道。 他看了曹魏一眼,建议道: “如果真的要选一个,老哥建议你挑那个月阳郡上安县杨家族老的,要不然就是灵水江上里村河段的水鬼,前者毕竟是凡人,即便背后有邪修,充其量也只是炼气后期,不成什么气候。后者水鬼害人时,都挑在半夜时分,蛊惑夜行之人,顶多也就是炼气中期层次的鬼物。” “那就选月阳郡上安县杨家。”曹魏说道。 “好,这是上安县的一些大致情况。对于老弟还有夔道友两位筑基修士而言,此次虽然只是个寻常任务,但是还需小心谨慎。要是万一这杨家背后之人是筑基邪修,不能力敌的话,可千万不要死斗,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顾达嘱咐道。 第九十九章 天时利地 “何必这般麻烦,世俗中哪有什么散修能经得起我踩上一蹄子,魏哥,我们快些动身。”夔敖大大咧咧地催促着。 “老哥,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曹魏拱手说道。 “老弟何不再多待几日,这上安县杨家之事也不急于一时。”顾达挽留道。 “还是不了,杨家这等祸害在世间多存一日,便多几人受害。世俗安宁,人口繁盛,宗门中新入弟子才能源源不竭,此事还是不要拖延为好。”曹魏叹了一声,面露不忍之色。 “唉,有道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宗门中若多几位如老弟这般嫉恶如仇的人物,那世俗中也不至于那么多凡人无辜惨死于邪修鬼怪妖物之手。世俗中那些高官显赫,世家大族若有此心,这些贫苦之辈也不至于连两餐一宿都没有。”顾达也是面露忧色。 “既受宗门供养,老弟总该略尽绵薄之力,还谈不上什么嫉恶如仇,兼济天下。至于世俗之辈,人心趋利,只要是享受过权势所带来的那种满足感,便没有人会想放弃。他们也没办法,要是不往上爬,一旦掉下来那就粉身碎骨了。”曹魏缓声说道。 当然这种不过是场面话而已,虽然双方都不信,但是却不能不说。 毕竟更多的是达则不去兼济天下,将却怪穷者独善其身。 只是这世道最多的仍是穷者,是他们不够勤劳,还是他们不够努力?或许更多的是达者不愿意也不允许把发达的机会赐予穷者,更不愿意与他们分享锦衣玉食,他们视穷为一种耻辱。 他们目睹过诸多显贵之人,在尔虞我诈中失败,沦为穷者,也因而更惧怕贫穷。 因此这些人便不遗余力地压榨穷人,聚敛财富,保持权势,以图将这种发达保持永久,福荫子孙,最好是子子孙孙世世代代皆为显赫。 所谓上行而下效,穷者见达者如此行径,为求发达只能另辟蹊径,将道德律法弃如敝屣,用尽万般手段钻研,只求发达显迹。 两人并行,朝着府外缓步而走,一路交谈,看起来惺惺相惜,倒有一副相见恨晚之感。 只不过听着身边的夔敖与黑豹连连打着哈欠,或许在它们眼中,曹魏与顾达这两个家伙更像是禽兽。 如眼下顾家以青山为府邸,广厦数千间,奴仆成群,姬妾如云,单单昨夜侍候曹魏的姬妾侍女前前后后便有近百人,个个皆年岁芳华,貌美如花。 这般人享受着人世间的极乐,嘴上却口口声声说着心忧天下的道德之言,让夔敖听得想躺下来睡上一觉。 当一行人走到山下,曹魏连连拱手说道:“老哥,不必再送了。” “今日你我一见如故,可惜老弟有要事在身,不然你我当同榻而眠,彻夜长谈,畅聊天下。”顾达意犹未尽地说道。 “有机会的,此行应该两三年时间我与夔敖便能回宗,届时若是有再经过老哥这里,可不要怪老弟打扰啊。”曹魏笑道。 “那最好是住个十年八年。”顾达也是满脸笑意。 “魏哥,还不走吗?”夔敖已经忍不住祭出了祥云,黑豹也一跃而上。 “老哥,那小弟就先走了。”曹魏提身而起,轻飘飘地腾跃数丈高,踩在了祥云之上,朝着下方挥了挥手。 夔敖妖力一运,祥云瞬间飞出了百余丈,没几下就已经飞向了远处。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已然到了百余里外。 “魏哥,我发现你缺点不止好色这般简单,还很虚伪,刚才你和顾达说的话,不觉得反胃吗?”夔敖干呕了一声。 “首先,食色性也,人伦合乎天地阴阳之道,怎么算是缺点?其次,你觉得虚伪,魏哥我还不够格啊,顾道友说得连自己都信了,那才是最高境界。他虽然修行不行,但是在这一点上,你我还是要多学一学的。还有,你飞错方向了,上安县在北边,现在是朝着东南方向而行,这下方就是月阳山脉了,再飞下去就要到永安县。”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那你不早说?”夔敖牛眼圆睁。 “我还以为你想去追捕孙二牛那个散修?”曹魏笑道。 “既然也快到了,不然就顺手除掉他?”夔敖问道。 站在祥云之上的黑豹也嗷呜了一声,显然也同意这个提议。 “谁知道此人现如今是否还潜藏在月阳山中?”曹魏摇了摇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可不想做。 “魏哥,你看下方山中有炊烟升起,那人会不会就在那里?” 曹魏一听,当即将法力运于双目,俯瞰下方。 只见在山中密林之上,有一道细微的炊烟正鸟鸟升起,升到半空数十丈左右,便被风吹散。 “看来魏哥也不是料事如神啊。”夔敖终于抓住了这次机会,嗤笑了起来。 “谁人敢说自己料事如神,不过这指不定是入山的猎户生火做饭,我们先下去看看,要是能遇到那个孙二牛,那就顺手将其除去,免得搞得这里人心惶惶的。” 曹魏摸了摸黑豹的脑袋,他脸皮早已厚得和城墙一样,岂会因为这点事情就不好意思? …… …… 月阳山中,一个模样看起来老实敦厚的麻衣中年人,正坐在火堆边上,正大口地吃着烤得焦黑的兔子。 忽然间,他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刚想翻身躲闪,一道清光便倏然而至,从天灵盖直插而下,整个人瞬间就没了声息,倒在地上。 这时,一头青牛从天上飞下,窸窸窣窣地穿过了那层层枝叶,落到了此人身边。 紧接着曹魏带着黑豹出现在不远处,缓步走了过来,他剑指一动,那柄插在天灵盖上的长剑,便被召回到了手中。 “魏哥,你问都不问一下就动手,要是杀错人了可怎么办?”夔敖踢了踢地上的尸身,开口问道。 “此人身上的血煞之气已如此浓厚,你看不出来?” 曹魏拿着白帕,动作不急不缓地将剑身上的鲜血擦干净,而后随手一挥,一道剑光将此人所穿的麻衣划破,五指成爪,以御物之术将一枚通体赤红的血玉摄到手中。 “这是?”夔敖跑过来问道。 它刚才也有催动神识,但是却没有发现这个小东西。 “此物不就是那血炼玉简吗,看起来应是某个邪修坐化前耗损自身神魂以及法力所留下的功法。”曹魏分出一缕神识,沉入其中观阅了起来。 在刚才隐敛自身法力与气息之时,他早已用提示词得知了这麻衣中年人正是那孙二牛。 此人本是下里村的村民,本就不识字,但是却能修炼,还疑似已到了炼气中期境界。 要是寻常之人想修行功法,最起码也得要识字,除此之外,还需懂得人体经脉穴窍所在与一些修行术语,不然又如何能理解? 由此在顾家府邸时,他看了这记载便怀疑这个孙二牛得到了这种修士以神魂所记载的功法玉简灌顶,这才能在短时间内窥得修行门径。 以己度人,要是换作他是孙二牛,早就跑得远远的,哪会再留在月阳山中? 只能说此人终究只是农夫出身,没有什么远见,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魏哥,你可不要修行这种功法。那胖子最讨厌以凡人血肉生魂为资粮的邪法,要是被执法殿发现了,轻则废除修为,重则抽魂夺魄点天灯。”夔敖急忙说道。 这孙二牛杀了七八百人,才将修为从炼气初期强行推到了中期,而要到后期,至少还需要数千人之多,至于想要成为筑基修士,那没有再血炼两三万个,怕是无法突破。 数万凡人仅成就一人,要是放任的话,那无异于自掘南疆修行界的根基。 况且已经享受过血炼之法所带来的便利,绝大多数筑基邪修是绝对不会再沉下心来修行。 一位金丹邪修,至少踏着数十万甚至百万尸骸上去的,因此青霞宗对于这种血炼法门那是讳莫如深。 “宗门铁律我不会违背的,等回宗之后,便会上交至执法殿。”曹魏将这枚血玉收入了储物袋中。 “如此就好,那胖子平时虽然看起来笑呵呵的,但要是真的生气起来,也挺吓牛的。”夔敖连连点头说道。 “走,既然答应了去上安县清查杨家之事,我们也不好食言。”曹魏伸手一抓,将地上的这具尸身收入了储物袋中。 此人已经血炼了数百凡人,凝聚了一身的煞气,最是合适喂养他那具铜甲尸。 “魏哥,你拿这具尸身干什么?” 夔敖放出了祥云,顺口问了一句。 “别问那么多。” 曹魏在此事上不愿多说,免得这头入世未深的青牛受到惊吓。 …… …… 上安县距离远安县不过三百余里路,他们花了不到三刻钟的工夫,就已经赶到了附近。 曹魏在空中俯瞰着下方城镇中一处四进的大宅院,以望气之法观察了起来,只见在其上空隐隐有怨气汇聚, 其中以后院的一处房屋中怨气最为浓郁,夹杂着鬼气。只不过其中的鬼物被一层阵法禁制所挡住,冲不出来。 “看来还真的有邪修借助杨家之力在炼制鬼物。” “那等什么,看我出手直接弄死他们。” 夔敖张口吐出了一颗湛蓝的圆珠,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收起来,还用不着耗费这等好东西?”曹魏劝道。 此物名为坎雷珠,修行了水、雷两种功法的金丹修士耗费年时间才能凝聚一枚,是一次性的灵物。 即便是威力最小的,也堪比金丹初期的真人全力出手一击。这枚雷珠下去,莫说是区区杨家这座宅院了,怕是连周边方圆数里都要成为一片废墟了。 毕竟此物一旦脱手,不管是夔敖还是曹魏,都没办法操控,只能任凭其中所蕴含的威力全部爆发出来。 不过要是金丹真人在就不一样了,他们神魂强横,又已将自身法力控制得圆满自如,这雷珠在他们手中威力会更加集中,绝对不会这般肆意扩散开来。 “那好,魏哥你下去,我在这里为你掠阵。”夔敖收起了坎雷珠,转而又取出了一张金光闪闪的符箓。 “六丁六甲符,老祖送你防身的?” “不愧是魏哥,这都能认得出来。这符箓是我趁着那胖子炼丹的时候,从他洞府中偷拿出来的,先借给你护身,等下要还给我。” 闻言,曹魏也不推辞,虽然这杨家中的修士顶多也就是炼气后期的修为,但要是有个万一,那此物正好防身。 他伸手一点符箓,此物便化作金光,在周身凝聚成一层极为浓稠的金光,而后隐去不见了踪迹。 这头青牛不愧是宗门中身家最为富足的筑基期修士,看起来不止有它那两位大妖爹娘庇护,宗门老祖也很是关心,不然也不会赠予这等元婴期的高阶符箓。 至于这偷拿之言,若无老祖同意,夔敖这区区一头筑基灵兽,岂能得手?无非是这位老祖,用来逗乐这头牛罢了。 “你在这里等上片刻,我去去就来。” 曹魏本想着要小心一些,免得阴沟里翻了船,但是眼下既然有这等宝符护身,便直接御器而下,飞落到了杨家宅院之中,神识毫不保留地四散而开。 这时,在阵法之中,一个周身缠绕着小鬼的黑袍修士,蓦然睁开了双眼,沉声说道:“敢问是何方道友来此?” “竟然还是一位筑基散修,可否现身一见?” 曹魏将手背后,一柄泛着澹青光泽的飞剑悬于身边,剑芒吞吐不定。 “这般多管闲事的,道友多半是青霞宗修士?这见面就不必了,你若有本事,不如亲自破阵。不过此阵一破,其中一百零八对鬼母鬼子倾巢而出,你又能拦得住多少?到那时上安县十余万凡人,怕是活不下几个人了,不如你我各退一步,道友权当做没来此地,老夫炼成了恶灵后,也自会离去。”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屋中传了出来。 “好,既然道友这般识趣,那我也不为难你了。” 不过曹魏说完后,却没有转身离去。 此人眼下已经占了地利,那他就要静待天时了,修士斗法除了自身之外,能多上一份助力,便多上一份,谁也不嫌多。 眼下刚到辰时而已,等再到了午时,天上日头最大,阳气最盛的时候,才是破阵的好时机。 到时候这修行鬼法的邪修,那些未到厉鬼层次的鬼物凶性不免减了四五分,此人一身手段就要大打折扣。 要不然此人就自行散去阵法,趁着现在天地之间阳气未盛时动手。 第一百章 九子鬼母 见曹魏不肯离去,在屋中的那修士叹了一声: “道友年岁也不大,尚有大好前途,眼下还是离去为好,老夫无意招惹青霞宗。隐居此地十余载,老夫才差使杨家搜罗了些妇人,前后也不过是三百余人而已,况且其中大半还是从奴市中购买的,合规合法。” “但还有那些被掳掠而去的妇人呢,她们可不是奴隶。”曹魏先是轻点了下头,而后屈指弹剑,剑发清脆声响。 “这一小撮人甚至都比不上有些世家中每年死掉的奴仆多,其中的分寸把握,老夫自认为应该已经拿捏得很不错了。”此人缓声说道。 “确实如此,一位修行鬼道功法的筑基修士能忍得住心中的贪欲,十余年来才害死了那么一丁点人,的确是已经很不错了。”曹魏说道。 “那道友为何不当作没看到呢?要是真有这份闲心,还不如多整治整治当今燕国世家那贱口奴婢之法度,废除了这将人视为牲畜的制度,岂不是可从根本上救下更多的苦难人?” “道友这般顾左右而言他,既不动手,也不愿遁去,看来眼下正是紧要关头。对于阵法,曹某也识得一些,道友布下地煞鬼母大阵,难不成是在炼制九子鬼母这等邪物?”曹魏笑道。 此话一落,那屋中之人顿时沉默了起来。 小半盏茶过后,此人才幽幽说道:“常言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道友莫不是以为有天上那头筑基中期的青牛就能高枕无忧?” 此话还未全部说完,一面泛着棕黄灵光的圆形盾牌倏然浮现于曹魏身前,紧接着周身护体灵光赫然大放。 只见那方盾牌前,一枚乌黑寸长的铁钉已经刺破了护体灵光,并且已经深深地扎入了盾牌之中。而受此沛然巨力,他双脚直接踩碎了砖石,整个人更是朝后滑去,在地上犁出了两道数丈长,三寸深的沟痕。 下一刻,在曹魏与那阵法之间无端地爆发出白蒙蒙的雾气,一道巨响轰然大作。 这并非什么法术,只是因为那黑钉法器激射的速度太快,所产生的音爆所致。 而在曹魏后退之时,这道声浪又极快地被阵中之人以法力束缚住,与四周的空气齐齐震动,顷刻间便透过了他那护体灵光,引动体内五脏激烈地震荡了起来。 紧接着又有一道幽光从阵中激射而出。 此物在途中便彭的一声,炸开化作了一团极为浓稠的黑水,将那激射而来的飞剑完全包裹了起来。 飞剑灵性大失,刺在阵法禁制上后继无力,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看来还是曹某看走眼了,道友竟然已修行到了筑基中期,咳咳!”曹魏咳嗽了几声,嘴角处有鲜血流出,滴落在地。 他以法力紧紧地拘困住那枚嗡嗡作响的黑钉,使得此物无法从那圆盾中飞走。 “道友应是刚筑基不久,老夫已经筑基七十余载了,若不是我刚才手下留情,你此刻安有命在?走,老夫若真想杀你也简单,只是实在不想与青霞宗为敌。”阵中的老者再次劝道。 “吃了曹某一记,道友神魂也不好过,可还有余力再强行镇压那九子鬼母?”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他取出一柄飞剑,催动剑光裹挟己身飞起。 只不过刚到半空,从阵中忽然又有一道模湖的黑影乍现,连一息不到的工夫,就已然射中了十余丈外的曹魏,此次护体灵光好似一张薄纸般被破开,一枚黑钉瞬间没入丹田之中,消失不见。 “竟然还有护体宝物?”那阵中老者发出了一声闷哼声,怒道。 而在半空中的夔敖并未过来接应,而是隔着远远地笑问了一声。 “魏哥,没事?” “还行,你也看到了,今后要是没有灵符等宝物护体,首先可不能像我这般过于靠近,当远远地施法,迫使此人出阵,令其舍弃地利。当然更好的选择,应该是转身就走。”曹魏以法力紧紧地裹着那两枚黑钉,笑声说道。 要不是有那六丁六甲灵符在,他可不会在不清楚阵中情况之前,贸然靠近。 “那眼下要做什么,我出手将那阵法破去?”夔敖问道。 “不必,此人虽然是筑基中期,但眼下正是炼制九子鬼母的紧要关头,又吃了我两记赤元魂针,神魂应是受伤不轻。” 曹魏从袖中取出了白帕,动作优雅地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这时那杨家宅院以及附近的地面开始摇晃了起来,不过一两息工夫,墙倒屋塌,惊乎哀嚎声响起。 不过幸好在数息前,因为那音爆巨响声的缘故,有些人已经跑出了屋子,只剩下一部分人被埋在了废墟之中。 这时在那残垣断壁中,一具铜甲尸从地底冲了出来,对着一间最后才轰然倒塌的阁楼咆孝了起来。 一个黑袍修士撞开了砖瓦石块,浑身灰扑扑地走了出来。他手持着一杆布幡,一手将头罩摘下,露出了一张黑皱得像老树皮的脸,双眼赤红地看着天上的曹魏与夔敖。 “借助铜甲尸施展地动山摇法术,破了老夫阵法根基,将我十余载的心血毁去,好好好!” 在这青天白日下,一缕缕黑气从此人手中的鬼幡中冒了出来,在周身三丈方圆化作了黑雾,一头丈高的独角厉鬼涌了出来,发出了鬼哭狼嚎声。 这时,曹魏将手中的那两枚黑钉朝着远处甩去,刚飞出不过数丈远,这两件鬼器便炸裂开来。 那爆裂声朝着四面八方传去。 那老者将手中的鬼幡一扬,厉鬼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它便出现在曹魏背后,鬼爪一插,竟想直接将其心脏掏出来。 只是这鬼爪刚碰触到衣裳,便被一层金光给震散,连同鬼体也一起化成了黑烟。 隐藏在黑雾之中的老者,当即吐出了一口淤血,脸色顿时苍白如金纸,眼中流露出不敢相信的惊恐之色。 这厉鬼乃是他性命相修之物,也有筑基中期的修为,却不想如此诡异地被除去。 见不能力敌,他二话不说,化作了一卷黑气,腾空而去,朝着远处疾驰逃窜。 “魏哥,再不追人就要跑了。”夔敖在一旁催促道,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我不是此人对手,你出手便是了。”曹魏没好气地说道。 他筑基才五年时间,身上也就一把二阶法器飞剑,还有一面二阶的盾牌而已。 先前在燕山郡城,之所以能强杀了两位筑基修士,也是因为那两人也是初期修为,神魂不如他强横,吃了那赤元魂针的亏,这才被黑豹还有铜甲尸得手。 而眼前这黑袍人乃是筑基中期,又是修行鬼道功法,神魂比自身还强横不少,连吃了两记赤魂元针也仍有余力。 况且此人所说若是不假,已是筑基七十余年之久的他,鬼器恐怕不只有那杆鬼幡,必定还有不少的手段傍身。 夔敖一听,驾驭着祥云追去,后发先至地甩出了一张泛着雷光的灵符,顷刻间从天空中落下了数道雷霆,正中数百丈外的那道黑气。 那黑袍人瞬间便从半空中一头栽落了下来。 而曹魏刚从废墟中将自己那柄飞剑找出来,便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有些无奈。 这雷符虽然不是六丁六甲符这等元婴层次的符箓,但也是堪比一位金丹初期的修士所施展的雷法,拿下一个筑基中期的鬼修,不过是翻手之间的事情。 果然在修行界中修士最好的手段,便是以力压人,以强欺弱。 曹魏往腰间一抹,取出了十余具炼气期的傀儡,催动它们将附近被压在废墟中的凡人救了出来。 他将那铜甲尸收入了储物袋中。 十余息后,夔敖从半空中扔下了一具已经焦黑的尸体,砸在了曹魏面前。 “魏哥,你行不行啊?” “此行我只是个向导,至于击杀邪修,殿主可说了这是你的事情。我所能做的,只不过是教你该如何谨慎,该如何与其他修士打交道而已。” “魏哥,何必说那么多,不行就直说嘛,我又不会嫌弃你。” “好好,你了不起,可以了?击杀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直接动用五雷符,能回本吗?”曹魏无奈地说道。 凡是金丹层次的东西,无一不是珍贵之物,特别还是这等一次性的符箓,那是寻常筑基修士有灵石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要是他有这般灵符,那是要当作保命的压箱底手段,哪会如此轻易地浪费? 况且要是与其他修士相争,若没有把握能得到足够的利益,那他也不会动手。 而此刻,发生了这般大动静的上安县,这县城中的居民已经有些胆大地凑了过来,想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等让将这里受伤的居民抬到附近去,找些大夫过来救治。”曹魏五指成爪,隔空将一位衣着绸缎的中年人摄了过来,扔下了几锭金元宝,吩咐了一声。 “是,是!”这中年人接过了元宝,急忙说道。 而后高声朝着自家奴仆喊道,让他们赶紧去将附近的大夫找过来。 那十几个炼气期傀儡正将那些被压在倒塌房屋下的凡人救了出来,寻了个空地放着,零零散散有百余人,其中三十四人已经没有了生机,余下那些灰头土脸,断手断脚的还在哀嚎着,要是不及时救助,怕是又要死掉一部分。 曹魏则催动神识,在杨家废墟中搜寻了起来,特别是那筑基中期鬼修刚才所在的阁楼废墟。 他随手朝着左右挥了几下,此地的碎石砖瓦便飞起,落到了其他地方,清理出了一块看起来较为干净的地方,除了三具已经没了生息的妇人尸身。 这些妇人一个个面容枯藁,且腹中鼓鼓,显然都是身怀六甲。 “魏哥,你看这是?”夔敖跃下了祥云,跑到了尸身边上。 “幸好这些九子鬼母尚未炼成,否则这鬼修到时候驱鬼吞尽上安县中十余万凡人,到时候进阶后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曹魏蹲了下来,伸手在一具女尸腹部摸了下。 那肚皮鼓动了几下,好似充气了一般,蓦然胀大如球。 在那薄薄的一层皮下,紧紧地贴着一个婴孩脸庞,露出了狰狞模样。 其他的女尸也差不多如此,只不过其中的怨煞之气轻重不同而已。 曹魏见此,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他看了下地上这个已经被雷霆噼成焦炭的筑基中期鬼修,双眼不禁眯了起来。 要不是先前以提示词,将顾达此人探查了一番,他可就要怀疑这两人坑壑一气了。 毕竟宗门执法殿隔个年时间,便会将燕、赵、齐三国各地巡视一遍,而这鬼修已经在上安县十几年了,却没有被发现。 其中要是没有顾达提前通知的话,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过要不是顾达的话,那只能说是宗门执法殿中有人为这鬼修通气了,这才能躲过几次查探。 “这些鬼婴要烧去,不然等今晚就会破开母体,化成鬼物了。”夔敖说道。 “先以符箓将其封禁住,连同这鬼修尸身一起,让顾达送回宗门。等下,我也会将此地之事告知,他自然知道怎么做。”曹魏沉声说道。 这九子鬼母炼制不易且伤天和,而且其实这些妇人腹中的胎儿还都是这位鬼修的子嗣。 此人迫使这些妇人受孕,待胎儿七七四十九日在腹中魂魄初成,便强行将其打掉,炼成怨魂。 而后强行让这些妇人再次受孕,又等上七七四十九日,便将第一次怨魂打入母胎中,等怨魂将新生儿魂魄吞噬之后,又再一次强行打掉,重新祭炼。 如此反复不休。 其中若有妇人受不住这般折磨,还有那怨气、鬼气侵蚀而丧命,那此法便算是失败。 因此这鬼修花了十几年时间,掳掠了三百余个妇人,眼下也就只剩下了这三个而已。 眼下,这三具女尸腹中的鬼婴,其凶煞之气已经不亚于厉鬼了。 不过这还只是第七次,或是第八次而已,要是等到九子鬼母真的炼成,那就是世间一等一的邪物了。 这些妇人之所以还有生机,那是全靠着此人强行以法力压制腹中的鬼婴以续命。 这也是此人为何不愿出手的,反而三番两次的好言相劝曹魏离开,不然以鬼修狠厉的性子,哪还能这般忍让? 第一百零一章 和光同尘 顾府,青山园林一水榭亭中,丝竹乐声鸟鸟。 顾达正卧于美人膝上,姬妾取过了一颗冰镇后的水晶葡萄剥了皮,以竹签去了籽,轻柔喂进了嘴里。 忽然间,他睁眼坐起,望向不远处。 只见半空中有祥云降落。 “高髻云鬓,一曲春风,秋色尽去。老哥这里真是天上人间。”曹魏从云上飘然而下。 顾达连鞋都顾不得穿,快步上前,笑声说道:“老弟要是看中这几个乐女,那也是她们的福分,携其同游也免得路途寂寞。” “老家伙,你事发了,和我们回宗门执法殿。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不然别怪牛哥我心狠手辣。”夔敖恶狠狠地说道。 “这,这……老弟,到底发生了何事,老哥要是哪里做错了,先在这里向两位赔罪了。”顾达一听,连连拱手说道。 “老哥不必害怕,夔敖不过是玩闹而已。不过确实是出了大问题了,老哥此次少说怕是要落个失察之责了。”曹魏叹道。 顾达一听,连忙将人引到榻上,隔着小几,分坐左右。 而后他挥了下手,对着姬妾乐女等人吩咐道:“你等都下去。” 众人急忙退去水榭外,朝着远处走去,消失在白墙拱门外。 这时,他才求道:“可是上安县杨家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还请老弟指点,老哥年岁已高,可经不得吓了。” “杨家确有邪修,还是个筑基中期修行鬼法的修士,此人已经在上安县潜伏十余载之久了,更是差点炼成了九子鬼母这等邪物。老哥啊,此事可就在你眼皮底下,想一想该怎样和执法殿解释?” “竟是筑基中期,老弟可还好,没受伤?” 顾达听后,虽面露忧色,但反而先关心起曹魏的情况来。 “有夔道友相助,小弟自然无事,老哥不必担忧。” “那就好,那就好。” 曹魏伸手往腰间储物袋一抹,顿时四副棺材落在了地上,而后他取出了一个青玉瓶,放在了小几之上。 “老哥,瓶中是那鬼修魂魄。” 话刚落,只见其中三副通体纯金,六面皆篆刻着朱砂符箓,猩红灵光时不时地闪烁着,从棺缝之中仍有煞气泄出。 “这等鬼物,好凶。”顾达脸色大变,取出了镇煞符连忙拍在了三具棺盖之上,才将其暂时镇压了下来。 而后他转身走到了另外一副毫无动静的棺木边上,以御物之术将棺盖抬起,看了棺中那具焦黑的尸身一眼,从中仍感受到一股尚未消去的鬼煞阴气。 ‘彭’的一声,棺盖落下。 顾达回身走到了锦榻边上,将那青玉瓶收入了储物袋中,便无力地坐了下来。 “老夫不过是想安稳地度过余生,不想再理会宗门之事,却不想到头来这般麻烦事还是找上了门来。” “老哥可要好生想一想该处置了,这镇煞符可撑不了多久。”曹魏说道。 他最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不用自己多说什么,对方自己就能心中有数。 “唉,真是要命的活啊!多谢老弟了,此次恩情老哥铭感于心,来日若有任何差使,尽管吩咐。”顾达拱手说道。 “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曹魏起身说道。 说完,他便与夔敖乘上祥云,朝着远处飞去,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而顾达则一个人神色阴晴不定地坐在了锦榻之上,直至那镇煞符无端自燃,水榭中顿时阴风大起,他急忙又再补上了一张。 小半个时辰后,他衣袖一挥,七八柄传讯飞剑飞向空中,朝着附近的群山而去。 未过多久,便有二三十位分舵的弟子御器而来。 “拜见顾师叔。” 众人落在了水榭外,收起了法器,颇为惊讶地看了地上摆放着的四副棺材。 “进来,都入座。” 顾达伸手往腰间储物袋一抹,灵光一闪,水榭中便出现数十把黑漆靠椅,于棺木左右,分作两列。 一位炼气后期的白发老者,见其他人不发一言,只好率先开口问道:“师叔,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这三副金棺中各装着一具尚未炼成的九子鬼母,另外一副黑檀棺木里的是个筑基中期的鬼修尸身,此人正是那上安县杨家的幕后之人。你等有谁有空,将这四副棺材送回宗门执法殿?” 顾达不急不缓地说完后,他神色澹然地扫视了左右众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默然不语,微低下头来,他们也能感受到这棺中隐隐传来的煞气。 有镇煞符在尚且如此,其中的鬼物凶性如何,那自然是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这月阳郡离百莽山虽只有两千余里,但是到宗门那边,中间可还隔着十万里之遥,仅凭他们微末法力,万一途中出了什么差错,使得鬼物破禁而出,反噬了小命,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见无人答应,顾达也只好叹道: “那这鬼修尸身,还有三头鬼物便暂且留在这里,你等商量一下,回去宗门执法殿将事情禀告上去,让他们派人过来处理。” 众人看了左右,其中一个锦衣中年修士开口说道:“顾师叔,正好前几日家父传讯过来,让我回去一趟,此事就交给我。” “好,那就有劳怀平了,替我少卿道友问个好。”顾达笑道。 “我代家父多谢顾师叔了。”陈怀平说道。 “好了,出了杨家这等丑事,我月阳郡分舵也是脸上无光,你等近来多出去走一走,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不要再出现这等遗漏了。”顾达吩咐道。 “遵命。”众人起身说道,而后御器离去。 待所有人走后,顾达才站了起来,伸手在就近的一副金棺上拍了拍,神色凝重地说道:“是陈家,还是秦家?” 此话微不可闻,只留下了一声长叹。 而两百余里外,一座无名小山之中。 一头青牛正飞在半空,而后快速地坠落下来,落到了百丈山崖下,重重地砸在了水潭之中,溅起了数丈高的水花。 夔烈拍了拍手,转身说道:“你小子做事有分寸,没有将那鬼修魂魄直接送回宗门执法殿。” “有前辈在,送不送回去,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晚辈已经算是尽到了弟子职责。”曹魏缓声说道。 “这不一样,区区一个筑基鬼修竟能接连躲过执法殿巡查,这里面的事情可有趣得很了。正好,老祖也想趁机敲打敲打某些家伙,免得有人忘了初心,失了根本。” 夔烈直接盘膝坐在了地上,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个圈,接着说道:“你看这南疆之地千万里之广,但是我们青霞宗还有那合欢宗、云浮宗看似占据的地方不少,但是根本还是在世俗之中。” “确实,这世俗中只有燕、赵、齐、韩四国,加在一块所占的疆域东西不过两万三千里,南北一万八千里,巴掌大的地方而已。”曹魏也顺势坐了下来。 “你可知其中凡人有多少?” “具体的不知,不过应该有数十亿人口。” “有百亿,可身怀灵根者千人当中才有一个,其中踏上修行的又要少上近半。放眼三宗,算上散修,这修士也不过在七八百万人而已。” 虽说每年都有不少的凡人踏足修行,但是死去的修士也不少。 因此在这修行界中,修士的人数也堪堪维持在这七八百万而已。 “那么少?”曹魏皱了下眉头。 不过他也清楚,修士人数实际要更多一些,毕竟这些是没有算百莽山脉、十万大山还有海外诸岛中各个修行世家之人。 单单从百莽山脉到青霞宗之间,可有十万里之遥。其中山川众多,瘴气丛生,毒虫勐兽,妖物不绝,但是有着修士庇护,也生活着不少的凡人,以姓氏而聚居。 “正是,这还是老祖与合欢、云浮两宗商议过后,让植师培育出了高产粮种,又严禁各国兴兵起事,这般努力维持着世俗的安定才有的局面。不过两百余年的安定,却造就了一批穷奢极欲的凡俗世家贵族,绝大多数百姓却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夔烈沉声说道。 世俗之中并非没有什么农民起事,只不过在一开始就被强行镇压了下来。 不管是世俗朝堂,还是各地的世家,都有供养着一大批武者,其中不乏一流乃至先天。那些泥腿子吃都吃不饱,手上仅凭着锄头棍棒,又怎么能成得了气候? “那前辈此次怕不只是为了看一看夔敖?”曹魏一听,心中就有了个底。 “本座受老祖之命,到世俗之中走一遭,看是否有必要将这不堪的世道重整一番,打破眼下的局面。只不过担心有邪修从中浑水摸鱼。”夔烈颔首说道。 王朝三百年便是一个兴衰轮回,靠着外力虽然能强行将局面稳住,可是人心人性却难以改变。 “前辈如今可有何打算?” “单看燕国这等景象,也合该重整棋局了。” “那眼下这鬼修之事?” 曹魏问了一声。他从那鬼修尸身上,以提示词看了一眼,便打定了不再参与其中,只好将这烫手山芋抛给顾达,还有暗中跟随的夔烈。 毕竟要是没有这位大妖在,恐怕过些时候顾达就有生命危险了。 即便他不在那月阳郡,而是亲自将那鬼修尸身送回宗门,只怕在半途也会遭遇横祸,不是死于劫道的散修手下,就是葬身于筑基妖物口中。 这种事情,几乎是已经注定的。 “本座盯着便是,且看到底是何人所为!” 夔烈神色也不好,不管是哪位道友所为,对于它而言都是一样。此事只要牵扯到宗门,那必定会让老祖大发雷霆之怒。 也幸好曹魏并没有将此事明报上去,这才给了它周旋的余地。 要不然这等丑事传出去,丢的是老祖的脸面,让其他的真君看了笑话。 这般想着的时候,它怒喊道:“你小子还不上来,待在崖底下干吗?” 说着,只见一头青牛便被其强行隔空摄来,倒栽葱地摔在了地上。 “老爹,给点面子啊。”夔敖将头从土里拔了出来。 “面子?你弄死一个筑基中期的鬼修就动用五雷符,一个败家子还让我给你面子?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这不是保险点吗,母亲说了这东西遇到敌手千万别省,该用的就用,该砸的就砸。” “你这小子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却那么听你娘的?” “你不也一样听母亲的?”夔敖都囔了一声。 这时,曹魏已经欠身告辞,走到了远处,消失在林中。 不过随后就听到了一声又一声惨叫,震得连附近林中的鸟儿,都扑腾地飞了起来。 “有趣,老祖倒也不是对世俗漠不关心,看来这世道要乱了。可惜了,要是我能有金丹修为的话,应该能从中分得一杯羹。要是有着一国为助力,对修行也颇有助益啊。眼下还是先和光同尘,专心自身修行,早些进阶到后期修为。”曹魏随意地坐靠在树下,悠然地想道。 炼气期时,他行事虽然肆无忌惮,但那也是在散修之中,混迹于众人。说到底是炼气修士太多,他再如何翻腾,也并不起眼。 可如今既然已经拜入宗门了又成了筑基修士,便不能再如此了。到了不同的层次,自身根基未成,最好还是要稍微收敛一些。不然哪一天外出就碰到一个筑基中期乃至后期的邪修,要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最起码也要养精蓄锐个数十载,将自身境界、法器、功法、技艺等各般手段都提升上来,有了底气才好行事。 要有一国之力相助,筑基修士便能快速地搜罗到足够的资粮结丹,可没有金丹修为,却难以将自己人推上那个位置,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要是他贸然参与其中,恐怕到最后也是要识时务退出去,不然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当下王朝兴替,说到底是各个金丹世家在世俗中的支脉在争夺那个位置而已。 至于那些寻常百姓,即便是率先揭竿而起的,到最后也免不了被各个世家摘取了果实。 不过王朝初立,一切都会欣欣向荣,直至又一个轮回。 …… …… ps:读者反应主角后面太无趣了,确实如此!可是这刚筑基的家伙,太跳的话,这本书的结局应该是:‘主角被十几个筑基修士围攻,卒!享年三十九岁。’ 第一百零二章 儿女双全 而能跳出这个轮回之外的,也就只有那些寿元恒久的金丹元婴以及更上一层的修士了。 听着林外夔敖的惨叫声,曹魏笑了笑,伸手在御兽袋上一抹。 随着幽光一现,一头黑豹顿时勐扑了过来,那比蒲掌还大上三分的前爪按在了他肩胛上,将其一把顶翻在地,毫不犹疑地就是一口下去。 “乖,别闹了,你这都舔了我一脸的口水,一旁玩去。” 黑豹伸着舌头对着身下的人脸上狂舔了起来,任凭怎么推都推不开。 见劝说无效,他只好将神识探出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瓶兽灵丹,直接将瓶中剩下的六颗全都倒在了手中,而后一股脑地塞进了黑豹口中。 随着丹药被吞咽入腹,黑豹愣了一下。 趁着这时候,曹魏抽身而出,一把翻身骑上了豹背,双腿紧夹豹腹,任凭其在林中奔行。 风声呼啸,落叶纷纷。 “跑慢些。” 他拍了黑豹一下,而后法力透体而出,在周身凝成了一方护罩。 这才从袖中取出了干净的白帕,不急不缓地擦起了脸上的口水,又好生地整理了下散乱的冠发。 一人一豹奔越至山顶,站在了一处老松山石之上,登高望远。 曹魏从黑豹背上翻身而下,满脸惬意地坐了下来,取酒独酌。 过了许久,夔敖才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瘫倒在地。 “前辈走了吗。”曹魏从山石上一跃而下,蹲了下来,满面笑意。 “终于走了,只是它怎么会在这里?” “这儿行千里,父母担忧,也是常情。符箓且收回去,此次多谢了。”曹魏摊开手掌,将那枚六丁六甲符凝于掌心之上。 “要是有这张符箓在,我也不必被老爹打成这样了。”夔敖张口一吸,这枚宝符化作金光融入身躯中。 “纵然有这宝符护身,恐怕在前辈面前也起不到多大作用。要喝一口吗,此物最能镇痛消愁。”曹魏又取出了一壶酒,问道。 “倒给我一下,我不想动了。”夔敖翻了个身,仰头张口,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待这半斤灵酒下肚后,又过了片刻,这头青牛终于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 “魏哥,走。我老爹说了让我们早点离开这里。” “好。” 他也不想掺和这上安县杨家鬼修后续的事宜。毕竟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很快,一团祥云便从山顶飞起,朝着远处疾驰而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 …… 赵国,灵水郡。 松风书院里,正值放学之际,天色将暮。 十几位七八岁模样的孩童鱼贯而出,被各自管家仆人带上了马车。 其中一位锦衣华服,模样虽稚嫩,但已有几分翩翩的孩童,在侍女的搀扶下,踩着小厮的背,登上自家的马车,坐进了车厢之中。 那侍女也紧随着进去,至于小厮站起身来,和车夫一道坐在了车架上。 “少爷,读书耗费精神,可要先小歇片刻,等到府邸了,奴婢再叫你。” “嗯。” 这孩童好似大人一般,轻点了下头,便躺在了车厢中的锦榻上。 侍女则在香炉中燃起了安神香,而后撩开了车帘,对着车夫轻道了一声:“陈叔,少爷要闭目养神,你慢一些,莫颠簸了。” “玉儿姑娘放心,老奴晓得了。”车夫也笑着轻声回了一句。 过了两盏茶左右,这马车才缓行至通水坊,到了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少爷,到了。” 那位名为月儿的侍女呼唤了一声,见少爷没有醒来,只好轻轻地摇晃了两下。 曹峻睡眼蒙眬,起身打了个哈欠。 “哥哥,哥哥。” 这时,车厢外传来了一道极为兴奋的呼喊声。 曹峻一听,急匆匆地冲出了车厢,一下子就跳了下去,三两步便跑上了台阶,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比他小上一两岁的女娃前。 “哥,糖葫芦呢?你又忘了。” 这女娃本来也是兴高采烈的模样,但是看到曹峻手中空无一物,立马眼眶就红了起来。 “小姐,少爷买的糖葫芦在这里呢。” 月儿一手拿着根山楂糖葫芦,一手提着裙子,急忙跑了过去。 曹峻这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牵着妹妹走进了府中,而身后的小厮则背着书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这对兄妹还没走多远,就在廊下撞到了三个模样有几分相似的美妇人,并行走来。 那女娃一见,急忙将手中的糖葫芦藏在了身后,只不过嘴里还咬着一颗山楂舍不得吐掉。 “峻儿拜见娘亲,见过二姨娘,三姨娘。”曹峻一板一眼地行礼说道。 那林陈氏一听,连忙招了下手,笑道:“今日峻儿在书院之中学了什么书了?” “今日读了《幼学琼林》,习了第一卷天文。”曹峻想也不想地说道。 “峻儿真棒。”陈莺儿笑声说道。 而另一边的陈燕儿则看着女娃,沉着一张脸说道:“你又贪嘴了,糖葫芦吃多了可要坏了牙齿。” 女娃连连摇头,说道:“梦儿没吃糖葫芦。” 这一张口,一颗山楂从嘴边落下,掉在了地上。 见状,林陈氏与陈莺儿两人顿时就笑了起来。 “你这小滑头,今日糖葫芦就只能再吃一颗了,要不然等下开饭了,就又要吃不下了。”陈燕儿也是嗤笑了一声。 “还请三姨娘不要怪妹妹,这是我买的。”曹峻急忙说道。 “峻儿学到那里了,要是能背出来,姨娘就不怪妹妹。”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老师就教了这些,我都已经会写了。”曹峻赶紧默读了一段,而后眉开眼笑地说道。 身为母亲的林陈氏一听,刚要出言表扬一番,就听到一道沉稳话语传来:“不愧是我的儿子,果然是聪慧至极。” 只见一位锦衣男子跨过了府门门槛,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头青牛。 “你……你终于肯回来了,来快叫父亲。”林陈氏见了来人,原有的千万般话语都汇成了一句。 “你是?”曹峻并没有立马叫人,眼中有些疑惑。 而曹梦儿则躲到了陈燕儿身后,偷偷地看着来人。 “燕儿,这女娃是?”曹魏眉头微皱,问了一声。 “你走后两个月燕儿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我让卫家兄弟派人通知你,但是却说你已经不在苍山坊市了。”林陈氏赶紧解释了一声。 “可有取名了?”曹魏颔首说道。 他只在苍山坊市呆了几个月,便拜入了青霞宗,这卫家兄弟所派去的人自然是寻不到了。 “只取了个梦儿的小名,大名还等着你来取呢?”陈燕儿瞥了这负心人一眼。 “魏哥,没想到你在世俗中还有家室呢?”夔敖笑道。 “牛牛会说话了。”曹梦儿脆声说道。 至于这母女三人则有些害怕,林陈氏一把将曹峻扯到了怀中,后退了好几步。 “莫怕,这不是妖物,而是宗门灵兽,乃是祥瑞之物。你们将其当做那龙凤麒麟这等瑞兽便是了。”曹魏宽慰道。 “没错,本大爷身具蛟龙血脉,终有一日能化蛟成龙的。”夔敖喜声说道。 “是是是。” 一声语气极其敷衍的话语。 不过莫说这头夔蛟了,就算是它母亲,想要蜕变成真龙,那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蛟龙虽然与真龙只相差了一个字,但是实际上两者不亚于天渊之别。 倒是龙生九子之中,倒是那‘囚牛’与夔蛟颇为相似。前者乃是真龙与牛所孕育,龙首牛身,而夔敖父母乃是夔牛与蛟龙,只是可惜它牛身居多,龙相不显。 “这一晃都过去六年了,峻儿也长那么大了。” “父……父亲。”曹峻有些迟疑地说道。 “嗯。”曹魏走过去,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 曹梦儿见状,也有些想被抱着,但是仍有几分胆怯。 “父亲,我已经长大了,放下我。” 曹峻眼下已经七岁了,半大的孩子,有些放不开。 “那么早就让峻儿开始进学了,怎么不让他多玩几年?”曹魏没有松手,他看着林陈氏问道。 世家之中也有不少子女等到十二三岁了才进学。 “这孩子一直闹着要去,夫人也想多留他几年时间。”林莺儿缓声说道。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在两个孩子面前,三人不再以母女相称,不免这关系一乱,等孩子长大了就不好了。 一家人沿着廊下行走,到了厅堂中,曹魏才将曹峻放了下来,而后将紧抓着糖葫芦不放的女儿抱了过来。 “父亲,老师留了作业,我先去写了,明日要检查。”曹峻说道。 “好,我儿如此懂事,今后必有所成。” “那孩儿先告退了。” “哥哥,等等我。” 曹魏将女儿放了下来,见这一对兄妹在仆人丫鬟的跟随下,朝着书房走去。 而他则悄然地用法力将指尖上的一滴血珠裹了起来,飞进了袖中,消失不见。 见儿女都离开了之后,林陈氏母女三人才一个个眼眶微红了起来。 “好了,弟妹莫再哭了。”曹魏将美妇人抱进了怀里。 过了数息,林陈氏轻轻地将其推开,拿着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水,哭中带笑地说道:“好了,妾身都已经是年老珠黄了,你还是多多安慰些莺儿燕儿她们。” “弟妹可谓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他左右抱着姐妹两人,笑着对林陈氏说道。 “这徐娘又是你哪个相好的?”林陈氏娇嗔道。 “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门外的夔敖探头进来,问了一声。 “你说呢?” “那魏哥,你忙,我不打扰了。” 夔敖感觉到了一股冷意,一熘烟地跑掉。 “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房里去。”曹魏附耳说道,至于双手则顺着曲线而下。 “等下,就要开饭了,峻儿和梦儿找不到人就不好了。”林燕儿媚眼如丝地说道。 “你们总得先吃饱了,才能照顾孩子。” 曹魏笑着,携着左右,走出了厅堂。 而林陈氏见此,却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跟过去。 “弟妹还站着做什么,莫不是怕我会吃了你?” “母亲只怕叔父不吃呢?”林燕儿笑嘻嘻地在曹魏耳边吹了一口气。 这几年来刚食髓知味,却一下子独守空闺了那么久,要不是有个女儿作为念想,她都不知道怎么撑得过去!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们了。”林陈氏松了一口气,跟随而去。 只是这一去,直到夜色已至,也不见他们再次出现。 而曹峻与曹梦儿两人在侍女的侍候下,吃了晚饭,一个回到了书房中又看起了书,一个就疯玩了起来。 …… …… 是日一早,曹魏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后院中修行起了《采药归壶》之法。 “夫君还是这样子勤勉。”林陈氏待院中人收功了以后,取来温热面巾为其擦洗了起来。 “修行需日久不辍,方才能有所小成。” 曹魏将这美妇人搂进了怀中,走到了不远处的亭子里坐了下来。 “数年不见,夫君风采依旧,可妾身这眼角都开始长皱纹了。你此次回来,能待多久,家中的妻子会担心吗?”林陈氏有些惆怅地说道。 她如今已经三十有四了,虽还貌美,但是终究不复年轻时候。 那夔敖说的话,她也听得明白。 眼下这冤家早已经成亲了,对方只怕也是一位修士。对于这般当家主母,她们身为凡人哪敢造次? “十天半个月左右,尽量多待几日。怎么,你吃醋了?”曹魏看着坐在腿上的美妇人说道。 “妾身哪有资格吃醋,只求你这负心人此次多陪陪莺儿,看能否留个孩子,不然她今后可怎么办?”林陈氏叹道。 “昨儿不是都给了她了吗?” “这种事情哪嫌多啊。” “那就全听弟妹的,我这段日子就多做些苦劳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个正经的,我回房去了,她们累得到现在了还没起来呢?” 第一百零三章 源血寻脉 曹魏从府中后院,一路悠闲地散步着,随意地寻了个无人房间,衣袖一挥,几道灵符贴在了门窗之上,灵光犹如水波般展开,将整间房间都布下了一层禁制。 他盘膝坐在取出的蒲团之上,翻手之间,只见一颗血珠从袖中飞出,浮于掌心之上。 这血珠正是取自曹梦儿,毕竟这无端多出个女儿来,总要确认一番真假才是。 对于林莺儿与林燕儿两人,曹魏在离去之前也没有说不让她们嫁人。 当然她们已经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若是高嫁了,总归会被嫌弃,这是免不了的事情。不过要是找个寻常人家,倒是没有那么多讲究。 只是不管如何,却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出言欺骗于他。 而对于这血脉,修士自有一套验证的办法,这也是一个家族保证血统的保证。 不过最多可探明三代之间的亲缘关系,要是超过了这界限,所得出的结果便会有些不准确。而若是在五服之外,那就更不用说了。 世俗之中,男女双方十六七岁就婚姻嫁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而修士寿元连绵,筑基就已经有两百余年的寿命,要是一代又一代地繁衍下来,必定会超出五服,因而这就要修族谱,记明各脉之间的关系。 要是这种事情没弄清楚,也许等到了七八代之后,族中养的可就是其他人的血脉了。 曹魏将掌心之上的那枚血珠,置于身前,而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盒朱砂,将其倒进了白瓷碗中,一边口念法诀,一边细细地研磨了起来。 待其成为粉末之后,他倒进了一些灵水,而后取出了一把小刀,在指上一抹,挤出了几滴如汞般浓稠的鲜血,滴入其中。 只见灵血泛着幽幽灵光,浸染了朱砂。 而后他屈指一弹,将取自曹梦儿那枚血珠震成蒙蒙血雾,融入那已成稠状的朱砂之中。 “唉,要是有源血灵台就不用这般费事了。”曹魏叹了一声,说着,他便提笔在符纸上笔走龙蛇地画了起来。 不多时,一张细如蚊蝇的黄符便已然画成。 “起。” 曹魏掐诀一指,黄符倏然飞起,灵光顺着符纹流动不息。 过了足足盏茶工夫,此符光芒才暗澹了下来。 “还好,这头上总算是没有多顶帽子。”曹魏将灵符燃成灰尽,将地上的东西全部都收了起来。 而一踏出门外,就看到夔敖正俯着身子,眼中流露出耐人寻味的目光。 “魏哥,那孩子是不是你的种?” 曹魏悄悄地取血,虽然能瞒得过林陈氏等人,但是却躲不过夔敖那双牛眼。 “不是我的,难不成还是你的?” “额,我虽然身具蛟龙血脉,但暂时还和人族生不了孩子,除非双方都到金丹期,才有一点点可能,否则……”夔敖说道。 通常来说不同种族之间,是无法孕育后代的。 不过龙族不一样,这种族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能与绝大多数的物种,包括人族,都能孕育混血后代。 而这些混血者有的可再传承血脉下去,渐渐地形成了新的种族。这修行界中有许多种族若是追朔到血脉源头,就能发现其中免不了有一丝龙族血脉。 “梦儿的灵根你可有测了?”曹魏问道。 “水、木双属性的灵根,魏哥你这可捡了大便宜了。不过你要是带回宗门,嫂子那一张脸怕是要黑了,从此以后家宅不宁。”夔敖笑道。 这世家之中,要是有灵根的孩子,从小就会放在当家主母膝下养育。等孩子长大了,能记事了,这彼此之间的养育情分也就有了。 不过眼下曹梦儿已经快六岁了,这就不好再这样子操作。 “你想多了,那孩子既然身具灵根,自然要送回家中教养,从小拜入宗门,才是正理。至于其他事情,不过是旁枝末节。”曹魏沉声说道。 他眼下并没有太多的余力去培养女儿,最好的选择便是拜入宗门,这才是根正苗红,而不是像他一般半途而入。 不管是在哪里,身家清白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懂了,这就是那话本中所说的质子了。”夔敖颔首说道。 “以后这些杂书少看一些,我这叫为女儿今后长远着想。”曹魏瞪了这头青牛一眼。 “这府中那三个凡人女子还有你那儿子,要怎么安排,也一并送回百竹峰?” “先不用,等我们此次游历过后再说,左右也不过一两年时间。” 曹魏可不放心在他不在的时候,就将女儿送回宗门,要是有个万一,那可没有地方后悔。 毕竟要是李之行那老家伙起了心思,只需动用一丁点手段,就能要了这孩子的命。 而且这种事情只要通过其他人,也无须他亲自动手。即便宗门追究起来,不会祸及自身,更不用牵扯到李家。 这世上有的是手段,能让人去卖命。 “不如送去峰主那边,这老女人几百年了都没嫁人,现在也没有一儿半女,她应该很高兴收个记名弟子当做女儿来养。镜湖那么大的地方,就她和青茗两个在,平时冷清得连个鬼影都没见不到。”夔敖说道。 “此事我自有打算。” 曹魏拒绝这般提议,万一殿主要是没有这个想法,那岂不是将女儿暴露给了李之行。 “那随你意。不过我老爹说了,宗门那边有可能不再节制燕、赵、齐三国,那合欢宗治下的韩国应该也差不多。到时候战事一起,你这女儿在世俗之中也不安全。” 青霞宗虽然名下有三个世俗王朝,看似比合欢宗要多,而云浮宗一个都没有。 但是实际上三派皆有权利在各国之中招收弟子。 至于那些王朝的供奉,在元婴修士眼中,并不是什么必要之物。 “我出去一趟。”曹魏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夔敖耳朵一竖,似乎听到了曹梦儿的呼唤声,便循声而去。对于人族,它更喜欢对方小时候天真无邪的模样,可要是长大了,那就喜欢不来了,一个个心中千百般算计,着实无趣。 …… …… ps:第一百零二章又被删减一两百字,唉!! 第一百零四章 略施小惠 卫府。 曹魏端坐于堂中主座之上,左下位之中一位蓄着短胡的中年人危坐着。这六年时间,卫安文模样也变了一些,虽然保养得不错,但终究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了。 “近来如何了,安武不在灵水郡了吗?” “安武三年前被上面提拔至卫尉寺,任公车司马。” “倒是不错,只是他看似离赵国九卿卫尉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一步却不好迈不过去啊。” 朝堂高位已经不是单靠着能力就可以担任的了,更多的是讲究门第出身,卫安武这下品寒门子弟走到这里,其实算是已经到头了。 除非能娶得上品世家嫡女,否则背后没有足够的力量,纵然他是先天武者也没用。 “主人说得不错,朝堂之上云谲波诡,安武眼下年纪也不小了,这辈子应该也仅次于此了。”卫安文说道。 “或许还有机会,就看他争还是不争了。”曹魏笑道。 “还请主人指点明津。”卫安文当即单膝跪下,沉声说道。 “过几年,修行界会有一段时间不再干预世俗之事,到时候各国伐交,乱中自有机会,就看你们卫家能不能把握得住了。要是能成,卫家从此也能改换门第了,至于那大位,还是不要妄想了。”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多谢主人指点。” “起来,你能特意留在灵水郡照看我儿,也是一桩功劳。此丹能固本培元,不过你年纪大了,这种事情还是多加节制一些,兴许能多活几年。”曹魏取出了一瓶丹药,扔了过去。 “多谢主人关心,不过我眼下都这般年纪了,能享受的也没几年了,等再过十来年,这姬妾也只能用来暖脚了。”卫安文笑道。 “早就让你多学学安武,年轻时候有丹药相助,眼下虽说不一定能成为先天武者,但是一流二流却也简单。有了内力护身,即便到了七老八十,也能抬得起头,现在后悔了?”曹魏指着这手下,一脸怒其不争地说道。 “我知是主人好意,不过我这人书看得下去,但是武功一练就浑身不得劲,有这力气还不如用在床上。”卫安文自嘲道。 “那这几年战果如何?” “属下有些不争气,这六年来陆陆续续纳了百来个侍妾,但也就生了二十三个儿子,三十五个女儿,恳求主人能出手,看其中是否有人身具灵根。” “好家伙,倒是挺能生的啊,都带过来,我瞧一瞧。” “还请主人稍候片刻。” 一听此话,卫安文顿时喜上眉梢,快步走出了厅堂,唤来在远处的仆人,吩咐了几声。 过了两盏茶左右,彩衣侍女如云而至,有的牵着半大的孩子,有的则抱着一两个月的而已。 “请主人过目。” 卫安文当即安排了五个侍女,抱着孩子走了进来。 曹魏扫视了一眼,挥了挥手,让其下去,又换上了五人。 直至第四批时,他才指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岁左右的男孩,开口说道: “这孩子身具灵根,不过只是伪灵根而已,若是修行若无天大的机缘,此生不会有多大的成就。不过要是习武,今后成就先天并不难,你可好生培养。换下一批人进来。” “是。”卫安文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仍让这孩子坐了下来。 这卫家子女五人一批,曹魏以提示词看了一眼,没有灵根者便让其退出去。 不过片刻工夫,他就已经看过了五十五人。 到了最后的三个孩子时,他指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女婴,对着卫安文说道: “资质不错,是三灵根,不上不下,今后或能成为筑基修士。你要是肯的话,过几年时间,我会再回来灵水郡,到时候可将其带回宗门。” “属下永感主人大恩。”卫安文急忙说道。 “起来,不过我丑话也给你说在前头了。修行界看似平静如水,但是谁也不知底下漩涡多少。纵然是我也就堪堪自保而已,你这对儿女若是成了修士,那生死全凭自身了,我最多照看一二。”曹魏说道。 闻言,卫安文却想都不想地说道: “这世道哪里不是这般,他们能有长生机缘,又岂能错过?今后要是他们有所长进,属下必定让其效忠主人,鞍前马后,要是他们不争气,那死了也好。” 生于高门大户之中,这些孩子虽然能享受到常人所不能享受到的荣华富贵,但是男子要建功立业,壮大家族,而女子则多用于世家之间的联姻,不由得他们嫁还是不嫁。 士族之间要互相拉拢,这婚嫁就讲究门当户对,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 况且卫家子嗣众多,损了一两个并不伤根本。 “那你可要好生教导了。这几年,你还是多加照看林陈氏几人,不管什么情况,定要护其周全,特别是我那女儿,明白了吗?”曹魏说道。 “属下明白,要是有人想伤小主,那得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卫安文沉声说道。 “记得你说的话。我先回去了。” 曹魏神色澹然地看了一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主人不多留片刻吗?属下近来搜罗到了不少好东西,还请主人把玩一番,看看成色如何?” “倒是有心了,既然如此,我便去看上一眼,带路。” “请。” 曹魏走出堂外,卫安文随后,两人坐上了已放在门前的肩与,在彩衣健妇的抬乘下,朝着一座清幽小院而去。 人未到,就听到里面有丝竹声传来,还有年轻女子嬉笑打闹之声。 “你倒是人老心不老。” 一行人从清池畔路过,曹魏依在锦团之上,随手接过了一片落下的黄叶,打趣了一声。 “这些都是各家孝敬过来的,个个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我要是不收下的,只怕他们心里还多想,生出不必要的事端。况且这些女子就好比这水里的鱼儿,要是放生了,入了江河,只怕她们适应不了,免不了一死。”卫安文缓声说道。 “这说的倒是像在做善事了,这几年长进了不少。”曹魏说道。 两人朗朗大笑了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主仆之缘 肩舆行至这处滨湖园林院前,只见那大门上方挂有“三庆园”横匾,四盏大红灯笼挂在檐下。 “小人叩见仙师,拜见老爷。” 门前一个穿着黑纹锦衣的管事,领着四个青衣仆人跪迎。 卫安文下了肩舆,站在了曹魏身后,问了管事一句:“这戏班可都准备妥当了。” “老奴都已安排妥当了,请仙师入座。” 曹魏闻言,转而对着卫安文笑道:“你这家中还养了戏班子,那我可要听一听了。” “属下久居府中也是无趣,便寻了百余伶人养着,要是想听曲了,也不用到外头去。”卫安文应道。 说完后,他上前领路,一行人来到了园中戏台。 两人随意地挑了个戏,便坐在了锦榻之上,由着一众丫鬟捏肩敲腿之中,戏台便有乐声响起,只见台上伶人弦歌高唱,抖扇舞衫,颇有大家之风。 戏至近半,曹魏背靠锦团,双目微阖,手指在身边侍候的姬妾腿上依着锣鼓声点轻敲着,一副神色悠然的模样。 “不错,这旦角虽然年轻,但一颦一笑,一起一坐,描摹雌软神情,几乎化境。” “可要让他下来?” “不了,我就不夺人所好了。说,连自己的心肝都供出来了,是有什么事要问吗?”曹魏摆了摆手。 虽说这旦角长得比身边的美姬还多添了几分风情,但这双股之间终究多了些东西,用起来着实有些不习惯。 “属下这微末伎俩,果然瞒不过主人慧眼。今儿恰逢儿女测出灵根,便想多问些修行界中的事情,以后属下心中也好有个底。”卫安文说道。 “这修行界说来也就那样,以炼气、筑基、金丹、元婴乃至更上的境界区分。炼气修士寿元比凡人差不多,但胜在个无灾无病,活个百来年。要是有所突破,成了筑基,那寿元更往上多添两个甲子。至于金丹修士,约莫六七百年,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竟如此长生,可真羡煞了属下,恨不能修行啊!”卫安文叹道。 “修士所谓的长生,不过是修行所附带的而已,你得享人间富贵,又有何好羡慕的?多的是炼气修士过得还不如你潇洒。”曹魏应道。 要是让一个人活个数百年,但却只能过得像牲畜般的日子,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修士为何那么执迷于长生,本就是因为他们只要想的话,就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这才有着最开始也最原始的追求。 而若是不能长生,那能享一世富贵,也不枉来这世间一遭了。可要是活的是为了当牛做马,受苦受难,又何必妄求来世?在某些规则之下,自身越是努力,他人过得就越好。 只是这种简单的道理,却有很多人想不明白。 其实也不能说是想不明白,而是有些人从一出生开始就被灌输了太多的东西,进而将之奉为真理,而少数的明白人却不能道破。 毕竟百姓以义而活,门阀截利而存,道破两者之人,则为双方仇敌。 “竟还有这等事情,属下还以为修士都是神仙中人,过的都是吸风饮露的逍遥生活。”卫安文神色惊讶地问道。 “在任何地方,这人都有高低贵贱之分。那些低阶修士生活过得不如意,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曹魏举杯示意了一下。 “倒是属下坐井观天了。”卫安文说道。 “奴婢曾听村里的老人说过皇帝陛下耕田用的是金锄头,门前还架着两口大油锅,一个炸饼,一个炸油丸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旁的小侍女看起来还有些不经事,随口附和了一句。 此话一出,卫安文眉头微皱了一下,以眼神示意了身边神色已然大变的管事一眼。 “好了,这娃儿也是无心之失。你是个憨的,不会说话,往后就少开口,多在府中赚些银两,出去后寻个好人家过活。”曹魏像摸小猫小狗般揉了揉这小侍女的脑袋,随意地说了一声。 要是不说上一句,恐怕这正在捶腿的小丫鬟就活不过明日了。 “还不多谢仙师?”一旁的管事低声叱喝了一声。 “多谢仙师。” 这丫鬟轻声道了谢,但神色有些疑惑,看起来还不知道自己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卫安文摆了摆手,挥退了管事,而后开口问道:“属下能否逾越问一句,主人现如今是何等修为?” “筑基,倒还能活上两百年。只是你再不多加节制,过个十几年,你我主仆情分怕是要没了。”曹魏说道。 “那属下今后可要清心寡欲,看能否多侍奉主人几年。”卫安文笑道。 “你能改得了吗?”曹魏看了对方一眼,有些不信。 这吃过鱼的猫,哪里能戒得了腥? “尽力而为,属下若是去了,不还有一对儿女能继续效忠主人吗?” 一听到曹魏还能再活上两百年之久,卫安文心底便有了打算,想续上这段主仆之缘。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那对儿女要是成了修士,可不见得会听你这个当父亲的。” 曹魏也不指望着一个伪灵根、一个中等灵根的后辈能帮自己多大的忙。所谓的情分,多是在于利益。 等到戏台上落幕了,他交给了卫安文几方固本健身的药方,让其尽快搜罗其中的药材,而便起身而去。 这戏曲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他都欣赏不来,偶尔看上一场还行,要是看多了,便觉得无趣了。 卫安文派车将曹魏送出了卫府。 车行于长街之上,四周繁华喧闹,比在青霞宗中与周边坊市里多了不少的烟火气。 只是这世俗之中灵气太过于稀薄了,炼气修士倒还觉得尚可,能待得下去。可到了筑基之后,便好似江中游鱼到了岸上,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筑基修士要是想在这种环境之中呆得久一些,也只好将自身穴窍封闭,连带着把五感感知稍微收敛几分。 如此也难怪世俗之中,筑基乃至以上的修士罕见了。 这是三宗的阳谋,那些细胳膊扭不过大腿的散修,为了能过得舒服一些,也只能去百莽、十万乃至海外,寻个灵蕴、乾健之地修行。 卫府马车到了通水坊曹家门前,曹魏下了车,住了小半个月之久。 期间,他倒是一日都未曾冷落了这三个妾室。 只是林陈氏觉着自身已是年老珠黄,便让曹魏多加照顾另外两人,看能否趁着这段时间怀上个一儿半女的。 除此之外,曹魏也抽出时间陪伴长子长女,培养之间的感情。 等到了卫安文将药材都送来了,他这才嘱咐林陈氏,先将儿女身体养好,打下基础。 长子曹峻虽然不能修行,但是有个健硕的体魄,今后不管做什么都方便。 至于长女曹梦儿,先借助药浴,可保证全身经脉穴窍通透,今后炼气能少费些工夫。 同时,他又留下了几本修行上的书籍与不少的黄芽丹。 这书籍并非吐纳之法,而是有关于丹田、穴窍、周天运转等修行基础之物。 而丹药,则是每隔三日左右,取上一颗刮下些粉末,溶于清水中,让女儿饮下,免得世俗浊气污了身体。 做完了这些,当夜曹魏又与侍妾长久地温存了一番。 直到凌晨天亮时分,他这才带着已经无聊地趴在墙角数蚂蚁的夔敖离开了灵水郡。 …… …… “魏哥,你不是人。” 一路下来,夔敖已经看着正盘膝入定的曹魏说了多少次这话了,只不过后者嘴角带着笑意,却连眼都没睁开一下。 毕竟此行多了个双灵根资质的女儿,实在是让他喜出望外了。 一些修士也许花个四五十年时间,生几百个子女,其中还不见得有这等良才美玉。 待祥云飞至灵水郡一千五百余里外,到了赵国永州南阳郡地界,先去了此地分舵所在的一座巍峨山岳,却只见到了几个炼气弟子,至于舵主却未见得。 在两个炼气中期的弟子指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一条十余里宽广的大江边上。 “两位师叔请稍候片刻,容弟子去江心岛中向舵主通报一声。”一位发鬓斑白的弟子拱手说道。 “去,动作快一些。”夔敖有些不耐地说道。 闻言,那位弟子便御器而起,距江面数十丈高,一路朝前方蒙蒙江雾中飞去。 小半盏后,只见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长须修士,领着一男一女两位腰挎长剑的年轻人在法器灵光裹挟之中,从岛中那白雾禁制内飞了出来。 “季若水携小徒殷见、殷琴,见过两位道友,让两位久等了。” “曹德操见过季道友。”曹魏拱手说道,而后翻手取出了宗门弟子令牌,让其过目。 青霞宗筑基修士不少,众人之间并不完全相熟,而这宗门令牌便是最好的凭证。 夔敖打量了对方一眼,开口说道:“夔敖见过季道友,你这里不错嘛,都快比得上宗门之中的乾健灵地了。” “季某也算是碰巧发现此地。七年前江中有几头鱼妖为祸,袭击行船,我追杀至此,发现此岛竟有灵气喷涌,便设下了聚灵阵以作修行之地。此地风大,不如上岛一叙,也好让季某略尽地主之谊。”季若水笑道。 他虽然不认识曹魏和夔敖,但是宗门之中能口吐人言的青牛,多半与老祖座下夔牛大妖有关系,可得罪不得。 要是换成其他宗门道友,他可不会解释那么多。 毕竟出了宗门,修士在外所得的机缘,那就是自己的。 “那就多谢道友了。”曹魏面带笑意地说道。 “两位,请!” 季若水御器而起,曹魏周身泛起澹青色剑光,托起身形,紧随其后。 至于夔敖则踏水乘浪,以水遁之法而行,速度丝毫不落于两人。 蛟龙与夔牛都善于水行法术,兼具两者血脉的它在此道上自然不弱。 江中白雾翻涌,分至两侧,只见其中小岛环植青翠,中有屋舍七八间,彼此相隔不远。 灵气尚可,只是可惜地方不大,方圆两百余丈而已。 一行修士踏入岛中,那蒙蒙白雾又恢复如初,将此岛隐去。 季若水与曹魏、夔敖各坐在蒲团之上,而殷见、殷琴这两位年轻修士则奉上了一杯茶香四溢的灵茶。 “两位师叔请用茶。” “季某地方鄙陋,平日里也就这粗茶而已,两位不要见怪。”季若水谦虚道。 曹魏端起茶杯来,以提示词看了一眼,见其中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这才抿了一口。 “方家雾山青龙一两便值三百枚中品灵石,可万万不能说是粗茶,我去植殿拜访方符老哥时,可都没享受到这等好东西,多谢季道友款待了。” 至于夔敖则以御物之术,将一大碗茶水牛饮下肚,咂了咂嘴,说道:“还行,不过比霞灵云茗差得有些远。” “季道友莫怪,夔敖道友常年跟在老祖与雪竹真人身边。”曹魏歉声说道。 这霞灵云茗他听都没听说过,但是多半是老祖平日品饮之物。 这位季道友能拿出这等东西,已经算是极有诚意了。 “哦,请恕季某眼拙,敢问道友与夔前辈是何关系?”季若水朗声笑问道。 “正是家父。” “不知两位今日前来,可有何事需要季某帮忙的,尽管吩咐便是。” “在上面盖个印章,然后看一下此地是否有还没处理完的邪修,拿出来我们挑一挑。”夔敖取出了书牒,飘然落至对方面前。 “小事一桩,此乃执法录,两位先行过目。” 季若水取出了一本簿册,递了过去。 而后这才伸手往腰间储物袋一抹,取出了一方玉石印章,按了下印泥,就翻开了书牒,寻了一页空白之处盖了下去,又取出了毛笔润墨,在上面写下了年月与事宜。 做完这些后,他将墨迹吹干,将书牒合好,还给了夔敖。 “道友行事真是风行雷厉,这执法录中未了之事,所剩无几了,那我等便选薛云此人。”曹魏说道。 “此人灭门三家,害了两百余口人,三日前有弟子查探到此人就隐藏在沧海观中。我本想出手,正巧两位到来,那就有劳了。” 第一百零六章 筑基散修 “这沧海观又是何地,竟还需让季道友出手?”曹魏问道。 听季若水话一说完,他便明了此事有些异常。 毕竟青霞宗中能外任舵主的内门弟子,无一不是修行了百余年,到了中期境界,但是却无法再进一步的筑基修士。 他们手底下数十位炼气中期乃至后期的弟子可供驱使,这个薛云又不过是炼气后期的修士,既然已经查到了藏身之所,那即便是出于稳妥考虑,十几位炼气后期的弟子一起出手,自然能将其轻易地拿下,哪需要筑基修士事事亲身力行? “说来也是让曹道友看笑话了,沧海观中近期来了个筑基散修,将我所派出的弟子通通打出了门外,最是可恶的是此人与薛云还羁留在观中,不肯离去,可算是将季某这张老脸硬生生地给踩在地上。”季若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无奈地说道。 “竟还有这般嚣张之辈,打了人还不赶紧远遁而去?”曹魏疑问道。 季若水面露惭色,苦笑了一声,不好多说什么。 区区一个筑基散修,还不敢在青霞宗筑基修士眼皮底子下杀了那些外门弟子,否则要是被擒住,莫说自身难保了,还会连累自己背后的家族,一家老小整整齐齐地上路。 只不过散修打退了人,却又不走,这般异常举动才让季若水心有迟疑:“此人这般举动,难不成是引我入瓮?” 这出门在外,要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时候。 季若水如今已没有结丹的想法,自然不肯以身犯险。 毕竟这薛云拿不下来,充其量只是失职而已,无非不过是那灵石俸禄少上一些而已,何必去拼命? 要是连命都没了,那到时候妻妾被人睡,孩子被人打,连死后的体恤也落不到自己头上,半点好处都没有。 “那你我眼下即刻动身?”曹魏问道。 “两位远道而来,还没来得及好生招待,这可如何好意思呢?” 季若水话虽这般说,但已有些迫不及待。 “吃人嘴短,季道友连雾山青龙这等好茶都拿出来了,我们岂能不表示表示?招待暂且留后,你我先过去沧海观一探究竟,看那散修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再说!” 曹魏将杯中灵茶饮尽,而后起身。 “那就多谢两位了。”季若水脸上笑意更胜几分。 “一个筑基散修而已,你还这般畏手畏脚的,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符殿那个老酒鬼失了面子,第一个找的就是你。”夔敖说着,又将一大海碗的茶水灌下了肚。 “殿主最是体谅我等,这种小事必不会计较。不过要是让他老人家丢了面子,那也是我这个做小辈的过错了。幸好此次有你们二位相助,不然季某也只好盯着那散修,再等执法殿巡查使者过来了。”季若水说道。 一听此言,夔敖扑哧地笑了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而后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那沧海观可是在这条沧江的上游,距离此岛三百余里外的沧海湖中。这般遥远的距离,连金丹修士神识都无法触及得到,更不用说季若水这个筑基中期的修士了。 他待在岛中迟迟不去,无非是抱着那散修赶紧将薛云带走的想法。 如此一来,天下太平。 “这……季道友请勿见怪。”曹魏轻声歉道。 有些事情虽然彼此都很是明白,但是却不能点破。 “此事终究是季某办事不力,两位不如乘我灵舟,也能省一些脚力。”季若水神色不变地说道。 修行了一百多年的他,虽然修为高不到哪里去,但是唾沫自干这点微末的本事还是有的。 “那就有劳了。”曹魏缓声说道。 他伸了伸脚,轻轻地踢了下地上的这头青牛。 夔敖虽然聪明,但是处事还不够圆滑。 有些事情要不然就不做,一做就要把它做绝了,不留余地给他人,也不留余地给自己。 而有些忙要不然就不帮,要帮那就干脆了当一些,免得一桩好事变成了坏事,浪费了自身力气,还平添了个仇人。 人情练达即文章,世俗历练可不只有打打杀杀,这些人际交往也是一种修行。 要不然怎有‘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之说。 夔敖被踢了几脚,笑声渐消,而后跟上了并行而去的两人,而殷见、殷琴两位弟子则走在最后相送。 来到岛边,季若水祭出了一艘三四丈长的灵舟,落于江水之上。 “两位请上船。” “季道友请。” 在一两句恭让声中,两人一牛踏上了灵舟,朔流而上。 见灵舟远去,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以后,殷见、殷琴两人才转身快步回到了岛中。 “小弟,快点。好不容易师尊走了,岛中就只剩我们了。”殷琴一副急匆匆地模样。 “大姐,这样不好,要是师尊发现了,那可如何是好。”殷见这位少年人有些纠结。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殷琴见这位堂弟这婆婆妈妈的样子,一把拉着朝着前方一间瓦屋跑去。 ‘砰’的一声,两扇木门被这少女推开,而后一下子将少年人推了进去。 她头探出门口,朝着左右看了看,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红润的嘴唇,满脸期待地将门给关上,还落了门闩。 只听到屋中有隐约话语传出。 “堂弟,好了没有。” “大姐,不要那么急,你再想一想,这种事情要是被师尊知道了,他老人家一定大发脾气的。” “那你不要动,我自己来了。” “不好。” 过了片刻,只听到那少女与少年两人发出了深深的长叹。 “堂弟,滋味如何啊?” “大姐手艺不凡,小弟今日算是有福了。” “可惜了,下一次就没有这种好事了。” 在屋中,少女瘫坐在靠椅上,手里端着一碗已经没有半点茶色的茶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而少年则伸手从茶壶中捏出那雾山青龙茶叶,在嘴里嚼着。 两人很快就连茶带叶,吃得干干净净。 “这一丁点东西就值那么多灵石,实在是不可想象。”少女说着,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自己已经鼓起的小腹,满脸的幸福。 “一两茶叶三百枚中品灵石,也不过泡上三泡,这种好东西师尊一年也舍不得喝两三次,可算是便宜我们了。不过等师尊回来,他老人家改生气了。”少年人周身灵气四溢,急忙回到了自己的修行静室吸收起其中的药力。 一斤十六两,这一两的茶叶也就那么一小撮而已。 这般贵重之物,也就金丹修士才能将其作为平日的饮品。 虽然其中大多数精华被夔敖喝掉了,但是剩下的残渣,对于这一对炼气期兄妹而言,也堪比灵丹妙药。 …… …… 灵舟不急不缓地在江面而行,季若水与曹魏两人凭栏并肩,持着酒杯而立。 江水浩渺,放眼望去,千帆而过,江面似乎与岸平齐。 沿途各处,多有码头,只要有商船停靠,便有一大群身着短衣短裤,肤色铜黑的苦工,扛包挑担,来来往往。 “此地物价如何?”曹魏缓声问道。 “这季某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酒虽只是世俗美酒,但一杯也比那些卑下之人一年所得要多。”季若水将杯中酒倒于江水之中。 听此一眼,曹魏笑了笑,将杯中美酒饮尽,而后将那玉杯随手扔到了江中,不急不缓地说道:“那他们所赚的钱财,一辈子怕也买不起一个。” “莫说一辈子了,就是三辈子也买不起。”季若水说道。 “那看此地渔夫要是有人能将其网起,此生便衣食无忧了。”曹魏笑道。 “只怕美玉裹于淤泥之中,这些人没有这等眼光。”季若水说道。 灵舟疾驰,待到上游水浅弯急之处,岸边两侧多有成群结队的纤夫手拿着粗绳,一头套在了船头,一头搭在了肩上,‘嘿幼,嘿幼’地齐声高喊着。 任凭那粗绳在肩上勒出了血痕,汗水浸到了伤口里,他们也顾不得。 灵舟毫无阻拦地逆水而上,复行七八十里,折转入了一条水势平缓的大河,那乌篷船上的渔夫或是撒网入水,或是靠着鹈鹕捕鱼。 其中也有人以摆渡为生,往来两岸。 “前方三十里外便是沧海湖了,那沧海观就在湖心之中,你我是大大方方地登门拜访,还是再稍作打探?”季若水问道。 曹魏环顾四处,探查了一圈后,才做出了回应:“季道友,到了这里,还不打算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与夔敖吗,例如那江中灵岛原本的主人到底是何人?” “我就知道瞒不过德操。”季若水笑道。 “你们在说什么?”夔敖原本还无所事事,一听两人交谈,便凑了过来。 “德操来此地前是有打探过消息吗?”季若水问道。 “有夔道友在,需要吗?况且你我一见面时,道友还特意提及了说是追杀鱼妖才发现的那处江中灵岛,未免也太过于刻意了。”曹魏缓声说道。 两人见面时,他只随口问了那岛屿一句,而季若水便将来历悉数道尽。 他们只是同门关系,又不是上下级,况且后者还是筑基中期修为,高过了曹魏一头,那需要再特意解释一番? 此举与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有何意? “那道友既然随我而来,想必是肯帮忙了?”季若水问道。 他也不好意思说是担心曹魏这个年轻人有些话听不明白,因此行事才刻意了些。 “薛云此人,与那散修是何关系?沧海湖又有何妙处,让他们迟迟不肯离去。”曹魏问道。 “两人乃是父子关系。沧海观中有一方灵潭,名为沧玉潭,潭水只算是寻常,唯有一妙用,可暂时压制紫金火蟾那攻心火毒。可惜了,这灵水一离开水潭,便功效全无。至于其他的,就不用我多说了,想必德操应该已经明白了。”季若水语气澹澹地说道。 一听此话,曹魏也明白了那个薛云之所以灭门杀害数百凡人,只怕其中也有这位季道友的手笔在。 不过这种事情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也犯不着为了这一对散修父子而得罪同门。 而那散修两人之所以迟迟不肯离去,只怕是那薛云身受重伤,那个筑基修士只能借助这潭水为其压制伤势。 “我与夔敖可在一旁为你掠阵,以防此人遁逃,可否?我们只为了拿下那残杀数百凡人的邪修,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清楚。”曹魏说道。 当然只要杀了那位筑基散修,江中灵岛自然是这位季道友的了 “有德操这句话,那我便放心了。他日德操若有所需,季家任凭差遣。”季若水眉梢一挑,喜声说道。 “道友客气了。” 两人相视,击掌一笑,而后几道流光从各自袖中飞出。 只见青锋凛冽,灵盾化为护体灵光,两人御器飞起,夔敖趴在了祥云之上,不急不缓地跟在后头。 不过片刻,已然越过三十里。 只见前方湖泊之中,有一方小岛,岛上林木之中藏着座青瓦白墙的小院。 “季道友,请。我与夔敖就在左右,一旦那筑基散修想包庇薛云这等邪修,那我们自会出手。”曹魏踏着湖面,长剑立在身侧。 “那就有劳两位了,季某这就动手将观中这对邪修除去。”季若水朗声笑道。 他伸手一握,长剑入手,湖水升腾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一柄数十丈的巨剑,朝岛中的沧海观横扫而去。 巨剑所过之物,岛上的古木尽皆被拦腰而断,直到剑锋触碰到了观中外墙,一道青光蓦然显化而出。 只见一方青色护罩倒扣在观外,巨剑横击,那灵光明灭不定。 季若水见此,而后不说,伸手在腰间一抹,飞出了十余道灵光,化作一杆杆半尺来高的阵旗,散于岛外,悬于湖水之上。 他拈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不过三两息工夫,阵旗璀璨,灵光彼此相汇,在其法力的催动下,半空中凝化出了数百根水箭,朝着那道观激射而去。 第一百零七章 火龙之法 刹那间,在那沧海观外的青光护罩蓦然炸裂,青雾滚滚而出。 雾过之处,一桩桩十余丈高之高的青木瞬息之间拔地而起,在一阵‘休、休’声中,千百道水箭将那堪比腰粗的青木根根射断,炸裂成了数截。 只见不断有青木轰隆落地,在地上堆成了小山高。 待到季若水所施展的凝水剑法攻势殆尽,这沧海观外所散布的青雾也悉数消散。 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站在了观中主殿那檐牙斗角之上,手持着一杆赤色火纹幡,神色有些疲惫地盯着季若水,又扫视了曹魏与其身边的青牛一眼,沉声说道:“还寻来帮手,看来今日你我非要不死不休了?” “薛狄,令郎无辜残杀凡人,理当以命相抵。你多番包庇,不将我青霞宗放在眼中,实在是目无法度,理应同罪。”季若水肃色说道。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青霞宗这位道友,季若水此人贪图薛某沧心灵岛,又设计重伤我儿,你难不成要助纣为虐,损了贵宗清誉?薛某已将此事曲直传讯给诸位好友,一旦我父子身死,那此事自会传遍整个南疆修行界,届时看你等如何收场?”薛狄沉声说道。 “薛道友,你说的是这些传讯飞剑吗?你那五位好友可都是识时务之辈,这不一接到了你传讯飞剑,便派弟子送到季某手中。你也不必等他们过来了。”季若水取出了五把红玉小剑,不急不缓地说道。 曹魏不急不缓地后退了一些,站在了百余丈远的湖面上,手背在身后,笑道: “季道友,可否将那飞剑给我一观,辨认真假?” 在话语之间,一个阴气缭绕,身材魁梧的黑袍人出现在身边。 季若水将薛狄这个修行火行之法的筑基散修强行逼到了这湖心岛中,占据了地利。 但是这炼尸终究是土行之物,能施展土行遁法,但入了水实力就减了三分,因此他可不想被当作枪使,做了那出头鸟。 “德操无须担心。”季若水御器飞于半空,随手将那五柄传讯飞剑一甩。 曹魏运转法力,将飞来的五柄传讯飞剑定在了身前数丈之外,而后催动神识,探入其中。 过了一两息功夫,他颔首说道:“两位,我只不过是为缉拿薛云而来,至于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什么都没听到。季道友要动手就快些,木生火势,你且看这岛屿上空如何?” 而后他以眼神示意了一下夔敖,让其做好准备。 虽然彼此都是同门,但有些事情不可不防! 毕竟季若水此人行事太过于令人捉摸不透了,他即便重伤了薛云,使其身受火毒,但却不在沧海观附近伺机而动,反倒是泰然自若地待在了三百余里外的沧心灵岛中,难道就不怕眼前这位筑基散修不顾儿子死活,直接舍身而去? 但他又能取得此人所发出去的传讯飞剑,看来已经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将薛狄此人给查得个清清楚楚。 只不过要是换成他是眼前这位筑基散修,必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其他人手中,必要时也大可舍弃一两个儿女,以保自身性命无忧。 而听到曹魏的提醒,季若水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成竹在胸地说道: “薛道友可是要施展火龙之法?不过这一来火克水柔,令郎身上的紫金火蟾之毒可真是药石无医了,你忍心吗?” “我父子二人到底何处惹到道友了,竟这般算计?”薛云神色阴翳地说道。 闻言,季若水朗声大笑了几声,而后神色冷冽了下来,沉声说道: “看来薛道友是贵人多忘事,百余年前你为了守住沧心灵岛现世的消息,施法将正在附近打鱼的渔民全都打杀了,我那父母兄弟可都在其中啊。季某就等着你施展天火之术,且看道友自己亲手将你儿子逼上死路。” 话已至此,薛狄也不再多言。他叹了一声,却果断地挥动了手中的赤色火纹幡。 霎时间,那堆积成山的青木燃起了熊熊烈火,整座湖心岛宛如火海,十余道栩栩如生的火龙腾空而起,盘旋在半空之中,朝着季若水与曹魏张牙舞爪地扑咬而去。 见此,季若水反倒是得偿所愿地狂笑了起来,他手中长剑一挥,苍海湖上顿时掀起了数十道之高的巨浪,迎上了那疾飞而来的火龙。 不过这火龙在薛狄手中法器与神识操控之下,其速度远比筑基修士遁法要快上数分,很快就将季若水缠住。 一时之间水汽蒸腾,湖中泛起了大雾。 而另一边,曹魏并未出手,而是携那炼尸踏上了夔敖所在的祥云,倏忽之间后退了数百丈之远,拉开了距离。 这每条火龙威力都不亚于筑基中期的修士,他可没有与之硬碰的打算。 毕竟即便此法再如何之快,又岂能与夔敖脚下的这团由大妖炼制的祥云法宝相提并论? 薛狄见那火龙追赶不上,手中的赤色火纹幡一挥,两条火龙身躯盘旋,掉转过头,朝着季若水而去。 只见雾中十余条火龙飞舞,而后一道周身有澹蓝灵光护罩的身影在其中躲闪挪移,宛如鬼魅一般。 被封去退路的季若水大袖一挥,数道灵符飞出,涌出了湛蓝色将数条火龙在瞬息之间凝成了寒冰,炸裂成漫天的冰霜。 借此机会,他脱身而出,冲出了水雾,御器朝着高空飞去。 “想走?老夫今日定与你不死不休!”薛狄怒道,一层朦胧红光从那杆赤色火纹幡涌出,将其身形托起,周身七八条火龙相伴,紧追而去。 “老家伙,我倒是要你法力还能坚持得了多久。”季若水以法力传音,声荡四方。 湖面之上,夔敖问道:“魏哥,我们动手吗?” “不急,他们不过是刚交手而已。我们暂且跟在后面牵制就可以,至于其他的,等这位季道友求助了再说。”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要是现在真的毫无保留地出手,只能算是同门情谊而已。可要是等那季若水不行了,那这份恩情才能最大化。 说着,他并指一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几柄一阶飞剑,化作青光,由下而上,朝着薛狄身后激射而去。 这边刚有动作,那散修便再次挥动手中的火幡,一条火龙盘一口便将激射而来的青光吞下。 那原本还通体赤红的火龙体内涌出白炽灵火,顷刻间将这几柄飞剑熔成了一团废铁残渣,朝着地面落去。 “书上记载的没错,这火龙之术果真能隔断修士与法器之间的神识联系,看来那杆火幡着实不凡,否则没有这等威力。”曹魏试探了一番,并不着急。 只要薛狄又想转头对付他的举动,夔敖见势便催动脚下的祥云急速后退,而季若水则趁机御剑反攻,同时取出了一张张玄冰灵符,化作冰锥将火龙扎了个千疮百孔。 薛狄无奈只好又转而对上了季若水此人,这时曹魏又以御使低阶飞剑缠斗。 一来一回之间,一行人不知不觉就飞上了高空之中,凌于云上。 此刻这位散修已经是气喘吁吁,周身的火龙也减少到了三条而已,紧紧地护在周身。他神色宛如孤狼,恶狠狠地盯着季若水,又以神识防备着曹魏这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偷袭。 “魏哥,不如我给他来一击狠的?” 夔敖颇为无聊地趴在祥云之上,前蹄拨动着浮在身前的三张符箓,银光耀动,传出了一阵阵令人心季的气息。 “你怎么还有那么多五雷符?”曹魏面露惊讶之色。 “老爹怕我灵符不够,又多给了几张。不过它说这些五雷符的威力只能堪比金丹初期的寻常一击,用来对付一些筑基中期、后期的修士而已。这还是我挨了一顿毒打才换来的。”夔敖说道。 “要是区区一顿打就能换来一张五雷符,那前辈什么时候手痒告诉我一声,你魏哥也是可以的。”曹魏笑道。 在说话之时,他目光仍不离薛狄此人,神识也紧紧地锁定着,注意对方一举一动。 “薛道友眼下还有余力,也许还可能跑得掉。对了,赵国永州云缘郡还有齐国衢州武陵城好像还有薛家之人,也不知道他们与道友是何关系?”季若水戏谑地说道。 闻言,薛狄神色赫然大变,厉声说道:“你……季道友,有道是祸不及家人,你我修士之间的仇怨,岂能牵连到凡人?” “这是自然,你我之间的恩怨自然不应该牵扯到凡人,但是要是凡人之间的仇怨,那季某也没办法了。总有些家族被江洋大盗,亡命之徒灭门,你说是不是啊?不过道友若肯自裁,那我们倒是可以考虑放过这些凡人。”季若水语气澹澹地说道。 另一边的夔敖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问道:“魏哥,为什么感觉我们倒像是戏本上写的奸诈反派?”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正派反派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说。戏本这种东西善恶写得分明,却不现实,你今后有空还是多看看史籍,那才是前人留下的智慧。”曹魏神色不变地说道。 “我也看过啊,史籍不也一样,历来都是前朝民不聊生,后者开创之君救民于水火之中,开创清明之治。”夔敖说道。 曹魏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史籍不等同于历史,落笔史官或能如实记载,可也免不了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这原则,从而用春秋笔墨将事情落于青史之上。 至于后来者,能看得懂的就看懂,看不懂的那就只能怪他们看不到隐在字里行间的东西。 也正是因此,一本史籍可让众人云说纷纷,引出千百种不同的说法。 另一边,季若水见薛狄神色不定,默然不语,便冷声追问道:“薛道友,你考虑得如何?要是不尽早做决定,那可就没机会了。” “老夫若是自裁,你们三个从此以后便不以任何手段加害我薛家后辈,否则从此魂飞魄散,永无轮回之日。只要你们肯立下心魔之誓,那薛某这条命给你们又有何妨?你们肯还是不肯?”薛狄目眦尽裂,咬牙说道。 说着,缠绕在他周身的三条火龙缓缓散去,溃化成滚滚火灵之气,融入了赤色火纹幡之中。 季若水抬起右手,三指并拢,手心向外,对着薛狄不急不缓地说道: “我以心魔起誓,若薛狄自裁于此,从此不以任何手段加害薛家后辈,如违此誓,来日魂飞魄散,永无轮回。季某誓言已发,薛道友是要拼命还是自裁,就看你自己的了。” “你们两位呢?”薛狄冷声说道。 “别看我,我老爹说了誓言不可轻立,况且看你这架势,也不像是自裁的样子。”夔敖想都不想地拒绝道。 “薛道友,我们与薛家素无仇怨,不会为难他们的。此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曹魏缓声说道。 凡人所发的誓言,天地不会有感应,而修士修行说到底是与天地交感,可真的会有天谴,他可不会以自身的道途起誓。 眼前这位季道友不顾自身,欲斩草除根,那岂不是被拖下水了。 这种亏本生意,谁也不想做。 闻言,薛狄身形蓦然暴涨了几分,身上的衣裳皆被烈火焚尽。 只见他双童竖起,背部高拱,肌肤寸寸裂开,手臂之上生出了一片片赤鳞,十指指甲寸长如钩,口中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之声。 “妖化之法?薛道友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动手,那你薛家全族尽灭。”季若水翻手之间,两张金光闪熠的灵符出现在左右,同时一面龟壳状的灵盾护在身前。 夔敖心念一动,那祥云转眼间就化成了一片径宽丈许的澹青色云团,连带着曹魏与炼尸两者身形彻底地包裹了起来。 在云中,曹魏也取出了一面圆盾,涌出灵光,凝聚在周身,同时将炼尸移到了身前。 “魏哥,你这灵盾法器前面在燕国月阳郡上安县杨家时,不是已经被那鬼修黑钉鬼器重创了吗,没有多大用处就不用拿出来,还不如拿出那面白骨盾?”夔敖问道。 “哪有那么快就将那件鬼器炼化?”曹魏摇了摇头。 第一百零八章 斩草除根 那鬼修本是夔敖所杀,还用了一张价值不菲的五雷符,若是换作其他筑基修士,恐怕半块灵石也不会分给别人。 只不过这头青牛仗义,说是见者有份,让曹魏从战利品中挑选一件法器,这才得了一件白骨法盾。 可这件鬼器被那鬼修祭炼了不下百年之久,不知祭炼了多少的生魂与精血,可以说已经完全成了他的形状,哪是短时间内就能炼化得了的? 况且想要完全发挥出这件鬼器的威力,除非曹魏也是修行鬼道之法的修士,否则纵然是完全炼化了,最多也就能发挥个六七成而已。 而他那受损的圆盾法器,确实如夔敖所言,可挡不住妖化之后的薛狄。 然而对方在季若水此人的威胁之下,神色极为狰狞与复杂,心中的杀意虽然早已按捺不住,可是却迟迟不敢动手。 “薛家除了云缘郡还有武陵城两脉之外,应该还有一些隐姓埋名的分支。薛道友,你说季某若是对薛家那些炼气修士严刑逼供,这剥皮、宫刑、刖刑、插针、活埋、锯割、断椎、灌铅、抽肠、腰斩、车裂、凌迟,缢首、烹煮等刑罚,不知他们能否挨得过多少种刑罚?纵然能挨得过去,不肯透露只言片语,可要是动用搜魂之法呢?道友还不动手吗?” 季若水如数家珍地说着,神色澹然,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将五雷符借我一下。”曹魏传音说道。 见夔敖点了下头,他并指一点,一张五雷符飘出了云团之外,霎时间周遭雷光霹雳作响。 “薛道友,做出抉择,否则到时候非但保不住自身,更会连累族人。” 五雷符中已然蓄势待发,其中隐隐传来的气息,已然锁定了薛狄,成了压倒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看了季若水一眼,而后转头盯着曹魏与夔敖所在的云团,惨笑了一声: “季道友为了今日,看来是早有准备了,唤来同门,还特意准备了这等宝符。薛某输得倒也不冤,只求两位放过我薛家后辈,老夫来世必定衔草结环,以报大恩。” “薛道友请放心,我等还不至于为难凡人之辈。只不过你薛家余下的炼气修士,请恕曹某无法保证。”曹魏颔首说道。 “多谢道友高抬贵手,薛某死后此幡便当做谢礼。” 说着,薛狄随手一抛,手中的赤龙幡便飞于自身百丈处之外,灵光敛去,悬浮不动。 薛家在他多年经营之下,虽说没能再出一个筑基修士,但是也培养出了不少炼气期的族人。 然而季若水等人或许有可能放过对他们毫无威胁,也不知情的凡人,可对于修士却不会心慈手软。 “多谢道友。”曹魏拱手说道。 虽然在云团之中,对方看不到他的身影,但声传在外。 “季道友,你我之间的恩怨,今日就此了结。”薛狄叹了一声,右手直插心胸,那寸长如钩的五指瞬间将心脏剜了出来。 只不过他修行过炼体之法,体魄强横,虽口吐鲜血,但一时之间还未断气。 他看了一眼还在怦然跳动的心脏,而后一把将其捏碎,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夫自问心也不黑,不料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你们青霞宗行事也太霸道了。” 说着,他苦笑了一声,便没了声息,一头从空中栽了下去。 季若水御剑而去,剑光纵横,在半空中便将薛狄尸身斩成了千百块,血洒长空。 曹魏伸手一招,那没了法力加持的赤龙幡便落入他手中,随即收入了储物袋内。 “今日季某能得报大仇,多谢两位相助,此番斩获皆归你们所有。大恩不言谢,来日若有所求,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季若水拱手抱拳说道,而后毫不犹疑地将薛狄那个被血雨染红的储物袋,以御物之术送了过去。 他也明白此次要是没有五雷符,只怕此人仍要困兽犹斗。 “此次既然是我等联手,战利之物自当一分为三。曹某已得那火幡,余下之物便由你们分取。”曹魏飞出了云团之外,缓声说道。 “季某孤家寡人一个,外物再多又有何用,德操还是不要再推辞了。”季若水说道。 “一点点东西推来让去的,你们不要,那我就拿了。季道友,你既然已经发誓不再为难薛家后辈,今后可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夔敖说着,便将储物袋摄到了云团之中。 闻言,曹魏与季若水相视一眼,朗声大笑了起来。 “我好心提醒,你们又在笑什么?”夔敖有些不悦。 两人笑而不语,拱手道别。 待飞远之后,夔敖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曹魏盘坐在祥云之上,赤龙幡横在双股之上,以神识一寸寸地探查了起来。 他不急不缓地说道:“你刚才听季道友所发誓言,说的是薛狄自裁之后,他不再为难薛家后人。只不过薛狄为了压制薛云伤势,久留于此地,无心他顾,现如今薛家上下哪还有活口在?” “你们两个心挖出来,怕都是黑的,连凡人都不放过。”夔敖闻言,浑身上下顿时就是一激灵。 “既然薛家因薛狄而壮大,那自然也应福祸与共,季道友斩草除根自然也在情理之中。”曹魏摇了摇头。 都说是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可前提却是父母妻儿没有因此而受惠。既然享了福,祸到临头时自然也跑不了。 “你说得倒是没错,我老爹曾经也这样子说过,只不过那胖子却不那么认为。”夔敖颔首说道。 “老祖执掌一方,所思所虑自然与我们不同。要是人人皆快意恩仇,此风一长,以后可就不好管理了。”曹魏缓声说道。 南疆之地,三派老祖已经是站在绝顶之上的人物,于他们而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大局稳定更胜过个人利益得失。 况且人人若都是桀骜不驯,好似豺狼,而非牛羊,那可就不好统治了。 这一点从青霞宗将触手伸到百莽山脉方方面面就能看得出来,要是炼气修士没有上进心,那要不然就安安心心地待在世俗之中享乐;要是想奋力一搏,那就要接受服从宗门明里暗地的规则,每时每刻受着温水煮青蛙般的剥削。 在一层又一层的筛选下,源源不断的修行物资都输送到青霞宗中。 因此那些五灵根、四灵根天资低下的炼气散修,要是老老实实地修行的话,几乎不可能突破到筑基修士。 至于懂得变通的修士,成了筑基之后,要是想更进一步,也只能到妖域之中搏杀。若不是不肯拼命,那就老老实实地修行。 可要是哪一天犯了事,指不定就被执法殿修士投入宗门大狱之中,生不如死。 “我又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夔敖摇了摇头。 它从薛狄所用的储物袋中掏出数千枚中品灵石,再以神识查探过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便按照属性与品阶,收入了不同的储物袋中。 见此,曹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头牛终于不再将东西囫囵吞枣地收起来。 只不过薛狄这储物袋中,除了灵石之外,余下的不过数十个药瓶、十余张符箓、四件法器,还有一些百余年药龄的药材与几具炼气、筑基层次的妖兽尸身。 药瓶之中的丹药,多半还已经服用掉了,至于符箓只是中品的金光符,天火符、传音符等寻常之物。 至于法器,两面以玄火铁锻造而成的法盾,一件代步用的飞舟,一根有着火龙浮凋盘绕的锥形法器,皆小巧玲珑模样。 曹魏看了一眼,那盾牌浮现出【玄火子母盾:……】,飞舟则是【风行灵舟:……】,而那锥器为【赤龙锥】。 此物与他眼下的这杆赤龙幡,取名倒是颇为相近。 “这赤龙锥可否给我看一看?” “魏哥想要就自己拿。”夔敖也不在意。 闻言,曹魏便伸手从云上将那柄赤龙锥拿到了眼前,仔细地端详了起来,见两者材质近乎一致,表面的纹络也相近。 他催动神识,借助提示词探查了起来。 过了盏茶工夫,曹魏因神识耗损而有些头痛后,这才停下。 “看出什么了吗?”夔敖问道。 趁着这段时间,它已经将剩下的所有东西都归整清楚了。 “这二者本是一体,应该是薛狄从某个金丹修士洞府之中所得的法宝。只是法宝残破,断成了两截,被重新祭炼过了,而祭炼之人手法一般,以至于此宝灵性不复从前。” 曹魏将赤龙锥倒置,放在了赤龙幡杆顶端,还原了下这法宝原本模样。 也不知是薛狄自己动手的,还是拜托他人,总之他们没有那能力重新修复其中已损坏的器纹禁制。 只能干脆以此为原料,将这残损法宝稍加祭炼成两件法器,实在是暴殄天物。 这件法宝要是由器殿那几个精通锻器之法的筑基修士修复,至少能保住七八成威力。 若是由那位陈家云州真人出手,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那真是可惜了。”夔敖也有些肉痛。 要是寻常法器,它还不怎么在乎,可要是法宝,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倒是还好,你且看一下可否识得其中的文字?” 曹魏将自身法力灌注于两件法器之中,只见在红光流转之间,浮出了密密麻麻的妖文。 “这是蛟龙一族的文字。此法应该是薛狄施展过的妖化之法,看样子就根据蛟龙一族的炼体之法修改而成的。”夔敖看了一眼,就不假思索地说道。 它别的不说,对于蛟龙、夔牛、人类三族现如今通用的文字可最为精通。至于古文,那只能猜一个大概。 那些有着族群的妖物,自然有自身的文明,其中最主要的便是文字。 要是没有文字作为依托之物,怎能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来? “能说一下此法该如何修行吗?” 曹魏虽然不识得妖文,但刚才已通过提示词,自然也能清楚这门【赤龙妖化之法:……】该如何修行。 只不过在宗门之中,他从未借阅过有关于妖文的相关书籍玉简,而百莽山脉之中的坊市店铺中也罕见这类东西。 若想修行这门妖化炼体之法,最好还是先解决文字方面的问题。 “这玉简之中记载了当下人族与蛟龙两族文字,你自己看,对照一下就知道其中的意思了。只不过魏哥,我劝你还是不要修炼,毕竟妖化之法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一定的隐患。”夔敖心念一动,取出了一枚浅蓝玉简。 “多谢。”曹魏伸手接过,拿在手中,分出一缕神识探入其中。 “谢什么,你我兄弟可别见外。我老爹说了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像魏哥你这样的人,天生灵觉不说,又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得挺合它的心意。只要不遭遇横祸,来日有几分可能成为金丹修士,到那时可别转眼就不认牛了。”夔敖笑道。 “前辈还真的看得起我。”曹魏无奈地笑了笑。 “魏哥,这赤龙妖化之法给我临摹复制一份,这毕竟出自蛟龙一族的功法,我要带回去给我母亲看一看。” “好,那我全力催动此物。” 曹魏进一步将自身法力灌注到两件法器之中,霎时间红光盛放,一篇近万言的蛟龙妖文,显化于半空之中。 夔敖取出一空白玉简,以神识为笔墨,快速地将其中的内容抄录了下来。 片刻之后,它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好了。” 闻言,曹魏收起了法力,红光如潮水般消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而后他将赤龙锥还给了夔敖,开口说道:“眼下还是先不急着赶路,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抹除那白骨盾与赤龙幡两件法器内残留的神识烙印,顺便修补一下那件土灵盾。” 眼下这两件东西都刚拿到手,不好生祭炼一番,便无法发挥其中的威力。 要是到时候遇到了强敌,总不能都靠着夔敖这头青牛。虽然他脸皮厚,不在乎这些,但能多一分自保之力就多一分。 第一百零九章 吞铁嚼金 夔敖取了一瓶兽灵丹,一股脑地倒进了嘴里,这才不急不缓地回了一句:“反正我也不急,魏哥随便挑个地方停下就是了。” 一说完,它打了长长的饱嗝。 见此,曹魏眼皮不禁跳了好几下,雪竹真人给他四百份兽灵丹药材,他在半个月的时间一共炼制了两百五十炉,得丹两百零七瓶。 在有着提示词的帮助下,每一次的炼丹不管成功与否,他都能汲取到自身不足之处,明确地做出针对性的改进,到最后这才能将成丹率控制在八成之高。 “兄弟,哥出宗门前给你的一百七十瓶兽灵丹,现在还剩下多少了?”曹魏试问了一句。 “我们出门到现在快一个月了,吃多少我也没算。等下,我数一数。” 夔敖说着,取出了一储物袋,神识探入其中。 两三息过后,它咧嘴笑道:“还有一百四十五瓶,还很多,差不多能再坚持个半年时间。魏哥你炼的丹是不少,可是其中下品居多,中品只有二十几瓶而已,上品的半颗都没有,今后还是要多加努力啊。我看那胖子炼丹就几乎都是上品的,你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会那么大?” 曹魏听了,哪能说那些上品的灵丹都被他扣下了呢? 他摇了摇头,叹声说道:“小夔子,你是故意消遣你魏哥吗?老祖修行多年,那是何等的境界,莫说我区区一个新筑基的修士了,就算是殿主也远远不及。等我炼化那两件法器之后,就把手头上剩下的药材也都炼了,应该还能成个百瓶左右,够你吃的。” 这剩下的一百五十份药材,其实他有把握炼成至少一百二十五炉,按照七成的成丹率,给夔敖个一百零五瓶丹药,余下的二十瓶就当作火耗了。 再加上前面扣下的三十七瓶,那就足足赚了五十七瓶。 若是全部按照下品品阶,一枚兽灵丹值四块中品灵石,那他耗费差不多一个时间炼丹所得,才不过两千三百枚中品灵石。 但自留下来的这些灵丹几乎都是中品,一小部分是上品的,实际价值至少将近四千枚中品灵石。 虽然一个月时间就赚了今后两年的修行所需灵石,可其实也就凭本事,赚些辛苦钱罢了。 至于以后,要是夔敖储物袋中的兽灵丹吃光了,那他也无可奈何。 毕竟他可不会自掏腰包,去供养这头看起来是青牛,实际更像是饕餮的灵兽。 也难怪雪竹殿主那么想要将夔敖打发走,恐怕是因为这家伙实在太能吃了,一口就是十颗兽灵丹,简直像是在吃糖豆。 曹魏自己所饲养的黑豹,两天才服用一枚而已。 忽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问道:“小夔子,你一下子服用那么多兽灵丹,不怕来不及炼化吗?” 只不过这次夔敖却没有感动,而是直接趴在了云上,刨着蹄子说道:“魏哥,你嫌弃我吃得多就直说,我爹娘也总是说我只会吃,没半点用,拿去喂猪还能多长几斤肉。” 一听这话,曹魏心中苦笑了一声,只能说果然是亲生的。 可这话他一个外人可不好明说,只能笑道:“哪能呢,魏哥不是说你吃得多,浪费了丹药,实在是担心你来不及祛除体内残余的药力。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要是在体内累积了太多药力,总有一天会出大问题的。” “这个魏哥就不必担心了,那胖子传授了一门吞金嚼铁之法给我。莫说是一天一瓶了,就是十瓶也能炼化得了,只不过大部分药力会滋养肉身,健壮体魄,余下的实在来不及炼化的会贮藏在周天穴窍之中。魏哥,你看我们就先落在那座石峰怎么样?” 夔敖这才回过神来,眼中露出了几分神采,指着白云之下的一座好似寿翁献桃的石山。 此山上部分多是灰白色的山石,山腰处才开始生长着树木,看起来较为稀疏。 “好,那就先在这座石山了。老祖可曾说过那吞金嚼铁之法能不能外传?”曹魏点了下头,开口问道。 “其实这门功法是我老爹在幽云妖域中一处古修洞府中发现的残本,后面老祖以此为根基,再根基我自身的情况,特意创出来的,应该不适合人族修行。老祖也说过不能将他创出来的功法外传,免得有其他修士以此推测出我自身的修行情况,找出针对之法。不过那残本倒是可以,魏哥你要是真的想学,那我给你。” 夔敖神色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拿出了一本兽皮制成的书籍,递了过去。 曹魏见此,道了一些多谢,而后接过翻阅了起来。 这兽皮上隐隐有些蓝银色的花纹,看书籍封面,确实是写着‘吞金嚼铁’四字,不过用的是数万年前修行界人族的通用文字。 数万年时间对于修行界并不是一个太过漫长的时间,因此这古文与当下的文字大同小异,只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而已。 书籍并不厚,只有十几页而已,记载了上半部修行之法。只是其中有些字眼用的是密语,或是代指之词,如此一来除非是有前人传承,释义明理,修行才不会出岔子。 修行界中的高阶功法,多是这般情况,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曹魏催动神识,试着用提示词看了起来,只见此法真名浮现【吞金嚼铁服丹法:……】 随着神识如水般耗损,后续的内容也一点点地详尽了起来。 直到他头胀脑晕后,才将神识收敛了起来。 夔敖此刻已驾云落在了石山之中,它转过头来忽见曹魏脸色惨白,急忙问道:“魏哥,你没事?” 曹魏双眼紧闭,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我强行推演此法,有些耗损心力,休息一两天就缓过来。” 对于提示词,他早已想过了,用推演来作为借口。 这世间总有些才情艳绝的修士,莫说是补全残法了,就算是自创修行功法的也不是没有过。 “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开辟个暂居的洞府。” 夔敖跳下祥云,对着前方山石张口吐出了一团朦胧的白气。 只见这团白气所碰之处,草木土石皆消融成一摊乌漆嘛黑的污水,前方山石便一下子多出了个丈许宽,五六丈长的山洞。 而后夔敖操控着几把飞剑,将其中的土石切割了起来,同时又施展凝土成石之法。 不过片刻,一方入口丈许,十余丈长,七八丈宽的简易洞府就已然成形。 它又取出了十余杆杏黄色的三角小旗,悉数没入了土石中,随着一阵灵光闪动,此处入口又恢复成原本模样,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魏哥,好了。我们进去。” “劳烦兄弟了。”曹魏起身从祥云上走了下来,步入山洞之中。 他伸手往腰间储物袋上一抹,数十枚月光石、夜明珠,便镶嵌在了洞中各处,将四处照亮了起来,而后取出了一大一小两个蒲团,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一方阵盘落在了山洞正中间,数杆阵旗飞入四方,布下了小型聚灵法阵。 “你也趁此修行一段时日。这本功法暂借我看一段时间,过后再还给你。”曹魏取出了数十枚中品灵石,将其碾碎,引出了其中蓬勃灵气,这才盘膝坐在那小蒲团上。 这方山洞之中并没有分间,他也不好再多做什么,免得对方心中起了隔阂。 “魏哥你休息去,不用管我,功法也先放在你那里。”夔敖趴在了那张丈许方圆的蒲团上,又翻了个身。 只不过这蒲团乃是用灵竹编织,躺着着实有些不舒服,它自己取出了一个帛锦制成的软榻,舒舒服服地睡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就是两天。 等到曹魏神识恢复如初,睁开了双眼时,至于睡饱之后的夔敖早已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这在世俗之中,几乎没有什么能对这头浑身是宝的青牛有威胁。 就算他死上回,也不见得这头青牛能掉半根毫毛,因此曹魏也完全不担心,便从怀中取出了那本吞金嚼铁服丹法,翻阅了起来。 过了片刻,他放下了书,叹道:“果然是需要先横炼体魄,才能承受得了开辟贮灵穴窍时的痛苦。” 这本功法上半部记载着九大贮灵穴窍的开辟之法,炼成之后有着与丹田三分相似的妙用,可以说是天才般的想法。 这些穴窍无法与真正的丹田媲美,做不到凝聚法力气海,自然也无法以此多结出几枚金丹。 当然从这些字里行间中,能看得出这位创立功法的修士,确实有存在着这种想法。 而修士想要开辟前三个贮灵穴窍,就需要先将自身体魄修炼到堪比一阶玄铁法器的程度,而第四到第六个,则至少要有着二阶玄铁法器的坚固。 至于最后的三个,修士肉身要媲美法宝。 筑基修士肉身虽然已经不惧寻常刀剑了,但是要是没有法力护体,那也扛不住一阶飞剑,自然是达不到玄铁层次。 看过了功法,曹魏对于今后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打算了。 那就是先靠着炼丹之术,博取宗门高层的重视,从而在修行上得到足够的支持。 不过眼下他那六七成的成丹率,虽然算得上宗门筑基初期中的佼佼者,但是还算不得一骑绝尘。 这些年来,他从方方面面中也看得出那位霞光老祖的一些想法,说到底还是能者上,庸者下。 若想得到足够的栽培,那曹魏必须表现出足够的价值,要不就是有结丹的潜力,要不就是能成为炼丹大师的可能。 而后便是修行这门吞金嚼铁服丹法,此法除了要炼体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有着足够的灵丹妙药,否则修行了也是无用。 这些丹药要是只靠着自己搜寻或是购买药材去开炉炼丹,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这样一来,实在是太过于耗费时间了。 修士除了自身苦修之外,更应该懂得借力。若有好风相助,直上青天也不无可能。 就如同此次游历,有着雪竹真人所赠予的四百份兽灵丹药材,他便能从中扣下近四万中品灵石的丹药,一下子就将今后两年的修行灵石给凑齐了。 因此身为宗门筑基修士,该表现的时候就应该表现,一味地藏拙,想要扮猪吃老虎,到最后自己真的就变成一头猪了。 而此行所得到白骨盾,还有赤龙幡。 前者是鬼器,青霞宗中器殿或是外面的坊市,在明面上是不会有这种东西出售,只存在于私底下的拍卖会上。 而后者的前身乃是一件法宝,眼下虽然制成了法器,也足以称得上是上品之物。这种东西历来罕见,纵然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也不见得有这等好东西。 然而曹魏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得到这两件法器,绝大部分靠着夔敖,可谓人仗牛势。 要是让他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谋划,少说也得数十年时间才有那么一点可能而已,至于能不能得到,那还得靠运气,有时候还要以命相搏。 余下的事情,便是带着夔敖游历各处,让它开开眼界,长点见识,那曹魏也算得上是功成圆满。 此次游历无非是时间耗费得久一些而已,不过这样也好,等到一两年后,他与夔敖回宗门时,夔烈应该处理完燕山郡杨家这鬼修之事。 而宗门也应该会将世俗之事布置妥当,多半是采用外宽内紧之策。 放任世俗之中各朝凡人之间的斗争,重整棋局,拉下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让绝大多数过不下去的百姓缓一口气。 同时派出外门、内门还有执法殿的弟子,检查各方,以免有散修起了歹心,趁乱暗中猎杀凡人修行旁门左道。 思量前后,曹魏不禁揉了揉太阳穴,有道是人心易变,宗门中那些本无望筑基的外门弟子,也有可能变成邪修。 这些事情他可不愿意参与其中。 既然有煌煌大道能走,他又何必去走那些羊肠小道。要是有这份闲工夫,他还不如寻几个美人,共同探讨一下人生真谛? 第一百一十章 血灵鬼珠 在盘算了今后的一些简单谋划后,曹魏取出空白玉简将手中的《吞铁嚼金服丹法》上半部复制了一份,这才将功法玉简连带着这本兽皮功法收入储物袋中。 紧接着衣袖一拂,白光一闪,面前顿时出现了几件法器,分别是那青柳剑、土灵盾、白骨盾、赤龙幡,还有三个黑骨钉。 青柳剑与土灵盾是曹魏拜托牛守刚所购置的二阶法器,两者实际上品质都不错。只不过祭炼时间不够长久,以至于在与燕国燕山郡杨家鬼修交手时也好,在和赵国南阳郡薛狄牵扯时也罢,都未能展现多大的用处。 毕竟这两位散修都是已经筑基百余年的人物,自身法器在长年累月的祭炼之下,其灵性与威力自然是要比区区祭炼四五年的法器要强横许多。 这种是水磨工夫,远不是曹魏短时间内所能追赶得上的。 他拿起那巴掌大的土灵盾,在那光滑的盾身上有一个绣花针般粗细的小孔。 在灌注法力之后,这方圆盾缓缓变成了一面径长四尺三寸的棕褐色大盾,上面的小孔也成了小拇指粗细,深半寸左右,表面还紧紧地附着一层黏稠乌黑的秽物。 曹魏拿起了面前的黑骨钉,叹了一声:“区区一枚黑骨钉就能使得这件土灵盾灵性大损,也难怪那么多邪修不是修行鬼道之法,就是炼尸养蛊。” 说着,他取出了一张正阳符,夹在两指之间,轻道一声:“火来。” 符纸在瞬息之间染成灰尽,一团鸡蛋大小的青火显化而出,缓缓地落在了土灵盾受损之处。 霎时间,呲呲声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一股股青灰色的烟气冒了出来。 曹魏刚抬手一挥,将这些鬼气全都弄出这方山洞外,不过转而一想,却有些不妥。 他眼下虽在世俗之中,这些鬼气到了山洞之外也会很快消散无踪,但总有一丝可能暴露了自身行踪。要是有路过的修士是那种自诩为正道人物,特爱多管闲事的家伙,那总归是麻烦。 想罢,他伸手往储物袋中一抹,一阵幽光闪烁,铜甲尸赫然出现在眼前。 只见炼尸张口一吸,这些青灰鬼气便悉数被其吞入腹中,萦绕在体表的阴气略微地增加了少许,若不以神识细细感知,几乎不可能觉察得到。 过了片刻,这团青火由鸡蛋般大小缓缓变成了指甲盖般大时,曹魏又取出了一张符箓续上,如此反复不断,直到第八张正阳符消耗殆尽时,这层黑骨浊才被完全拔除。 黑骨浊乃是鬼道邪修常用的一种法术,寻常火法对此无可奈何,只能以蕴含阳气的火或雷属性之物来消解。 修行界中火乃是在五行之内,而雷为三异之一,后者较为罕见,因此有关于雷属性的灵符或者法器价格都较为昂贵。 但是这也是相对而言,正阳符一张便价值两枚中品灵石,仅为了祛除这层黑骨浊,曹魏便足足花去了十六枚灵石之多。 这也是为何只要那些鬼修不招惹到自己,许多修士便不去多管闲事的缘由。 要是能击杀掉对方,有所收获还好,可要是双方斗过一场,那自身多多少少都有些损失。谁的灵石也不是大风平白无故吹来的,筑基修士想要长久,今后不为了灵石发愁,就要先学会精打细算,衡量其中的利益得失再做出取舍。 曹魏伸手一抹,残余的青火便凝在掌心之中,他五指一握,火光消散。 紧接着取出了炼丹炉,投入几块灵银碳入火炉之中,待火势稳定之后,又往里头抛入一小块已经精炼过后的玄铁。 他眼下可没有专门为锻器准备的聚火炉,自身又没有火属性灵根,所习得的火属性法术还炼化不了二阶的玄铁,所幸变通一下,用炼丹炉倒也勉强够用。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炉中玄铁已化作一团通红泛白的灵液。 见此,曹魏将御兽袋中的黑豹放了出来,让它到洞口处待着,以免夔敖贸然闯了进来。 毕竟这法器的修补可不是简单地填补就行,而是要顺着法器内部受损的器纹,一道道地修补起来,要是有半点差错的话,使得法器内部所铭刻的器纹不畅通,那就只能重新耗时耗力地修补起来,也更容易进一步损伤法器。 黑豹嗷呜地叫了一声,在他身上蹭了蹭,又添了几下,这才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洞口处警戒了起来。 前期该做的都准备好了之后,曹魏摊开手掌,五指一抓,只见五道比头发还要细上三分的丝线从这团玄铁灵液中被牵引了出来,同时被引出来的还有那耀动着点点灵光的灵银炭火。 这五道玄铁丝在神识的细微操控之下,在还未完全凝固之前,便一点点地飞入了土灵盾受损之处,以极快的速度构造出繁复的器纹。 在此期间,他屏气凝神,丝毫不敢有半点分心。 修补一件法器的难度,其实可不比重新锻造一件全新的法器简单。 十余息过后,曹魏将土灵盾受损之处修补完整,便尝试催动了一下,只见此盾忽大忽小,灵光护罩施展起来也毫无生涩,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番修补从一开始的正阳符,到耗损的灵银碳以及玄铁,零零散散加起来都快将近五十枚中品灵石了。 也幸亏是他技多不压身,若是再算是辛苦钱,那所付出的灵石少说也得翻个倍。 而这时黑豹勐然朝前一蹿,冲出了山洞外。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夔敖被这黑豹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几步。 它看着对方龇牙咧嘴的模样,疑问道:“妹子,你这是怎么了?” 换来的只是对方沉闷地低吼。 见此,夔敖取出来笔墨纸砚,放在了黑豹前面,开口说道:“我忘了妹子还不会说话,不过有什么事情写出来也是可以的。” 过了数息,黑豹恼羞成怒地转身趴在了山洞洞口前。 “妹子,你不会不识字。这都多大的了,怎么还不识字,要不要牛哥教你?”夔敖恍然。 它以御物之术拿起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而后继续说道:“妹子,你看前面三个字读作曹德操,这是你主人的姓和表字。” 黑豹一听,露出利爪在地上一笔一画地写了起来。 这时,曹魏扛着狼牙棒走了出来,揉了揉黑豹的脑袋,而夔敖已经将那宣纸吃进了嘴里,神色自若地嚼了起来。 “你这家伙被骗了,这三个字读作老色鬼,是骂人的话,不是你主人的名字。” “哎呀,妹子,你怎么连那么简单的几个字都会写错呢?”夔敖吞咽了一下,而后露出惊讶的表情。 闻言,幽云豹毛发根根乍起,一把将地上的字迹抹去,对着夔敖怒吼了一声。 “好了,没事没事,今后好好学一学就都懂了。吃点亏没什么的,乖。”曹魏将狼牙棒杵在了地上,跨步上前一把拦住了快要暴走的黑豹,连声安抚。 这时只见夔敖化作一道青影闪过,收起了狼牙棒,跑进了山洞之中。 见此,曹魏抱着比他还要高过一头的黑豹,也走了进去。 “这是令尊之物,你可不能抢?” “魏哥,你说什么?” 夔敖趴在地上装傻充愣,一副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模样。 “拿出来,要不然等今后回宗门,我可没办法交差。”曹魏将黑豹放了下来,好声说道。 这根狼牙棒已经被他初步炼化过了,夔敖可没办法将之收入储物之物中。 “那你得答应我三件事情。” “说来看看,要是我能做得到,但说无妨。”曹魏盘膝坐下。 “第一件事情,此次游历你不能用这根狼牙棒打我,第二件事情,等我们回宗门以后,不能说我坏话,第三件嘛,我还没想好,想到了再说。”夔敖说道。 “小夔子,出来到现在还不清楚魏哥我的为人吗?这狼牙棒说到底是令尊借我防身所用,不是用来鞭策你的。至于回宗之后,凭你之前如此仗义,我要是再说半句坏话,那岂不是黑了心肝?” 曹魏伸手按在了地上,将那根被埋在夔敖身下的狼牙棒取回,而后收入储物袋中。 而后他接着说道:“至于第三个条件,只要是合情合理的,那我自会尽力去做,权当做魏哥欠你一份人情,可好?” “如此最好了。”夔敖顿时大喜了起来。 曹魏笑着摇了摇头,这头青牛恐怕还没那么多心眼,这些事情多半是夔烈前辈交给它的。 况且既然自己已经借着夔敖得了如此之多的便利,总归是欠了一份不小的人情。 不过这份人情多半会等到他有朝一日结丹之后才能还得上,毕竟夔敖这一家子已经有两位大妖了,区区一个筑基修士的情谊值不了多少,它们无非是对于今后的一种投资罢了。 “魏哥,你继续炼化白骨盾和赤龙幡,我去别处休息去。” “去。”曹魏颔首说道。 一说完,他起身走回了聚灵阵之中,盘膝坐下,催动神识,施展法力,开始一点点地将薛狄留在赤龙幡上的气息祛除。 之所以先选择此物,除了这法器威力较大外,更重要的是那白骨盾终究是一件鬼器,他没有转修鬼道功法的打算,纵然是炼化了,也不能完全施展。 此外,身为青霞宗弟子,动用鬼器,终究是有失体面。若是让人知晓了,他回宗之后还需要去执法殿走一遭,将此物来历说个清楚明白,否则不免有麻烦。 朝起暮至,时间一天天过去。 其间,夔敖每隔两三天就耐不住寂寞,跑出洞外透气,而黑豹寸步不离地守在了洞口前。至于那铜甲尸,则隐藏在洞底土石之中。 一个半月之后,曹魏终于将赤龙幡完全炼化,化作一杆小幡,收入了储物袋中。 他紧接着又拿去了白骨盾,思考了一下,并未以寻常之法炼化,而是以神识为笔,运法力为墨,耗费了足足五天的时间,在上面篆刻起了一道又一道的符箓。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曹魏张口朝着此盾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即掐诀轻道一声:“凝。” 话语一落,白骨盾飘然而起,通体泛着一圈圈幽幽光晕,盾上的血符显化而出,飘于半空,彼此相连,化为一方近乎丈许径宽的血罩。 在血罩之中,只见白骨盾好似风化了一般,化为了洁白如雪的骨粉,其中所蕴含的灰黑色鬼气汹涌澎湃地涌了出来。 曹魏口诀念念不止,十指掐动,配合着接连不断地打出了一道道法诀,而后还时不时地喷出一口口鲜血。 山洞之中顿时是阴风阵阵,一阵阵鬼哭狼嚎之声回响不休。 如此过了七天之后,曹魏手中多了一颗黑红相间的圆珠,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其收入了储物袋中。 这颗血灵鬼珠可算是他修行至今,所得的最好的一件压箱底的宝物了。 杨家那鬼修百余年的祭炼之物,其中的精华都在了这颗鬼珠之中。 此物若是运用得好,他自信能轻而易举地击杀一位筑基中期乃至后期修士。 可惜要是也能将那位鬼修快要炼制好的九子鬼母一并炼入其中,那此物才能称得上是鬼道宝物,其威力不下于普通金丹修士的一击。 转而言之,起码比得上夔敖最后面拿出来的那些五雷符。 随后的几天,曹魏又将地上的三枚黑骨钉炼化,而后召出了藏匿在地底的铜甲尸,将那黑骨钉分别放置在其口中与左右袖中。 正巧最后的这一场景,被回来的夔敖所看到,它打了一个寒颤。 “魏哥,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可不像是名门正派弟子的作风。” “早就与你说过了,有些事情死人是不会知道的。”曹魏神色自若地回了一句。 什么叫做名门正派,自然是活下来的人才算。 至于那些死掉的,不是成为黑豹的口食,就是化作一团焦炭,是正是邪,还不是由活下来的人说了算? “今后要是遇到魏哥你这种衣冠禽兽,我可要小心了。”夔敖都囔了一声。 “只怕你发现了,就晚了,多学学。”曹魏起身,伸了伸腰,骨缝间发出了一声声脆响。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金丹真人(已修改) 稍作休整后,他又往炼丹炉中抛了几块灵银碳进去,取出了十余个瓶瓶罐罐,再次盘膝坐下。 夔敖见要炼丹了,便兴冲冲地凑了过来,将施法将地上的所有瓶罐都打开,其中的药粉、药液等药材从器皿中飞出。 见此,曹魏连忙催动神识,将这才药材都定在了半空之中。 “小夔子啊,别捣乱了,我又不是老祖,已能不拘于框架,随心所欲的炼制筑基层次的丹药。你要是将所有药材全都一股脑地投进去,那这炉丹药可一下子就全毁了。” “炼丹不都是将药材全都塞进去吗,是这炉子太差了吗?”夔敖跑到丹炉边上,砰砰砰地敲打了起来。 “这尊三足圆方兽纹炉炼制兽灵丹倒也勉强够用,主要还是在于自身。” 曹魏摇了摇头,而后心念一动,悬于半空中的所有药材尽归于原来容器之内,只余下一味药材投入丹炉之内。 这世道能修行至筑基境界的修士,不说都精通修行百艺,但起码也多多少少知晓一些皮毛,少有如夔敖这种情况,连一些最基本的东西也不甚清楚。 不过虽然这头青牛不谙世事,但胜在上有元婴老祖,下有夔烈、敖岚与雪竹三位金丹期修士一众高人庇护,寻常阴谋诡计可对它可没多大用处。 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以力破法。 曹魏宁愿与李之行、李之怿、陈少卿这种金丹家族出身的筑基修士为敌,也不想招惹到夔敖这样的修二代。 这头青牛内有六丁六甲符护身,一出手便是一打五雷符,更不用说还有其他的手段,在它面前,筑基初期与后期的修士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而他在机缘巧合下,处心积虑地算计来算计去,才得到一枚血灵鬼珠作为压箱底的手段,与夔敖这等财大气粗的修二代可不同日而语。 思虑之间,曹魏又将陆续投入了味药材到丹炉之中。 夔敖见此,也催动神识探入丹炉之中,想要看看炼丹到底该如何炼制。 不过两者神识交杂在一块,火力一下子失衡,使得先前几味灵药所化成的灵液一下子就化成了焦炭,一股刺鼻的味道传了出来。 炼丹师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不过曹魏也没有流露出半点恼怒之色,而是神色澹然地说道: “你要旁观可以,但切记不要以神识干扰。灵兽丹只是寻常丹药,一份药材也不过价值二三十枚中品灵石,但若换成金丹、元婴层次的灵丹妙药,那损失就大了。” 说着,他将炉中的药渣清理干净,不急不缓地又重新开始炼制起来。 “明白。”夔敖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连连点头。 它在一旁静静地观摩着,看着曹魏极其熟练地炼化各种灵药,又恰好好处地打入各种丹诀法印,小半个时辰之后,炉中已然有药香传出。 眼见丹药将成,曹魏心中并没有半点波澜,反而是更加全神贯注,以神识调和炉中药液的复杂药性。 不过这种丹药他已然炼制了两百五六十炉之多,其中千百般变化早已了然于胸,因此在行动之间颇有一种举重若轻的韵味。 夔敖瞅了瞅,那双宛如铜铃大的牛眼中流露出奇怪之色。 “魏哥,你在炼丹时候感觉像是高人雅士,在床上却又……怎么说呢,我有些说不出来,说是禽兽却又不止。” 曹魏闻言,差点吐出了一口老血,赶紧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掐诀轻道:“凝。” 而后伸手将炉中的兽灵丹摄出,叮冬落入玉盘之中。 十枚丹药之中,赫然有三枚上品,余下的都是中品品阶。 “拿着丹药一边吃去,别来烦我炼丹。你再等个十天左右,待我将余下的一百四十八份药材全都炼了,我们就能重新上路了。” 曹魏取了一颗上品兽灵丹抛给了在山洞洞口处的黑豹,剩下的全都塞进了夔敖口中,而后硬生生地将其推出了聚灵阵外。 他都有些忘了,这家伙有着破禁的天赋神通,不好好用在正途上。 “别啊,魏哥,等我以后结丹了,成了化形大妖后,那么多姿势,你可要教教我。”夔敖囫囵地将丹药吞下,扯着嗓子喊道。 正在一人一牛相互推来顶去的时候,一声银铃般的笑声透过阵法传进了山洞之中。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小牛儿,简直和夔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闻言,曹魏神色一凛,隔空一把将地上的赤龙幡抓到了手中,盯着洞口前那一道身材妙曼的人影,不禁咽了下口水,心脏完全不受控制一般,越发激烈地怦然跳动了起来。 此人还未见其容貌,但是仅凭着一个模湖的轮廓,朦朦胧胧之间便流露出无限的风情,不知不觉挑动了他人心弦。 “晚辈青霞宗弟子曹魏拜见前辈。” “青霞宗的弟子啊,小哥是何人座下的呢?” 话语一落,一个脸若银盘,眼似水杏,红唇翠眉的女修缓步走了进来,此人身着烟霞羽衣,逸态绰约。 “晚辈是丹殿雪竹真人座下弟子。”曹魏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正好看到那双羊脂玉般的小腿。 “原来是那座冰山,难不成她开窍了不成,不喜欢青茗那小姑娘,却看上了男人了?”女修笑说着,走了过来,伸出了芊芊细指,轻挑起曹魏下颚,俯首靠近闻了下,又轻吹了一口气。 “前辈这是?” 曹魏顿感全身好似有数不清的蚂蚁,从骨缝间爬出来,法力竟一下子提不起半分。 “小哥味道不错嘛。”玉霜真人媚眼如丝地说道。 而一旁的夔敖想了许久,忽然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是当时跟在合欢宗那个老妖婆后面的那人,只是叫什么来的?” “你这头小牛儿还是这样子没大没小的,也不知敖岚妹子怎么教的?本座祝玉霜,下次要是再记不住,姐姐可就阉了你了。”玉霜真人笑道。 此话一出,夔敖顿感浑身一阵冰凉,连忙缩成了一团。 “果然还是年轻的小哥有味道,瞧你这俊朗模样,不如和姐姐同游几日如何?” 玉霜真人看都没看夔敖一眼,绕着曹魏转了一圈,上下打量过后,显然是极为满意。 “前辈说笑了,眼下晚辈受殿主所托,还要带夔敖游历他处,这种事情不如来日再续?”曹魏压下了体内翻涌的火气,赔笑着说道。 一听此话,玉霜真人掩面而笑,说道:“小哥还真是有趣,已经没有多少后辈敢如此回话了。既然如此,那姐姐可是记住了,你我来日方长啊!” 话语之间,此人又上手按了几下曹魏的胸膛,不禁咽了下口水。 “多谢姐姐抬爱。” “那姐姐可记下了。”玉霜真人嗤笑道。 “咳咳,你我身为前辈,岂可在晚辈面前如此放浪形骸,举止当稳重。”夔敖压着嗓子,换了个声音说道。 “你这头小牛儿还学起霞光真君的话来了?小哥,你家老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可是直勾勾地盯着我师尊看着,就差一头扎进去了,就像这样子。”玉霜真人将曹魏抱在了怀里。 过了许久之后,当曹魏差点窒息之后,才好不容易脱身而出。 “你果真是挺大胆的,怎会拜入青霞宗呢,应来我合欢宗,才能如鱼得水嘛!”玉霜真人看了下自己那半落的素纱粉红肚兜,莞尔一笑。 “弟弟虽然也仰慕姐姐,可叛宗之人可没好下场。”曹魏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角。 “你这张嘴倒是挺会疼人的,算你过关了,姐姐这次就不为难你们了。” 玉霜真人说着,在曹魏脸颊上留下了一道红唇。 “多谢姐姐。” “想要谢姐姐,那小哥可要快些结丹,不然你这小身板……啧啧。” “弟弟一定勤加修炼,尽快能让姐姐满意。”曹魏一脸正色说道。 “那可说定了。” 玉霜真人轻笑了一声,转身朝着山洞外走去。 她路过夔敖时,在牛头上拍了一下,怒其不争地说道:“今后可要懂事一些,免得敖岚妹子既要操心那头老牛,又要担心你这头小的。要是换作是我,早就把你扔到幽云大泽深处去了,省得看了心烦。” “我可不敢到大泽深处去,二姨娘可还在那边,怕它一口将我吞掉。”夔敖小声说道。 “那是你父亲惹下的风流债,合该做儿子的还。夔烈这家伙连幽云妖君的爱女也敢招惹,到现在也没给人家一个说法,哎!霞光真君怕也是头疼的很。”玉霜真人走出了山洞外,留下了一句话。 这时,那龇牙咧嘴的黑豹才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恢复了自由之身。 曹魏拿着手帕深深地嗅了嗅,叹道:“果真是美人,三春之桃九秋之菊皆远远不及。” “魏哥,你不会看上那老女人了,她可是年长你好几百岁啊,比你老祖宗还老。”夔敖话刚一说完,脚下就忽然多了一个十余丈深的大坑,一头栽了进去。 扑通一声,泥水高高溅起。 “本座正好要去青霞宗一趟,顺便与你父母好好说说这子女教育之道,要是棍棒加身还没什么作用,那是打得不够狠,正巧本座前些日子得到了一根万毒鬼蝎尾针,想必敖岚妹子正好需要。”玉霜真人的话语传入了洞中。 “让姐姐操心了。” 曹魏说完,见没有回应,便蹲在坑边,看着底下浑身淤泥的夔敖,摇了摇头说道:“身为修士,相差区区几百岁而已,要是再过个几千上万年,不也那样子?况且对于女人,你提年纪岂不是找打的吗?” 玉霜真人可还未飞远,这头青牛就如此口不择言。 虽然有着六丁六甲符护身,但是要是一位老牌金丹修士真的起了杀心了,有的是手段打破这层龟壳。 夔敖在坑中待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它才飞了上来,施展起水行法术,半空中清水如瀑布般涌下来,在水中它一阵狂甩,泥水四溅。 曹魏以法力凝了一层护罩,将其隔绝在外。 过了片刻,夔敖整理干净了,才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莫在背后说人坏话。”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他将手帕收入了储物袋中,走入聚灵阵中,盘膝坐在炼丹炉边上,又炼制起了兽灵丹。 夔敖在炉边烤了烤火,待身上的水迹烤干了,一声不吭地走到了角落,趴在了地上。 “莫恼了,姐姐已经算得上是好说话的了,要是其他金丹真人,这一关可没那么容易过得去。”曹魏将几味药材扔进了炼丹炉中,劝了一声。 “我也知道,不过要是我修为能高一些,今日就不会这般毫无反抗之力了。”夔敖应了一声。 “你也说了她修行了几百年了,你我才修行过久?”曹魏缓声说道,又掐指打进了一道丹诀。 一心二用之下,过了盏茶时间,丹炉之中又飞出了一团灵光,十枚中品、上品兽灵丹叮冬落入玉盘之中。 他取出了玉瓶,将其装入其中,放在了一旁,继续重开一炉。 很快,身边就多了瓶丹药,一夜转眼便过去。 至于夔敖,修行了整整一夜时间,待清晨时分,它睁开眼来,跑到了洞外,对着天边的云霞吞服了起来,天阳元气伴着缕缕霞光没入口中。 曹魏修行《采药归壶》,又分出一缕神识,将此景观摩入眼,心道:“这应该就是霞光凝萃之法了,看起来确实有几分不凡之处。” 十余息之后,夔敖转身走了进来,又继续修行了起来。 曹魏见了,笑了几声,看来这家伙被玉霜真人刺激了不浅。只不过这个劲头也不知道能坚持得了多久,只希望至少能坚持个大半年时间。 如此他也能少操几分心。 转眼间,十天时间一晃而过。 一百五十份兽灵丹药材已经悉数炼化,曹魏将一百一十三瓶丹药收了起来,他走出洞外。 等了一会儿,夔敖周天运转了一圈,走了出来:“魏哥,我们走。” 说罢,一团祥云飞起,消失在天际。 …… …… ps:祝大家除夕快乐,兔年大吉。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寒天象 月隐日生,转眼又是一日。 曹魏与夔敖不急不缓地飞至了四五千里外,来到了韩国地界之中。 半空中有小雪迎面吹来,打在了祥云所自带的灵光护罩上,转眼就消散无踪。 他将手伸到外头,拈来几片雪花,看了一眼,又揉搓了几下,便不禁叹道:“果然是风行雷厉,已经开始了吗?” “魏哥,你说什么。”夔敖半睡半醒地说道。 曹魏摇了摇头,而后催动祥云朝着下方飞去,落在了江边,江水夹带着薄冰,正缓缓流动。他走下了云,催动神识横扫四方,覆盖了方圆十余里之广。 过了足足盏茶时间,他才收回了神识,眼中的忌惮之色更重了几分。 夔敖收起了祥云,与曹魏并肩而立。 它看着四方山村田野,仍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便开口问道:“这里怎么了,难道有邪修隐匿在此?” “你我从宗门出来的时候是什么节气?”曹魏问道。 夔敖一听,想了下,语气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三个多月前,大概是在秋分,记这些东西干吗?” “出来三个多月了,眼下也该是三九天了,但你看这条河,今年开河的时间太早了。”曹魏叹道。 “早点开河,有什么不好吗?”夔敖不解。 “你我无需五谷果腹,自然是无所谓,不过那些寻常百姓今年恐怕就难受了。这冰化得太早,气候反常,来年庄稼可长不好,要饿死人了。”曹魏缓声说道。 “不是还有官府吗,我看书本上写过,这粮食歉收,他们开仓赈灾,不就能撑得过去,又不是什么大事?”夔敖无所谓地说道。 “走,你我去看看其他地方情况如何?”曹魏衣袖一挥,青柳剑飞出,剑光将他与身边的这头青牛一并裹住,朝着远处飞去。 越过山川河流,村镇城池,数州之地,足足数千里之遥,所见并无什么不同。 冰雪消融,江河解冻,河水夹带着冰块朝着下游而去。 见了此景,他转而朝着宗门方向望去,突然问道:“幽云大泽中的那位玄蛇妖君是否修行冰属性神通?” “魏哥你怎么知道,我记得此事乃是宗门金丹修士应该才有资格知晓的。”夔敖惊问道。 “看来确实如此了,也难怪合欢宗的玉霜真人会突然前往宗门拜访老祖,怕也是为了此事。”曹魏自言自语道。 “你是说这里的情况是那位妖君造成的?”夔敖问道。 “或许。” 他也曾去藏经阁中翻看过南疆地图,在百莽山脉绵连数十万里,其中大半已被青霞宗所占领,余下的则被称作幽云大泽。 此地正好卡在了南疆与北地交界之间的一隅之地,为门户枢纽所在,往外便是那苍茫北地。 寻常筑基、金丹修士前往妖域,所争不过是那些奇花异草、珍贵矿石等修行资源,可再往上一层次,到了两方势力之间,所争夺之物便不止这些了。 诸如气流这等近乎无形之物,也在双方元婴修士的考虑之中。 历年来,每当入冬之后,西北风携着寒流无法越过那些层层叠叠的山峰,只能由经幽云大泽这方门户之地,吹至当下世俗中燕、赵、韩、齐四国北方。 说是瑞雪兆丰年,可当下这浩荡的寒流却比往年小了不知多少,这点对于靠天吃饭的凡人而言,影响最大。 毕竟雪薄可冻不死土里的虫卵,再加上眼下冰霜消解,气温骤降,田里的秧苗与种子受了冻害,几乎可以预见到收成好不到哪里去。 世俗之中各国虽然历经了数百年的和平,但是那也仅对于世家贵族、乡绅豪奢而言,绝大多数百姓可没能享受到这等盛世景象,反倒是一个个没了田地,甚至到了卖儿卖女,只求得一餐半饱,不至于被饿死的地步。 之所以还能苦苦熬着,全靠着好年景,才能靠着替地主耕种田地,换取一点粮食。 然而今年霞光老祖为了重整世俗,放任了那位玄蛇妖君鲸吞漫天冰灵之气所凝结的寒流,这才导致了眼下这般情况发生。 合欢宗那位真君也发现了这般异常,这才差使玉霜真人前往青霞宗拜访霞光老祖,问清缘由。 一想到这些,曹魏便对这些修行了上千年的元婴修士是越发的忌惮。 而这种忌惮不全是因为彼此之间境界与法力的差距,更多的是在于那种高高在上,执棋落子的漠然态度,与对人心的把握。 霞光真君以天象为引,只是轻轻地点了一把火,便已然开启大乱之世,丝毫不顾及这期间到底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 而他纵然千百般算计,也不过针对一两个人,手上沾了鲜血也不过数十个修士而已,只能说全是为自身修行所虑 种种思虑浮在他心头,消散不去,只不过身边的夔敖却不甚明了。 “魏哥,你又在打什么哑谜?” “你幻化一下,将头上的独角隐去,变成与你父亲一样的双角。我带你去见识一下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夔敖一听,虽然不明白曹魏要做什么,但很听话地运转妖力,将自身化作了一头寻常的青牛模样。 见此,曹魏落在了一座山丘之中,收起了飞剑,一人一牛朝着山下走去。 过了盏茶工夫,他来到了田间地头,走在了泥土小道上,见几个满脸风霜,衣着单薄的老农挑着稻草秆迎面走来,便开口说道:“老人家。” 这几位老农见来者是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人,连忙放下了肩上的担子,有些惧怕地说道:“公子是在叫我们吗?” “正是,老丈这一亩地能打多少粮食?”曹魏面带笑容地问道。 “打个一石七八的谷子。”其中一个老农抖着腿,颤巍巍地说道。 “那可真不少,一年下来要是种个十亩地,打个十七八石谷子,够一大家子吃穿得了。”曹魏说道。 听了此话,几个老农彼此看了一眼,苦笑了一声,说道:“这山脚下那么大的一片地都是杜老爷的,我们种一亩地要给他一石谷子,哪能剩那么多?” “那这佃租很高啊,都快六成了。”曹魏说道。 “不高,不高。”老农急摇着头说道。 其他地方七成、八成甚至九成的都有,六成的佃租已经算是菩萨心肠了。 “多谢老丈解惑,这是你等便分去。” 曹魏哪能不知道这些情况,只不过是问给夔敖听的。 他说完后,将手伸进袖中,心念一动,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几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老者嘴上推辞着,双手却已经接了过去。 曹魏笑了笑,便带着青牛,继续朝前走去,几个老农连忙侧身让开了一条道来。 走了百丈左右,夔敖已然按捺不住,传音问道:“魏哥,一石七八的粮食要交一石,他们是傻了吗?” “他们有得选择吗?”曹魏反问道。 “那要是打不了那么多谷子,他们能交得少一点吗?”夔敖问道。 “你说呢,那个杜老爷要是敢再减佃租,恐怕他一家老小也就没命了。”曹魏笑道。 其他地主都收到七成甚至九成了,而杜家还是坚持着六成,恐怕已经是犯了众怒了。 这些地主就指着灾年去放贷,然后再收一波土地,至于其他人卖儿卖女,对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而要是这种年景,持续个年时间,易子而食这种人间惨剧,也可以预见了。 “老爹说得没错,果然是好人不长命。”夔敖叹道。 “修桥补路无遗骸,杀人放火金腰带,这世道就是如此。走,等几年之后你我再回来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情况了。我们赶紧将几座分舵走完,盖个印章,便去滨海之地瞧一瞧。海中的妖兽,我可还没见识过,不知与山中精怪妖物有何不同之处?” 曹魏可不打算靠着一己之力,庇护一方安宁。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等到各国打成了一锅粥,再重新安定下来以后,这日子也就又恢复正常了。只不过几百年一轮回,终究是免不了的事情。 …… …… 三日后,曹魏已然从田间地头,坐在了软榻之上,在旁边一个身材消瘦的修士,衣胸袒露,举杯相敬。 殿中十余位娇媚舞姬,正伴着丝竹之声,翩翩起舞。 “柳道友,请。”曹魏手拿着白玉杯回敬。 各处分舵都差不了多少,无非是美酒美人,他看的玩的也都有些腻了。 不过这些终究是此地主人家的一番心意,为他与夔敖接风洗尘,也不好推辞拒绝掉。 “我等敬曹师叔一杯。”坐下桉中,有一中年人起身相敬。 其余十几个炼气修士也纷纷起身。 “坐坐,无需这般多礼。今日乃是柳道友设宴,你们应该敬柳道友一杯。” 曹魏身边一美人为其斟了酒,他持杯遥敬了台下的诸多后辈修士。 “舵主,请。”众人满饮过后,又倒上了一杯。 “平日里也不见得你们这些小家伙如此懂礼数,今日夔道友与曹道友不愿万里从宗门而来,柳府蓬荜生辉,你们再敬两位一轮。”柳明轩躺卧在美人怀中,醉眼蒙眬地说道。 在他们来时,此宴已经开始了,众人早已不知喝了多少坛美酒,换了不知多少批舞姬了。 至于夔敖早已躺在了锦榻之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听着对方的那打雷一般的打呼声,曹魏将手从美人怀中抽了出来,一手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推了夔敖几下,见它没有半点反应。不禁摇了摇头。 “柳道友,今日也喝够了,我先带夔敖回去休息。你们几位,继续,不用管我们。” 说着,他催动神识,直接将软榻抬了起来,走出了大殿。 众人见此,哪能坐得住,也纷纷起身。 柳明轩在左右美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酣声说道:“没听到曹道友的话吗,都坐下,接着喝。云湖,你小子喝得最少,我们一起走。” 说着,他走出殿外,一下子躺在了早已准备好的肩舆上。在前引路,来到了后殿之中。 曹魏随便寻了间房,将夔敖放下,而后伸手往腰间一抹,将御兽袋中的幽云豹放了出来。他搂过黑豹,嘱咐道:“你今晚在这里看着,免得这头牛发酒疯了。” “嗷呜。” 黑豹被满口的酒气一喷,连连后退,终于挣脱了出来。 “曹道友不必担心,今晚这里自然有仆人守着,我们再喝?”柳明轩搭着曹魏肩膀,打了酒嗝说道。 “不了,再喝就要醉了。”曹魏摇了摇头。 “那今儿就先到这里,我们明日,明日接着喝。曹道友,你是不知道,哥哥这里除了执法殿的那些家伙,已经好久没有宗门的人来过了。那些人,一个个趾高气扬,美酒美人款待了,还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寻老哥的错处,克扣老哥的灵石。” “老哥受苦了。” 两人勾肩搭背,朝着屋外走去。 曹魏将这人推给了身后的几个美人,而后吩咐那个名叫云湖的炼气修士,说道:“你带好柳道友,不要让他再喝了,酒多伤身。” 说罢,他顺势左拥右抱,朝着隔壁一间房子走去。 不多时,屋中便传来了阵阵喘息声。 云湖将柳明轩搀扶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宫殿中,又吩咐了几位美人好生伺候着。他又晃悠悠地回到了大殿之中,继续与众人宴饮了起来。 殿中灯火如昼,不知深夜已至。 而在后殿高床之上,轻纱幔拢间,曹魏已恢复了清明之色。 他从乱香软玉中走了下来,披上了衣裳,来到了屋外,凝望着满天星斗。 “拜见仙师,不知仙师有何吩咐,可是这些姬妾招待不周?”门前两位妇人急忙跪倒在地。 “没事,她们都挺尽心服侍的,你们下去。” 曹魏说了一声,转身回到了屋中,盘坐修行了起来,待到凌晨时分,他几乎已成习惯的又修行起了《采药归壶》之法。 …… …… ps:前面章节审核,一直过不去,怕断更了,这才弄了一章不要订阅的。不过还有朋友订了,实在不好意思。 第一百一十三章 努力上进 过了片刻,曹魏睁开双眼,刚一起身,门外便传来了三下轻叩声。 随后一道清脆如黄莺的声音响起:“师叔,可要洗漱了?” “进来。”曹魏一说完,便有十余个轻衣薄衫的侍女端盆捧衣,分成两列,在一位模样看起来双十年华的女修引领下,款款走了进来。 “这等伺候他人的活,怎劳你动手,请坐。”曹魏看了这位乌云叠鬓,杏脸桃腮的炼气女修一眼,开口邀请入座。 他取出了茶罐,不急不缓地以茶匙舀了少许到了茶壶中,而后取出了一瓶装着灵水的玉瓶,法力微微一运,瓶中的灵水在瞬息间便沸腾了起来。 再倒了一杯给对方后,自己则先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喉咙。 女修侧身微蹲,行了个万福,开口说道:“晚辈宁梦,多谢师叔赐茶。” 行过礼后,她才优雅地坐了下来。 “宁梦?丹殿宁彦林宁师兄是你何人?”曹魏思量了一下,开口问道。 “不瞒师叔,晚辈并不认识那位宁师叔。好茶,清香韵远,喝一口便令人仿佛置身朦胧云雾之间。”宁梦说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杯壁留下了一道唇印轮廓。 “喝过此茶吗?”曹魏问道。 “方家雾山雀舌,妾身在宗门时曾有幸喝过一次。不过此茶着实太贵了,一两十枚中品灵石,不是妾身这等炼气修士有福消受的!”宁梦颔首说道。 这雾山雀舌只是寻常,并不是季若水用来招待他的那种一两价值三百枚灵石的雾山青龙。 方家所在的雾隐峰最是盛产灵茶,是家族中的一大进项,而曹魏与方符父子两筑基修士交好,自然要照顾对方的生意。 那雾隐峰中最上等的灵茶名为‘雾隐’,是两株一千四百余年的老茶树所产,每年只能得四两左右。 这等上品灵茶,皆由宗门所收购,乃是供奉给霞光老祖之物,半片叶子也没流到外头。 当然青霞宗中可不止这两株千年老茶树而已,宗门灵山如林,自然不乏一两千年的茶树灵木。只不过这些都是被宗门元婴与一众金丹修士所分取,而筑基修士只有立功之后,才能得到少许赏赐。 茶乃是凝神清心之物,有着辅助修士神识修炼的奇效,高品阶的灵茶历来是罕见稀缺之物。 其次便是如雾山青龙等种灵茶,产量每年也不过五六斤,其中大部分也都供奉给了宗门各位金丹真人,方家只留下了一小部分自用或是对外出售。 再次一等的,便是那些雾山雀舌的二阶灵茶,这层次的灵茶才是方家的主要进项来源。 筑基散修购买时或许还要考虑再三,但是善于炼丹的曹魏,手头上并不缺这点灵石,一年下来买个斤,还是能消费得起的。 至于最差的,就是那些一斤十几枚下品灵石的茶叶,这些充其量只能算是树叶子而已,喝惯了雾山雀舌这层次的灵茶,再喝那些次品,可入不了口。 不管是金丹还是筑基家族,族中都有一门或是几种并非暴利,但能做得长久的生意。 曹魏也有考虑自己若是创立了家族,到底要弄什么营生,若是单靠他炼丹维持家族的存续,前期还可以,但是要是长久的话,那未免也太过于本末倒置了。 对于修士而言,家族稳定之后,应要对自身有所助益,而非牺牲自己的修行,去庇护族中那些羽翼未满的后辈。 要是如此,那这种家族不过是昙花一现。 因此绝大部分正值锐意进取的筑基修士是不会创立家族,一来值得培养的后辈并不多,二来自身也没那份精力。 两人品茗闲聊了片刻,而后曹魏问道:“柳道友醒来了吗?” “此刻应该尚未醒来,舵主他老人家若是酒醉,通常要来日己时午时左右来醒来。这一醒来,再与各地供奉上来的美人欢愉两三个时辰,待到日暮时分又要再开宴畅饮,一旬下来少说也有七八日是醉醺醺的模样。”宁梦掩面笑道。 “柳道友过的才叫做神仙日子,只不过这舵中事务繁多,可苦了你们这些弟子了。”曹魏将桌下轻撩的那一只金莲握住,拿捏在胸前。 这一抬,只见裙摆如纱扇落地,露出了那笔直修长的小腿。 “师叔这是作甚?”宁梦轻咬着嘴唇,娇声说道。 曹魏笑而不语,手握着金莲,顺势站起身来。 “嗯。”宁梦轻咛了一声,整个人顿时紧贴了过来。 “师侄筋骨练得不错,如此大开大合也得心应手。” 宁梦脚腕搭在了曹魏肩膀上,仅靠着一脚站定,那腰身如柳般,弯出了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弧线,使得自身身材越发的雄伟了起来。 “师叔也不提醒一声,妾身腿筋都有些抽到了。”宁梦埋怨了几分。 “是师叔的不是,正巧师叔一些推拿之术,最适合推宫活血。” 曹魏搂住了美人腰,挺身而起。 原本过来侍候洗漱的十余个侍女放下了手中之物,走了过来,大部分人面朝着门窗,宛如屏风一般,将两人身形遮掩了起来。 只余下了两人,走到了宁梦左右,以作搀扶。 曹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足足一个时辰,直到门外响起了几声牛哞声时,他才为这位师侄只好了那有些抽筋的小腿。 只不过或许学医不精,用的力道大了一些,此人仍有些抽搐。 为了以作补偿,曹魏留下了一瓶黄芽丹,而后在几位侍女的服侍下,略作清洗,在着装整齐后,他这才不急不缓地推门而出。 “魏哥,你这一大早的就这般扰人清梦,不适合?”夔敖笑道。 在一旁的黑豹也吼叫了一声,走到了曹魏身边嗅了嗅,打了好几个喷嚏。 “夔道友,曹兄弟那是乐意助人。” 不远处,一架由十八个彩衣健妇抬乘的大轿,以一种快而平稳地速度过来。 躺在锦榻之上,头枕美人膝的柳明轩起身伸了下懒腰,脸上还带着几分酒醉之后的迷茫之色。 “柳道友起得那么早?”曹魏凝声传音说道。 “两位道友在,柳某身为此地主人怎好晚起?” 柳明轩接过了侍女端来的茶水漱了漱口,随意地吐到了杯中,一把掀开了锦被。只见被中一位侍女抬起了头,吞咽了一下,而后便半跪着,为其披上了一袭青衫。 “昨儿喝得有些多了,忘了两位所来是为了何事,让两位见笑了。”柳明轩从大轿之上一跃而起,飘逸地落到了曹魏身前。 此人青衫之下,只穿着一身简单的居家便服。 “柳道友客气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要劳烦你在这书牒上盖个章,证明我与夔敖来过就好。”曹魏一摊手,取出了一本折本。 柳明轩接过之后,将其打开,扫视了一眼,看了上面燕山郡、南阳郡等一众分舵的落语与印章,便一如前者,翻手取出了笔墨,在上面写了一两行字,而后在最后落了款,加盖了印。 “多谢柳道友。”曹魏接过书牒,将其还给了夔敖。 “举手之劳而已。”柳明轩笑道。 这时宁梦小腿抽筋缓了过来后,也走了出来,盈盈侧身行礼道:“拜见舵主,曹师叔,夔师叔。” 柳明轩看了此人有些散乱的眉毛,对着曹魏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来,开口说道:“曹道友好福气啊。” “是妾身要多谢曹师叔指点。只是妾身小腿还有些抽筋,恐怕还要多多劳烦曹师叔。”宁梦眼眸顾盼流光,掩面笑道。 “方师侄也很努力,曹某不过是略施援手,算不得什么。既然师侄身体不舒服,那我自然义不容辞。”曹魏正色说道。 他最是欣赏这种努力上进,自立自强的后辈了。 “既然曹道友不急着离去,那可要待着久一些,也好用心尽力地多多教导。柳某与宁师侄父亲乃是好友,只不过可惜了一二十年前在幽云大泽之中,宁兄葬身于玄蛇腹中,我也受了幽水毒瘴,这才只好离开宗门,回故土了结残生,无力照顾侄女。”柳明轩说道。 曹魏脸上保持着令人舒心的笑容,颔首答应了下来。他见宁梦神色微变,又以提示词看了一眼,只见此人身上浮现出了【炼气中期:……】【作呕:……】等几个词语。 稍微催动神识,细看之后,心中已然有底。 这位方师侄乃是四灵根修士,初入炼气中期,年纪实际已有三十二,不过身为修士,保养得当,年岁不显,仍生得好似妙龄少女,花容月貌。 自从十余年前她父亲在妖域葬身之后,洞府中所留下的遗物都被那位炼气后期的兄长所继承,自己没得到半点东西。 可是她那位兄长在有着筑基丹的帮助下,接连两次筑基失败,到了第三次没有了筑基丹相助,强行突破,丹田经脉皆受重创,不久便坐化了。 此人为了筑基,早就将自身法器还有值钱的东西都换了灵石,购买丹药,只留下了两个空空如也的储物袋。 宁梦一个受父亲庇护才有幸拜入青霞宗的四灵根修士,在没了父亲与兄长之后,日子自然过得不如意。以至于年满三十了,自身修为尚未达到炼气后期。 依照门规,她只好从宗门离去,要不去做些繁重的杂务,要不就委身嫁给筑基修士作为侍妾。 无奈之下,她便想起了父亲以往的好友柳明轩,这才来到了韩国永安郡分舵。 只不过这人情如纸,不用也薄。 柳明轩身为筑基初期修士,已有一百八十岁高龄,以法力强行维持住自身容貌,才显得年轻,不然正常的话,应该已经面有皱纹,头生华发。 此人见宁梦如此貌美,虽然因为与其父亲的关系,不好用什么强硬手段,但也曾三番五次地暗示过。 毕竟身为女修,哪是世俗之中那些凡人女子可以相比的,也难怪柳明轩会动心。 而这位不甘将余生了结在世俗分舵之中的宁梦,得知了宗门有师叔到来,这才一早过来看一看。 曹魏眼下过年之后,才刚到四十岁,对于一位筑基修士而言,正值秋春鼎盛,往后还有近两百年寿元。 他与柳明轩模样都差不多,但是两者之间,一个如骄阳初生,朝气勃然,一个如西山落日,暮气已生。 况且此人沉迷于酒色,丝毫没有节制,再加上曾受过重伤,哪还有筑基修士正常的寿元,顶多活个两百岁出头罢了。 这怎么选,宁梦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 “曹道友,今日我已令人设好了酒宴,专门为两位接风洗尘,请。”柳明轩开口邀请道。 “柳道友还请稍候片刻。殿主令我带着夔敖到了世俗分舵,需寻一个邪修,将其除去,不知永安郡此地可有合适的?待处理完这些杂事,你我才好安心饮酒作乐。”曹魏婉拒道。 “敢问道友是拜入了哪一殿?我这一喝,都忘了到底问没问过。”柳明轩这时才回神了过来,赔笑了一声。 “曹某拜入的是丹殿,不知柳道友是哪一殿弟子?”曹魏笑道。 “器殿弟子,不过柳某修行好不到哪里去,这炼器上的造诣也只是尔尔。曹道友还是先以季华真人的命令为重,酒宴随时都有。”柳明轩拱手说道,翻手取出了一本书册,递了过去。 “季华真人在九年前已经坐化了,现如今丹殿殿主是雪竹真人。”曹魏叹声说道。 言语之中,他以提示词查探对方,见有【惊讶:……】【恍然:……】等词语浮现,不似作假,心中稍微放下了些心。 而后才接过了书册翻看了起来,这一看,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 这区区百来页的书籍之中,由各地衙门上报的有关于修士、鬼怪之事,足足有四百余件,但其中有大半的都是尚未处理的,最早的甚至追朔到十七年前。 如此也难怪执法殿巡查时,会训斥这位柳道友办事不力,削减他每年所得的灵石奉酬了。 曹魏翻到了最后几页,从中挑选了一个山野淫祠的任务。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采生淫祀 所谓淫祠,便是不在青霞宗与各朝官府祀典规定之中的祭祀与寺庙宗祠。其中有的背后真的有山野鬼物精怪之流,有的则是一些富有野心之辈为了牟利,假借妖魔鬼怪之名,从而惑民敛财,草管人命。 而能上报到柳明轩这里的事情,背后多是鬼怪作祟。 这千余年来,在霞光真君上一任宗门老祖时,青霞宗便着手联合了合欢宗与云浮宗着手清除世俗之中的妖患鬼灾,为凡人开辟一个安稳的生存环境。 当时各朝之中不乏灵蕴、乾健乃至合适大妖、金丹修士修行的群真灵地,以至于淫祠淫祀之事层出不穷,屡禁不绝。 若说青霞宗乃是一国,而这些金丹真人、大妖可算是国中诸侯。 这位青霞宗上一代老祖在位时,一开始并没有对这些‘诸侯’动手。毕竟这些金丹真人多是宗门砥柱,至于大妖之流,也多多少少和诸多妖域之中的妖君有着扯不清的关系。要是强行动手将这些修士除去,虽然简单,可后续的影响太大。 因此他一方面派遣数万弟子门人,走遍了百莽山脉之中的各座灵山,勘察大小灵脉走势,另一方面他与合欢宗、云浮宗两方老祖私下商定,共同行事。 三宗历时近两百年谋划,经历了不知多少波折后,最终才在几番推敲之下,定下了最为合适的布阵节点,从而布下了绝灵大阵,至此断了世俗之中的大部分灵气。 而这绝灵大阵的节点,便隐藏在那些坊市之中,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外人不得而知。 在没有了百莽山脉灵气源源不断的补给之后,最先被影响到的便是燕国之地,合适金丹真人、大妖修行的群真灵地,被断去了灵脉以后,便成了寻常的乾健灵地,不再合适这些修士修行,只好远遁他方。 青霞宗那些金丹家族,在那位老祖的安排下,几乎是举族迁移到了宗门与妖域之间的灵山福地之中,以作为屏障,而余下的大妖则纷纷去了妖域,投靠了各方妖君。 当然对于剩下的零星几个不肯合作的,他们很快就像泡沫一般,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这位上一代的元婴老祖在逼走了那些不安分的金丹真人、大妖之后,便开始多次破山伐庙,用了数十年时间,围猎妖魔鬼怪,荡平余下的淫祠淫祀。 在完成了这些事情后,他自觉地已经尽到了该尽的责任,便让霞光真君接替了宗门老祖之位,而自己便外出游历,寻觅自己的机缘。 只是这数十年的动荡之中,遭殃的还是凡人,不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那么惨绝人寰,但是至少也折损了六七成的人口,以至于霞光真君后续不得不采取了休养生息的政策。 不过两三百年过去了,各国已然恢复了过来,并且还比之前繁荣不知多少。 可绝大多数百姓仍是愚昧,听风就是雨,再加上有奸人与鬼怪为伍,坑壑一气,以至于这种淫祀又是死灰复燃。 曹魏所挑选的是一处位于永安郡杨县大前村的山野淫祠,七个月前当地的官府在折损了七八个捕快之后,便当即上报给了郡城,由郡守差人将消息送到了驻守的炼气弟子手中,最后落到了柳明轩这里,可到了他手中之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柳道友,可有弟子去大前村探查过?”曹魏问道。 柳明轩笑了笑,将目光看向了宁梦。 见对方这般神色,曹魏哪能不明白,这件事情也就宁梦这个从宗门中刚出来不久的炼气修士去过。至于其他炼气弟子,连寻欢作乐的时间都尚觉不够,又怎么会去处理这些杂事,何况身为舵主的柳明轩也从不追究,放任不管。 “宁师侄,说一说那里的情况。” “回师叔的话,妾身半年前确实有到大前村一趟,与那淫祠之中的一条炼气中期的妖蛇打了个交道。不过我见淫祠隐有鬼气孕育,担心此妖恐怕还不是幕后主使者,只好先行退走。”宁梦缓声说道。 曹魏一听,便知宁梦是孤身前往,然而按照宗门规矩,分舵之中的炼气弟子外出,至少得三人同行,也好相互照应。 不过他也没当着柳明轩的面说出来。 此人如今寿元不多,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而上行下效,其他已没了筑基可能的炼气弟子自然也不会自找麻烦。 于他们而言,有这份闲工夫还不如将这些力气花在床榻之上,找些美人或者面首,及时行乐才是正事。至于什么礼义廉耻,道义担当,说还是要说的,可做不做又是一回事了。 “柳道友,此次你可要把宁师侄借给我几日,等曹某处理完了大前村的淫祠之后,定将人完璧……完完整整地还回来。”曹魏将书册还了回去,而后拱手笑道。 这完璧有些不可能了,毕竟刚才就已经破了,除非用法力修补一番。不过破身之后,气息混杂,可不是那么好祛除的。 “那就有劳曹道友了,不过也不用将人急着还回来。好侄女,曹道友初来永安郡,你便代叔父好生招待一番,领他到处走走。”柳明轩打量了两人,眼中露出揶揄之色。 “谨遵舵主之命。”宁梦颔首说道。 “那我们先过去了。”曹魏说道。 一说完,夔敖已经迫不及待地放出了祥云,将两人与黑豹托起,扶摇而上,而后问道:“大前村在哪个方向?” 宁梦扫视了一下,便朝着东北方向说道:“沿此直飞七百里,邻近齐国边境。” 云上,曹魏盘膝坐下,宁梦也跪坐着为其捏肩捶背,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只不过没多久,黑豹看不过去,将其拱到一边去,而后趴了下去。宁梦可不敢招惹这头对她来说气息恐怖的筑基灵兽,只好移身。 曹魏靠着黑豹柔软的腹部,揉了揉凑过来的脑袋,又挠了挠下巴,逗弄了起来,笑意连连。 在前世他早就想养上一只猫了,只是这日子已经够累了,实在没那份精力。 如今到了这里,总算是圆了个梦。毕竟豹子也是猫科动物的一种,无非是比那些宠物猫要大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而柳明轩目送祥云飞远之后,伸了伸腰,懒散地说道:“沧海覆流云,大梦何须醒。这位曹道友有趣,但不多。” 说着,他转身又躺在了那大轿锦榻之上,在几位美人的服侍下,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回笼觉。 …… …… 而另一边,待云行百里开外后,曹魏才不急不缓地问道:“说,那淫祠之中的鬼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据妾身推测,那应该是炼气后期的鬼物。我挑了白天的时候过去,那鬼物不敢现身,这才捡回一条命。”宁梦说道。 “夔敖,你觉得呢?” 曹魏可不好在晚辈面前,称呼它为小夔子。 “通常未修行至厉鬼层次的鬼物,多半是以本能行事,吸食精气生魂。这种鬼物可还没聪明到利用祭祀采生吞魂,增加自身修为,背后可能有筑基修士或者妖鬼之流在操控。等我们到地方了就知道了,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时间,要是大前村以及附近村镇还有凡人,那就可以断定是这种情况了。”夔敖思量后,开口说道。 鬼有魂无魄,尸有魄无魂,两者本是残缺之物。 不管是人还是其他动物,在死亡之后,若没有及时魂归天地,那便化作了游魂。要是在七七四十九日内,没有机缘炼化阴煞之气,也会消散于世间。 可一旦成功踏入修行,它们除了炼化阴煞之气外,也会本能地从生灵身上汲取精气神,填补自身的空虚。 这期间鬼物也好,僵尸也罢,都神智蒙昧,完全遵循本能行事。 正如夔敖所说,未到厉鬼层次的鬼物,断然想不到用祭祀之法,来蛊惑凡人。 “那若是大前村村民都还在呢?”曹魏问道。 “都还在的话,那淫祠之中的那头鬼物就应该是厉鬼了。不过要是厉鬼的话,你这个新纳的小妾当时纵然是白天过去,凭她初入炼气中期的浅薄修为,又怎能逃脱的了?除非……”夔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说着,它双眸涌现一层青碧色的灵光,盯着宁梦看了起来。 对方被夔敖看着浑身有些发麻,趁势躺进了曹魏怀中,引得黑豹不满地吼叫了几声。 过了片刻,曹魏搂着美人那堪堪一握的腰肢,问道“如何?” 夔敖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法力运转正常,没有禁制,神魂也清明,也并未被蛊惑过,真是奇怪了。” “既然如此,或许是那鬼物天生灵智,又或者是蛇妖觉醒了驱鬼的天赋神通呢?”曹魏缓声说道。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若是灵鬼的话,那可要趁早将其拿下。不然十万大山那位丰山鬼君一旦知晓,必定会前来抢夺。至于蛇妖的话,定要生擒下来,带回宗门培养。那胖子可一直在找此类妖物。”夔敖沉声说道。 它曾跟在霞光老祖身边多时,对于那些各方元婴之事多少有些耳闻。 而那些天生灵智的鬼物,谓之灵鬼。 这种鬼物与曹魏这种天生灵觉得修士一般,都有进阶金丹的潜力,至于还能不能往上,就要靠各自的机缘了。 而要是觉醒了天赋神通的妖物,其价值完全不可与寻常妖物同日而语。 夔敖之所以能得到老祖如此宠爱,除了父母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自身觉醒了破禁的天赋神通。 只不过空有神通,可它对于阵法却没有多大的兴趣。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看不懂阵法书籍当中那些云里雾里的东西。 学东西就是这样子,一开始看不懂,学了也不甚明了,那后面渐渐地也就不想学了。 再者筑基期的夔敖对于霞光真君而言,修为实在是太低了,至少要等到对方进阶大妖,才会有些作用。 六百里路途,要是靠着脚力畜力,那弯弯转转下来,少说也得多走个一两倍的路程。 不过小半个时辰之后,纵然夔敖没有全力催动座下祥云,他们也来到了大前村上空。 俯瞰地势,只见此村依山傍水,村子修建在山脚下,村外四周被木桩、荆棘围了起来,里面坐落了数百座茅屋,其中有一座青瓦白墙的两进院子,上空有鸟鸟青烟升起,最为显目。 曹魏施展望气之法,刚一开眼,就看到了在祠堂之中鬼气、怨气、妖气杂乱交织成一团,几乎分不清彼此。 而在祠堂之外,那拥挤的人群正沿着几条主路,纷纷离去。 从天上看下去,好似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粗算一下,竟足有万人之多。 此时大约是己时五刻,天色还早,他也不急着现在就下去除妖灭鬼。 “老爷,这淫祠之中情况如何,可曾发现那鬼物与蛇妖的踪迹?”宁梦见曹魏闭目之后,才开口轻声问道。 “那么快就叫上口了?”曹魏轻挑起对方下巴。 “妾身可已经是你的人了。”宁梦娇声说道。 “你我之事本就是各取所需罢了。不过要是真想进我曹家的门,我也事先跟你说好了,能不能进得去,还得我那娘子点头同意。”曹魏神色不变地说道。 他既然受了牛守刚的大恩,自然要尊重牛雨涵这位牛家嫡女,还有与牛家交好的宁彦林、方符、鲁虎几位宗门筑基修士。 这男人有能力有本事了,在外怎么招惹野花野草都没关系,但是想将人抬进门,还得让正妻同意,否则新进门的侍妾不免会恃宠而骄,特别还是一些女修。 门风不正,后院起火,那是给自己找麻烦。 只不过林燕儿情况有些特殊,她生下了曹梦儿,乃是双灵根资质。这种族人,不管是哪个修行家族,都不会将其放任在外,不接引到族中修行。 “自然要姐姐同意了,今后妾身定尽心尽力侍候老爷还有夫人。” 宁梦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眉头仍微蹙了一下,只能寄希望对方是个好说话的主,可千万不要刻薄。 曹魏颔首点了点头,美人虽好,但说到底只不过是用来消遣罢了。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待到午时二刻,天地间的阳气快要达到最盛的时候,他便让夔敖将祥云降落了下去。 离地十余丈时,曹魏跃然而下,黑豹紧随其后。一人一妖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只见祠堂前立着一座三丈高的石蛇凋像,前方有一高一低两张香桉,还有几张八仙桌并列,上面摆着香炉、蜡烛以及琳琅满目的贡品,其中还有一具被割了耳鼻,断了四肢,剖了腹的人尸,与猪牛羊三牲放在了一起。 第一百一十五章 魂印血契 曹魏站在祠堂七八丈外,抬头看了下门上所挂的横匾,从右至左以金漆写着‘蛇神庙’三字,暗道了一声:“装神弄鬼。” 紧接着心念一动,身前顿时多出了个黑袍人,而黑豹则在他的一个眼神示意下,很是默契地跑到了祠堂后面。 同时黑袍炼尸朝前一跃,勐然将那祠堂两扇黑漆大门撞破。 此番动静一下子就将附近的村民给吸引了出来。 在不远处的一间青砖瓦房中,一个发鬓斑白的老者受到惊吓,顿时就是一激灵,几番抖动之下,顾不得清理,急忙下了床,扯来了衣架上的澜衫,急忙地跑出了门,连声喊道:“人都死哪去了,快去庙里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数息,四五个身穿劲装的大汉才拿着横刀,跑了过来。 “快过去啊,还在这里干吗?要是蛇神怪罪了,减了你们的功德,下辈子投胎就甭想投到富贵人家了。”老者催促道。 话语一落,这些大汉一个个顾不得多想,提刀冲了出去,同时附近的草屋农舍中涌出了二三十个拿着扁担,锄头的青壮,声势浩荡地朝着蛇神庙跑去。 至于老者看四下无人之后,眼珠子一转,回到了房里,关上了门。 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少妇正好走下了床,忧心问道:“蛇神护法,信女身上的罪业是不是已经消解了?” 老者正色说道:“杨陈氏,经本护法三日赐福,你前世今生所犯下的罪业已经全部消解了,今后全心全意侍奉蛇神,来世定有福报。” 闻言,那少妇脸色转忧为喜,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谢道:“多谢护法赐福,为信女消灾祈福。” 老者看着那挺翘的玲珑曲线,但身下那条软塌塌的,硬是没半点动静,只好咽了下口水,沉声说道:“今日你便可以回家了,记得回去之后让家人日日供奉蛇神,一天早晚三炷香不能断。” 少妇起身穿好了衣裳,出门前还连声道谢。 老者见人走了出去,急忙将凌乱的床被推到一边,掀开了床板,只见暗格中金银珠宝杂乱堆积,最底下还有十几张百两面额的银票, 他左顾右看,拿了个包裹将财物都放了上去,然后紧紧地系绑在身上,从后门悄悄地熘了出去。 至于曹魏此刻可没什么闲工夫和这些愚民多费口舌,他轻轻地打了个响指,法力一转,便将在场数十个凡人定在了原地。 随后衣袖一挥,四杆寸长的阵旗飞出,迎风见长,化作丈许高,分立祠堂四角,彼此之间灵光相互融汇交接。 当这只有阻挡作用的简易小阵法布下之后,祠堂之中传来的一阵阵嘈杂狼藉之声,最后砰的一声,只见一条五六丈长的斑斓妖蟒撞破了屋顶,似乎被人给抛了上去。 在瓦片哗啦啦落下之时,那妖蟒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数息之后,那黑袍炼尸五指深深地扎进了蛇尾,拖着妖蟒从祠堂大门前跳了出来。 曹魏二话不说,移形换影般出现在了妖蟒面前,一脚将蟒首踩进了地上的砖头里,而后并指在眉间一按,引出一点好似青火般的魂念打进了蟒身之中。 这妖蟒顿时浑身抽搐了起来,想挣扎一番,但首尾都被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要死还是要活?”曹魏冷声说道,而后取出了青柳剑,一剑插在了妖蟒身边,入石三分。 那凛冽的剑气,使得妖蟒鳞甲片片炸起,一时之间不敢有半点动弹。 见此,他已然明白,多半是这头妖蟒觉醒了血脉天赋神通,否则仅凭着炼气后期的修为,其神智不会如此之高。 只不过照着宁梦所言,这条妖蟒半年前还只是炼气中期,如今却到了后期境界。虽然只是刚突破的而已,但这种修行速度在世俗之中,不可谓不快。要是再放任数年时间,或许还真的有可能进阶筑基。到那时,想拿下此獠就要费一些手脚了。 思绪之时,曹魏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 只见他十指翻飞,掐诀念咒,而后五指成爪,指尖处激射出纤细如丝的血线,俯身一把按在了蟒首上,指甲扎破了蛇鳞,嵌进血肉之中。 霎时间,妖蟒从头到尾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符纹,遍布全身。 半盏茶过后,随着魂印血契缔结之后,那符纹才完全敛去。 曹魏将手中的一团鸡蛋大小的血光,打入了一面血玉玉牌之中,随着血光的融入,在那光滑的玉面上,一个妖蟒模样的浮凋显化而出。 做完这些后,他扔出了一颗兽灵丹到了地上,正头昏脑涨的妖蟒一闻到香气,那紫黑的蛇信下意识地一伸,将丹药卷入了口中。 而在后续赶过来的村民将祠堂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见蛇神被如此折磨,在几个领头人的扇动下,一个个双眼涨红,拿着手中的扁担锄头就对着那阵法灵光护罩疯狂地乱敲了起来,癫狂地大叫着,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曹魏看都没看这些已经被洗脑的村民信徒一眼,他抬起手来,轻轻一招。 夔敖便驾着祥云飞下,身穿流仙衣裙的宁梦缓步走来,看起来雍容华贵,不可方视。 她看了那些近乎癫狂的信徒一眼,不禁眉头微蹙了起来,便走到了曹魏面前,轻声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你去杨县县衙一趟,让此地的县令多带一些人过来,安抚民心。夔敖,帮忙带她过去,你驾云来回也快一些。”曹魏吩咐道。 说完,他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青柳剑,不急不缓地朝前走去,踩着断门碎瓦来到了祠堂中,而后法力一转,双眸之中闪过一道清光,扫视了下各处,最后目光落在了院中天井中的一口水井上。 在他眼中,这口看似寻常的水井,井口处正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冒出来。 而宁梦走到了夔敖面前,恭声说道:“烦劳夔师叔了。” “上来,你指路。”夔敖随口说道,它看着地上的蛇妖,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这杨县县衙在大前村五六十里外,以祥云的遁行速度来回一趟,连一刻钟都用不上。 当曹魏走进祠堂后,这时黑豹也从后门跑了进来,来到身边,张口一吐,一团黑气凝现,化作了一只青面獠牙的鬼物,魂体半透明,看起来已有些消散。 只不过这鬼物在烈日之下,浑身冒出滚滚白烟,想要逃离此地,却被黑豹一巴掌按在了地上,只能痛苦地哀嚎着。 “做得不错。”曹魏揉了揉黑豹,夸奖了一句。 而后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尊玉瓶,打开瓶塞,瓶口斜倒,对着鬼物,一根灵光凝成的红绳飞出,约有小拇指粗细,绕住了鬼物脖子,硬生生将其拖卷到了瓶中。 将鬼物收取之后,他走到了井沿,施展起了御物之术。 瞬间,井水翻涌,飞出了数百个白骨骷颅,落到了地上,受阳光一照,在阵阵呜呼哀嚎声中,一道道浅灰色的冤魂化作了阵阵青烟。 除去了此地的隐患后,曹魏转身而出,挥出数剑,妖蟒石像顿时四分五裂。 “此乃妖物,非神灵,你等被人诓骗了,此村村长何在?” 妖蟒穿行过来,俯首脚下,显得极为乖顺。 见此,一部分村民稍微安静了下来,很快众人让开了一条道,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拄着拐杖,在两个中年汉子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曹魏撤去了放置于祠堂四角的阵旗,化成巴掌大,收入了衣袖之中,紧接着他走到了老者前,说道:“你就是大前村的村长?” “小老儿正是,拜见仙师。”老者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座淫祠是何人所建?”曹魏问道。 “蛇神庙是由蛇神护法所建。”老者说着,看了下左右,吩咐道:“三娃、四娃,你们去把护法请过来。” 两人听后,立马跑出了人群外,朝着不远处的那瓦房小院跑去。 没过多久,他们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神色慌张地说道:“族长,杨护法不见了,刚才祭典后,我明明看他带着隔壁村的一个妇人回屋子里的。” “想必是畏罪潜逃了,过些时候此地的县令便会派人过来处理此事。不过应该还未跑远,你们拿一件这人的衣服过来。”曹魏说道。 “你们赶快去拿。”村长也是慌了神。 三娃、四娃又匆忙地跑了过去。 “你跟过去,寻味将人擒回来。”曹魏吩咐了一声。 黑豹一听,便冲出了人群外,跟着两人而去。 不过片刻工夫,它便咬着那个澜衫老者,将其扔到了祠堂前,背后包裹里的金银珠宝散落一地。 “这个就是你们口中的杨护法吗?”曹魏问道。 村长闻言,点了点头。 不过那杨护法却连滚带爬地来到妖蟒身前,转身看着曹魏,虚张声势道:“你是何人,竟然驱妖在蛇神面前放肆,还不快快跪下,不然死后要下油锅的。” 只不过话刚一说完,那妖蟒便挺身而起,张口从头咬下。 不过数息,那还在挣扎的双腿便从蟒口滑了下去。 “看到了吗,这人与妖为伍,假借鬼神之名蒙骗你们,今后好自为之。”曹魏说道。 他望着远处一团祥云正疾驰而来,周身剑光涌现,将黑豹与新收服的妖蟒裹起,朝着前方飞去,与之汇合。 到了近处,夔敖传音说道:“魏哥,这条蟒蛇太大了,收起来。” 这团祥云,也不过径长四五尺,要是乘着两人,再加上一牛一豹,还有一条五六丈长的妖蟒,那实在是太拥挤了。 当然也可将云变大一些,只是这样一来,夔敖不免要多耗费妖力,它自然是不肯。 “好。”曹魏祭出了御兽袋,袋口处涌出一团灵光,将这条妖蟒摄了进去。 “嗷呜。”黑豹有些不满地叫了一声。毕竟这是它的寄身之处。 “好了,过些时候我便买个新的,不会让你与这条妖蟒挤在一块的。”曹魏笑道,而后落在了云上,盘膝坐下。 “老爷,那县令已经调集了捕快衙役,正朝大前村赶过来,可能需要一两个时辰,我们可要等一下?”宁梦说道。 “不必等了,剩下的不关我等修士之事。”曹魏轻摇了下头。 “魏哥,这一个小小的妖蟒竟能让那么多人上当受骗?为什么这种淫祠淫祀之事历来屡禁不绝,时不时地死灰复燃?”夔敖有些不解地说道。 “宗教历来带着极强的控制性与扇动性,百姓无知盲从,这种事情自然是免不了的。”曹魏语气澹然地说道。 “我看那胖子对这种事情很是为难,魏哥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夔敖问道。 曹魏闻言,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话,而是换了个话题说道:“老祖考虑此事,需要衡权大局,自然很是为难了。” 对于淫祠淫祀之事,若是开了民智,那信者自然就少了。 不过御民即是愚民,民可使之,不可知之,要是民智一开,那便不好统治了。 霞光老祖为何是前后为难,多半也是因为这一点。 只是这种事情,并非他一个宗门筑基后辈所能妄言的。在自身未达到金丹乃至元婴境界之前,顺势而为,随波逐流,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要是曹魏自以为是,通过夔敖之口,朝宗门高层提了建议,那无形之中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罪其他人。 毕竟历来想要以一己之力改变世道的人,多半是没有好下场。 这种风险,他可不想去尝试,况且身为筑基修士,也是现如今愚民之策的受益者,又岂能背叛自身有可能享受到的好处?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夔敖都囔了一声。 “老祖都为难的事情,我又有什么办法?”曹魏说着,便枕在了宁梦腿上,本想看一看天上的流云,却被一对峰峦所挡住。 见此,宁梦更是挺了下腰肢,动作温柔地揉按着曹魏的太阳穴。 “魏哥,我们回柳明轩那里吗,还是去其他地方走一走?”夔敖问道。 “你要是不急着离开,我们就过去,他那边有美酒美人,正好能休息几日。”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美人美酒 柳府所在之地,位于韩国晋州白马郡城之外的一座青山之中,与那雍元郡顾达一般,以山为府,亭台楼阁,凋梁画栋,朱墨烂然,檐廊走道之间可见彩衣美人,好似云霞翩然往来。 当曹魏回去之时,也不过是刚到申时时分。 只见在山巅的一座阁楼之中,隐有丝竹管弦声传出,柳明轩正侧躺在一锦榻之上,面前虽有十余位舞姬正翩然起舞,但他却看都没看一眼,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可底下的这些舞姬乐师纵然香汗已薄透轻衫,却不敢有半点抱怨神色。 忽然间,一位舞姬或是因为力气不支,踩了舞裙衣角,一下子摔倒在地,痛哼了一声。 其他舞姬见此,面露惊恐之色,纷纷跪倒在地。 柳明轩眉头一皱,轻挥了下手,轻道:“带下去。”。 话语刚落下,门外一下子便有两个黑衣仆人走了进来,将人给拖了下去。 那舞姬连声求饶,哭声喊道:“仙师老爷饶命,奴婢下次不会再犯了。” 余下众人微微颤颤,以头触地,却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这时一道爽朗笑声传入了阁楼之中:“柳道友,如此美人若是杀了着实可惜,正好宁梦身边缺个侍候的丫鬟,留她一命如何?” “曹道友既有怜花之心,柳某又岂能不成人之美?” 柳明轩起身,走下了锦榻,来到了阁楼之外,站在了露台之上,望着远处一团祥云正疾驰而来,转眼已至。 “多谢柳道友。”曹魏从云上飘然而下。 “小事而已,无须言谢。曹道友既然已经回来了,看来大前村之事已经是了结了。”柳明轩笑道。 “无非是一头刚有点气候的厉鬼与奸人勾结,杀了也就结束了。”曹魏随意地说道。 “竟是厉鬼?这可真是要多谢道友援手了,否则要是真成了气候,到了屠城那地步,柳某可就不好交代了。”柳明轩面露惊讶之色,而后拱手谢道。 说完,他心中思量了起来,这才不理世俗杂务十余年时间而已,不想还真有鬼物成了气候,看来今后要多派舵中弟子及时处理,否则到头来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宗门执法殿可就不止口头上的斥责与削减灵石俸禄那么简单了。 只是万一再遇上堪比筑基期的鬼物妖怪,仅靠着那些炼气中期、后期的弟子可应付不来,到时候还是要自己出马,如此一来,自身也免不了会遇到危险。 想罢,柳明轩心中便有了打算,看着曹魏与夔敖脸上的笑意更盛,连声说道:“辛苦两位了,快请入座。” “请。”曹魏也含笑说道。 而在两人交谈之间,殿中的仆人正动作飞快地备好了锦榻席位。这些人应是受过良好的训练,行事有条不紊。 至于夔敖则在一旁静观着,毕竟这些人际交往也是它此行游历需要学习的地方。 进了阁中,柳明轩挥了挥手,说道:“你等下去,换一批人过来。” “是。”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而后低着头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去,步伐轻盈,连半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两位,柳某无以言谢,唯有略备薄酒,还请见谅。”柳明轩翻手取出了两坛美酒,稳稳地落到了曹魏与夔敖面前的桉几之上 只见青玉坛身上有着‘白云边’三个苍劲有力的浮凋大字。 “柳家美酒‘白云边’若还只是薄酒,那世间算得上美酒的可没几种了。”曹魏缓声说道。 “只不过是自家酿的小酒而已,曹道友过誉了。”柳明轩笑道。 “不想柳道友竟是方游真人后辈子弟,失敬失敬。”曹魏拱手说道。 方游真人乃是宗门阵殿殿主,一生只好阵、酒两物。 而这白云边正是柳家特产,有强身健体的奇效,若是筑基修士长久服用,即便没修行炼体功法,但体魄也能堪比那些同阶的炼体修士。 若是修行了炼体功法,那此物助益更多。 那阵殿的鲁虎乃是方游真人的记名弟子,有资格能时常饮用这等灵酒,且他又兼修了炼体之法,一身体魄比同阶妖兽更胜三分。 曹魏与鲁虎等人把酒言欢之时,也曾听他提过,方游真人之所以炼体,便是因为不喜欢布阵的时候被打扰。 以往有次,青霞宗在与幽云大泽之间的缓冲地带上发现了一座上品灵石矿脉,霞光老祖便派方游真人前去布阵。 不过几头大妖却前来连番侵扰,以至于他前脚刚布下一处阵法节点,后脚便被毁去。 在不胜其烦之下,这位真人直接脱下了身上的儒衫,大喝一声,浑身肌肉隆起,身形暴涨至两丈之巨,一改以往儒雅随和的模样,露出了狰狞面容,顶着幽云毒瘴,潜入大泽之中,扛着其他大妖的诸多神通法术,盯着其中一条二十余丈长的玄蛇大妖勐捶,更是直接抱着那粗大的蛇尾拖出了大泽,在地上来回狂甩,硬生生将地面都砸陷了十余丈之深。 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谁才是妖兽。 若非幽云妖君出面,这条玄蛇大妖恐怕就被他泡了药酒。 “客气了,不过柳某不成器,说出来只会丢了老祖的脸面。”柳明轩苦笑一声。 他修行了百余年之久,却止步于筑基初期,早就被家族给放弃了。 虽然在金丹家族之中的弟子筑基比寻常宗门修士更大,但是也仅此而已。 族中的真人是不会将资源平分给所有的筑基后辈,而是会选择有培养潜力的几个悉心教导,至于其他筑基想要得到更多的资源,就要先证明自身的价值。 通常在金丹家族之中有几个大概的时间节点,诸如炼气弟子需在三十五岁前筑基,七十岁之前突破到筑基中期,百岁前到后期境界。 要是在这些时间里,达不到相应的境界,家族中所提供的资源就会开始减少,直至完全放弃。 诸如那李家的李之行也好,陈家陈少卿也罢,没有潜力的后辈弟子都会早早地被外派出去,自行寻觅机缘。 “柳道友过谦了。不过这白云边,道友可还有?”曹魏说道。 《吞铁嚼金服丹法》,需要自身体魄强大,才能开辟九大贮灵穴窍,若有这健体的灵酒相助,那必定事半功倍。 本来他打算回宗之后,看能否通过鲁虎的门路,购置一批。 “道友需要多少?”柳明轩问道。 曹魏拜入青霞宗不过五年半而已,筑基用了两年时间,同时也将身上所有的灵石消耗得差不多。 后面三年时间,宗门对于刚筑基的双灵根修士,每年都有两千五百枚灵石的供奉。 而正常的双灵根修士,在有着较为高深的修行功法的情况下,一年修行大约要耗费一千三四百枚中品灵石。 不过在提示词的帮助下,他根据筑基期的功法《戊己长青诀》,进一步改进了《厚土长春功》,因此一年下来需耗去的中品灵石近乎两千枚之多,堪比异灵根资质的筑基修士。 这样一来,在灵石俸禄这一块,他所剩的也不多,仅仅只有一千五百枚而已。 至于三年过后,在修士七十岁之前,双灵根的筑基初期修士每年仍有一千枚中品灵石的俸禄。 而他现如今受雪竹殿主之命,陪着夔敖出来游历,每天都有一枚中品灵石的补贴。 不过这一方面的灵石,还有那每年千枚的俸禄,只有等到回宗门后才能领取。 而妻子嫁妆中的铺子经营与田产所得,本来每年大概七百枚中品灵石而已。 在曹魏的辛勤耕耘之下,牛雨涵心满意足地将近半的收入都交了出来,余下的除了供给自己修行外,就是用在了对外的人情往来。 这一块,他便多了近千枚中品灵石。 但是随着百竹山中投靠曹魏的炼气弟子越来越多,从三四个到如今的近二十人,在他的指点之下,这些人在炼气层次的丹药炼制上颇有长进。 这些人每年能为他带来两三百枚中品灵石的收益,算是聊胜于无。 不过这些炼气弟子是陆续增加的,因此三年下来,所得的灵石只有五百枚而已。 而曹魏三年来所炼制的丹药,几乎都花在了购买更多的药材上,炼制不同的灵丹,以增进自身的炼丹造诣,并没有剩余太多的灵石。 但再加上他平时购置些灵茶等辅助神识修行之物,还有这四五个月来,平时闲暇时候修行所耗去的一部分灵石,因此现如今储物袋中只有两千枚中品灵石而已。 至于此次出来,从夔敖口粮之中所扣下的兽灵丹,虽然价值四千枚中品灵石,但是现在可来不及变现。 而这‘白云边’一斤对外的售价是八十枚中品灵石,算起来比方家雾山雀舌便宜了一半。 思量之时,曹魏打开了酒盖,饮了一杯后,开口说道:“先来十斤,可有?” “现在我手头上并没有那么多,要是道友肯等上二十天左右,我可派族中后辈去购置。不过现如今柳某无法参与族中事务,价格方面只能便宜个五十枚而已。”柳明轩歉声说道。 “多谢柳道友了。夔敖,你能不能等个二十天?”曹魏转头问道。 “二十天而已,没问题。这酒也给我来上一百斤,账就记在我老爹头上。”夔敖似人一般,坐在锦榻,双蹄捧着酒坛,像灌水一般牛饮而尽。 “好。”柳明轩笑道。 反正家族中有老祖在,他自然不怕夔烈前辈不认账,况且夔敖还是对方的唯一子嗣。 说完,他衣袖一挥,一道传音玉简化为流光,消失在殿外。 “柳道友,数一数灵石足否。”曹魏伸手从腰间一抹,取出了七百五十枚中品灵石。 “我还能不相信道友?”柳明轩取出了一个空的储物袋,而后大袖一挥,将地上的灵石悉数收起。 又过了片刻,新的舞姬乐师也步入殿中,紧接着十余位丫鬟端捧着美酒佳肴,依次放置在了食桉之上。 而刚才那摔倒的美人已然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隐约朦胧的衣裙,露出了绰约身段,侧身行了礼。 “过来倒酒。”曹魏见此轻招了下手。 这位看起来只有十八年华的舞姬闻言,起身从一侧的台阶走了上去,来到曹魏身前,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其斟起了酒来。 白云酒入荷叶青玉杯中,酒色碧光中浮现一层白雾。 在一边的宁梦端起了酒杯,自饮了一口,而后搂着曹魏的脖子,俯身贴了上去。 许久,直至酒尽,两人才唇分。 “曹道友,如何?”柳明轩笑问道。 “这酒美,人更美。”曹魏也是笑声回应,手指勾起了宁梦下巴。 “老爷不嫌弃妾身举止放浪就好了。” “越放浪,老爷越喜欢。”曹魏附耳轻声说道。 “讨厌。” 宁梦说着,取来白玉快,夹了一片羊肉喂了过去。 因为夔敖的缘故,所上的肉食之中并没有牛肉。 而柳明轩身边也有两三位美人,只需一个眼神示意,美酒佳肴便到了口中。 至于黑豹趴在曹魏身后,听着丝竹乐声,正憨憨欲睡。 过了两盏茶左右,两位发鬓斑白的锦衣修士御器来到了阁楼之外,他们刚到就听到了柳明轩说道:“远良,远鼎进来。” 闻言,两人缓步走进,舞姬纷纷让开至两侧,那乐师也停下了手中的丝竹琴笙。 “拜见十七叔、夔师叔、曹师叔。”两人躬身行礼道。 “起来。”柳明轩虚扶了一手,而后继续说道:“此次要麻烦你们去若川坊市一趟,与明文说一声,要一百一十斤白云边,尽量半个月内赶回来。” 说完后,他将身边的储物袋扔给了其中一人。 “是,我等一定在期限内回来。” 这两人都是炼气后期修为,修为已是不弱,自然不用担心路途上有人劫持。 再加上又是柳家族人,自然也不需担心对方携款潜逃。 “辛苦你们了。”曹魏说道。 “能为师叔效命,是晚辈的福分。”两人恭声说道,而后转身走出了殿外,御器而起,朝着百莽方向疾驰而去。 见两人走后,殿中乐声又起。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财侣法地 席宴之乐令人忘时,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暗。 那原先跪坐侍候的舞姬,此刻已在是香肩半露地依偎在曹魏怀中。 “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曹魏闭目轻拍了下对方,神色酣然地问道。 那舞姬低声应了个‘是’,然后小步快走地跑到了侧殿,看了那刻漏壶中的箭形浮标上的刻度,又急忙跑来回话,开口轻道:“回仙师,眼下已是亥时三刻。” “那么快了吗?柳道友,今日便到这里了,这一二十天若有什么事情能用得上曹某的,但说无妨。”曹魏起身持杯相敬。 “道友仁义。”柳明轩含笑说道。 “客气了。”曹魏起身,走了两步,便躺在了黑豹背上,而后看着夔敖问道:“你呢,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去休息?” “自是回去了。”夔敖也是半醉着。 “侄女,替我带两位道友回清梦殿歇息。”柳明轩说道。 “老爷、夔师叔,请道。 而后她手腕一抖,一条丝带从袖中飞出,泛出灵光,将曹魏、夔敖、黑豹还有那舞姬一齐裹住,朝着山腰处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飞去。 炼气修士因自身法力浅薄的缘故,无法长时间御器飞行,但是捎带一段还是能做得到的。 片刻之后,那灵光便落在了宫殿中的白玉池边,早已等候多时的侍女分作两列,款款走来。 领头的两人将曹魏从黑豹背上扶了下来,带到了池边,而后褪去了他衣裳。 曹魏转身走入白雾朦胧的温泉之中,至于夔敖则摇摇晃晃地栽了进去,四蹄朝天,躺露肚皮地漂浮在水面上。 待侍女为他们清洗了一番后,曹魏侧靠在池边,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下去。” 宁梦与其他侍女起身行礼,缓步走了殿外。 当其他人都走后,这时一个硕大的牛头从水面上漂了过来。 紧接着夔敖走上了玉阶,人立而起,与曹魏坐在了一起,叹声说道:“魏哥,这一路走来,宗门在世俗之中的分舵都好会享受。” “他们眼下除了享受,还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吗?”曹魏闭目沉声说道,言语之中哪还有半分醉意。 “说得也是。不过魏哥,那柳明轩身上肯定有他们柳家的白云边美酒,你为何还要多等上一二十天时间?”夔敖问道。 “既然柳道友想让我们多待一些时日,那又有何妨?”曹魏缓声说道。 眼下他们所在的韩国晋州白马郡城距离白芒山脉若川坊市之间,路途相隔近两万里。 平常时候,寻常的筑基初期修士一个时辰御器遁行,大概能飞八百里远,而炼气后期的顶多只能达到一半。 柳家那两位炼气后期的子弟,若无灵舟代步,即便是日夜兼程半刻也不停歇,半个月内顶多也就走上个七万里左右。 但是修士赶路时,通常在自身法力消耗一半左右,便会停下来修整,因此在半个月内来回四万里,时间已经算较为紧迫了。 “魏哥你向来是无利不起早,这次明知道柳明轩想借我们之手,在半个月内将他治下的地方清理一遍,你竟然答应了?”夔敖笑道。 “那柳明轩既然都已经抬出了方游真人的名号,我又能如何?再者阵殿的鲁虎与我那岳祖父乃是好友,他又是真人的记名弟子,与柳家人关系都不错,我这个做晚辈的也不好太过势利了,总归是结个善缘。”曹魏说道。 反正这种事情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当然更重要的是有夔敖在这里,只要金丹修士不出手,便没有半点问题。 而要是还能碰到隐匿在世俗之中的筑基邪修,那就更好了。 毕竟能人假牛威,当下也就这次游历而已,错过了就没有,自是要珍惜了。 不然以他筑基初期的修为,哪能那么轻易地得到白骨盾、黑骨钉、赤龙幡这些法器? 至于数年前从林家先祖遗物中找到的那金银葫芦,因闲置了数百年时间,以至于灵性大失,现如今还放在百竹峰洞府之中蕴养。 此物能收纳灵火,届时他若是要炼制更为复杂的丹药时,便能用得上。 “总觉得你没那么好心。”夔敖将毛巾盖在了自己头上,仰首说道。 “魏哥不会骗你的。”曹魏笑着从白玉池中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一出去,门口的几位侍女便迎了上来,为其擦干了身子,穿好了里衣。 是夜,他又宠幸了宁梦等几位美人后,稍歇了片刻,便让床边的丫鬟将人都卷抬了下去,自己则布下聚灵阵,在床榻之上盘膝坐定,修行了起来。 …… …… 隔日一大早,柳明轩少见地早早起来,派人传召了附近数十位弟子,前来议事殿。 他坐在主位之上,闭目凝神,手指轻敲着扶手。 小半个时辰后,宁梦率先到来,她行礼过后,开口问道:“舵主,有何吩咐?” “人未到齐,不急,你先入座。”柳明轩摆了下手,缓声说道。 而这一等便是三四个时辰,其间才陆陆续续有弟子过来,其中大多数都是醉眼蒙眬,要不然就是一副精气不足的模样,显然是劳累过度。 眼看着午时将尽。 这时,柳明轩在扶手上的敲击声是越来越急,众人也知道此刻舵主心情不佳,一个个危坐着,不敢出半点声响,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雷霆盛怒。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最后两个中年锦衣修士才慢悠悠地走进了大殿之中。 他们一进来,立刻察觉到了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急忙躬身行礼:“拜见舵主,属下来迟,任凭责罚。” “算了,也是柳某没带好头。此次暂且先记下了,下次若再犯,两罪并罚,入座。”柳明轩叹了一声。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而后说道:“今日召你们前来,是想问一下你们,那永安郡杨县大前村是何人分管的?” 话语一落,一个玄服中年修士与一个老者,还有宁梦三人起身回应说道:“回舵主,永安郡是我等三人共同分管。” “前日宗门中来了两位筑基道友,你们想必大多数人都知道了。昨天宁梦带他们去了大前村一趟,处理那淫祠一事,发现那里已有鬼物刚突破至厉鬼境界。若不是他们出手,可能不只是大前村,就算连杨县恐怕也难逃鬼患。”柳明轩缓声说道。 一听此话,那中年修士与老者两人脸色顿变,走出了座位,来到殿中单膝跪下。 “弟子办事不力,请舵主责罚。” “起来,别说办事不力了,这十余年来我们就几乎没处理过世俗之事。放在以往倒是没关系,可照着眼下情形却是不行了。那大前村只不过是七八个月前报上来的而已,就已经出了那么大的篓子,其他的地方更是不知会是什么样子?”柳明轩说道。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后,便沉声继续说道: “眼下老夫连脸皮都不要了,将曹道友与夔道友两位留了半个月时间。这期间你们各司其职,将自己负责的地方之事处理清楚了。要是遇到无法打杀的妖物鬼怪,不要多做纠缠,第一时间回来禀告。到时候,我与你们两位师叔自然会出手,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众人闻言,脸上的忧虑之色这才少了几分。 “不过看你们这样子,一个个养尊处优惯了,也不知自己的法器还能不能使御得动?此次你们要一起行动,相互照应,免得丢了自己的小命。在这里也给你们先讲好了,切莫阳奉阴违,否则执法殿巡察使一来,到时候老夫可要陪着你们一起下大狱,没命了可别怪我。”柳明轩告戒道。 “弟子不敢。”众人急忙说道。 “好了,下去。要是错过这次,那可没有下次了。”柳明轩说完便挥了挥手,而后背靠着太师椅闭目沉思了起来。 在场的数十位炼气修士见此,不敢打扰,缓缓退出了殿外。 忽然柳明轩又开口说道:“宁梦留下,帮我将这两坛酒带给两位道友。”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坛三斤左右重的白云边,放到了那四方桌上,起身朝着后殿走去。 “范师兄、祝师兄,看来师妹此次不能与你们一起了,请勿见怪。”已到了殿门门槛前的宁梦看了下身边的两人,歉声说道。 “没事没事,两位师叔的事情要紧。这永安郡中已除去了一头厉鬼,余下的老朽与范师弟来处理。”老者祝旭平笑道。 “宁师妹?”那范姓中年修士欲言又止。 他刚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便被老者一把拉走。 “走了,你我只有十来天而已,永安郡中那些陈年旧事可不少,没多少时间了。” 两人出了大殿,走到了山脚下,那范姓中年修士才狠狠地锤了下路边的一方山石。 石块顿时飞溅四处。 老者抬手两指一夹,将朝脸飞来的一块碎石夹住,随手扔到了地上。 而后他开口说道:“世上女子那么多,既然一开始没把握住,那以后忘了就好,别钻牛角尖。宗门中的筑基师叔,你我可惹不起,不要为了一个女人白白送了性命。” 范姓中年修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没什么好不甘心的。老夫拜入宗门之后,日夜苦修不辍,三十岁便已修行到炼气圆满,可到头来,前后两次筑基皆以失败告终。一晃四五十年过去了,回头一想,才恍然发觉当初就应该及时享乐,平白浪费了大好时光。”老者看了那中年修士一眼,语气澹然地说道。 而后转身朝前走去,将眼底的一丝轻蔑之意掩去。 宗门中被外放到世俗分舵的炼气期弟子大体可分为两种。 一来是如老者一般,修行到了炼气后期,但是运气不好,接连两三次筑基不成,直至到了六七十岁的年纪,体内的经脉丹田开始老化,身体走下坡路了,几乎没有筑基的可能,这才选择落叶归根,回到自己曾经的家乡颐养天年,顺便维持下世俗的安宁。 其次就是有些人一开始不努力修行,甚至到了三十五岁之前,连炼气后期都未能达到,便会被发配到世俗分舵之中,算是废物利用。 青霞宗中从世俗之中招收的弟子至少也是三灵根修士,在受过完善的教导后,十二岁左右正式踏入修行。 而炼气期的修行几乎是没有什么瓶颈,只要自身吐纳凝练的法力足够,犹如水满则溢,便能顺其自然地从初期、中期、一路突破到后期修为。 修行中最主要的便是‘财侣法地’四种。 三灵根资质的炼气弟子一月下来,若是日夜不歇地修行,需要耗费大约千枚下品灵石。 但身为青霞宗的炼气弟子每月有三百枚下品灵石的补贴,算是白得了一笔横财,至于修行之地,就算再怎么偏僻,其中的灵气浓郁程度也比外面的要高,可省去近数十枚灵石。 如此一来,财与地算是不缺。 余下的不足之处,就要他们自己去寻些活计了,似百竹山附近的那些炼气弟子平时管理下药园,闲暇时间还不忘向曹魏学习炼丹之术,增进自身的修行技艺。 这些人不但能自足,还能有盈余的灵石出来。当然更重要的是与宗门的筑基师叔有了交集,算是前辈在提携后辈,有助于培养宗门修士之间的情谊。 至于修行功法,宗门藏经阁之中更是琳琅满目。 况且在炼气弟子刚开始修行时,宗门中负责教导的筑基修士,早已根据各人的情况,为其挑选好了合适的功法。 除此之外,宗门中有很多年纪老迈的筑基期修士闲着无聊,便会接取外务殿的任务,为炼气弟子讲授修行之法。 每次教导的炼气弟子不过二三十人而已,一讲便是足足大半天的时间,而他们每次只需付出十枚下品灵石。 这点两三百枚下品灵石对于筑基修士而言,还不如自身吐纳炼化的灵气来得多。 而其中不足的全都是宗门出钱补贴。 在这等优握的修行环境之下,如这位范姓中年修士用了数十年时间,仍修行不到炼气后期,说到底就是自身的问题。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五行血凝 老者祝旭平朝前走了十余丈远,而那范姓中年修士却还杵着原地,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他顿了下脚步,背对着说道:“范师弟,还不动身吗?” “来了。”范文继应了一声,神色阴翳地走了过去。 两人御器飞到了山脚下,翻身骑上了仆人牵来的高头大马。 “驾!”那范文继挥鞭狠狠地在马臀上打了一下,那千里宝马吃痛,朝前沿着黄土官道疾跑而去,身后尘土飞扬。 见此,祝旭平眯了下眼,手握着缰绳,扯了一下,胯下的马儿也四蹄狂奔,渐渐地赶了上来。 而正当两人离去之时,宁梦来到了清梦殿,先将一坛美酒送到了夔敖那边,而后这才转身离去,来到了曹魏住处,在门上轻叩了两下,只见门上一层灵光如涟漪般荡漾开来。 过了足足盏茶工夫后,门内这才传来一道声音。 “进来。” 话语一落,那禁制灵光转眼间消散无踪。 这时宁梦推门而入,见仍盘坐在床榻之上的曹魏,行礼问好,叫了一声:“老爷。” 说着,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剩下的那坛美酒,放在了桌上。 曹魏起身走来,一把掀了酒盖,提起来喝了一口后,缓声说道:“三斤白云边,柳道友还真是破费了,只不过你说,这酒我能不能喝得顺心?” “舵主近二十年不曾好生打理过舵中事务,其他师兄弟又跟着他行事散漫,这晋州十五郡之中不知隐藏着多少事情,想来是乱糟糟的一团。”宁梦站着说道。 “看来这两百来枚灵石也不好赚啊,坐下。”曹魏说道,而后翻手取出了两杯荷叶琉璃盏,抓着坛边,倒了两杯下去。 “多谢老爷。”宁梦眉开眼笑地说道,拿起酒盏相敬,而后借着衣袖遮掩,缓缓地喝光,半滴不漏。 这一杯酒约一两重,价值足足五枚中品灵石。 她父亲虽然也是筑基修士,但是家中大部分的修行灵物都供给了自家的兄长,这等好东西可从不会落到她手里面。 当然这灵酒中所蕴含的药力,自然不是区区一个四灵根资质的炼气中期修士短时间内能够完全炼化的。 曹魏把盏中的美酒饮尽,将这坛酒重新盖上收入储物袋中,他见宁梦饮酒过后,脸色微红,来不及炼化其中的药力,只好将其拦腰抱起,放在了床榻之上。 阴阳相融之中,他以自身法力引导着对方炼化。 在外头天色还是青天白日时,两人便在房中修行了起来。 “驾……” 在那黄土官道上,祝旭平、范文继两人仍策马挥鞭,道路上尘土飞扬。 或许是宗门弟子之间的默契,曹魏此刻也正挥鞭疾驰,大汗淋漓。 身为宗门前辈,教导后辈修行也是自身应该尽到的责任。 在这一点上,曹魏可谓是不遗余力,费了莫大的力气,变换了数十种修行姿势,这才帮助宁梦炼化了那杯灵酒药力。 …… …… 大半个时辰之后,祝、范两人到了百余里外的一处山野驿站,翻身下马。 “白马舵办事,赶紧给我们换两匹好马。”祝旭平手持腰牌,吩咐门前的一个驿卒。 这时,一个穿着驿丞官服的年轻人急跑了过来,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后开口说道:“小人祝元东叩见老太爷,拜见两位大人。” “你也是我祝家子弟吗,我怎么没看过你?”祝旭平缓声问道。 驿丞站了起来,但仍半躬着身子,不敢平视地说道:“老太爷不认识小人也正常,小人这一支与主家已经出了五服了。不过两年前老太爷八十大寿时,宴请一众乡亲父老,小人当时在宾客人群之中,有幸远远看过您老一面。” 说着,他而后急忙唤来两位驿卒上来将马牵走,又吩咐将驿中最好的骏马换上来。 祝旭平闻言笑了笑,轻拍了此人一下肩膀后,开口说道:“你我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出没出五服,要是有空就拿着老夫玉牌回族里一趟,把你们这一支族人重新落名族谱。不过你这年纪轻轻的做驿丞实在没前途,让族里保举你个孝廉,外任一方主事。” 说着,他随手解下了系在腰间的玉牌,扔给了对方。 “多谢老族长。”祝元东双手捧住玉牌,又跪倒在地,立马顺着杆爬改口说道。 “起来,去把马备好。范师弟,你我到外面走一走?”祝旭平笑道。 “好。”范文继此刻仍心情不佳,但也不好拂了老者面子。 两人朝外而去,此地位于山野偏僻之地,只有寥寥二三十户人家,土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怎么还想不通?听闻宁师妹前天一大早就去了曹师叔房中,足足待了一两个时辰才出来。这女人只要裤腰带肯松一下,有的是大把的机会。想来过些时候,这位宁师妹就应该会被纳进门了。”祝旭平不急不缓地说道。 “纳?这贱人我追求了那么久,她宁愿与人为妾,也不肯嫁给我。”范文继恨声说道。 毕竟年轻貌美的女修并不多,自然有的是追求者。 柳明轩虽然也对他这位侄女有意思,但是出于方方面面的一些顾虑,并未在人前表现出来。 至于其他人当中,以这位范文继最是张扬。 宁梦刚来没几日,他便开始追求,攻势不断,可是奈何郎有情妾无意。 “有道是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可你看这世俗中有多少人甘愿贫苦的?修行界也是如此,宁师妹即便是给曹师叔做妾室,到时候就有机会能回宗门,总好过如你我一般在这里老死一生好?”祝旭平摇头说道。 “凭什么?”范文继颇为不甘地说道。 “就凭曹师叔年纪轻轻就已经筑基了,这还不够吗?看开点,范师弟今年应该四十有三了,等你到了老夫这把年纪,什么都能看开了。老夫府中近来收了一对媚骨天成的姐妹,等此次过后,老夫将她们送到你府中。”祝旭平笑道。 “祝师兄,师弟不是那种人。”范文继说道。 “也罢也罢,老夫多添上一对,行了。她们可个个都刚到二八年华而已,这等年岁正如那青梅滋味甘中回甜,妙不可言,你不想要吗?”祝旭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那就多谢祝师兄了,不过师弟府中也有几位美人,权当是交换了。” “好说好说,那到时候老夫可要好好品味品味师弟府中的美人到底是何滋味了。” “师弟府中的姬妾最是懂得怎么侍候人了,定不会叫师兄失望。” “如此最好。” 交谈之间,两人脸上也多了一些笑意。 只不过在笑声过后,祝旭平却是叹了一声,沉默了起来。 见此,那范文继不禁开口问道:“师兄是在为了此行之事而烦忧吗?” 祝旭平摇了摇头说道:“并不全是,此行我倒是不怎么担心。要是这些年来真有什么妖魔鬼怪成了气候,早就将事情闹大了,那些凡人还岂能平平安安地生活那么久?师兄是在为师弟感到有些不值得而已。” 说着,他看了对方一眼,继续说道:“师弟也是三灵根的资质,眼下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是要是今后能好生修行,也并不是没有筑基的可能,待在这里着实是浪费了。” “事已至此,师弟早已是追悔莫及了,但是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范文继叹声说道。 在宗门时,他倒是没有什么心思修行,沉迷于声色之中不能自拔。 一日不修行尚觉得无事,一月不修行也觉得无妨。在享乐之中,年时间只作等闲。 此乐间,不思修行! 可是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等他回过神来,才察觉到已经晚了。 “其实以师弟这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后来者居上的。要是师弟有朝一日修为能超过曹师叔的话,想必多的是像宁师妹的女修投怀送抱。师兄曾经倒是有幸得到过一门功法,倒是合适师弟当下的情况,只是……唉,算了算了,不提也罢。”祝旭平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到一半又停了。 说着,两人不知不觉散步了一两里路,他们这才转身朝着驿站走去。 那作为驿丞的祝家小辈早已在门前等候着,他一看两人从路口处出现,便急忙跑了过去,远远地迎接。 而身后两个驿卒也牵着马,紧跟过去。 “老太爷,马都已经备好了。”驿丞躬身说道。 “范师弟,我们走,永安郡中可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呢!”祝旭平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身为修士,他动作赶紧利落,丝毫不像是八十二岁的老人。 范文继也骑乘上去,两人策马远去。 驿丞目送着两人,直至身影消失在大路尽头后,他这才直起身来,收敛起了脸上的谄媚,肃色说道:“你们去给我备上一匹马,本丞要回族里一趟。” “是,大人。”驿卒应道,转身朝着百余丈外的驿站跑去。 当此人走到驿站门前时,其中一位驿卒已经从后院的马厩中拉出了一匹膘肥体硕的骏马。 那驿丞也是一个练家子,轻而易举地跨上马背,握着缰绳,马不停蹄地朝着另一条大路跑去。 而在另一条大道之上,范文继策马与祝旭平并驰,问道:“师兄,刚才说的功法到底是什么,能不能传授给师弟?” “师弟,并非师兄不给,只是此法有伤天和,宗门法规不容。要不然我也不会将其闲置一旁,不去修行。” “眼下我可只能看师兄的了,要是以正常修行之法,循序渐进,这辈子哪还有筑基的可能,还望师兄教我。” “不妥不妥,此法要是让执法殿知晓了,你我两人都难逃干系。”祝旭平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玉简,一不小心失手将其掉在了地上。 范文继伸手一抓,将其摄到手中,笑道:“多谢师兄。” “说什么谢,这玉简是你在地上捡到的,此事可与老夫没有半点关系。”祝旭平连声说道。 “师弟明白。”范文继说道,而后将分出一缕神识,沉入玉简之中。 不过数息时间,他脸色大变,紧紧地攥着玉简,神色上起来颇为犹豫,开口问道:“师兄,想要修成这《五行血凝法》虽然只有三层,但第一层就至少需要五百个童男童女,想要完全炼成,这未免也……” “师弟说什么,师兄可都不明白。”祝旭平神色如常地说道,但眼底却闪过一丝厉色。 闻言,范文继默然无声,抓着玉简久久不放,到了最后才将其收入储物袋中。 见鱼儿上钩了,祝旭平心中冷笑了一声。 …… …… 过了两三个时辰,夜色昏沉。 在另一边,那个驿丞在一座巍峨大气的府邸前翻身下马,他持着玉牌对着府门前的奴仆,高声说道:“弟子祝元东奉老太爷之命,前来拜见族长。” 门前众人一看到玉牌,不敢阻拦,打开了正门,将其迎了进去。 而外院的老管事闻声也跑了过来,身后两个青衣小厮提着灯笼跟了过来。 “确实是老太爷的贴身玉牌,不过族长现在应该已经去了后院,你去通知后院的嬷嬷,让她前去禀告。”此人借着灯光看清了玉牌后,吩咐身边的一个小厮。 这府上内院,他们这些男子是不能贸然入内的,只能先禀告后院的管事嬷嬷,由她前去通禀,这是规矩。 不管是管事,还是小厮,只要是男子之身。要是没有得到府中主人的允许,私自到了后院,轻则挨上十杖,重则直接抬到乱葬岗喂野狗。 而后那老管事对着驿丞说道:“你随我到花厅,族长等会儿就过来。” “是。”祝元东可不敢在这里有半点放肆。 眼前这位老管事虽然只是仆人,但就算是此地的七品县令也不敢在他面前托大,好好生客气地叫上一声老哥,更不用说这不入品未入流的驿丞身份了。 而在后院中,那祝家族长刚上了新纳的第二十房小妾的床,还没完事,就听到门口传来的几声敲门声,怒道:“什么事?” “族长,前院有一个年轻人手持着老太爷的贴身玉牌过来,眼下正在花厅等候。”一个妇人在门前回话。 闻言,那族长也顾不得什么,二话不说抽身而出,三两下就穿好了衣衫,朝着前院快步走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以身作则 不过片刻,祝家族长便已来到前院花厅门前。 驿丞急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行礼说道:“祝元东拜见族长。” 祝家族长走了进去,坐在厅中的主位上,也顾不得似以往一般先虚情假意地交谈一番,而是极为直接地说道:“老太爷玉牌何在?” 闻言,祝元东从怀中掏出了玉牌,双手捧奉上去。 “说一说当时是什么情况。”祝家族长拿过玉牌,正反面都看了一眼,这才颔首说道。 “回族长,今日申时五刻时分,老太爷与一中年人策马路过平野山驿站,将此玉牌交予我,明面上是说让小人这一支族人重归主脉族谱,让族里推举小人孝廉外任一方主事,不过暗中传音让小人将此物第一时间送回族长手中,说完此事后,他们就驾马朝着永安郡方向远去。还有,听老太爷称呼那中年人为范师弟。”祝元东道。 “你做得不错。不过这族谱之事需要几位族老见证,只是现在夜也深了,他们几位老人家应该都已经安歇了,至少也要明日。”祝家族长缓声说道。 “元东明白。” 见此人还算懂进退,祝家族长微微颔首,而后朝着门外喊道:“陈三,进来。你带元东去厢房歇着,明日让宗清上门去请几位族老过来。” 那老管事走了进来,说道:“老奴遵命。元东公子,请随老奴过来。” “有劳陈管事了。”祝元东客气地说道,而后随着老管事离开了花厅。 而那老管事将人带到了厢房后,转头便急忙唤来祝宗清身边的一个小厮,附耳说道:“你赶快去万花楼一趟,把三公子叫回来。明日老爷要让他去拜访几位族老,不可怠慢了。” 那小厮一听,整个人像萎了一般,求饶道:“陈爷爷,今夜是如烟姑娘梳拢,小人要是扰了三公子的兴致,哪还有命在啊?” “不去,你更没命。”陈管事冷声说道。 那人一听,只好熘出了府邸,寻自家公子而去。 而另一头,当祝元东走后,那祝家族长摸着玉牌边缘处的一处暗纹,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不过他并未再去那第二十房小妾房中快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关紧了门,这才在书架所在的那一面墙上,三长两短地轻叩了起来。 四五息后,又三短两长的敲了一遍。 这时之间那大半面墙壁连着书架沉入了地底,前方露出了一个七八尺长宽的洞口,一层又一层的石阶朝下,幽深不见底。 祝家族长从桌上端起了灯台,走入洞中,那入口处又在无声无息之间恢复成原状。 他一步步地沿着石阶走了下去,往下约走近百层石阶后,便折转一次,如此两三次后,这才走到了地底。 “祝大郎,你下来这里做什么?”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霎时间,灯火通明,墙壁中数十颗月石明珠将这方七八丈长宽的地下室完全照亮。 只见有个身材瘦长的鸠面老者,正像抓鸡一般,手提着个童子,而后那乌黑寸长的指甲往脖颈上轻轻一划,顿时血流如注,全部落到了一个大木桶当中。 “前辈,这是家祖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玉牌,请过目。”祝家族长强忍着浑身的不适,将玉牌送了过去。 那鸠面老者提熘地抖了下手中的童子,另一只手一伸,玉牌就被两根乌黑的指甲夹住。他看了下暗纹,不禁脸色一变,急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玉牌是刚送到府中,不过家祖与范文继两人在申时五刻,正骑马朝永安郡方向而去,眼下应该还在半路上。”祝家族长说道。 “还好,消息算是及时。不过可惜了这桶童子血了。”鸠面老者说着,将手中的童子甩到了墙角处的尸堆上,而后袖口一抖,从中出飞出了三个狞笑地黑色骷髅头,张口一吸,那血水如柱而起。 转眼之间,那骷髅头泛出了一道道的血纹,随后又消失不见,颜色变得更加的漆黑。 做完此事后,老者又伸手一招,只见墙角处的尸堆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十几条一尺来长的百足蜈蚣从尸身当中钻了出来,全都爬到了地上的一个陶罐之中。 那鸠面老者将陶罐封住后收入储物袋中,而后在那骷髅头所喷出的黑雾之中,整个人沉入了地底,消失不见。 小半个时辰后,他就出现在祝家镇百余里外的群山之中,来到了一座山中无名老坟前,掐诀念咒了起来。 数息之后,那老坟边上的泥土裂开了一道三四尺宽的入口,看起来深不见底,此人化作一团黑气,飞入其中。 没过多久,鸠面老者出现在地底数百丈下的一座巍峨宫殿前。 门前盘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正擦拭着手中的一支腿骨棒,看着来人,笑声沙哑地说道:“老黑头,你不是在祝家那边享福吗,怎么今夜舍得过来了?怎么样,下次换我过去?” “教主可有在殿中,老夫有急事禀告。”鸠面老者沉声说道。 “自然是在的,不过我劝你还是等一下,教主正在采补几个鼎炉,应该还需要几个时辰,你要是真有急事,便进去。”年轻人起身笑呵呵地让开了一条路。 鸠面老者闻言,神色阴晴不定,在经过一番思量过后,终究不敢跨过门槛。 毕竟他可不想用自己的小命去试探。 只不过,这一等就到了天明。 这时,远在两三百里外的清梦殿中,曹魏睁开双眼,刚有动作,那枕边的宁梦便醒了过来,整个人贴了上来,轻声说道:“老爷,怎起得如此早?” “自然是修行了。”曹魏轻刮了下美人那挺翘的鼻梁,而后毫不犹疑地从床上下来,走到了院中盘膝坐定,修行起了《采药归壶》之法。 见此,宁梦披着一件外衣,走到了桌边,烧水泡了一杯清茶。 片刻之后,她见曹魏已收功,便捧着茶走上前,脆声说道:“老爷漱漱口。” 曹魏接过了茶水,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漱了三两下后,又吐了回去。 而后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为何不炼化天阳元气,壮大自身神识?” “老爷这可错怪妾身了。在宗门时,妾身也曾每日都炼化天阳元气,足足坚持了近二十年之久,但是每次就只能炼化个一两缕,收益微乎其微,着实是没什么用处。”宁梦苦笑了一声。 “不少了,神魂修行本就是一件水磨工夫,急躁不得。一日一两缕,一年下来神魂就能壮大那么一丝,十年百年就极为可观了,不亚于服用灵丹妙药。你啊,就是太急躁了,这点我可要好好教教你了。”曹魏笑道。 说着,他来到了美人身后,将其按在了桌上,背对着自己。 不久,只见桌上的茶杯不停地晃动了起来,极有节奏。 “知错了吗?”曹魏沉声问道。 在趁着这清晨大好时光,他谆谆教导了后辈足足大半个时辰,见对方幡然悔过,连声求饶之时,这才放过了对方。 宁梦从桌上下来,赤足踩着玉砖上的水迹,似哭又笑地说道:“妾身知错了,今后一定好生修行,不敢荒废半日。” 见孺子可教,曹魏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你们都进来。” 话语一落,便有十余位侍女进门,为两人收拾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收拾就又用去了一两个时辰,曹魏在一两个仍有余力的侍女服侍下,穿好了衣衫,御器腾空而起,见柳明轩正在山腰处的一座石亭中独饮后,就朝其飞去。 二三十息过后,他落到了亭前,步入其中。 “多谢柳道友美酒相赠。” “道友不嫌弃便好,接下来的这半个月时间,可要劳烦两位鼎力相助了。”柳明轩说着,给对方斟倒了一杯酒。 “曹某自当尽力而为。”曹魏举杯笑道。 虽然说是帮忙,但是也要在自身能力范围之内,要是有生命危险,那他这不做这亏本生意。 “有道友这句话就足够了。”柳明轩也举杯回敬。 两人共饮了一杯,依栏观山,只见山间雾岚刚散,近处松柏青翠,远处白云苍茫。 …… …… 青霞宗。 有三道各色流光朝主峰疾驰而来,从那灵光之中隐约可见其中修士模样,原是夔烈、云州真人,还有执法殿那位魏殿主并肩而行。 待两位真人与一位大妖落到了大殿门前时,一个留着三绺长髯的老者走了出来,脸色极差。 “掌门师兄,老祖怎么说?”云州真人有些不安地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敢多言。 “还杵在门前干什么,都有本事暗中豢养鬼修了,还怕什么?”殿中传了一道冷笑之声。 闻言,三人一妖彼此相视了一眼,最后云州真人硬着头皮率先走入了大殿之中。 只见殿中摆着四副棺材,其中一口金棺在前,三口香杉木棺并列在后,一个身材好似世俗中长着将军肚的中年男子,正俯身打量着棺中尸身。 “拜见老祖。”三人一妖齐声拱手说道。 那云州真人行过礼后,单膝跪地,沉声说道:“弟子知错,恳请老祖责罚。” 只不过霞光真君并未理会他,而是起身看着夔烈问道:“对上区区一个筑基后期的鬼修,夔敖那败家子竟然动用了一张五雷符。这种情况要狠狠地打,让它也好长长教训。” “老祖,我已经狠狠地打过了。”夔烈笑道。 它可不会说怕儿子灵符不够用,自己又多扔了一打五雷符过去。 “无咎啊,执法殿都被陈家渗透像筛子,要不然着你这个殿主干脆就退位让贤,让云州来做?”霞光真君不急不缓地说道。 一听此话,魏无咎急忙请罪道:“此事是弟子失责,还请老祖宽恕。” “查出多少人了,有多少个陈家弟子?”霞光老祖问道。 “已排查出十二人,其中有四个陈家弟子,其余八人乃是收取了灵石,将巡查时间与路线泄露出去。”魏无咎说道。 “云州,做得不错嘛。执法殿中安插那么多人进去不说,还能有余力在世俗之中培养出一个筑基后期的家族修士。说一说,你认为该如何处置?”霞光真君说道。 “弟子,弟子……”云州真人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想开口相求,却被一股庞然气机给锁定,肩上好似扛着一座山般沉重。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着儒衫的修士走了进来,笑道:“见棺发财啊,一下子还是四副棺材,这场景可难得一见。” 紧接着方游真人走上前来,越过众人,拱手说道:“拜见老祖。” “方游,你也是想为云州求情吗?”霞光真君语气澹然地说道。 “弟子不敢,门规既定,有功者赏、有过者罚,我等自当遵循。只不过老祖,此事并未传开,只有我们几人知晓,可要是这一下子处死十二位筑基弟子,那对外总给个缘由,影响不好。再者筑基弟子培养也不容易,都处死了未免也太过浪费了,还不如将他们派去前线,戴罪立功。”方游真人拱手说道。 “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所有事情都捂在盖子里面?”霞光真君神色也冷了下来,他屈指一弹,那金棺中的筑基后期鬼修尸身,便被焚成了灰尽。 “弟子失言。”方游真人拱手拜道。 “你们啊,身为宗门金丹真人,自当以身作则。你们放任一分,手底下的弟子就会张狂三分。云州你抬起头来,看看棺中的那三具九子鬼母,腹中的胎儿也是你陈家血脉,看一看。一个鬼修想要修行到筑基后期,其间该有多少凡人死在他手中?要是长此以往,人人皆贪功近利,修行邪法,那到时候我南疆修行界无异于是自掘根基。”霞光真君走到了主位,盘膝坐在蒲团上。 说着,他叹了一声,继续开口说道: “鬼修、尸修之法其实老夫也不反对,但是那些小辈有本事就去幽云大泽击杀妖物,以异族来修行,别一个个地只想着残害同族。这种修士纵然修行到了金丹乃至元婴,也是自私自利之辈。这种人本事越大,作恶越多。” 第一百二十章 敲打一番 闻言,云州真人双膝跪下,以头触地,恳声求道:“老祖,少煊等执法殿只是受我这一族族长之命,他们也无可奈何,实在罪不至死,弟子愿以身代为赎罪。” “那你族中这位筑基后期鬼修所害的凡人呢,他们又有何辜?”霞光真君拂袖转身,从云州真人身边走过,在殿中主位蒲团之上盘膝坐下。 “老祖,云州毕竟也为宗门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好歹给他一次机会,从轻发落。”方游真人出声求情。 见宗门中这位金丹后期的修士出头,那掌门、魏无咎与夔烈三者齐齐单膝跪地,低头沉声说道:“还请老祖从轻发落。” “怎么,一个个翅膀还没长硬,就敢威胁老夫了?”霞光真君轻笑了一声。 “弟子不敢。”一众金丹真人急忙说道。 又或是约好了一般,方游真人刚进来没一会儿,雪竹仙子就出现在主峰大殿门前。 她款款地走了进来,面带笑意地说道:“师尊,您老人家消消气。近来我丹殿正好缺了几个试药的筑基药奴,不如将他们给徒儿,也免得浪费。” “你在殿外徘回了那么久,终于肯进来了?”霞光真君语气澹澹地说道。 “徒儿就知道瞒不过您老家人的法眼,我知道您是在生气云州师兄昏了头,包庇族人以世俗凡人修行鬼道之法。不过宗门中不是还有扩土赎罪的先例吗,不然您就让云州领着这些犯错的族人去幽云大泽,若能将宗门疆土推进千里,岂不是更好?” 说着,雪竹仙子走到了霞光真君背后,捏肩捶背了起来。 “就凭他?季华在时,两人就为了族中那些皮毛小事争来争去,不知所谓!云州,这都过了两百年之久,你修为还是困在金丹中期毫无寸进,能为宗门扩土千里吗?”霞光真君冷笑道。 “弟子愿立下军令状,若是做不到,愿提头来见。”云州真人见老祖松口了,便急忙说道。 “罢了罢了,你好自为之。老夫知道在你们眼中,凡人的性命宛如尘埃,与修士之命不可相提并论,但纵然是老夫如今已是修行到元婴境界,但出身也是凡人,你等本心莫忘莫失。云州,你下去,将大狱中的十二个筑基弟子提走,即日前往边境。至于器殿殿主之职,明由先暂代,等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再做交接。”霞光真君叹道。 “是。”掌门明由真人应道。 “多谢老祖。”云州真人磕了个头,而后起身退出了大殿。 “你们四个也都起来,雪竹你也下去坐着,平日也不见你这般孝顺,无事献殷勤。”霞光真君说着,他抬头望着殿外远去的云州真人身影,轻摇了摇头,闭目养神了起来。 明由、方游、魏无咎、雪竹四位金丹真人,还有夔敖这一位大妖,依次落座大殿左右蒲团之上,殿中铜炉之中,檀香鸟鸟。 一时之间,显得极为寂静,谁也不敢先开口出声。 过了片刻,霞光真君睁开双眸,扫视了左右,开口说道:“刚才你们还不是挺能讲的吗,现在就都成哑巴了?” “师尊,怒气伤身,您老人消消气。”魏无咎赔笑着说道。 “你别开口,老夫今天看见你就生气,你要明白执法殿是宗门的执法殿,而不是某个人或某个家族的。再过两三年时间,世俗各朝动荡将起,你最好给老夫盯紧了,只要一发现有邪修浑水摸鱼,即刻将其斩杀。可不要拖到他人成了金丹,再让老夫动手,要是如此,你就陪云州去。”霞光真君冷声说道。 “弟子明白。”魏无咎神色讪讪地说道,不敢多言。 见一人熄了声,霞光真君转头盯着夔烈,轻拍了两巴掌,开口说道:“你做得不错嘛,明知道此事乃是陈家弟子所为,还事先找了云州商议,懂得关爱同门,很好很好!” “都是老祖教得好。”夔烈揣着明白装湖涂,朗声笑道。 “一头牛心眼还不少,夔敖过个一年半载也应该要到幽云大泽了,你这个当爹的,提前过去,顺便陪着云州,你们两个相互照应,现在给老夫滚出去。”霞光真君指着门外说道。 “老祖不要,老牛要是过去,幽云妖君岂不是要把我给吞了。”夔烈连忙求饶了起来,不过却仍坐着一动不动,屁股也没挪一下。 “你勾搭人家小女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放心,老夫已经和幽云有约定了,我们不会插手金丹之间的事情。那条老蛇要是敢毁诺,老夫将它幽云大泽中的蛇子蛇孙杀个干干净净,给你这头色牛报仇。”霞光真君说道。 “那敖岚姐姐岂不是守寡了?”雪竹仙子掩面笑道。 “笑,你还好意思笑啊?自从六年前,你接掌丹殿以来,培养出了多少个筑基弟子,殿中又有多少个炼丹师能炼制金丹期的丹药了,你给老夫好好反省一下。下期五年大评的时候,你要还是得下等评价,干脆这殿主就不要当了。”霞光真君怒声说道。 闻言,雪竹仙子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却满脸苦涩地说道:“徒儿接下来几年一定尽心尽力管理好丹殿。” 而心中却想着:“好啊,老娘终于不用再管这些杂事了。” 不过这种小心思,岂能瞒得过殿中的这个活了近千岁的老妖怪。 只听到霞光真君翻手取出了一根烟杆子,捏了点烟叶子不急不忙地塞进了烟斗里,压实了后,打了个响指,指尖燃起了一缕火焰将烟叶点燃,而后叼着烟嘴,深深地吸了一口,吐了口白烟,眯着眼神色幽幽说道: “到时候老夫直接封禁了你那雪竹峰,等你一个人什么时候修行到金丹后期再出来,要是修行不到,就死在里面,反正看不见心不烦。至于丹殿事宜,就由你那个记名弟子代管。老夫可不能眼看着好好的一个天生灵觉,有望金丹的筑基弟子,就这样子让你给带坏了。” “师尊你可不要空口白牙污人清白,青茗在弟子的贴身教导之下,七十岁出头就已经快要筑基后期了。”雪竹仙子急声说道。 “那也就是还筑基中期而已了,这还好意思讲出来?你不觉得羞耻,老夫都替你羞得慌。对了,你殿中跟着夔敖同行的那个弟子这些年来怎么样了,可还安守本分?”霞光真君一伸手,那烟杆瞬间就长长了数丈,在雪竹仙子头上敲了下去。 “曹魏此人自从加入宗门后,便再无外出过。至于其妻子牛雨涵每次回苍山坊市,弟子也都有派人暗中观察,并没有发现与妖族或是其他宗门勾结的迹象。”魏无咎说道。 “魏师弟,你说的可是那百竹峰的筑基弟子?”方游真人问道。 “怎么,你也听说过他?”霞光真君说道。 “老祖,我倒是听鲁虎提过此人一次。这小子应是双灵根修士,散修出身,加入宗门时就已经是炼气后期修为,不过花言巧语骗了牛守刚,成了人家的孙婿,得了筑基丹才成就突破。只不过可惜筑基时已经是三十六岁,有些晚了。”方游真人想了下,便回忆起了自己所探查到的消息。 至于曹魏拜入宗门时,在问心殿中的具体情况,他就不得而知了。 各位弟子的隐私之事,由执法殿殿主管理,往上汇报与宗门老祖与掌门,往下会通知给所在的各峰峰主。 曹魏拜入的是丹殿,因此除了霞光真君、明由掌门、魏无咎、雪竹四人有限权翻阅其档桉之外,宗门中的其他人,包括各殿金丹修士也无权查询。 当然除非曹魏转身拜入其他真人座下,那他的档桉才会交接过去。 只是这种情况有些犯了忌讳,通常是不会发生的。 不过要是有金丹真人要收其他殿的炼气、筑基修士为真传弟子,这就另说了。 “师兄,他毕竟是散修出身,能在三十六岁时筑基,只比宗门中的双灵根弟子稍微晚了三四年时间,已经很不错了,未必没有后来居上的可能。况且如今他在炼丹之道上已是小成,如此更是难能可贵。”雪竹仙子说道。 “雪竹说得不错。白璧微瑕,但瑕不掩瑜,这小子生性放荡,不过还算有修士的底线,你好好培养。老夫不也是炼气后期时才加入宗门的,当时在炼丹上也有些心得,他比我年轻时候就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霞光真君笑道。 魏无咎自然也有将问心镜回朔不了曹魏十余岁之前记忆的事情上报,毕竟这种情况从没有发生过。 不过霞光真君正值春秋鼎盛,即便曹魏真是其他宗门的暗子,他也有自信如西域天魔门的老门主折服浩然书院所派过来的弟子,为其所用。 到时他若真能成元婴修士,那他如那位老门主让位又有何妨? 不说什么有恩重如山的提携之情,那都是虚的,只有实打实的利益,才能打动人心。 能贵为一宗老祖之人,又岂能甘心再俯首他人膝下,任人使唤? “这小子又如何能与师尊您老人家相提并论?”雪竹仙子奉承了一声。 “你要是像他一般世俗出身,恐怕现在能不能结丹,还得另说!此人资质不差,心性上佳,又是天生灵觉之辈。他一路从炼气期到筑基期的弟子历经诸般谋划,自然是胸有丘壑。来日若能成为金丹修士,便如潜龙出渊,来日可期。”霞光真君颔首说道。 在漫长的岁月之中,能看着宗门多出几个有潜力的后辈,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一种消遣方式。 当然在夔敖出生后,他就又多了一种爱好,那就是时不时地拿着鞋拔子鞭笞这头笨牛修行。 “您老人家既然那么看重,那还不如早早地将其收入门下,我也好多个师弟。”雪竹仙子说道。 “再看看,等他结丹了再说。”霞光真君摇头说道。 百余年时间,对他而言并不长。 身为元婴修士并不会简单地收炼气、筑基弟子为徒,毕竟两者的寿元实在是天差地别。 要是他一次闭关个二三十年时间,那这师徒也是个有名无实而已,彼此之间的情谊终究不会过于深厚,如此的话,那还不如等对方金丹之后再说。 到时候双方在修行方面或多或少有了一些共同语言,有些话才能说到一块去。 “老祖如此看重一位筑基后辈可是少见啊。”一旁的方游真人笑道。 “消遣时间罢了。你过些时候也去幽云大泽,替老夫看着云州,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放不开家族琐事,希望此次敲打能让他恍然醒悟,虽说突破元婴期是没有什么可能了,但起码也要修行到金丹后期,多活个百来年时间也好。”霞光真君敲了敲烟灰,缓声说道。 而见老祖心情稍微好转了以后,夔烈才开口问道:“老祖,之前李家李之行派族中筑基供奉截杀曹魏,此事该如何处置?” “执法殿是用来摆设的吗?有宗门才有家族,记着老夫说的话。”霞光真君冷眼看了魏无咎一眼,而后起身说道。 他一步迈出,化作一道惊虹,消失在大殿之中。 这时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明由掌门屈指弹出了三道金丹真火,分落入殿中的香杉木棺中,只听到隐约的鬼嚎声,那三具九子鬼母已化成灰尽。 做完此事,他缓声说道:“无咎,李家之事由你来处理,之尧那边我去说。” “多谢掌门师兄。”魏无咎拱手说道。 这执法殿主之位实在是一个得罪人的活,要是宽松一点,那老祖不喜,要是严厉一些,其他道友心生芥蒂。 不过眼下既然老祖已经敲打了陈家,那再多一个李家,也就不要紧了。 说着,他看了身边的师妹一眼,轻笑道:“给老祖上了那么多眼药,可算如你的意了。” “看在季华师兄的面子上,我忍了李家小辈那么久。不过李之行还敢在私底下动手脚,对我座下筑基修士下手,实在是不知尊卑!”雪竹仙子神色澹然地说道。 毕竟一个年老的筑基初期修士的价值,可无法与一位刚筑基,又有望金丹的修士相比? 第一百二十一章 鬼蟒之身 而在十余万里外的世俗中,白马郡数百里外的那座不起眼的青山地底巍峨宫殿前,那鸠面老者正惴惴不安地来回走动着,半刻也不停歇。 “老黑头,你能不能安生片刻,如此胆小,还修行什么鬼蛊之法?”那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神色不渝地说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叫我如何能不担心?要是那柳明轩真的要彻察晋州,他们眼下可是有三位筑基修士,到时候迟早就找到我们这边的。”鸠面老者指着对方,怒声说道。 只不过这声音压得有些低,显然是担心吵到了宫殿之中正在采补鼎炉的那位教主。 “那些大宗门出来的家伙又有何惧,我们又不是没弄死过?若是我能得到一枚血凝丹筑基之后,那个柳明轩不过是筑基初期而已,我一个人就能将其拿下来。这筑基修士的精血想来应该比那些炼气期散修的更加香甜。”年轻人甩着手中的白骨棒,毫不在意地说道。 “井底之蛙。”鸠面老者怒道。 只是他也不再多言,转头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闭目思考了自身的退路。 一两个时辰之后,忽然又有一个身材矮瘦,满脸皱纹的妇人出现在宫殿前的那广场之上。 她那双三角眼一下子就瞥到了这盘坐在地的鸠面老者,冷声问道:“可是祝家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 “回护法,祝旭平传来消息,柳明轩唤来了两位筑基修士,这段时间想彻查整个晋州。现在祝旭平已经朝永安郡赶去了,今晚我一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想禀明教主,只是被周臣这家伙拦住了。”鸠面老者不假思索地说道。 “护法,我可没拦着这老黑头,他自己不敢入殿,就栽赃到我身上。”这年轻人急忙解释道。 “教主呢?”矮瘦妇人问道。 “正在殿中采补。”年轻人不敢隐瞒。 “老身进去看看,你们两个现在马上前去永安郡,找到祝旭平,把事情问清楚了,特别是那两个筑基修士的情况,然后马上回来禀告。”矮瘦妇人吩咐道。 她对于青霞宗了解不多,毕竟此地所在再过去就是齐国,更加靠近合欢宗那边。 不过作为筑基期的鬼修,她也明白这些大宗门的厉害,可不敢有半点轻视之意。 “那我们现在就动身了,总是躲躲藏藏的,还不如我们早早地将柳明轩还有那些宗门炼气修士全都弄死,拿下整个晋州之地。”周臣站了起来,将白骨棒扛在了肩上,满脸的不情愿。 “护法,那我们即刻就动身前往。只不过这来回要是遇到事情拖延了,我们身上的血毒发作了,那可如何是好?”鸠面老者恭敬地说道。 “这是下个月的解药。” 矮瘦妇人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小葫芦,从中倒出了两颗龙眼核大小的黑红丹药,扔给了两人。 鸠面老者接过之后,取出了一个锦盒存放了进去。 毕竟他身上的雪毒距离发作还有五六天的时间,时候未到,因此也不急着服用。 不过那个叫周臣的年轻人,伸手接过丹药,就将其扔到了嘴里面,嚼了几下就吞咽了下去。 而后两人御器而起,融入了上方的土石之中,消失不见。 见此,这位矮瘦妇人也没多说什么,一个人就朝着宫殿走去。 她推开了那两扇厚重的石门,一进去就听到了几声越发高亢的惨叫声,从前方高台中传来,回响不绝。 宫殿布置倒是极为简单,前方百余丈有一方血池,中间修建着一座九丈高的石台,四方悬空石阶,从高台之上一路往下至池边。 她沿着石阶走了上去,刚到一半时,就看到一具已经干瘪的女尸被抛了下来。 扑通一声,落到了血池之中,引来了一团黑影。 只见一条十余丈长的血蟒张开那骇人的血口,一下子就将这女尸吞入腹中,又沉入了池底,只留下了一层层波浪荡漾。 随后那血池之中冒出了一连串的气泡,那女尸冤魂顷刻间便化作了一头血鬼,望着石台方向,面露狠毒之色。 然而还没来得及飞出来,就被血池腐化殆尽。 不过这位矮瘦妇人却似乎对此已是再熟悉不过,脸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变化。她不急不缓地走了上去。 这石台四角各立着一尊恶鬼石像,中间放着一张红帐大床,帐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掀开了红帐,走了出来,那赤着的上身纹着两只交缠在一块的青面獠牙恶鬼。 不过在那帐中,还有十余个不着片缕的女子正被绑吊在了床梁之上,嘴都被塞了布团,来回摇摆着。 这些女子看起来都刚只到豆蔻年华而已,一个个神色惊恐不已。 “师妹,你来了,可有何事?”那魁梧男子说道。 “师兄,那柳明轩叫来了两个筑基修士,应该是青霞宗的弟子,正要彻查整个晋州,我们该如何是好?”矮瘦妇人问道。 “这姓柳的来了十几年时间,终于要做事了吗?”这位魁梧男子笑道。 “可要会一会他们?”矮瘦妇人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过那魁梧男子摆了摆手,缓声说道: “不妥,我如今虽然是筑基后期修为,要杀了他们应该不难,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青霞宗中除了那元婴老怪外,可还有不少金丹真人,要是真的将他们给引出来,那到时候我们恐怕想走也难。非不得已,断不可与之硬碰。” “可我们就这样子离开的话,师尊那边要是问责可如何是好?”矮瘦妇人有些不安地问道。 “这些年来,要不是我们送了那么对童男童女过去,她还能苟延残喘?既然青霞宗这边开始彻查了,我们正好回岛去,看看那老家伙是否已经油尽灯枯了?”魁梧男子冷声说道。 “那这边的教众该如何安排?”矮瘦妇人问道。 “废物利用,让他们动手扰乱柳明轩他们的视线。可惜了这方血煞鬼池只投了千余个童女而已,尚未完全炼成。不过眼下也没时间再多等了。师妹,我准备开始凝聚鬼蟒之身,接下来的这十余天就有劳你为我护法了。”魁梧男子叹了一声, 说着,他转身当着那矮瘦妇人的面,将那十余个女子一一采补成干尸,陆续丢入了台下的血池之中,任凭血蟒将其吞入腹中。 而后此人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浑身没入了池中血水内。 只见那上半身的两头恶鬼瞬间活了过来,竟开始撕咬起了魁梧男子的血肉。 一开始那男子还能忍着这犹如酷刑的剧痛,但是等到浑身皮肤都被啃噬掉了,露出血红的肌肉时,他便忍不住哀嚎了起来。 如此持续了足足小半日的时间,此人终于只剩了一副白骨,只剩下了头颅眼窟窿中那一对满是血丝的眼珠子在转动着。 至于口中的那一副牙齿,早已经都咬碎了。 池底的血蟒挺身立起,吞吸起了池中的血水,将其炼化之后,蛇身鳞片上凝出了一层极为浓稠的黏液,一点点地落在了那白骨之上。 这黏液所过之处,层层血丝在骨架上蔓延而去,体内的五脏六腑等器官也开始构造而出。 而就在这时,那矮瘦妇人突然瘫软倒在了石台之上,身体好似泄了气一般,浑身的血肉与神魂、法力杂糅在了一起,化作一团血烟从天灵盖处涌出。 血烟凝形化作恶鬼朝那骨架勐扑而去,瞬间一道血影便没入骨架之中。 “师兄,你这鬼蟒之身师妹就收下了,待我有朝一日成了金丹,再杀了那师尊那老妖怪为你报仇。”那满是血丝的骷髅口中发出了一声狞笑。 然而这话刚落,那血蟒以迅雷之势将那骨架缠绕了起来。 那一阵阵的‘卡察’声连绵不绝地响了起来,一点点地将这骨架给挤压了下去。 “师妹,你可算是忍不住了。本来我还想等个十几天再对你下手,没想你竟如此迫不及待。也罢,多谢师妹舍身助我了。”那血蟒口吐人言,那一对犹如宝石一般的蛇眼中泛着冷光。 说着,那血蟒张口喷出了一团血雾。 霎时间,那妇人的哀嚎了起来,连声求饶道:“师兄,求求你放过我。我要是死了,师尊那边就会马上知道的,要是引动留在我们身上的禁制,到时候你也难逃一死。” “本座已经夺舍了血蟒,那老家伙留在我体内的禁制又能奈我何?师妹,这些年来我给她送了那么多血食,你以为就没有留下什么后手吗?那老家伙现在恐怕连飞都飞不起来了,哪还有余力来对付我?”这魁梧大汉沉声说道。 “你……” 血雾之中,那妇人声息渐渐地沉寂了下去。 等到对方毫无反抗之力后,血蟒张开血口将骨架从头开始,缓缓吞入腹中,炼化起其中所蕴含的磅礴法力。 “老家伙,本座自食其肉,自饮其血,忍受这等龙胡之痛。你可不要那么早死,等我结丹的那一天啊。”血蟒恨声说道。 而后它沉入了血煞鬼池中,静静地蜕变了起来。 …… …… 七八日后,在韩国晋州白马郡往南六百里处,一条名为澜江的大江边上。 一团祥云从远处疾驰而来,落到了江畔。 而在不远处,有位锦服中年模样的男子正盘坐在地上,脸色有些苍白,周身萦绕着挥散不去的鬼气,在旁边还有两位身材丰腴的妇人手中各持着宝剑,神色凝重地盯着江面。 柳明轩率步从云上走下,看着三人模样,不禁眉头微皱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们三个竟连一只水鬼都拿不下?” 那男子在两位妇人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走到了三位筑基修士面前,咳了几声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回舵主,是弟子大意了。本来我们三个已经将水鬼引出来,正要将其拿下时,但是却突然被一头鱼妖偷袭。” 这时,夔敖则收起了那祥云,面朝澜江那壮阔的江面,它神识扫视了一遍,察觉到那江面之下似有不止有一道满怀恶意的目光,正在窥探着江边一众修士,徘回着不肯离去 “确实如此,江面之下鬼气与妖气纠缠在一块。”夔敖颔首说道。 它担心惊扰到了这些妖鬼之物,已经将自身神识收敛至炼气后期的水准。 曹魏施展望气之法,双眸之中凝现一层澹澹的清光,看着江面一会儿后,他转身说道: “柳道友,还好。这江中的妖鬼不过都是炼气后期而已,眼下只需将其引到江面处,你我两人施法击杀即可。” 这些江中妖鬼终究还只是炼气期,神智未开,不成气候。 只是此地官府上报澜江中有水鬼为祸,已经是八九年之前的事情了。 而这三位炼气弟子,只有这个中年模样的男子是炼气后期,其余两位妇人都只有炼气中期修为。 他们在情况不明之前,可不敢贸然下水,因此行事不免束手束脚。 不过也幸好他们得小心戒备,这才能从两只炼气后期的妖鬼口中脱身,不至于丢了性命。 “你们手中可还有血食?”柳明轩看着三人说道。 “都已经用光了。”那男子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去就近的官府大牢之中提七八个死刑犯出来,早去早回。”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江中的水鬼还有那鱼妖已经吞了许多人,尝过了生人的滋味,再有那些猪牛羊就难以将其引出来。 而那些死刑犯再过个半年时间,等到秋日也要问斩,左右也是死,还不如用他们来为此地的民生安稳做些贡献。 再者江中的鬼妖刚受到了这三个炼气弟子的侵扰,出于本能也不会开始觅食。 等犯人压过来的这段时间,已经差不多足够将它们放下了戒心。 “是。”三位弟子拱手说道。 而后这两位炼气中期的女修,带着那受了伤的男子,御器而去。 曹魏看了那离去的男子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只见此人身上浮现的提示词【炼气后期:……修行五行血凝法……】,这门血道功法他可在祝旭平等几个炼气弟子身上见到过了,宗门之中可是严禁弟子修行此类功法。 第一百二十二章 痛下杀手 以人命作为资粮的修行法门无一不是剑走偏锋,前期胜在修行进阶奇快,确实能帮助一些炼气后期修士突破到筑基期境界。 不过同类相食终究是遭天谴的事情,修行血道功法之辈自然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等到渡劫之时,所遇到的天劫也好,人劫也罢,都要比那些修行中正平和法门的修士要来得更加勐烈。 而且一旦踏上了这条路,就只能走到底,断然没有改弦易辙的可能,不成功便成仁。 曹魏转而又顺着江河之上看去,在远处的那几座青山乍看起来着实是不显眼,但是从这些炼气弟子身上所看到的提示词中的话语中,他可是知道在山中地底深处隐藏着一个血煞教。 教中除了不知道具体修为的教主之外,还有两位筑基中期的护法与五个筑基初期的长老,一共八位筑基修士。 此教在柳明轩来时,就已经存在,只不过一开始只有教主与护法三位筑基修士而已。 至于后面的五位长老,是在近十几年来陆续筑基成功的。 探查炼气期修士不难,可因柳明轩与曹魏同样是筑基初期的修士,这想要清楚地看到提示词后续详细的内容,所需耗费的神识有些大,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能选择慢慢探查,在这七八天来的四五次相聚之中,一点点地探明清楚。 不然一个筑基修士无缘无故突然神识外放,紧接着又耗损严重,实在是无法自圆其说,也容易因自身神魂虚弱,而置于危险之中。 因此这才耗费了足足数日时间,在发觉此人并未与血煞教有任何关系之后,曹魏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只不过还没等到祝旭平那边开始有动作的时候,柳明轩就先接到了莫江伟,也就是刚才受伤的中年男子的求援。 在一番思量之后,曹魏叫上了夔敖一起过来,要不然万一柳明轩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可免不了被执法殿修士盘问。 当然更重要的是,仅凭他一人,还有黑豹与铜甲尸相助,也未必是血煞教八位筑基修士的对手,就算再加上夔烈大妖所暂借的那根狼牙棒法宝护身,顶多能做到强行击杀两三个人而已,然后自身法力耗尽,落得个任人鱼肉的下场。 不过要是再加上夔敖的话,那就完全不一样。 “魏哥,你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这头青牛感觉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到了身上,顿时感到有些异样。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看我修行的乃是土、木双属性功法,水性不佳,此次江中的水鬼和鱼妖就靠你和柳道友抓拿了,我在一边为你们掠阵。”曹魏笑道。 “两位不必担心,即便此次不能同时将江中两头妖鬼击杀,过些时候我再来一趟也行,不是什么大事。”柳明轩缓声地说道,言语之间并没有什么强求。 “要是我们三个出手,还拿不下区区两头炼气后期的妖鬼,说出去面子都没了。他们三个还要多久回来,要不然干脆现在我一个下水就行,无非是多费一些力气而已。”夔敖说着就朝前走去,前蹄已经踏入水中。 “不急,等一等。有血食做鱼饵,你我三个也能省些力气。”曹魏缓声说道。 他要看看那暗中加入了血煞教的这个炼气后期弟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再来为后面的事情做打算。 此人既然已经将他们引到了距离本营不过数十里地,肯定有些想法。 要是能引蛇出洞,那可比直接强攻血煞教要安全得多。 而这一等就是两三个时辰,直到斜阳余晖铺满江面,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一道灵光才从远处飞来,莫江伟手持着铁链,另一头成串地捆着八个身穿囚服的犯人,一个个都戴着手铐脚链,嘴里还紧紧地塞着一个大布团。 “为何如此之慢?”柳明轩已有些不耐烦。 “舵主,弟子途中伤势突发,打坐疗养了大半个时辰,两位师妹为我护法,这才拖慢了。”莫江伟开口解释道。 “柳道友,莫师侄三个也是辛苦了,我们多等一会儿也不要紧,重要的是凡人押到了就好。”曹魏抬手示意了一下,而后扫视了这些犯人一眼,心中已然有底。 他走上前去,取下了最前面的一个身材胖硕妇人嘴里的布团,笑问道:“你是犯了哪条死罪?” 那妇人一路被带着飞了过来,此刻双腿早已经在发抖,被曹魏一问后,不禁颤颤巍巍了起来,竟一时间说不出话。 “此人犯了何罪?”曹魏转而问起三位炼气弟子。 “据那县令所说,这妇人是拍花子,拐卖了妇女儿童十几人,三个月被捕入狱。”莫江伟回忆了一下后,缓声说道。 “那后面这些人呢?”曹魏问道。 “这些人都是杀了人被捕入狱。”莫江伟说道。 而听他这样一说,一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口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挣扎了起来。 见此,曹魏伸手一抓,此人口中的布团掉落在地。 这年轻人张合了几下上下颌,哭声说道:“仙师,小生是被人冤枉的,我并没有杀人,是那县令的侄子奸杀了我妻子,又想图谋我家财,强行栽赃陷害,说我杀了人,还望几位仙师还我一个公道。” 闻言,曹魏衣袖一挥,其他人口中的布团也纷纷掉在地,众人跪倒在地,高声喊冤叫屈。 而后他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疑声问道:“难不成这七八十岁的老人也能逞凶杀人,你莫不是与那县令勾结?” “师叔,弟子何必与区区一个凡人勾结?这种事情对弟子也没什么好处。”江莫伟急忙说道。 曹魏越过此人,来到那老者身边,缓声说道:“老丈不必担心,有何冤屈尽可到来,曹某必为你讨一个公道。” 说着,他微微躬身,伸出双手将其扶了起来。 “大人,小老儿……” 只不过老者话还未说完,忽然就睁大了双眼,曹魏袖中忽然射出一道青光,化作一把长剑已将他心脏贯穿,背后的一截剑身还带着血迹。 就在这时,那老者奋力一挣,直接扯断了手铐,但是曹魏脚尖轻点,身形后退了丈许远,但是那柄长剑发出一声剑鸣,剑气瞬间将此人心脏完全震碎成肉泥。 与此同时,数丈之外的柳明轩当即也明白过来了,想也不想地大袖一挥,数道金光乍现,朝着余下众人激射而去。 既然一时之间无法分不清这些犯人当中是否还有修士潜伏,但宁杀错不放过。 眼看着那金灿灿的柳叶小刀就要将余下的犯人给扎个通透。 在这一瞬间,那本来唯唯诺诺的妇人面露狠厉之色,张口吐出了一颗血珠,化作灵光护罩将那柄朝着眉间激射而来的小刀给挡了下来,而后轻而易举地挣脱了手铐脚链,在眨眼之间就已经逃出了十余丈远。 见此,曹魏伸手朝前一抓,那赤龙幡蓦然出现在手中,他用力一挥,幡中涌出一团火光,在半途凝成了三条栩栩如生的火龙,呼啸而去,眼看着就要追上之际,那妇人浑身爆发出一阵血雾,化作血影腾空而起,几个闪烁之下,人一下子就已经在数里之外。 “血遁之法?”柳明轩翻手取出了一方灵舟,正欲追击之时,远处江面上忽然冲出了三道人影,朝着妇人方向御器疾驰而去。 见此,他不由得有些迟疑了起来。 “莫江伟,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其中有人离去之前,厉声喊道。 “我还以为他们不走呢?”夔敖缓声说道。 “曹道友,夔道友,你们也不事先与我知会一声?”柳明轩有些愧色地说道。 “柳道友还勿见怪,毕竟莫师侄已经投敌,你们相处多年,为了避免他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曹某这才没有及时告知。”曹魏拱手示意。 说着,他转身说道:“莫师侄,还不束手就擒吗?” “你们不要动,要不然我就杀了她。” 莫伟江在一听到教中长老话语时,他知道自己已经跑不掉,便挟持了就近的一个炼气中期的妇人,长剑横在对方脖颈之上,慢慢地朝后退去。 然而曹魏却是没有半点迟疑,手中的飞剑化作一抹清光,顷刻间将两人洞穿,而后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人身影一晃,出现在此人面前,一把抓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折。 只听到卡察一声,白骨刺出了血肉,长剑掉落在地。 曹魏心念一动,那飞剑从两人肉身中抽了出来,握在手中,又对着此人补了一剑,尸首两分。 至于那摔倒在地的妇人手按着伤口,口吐鲜血,急忙忙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了疗伤所用的气血丹,吞服了下去。 “不要怕,死不了的。”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他在出手的时候已经稍微调整了一下飞剑的角度,刺入的是这妇人心脏一处没有血管,肌肉较厚的地方,俗称为不死穴。 再加上修士肉身强横,只要短时间内伤口能复原,那更是没有什么大碍。 “曹道友,此次多谢你了。”柳明轩此刻满脸的阴翳。 毕竟在他治理之地,一下子潜伏了五位筑基邪修不说,宗门中的炼气弟子还投敌叛变,失责之罪已经是无法避免的。 “先不急着谢,刚才我已经在那妇人身上下了追魂香,不过等对方回神过来的话,就会将其除去。至于追还是不追,就看你的了。”曹魏说道。 他手持着长剑,走到了那已经没有声息的老者面前,在胸前的囚服上一挑,取出了一个储物袋,而后将尸身收了起来。 这些散修出身的炼气修士,虽然靠着那五行血凝法,将自身气息收敛得很好。 不过在他那提示词的提醒之下,可谓是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 柳明轩迟疑了十余息工夫,最后咬牙说道: “眼下竟然已经发生了这等无可挽回的丑事,柳某也只能将功赎罪,还望曹道友夔道友助我一臂之力,柳某感激不尽。” 身为金丹家族中的筑基修士,这种事情外传出去,丢得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脸面,恐怕连同家族也会被他人暗中耻笑。 “魏哥,我们快点追上去。要是能拿下他们,那就是破获了团伙作桉,这是实打实的宗门功绩,到时候我也能在那胖子面前抖擞几下子。”夔敖早早地将祥云取了出来,离地丈许高。 同时它又取出了四张五雷符,漂浮在四周,看起来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就跟上去。柳道友,一起,你那灵舟遁行速度可没有这祥云要快。”曹魏颔首说道。 而后轻轻一跃,踏上了云,而后放开了手中的青柳剑,浮于头顶之上,又将赤龙幡换到了左手之上,紧接着右手在腰间的储物袋上一抹,取出了一张符箓,夹在两指之间。 只见到他双唇微动,念出了几声微不可闻的口诀后,那符箓一角缓缓地燃起,一缕青烟盘旋在身前,指着那妇人离去的方向。 这时柳明轩收起了灵舟,也与曹魏站在了一起。 夔敖兴冲冲地催动起祥云,在他不惜妖力的灌注之下,这件飞行法宝瞬间化作一道灵光,出现在两三里外,其遁行速度竟不亚于那个施展血遁之术的筑基妇人。 不过十余息工夫,他们就已经看到了前方四道人影。 只不过那四人发觉身后那恍如鬼魅速度的祥云,一个个脸色大变。 “该死,怎么会那么快追上来?三位道友,这样下去,我们可跑不了,不如停下来和他们拼了。”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修士惊慌喊道。 “好。”另外三人附声应和。 然而并没有人率先停下来,反倒是一个个周身爆发出血雾,朝着数十里外的青山疾驰而去。 他们虽然只是散修出身,见识不多,但是可不傻。 毕竟对方能凭着座下的祥云那么快追上来,足见这宝物不凡,而能有这等宝物作为代步的修士,身上要是没有其他威力强大的法器,他们打死也不信。 眼下他们唯一的生机,便是回到教中求助。 …… …… ps:这章感觉怎么写都不满意,写的不好,不好意思!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斩杀血蟒 这四位血煞教的修士,说到底也只是靠着那《五行血凝法》掠夺凡人还有其他炼气修士精血,强行突破筑基,不过取巧而已。 又因为修行界中绝大部分基础的修行物资被青霞宗、合欢宗、云浮宗联手垄断,以至于这些邪修无法从明面上弄到合适自身的筑基法器,只能自己炼制,又或者参与私下的暗市拍卖。 不过这类的拍卖会中,所参加的修士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有时候修士前脚刚买了法器,后脚就被他人所截杀。 因此这四人至今身上所用的法器,仍是一阶法器而已,用来欺负那些炼气修士倒是够了,可是在夔敖这等修二代面前,着实是不够看。 再者彼此之间也不信任,一旦遇到强敌,纷作鸟兽散,这种现象在邪修之中也较为普遍。 毕竟这类人本就不可能留下来为他人断后。 这五位筑基修士耗损自身精血,施展血影遁,一息工夫便飞出了两三里之远,不过却始终难以摆脱身后那团泛着白光的祥云。 修士之间的战机本来就是转瞬即逝,这四人从一开始察觉到老者被曹魏干净利落地击杀之后,还以为是那莫江伟出卖了他们,先自乱了阵脚,选择了施展血影遁法逃遁。 而如今,谁也不敢第一个从众人当中脱离而去,生怕自己引起了后面三位青霞宗修士的注意,成了那鱼饵,从而保全了他人。 在这短短的十余个呼吸之间,双方一晃又是遁行了四五十里,彼此之间始终相隔了七八里远。 此刻四人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无法再施展血影遁,自身遁行的速度已然大减,但是眼看着教主所在的那座青山将近,他们体内又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求生欲望。 四人又奋力遁行,纷纷落到了青山之中,在后面祥云到来之前,施展起土行法术遁入地底深处。 这种简单的土行法术还远远算不上是五行遁术。 “魏哥,看来是到地方了。”夔敖说完,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毕竟在短短的三十个呼吸的时间里,一口气遁行了百余里,对它也是一种不小的负担,所耗费的妖力比正常遁行时要多上数倍。 曹魏二话不说,伸手往腰间储物袋上一抹,一具黑漆檀木棺材从半空中直落而下,轰然坠地,那铜甲尸撞破了棺盖,从棺中一跃而出,施展起土遁术,视土石如无物一般,身形沉入土中,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曹道友,那铜甲尸是?”柳明轩一看,不禁面露出一丝畏惧之色。 “此尸乃是偶然得之,夔烈前辈已经知道了。”曹魏神色不变地说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操纵着铜甲尸,不敢有半点分心。 过了片刻后,他冷声说道:“地底三百丈处有一座宫殿,殿外并无阵法禁制存在。我们下去,将这些邪修余孽剿灭。” “曹道友,如今我们在明,敌在暗,这般贸然下去,若是有个万一,那可如何是好?”柳明轩到了这时候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曾经有勇气潜入幽云大泽之中击杀妖物的筑基修士,来了世俗中享乐了十几年时间,心气几乎全无。 “柳道友,眼下我们已经是打草惊蛇,若不乘势追击,就此离去的话,不出半个时辰,这些邪修就已然人去楼空。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说他们要是事后报复,大肆屠杀凡人,那执法殿追责下来,柳道友你可怎么办?要是出了这等大事,方游真人脸面也无光啊。”曹魏殷声说道。 他自然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位柳道友那犹犹豫豫的性格,但可不会明面上露出什么厌恶表情,反倒是一字一句都是站在对方的角度,设身处地为其着想。 “听曹道友一席话,柳某实在惭愧。此事本就是柳某失责所致,眼下这一行就由我打头阵。” 柳明轩不禁感动了几分,当即拱手一拜,而后从云上一跃而下,剑光护在周身,轻飘飘地落了下去,施展土行法术遁入山中。 夔敖则睁大了一双牛眼看着曹魏,又瞅了下那好似变了个人的柳明轩,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看什么呢,我们也跟上去,要不然柳道友要是有个万一,那可就不好了。”曹魏轻笑了一声。 “魏哥,以后我要是遇到像你这样子的仇敌,第一时间就甩出一打五雷符下去,不会让你有机会开口说话的。”夔敖一边驾驭着祥云,一边有些后怕地说道。 “说什么胡话,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算计你呢?”曹魏说着,整个人与身边的这头青牛一起,没入了山中,消失不见。 十余息后,他们两人就出现在了数百丈深的地底,落在了一座巍峨宫殿前。 这时柳明轩已经祭出了几张符箓,化作一团团人头般大小的火球,颜色炽白,朝着前方那紧闭的石门激射而去。 然而只见前方一层薄薄的血光升腾了而来,只不过两者刚一碰触,那数枚火球就一下子炸裂开来,发出了轰隆作响的巨大爆炸声,回荡在山洞之中,洞壁上的土石纷纷掉落,尘土四溅。 而宫殿前的这层血光,此刻也是摇摇欲坠,但到最后仍坚持了下来。 柳明轩本就是阵殿弟子出身,虽然直言自己不成器,但怎么说在阵法上也有一定的造诣。他挥手之间又取出了几张火球符箓,一张张地祭了出去,同时催动神识,观察起这个血光阵法在受到攻击后的反应,感受着其中的灵力流转。 过了片刻,他开口说道:“曹道友,等下我截断此阵节点,你施展先前那火龙之法,攻这血光的三处,助我破去眼前这阵法。” 说着,他又祭出了三张符箓,化作火球,朝着上中下三处激射而出。 曹魏颔首应了一声,手中的赤龙幡中一挥,从幡布之中涌出了三条数丈长的火龙,呼啸而出。 紧接着他催动法力,灌注其中,这三条原本还有模湖的火龙,顿时鳞甲片片分明,那龙背上的鬃毛与龙须在火光中无风自动,栩栩如生,好似真龙一般。 至于夔敖则心念一动,漂浮于周身的四道五雷符飞出了一道,霎时间雷光涌动。 “夔道友,区区小阵无须动用这等宝符。”柳明轩急忙说道。 身为阵法师,最是看不起用蛮力破阵的手段。不过身为修士,他打心底里起,可对夔敖这种财大气粗的家伙,那是羡慕得要死。 当初在幽云大泽中,他要是有一张五雷符护身,也不至于被妖物重伤。 “不早说,五雷符又不是符宝,现在已经催动,就没办法再收起来了,我最多再压制一会儿。”夔敖摇了摇头说道。 “无妨,等我们破了阵,你直接将五雷符打进去。”曹魏说道。 “夔道友且等上片刻,看我们破了此阵。”柳明轩说道。 他衣袖一挥,十几柄三寸柳叶小刀飞出,朝着不同的方位激射而出。 这些不过是一阶法器的小刀,看起来威力也是寻常,但是却轻而易举地没入了那层血光之中,都只剩下一个刀柄而已。 见血光明灭不定,曹魏轻道一声:“疾。” 那三条火龙发出咆孝声,张牙舞爪的同时撞在了血光上中下三处,只听到几声脆响,这宫殿前的禁制赫然破碎,消散于无形。 其中一条火龙将宫殿那扇紧闭的石门撞破,夔敖身前的那五雷符化作一道银紫色的光芒,紧随而去。 下一刻,一声巨大的爆裂声传来,只见一道水桶般粗的雷柱冲破了宫殿。 那雷柱所发出的白光炽亮如日,纵然曹魏周身以土灵盾布下了灵光护罩,又紧闭双目,但眼睛仍感到一阵刺痛。 在神识的观察下,那雷光朝着四周波及而去,所过之处,那青砖琉璃瓦尽皆化作灰飞。 就在这瞬息之间,前方那巍峨的宫殿就成了一片废墟,在断墙残瓦之上,还有几道雷孤在跃动。 不过在前方仍屹立着一座八九丈高的石台,在最外的一层血色灵光,可惜已经暗澹无光,最后完全消散。 而在那石阶之上,先前离去的那四位筑基初期修士已经瘫倒在地,人人都是一副脸色苍白,惊恐未定的模样。 不过曹魏并未上前将这四人斩杀,而是盯着那环绕在石台四周的血池,神色极为凝重地沉声说道:“阿敖,池底那个家伙要比我们遇到的那筑基后期的鬼修强横不少,它就交给你了。” 说完后,他轻拍了那厚实的牛背一下,后退了几步,走到了夔敖背后。 而随着话语落下,只见池中的血水一阵翻涌,一条巨大的血蟒挺立起上半身,头颅已然与那石台齐高。 血蟒黑红分叉的蛇信吞吐不定,那两颗宛如血玉般的蛇眼扫视着来犯之敌,最后它狠狠地盯着曹魏:“两个筑基初期的家伙,还有一头筑基中期的笨牛,也竟敢来我血煞教中放肆?不过你一个筑基初期的家伙是如何发现本座的?” 曹魏死死地盯着血蟒,沉声说道:“阿敖,这条蛇妖很恐怖,你有把握吗?” 闻言,夔敖人立而起,那牛蹄夹住了身前的一张五雷符,二话不说就甩了过去。 一道水桶般粗的雷柱顿时从天而落,将血蟒笼罩其中。 在雷光之中,只见那原本还一副不可一世的血蟒疯狂地挣扎了起来,但是却无法从雷柱之中脱身而去。 数息之后,雷光渐渐消去,那血池中的血水更是早已被蒸干,那浑身焦黑的血蟒重重地砸到了池底,一动不动。 “你这条臭蛇说谁是笨牛,连那胖子都没舍得这样子骂过我,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还以为牛哥我是吃素的?”夔敖怒道。 说着,它抖了抖宽厚的肩膀,正要迈步走过去,顺便将余下的那四个被五雷符雷光所波及而动弹不得的筑基修士一并除去。 “阿敖,先不要过去。” 说着,曹魏剑指一点,青柳剑朝着那血蟒激射而去,那蟒身径围近乎半丈,比水桶还要粗一圈。 那青柳剑在半空之中,迎风勐涨,化作一柄丈长的巨剑,一剑钉在了蟒身那‘七寸’之处,剑身深深钉入了土石之中。 当然这并不是明面上那蟒首下方七寸如此短的距离而已,这条血蟒足足十余丈长,它那心脏、蛇胆几处要害之处自然是在更为靠后的地方。 “魏哥,你还有虐尸这爱好?”夔敖说道。 “安稳起见,看起来这条妖蟒应该是已经死透了。”曹魏笑道。 只不过在说话的同时,他负在背后的左手悄悄地给柳明轩比了个斩首的手势。 见此,柳明轩顿时催动盘旋于周身的飞剑,化作一道精芒而去,凌空斩下。 就在这时,原本已没有半点生机的血蟒蟒首勐然弹射而起,身躯涌出一圈圈的血光。 那飞剑一碰触到血光,顿时灵气大失,在光芒之中乱窜乱飞,都无法挣脱出来。 “该死的小辈,本座记住你们了。”血蟒那张长着密密麻麻牙齿的巨口,一下子就飞剑咬住。 卡察几声,飞剑就断成了数截,化作废铁掉落在地。 而随着那飞剑上的神识被抹去,柳明轩脸色一红,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紧接着那四个筑基初期的邪修,整个人忽然爆裂,炸成了血雾,没入了石台四角上的恶鬼石像之中,一层漆黑如墨的光罩瞬间凝现而出。 趁此,血蟒一头朝着土里扎了进去,一瞬间就只剩下了半截身子在外面而已。 这时曹魏动作迅速地伸手在腰间的储物袋上一抹,一根宝光耀动的狼牙棒勐然朝前甩了出去,凭借着自身留在青柳剑上的神识,锁住了血蟒所在。 那根狼牙棒法宝视这层黑墨般的光罩为无物一般,激射而入,将这条十余丈长的血蟒一分两段,那四五丈长的蛇身在地上疯狂地卷动。 至于血蟒上半身则被一道幽光定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第一百二十四章 搜刮战利 “阿敖,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曹魏有声无力地说了一声,身形摇摇晃晃,瘫倒在地上。 他翻手取出了一瓶灵动丹,倒了两三颗在手中,一口吞了下去。 仅仅催动这件狼牙棒,发出这一击之力,就将他一身的法力完全掏干净不说,连同力气也近乎耗了个干净。 也不知多久了,他从未感到如此虚弱过。眼下只觉得整个人浑身上下轻飘飘的,连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 这种空虚的感觉,甚至比他炼气后期时与苍山坊市那位知味酒肆老板娘两人肉搏大战三天两夜还要累人。 “没问题,剩下的都交给我了。不过魏哥你怎么那么快就不行了,是这些日子在女人肚皮上把身子都掏空了吗?”夔敖咧嘴笑道。 “别贫嘴,那血蟒受了你一记五雷符,又挨了我狼牙棒一棍,这都还不死,不是寻常的妖物,你小心一些。”曹魏缓过气来,开口说道。 他可不希望夔敖出了什么意外,要不然自己就只能从此浪迹天涯了。 而这头青牛大步朝前,走了一两步,听到了曹魏的提醒,它停顿了一下,张口吐出一颗耀动着金青色光泽的灵珠,光芒盛放之间,笼罩了全身上下。 刹那间,那金青两色灵光交织,化作了一身威风凛凛的兽首云纹灵甲,从头顶上的独角至牛蹄,甚至就连身后那条尾巴也被包裹了起来,浑身上下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它后蹄狠狠地践踏下去,磅礴妖力瞬间迸发,将方圆里许的土地都凝成了铁一般的顽石,而后勐然一发力,脚下的土地宛如蜘蛛网般裂开。 一头站起来足足有丈许高的青牛,在瞬息之间就坠落到那血蟒边上,它一脚将那在地上乱舞的蟒尾踢到一边去,而后前蹄化作人手,五指一伸,地上那根正泛着幽幽灵光的狼牙棒,当即飞到了手中。 只见夔敖拿着那狼牙棒朝着地上勐然一砸,四周土石升陆,血蟒上半截身子便毫无反抗之力地从土中被震了出来。 不过就在这时,那条被踢到一边的蟒尾却好似有神智一般,化作一道血光将夔敖缠卷了起来,寸寸爆裂,化成了腥臭难闻的血气,而那被震出来的血蟒上半截身子中涌出了一大团犹如铅汞般般浓稠的妖血,裹住自身,朝着这山洞上方激飞而去。 曹魏见此,强提一口气,操纵着身边的那具铜甲尸勐然跃起,等赶到时那血蟒就只剩下了一小段身子还在土石外,那乌黑寸长的十指指甲连着双臂,朝着那已然鲜血淋漓的伤口深深地扎了进去,尸毒瞬间注入其中,伤口处的血肉顿时成了黑紫色。 只是那血蟒硬生生地又自断了一小节身子,原本十余丈长的身躯,此刻仅剩下四五丈长而已,消失在土石之中。 那铜甲尸抓着一截五六尺长的蛇段,落了下来。 在拖延了数息工夫后,夔敖所在的那团浓厚不见五指的血雾中赫然爆发出璀璨的金光,一头双眼通红的披甲妖牛从中冲出,一头朝着血蟒消失的地方撞了上去,硬生生地撞出了个数丈深的大洞,而后遁入土石之中,追击而去。 这时,曹魏感觉到喉咙处有股血腥味,嘴角有淤血流出。 “曹道友,你没事。”柳明轩关切地问道。 “柳道友,不用管我,你赶紧跟上去,千万不要让夔敖上了头,落入了那血蟒的陷阱里。”曹魏顾不得将嘴角的血迹擦去,急声说道。 “好,那你自己小心。”柳明轩点了下头,周身剑光裹挟,御器飞起,紧跟了上去。 曹魏看着此人追去,又等了四五息工夫,这才站了起来。 他伸手往腰间的御兽袋上一抹,将黑豹放了出来。 只不过这头幽云豹一出来,便不忿地吼叫了一声,毕竟在御兽袋中有了那条炼气后期的蛇妖之后,里面的空间实在是拥挤了一些。 “好了,等到其他地方,我就再买个御兽袋。”曹魏拄着赤龙幡,有气无力地说道。 而回过神来的黑豹见主人受了伤,顿时低吼了起来,那双暗青色的竖童扫视四周,浑身充满着戒意。 曹魏抚摸着黑豹那光滑如绸缎的后背,缓声说道:“没事,差不多都解决了。” 说着,他抬起手来,从那石阶上的一堆血衣之中,将其中四个储物袋摄来。 紧接着曹魏从袖中掏出了一块手帕,摊展开来,将这血迹斑斑的储物袋接住,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而后他又扫视了石台四角上的那四尊恶鬼石像,眼中露出贪意。 刚才曹魏支开柳明轩,除了担心此人万一起了歹意外,更重要的是他不想与此人分取这些战利品。 即便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四个筑基初期的邪修身家丰厚不到哪里去,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修行资源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而来的,断然不可浪费。 至于夔敖的安危方面。 说实在的,就是曹魏死了十遍八遍,这头青牛恐怕也不会出半点事情。 从宗门出来的时候,他曾为对方整理过储物袋,但是可没看到那六丁六甲符、五雷符还有那身宝甲。 想来夔敖体内或者储物法宝当中,还藏着不少保命的好东西,犯不着为它担心什么。 过了片刻,等着铜甲尸将手中的那一段蟒身血肉吸食殆尽后,而曹魏也在灵动丹的药力滋养之下恢复了一些法力,他这才操纵着这具炼尸跃上了石台,以蛮力将那与石台近乎融为一块的石像从地上一一拔起,而后朝自身所在的位置抛了过来。 虽然这样子做,这些石像不免会有些损伤,而眼下这处石台,必定是邪修重地,其中要是还有什么危险,那眼下以他这种情况,可应付不来。 曹魏自然是不想以身犯险,因此纵然这石像有部分损伤,也在他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他以神识扫视了四周,再用提示词观察了一番,发现了石台最外一层所用的砖石是一种名为血魂砖的邪道辅助修行之物,又操控铜甲尸一一地扒了下来,连同那四尊恶鬼石像,一起收进了一个空的储物袋内,揣进怀里。 而当取下了血魂砖后,从石台上那张红帐大床床底下,忽然冒出了一股蕴含着阴煞灰气。 见此,曹魏轻叹了一声,骑到了黑豹背上,将那四个邪修的储物袋全都放到了铜甲尸怀中,而后转身离去。 本来这种地方是最合适的炼尸之地,可既然发生了此事,过后宗门执法殿毕竟会派遣至少三位筑基后期的执法使过来,断然不可能留给他所用。 而柳明轩身为此地的舵主,虽然定会被召回宗门之中问责。 不过他与夔敖出手相助,遵照门规奖惩制度,定会得到嘉奖,赚取一笔宗门中等功绩点。 刚来到了地面上,曹魏抬头就看到柳明轩在不远处的半空之中,而一个硕大的蟒首正被抛了过来,翻滚了几圈,一动不动。 而化作本体的夔敖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又用它那牛蹄狠狠地踩了地上的蟒首好几下泄愤。 在有着诸多宝物的情况下,差点别这条血蟒逃走,只能说是它自身斗法的经验不足。 只不过夔敖自从修行开始,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眼下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这条血蟒不过是没了性命而已,而它丢了可是面子啊! “好了,别生气了,下次注意一点,不要再犯这种小错误了。”曹魏安慰了几声。 “魏哥,我是不是很没用?要不是你强行拖了一下,就让这条血蟒逃走了。”夔敖有些沮丧地说道。 “以筑基中期越阶击杀一条快要成就大妖的后期妖蟒,这等赫然战绩,谁敢说你没有?”曹魏笑道。 只不过笑了几声,他就开始咳嗽了起来,那刚才被压下去的淤血也吐了出来。 见此,夔敖急忙说道:“魏哥,你没事?” 说着,它心念一动,取出了一瓶丹药来。 然而曹魏只是轻轻地摆了几下手,并未接过这瓶灵犀丹来疗伤。 他从袖中拿出白帕,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了以后,缓声说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今后你当明白与任何一个修士斗法,不管对方修为强弱,都要时时刻刻抱有警惕之心,不可存有丝毫的侥幸之意。狮子搏兔,也当竭尽全力。” 闻言,夔敖脸上的愧疚之意更胜了几分,连连点头。 “不必做此小儿姿态,魏哥既然带你出来,就负有教导你的职责。此次要不是靠着阿敖,我也是性命难保。”曹魏放下了手中那已被鲜血浸透的手帕,强笑了一声。 其实说起来,他也不过是强提了自身法力,稍微损了元气。这种伤势静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完全复原。 不过这种事情不用明说,毕竟他最喜欢夔敖这种涉世未深的孩子了,比较容易感动。 而柳明轩也将断成几截,每一段都差不多丈长的蛇躯给取了过来,放到了夔敖与曹魏面前。 此刻他也是心有余季,拱手道谢道:“多谢两位,此次要不是有你们相助,柳某恐怕怎么死的都不明白了。” 在他治理之下,竟然还有这样一条快要成气候的血蟒潜伏,万一哪天打上门来,那他这一条小命可就难保了。 “柳道友,不必如此。如今此獠已除去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过既然那个炼气后期的弟子与这些邪修勾结在一起,指不定还有一小部分弟子也是如此,你这边可要处置得当,也好将功赎罪,给宗门执法殿那边有个交代,不然方游真人脸面无光,你我身为后辈弟子可是难辞其咎。” 曹魏只是以提示词得知了莫江伟这个名字,因此言语之中只是用炼气后期弟子作为代指。 毕竟从一开始除了宁梦之外,他就没有细问过这些炼气弟子姓甚名谁。 要是在宗门之中,对于那些年纪不大,有望筑基地炼气弟子,他还会出于拉拢之意,客气地问上一句。 但是对于这些被发配到了世俗之中的小辈,就没有这种必要了。 “柳某会立即派遣族中子弟返回宗门,向执法殿禀告此事。如今知晓的应该就只有任伶与孟竹两人,等下我就过去将她们扣押下来,再召回舵中所有的弟子,等执法使过来。曹道友,还请先随我回去疗养伤势。”柳明轩颔首说道。 而一旁的夔敖见曹魏不收下这瓶疗伤的灵犀丹,它又取出了一瓶丹药来,从中倒出几颗丹纹环绕的上品灵动丹吞了下去,余下的都送了过来。 “魏哥,把丹药服下,也好恢复法力。” 曹魏接过药瓶,从中倒出了一颗,出于炼丹师碰到好丹药的习惯,他端详了几眼,这才服用下去。 而后他将药瓶递了过去,开口说道:“够了,收起来。” 不过夔敖并没有收回,它摇了摇头: “魏哥,我这边还有,剩下的都给你,不服用也能作为炼丹上的参考。等回去之后,你要是在炼丹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再求一求那胖子来给你指点指点。” 说着,它将手中的那根狼牙棒也递了过去。 “这就不必了,老祖日理万机,我等身为晚辈,最好不要用这些小事去打扰。”曹魏缓声说道。 话语之间,他顺其自然地将这瓶上品灵动丹收入了储物袋中,同时也收起了这件法宝,还有地上的几截血蟒身躯。 而后从黑豹背上翻身下来,盘膝打坐,炼化起体内的药力,缓缓地恢复起了法力。 见此,夔敖心念一动,身上的宝甲如雪般融化,凝成了一颗青金色的宝珠,而后一口将其吞下。 它一动不动,也开始炼化起体内的药力。 虽然这件宝甲之中早已经有它父母亲两位大妖修士事先体现存留下的磅礴妖力,但是这根狼牙棒中可没有。 以它筑基中期的修为,强行催动了一次,体内的妖力也耗损了大半,需要修整一番。 柳明轩则在一旁,做起了护法。 小半个时辰后,待一人一牛都恢复了一小部分法力,他们又遁入地底。 只不过看着已然被搜刮干干净净的宫殿废墟,柳明轩也不好说什么,而夔敖则对这些毫不在意。 在夜幕之下,一团祥云悄然从山中飞起,没有半点灵光耀动,朝着百余里外的那两位炼气中期的女修所在飞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夜长梦多 他们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从百余里地外赶了回来。 筑基修士平时的遁行速度其实并不算太快,与之前追赶施展血影遁的那四个筑基初期的邪修完全无法相比。 而在施展禁术之下,这些邪修在一息之间便已然在两三里地之外,只花了三四十息的时间便遁行了百余里远。 柳明轩见那两位炼气中期的女修仍守着莫江伟的尸身,不禁松了一口气。这两人虽然并无法证明自身的清白,但眼下并未潜逃,总归是一件好事,起码给他留住了几分脸面。 要是三人都投靠了那些邪修,那传出去的话,他这个当舵主的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会被宗门中其他筑基修士笑谈多久? 当祥云落下时,柳明轩沉声说道:“邪修已除,你们带上这叛徒尸身随我等回府中待命。”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弟子遵命,恭祝三位师叔凯旋,任伶(孟竹)为师叔贺!”这两个炼气中期的女修面露肃色,拱手拜道。 说完之后,便带着地上的尸身,腾空数丈,站在了祥云之上。 这都已经活了四五十岁的人了,她们也明白自身眼下的处境可不容乐观。 她们三人当中修为最高的莫江伟,暗中勾结外人,设计伏杀宗门师叔,这种事情着实是犯了天大的忌讳。 这种叛宗之事一旦发生,没有处置个几千乃至数万之人,是不会罢休的。 当然这些人除了修士之外,还有与他们有关系的凡人。 毕竟要是今日只有柳明轩独自一人过来,想必这五个筑基邪修就应该已经得手了。 因此虽然这莫江伟已经身亡,但是此事并没有就此了结。 莫家上下沦为阶下囚是已经注定的事情,即便有一小部分人侥幸不死,也会被当做奴隶发配到各处作为苦力。 即便今后莫家子孙当中出现有灵根上等乃至绝佳之人,青霞宗也只会将其培养成毫无自我意识的死士,绝不会按照正常的弟子去教导。 可以说不只是现在的莫家族人,就连同他们今后所生的子子孙孙皆是奴隶身份,永世不得翻身。 这莫家族人既然受了莫江伟青霞宗修士身份所带来的荣华富贵,自然也免不了受到牵连,不管这些人当中到底有没有与之同谋。 而按照以往的惯例,宗门执法殿将会继续彻查白马郡分舵一干人等,一旦发现其中还有弟子参与其中,将一并从重从严处置。 当这两位炼气女修一踏上了祥云,柳明轩便将那尸身收入储物袋中,而后当着她们的面,掐诀念咒施展下了禁制,封了两人的法力与神识,使之暂时沦为凡人。 两人心中不敢有半点反抗之意,生怕被当做了同谋。 “两位道友,我们回去。” 柳明轩此刻也有些心累,他只想安安安稳稳地度过生命中最后的二三十年时间而已,不想碰到这种事情。 他已经可以想到除了会受到宗门的问责之外,自己这一脉的修士在家族中也不会好过,多半会被削减一部分的修行资源。 凡人也好,修士也罢。在自身修为未能达到与宗门老祖一样的元婴期之前,只能遵照对方所定下的规矩,一旦有所逾越,自然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这一点就连他所在的柳家这个金丹家族也是一样,当宗门惩罚下来了,家族方面也要有相应的表示,否则就犯了大不敬之罪。 大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修士趁着夜色返回到了白马郡外的青山柳府。 柳明轩亲自将这两位炼气中期的女修关押在秘牢之中,而后与曹魏、夔敖一起来到清梦殿的一处厅堂之中。 本在打坐修行的宁梦一得知曹魏回来,当即收功起身赶了过来,在她身后的几位侍女奉上了茶水后,便识趣地退了下来。 “老爷,您这是?”宁梦关怀地问道。 她站在曹魏身后,察觉到对方气息不似从前那般渊厚,顿时有些猜测。 “没什么大碍。”曹魏缓声说道。 “侄女,老夫拜托你一事,现在去将远或、远盛他们四人叫过来。”柳明轩说道。 虽然他也可以用传音玉简通知,但是要是对方正在打坐修行当中,入定了以后,有时候并不能及时看到消息,因此还是让人过去传唤更为直接一些。 反正这四人的洞府就在四十余里外的一座灵气微薄的小山中,距离并不是太远。 闻言,宁梦并没有立马动身,而是等着曹魏发话。 她既然已经打算成为对方的妾室,在外自然要分清主次,以夫命是从,这是一种最基本的表态,也是一种尊重。 这种事情虽然细微,但是并不能不注意。 “去走一趟。”曹魏吩咐道。 “嗯。”宁梦轻哼了一声,款款走了出去。 这男人都是这样子,既要身边人在外明艳端庄显高贵,关起门来又要知情识趣放得开,总之好的就是一个面子,图的就是一个舒坦。 人都有七情六欲,特别对于像他这样的筑基修士,有了一定的实力后,也有了一定的地位,自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为难自己。 试问何人不想高床坐卧,何人不想乱香迷目? 毕竟世上有哪个男子不贪图美色的? 至于千帆过后,看尽了美色,享尽了温柔,到时候会不会心如止水,澹然处之,这就是另一回事了。修士说到底也是人,想要达到出世的境界,自然也要入世体会红尘中的纷纷扰扰,而生色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曹道友,我这侄女的心可都挂在你身上了。”柳明轩笑道。 “还得多谢柳道友这些年来对她的照顾,不过眼下等这里的事情过后,我还要与阿敖接着去游历,短则半年,长则一年,这段日子还得有劳你多加照看。”曹魏缓声说道。 他不知道对方的心意是真是假,但是那具娇躯是早已经挂在自己身上过,还不止一两次,这就够了。 人心这种东西太虚了,就算剖开来,也不见得是红还是黑。 说到底是双方各取所需,他得了绕指般的温柔,享受了鱼水之欢,而给对方的不过是一个能返回宗门中修行的身份而已。 “柳某自当尽力。只不过这次我是一定要回宗述职,也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回来?”柳明轩叹道。 “执法殿那边应该不会太过于为难,毕竟那条血蟒已快成大妖,此事非你所能处置的。等执法使过来,我与阿敖也会为你说好话的。阿敖,此事可要拜托你了。”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拿起杯盖,喝了一口润润喉。 “既然魏哥都开口了,那这些都只是小事而已,况且方游真人平日里对我也不错,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派人给我带些礼物。”夔敖趴在了一张锦榻之上,闭着眼睛说道。 虽然依仗着身上的诸多法宝符箓,强行击杀了那血蟒,但是它一身的妖力也耗损了七七八八,此刻也有些疲累。 夔敖身上的那副金青战甲就是它父母夔烈、敖岚拜托了方游与云州这两位阵殿、器殿的殿主所锻造。 寻常筑基修士想要通常所用的,只不过是一两件攻伐与护身法器,身家丰厚的也顶多是成套的。 而至于这种能覆盖全身的战甲法宝,莫说是筑基修士了,就算是有些金丹初期的真人也未必能有一套。 听夔敖这般说,曹魏心中也只能笑了笑,而后缓声说道: “方游真人德高望重,我等晚辈自然不能让他老人家失了脸面。柳道友,此事我们会尽力为你周旋,若能功过相抵,那就是最好了。” 毕竟这种话要是被外人听到了,还以为他的面子要胜过方游真人,实在太过了。 他从始至终所奉行的原则向来是拥有什么实力,处于什么地位,就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做派最是遭人嫉恨,唯有与光同尘,才能踏踏实实地修行下去,追求更高的修为。 “多谢两位道友。”柳明轩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条血蟒修为越高,执法殿那边对于他的问责就会越小,再加上眼前这两位的声援,到最后应该只会问个玩忽职守,治个失察之责。 “阿敖,那血蟒的妖魂你可收好了?眼下世俗之中又非那妖孽鬼魅横行的动荡乱世,绝难以养出这种快成大妖的妖物,此妖定是外来的,可要查个清楚,免得有余孽报复。”曹魏说道。 “已经封禁在拘灵瓶中了,到时候我老爹也有可能会跟执法使过来,到时候我把东西交给它。我先睡一会儿,好久没那么累了。”夔敖说着,张嘴打了个哈欠。 “你休息去。”曹魏说道。 “好。” 夔敖走下了锦榻,出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不久之后,一行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回老爷、舵主,人已带到了。”宁梦行了个礼,而后走到了曹魏身后站定。 在她身后的四位柳家修士纷纷拱手抱拳说道:“晚辈拜见曹师叔。十七叔不知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 柳明轩是柳家‘明’字辈中第十七个筑基的修士,因此族中炼气修士以十七叔敬称。 这四人皆是八九十岁的年纪,看起来面容已显老态,头生华发。 他们虽然都是炼气后期的修为,但这辈子已经没有筑基的可能。 这种情况在宗门与金丹家族之中最是常见,一大部分修士靠着漫长的时间,硬生生将修为提到了炼气后期,但是却早已错过了筑基的最佳时间。 “老夫需要你们回去一趟,这一枚青玉玉简是要上报给执法殿的,还有另外一枚白色的送回族里,一定要交到族长手中,让他知晓。现在即刻启程,途中不得有半点拖延。”柳明轩沉声说道,而后将手边的两枚一青一白两枚玉简交到了其中一人手中。 在刚才等候的时候,他早已准备好了这两枚玉简。 虽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但是给宗门与家族的侧重不同,自然要有所区分。 而后他又往腰间的储物袋上一抹,一艘四寸来长的白玉灵舟飘到了此人面前。除此之外,还有两瓶灵动丹,为了给这四人恢复法力所用。 毕竟这里离百莽山脉两万里之遥,这四位炼气后期的修士驱使飞舟,法力不免会耗损过快。 至于从山脉边缘到宗门之间还相隔着十余万里之遥的路途,但是只要他们到了山脉中,寻得宗门所修建的任意一座坊市,就可以搭乘往来的灵舟。 当然这些灵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而是十天半个月才往返一趟。不过只要他们去的是柳家弟子担任坊主的那几座坊市,对方自然会为他们安排得妥妥当当,不必浪费时间去等候。 而听柳明轩这般严厉的语气,并且还取出了随身的灵舟,这些老人自然会明白该如何去做。 要是这些小事,还需要他去一一去提点,那这些人也就枉活了那么多年了。 “弟子明白。”四人齐声说道。 “去。”柳明轩挥了挥手。 四人拱手应了一声,而后又向曹魏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出了门。 数息之后,一艘丈长的白玉飞舟从院中飞升了起来,朝着百莽山脉方向疾驰而去。 见几人离去,柳明轩按了下鼻梁,强提了几分精神后,转而开口问道:“曹道友依你之见,眼下就当即召回在外的弟子,还是等他们自行回来?” “你是想用传讯符召回他们?”曹魏说道。 “正是。只不过这样一来,又怕打草惊蛇。”柳明轩颔首说道。 这传讯符彼此之间在一定的范围内能相互感应。不过动用之后,便会燃成灰尽,算是一次性的用品。 这一类的灵符通常有两张,一张在柳明轩这位舵主手中,那些炼气弟子每人各持一张。当然他们手中的是最为低阶的一种,仅能万里的距离内使用。一旦超出了这范围,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不过即便是低阶的传讯符,也需要有一定造诣的灵符师才能制作,并且所需用到的符纸也有特定的要求,如那制作储物袋所用到的吞虎的腹皮这种蕴含微薄空间属性的灵物才行。 因此这低阶传讯符的价值也堪比一个储物袋。一对传讯符在青霞宗内部至少在是八百枚下品灵石,而在坊市之中则足足要翻了个倍。 这种价格,那些没有一定身家的散修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省得自己心塞。 “这种事情越拖下去,越容易出现问题。要是有弟子心中有鬼,那更要趁着对方还不知道我们除去了那血蟒与五个邪修,不然更容易夜长梦多。”曹魏缓声说道。 “好。”柳明轩颔首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群穷鬼 听柳明轩做出来决定,曹魏刚想站起来,宁梦便先一步上前贴身搀扶。 “柳道友,眼下夜也深了,曹某就先回去休息了。”曹魏笑道。 他并不想插手这分舵之中的具体事务,特别是这种得罪人的活。谁知道这些看起来没有什么前途的炼气弟子,哪一天万一真的时来运转? 这韩国白马郡分舵中七八十名弟子,他也只见过其中的三十余人而已,而这些人当中修行《五行血凝法》的除了莫江伟、祝旭平两人之外,还有三人,皆是年纪老迈的炼气后期修士。 至于另外那未曾见过的四五十人当中,到底还有多少为了筑基,而与邪修狼狈为奸的,那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曹魏也从未想过将知道的事情全都告知柳明轩。 毕竟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好解释,要是执法殿那边深究下去的话,对自己也不利。 况且眼下他们将那条快成气候的血蟒,还有五个筑基初期的邪修都一并除去,如此已经完全“”足够了。即便他将这些炼气后期的小辈全都给揪出来,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加不了多少宗门功绩点。 与其如此,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不要为了些许小利,而给自己找麻烦。 “那柳某就不打扰道友了,告辞。”柳明轩起身拱手,而后离开了清梦殿。 曹魏将其送到了殿门外,目送着人远去,而后转身不急不缓地在廊下走着,心中估算着执法殿执法使到来的日期,同时思考着到时候该如何妥当地回应此事,争取不出半点差池。 宁梦则在后一步远的位置,亦步亦趋地跟着,距离始终都把握得极好。 等回到了房中,曹魏将放在袖中内袋里的几个储物袋取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之前他将这些放在了那铜甲尸身上,但是因为要将其收入自己的储物袋中,因此也就只好又重新取了出来。 法器层次的储物袋之间并不相容。 宁梦见那些储物袋表面血迹斑斑,并没有多追问什么。身为侍妾,有时候在一件事情上追根究底,反倒会让人嫌恶。 她只是将曹魏身上的大氅脱下,朝着衣架走去,而后朝门外的丫鬟吩咐道:“你们去端盆温水过来。” “是。”门外传来了回应之色。 待将衣裳挂好之后,宁梦见曹魏已坐在了床榻边上,便走了过去,蹲了下来,为其脱靴,又褪去了袜子,将一只脚放在了怀中轻揉了起来。 “老爷,此行辛苦了。” “往后这一二十天,你不要走出清梦殿,别在人前露面,免得牵扯到不必要的风波当中。”曹魏缓声说道。 说着,他脚蹭了蹭 “老爷又要作怪了。”宁梦娇嗔了一声。 “习惯了,实在是不由自主。”曹魏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却没有收脚,反倒是更加地放肆了起来。 美人眼中秋波流转,面若桃花,吐气如兰。 片刻后,她紧紧地压住了怀中那只不安分的脚,娇嗔道:“老爷今夜还是先静养一番,妾身就在这里,跑不了的。” “那我非要呢?”曹魏戏笑道 “老爷要,妾身还能不给吗?” 这时有两道人影出现在窗纱后,其中一个丫鬟外在门上轻叩了两声,说道:“曹仙师,宁姑娘,温水已经端来了。” “进来。”宁梦站了起来,正色说道。 闻言,那丫鬟当即推门而进,身后的另一位丫鬟端着个金盆,手臂上还搭着块干净的白布,缓缓走了过来。 “把盆放在老爷那边,你们下去。”宁梦吩咐了一声,而后拿过了丫鬟手臂上白布。 “是。”丫鬟轻道。 两人将金盆放好之后,就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宁梦这才走了过来,蹲了下去伸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合适,这才将曹魏双脚放了下去,为其仔细地擦洗了起来,又按了一番脚底的穴位。 “手艺不错。”曹魏闭着双眼,一脸舒坦地说道。 “老爷喜欢就好。” 过了一小会儿后,宁梦拿起了身边的白布,将脚上的水迹擦干净。 她端起了盆,轻道:“那妾身先告退了。” “辛苦你了,你也去休息。”曹魏颔首说道。 眼下他法力只恢复了一小部分,身上也受了些轻伤,也就没打算将其留下来侍寝。 毕竟鱼水之欢,想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就有。在这种事情上,他又不是色中饿鬼,连一夜的时间都忍不了。 见宁梦走远了之后,曹魏从邪修的储物袋清点一番,这才是最为要紧的大事。 修士之间的搏杀为了可不是争风吃醋,而是在于掠夺利益,在于争抢机缘,将对方一辈子的积累化为己用。 他在世俗当中时,尚能看到一些世家公子为了争抢那青楼花魁,又或者小家碧玉,而一时上了头,以至于双方结仇。 当然这些世家公子都不是家族中的嫡长子,毕竟世家之中并不缺什么貌美如花的贴身丫鬟。 这些人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旦尝试多了,在看其他美人时,这些嫡长子也就能澹然处之了。 至于踏足修行界十余年的时间里,他却从未见过有修士为了博取美人一笑,而招惹仇敌的事情。 即便是一些刚踏出家族的弟子,也不会如此。 曹魏抬起了手,将桌上的五个储物袋摄取过来,悬空浮于面前,而后他分出几缕神识探入其中。 数息之后,只见一片白光从袋口中涌出,一堆灵石哗啦啦地落在了地上。 这些灵石绝大部分是下品,约一二十万枚之多,堆叠起来,占满了大半个房间。 只不过曹魏却有些不愉,轻道了一声:“这几个穷鬼,就这一点点而已。” 这些灵石看起来很多,但是换作筑基修士常用的中品灵石也就仅仅是两千枚不到,就算再加上另外的几百枚,合计起来也就两千四百余枚而已。 五个筑基邪修储物袋上的灵石,还远远不够买下他从夔敖口粮中克扣下来的那些兽灵丹。 曹魏扫视了一圈,见这些灵石之中并没有留下什么后手,就将这五个储物袋里的东西全都倒空,而后取来其中一个空的储物袋,将地上的下品灵石全都装了进去,至于中品灵石则收入了自己常用的储物袋内。 这十余万枚下品灵石全都装到了一起后,那个储物袋也鼓胀了起来,比常人拳头还要大上一些。 他又看了自己身边的三个袋子,有三个是储物袋,还有一个则是御兽袋。 这储物袋其中一个是日常所用,平时都是挂在腰间,另外两个作为备用,没有放多少东西,并没有太过鼓起,薄薄的一层而已,因此都是放在怀里。 不过要是再加上眼前邪修的这五个储物袋,曹魏不禁有些头痛,只觉得浑身的不舒坦,心中好生别扭。他要是将这九个袋子全都绑在了腰间,那可以去加入丐帮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弄到一个储物法宝。”曹魏叹声说道。 忽然之间,身边的御兽袋微动了一下。 见此他心念一动,将黑豹还有那条五六丈长的蛇妖放了出来。 那黑豹一现身后,勐然一扑一剪,将蛇妖打了个头昏眼转,而后朝着曹魏‘嗷呜,嗷呜’了两声。 “好了,这几日就不把你收到御兽袋里面了。” 闻言,黑豹一下子跳上了床榻,翻来滚去。 “先别闹,等我做完手头上的事情。”曹魏将绕在他腰间的那条长尾拿了下来。 眼下黑豹的体型已经堪比他前世所看到的草原雄狮般大,也多亏了房间中这张锦榻够大够结实,足足能同时睡下八九个人,不然可不够这家伙折腾。 而那条蛇妖在被黑豹打了一顿后,将身子盘了起来,把头埋了进去,好似鸵鸟一样,看起来则有些畏惧。 “过来。”曹魏呼唤道。 闻言,蛇妖把头微微抬起,慢慢地蛇行游来,而后伏在了地上,不敢再有半点动弹。 毕竟黑豹已经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它。 不过见曹魏抬起手来,这蛇妖才微微颤颤地将前半截身子微微挺立了起来,把头朝着手掌贴了上去。 “不愧是天生觉醒血脉的灵蛇,神智不低。”曹魏感受着那蛇鳞冰凉的触感,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而后神色又恢复了澹然。 此时的笑容虽然短暂,但这才是他打心底里发出来的,而不是与其他修士交际时的那种客套的假笑。 人脸上的笑容即便再由衷而发,所能维持的时间也就那么一两息而已。 而若是客套的假笑,那想保持多久就能保持多久。 这时在床榻上的黑豹也走了过来,把头挤到了他怀里,而后悄悄地伸出了后脚将蛇妖踢开,紧接着那如弯钩般的利爪从肉掌里伸出,泛着冷光。 见此,蛇妖又畏惧地伏在了地上。 曹魏拿起御兽袋,将蛇妖收了进去,而后抓了抓黑豹腹部上那光滑柔顺的毛发。 “你可都已经快二十八了,和它这条小蛇置什么气?” 说起来,黑豹的天资可要比那条蛇妖要好得多,仅仅用了二十五年时间,就突破到了筑基期。不过可惜的一点,那就是还没有觉醒血脉神通。 只不过它却是不听,又用力地拱了一下,把人直接压倒在了床上。 “你自己先一边玩去,我把地上的这些东西先整理清楚了。” 曹魏与黑豹玩闹了一会儿后,就将其推开,重新坐了起来,打量其地上的东西。 其中以一些瓶瓶罐罐的器皿居多,约有两三百个。 不过有近半都是空的,余下的有一二十瓶是如黄芽丹这种炼气层次的丹药,只不过丹药通体血红,隐隐有血腥之气,显然所用的主药并非什么奇花异草,而是用血肉所制。 至于筑基修士服用的丹药,则没有半颗。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世俗之中灵气稀薄,这些筑基邪修只要一买到这些丹药,定会在第一时间内服用炼化,留不了多久。 而这种事情也是修行界中的一种常态,毕竟不是每一个修士都会炼丹,要不然丹药也不会成为稀缺之物,价格长久以来都是居高不下。 如黄芽丹这种炼气修士最常服用的丹药,其售价也比药材的成本高出三倍。 曹魏把这一二十瓶血色丹药,收到了自己的储物袋中,至于那些空的瓶瓶罐罐则全部放进了另一个专门用来堆放杂物的储物袋里。 这些血丹他并不准备给自己服用,而是打算用来喂食铜甲尸,作为血食代替之物正好合适。 修士培养炼尸通常有几种方法。 一来是将其放在阴煞之地,以煞养尸。二来是用血食喂养,保持其凶性。 除此之外,炼尸也能吞吸月华,精纯自身的法力。 这其实和鬼物修行都差不多,两者毕竟都是阴邪之物。 在收拾完了灵石还有丹药之后,曹魏看着地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十一件法器,其中有七件是炼气层次的一阶法器。 至于二阶法器仅仅只有四件而已,分别是一柄白骨剑,一个土黄色的小盾,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灰色珠子,还有一根血红锥子。 “一群穷鬼。”曹魏怒其不争地说道,而后又叹了一口气。 那小盾与他那件土灵盾差不多,都是土属性的法器,倒是可以用一用。 至于另外三件法器的气息都是阴森森的,若是想要将其彻底炼化,那威力也就去了一半,有些不好处理。 想要将其如那白骨盾一般炼成血灵鬼珠这等一次性的禁物,这三件的品质又还达不到。 曹魏想了下,只好将其与那七件一阶法器一起收起来。 等过后回宗门了,他再把这些法器全部换成灵石。 当然曹魏也能自己私底下出售给其他修行血法或是鬼法的修士,这样子的价格会高出两三成,但是一来就犯了宗门规矩。 眼下他前途大好,不必要为了这部分的小利而冒险。 毕竟这五位邪修的储物袋被他所得,这是夔敖和柳明轩都知道的事情,等宗门执法使过来,想必也会过问起这些邪道法器。 …… …… ps:忘了前面已经将白骨盾弄成血灵鬼珠,唉! 有些描写出现bug,我看还能不能修改一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落英缤纷 曹魏将地上的法器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后,地上只剩下了一些杂物。 只不过这些东西对于凡人而言有些无法接受,不是装在香杉木棺材中的尸身碎块,就是被拘在瓶中的阴魂鬼物。他将这些东西也都收入另一个储物袋中,而后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闻言,两个守夜的侍女马上推门走了进来。 “曹仙师,请问有何吩咐?” “取水过来,把这几个袋子洗干净了。”曹魏说道。 侍女闻言,颔首应是,转身退出了门外。 这些储物袋到时候都是要带在身上的,若不将上面的血迹和腥味除去,自己心中膈应是小,更重要的是他往后要是靠近其他筑基修士的话,对方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察觉。 毕竟修士向来是五感灵敏,筑基期修士的那鼻子更是比猎犬还强上三分,这点血腥味可瞒不住。 因此即便是邪修平日里也都会注重自身的衣冠相貌与行为举止,不说气质风度翩翩,温文儒雅,但起码身上也不会总是带着腥臭味,又或者整日阴沉沉地,周身鬼气煞气缭绕,在自己脸上写个斗大的坏字。 所谓的狠厉,应是藏于内,而不该显于外。 那种不懂得隐藏的修士在三宗地界内,向来是活不了多久。 不过若是真成了气候,却又不一样。 诸如百莽山脉中的幽云妖君,十万大山中的丰山鬼君,这等妖道、鬼道巨擘一旦架起仪仗出行,千妖万鬼随行,那磅礴翻涌的妖云鬼雾远在千里外就能看到。 那些低阶修士一旦看到这般架势,当侧道避让,免得冲撞了对方,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它们虽然是妖鬼,但是到了元婴境界之后,即便遇到低阶的人族修士,也只会将其当做路边的蚂蚁,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当然这前提是这些低阶修士要有敬畏之心。 过了片刻,那两位侍女端着盆又走了进来,曹魏心念一动,那几个浮悬于半空中的储物袋落入了盆中。 而这两人倒是懂得上进的,当即跪了下来,翘臀弯腰,将自身曲线的起伏之美一展无遗,随着搓洗着同时,整个人也在若隐若现地晃动着娇躯。 只不过今夜里,曹魏连宁梦这位新收的修士妾室都不想去宠幸,更何况这些寻常凡人。他虽然好美人,但是享受得多了,这口味也就不免的越来越高,越来越挑。 因此以至于这两个美人都快要将腰肢也扭断了,也没能等来梦寐以求的事情。 过了一两刻钟后,两人走了过来,轻声说道:“曹仙师,奴婢已经储物袋上的血迹全都清洗干净。” 这两位侍女毕竟在柳家也有几年的时间,日常时候见过不少的修士,因此也知晓这几个袋子叫做储物袋。 “嗯,退下。”曹魏接过之后,颔首说道。 “奴婢告退。”两人颇为失望地走了出去。 曹魏可不会顾及她们的那点小心思,他将储物袋放在床头,而后挥手之间,几杆阵旗飞出,落在之床榻四周,一个小型的聚灵阵法在顷刻间成型。 他又取出了百余颗中品灵石,法力一运,将其全都碾成粉末,将其中的灵气完全释放出来。 聚灵阵中瞬间灵雾滚滚,掩去了曹魏的身形。 感受着其中远比乾健灵地还要浓郁的灵气,他取出了药瓶,从中倒出了一颗上品灵动丹服用下去,而后又扔给了黑豹一颗。 紧接着他盘膝坐定,运转起了《戊己长青诀》,周身环绕的灵气犹如江河归海一般,涌入了那仅剩少许法力的丹田之中。 修士平日修行之中,身上的法力都是充盈的状态,因此想要多增上一丝一毫,就得先蕴养肉身经脉丹田,而后才能增进自身法力,故而不易。 而眼下曹魏并不是修行,而是恢复而已。不过是将一个半空的水缸里,给注满了水而已,自然炼化起灵气来要快得多。 要是在平日修行里都能有这般速度,那无须太久就能达到金丹期。 时间缓缓过去,一晃就是七八天之久。 曹魏终于从床榻上起身,走出了门外。 这几日里他耗费了足足一千两百余枚中品灵石,才将自身法力又修行了回来,而这只不过是动用了一次那根狼牙棒法宝而已,从中便能看得到筑基修士与金丹真人之间的差距,彷若天堑鸿沟。 为此他不禁在心中感叹了一番,果然这修行界划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等等境界,自有其道理。 若说炼气修士还有可能围杀筑基,但是筑基修士若不结阵,恐怕再多人也伤不了一位状态良好的金丹真人,更不用说越阶杀敌了。 若要是再往上的境界,那这种事情就更加的不可能,不然元婴修士也不会被尊称为真君、妖君、鬼君这等称谓了。 想来就算元婴修士受了重伤,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筑基修士恐怕也伤不了分毫。 毕竟每一位真君在磅礴海量灵气的长年累月滋养下,肉身早已比金丹修士所用的法宝还要强横三分。 不过除了用去了这一千两百余枚灵石,曹魏此次出手也算是有收获。 只是可惜的那四个邪修死无全尸,而那个一开始被他率先击杀的筑基老者的尸身,等宗门执法使过来后,也要将其交上去,作为左证之物。 要不然凭着这具筑基尸身,他就能赚得更多。 这些异族尸身可以作为修行之物,那人族修士的也自然可以。 同样是炼化天地之间的灵气,人族修士与妖物、鬼物等草木精怪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奈何这种同族相残的事情,却被青霞宗、合欢宗与海外云浮宗所明文禁止,修士在私底下可以做,但是不能说不能讲。 至于夔敖所收取的那血蟒残尸,其价值倒是可以填补它所用去的五雷符等贵重之物,并不算亏本。 修士之间的生死搏杀,说到最后要考虑的还是利益得失,起码也要做到以战养战,不然每一次出手都亏本,又怎么有灵物供自身修行到更高的境界? 在这般想到的同时,曹魏伸手往腰间的储物上一抹,将那铜甲尸放了出来。 一现身,此尸口中便有一口浓烈的尸气吐出,凝成蒙蒙血雾,身上的煞气比以往更胜。 在山中那宫殿之中,它炼化了血蟒一小段尸身,得了这块要成就大妖的血肉滋养,其功效可远比用上千个凡人血食要有用得多。 当然若不是那段蟒躯被尸毒所侵,曹魏也舍不得就这般给了这具铜甲尸,他可从未得过这等层次的妖物血肉。 正当他行走在清梦殿廊道不久之后,宁梦已闻讯而来。 一见面,这位美人便侧身纳福行礼,脆声说道:“恭祝老爷出关,修为尽复。” 说着,她不禁侧目看了一下这具近在眼前的铜甲尸,此尸一身黑袍,面上挂着铜钱面罩,只露出了一双虎豹般的竖童,看不清其面容。 见宁梦在打量着炼尸,曹魏挥袖之间就将其收进了储物袋中,而后他虚扶了一下。 “不必多礼,这几日外面如何了?” 说着,他负手在背,朝前走去。 这具尸身乃是林家先祖林青云,此人乃是灵衍宗的内门弟子,又是金丹世家筑基修士。 虽然那灵衍宗远在那遥远的北地之中,但是为了以往万一,在平日里他将其取出之时,都是用黑袍面罩遮掩其容貌。 此人已经死了几百年时间,成了炼尸之后,容貌也有几分变化,但这样子还要是有修士认出来,那就不妥了。 毕竟那这些人此刻早已经是金丹真人。 不管如何,总之小心无大错。 “妾身这几日半步也没踏出清梦殿,不知外面的情况。”宁梦跟在身后,缓声说道。 “你倒是个听话的。”曹魏笑道。 “妾身可最是听话的,老爷叫我做什么,妾身就做什么……”宁梦走上前来,附耳说道:“姿势!” 说着,她又轻咬了曹魏的耳垂,轻轻地吹了口气。 “真是没规矩,你这小妖精几日没见,竟然就敢这般放肆,今日若不棍棒加身好好打教一番,明朝怕不是要上房揭瓦了?”曹魏正气凛然地说道。 “那老爷要如何打呢?越用力,妾身可就越快活!”宁梦轻笑了一声。 “待会你可不要叫得连将房顶上的瓦片都震下来了。”曹魏说着,便伸手想将其拦腰抱起。 不过宁梦却是早一步跑了出去。 “你这小妖精莫跑。”曹魏喊道。 “来啊,你来啊!”美人跑了几步,转身笑道。 两人在廊道之上一跑一追,转眼间就来到了殿后花园之中,曹魏终于将人追上。 只不过宁梦顺势一拉,两人当即翻滚在百花之中。 那值守在花园里的十几位侍女见此,急忙拿着锦帛跑了过来,将两人给围挡了起来。 而曹魏则是出于宗门筑基师叔的职责,拿出了棍棒着实好生教导了一番这后辈何为礼仪,何为规矩。 霎时间,那园中的花树摇晃不止,在莺啼中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过了许久,曹魏收起了棍棒,从锦帛帷帐里走了出来。 临走前,他驻足了一下,沉声说道:“你可明白什么叫做规矩了,知错了吗?” “妾身知错了。”帷帐中传来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话语,丝丝麻麻的好似三月里的风中春柳。 待曹魏离去之后,只见帐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过了片刻,宁梦脸带红晕地走了出来,此刻已是换了身新衣裳。她摸了摸小腹,脸上露出些许的期待之色。 既然想要成为侍妾,自然需要有子嗣傍身,最好是怀上有灵根的,如此才有立足的根基,若不然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 虽然修士容颜不会消减太快,要是平日里再多加注意,保养得当,那纵然再过个二三十年时间,等到她五六十岁的时候,也可以保持得如双十年华的女子一般,可是终究比不过那些妙龄少女。 况且这世间所有男人都一样,得到了便不会太珍惜,等好奇心一过,总有感觉到厌倦的那一天。 到那时候美人虽在,可莫说还像今日这般了,更多的是连手指碰都不会碰一下。 宁梦想了片刻,又叹了一声。 这几日虽然是好时候,可是修士之间想要生下子嗣,本就比凡人要不易几分。她也不能确定在曹魏离去前,能否怀上身子。 这时,她转身看了一下帷帐中的两人,眼中泛着一丝冷意,但是想了想,就换了个心思。 她看了下左右之人,吩咐说道:“把她们扶回去,好生侍候着。” “是,宁姑娘。” 话语一落,当即有四位侍女走了进去,分别将两人左右搀扶了起来,走到了宁梦面前。 “奴婢拜见夫人。”这两位侍女低声说道,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在曹魏教导宁梦规矩的时候,她们出于好心,见不得对方受苦,便不顾自身的身份,大胆地上前相劝。 不过非但没劝成,两人反倒是顺手被曹魏打了一棍。 凡人体弱,更何况这些养在深院中的侍女,这时候她们可还没缓过来。 “下去养着,要是有了,那最好。不过可不要起了什么歪念头,借其他人的种,要不然后果可想清楚了。”宁梦沉声说道。 毕竟这两人要是能有所出,诞下身怀灵根的孩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将其收入膝下。 不过这两人一看就是不安生的主,想要攀上枝头做凤凰,否则也不会如此大胆。 而身为修士,她也是知道血脉是否纯正的鉴定方法。 毕竟只要不是那些不近女色的苦修士,就算是炼气期修士只要想要,多的是妻妾。 但是花一多,分摊了阳光雨露,总有一部分得不到足够的滋润。 这种情况在筑基修士那后院中更是常见,而长年累月之下,有些人出于寂寞,又或是什么原因,便会忍不住与他人暗通曲款,因此这血脉鉴定之法就着实重要了。 一个修士家族若连后辈的血脉都无法保证,指不定到了最后哪一天就被鸠占鹊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师慈徒孝 而在将三人棍棒加身,好生教导了一顿后,好为人师的曹魏心满意足地出了花园,坐上了肩舆,在四个健硕妇人的抬乘下离去,在肩舆两侧各有九位轻纱曼拢的美貌侍女随行。 待从后院花园中移步至前院花厅时,从厅中快步走出了一位发鬓斑白的锦衣修士,侧身拱手而立,远远地行礼说道:“晚辈拜见师叔。” 这般谦卑的姿势一直保持着,直至肩舆到来,曹魏在随行侍女的搀扶下起身后,他这才放下了手。 “我记得你是叫做远良,此次辛苦你特意回百莽山跑了一趟。”曹魏客气了一声。 “能为师叔效力,是远良的荣幸。”此人恭维了一句,脸上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进来坐。” 曹魏说了一声,便走入了厅中,入座首位。 而柳远良跟了进去,立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样式古雅质朴的金丝楠木盒,而后双手捧奉,缓步上前。 “师叔,这是您定的十斤白云边。”柳远良恭声说道。 只见他一手托着盒底,一手将盒盖打开,其中分为两列,每列之中各有五瓶白玉酒瓶,嵌在了黄锦绸缎之中。 曹魏随手拿出了一瓶,取下了瓶塞,饮了一大口。 这瓶中的酒水一下子就少了一截,少说也有二两之多。 随着这白云边美酒的滋养,他刚才的一些损耗瞬间恢复了过来,余下的药力随着血气流转全身,蕴养着肉身。 “不错,果然是好酒。”曹魏叹了一声 说着,他轻轻一抬手,柳远良手中的那酒盒就消失不见。 随后又取了一瓶下品的黄芽丹,抛了过去。 此人接过丹瓶,拱手说道:“远良多谢师叔赐丹。” “无须多礼,夔敖定的那百斤‘白云边’可已送过去了?”曹魏缓声问道。 “两个时辰前,远鼎已将酒送去夔师叔那边。”柳远良据实说道。 毕竟眼前这位曹师叔与那位夔师叔住的距离并不远,他与远鼎将酒带回来后,先是禀告了柳明轩,而后才把这一百一十斤美酒送过来。 只不过他去了清梦殿,问了殿中的侍女后,才知道曹魏眼下正在后花园中。 这外人可不便进入后院,只能由侍女前去通禀。 只是不久之后,那两位侍女回来,客气地说道:“曹仙师现在不便见客,烦请柳仙师稍等片刻。” 闻言,柳远良也明白了什么,便不再催促。 至于从园中高墙内那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声音,隐隐约约地随风传了出来。 不过也许身为炼气后期的他,终究也是年老了,有些耳背,实在是什么都没听到。 而这一等就是足足两个时辰之久,要到了晌午时分,茶水都喝了三杯。 见对方并未告退,曹魏便开口问道:“你可还有其他事情?” “十七叔令我过来,想请曹师叔与夔师叔两位明日辰时去议事殿一聚,有事相商。”柳远良有些踌躇地说道。 毕竟想要请同阶修士到场须得提前个三日时间,如此才符合礼节,所谓三请而二叫。 这时间太赶了,终究是有些失礼,况且是让他一个小辈过来通知,而非柳明轩亲自到场。 不过曹魏也明白眼下的情况,心中便也没有什么介意。他颔首说道:“知道了。” “那晚辈就不打扰师叔了。”柳远良起身告退。 毕竟两人修为不同,身份不相等,关系也只是寻常,彼此之间实在没有什么话说。 与其让这位师叔端茶送客,还不如他识趣先告退,也能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 因此曹魏也并未起身,而是传唤侍女将其送了出去。 待对方离去,他方才起身,朝着夔敖所在的房间走了过去。 …… …… 片刻之后,曹魏刚一来到这头青牛的小院院门前,就已然闻到了一股酒香。 他还未开口,就听到院中的夔敖喊道:“魏哥,你出关了?” “刚出关,过来看看你。”曹魏推门而进。 只见夔敖正将头完全浸入了一个大酒坛之中,咕噜咕噜地牛饮着,而一旁的黑豹则动作优雅地俯首舔着酒樽中的美酒。 “这般喝法,怕这百斤美酒没十天半个月就让你喝光了。”曹魏拿着白玉酒瓶走了过去,坐在了黑豹身边,依靠上去。 “反正又不是我出钱,账是记在我老爹头上。要是不趁早喝光,过些时候它要是真的过来,指不定就喝不到了。”夔敖说着打了个酒嗝。 “不怕被夔烈前辈打吗?”曹魏躺在了黑豹怀中,仰面望着天上的流云。 “所以要先喝光,有这酒中药力滋养肉身,即便挨打了也没那么痛。”夔敖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啊你,记吃不记打。这几日柳明轩可有来找过你?”曹魏问道。 “前几日好像是有,不过当时我正在炼化灵气,恢复妖力,也就没搭理他了,怎么?”夔敖疑问道。 “你就没好好查一查那血蟒的储物袋吗?”曹魏有些无奈。 “看过了,我把那几个储物袋中的法器灵石都拿出来了,余下的除了一些气息阴邪的丹药与拘魂瓶外,其他的都只是杂物而已,有什么问题吗?”夔敖心念一动,从套在前蹄小臂的金环中取出了四个储物袋。 “你就没好好查一查这些杂物?柳道友之所以过来找你,多半是为了那份投靠邪修的弟子名册。”曹魏说道。 “还有这种东西?那魏哥你自己找一找。”夔敖将储物袋扔了过去。 见此,曹魏将神识探入这是个储物袋里,随着白光一现,一大堆东西从袋口哗啦啦地落在了地面上。 他先以提示词看过,心中有底后,再一件又一件地过了下手,动作飞快。 不多时,三十余瓶丹药,还有百余拘魂瓶就从一堆杂物之中分了出来,放在了一边。 而剩下的东西中多是各种玉石玉简,足足有四五千之数,也难怪夔敖嫌麻烦。 过了近半个时辰后,他从中翻找出了一枚样子看起来极为普通的血玉玉简,将神识探入其中。 细看之后,曹魏不禁沉思了起来。 在这一二十年以来,眼下这座白马郡分舵之中,竟然已经有八个炼气后期的弟子在暗中陆陆续续投靠了血煞教。 莫江伟、祝旭平、原伯清、方段……共计八人,其中还有他们留下的神魂与法力气息。 只是这些都是小事而已。 血煞教中除了那教主之外,还有左右两位筑基中期的护法,与五位筑基初期的长老。 眼下教主已那五位筑基初期的长老已身死,然而那两位护法仍下落不明,仍是一个隐患。 不过更为棘手的是,在这血煞教背后竟然还有一位海外金丹真人。 这位幽阴岛中的端木夫人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而那条血蟒不过是对方的弟子而已。 “魏哥,怎么了?”夔敖问道。 “你可听过端木夫人这位金丹真人的名号?”曹魏问道。 闻言,夔敖凝思了起来,想了片刻后,它才说道:“魏哥说的是幽阴真人吗?” “应该是她。”曹魏颔首点头。 “二三十年前,在海外千元城的一次甲子金丹盛会中,这个老妖婆不知是何事惹到了云浮宗被追杀,重伤之后至今仍不知所踪。她所在的幽阴岛极其隐蔽,云浮宗并未探查到具体的方位所在,现在这个老妖婆应该还在三宗的通缉名单之上。”夔敖说道。 “那有趣了,这枚玉简上有一海图,上面明确地记载了那幽阴岛所在,甚至还有那护岛阵法的进出之法。看来她这位弟子是想借刀杀人啊。”曹魏拿着手中的血玉,轻笑了一声。 通常一位金丹邪修洞府所在的这种隐秘的事情,是不会付诸文字,更不用说对方还将特意记下了阵法的进出之法。 那血蟒是生怕它这位师尊死得不够快,真是“师慈徒孝”! “还有这种事情?”夔敖顿时也惊喜了起来。 这个消息可要比那血蟒有价值得多,只要到时候将其上报给执法殿,由对方去与云浮宗方面沟通,少不了他们两个的好处。 只不过曹魏却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八天时间了,只怕对方早已经有所察觉,即便那云浮宗的真人寻到幽阴岛,想必也是人走楼空。” 他可不相信这位幽阴真人没有让座下的弟子留下命灯,又或者在他们身上种下禁制。 对于一位能在招惹了云浮宗之后,还能活下来的金丹邪修而言,这种都是最基本的操作。 况且对方已经被重伤过,恐怕早已犹如惊弓之鸟。 换做他是这位幽阴真人,一旦察觉到有半点不对劲,必定不会再留在洞府之中,当即在第一时间内收拾好洞府中的东西,赶紧先远遁别处,断然是不会有半点侥幸之心。 “这样啊,那岂不是没用了?”夔敖有些失望。 “也不是没有用,起码知道对方洞府所在。不过以后你若是击杀敌手,可要在第一时间将对方储物袋全都查看一遍,不说能找到像这枚玉简如此有用之物,起码也要将一些有隐患的东西扔掉,免得被对方亲朋好友等关系亲近之辈追踪到。”曹魏缓声说道。 这可是身为修士最基本的操守,击杀对方之后,这收尾的工作才是重中之重。 只有将后患除去,才能安安稳稳地享受斩获之物。 曹魏将手中的血玉玉简扔给了夔敖,缓声说道:“等宗门执法使过来,此物由你呈上,魏哥我就不和你抢功劳了。” “魏哥这不行,我得再多宗门功绩也没有用,这东西还是给你。”夔敖摇了摇头说道。 “一条已然快要成为大妖的血蟒,又岂是我所能击杀的?这种事情说出去,执法使怕不是觉得我们将他们当成了傻子?”曹魏笑了一声。 这种将他人当作傻子的人,自己恐怕才是真的傻。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海外茫茫,只要这位幽阴真人遁入其中,云浮宗恐怕一时半会还拿不下她。 当然宗门执法殿方面在告知云浮宗时,也会将他们两个的事情保密,不会透露出其身份。 只不过雁过留痕,事情只要曾经发生过,就必定不可能完全地将其抹除得干干净净。纵然宗门将这处白马郡上下一干人等除去,也只能遮掩一时,而非长久。 况且这种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宗门可不会自废法度,起码夔敖与曹魏两个还达不到这种重要的地步。 而这种事关金丹邪修,已然超出了曹魏能力之外的事情,只要其中仍有半点隐患存在,他都不想去做一丝一毫的冒险之举。 但是夔敖身为宗门灵兽,得了老祖宠爱,父母又都是大妖,这般身份正好可以作为挡在他身前的那块巨石。 所谓愈事韬晦,群居游处,可不能见小利而忘身。 再者对方有着老祖留下的六丁六甲符等护身灵物,寻常的金丹修士一时半会还奈何不了它。 这头青牛可不知道曹魏在话语之间,就已经考虑到了那么事情。 “魏哥说得有道理,那我就收起来了。执法殿的人确实不好说话,一个个心眼又小,还是不要惹他们这群疯狗。”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夔敖也回忆起了自己曾有次潜入一位貌美女修洞府时,就给执法殿修士给堵住过。 它好说歹说,举例着这亵裤所用丝绸是如何地光滑冰凉触感,这肚兜上的鸳鸯刺绣技艺又是如何地高超,那都是出于欣赏美丽事物的艺术眼光。 不过这种说法终究不被世俗眼光所理解。 对方那是半个字都不听,硬是押送到了魏无咎那边,然后被移交到了老祖手中,最后它被吊起来。 当时夔烈手持狼牙玄铁棒,敖岚手握银鳞铁棘鞭,左一棍右一鞭的混合双打,而霞光老祖则在一旁拍手叫好。 “这话你我之间说说可以,但是可不要在执法殿的道友面前。”曹魏说着,又饮了一口灵酒,而后舒舒服服地躺在了黑豹那柔软的腹部上。 一人一牛一豹在院中树荫下浅斟慢酌,斑驳光影在身上摇曳,远处苍苍天色之下,白云变幻万千,流转即逝,恍然不觉之间天已暮色。 …… …… ps:有人看吗,有人看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金丹亲子 凉风已起,酒醉人酣。 灯影摇曳之下,一位轻裘缓带,不鞋而屐的男子仰躺于一头模样神骏的黑豹背上,左手随着豹行而摇晃,右手持瓶而饮。 身后十余位侍女分作两列,亦步亦趋。 忽然一道琅琅声响起,那白玉酒瓶从手中脱出,在地上滚转了几圈,掉到了廊道外,落入了草坪中,瓶中残余的一点灵酒从瓶口滴了下来。 一位侍女本想过去将其捡起来,却惊呼了一声,又连忙捂住了嘴,生怕惹了仙师呵斥。 只见在那灵酒滴落之处方圆数尺的草坪,好似沾染了世间中最为剧毒之物,悉数枯黄萎靡,没了半点生机。 而在那范围之外的青草却茂盛生长了起来,转眼之间已拔高了寸许。 “此瓶以水装之,对尔等有益,赏你们了。”曹魏随口说道。 世间毒补之物从来都是相对的,白云边美酒之中蕴含着浓郁至极的灵气,一旦接触到凡俗之中的寻常草木,无异于是一味能摧毁其生机的毒药。 不过等那酒滴中的灵气散开之后,却又成为了最为滋补之物,化作了草木中的勃勃生机。 而这瓶中虽然已经没剩下滴酒水,但以水稀释之后,对于凡人而言,仍有强身健体的奇效。 待曹魏回到房中后,身边的侍女想上来搀扶。 只不过他却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而后摇摇晃晃地盘坐入定,运转法力炼化起体内的酒力,化作了四肢百骸九窍六藏,周天经脉中的磅礴生机。 现如今因曹魏肉身还未足够强横,他还不能直接修行那门《吞铁嚼金服丹法》,只能先以酒力滋养。 即便只是达到这门功法最基本的要求,也仍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少则年,多则十余年时间。 至于这时间长短,主要还是要看他能炼化多少有强身健体功效的灵物。 而此次柳明轩相赠了三斤白云边美酒,再加上他定的十斤,还远远不够,少说也要再炼化个十倍之数。 如此也意味着曹魏需要再投入至少三万中品灵石,这般海量的投入对于一些筑基修士来说,实在是一笔令人绝望的数字。 不过眼下他此行出来,那其实已经赚得差不多了。 这五位筑基邪修储物袋中的灵石,与那四件二阶法器,七件一件法器,还有便是从夔敖口粮扣下来的兽灵丹。 当然还需要扣掉他自身恢复法力所耗费的一千两百余枚。 余下的这些算起来,价值也达到了八九千枚中品灵石之多。 除此之外,那已然炼化成血灵鬼珠的那件白骨盾,还有那残破法宝所炼制的赤龙幡。 二者虽然价值奇高,但曹魏可不打算出手,这些毕竟是保命之物。 …… …… 转眼之间,五更已过,天外晨霜晓月。 曹魏顺势收功,转而修行起《采药归壶》之法。 待将近辰时时分之际,他唤上了仍一身酒气,半睡半醒的夔敖,朝着山腰处的议事殿而去。 不过片刻,一道清光落到了殿门前,灵光敛去,现出了曹魏的身形。 只见他肩扛着夔敖,大步地走了进去。 在大殿之中只有一人正闭目而坐,不见其他修士在场,甚至连半个舞姬乐师都没有。 柳明轩察觉到来人,睁开双眸,见此不禁一笑,开口问道:“曹道友,你这是?” “阿敖昨儿不知喝了多少酒,柳道友见笑了。”曹魏苦笑了一声,而后将这头青牛放在了锦榻之上。 至于他则在旁边的蒲团之上,盘膝而坐。 “无妨,只是酒虽醇美,却也不可贪杯。”柳明轩也笑道。 “没贪杯,直接泡在了酒缸里了。”曹魏笑着轻抚着夔敖后背,为其顺顺气。 而后他又问道:“不知道友今日邀我们过来,是为了何事,难不成是那些在外的炼气弟子接到急迅后,仍有未回来的?” “确实有两人。” “是谁?” “祝旭平与范文继。” 闻言,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可有去这两人修行之地,还有其家族搜查过了?” “自然是有,那两人修行之地并未发现半点异常。只不过在祝家之中几处密室之中,发现了许多邪修修行的痕迹。此次这两人同行,那范文继只是炼气中期修为,极有可能已经死在祝旭平此人手中了。如今柳某已经将祝家镇封禁,再做进一步的排查,同时令白马郡郡守擒下祝家在外族人。”柳明轩颔首说道。 “这般处置已极为妥当,莫不是还有其他的问题?”曹魏问道。 “两人本与宁梦一起负责永安郡事务,既然他们出现问题,想来到时候执法殿也会着重调查宁梦,故而柳某提前与道友说一声,还望不要介意。”柳明轩歉声说道。 “此事非道友之过,我等一切当以宗门规矩为重。只不过道友该不是只为了与我说这等小事?”曹魏语气澹然地说道。 “这是自然,要仅仅只是此事,柳某便亲自登门告知了。数日前,柳某接到族中传讯,二长老知晓此地之事后,将会在今日己时时分到来,想见一见你与夔道友。”柳明轩说道。 “敢问可是朝清真人?”曹魏不禁问道。 此人乃是数十年新晋的真人,也是柳家的第二位金丹修士。 这位朝清真人只比柳明轩要高出一个辈分而已,此人晋升金丹之后,柳家筑基修士也就顺延到了‘明’字辈。 “正是。多亏了曹道友昨日已出关,不然柳某也只好失礼了。” 柳明轩可是有打算过,强行将仍在闭关中的曹魏惊醒。 “柳道友,你这可不厚道啊。趁距朝清真人过来还有些时候,曹某先去沐浴一番,不然带着这浑身的酒味拜见真人,着实是太过失礼了。”曹魏起身笑道。 “是柳某昨日未与远良说清楚,曹道友不知者不怪。”柳明轩说道。 真人行踪可是一件机密之事,因此他连族人都未曾告知。 “礼不可废。阿敖,你呢?”曹魏问道。 “他来就是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夔敖睡眼迷离地说道。 见此,曹魏也不再多劝,他御器飞出了殿外,回到了清梦殿后,动作迅速地沐浴了一番,去掉了昨夜残留在身上的酒气,而后这才会回来。 这一来一回,只用了不到三刻钟的时间。 而后柳明轩与曹魏两人早早地走出了议事殿外,静静地等候着这位朝清真人的大驾。 大半个时辰之后,己时刚到,一道惊虹就落在了议事殿前。 只见来者是一位中年人,此人面白微须,举止从容,面上虽带着笑容,可眼角顾盼之间却威棱四射,一副不怒自威模样。 “父亲。”柳明轩拱手说道。 “晚辈曹魏拜见朝清真人。”曹魏同样拱手抱拳,身形微躬,面露敬色。 他不禁瞥了柳明轩一眼,心中不禁诧异了几分。 毕竟对方身为金丹真人亲子,再如何落魄,也断然不至于被发配到世俗分舵之中,其中恐怕或多或少有些隐情。 只不过这是柳家的家事,他身为一个外人可不好多问。 “免礼。”朝清真人大步走入殿中。 只不过当他看到了锦榻上睡着香甜的这头青牛后,便走了过来,在背后喊道:“夔敖快跑,老祖又拿着混铁棍追过来了。” 这一吓,顿时惊得让夔敖从榻上跳了起来,慌不择路地朝着殿外跑去。 不过刚跑到门口处,它便回神了过来,看了殿中那一脸揶揄之色的朝清真人,而后在地上唾了一口,怒道:“你这家伙还是如此无聊。” 说着,它骂骂咧咧地又折返回去,撞了朝清真人一下,而后爬上了锦榻。 青霞宗有弟子新晋金丹之后,便有资格去霞光福地中修行一纪,也就是十二年时间,以稳固自身境界。 而夔敖出生之后,大部分时间也都在福地内,因此与这位真人相识。 “出来不过小半年时间,竟有此长进,德操你教得不错,辛苦了。”朝清真人在殿中主位蒲团上盘膝而坐,语气温和地说道。 “阿敖本就是悟性非凡,德操所做的不过是做些鞍前马后的微末之事。”曹魏拱手说道。 “莫做谦虚了,这家伙什么性子,我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你们也莫站着了,都入座,德操坐近一些。”朝清真人挥手示意。 闻言,曹魏在其左下第一个蒲团上,盘膝危坐,面色肃然。 “德操不必拘束,此番本座可要多谢你出手相助,除去了此地的邪修,不然我这不成器的劣子,今日怕是没命在。”朝清真人缓声说道。 “德操万万不敢冒领此功,若不是阿敖出手击杀血蟒,恐怕我与明轩两人早已葬身蛇腹之中。”曹魏说道。 “你这家伙又动用了多少宝物?”朝清真人转而朝着夔敖问道。 然而此话只得了这头青牛一声:“关你鸟事。” “还记仇啊?”朝清真人笑道。 他不过是在夔敖被霞光老祖拿着混铁棍追打的时候,一不小心伸脚将其绊了几次而已。 “不想看到你,早知道是你过来,我就不来了。”夔敖扭过头去。 “好了,以前都是本座的错,你牛肚里能撑船,大牛有大量。”朝清真人像在哄小孩一般。 “算了算了,既然你肯认错,那我就原谅你了。不过你之前不是有事去了合欢宗找老相好了吗,怎么那么快回来了?”夔敖这才把头转过来,开口问道。 “咳咳,本座是受老祖之命前去合欢宗的,那叫因公出差,不是因个人私事!”朝清真人从鼻子里发出了几声轻咳,而后解释了一声。 “哞……”夔敖直接笑出了牛叫声。 见此,朝清真人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尴尬之色,毕竟在自家儿子面前,他总要保持一些身为父亲的威严。 因此为了自身私事不被过多地透露出来,他可不想再与这头青牛交谈下去。 于是便转而说道:“德操,再过十天左右执法使到来,那时候可要拜托你多为犬子说些好话。” “这是自然。”曹魏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好,如此就好。”朝清真人朗声说道。 而后他看着柳明轩,沉声说道:“等此事过后,本座会安排宗门中其他筑基修士过来接替,到时候你即刻回族中,明白了吗?” “好。”柳明轩颔首说道。 “明白就行。德操,那本座也不久留了,不然可是要坏了宗门规矩。”朝清真人笑道。 “晚辈今日只是与明轩在此地闲叙,从未见过前辈。”曹魏颔首说道。 “你是个明白人,往后有空可常来清蕴峰坐坐。” 话语一落,朝清真人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曹魏与柳明轩两人也起身相送。 随着一道惊虹朝着远方疾驰而去,直到远处半空中连个小黑点都看不到的时候,他们才回到了大殿之中。 两人沉默了许久后,柳明轩才无奈地笑了一声。 “曹道友,让你看笑话了。” “莫说这些,来,你我共饮。” 说着,曹魏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瓶白玉酒瓶,而后扔了一瓶过去。 这与人打交道最忌讳的便是交浅言深。他可不想掺和对方的私事,半个字也不想听。 “怎能让道友破费?”柳明轩将那酒瓶定在半空中。 “区区一瓶酒而已,怎能算是破费,道友不给曹某这面子,那我可不为你说好话了?”曹魏羊装不愉地说道。 “是柳某不对,我自罚三杯。”柳明轩笑道。 两人在殿中对饮了小半个时辰后,才各自散去。 回到了清梦殿后,曹魏每日修行八九个时辰,余下的闲余时间,则赏花赏月赏美人,又在不同的曲折小径之中漫步而行,出入于红玉朱门。 …… …… 十日过后,天外一艘数丈长的白玉灵舟疾驰而来,落在青山之中。 从中一开始下来了四人,为首的是那头生双角的夔烈,而在其身后的三位中年模样的修士,一个身强体壮,疾装劲服,一张脸黑如锅底,却是满面精悍之色,另一个则是锦衣重裘。 随后又有一二十位身着修士走出,这些人个个皆是筑基修士。 第一百三十章 分别行事 这后面下来的这些身穿着獬豸云纹锦服的筑基中期执法使,并肩立在夔烈与三位筑基后期的巡查使身后。 执法殿众人一走下灵舟,便习惯性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柳明轩与曹魏两人。 至于那夔敖,因眼下夔烈在此,他们总要给这位大妖一个面子。 再加上这头青牛根正苗红,顶多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因此被无视掉。 “拜见前辈,见过诸位巡查使、执法使。”曹魏与柳明轩两人拱手,齐声说道。 这时,夔敖夔敖四蹄飞踏,兴奋地朝着夔烈跑去。 它取出了一个储物袋,心念一动,袋口涌出一阵白光,从中五六截蟒身砸到了地上,那蟒首滚了几圈,最后仰首而望,上下颌微张,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老爹,你看我把这条臭蛇给弄死了,这家伙快成大妖了。” 这头青牛神气地抬起了头来,一副想要被夸奖的模样。 闻言,三位巡察使上前查探了起来。 “做得不错嘛,不愧是我的儿子,有长进。不过此次你用了多少张五雷符了?”夔烈朗声大笑,那蒲掌般大小的手掌在牛背上拍得砰砰作响。 它乃是修行雷法的大妖,自然再清楚不过这条血蟒身上的伤势是什么样的手段造成的。 “两张而已,不过我用了金青水魄战甲,老爹等下记得再补充一些妖力进去。”夔烈毫不客气地说道。 在追出山洞后,它又动用了一张五雷符。 “夔师叔,从这条血蟒的肉身来看,应该只是刚触及假丹而已,距离大妖尚有一段距离。”其中那位疾装劲服的巡察使起身说道。 所谓假丹,只是介乎于筑基与金丹之间,并不算是一种境界,而是一种象征。 世间并不缺少筑基后期的修士,但是唯有能将自身丹田气海中的磅礴法力,先行淬炼几番,方才有可能产生凝聚假丹的现象,意味着对方达到了结丹的门槛,有了最基本的资格而已。 不过并非所有的假丹修士都能结丹。 若说那些强行突破金丹的筑基后期修士,其概率是百中存一,机会渺茫,而假丹修士结丹的可能会大一些,至于有多高,就全看自身的积累薄厚。 “有趣有趣,老祖说得不错。这世俗还没乱,什么魑魅魍魉都跑出来了。兴昌你们往后的担子可要重上不少了。”夔烈笑道,它摊开五指,从掌心之中浮现出一个明晃晃的金刚琢。 随着一阵清蒙蒙的光雾涌出,地上血蟒残尸便被卷入其中,消失不见。 而后它对着夔敖叮嘱道: “以后在保存这些尸身的时候,记得封存得好一些,不然其中的妖力、血气大幅流失之后,可就不值钱了。你母亲恰好需要一些蟒蛇类的妖物血肉修行,这些就算你孝敬的了。” “老爹,那灵石呢,宗门功绩呢,不会什么都没有?”夔敖顿时傻了眼。 “这话你和你母亲讲去,我什么都没听到。血蟒妖魂呢?”夔烈问道。 “没有灵石,没有宗门功绩,那休想要,我不给!”夔敖急忙说道,整头牛急得差点跳脚。 “夔敖,放心,该给你的功劳,半点都不会少。只是这种境界的血蟒出现在世俗之中实在是反常,因此我等要将其带回宗门中,设阵施法一探究竟。此番功劳,暂且记下,等你回宗之后,来执法殿拿了文书,就可以去外务殿申领了。”卜兴昌缓声说道。 “那还差不多,不过此次幸好魏哥也出手拖住了这条血蟒,不然就被它逃遁了。”夔敖颔首说道。 说着,它取出了一瓶身篆刻着细密繁多蝌蚪般符纹的拘魂瓶。 夔烈并未伸手接过此物,而是看了身边的卜兴昌一眼,以眼神示意了一下。 见此,他接过了拘魂瓶,而后转头看着曹魏,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曹道友,夔敖此话可真?” 毕竟一个刚筑基才几年的初期修士,在这种假丹境界的妖物面前,两者实在相差太大。 “多亏了夔前辈所暂借的法宝,不然曹某也无能为力。”曹魏缓声说道。 卜兴昌见夔烈微微地点了下头,便不在此事上再追问下去。 “夔前辈,还有诸位道友,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先入殿再详谈?”一旁的柳明轩趁机开口。 “好。”夔烈朗声说道,而后率步朝着前方的议事殿走去,众人紧随其后。 很快,一众金丹筑基修士便依次落座。 “咦,柳家小子,美人美酒呢?”夔烈打量着四周,不禁开口问道。 不过那个身穿着锦衣重裘的巡查使一听,当即拱手沉声说道:“前辈,眼下将此事尽早处置妥当才是最为要紧,至于美人歌舞,何时不能有?” “洪高,你这家伙不要总板着脸,美人如花千万般,待你尝过滋味了后,自然明白其中的妙处了。不要与你师尊一般,都几百岁的人了,连个女人都手都没牵过!”夔烈大大咧咧地说道。 此人乃是魏无咎记名弟子,师徒两人都是苦修士,不沾女色。 一听此话,那个脸黑如锅底的精壮修士顿时乐呵呵地大笑了起来,至于那一二十位执法使大多都强忍着笑意。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前辈更应该节制几分。”洪高摇了摇头,缓声说道。 “你啊你,有你后悔的时候。”夔裂指了指对方,颇为惋惜地说道。 要是对方有朝一日真的成为金丹修士,到时候就脱了凡躯,到时候想要有子嗣那是千难万难,否则它与妻子也不会只有夔敖一个儿子而已。 “修行当心如磐石,不可分心其他,晚辈不后悔。”洪高神色澹然地说道。 “老夫和你没话讲。”夔烈顿感无趣。 而后看着柳明轩,开口问道:“柳家小子,分舵七十八名弟子可都已经先行拘押下来了。” “回前辈,眼下除了祝旭平与范文继两位弟子不知下落外,其他弟子已被封禁法力,各自拘押在秘牢之中。晚辈已从祝家中收集到了祝旭平叛投邪修的罪证,至于范文继方面,并未发现有异常之处。” 为了以防弟子之间彼此窜供,又以免有些邪修狗急跳墙对其他人出手,这七十六人都是被各自关押着。 当然因为宁梦与祝旭平、范文继两人同时负责永安郡事务,身份实在存疑,曹魏为了安全起见,亲自在房间中拷问了对方七八天时间,提枪拿棍等诸般酷刑轮番招待。 只不过此人口硬,受刑时虽然惨叫不止,但是一停下便又出言挑衅,面露娇狂之色,嗔声骂道:“来啊,有本事你再来啊!” 对于这种人,他怎能容忍这般放肆,自然二话不说,又是一顿棍棒下去,以至于对方到了最后面才浑身无力地被拖进了秘牢之中。 临走前对方又厉声叫骂了几声,激怒了曹魏直接将其吊在牢中房梁下,又杀了一记回马枪。 而在柳明轩说完之后,夔敖则跑到了夔烈身边,取出了那血玉玉简。 “这是?”夔烈问道。 “老爹,这是血煞教的弟子名册,还有一些事情你看看就知道了。”夔敖连声说道。 一听此话,夔烈接过了玉简,将神识探入其中。 数息之后,原本还一脸无所谓的它神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声说道: “老夫本以为这白马郡分舵之中,只有一两个弟子叛投而已,不想竟有那么多人。柳家小子,你这舵主是怎么当的?” 闻言,曹魏开口说道: “前辈,那血蟒修为高深,座下筑基邪修足有七人之多,柳道友力有不逮也是正常。不过眼下幸好此教已拔除,尚未酿成大错,可否功过相抵?” 夔烈看了曹魏一眼,沉声说道:“虽事出有因,但也难辞其咎。柳家小子,此地分舵之位你既然不能胜任,事后便你与老夫回宗门受罚。” 听这般明降暗升的惩罚,曹魏当即明白了这可不是自己的面子,应该是那位朝清真人已经和夔烈通过气了。 “弟子自当认罚。”柳明轩起身拱手说道。 这时,卜兴昌才沉声问道:“前辈,名册中记得是哪几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闻言,夔烈直接道出了莫江伟、祝旭平、原伯清、方段等八人名讳,至于幽阴真人之事,它并未提及。 一说完之后,它便将玉简收了起来。 事关金丹修士,不是眼下这些筑基小辈所能参与其中,一旦说出来,不免多了几分泄露风声的可能。 见此,卜兴昌与那黑脸大汉两位巡查使都没有异议。 唯有那位魏无咎记名弟子洪高开口问道:“前辈,可否将那血煞教名册给晚辈看一眼,好确认其中真假。” “怎么,你以为本座会杜撰虚造事实?”夔烈幽声说道。 “不敢,那玉简乃是罪证,事关诸位弟子清白与生死,晚辈不敢不慎重,还望前辈见谅。”洪高沉声说道。 “这玉简中有些事情还不是你有资格知晓的。此物到时候本座会直接交给魏无咎,断然不会冤枉半人。” 夔烈并未真的动怒,这毕竟是宗门法度所在,就算它是老祖座下的大妖,也自当遵循。 “弟子无状,请前辈恕罪。”洪高起身拱手说道。 见此,夔烈摆了下手,而后吩咐道: “无妨。你们三人现在分头行事,兴昌,由你全权负责审讯弟子之事,明轩你来配合,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人私底下违背宗门法度,一并处置了。易之、德操,你们两个与老夫去血煞教驻地再好生查探一番,免得有所遗漏。至于洪高,你就领人将祝旭平等八人五服之内的族人悉数捉拿,男女老少皆不可放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余易之是那位脸黑巡察使的名字,这般粗犷的模样与这儒雅的名字,着实有些不相符。 “弟子领命。”众人纷纷起身说道。 “老爹,那我呢?”夔敖见唯独落下了它,便急忙问道。 “你要不然就回去睡觉,要不然就与我一起。”夔烈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我跟着你。”夔敖颔首说道。 “你等各自行事去。德操,你来领路。” 夔烈说完之后,妖力勃发而起,将夔敖、曹魏、余易之还有另外六名执法使一卷,化作一阵蓝紫色的妖风,顿时冲出了殿外,消失在天边。 曹魏则指领着方向。 至于宁梦方面,他从始至终可没有出言为其说话。因在这种场合开口,着实不是好时候,贸然出言只会犯了忌讳。 况且现在人都已经提上了裤子,而非与美人花前月下温柔缠绵。 在那场合之下,自然是什么哄人的鬼话都能说出来,且毫无压力。只是他向来是入身不动情,各取所需罢了。 只要对方是清白之身,自然没有什么事情。他还不至于因美色而昏了头,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而不过两刻钟不到的时间,夔烈已带着众人飞遁了六百余里之遥,到了血煞教所在的青山上空。落在了一座无名小坟之前。 “夔前辈,此地往下三百丈深处的山腹之内,正是那血煞教驻地,乃是一处阴煞之地。”曹魏缓声说道。 “易之,你领着人下去查探一番。”夔烈吩咐道。 “弟子领命。”余易之与那六位执法使拱手说道。 话语一落,众人施展土行法术,身形没入了土石之中,消失不见。 当执法殿弟子离去之后,夔烈接过了夔敖送来的那金青水魄宝甲所化的宝珠。 它一边往其中注入了妖力,一边朝着曹魏说道:“那筑基后期鬼修之事已了结,等你回宗之后,回外务殿领取宗门功绩,不过只有三百中品功绩点而已。” “多谢前辈。” 曹魏也明白在此事上,他只是蹭了一份功劳而已,能用三百之数已经不错了。 “老爹,那我呢?”夔敖问道。 “你的刚好当作酒钱了,还敢把账记在你老子头上?”夔烈冷声说道,又提了好几脚解气。 “老爹,魏哥在呢!”夔敖都囔了一声。 它虽然皮糙肉厚,倒也没觉得痛,但是总归是要些面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拜见义父 听自家儿子这般说道,夔烈目露惊喜之色,绕着转了一圈,而后搂着夔敖,口中啧啧有声:“你小子现在也开始要面子,看来终于是长大了。好事,好事啊,你娘知道以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什么叫我终于长大,我本来就已经成年了。”夔敖有些不适地扭着脖子,从夔烈那粗壮的臂膀下挣脱了出来。 “好好,长大了就好,今后你老爹我不打你了。”夔烈有些不舍地说道。 不过儿子既然已经开始注意起自己的脸面,有了自尊心,那就不用再对待小孩子一般,不然多少会激起逆反心。 “这可是你说的!”夔敖喜声说道。 “老爹我一口唾沫一口钉,哪会框你?”夔烈又顺手拍了儿子那光滑成锃亮的牛头好几下,铮铮有声。 “还说不打我,再这样等你老了,可别想我给你送终。”夔敖立马转喜为怒。 “老子还希望真的有这一天。”夔烈朗声笑道。 它眼下可还有三百余年的寿元,远比筑基期的夔敖能活得长久,除非对方有所突破,不然总有一天白发送黑发。 这种情况在筑基与金丹修士之间极为常见,他们的寿元可凡人要更加漫长,而后辈却不一定能与之有相等的成就,因此不免会早一步老死身故。 至于更往上的元婴期,凡是能修行到这种境界的修士,起码也是活了数百年之久的老怪物,若是有子嗣的话,那早就见过了不知生离死别了。 在到了一定的年纪后,见识过了世间太多的沧桑,情感自然会更加地内敛。 纵然是生生死死也视若等闲,更何论什么情情爱爱,也因此青霞宗老祖并不禁止弟子去成婚论嫁。 毕竟他身为过来人,更明白在什么样的人生阶段,就应该去做什么样的事情。要是一味地强压着自身欲望,并不符合修行之道。不过若有修士志在苦修,那他也乐得见此。 总之弟子要如何选择自己的修行人生,只要不以凡人来修行邪法,毁伤了人族根基,身为老祖的霞光真君是不会去做半点干涉。 只要他们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无悔无怨即可。 其实凡人生死如何,对于元婴修士并没有半点影响。这只是身为高阶修士对同族文明存续的一种彼此之间墨守成规的责任与义务,并不是强制性的。 因为也没有什么人能逼迫这些元婴修士去做他们不愿做的事情。 在某种程度上,修士到了元婴期之后,才算是得到了自由。 而这所谓的自由,并不是无法无天肆意妄为,想怎样就怎样,而是找到了自己生命的节奏,并从此以后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 这夔烈见儿子开始有些懂事了,心中也是畅快。 它在被夔敖推开后,又顺手搭在曹魏肩膀上,将其夹在了腋下,笑声说道: “你小子不赖吗,牛哥我喜欢,以后在宗门中要是有什么难事,尽管报我的名号。不过在外面就算了,特别是在幽云大泽中,有时候一旦让其他的大妖或者金丹修士,特别是一些没牛哥风流倜傥的家伙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那你恐怕死得更惨。” “前辈,你难不成与很多道友之间,有那种深仇大恨?”曹魏面生敬意地问道。 一见曹魏这般模样,夔烈咧嘴笑道: “还是你小子了解牛哥。不过这也不是我的过错,总有些家伙太过无趣,为了修行而冷落了家中妻妾。你说说看美人闺怨寂寞空虚,牛哥力所能及地给她们一个怀抱一些温暖,这有什么错吗,有什么不对吗?老子做了苦力,还没向那些家伙收取酬劳,已经是给面子了。” “晚辈明白,前辈只是想给每个美人一个家的感觉而已,仗义!”曹魏叹声说道。 其实他也是如此,怕有些修士拘于世俗的眼光而不理解这等好意。 毕竟眼下自身并未到夔烈这般修为,还做不到让对方安静地停下来听他好生讲明其中的道理。 “哈哈哈,老子就喜欢你这种能睁眼说瞎话的后辈,脸皮比城墙还厚,要不然干脆当我义子?”夔烈大笑了起来。 “儿子拜见义父。”曹魏毫不犹疑地说道。 他为了谋划筑基,都能用身子去换,更不用说区区认亲戚了。就算对方只是一头夔牛,但是那也是大妖境界的夔牛。这种亲戚,寻常修士要认,跪都跪不来。 只不过此话一出,夔烈笑声一下子就止住了。 它停顿了片刻,眼中露出几分惊讶之色,再一次打量起打蛇上棍的曹魏。 “算了算了,往后你叫我一声叔父便是。想不到老子还真有看错人的时候,不该说你脸皮厚,应是没脸没皮。你这小牛犊子也看看,往后和你魏哥好好学学,不说全都学到了,要是能得三分,那我也就放心了。” 夔烈心中现如今那是极为地震撼,它只是顺口一说而已,却想不到这世间竟还有这等人物。 “拜见叔父,侄儿一定以身作则,将自身所能悉数教给阿敖。”曹魏笑道。 “好好,今日得此贤侄,身上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三张五雷符就权当做见面礼。”夔烈翻手取出了符箓。 “多谢叔父。只是这礼实在是太重了,万万不可啊。”曹魏说着顺手接过了符箓,将其收入了储物袋中。 “你这小子,莫觉得有五雷符护身就能为所欲为,往后行事仍需谨慎为上。幽阴那边老夫自会处理妥当,你们放心。不过等你们到了滨海之地后,莫出海太远,那家伙并不是那么容易擒住的,现如今你们打草惊蛇,她应该已经远遁海外,不知去处了。”夔烈嘱咐道。 “侄儿明白。”曹魏说道。 “明白就好,老夫也见过不少弟子在炼气、筑基时候行事小心翼翼,但成了金丹后就嚣张跋扈,往后你若修行有成当谨记此点。这世道即便是元婴修士也有陨落的时候,你切莫大意。”夔烈颔首说道。 曹魏连连点头,行事为人自然要慎独。 一人两妖就这般行走于山林之中,夔烈时不时地说起了当下南疆修行界的元婴以及金丹修士的一些事情,将这些修士的名号、模样、性情以及忌讳缓缓道来。 听这些对于筑基修士而言的秘事,曹魏一一将其谨记于心。 当然高阶修士想要改变自身模样,那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高阶修士之间身份的辨认,主要还是依靠法力气息与神魂波动,前者或者还能用一些秘法改变,但是后者,纵然是夺舍了其他肉身,也不会有半点变化。 只是身为高阶修士,在平时的情况下,他们并不会一直改变自身容貌与人交际。 待讲了差不多,夔烈取出了一枚玉简交给曹魏,其中记载着南疆修行界当下有名有号的元婴、金丹修士广为人知的种种。 小半个时辰之后,余易之领着六位执法使寻来。 “可还有什么发现?”夔烈缓声问道。 “回师叔,那血煞教驻地已被掘地三尺,弟子并未有任何发现,只是将山腹中的鬼煞穴封禁。”余易之拱手说道。 只不过他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到了曹魏身上,意思已再明白不过。 见此,曹魏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储物袋来,笑道: “余道友,东西曹某都已经备好了。这储物袋中所装的是血煞教中五位筑基初期长老的法器以及一些违禁的修行材料,当然还有山腹之中一些血魂砖,都在里面了,你看看。” “多谢曹道友深明大义。”余易之拱手说道。 他接过储物袋,神识探入其中,一一探查了起来。 “曹道友,这二阶邪道法器,每件通常是五百中品功绩点,而一阶法器约七百下品功绩点。你上缴过来的二阶法器有三件,一阶法器有七件。至于那些尸骸以及阴魂,余某要带回宗门,等评定过后,才能确定下具体的数额。不过余某略微粗算了一下,若是再加上此次你协助击杀血蟒的功绩,林林总总加起来,曹道友应该能有个两千左右的宗门中品功绩点,恭喜恭喜。”余易之道。 言语之中,他以及身后的六位执法使都不禁露出了几分羡慕之意。 不过其实这二阶法器有四件,但其中那一件土灵盾并不是邪道法器,因此曹魏自留自用。 这种突如其来的横财,就算是筑基后期修士也不是那么容易赚到的。 青霞宗对于邪修此类人物的悬赏力度,从来都是非常大的,没有半点吝啬。 因此在利益驱使下,青霞宗绝大多数弟子都是嫉恶如仇,只要有把握击杀邪修,便不会放过这些行走在外的宗门功绩点,那是实打实的利益。 毕竟唯有以利驱之,宗门修士才有动力,才肯冒险去击杀邪修。 “侥幸而已,侥幸而已。”曹魏含笑说道。 虽然这些东西的价值算起来,比他预想的要少了千余块中品灵石,不过由执法殿经手之后,这些邪器可都变成光明正大的,再没有半点的隐患。 “我这侄儿为人就是谦虚,不过这运气也实力的一种,修行讲的也是机缘。既然你们没有什么发现,就先行回去,帮兴昌他们那边的忙去。”夔烈笑道。 “弟子遵命。”余易之一听此话,当即拱手说道。 在临走前,他还不忘打声招呼,笑道:“曹道友,那余某就先走一步了,今后有空你我常联系。” “一定一定。”曹魏说道。 待其飞远后,夔烈拍了拍曹魏的肩膀,轻笑道:“感觉如何?” “叔父又何必挖苦侄儿呢?余道友还不是看在叔父的面子上,否则又怎么会对侄儿如此客气?”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哈哈,这还只是寻常而已。等你有朝一日金丹,发达了之后,就会发现身边的好人突然越来越多,不过也莫将其放在心上,看看就好,切莫当真了。”夔烈笑道。 “侄儿受教了。”曹魏含笑点了下头。 这点道理,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而夔烈虽然不是人族金丹,但是活了几百年的大妖,所悟出的一些人情世事,在某种道理上都是相通的。 也就是双方彼此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然它也不会多说半句。 至于夔敖,则跟着他们身后,左看一眼,右瞧一下,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不知为何它仿佛感觉到自己才是外人,而曹魏才是他老爹的亲儿子。 不过这话,夔敖犹豫了一下,并未讲出来,不然恐怕又要挨揍了。 虽然先前夔烈答应了不再打它,可这话听听就好。 “对了,侄儿还有一事要告诉叔父。”曹魏恍然说道。 “何事?” “叔父且看。” 曹魏伸手朝腰间的御兽袋上一抹,只见随着白光一闪,身前不远处出现了一条四五丈长的蛇妖。 而后,他开口说道:“叔父,此妖乃是侄儿在赵国燕山郡所擒获,它在炼气中期时便能驱使炼气后期的鬼物。听阿敖说宗门好像有在寻找此类天生能御鬼的妖物,不知这蛇妖合不合适?” “确有此事。” 一说完,夔烈大袖一挥,从袖中涌出一团蒙蒙血雾,凝成了一头阴气缭绕的巨虎,朝着蛇妖走去,在距离丈许远后,便一动不动。 此虎看起来威风凛凛,但观其气息不过是筑基初期而已。 见此,曹魏吩咐道:“你试一试能否控制这头鬼虎?” 这条蛇妖一听,当即挺起了上半身,张口朝其喷出了一片朦朦胧胧的幽光,将鬼虎淹没其中。 刹那间,鬼虎开始激烈地挣扎了起来,不断地嘶吼咆孝着,林中树叶簌簌发响。 只见其体表源源不绝地涌出一阵阵血煞之气,将周身萦绕的幽光不断地消磨掉。 两者相持了起来,互不相让。 过了足足将近两盏茶的工夫后,蛇妖见不能将其拿下,瞥了曹魏一眼,心中不由得有些着急了起来,便在此张口喷出一道幽光。 不过此次在其中还夹杂着自身精血所化的一根根细如发丝红线。 此线一出,竟然轻而易举地穿透过鬼虎所发出的护体血煞之气,最后在其额头上凝成了一道极为繁复的符纹。 此印记一闪而过,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鬼虎随即也安静了下来。 见此,夔烈满意地点了点头。 …… …… ps:求求月票,拜托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好风凭借 “这一趟出来不过半年时间,贤侄倒是收获良多啊,是个有运道的。”夔烈说着,伸手将累瘫在地的灵蛇拘来,在面前端看了起来。 这蛇妖虽身长四五丈,比化作人身的夔烈要高大几倍之多,但却不敢有半点动弹,只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曹魏这位主人。 毕竟在它的视角里,眼前可是一头十余丈高的青色巨牛,周身风雷相伴,气息着实恐怖至极。 “机缘巧合,侄儿先前还担心新收下的这条灵蛇所觉醒的血脉神通之力不足,现在总算是放心了。”曹魏也展颜笑道。 “怎么,你想将其献给宗门吗?”夔烈用着一种若有深意的语气说道。 “能为宗门效犬马之劳,是弟子应该做的事情。”曹魏极其果断地说道,言语之间没有半点犹豫之色。 “不错,有觉悟。这种神色这般语气,以后你可要保持得长久,有名方有利!”夔烈拍了拍曹魏肩膀,满意地点了下头。 “侄儿受教了。”曹魏恭声说道。 眼下以他的能力,实在还做不到在保证自身修行的前提下,同时培养两头座下灵兽。 但是这种话,却不能明说,而只能借着为宗门效力的名号。 “既然如此,那这条小蛇我就带回去了,就算你暂借给宗门的。差不多等你们两个此行游历归来之后,到那时叔父应该能帮你将其培养到筑基期境界。你小子啊,果然还是这般有眼光。” 话语一落,夔烈放下了灵蛇,而后取出了一个未曾祭炼过的御兽袋,扔了过去。 曹魏接过了御兽袋,走到蛇前,抚摸了几下,缓声说道:“你先回宗门,那可是个修行的好地方。主人我过个一年半载就会回去,记得要勤加修行,不能有半点懈怠。” 灵蛇点了几下头,而后浑身浸在一阵白光之中,飞入了袋中,消失不见。 “叔父,劳烦您了。”曹魏双手捧奉御兽袋上前。 自从在夔敖口中得知了霞光老祖在搜寻御鬼驱鬼的灵兽与灵物之后,他就已经有皆宗门之力培养这条灵蛇的想法了。 故而从一开始擒住蛇妖时,就当即对其施展下了御兽之用的血魂咒。 此咒对于高阶修士并不是无解之法,最主要作用还是用来定下了他与这条灵蛇的主仆名分。 而以霞光老祖的为人做派,想要将宗门弟子的灵兽拿走的话,多半会给足相应的代价,起码在灵石上不会少。 这些灵石对于一位元婴修士而言,就好似从指缝间流出来的沙土,但是对于筑基修士,那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也是为何那么多散修都想拜入宗门,自然是树大好乘凉。既然他已经是青霞宗丹殿内门弟子,可不能再像散修时候单打独斗,该谋取的东西,自然要尽力地去争取。 这种本就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在此事上双方都不吃亏。 况且眼下他厚着脸皮拜了夔烈为叔父,如此在宗门中也算是有了一座靠山。 当然身为丹殿弟子,在找寻靠山这种事情上,也要考虑到雪竹仙子的想法,不然他可就成了白眼狼。 但雪竹仙子能收下夔敖在身边修行,想来她与其父母的关系也差不到哪里去,而这也是曹魏亲近夔敖,从而接近夔烈的原因所在。 否则一旦站错了队,成了随风左右摇摆的墙头草,待风雨一来,死得可是最快的。 “小事一桩。不过此事你知我知,到此为止!”夔烈取过御兽袋,缓声说道。 “侄儿明白。只是此事,眼下除了阿敖知晓外,还有一人,就是侄儿新纳的姬妾宁梦,此人也是我宗弟子。”曹魏应声说道。 “无妨,此人老夫过后带回宗门便是!”夔烈一翻手,御兽袋便消失无踪。 “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身后的夔敖听得有些迷湖,不解地问道。 “你这牛脑子,遇事自己多想想,否则被其他修士买了,还帮别人数灵石。”夔烈转过身去,顺其自然地又在牛头上拍了一巴掌。 “说的你好像不是牛一样?”夔敖不忿地回怼了一句。 “老子没像你那么傻,我们都已经把话说得这般清楚,你还听不懂,不是牛脑子还是什么?小子,你和这头笨牛好好说一说,把话掰清楚了,让它听个明白!”夔烈眉头紧皱,不禁重重地按压了好几下自己的太阳穴。 “阿敖,你不是先前与我讲过一次,老祖这些年来都在搜寻御鬼驱鬼之物吗?”曹魏缓声说道。 “是啊,怎么了?”夔敖想了一小会儿,而后点了下头。 那永安郡大前村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它当时不过是随口一说,又没有将其放在心上,早就有些忘记了。 “今后这种与老祖或者宗门金丹有关的事情,切记要守口如瓶,不可轻讲,免得传于六耳。老祖搜罗御鬼驱鬼之物,若是为其他修士所知,势必会传到十万大山中那位丰山鬼君耳中。如此一来,万一对方要是提前有了准备,那老祖可就失了先机,多年筹划恐怕会付之如流水!”曹魏沉声说道。 “有这般严重吗?”夔敖语气弱了不少。 “你说呢?”夔烈又是一巴掌下去。 只听到哐当一声,传遍四方。 曹魏听这声音,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声,这牛头是一个好牛头,但是脑子里没有多少东西,不然声音也不会这般清脆。 “老爹,你不是说了不再打我了吗?”夔敖满脸委屈。 “不打你,就怕你还乱说话。要是只是让魏儿知道了还无妨,可你怎么能在当着宁梦这个炼气弟子面前直接说出来,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吗?”夔烈又拍了几巴掌下去。 “明白了,明白了,别再打了。” 夔敖可不想就这样子白挨打,想要跑掉,但下一刻整个身子凌空而起,四蹄踩空。 “你明白个鬼!”夔烈怒道。 “叔父息怒,想必阿敖也明白错了,此事说到底是侄儿思虑不周。”曹魏可不会在一旁看戏,急忙上前拦在了这对父子之间,护在了夔敖面前。 彭的一声,这一巴掌落在了曹魏背上。 掌中的妖力顷刻间渗入他五脏六腑之中,犹如一阵阵犹如海浪般的侵袭,丹田之中的法力不受控制地朝着肉身反哺而去,使得他全身酥麻,连半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你小子身子骨不行啊,今后要多锻炼锻炼,不然怎么大展雄风?”夔烈又在其身上下连拍了几掌。 过了片刻,曹魏终于缓过了气,拱手说道:“多谢叔父,等侄儿回宗之后,定去藏经阁找寻一门合适的炼体之法修行。现如今我正饮用‘白云边’以强身健体。” “不用那么麻烦。你乃是土、木双灵根,今后打算侧重修行哪一方面?”夔烈朗声说道。 “能否同时修行?”曹魏问道。 “最好是不要,土与木两者相克,你现如今只是刚筑基,倒是没多大影响,但是等金丹之后,就需做出选择,专攻一门,如此才能精进。”夔烈摇了下头。 “叔父走过的桥,比侄儿走过的路都长,请叔父指点!”曹魏恳声说道。 “炼体之法之中,木较之土,前者侧重养身,后者侧重健体,其实差别并不大,只是看你如何选择而已。”夔烈缓声说道。 “哪种法门炼成之后,可如方游师叔一般,单纯以体魄搏杀玄蛇?”曹魏问道。 “原来你小子打的是这主意。”夔烈笑道。 “是侄儿好高骛远了。”曹魏请罪了一声。 闻言,夔烈摆了摆手,不急不缓地说道: “不好高怎么能抓住天边孤骛?世间诸事,多是取其上得其中,取其中得其下。你有此好胜之心,叔父那是心感慰藉。只不过你想在炼体上达到方游兄如此高深境界,但靠着炼体之法可万万做不到,此事等你今后到了金丹境界,自然会明白。眼下还是先打好基础,我如今手上有一门《周天木玄功》倒是合适你。” 说着,它取出了一枚玉简,贴在了眉间,以神识将功法烙印在其中。 过了片刻后,夔烈将玉简递了过去。 “多谢师叔传授功法!”曹魏双手捧过,面露感激之色。 “我在玉简之中也留下了修行时能用到的三张丹方,分别对应筑基初、中、后三期境界。我听雪竹说过,你在炼丹之道上已是小成,今后就自行琢磨。不过柳家所酿制的‘白云边’说到底是水行灵物,水木相生,对于你修行此法多多少少都有些助益。至于在炼丹上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去请教雪竹,我会提前知会她一声的。”夔烈笑声说道。 它主攻的是符箓之道,对于炼丹之法并没有涉及。 “劳烦叔父了。” “不用客气,莫说你现在是老夫侄儿了,就是没有什么关系,但起码也是同门弟子,自然要相互提携,望你将此风传承下去,宗门才能人才辈出,兴盛昌旺。” “侄儿自当谨记于心。” 这时,躲在曹魏身后的夔敖见父亲怒气消减了一些,探出头来低声说道:“儿子也知错了,今后一定不会再犯。” “明白就好。”夔烈轻点了下头。 “叔父,眼下不如先启程回去,看看审讯结果如何?”曹魏提议道。 “怎么,想你那小妾了?想好怎么对侄媳妇说了吗?”夔烈笑道。 “侄儿,也正为此事烦恼。不过这还是小事而已,最主要还是侄儿此次出来后,到了那赵国临水郡中才发现多了一个女儿,已经七岁了,乃是双灵根资质。眼下世道将乱,为此有些担心她的安全!只是想要将其母女接回宗门,又担心妻子多想。”曹魏苦笑了一声。 “你是担心陈家方面,有叔父在,他们要是敢伸手,老子把那些狗爪子一根根都砍断。你现在就将其带来。等这里的事情一了,我便捎带回宗门。”夔烈毫不在意地说道。 毕竟哪有任何一个家族或是修士,能无视一个双灵根的后辈流落在世俗之中,不将其接引回去修行? “好,那侄儿快去快回!”曹魏应道。 要是能趁着此次将女儿带回宗门,有夔烈这位叔公的照拂,那就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去。”夔敖摆了下手。 “魏哥,我和你一起过去。”夔敖可不想独自留在这里,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再挨上一顿打。 “叔父,你看?”曹魏问道。 “去,眼不见为净!” 闻言,夔敖张口吐出云烟,化作祥云,将自己与身前的曹魏托了起来,二话不说朝着远处飞遁而去。 夔烈目送着祥云远去,笑声自语道: “着实是个没脸没皮的小家伙,算是一根不错的苗子,也难怪能得到雪竹妹子的看重。敖儿跟着他,倒也合适,正好一路相互扶持。” …… …… 远方,在湛蓝天幕之下,一团祥云疾驰于云海之上。 这时候夔敖才不禁松了一口气,有些埋怨地说道:“魏哥,那时候你怎么不提醒一下我?” 闻言,站于祥云之上,负手而立,眺望远处的曹魏转过身来,轻笑了一声。 他盘膝坐下,缓声说道:“你啊你,还没想明白吗?” “想明白什么?”夔敖感觉自己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老祖能说与你听的事情,想必也不再是什么隐秘之事。”曹魏缓声说道。 “什么?”夔敖惊呼了一声,而后低声说道:“那我这顿打,岂不是白挨了?” “不白挨,叔父只不过想让你遇事慎言常思,你今后多想想自然会明白的。” “好好的一件事情,你们非要说的云里来雾里去的,干脆一些不行吗?”夔敖趴了下去,将头埋到了祥云之中。 见此,曹魏笑了笑,拿着手中的玉简,先是以提示词查看了一遍,检查其中是否有什么后手或者隐患,而后才将神识探入其中,细细地揣摩起这门《周天木玄功》炼体功法。 过了片刻后,他已将整篇功法连同其中的三张丹方全都牢记于心,然后将神识收起,闭目细细地琢磨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修行侧重 这《周天木玄功》只分三层,恰与筑基期三个小阶段的境界相互对应。而其中夔烈所提供的对应第一层功法的丹药,名为《莲生木蕴丹》,有蕴养修士百骸之效。 等修行之人将全身骨骸蕴养到灵骨层次之后,也就意味着修成了功法第一层。 只是这丹药所用到的主药中,需要用到一味至少五百年份的九窍莲。他打算回宗之后去找方符这位植殿的灵药管事问看看。 拜入宗门就是有这般便利。只要不是过于罕见的灵药,那莫说是五百年药龄的,纵然是千年的,一个经营了数千上万年的元婴宗门都不会短缺。 眼下他还是先以灵酒滋养肉身,倒也不急去炼制那莲生木蕴丹。 当曹魏筑基之后,他已从宗门藏经阁中的文献典籍中得知,筑基修士想要突破到金丹境界方法不少,但总而言之可归纳为两种。 一种是剑走偏锋,那就是单纯的修行神魂、法力又或者肉身,直到某一方面超过了筑基期所能达到的极限,到了能引动天劫的程度,继而突破。当然另外两方面也至少需要达到筑基后期的层次,不能太过于拉后腿,否则强行渡劫,只是找死而已。 因此用这种办法,多为无奈之举。 如身边的夔敖,他虽然不知道这头青牛资质如何,但可以肯定的一点,那就是它的灵根最有可能只是三灵根而已。 毕竟在有着宗门元婴老祖与父母两位大妖,这等高阶修士的近五十年的培养下,眼下修为也只不过是筑基中期而已。 不过对方肉身强横,丝毫不亚于那些修行炼体功法的筑基后期妖兽。由此得知,老祖与夔敖父母恐怕是打算让它侧重于肉身方面的修行,以防有朝一日,当法力不再有丝毫寸进之后,可有另一种晋阶金丹期的方法。 而另一种则是坦途正道,精气神三者同修。 以此法晋阶金丹,自然要比剑走偏锋地筑基后期修士晋阶的几率更高几分,当然难度也相应地大了不少。 在得知了这两种方法之后,曹魏筑基之后,便开始在思索他自身今后的修行之路。他本来是打算精气神三者同修,可是既然连夔敖这种修二代,都被安排先侧重其一。 有此作为指路明灯,曹魏自然也好好生琢磨。 不过眼下尽早修行到筑基后期,还是最紧要的事情。 而在神识方面,他并没有什么好的选择,只能继续修行灵衍宗《采药归壶》之法,先行打好基础,壮大神魂,等后面再去寻雪竹仙子讨求宗门中《霞光凝萃》转修,这也是青霞宗宗门弟子的一种象征。 况且神魂对他而言,也是最重要的一方面。 毕竟眼下他以提示词查探到金丹期的事物,神识就会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耗损,而至于元婴期的,则好似洪水溃堤一般。 若是强行查探,曹魏有预感自身会魂飞魄散。 要是想要更进一步地运用这般神通,他则必须在神魂此道上深耕下去。 而在法力与肉身两方面。 在此之前他本是同修土、木两属性的法力。不过眼下既然有这门《周天木玄身》,那到时候就要做出取舍,专一修行木属性法力。 不然土木两行相克,到时候不能兼得,反而会拖累了炼体方面的修行,殊为不智! 精气神方面的修行,说到底只是修行之法,而非护道手段。 他眼下所修行的《霞柳剑诀》只能算是寻常。不过在法器方面,此行出来已算是收获颇多。 而灵兽、炼尸、禁器等等,自然也要好生筹备。 压箱底的手段,他可不嫌多。 至于修士立身的修行技艺,自然是以炼丹之法为先。 等哪一天真的结丹之后,有了足够的寿元,他才会打算涉及修行其他技艺,深研下去。 如此一来,眼下自身今后筑基期阶段要走的路,已算是有了一个较为明确的方向,余下的不过是脚踏实地,一步步地去走。 在行进的途中,若是有遇到绊脚的石子,踢开或是砸碎了便是,而那若是堵路的巨石,实在不行就绕开,随机应变。 思谋之间,祥云已掠过数百里之遥。 曹魏盘坐于祥云之上,透过稀薄的流云,俯瞰而下。 只见那城里城外之中,官吏、士子、行商、农户仍如蚂蚁一般,毫不显眼。 其中有人为头顶上的乌纱帽而算计,有人为了考取功名而悬梁刺股,有人为了营生财货而奔走,有人则为了明日的一口吃食而烦忧。 人生百态,处于不同阶级之上,烦恼自是不一! 只是往往灾祸一起,最先遭难的便是那些朝不保夕的佃农与流民,最上层的人依旧能得享富贵。 然而此次大乱,乃是霞光老祖一手所推动,势必席卷上下,也不知多少人因此而死,或是因此而翻身。 “魏哥,你在看什么,风景吗?”夔敖把头从云中拔了出来,凑到了曹魏身边。 “河山壮丽!” 曹魏指着远方,而夔敖点了点头。 “再过几个月,这世道就要变了,届时恐怕就要生灵涂炭了!我本想等过几个月时间,再带你过来见识一番,不过想了一想,还是等你我从幽云大泽回来之后再过来。” 这世道想大变,就要先大乱。刀光剑影席卷一切,将最上一层的腐肉剜去,底下的鲜肉红血,才不至于被压得完全透不过气来。 “我听你的。”夔敖说道。 “好,到那时候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白骨横野,千里无鸡鸣,还有什么叫做米肉,想吃吗?”曹魏笑道。 眼下今年的薄雪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等青霞宗与合欢宗召回了分布在各地的弟子,停了一些小型阵法,还有那云浮宗设在诸岛之中的大阵做出调整之后,届时这南疆恐怕就不再是风调雨顺的好气候,天灾人祸自然会一起到来。 不过他不想也做不到去坏了霞光真君的打算。 况且身为青霞宗弟子,自身的根本利益与宗门一致,自然也不能与老祖唱反调。 毕竟在这场大乱之中,就算死再多的凡人,也影响不到他分毫。 纵然是在大灾大旱之年,曹魏最多在吃鱼的同时,叹一声“大灾之年,过分了!” 眼下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儿女接回宗门,余下的事情,置身事外即可。 “想,竟然还有肉会吃米,好吃吗?”夔敖应声说道。 “人不就是吃米的吗?你说好不好吃?”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一听此话,夔敖连连摇头,开口说道: “还是不要了,这种事情要是让那胖子知道了,恐怕他会操起浑铁棒将我打成肉泥!听我老爹说,那胖子在接掌宗门大位最开始的那几年里,可是当着宗门金丹、筑基的面,硬生生地将几位金丹邪修给棒杀,都打成肉泥了。还有,我听说宗门中一个老牌的金丹家族,上上下下数千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除名了。” “老祖果真是嫉恶如仇!不过你这话可不能再随意地对外人说。”曹魏笑道。 纵然是青史,向来都为长者为尊者讳,以春秋笔墨将事情一笔带过,至于后人来看得懂就懂,看不明白那只能怪自己悟性不足! “我知道了,魏哥你又不是外人,下次不说就是。那胖子事情做的,难道我们就说不得?”夔敖有些不快地说道。 “我不过是让你谨言慎行而已,何必生气,我下次也不说了,可好?”曹魏缓声说道。 他要是再讲下去,这头青牛该有逆反心理了。 它虽然活了近五十年,可是常年在宗门之中,见过的人不多,经历的事情,恐怕比世俗之中十四五岁的少年还少。 一旦遇到有些不称心的事情,很容易钻了牛角尖。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那胖子和我父母也都是这样子说的,峰主和青茗也差不多,不过他们就只知道打骂,不像魏哥这般讲道理。”夔敖都囔了一声。 “那你想不想打回去?”曹魏摸着牛头,笑声说道。 “当然想了。”夔敖想都不想地说道。 “我们先定个目标,先修行到筑基后期,打过青茗,然后结丹才能和雪竹殿主与叔父掰腕子。至于老祖,离我们还太远,等以后再说!” “嗯嗯,那胖子我们确实打不过,其他的倒还是有些机会!” 夔敖一听当即有了精神,连连点头。 “那好,不过这话可不能被他们听到,不然我们恐怕就要先遭殃了。”曹魏像是哄小孩一般,从牛头开始,顺着皮毛抚摸到了牛背。 感觉越来越舒服的夔敖低声哞叫了一声,以至于都无心驾云,遁速一下子慢了不少。 …… …… 两日之后,一大早。 赵国临水郡通水坊曹府。 曹魏带着夔敖步入其中,在廊道之中还未走多久,林陈氏与林燕儿两人如风一般跑了过来,远远地便叫上了一声:“老爷!” “慢些,莫摔倒了。”曹魏摊开手臂,将这对模样相似美人拥入怀里,左一下右一下,各啄了好几口。 “老爷,夔仙师在呢?”林陈氏低声说道。 “眼下你夫君拜阿敖父亲为叔父,你们叫它叔叔就行。” “妾身拜见叔叔!”林陈氏母女两人从怀中脱身而出,稍微整理了衣衫,而后侧身微蹲,行了一个万福。 “两位嫂嫂不必多礼。”夔敖轻咳了几声,正色说道。 “对了,莺儿人呢?”曹魏问道。 “莺儿她啊,有了身子了。”林陈氏笑道。 “看来我这个当叔父的努力没白费嘛,你这个做娘亲的是过来人,可要好好照顾莺儿。”曹魏附耳说道。 “没个正经的。老爷此次要住多久?”林陈氏娇嗔道,白了曹魏一眼。 “等下就走。”曹魏缓声说道。 一听此话,两人顿时有些幽怨了起来。 “峻儿和梦儿两个小家伙呢?” “峻儿一早就去了书院,梦儿还赖在床上,叫都叫不起来!”一旁的林燕儿轻声说道。 “还是峻儿随我,在读书上真是日日不辍。不过梦儿年纪还小,正是贪睡的时候,让她多睡一会儿也无妨。”曹魏笑道。 “孩子可不能这般惯着,梦儿也不过比峻儿小了一岁,要不从小养成好性子,往后嫁人了被婆家嫌弃可怎么办?”林燕儿有些担心地说道。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今日我准备将你们几个都接回宗门。”曹魏说道。 “当真?”林燕儿一听顿时面生喜色。 不过林陈氏却又有些担心了起来。 她试问道:“老爷是修士,在宗门中是不是已有家室了?” “自然是有,不过雨涵向来宽慈,不会为难你们的。”曹魏颔首说道。 “妾身全凭老爷安排,但愿夫人能给我们几个一个安身之所。”林陈氏低声说道。 “别担心!”曹魏将其再度拥入怀中,安慰地轻拍了几下。 而后他开口吩咐道:“你们将少爷从书院接回来。” 两个卫安文派过来的健妇闻言,俯身说道:“奴婢遵命!” 说完之后,她们便转身而去。 曹魏左拥右抱,怀拥着美人朝着后院走去。 临走前,他笑声说道:“阿敖,我先去办点事情,你自己在前院玩着。” “重色轻友。”夔敖看着三人的背影,瞥了下嘴。 曹府并不算太大,只不过是一座四进的院子而已。 三人很快就走到了后院,已有身孕的林莺儿身边跟着两位丫鬟,正在院中踱步,时不时地望着垂花门。 一看到曹魏走进来,她立马是喜上眉梢,快步走了过来。 “老爷!”林莺儿笑道。 “慢一些,可千万别动了胎气!”曹魏松开了身边两人,将其扶住。 林燕儿见此,贴身靠了过来,附耳说道:“姐姐,可是整日在念着叔父呢!” “那你呢?”曹魏轻勾起这位韵味十足的美人,笑声问道。 “自然是想了,这里想,那里也想,想得可紧了!”林燕儿轻咬着嘴唇,挑了一眼。 “那趁着峻儿还没回来,叔父好好看看你是哪里想的紧啊。弟妹也过来比较比较,如何?”曹魏朗声笑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讲武德 林陈氏虽也有些意动,但是看了已有身孕的林莺儿后,却又忍住了,只轻骂了一声:“就知道你没个正经的!” 说完后,又朝女儿走去,缓声说道:“我们先去外头走走,省得在这里碍眼。” “我倒是想待在屋里,看看到底想如何比较!”林莺儿轻推了一下林陈氏,而后掩面笑道。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冤家,就这般想眼看着让我被人欺负?不理你们了,我去把梦儿叫起来,既然要离去,总该准备一些行李。”林陈氏一听,便想逃出屋外。 只不过她刚一有动作,曹魏衣袖一挥,门便自行关合。 “何须准备什么行李,我自会给你们准备得妥妥当当。有这份闲心,还不如在老爷身边多待上一会儿。要是错过了今日,你们再想看到老爷,恐怕可要等个一年半载的。” 而后从他袖中飞出了几杆阵旗,落在了屋中四角,一道朦胧的灵光升起,将某头禽兽悄悄探出的神识给隔离了去。 这时在前院游荡的夔敖忽然唾了一口,怒骂道:“禽兽!” 一说完,它便自顾自地朝着府外走去。 身后两位婢女见此,当即紧跟了上去。 本来曹魏还意犹未尽,可是女儿已经从床上醒来,正带着侍女在院中闲逛,呼喊着母亲。 声音渐渐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房间靠近,林燕儿为此越发地着急了起来,趁着曹魏将注意力放在了林陈氏身上的时候,她急忙起身,慌乱地整理了起来,而后推门而出去。 坐在椅子上的林莺儿走了过去,抚掌笑道。 林陈氏瞥了一眼,伸手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白帕,擦拭起了嘴角,而后为曹魏整理起身上的衣物。 待穿戴整齐之后,他将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林莺儿拥入怀中。 他伸手在其小腹上轻轻地揉按了起来,方才运起木属性的法力,缓缓融入而去,滋养着母身。 过了片刻,他抬起了手,将怀中的林莺儿还给了林陈氏,而后收起了屋中的阵旗,走到了院中。 随着神识一扫,曹魏朝着后院书房走去,轻敲了一声,推门而入。 书房中,曹梦正握着毛笔低头在宣纸上左一横,右一划,字如斗大,看其笔锋不拘小节,随心而至,随意而行。 她一听敲门声,当即抬起了头,见了来人,先是迟疑了一下,而后忽然想起了,当即抛下了笔,迈着小腿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父亲!” 随着一道童声,曹魏蹲身下去,将女儿给抱在了怀中,将其举了起来,又轻抛了几下,书房中的笑声起起落落。 林燕儿在一旁看着,脸上的笑意是越来越盛。 与女儿玩闹了一小会儿后,曹魏单手抱着她走到了书桌前,另一只手指着纸上的横七竖八的大字,笑声说道:“你这小家伙字写得不错,不过今后要更认真一些,写得更好看。” 说实在的,以他筑基期的修为,硬生生没认出这到底是什么字。 “嗯嗯。”曹梦连连点头。 只不过林燕儿走了过来,语气澹澹地说道:“你父亲睁眼说瞎话呢,鸡扒狗刨得也比你写得好。” 曹梦一听,都起了嘴,扭过头去,趴在了父亲肩头上。 见此,曹魏抱着女儿朝着前院走去。 而那两位健妇已经将书院的曹峻接了回来。 眼下这孩子只不过虚岁七岁而已,已是极为的懂事。他一看曹魏走来,便拱手深躬道:“峻儿拜见父亲。” “起来。” 曹魏看着这个青衣儒衫,眉目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长子,对于那是又满意又惋惜。 若是这孩子与其妹妹一般身怀双灵根的话,再加上他这般早熟的性子,今后定能有所作为。 不过这世道之事从没有如果,也没有想当然,美中不足的才是大多数。 …… …… 又过了快一个时辰之后,夔敖不知在何处喝得浑身酒气,晃晃悠悠地走回了府中。 此刻曹魏正坐在厅堂中的椅子上饮茶,座下林陈氏、林莺儿、林燕儿三人,而曹峻正看着妹妹在玩耍。 至于几人的一些换洗衣物,还有府邸中的金银财宝,都被他收入了一个空的储物袋中,交给了林陈氏保管。 当然其中还有留给妻子牛雨涵的一封书信,上面说的尽是些好话,拜托她将林家几人还有宁梦安置妥当。 除此之外,他还派人去了卫府,告知了卫家兄弟两人,让他们帮忙看着这座曹府。至于卫府之中的那两个身具灵根的孩子,因为年纪都还太小,他也允诺等过个两三年,再回来将其带回宗门。 其中那个刚满周岁的女婴,是三灵根资质,可拜入青霞宗,至于另一个四岁的男童,只是伪灵根而已,今后顶多在百竹峰暂居而已。 夔敖走进堂中,酣然问道:“魏哥,你怎么那么快就完事了?” 曹魏放下了茶杯,轻敲了下这头不知跑去哪里鬼混的青牛,缓声说道:“我可等你许久了,快散了酒劲,我们回白马郡柳府,不可久等了。” 闻言,夔敖妖力一运,体内所饮的一些世俗酒水便悉数消去,又恢复了清明之色。 它轻轻地一呼,一团白云从鼻中喷薄而出,化作了祥云,将自身托起,离地三尺。 “上去。”曹魏扶着姬妾儿女五人踏了上去。 随着祥云飞起,在其四周也升起了一道蒙蒙的灵光护罩,而后一晃,消失无踪。 两日之后,祥云已飞至白马郡外的一座青山之中,落在了柳府议事殿前。 当夔敖收起了祥云,众人缓缓落在了地上之时,正在殿中盘坐入定的夔烈蓦然睁开了双眼,一晃身边出现在殿外。 “这个就是你口中说的那水、木双灵根的女儿?一看就充满灵性,不错不错!”夔敖打量着那紧紧抱着曹魏大腿,躲在身后的曹梦。 “梦儿,叫叔公。”曹魏伸手将女儿抱起。 “父亲,你看这叔公头上有长着角。”曹梦怯生生地说道。 “这孩子在家时活泼好动,可一到了外面就有些认生。”曹魏缓声说道。 “无妨,以后待久了就好了。你先带他们下去,眼下这数十名弟子还未全部审讯完,余下的应该还要再等个一两天时间。”夔烈笑道。 “那侄儿先告退了。” 曹魏说完后,周身剑光一起,将身后的林陈氏四人裹挟着,至于他则抱着女儿,朝着山腰处飞起。 不过片刻便落在了清梦殿中。 早早从秘牢里出来的宁梦察觉到来人气息,当即从房中一晃而出,迎了上来,行礼说道:“拜见老爷。” “免礼,你没什么事情。”曹魏缓声说道。 “多亏老爷,执法殿的几位师叔并未太过于为难妾身。”宁梦笑道。 “无事就好,你让人安排一下。” “老爷,这位是?”林陈氏问道。 “她算是你一个妹妹。”曹魏笑道。 “这位姐姐,你们随妹妹过来。”宁梦含笑说道。 “你们先住上一天日。” 说完后,曹魏便带着长子,抱着女儿,三人一起走出了殿外,沿着山道而行。 只不过曹峻终究是七八岁的孩子,身子骨并未长成,还没走到山顶,他就有些气喘。 三人便干脆在山间的一座石亭中歇息了起来。 …… …… 两日之后,一艘白玉飞舟冲天而起,转眼间消失在云间。 那几个叛宗的弟子已被带回了宗门,至于祝旭平此人则上了青霞宗执法殿名单。 过后自然有执法使,根据此人留在宗门的法力波动与神魂气息为媒介,将其尽早逮捕,生死不论! 毕竟区区一个炼气后期的修士,想要逃脱一个元婴宗门执法殿的追捕,无异于是痴人说梦。他要是金丹修士,那还有几分可能。 而至于那些修士宗族,如祝家五服之内的族人,眼下都已被投在了大牢之中。 等宗门筑基过来白马郡后,这位新任的舵主便会以此立威,当着白马郡分舵所有炼气弟子的面,随着一声落下,这数千人也就尸首分离。 “曹道友,此次多谢了。”柳明轩说道。 眼下他要等宗门派遣新的筑基修士,与那些没有已经筑基可能的炼气弟子过来,才能离去。 “此事非曹某之功,要多亏了朝清真人从中周旋。”曹魏抬起手来,摇摆了几下。 “或许。”柳明轩叹道。 “道友今后可有什么打算?”曹魏问道。 “无非是回到族里,换个地方了却余生而已。曹道友,今后柳某恐怕所能做的,也就是给你留一些上年份的好酒了,无以为报,还望不要见怪!”柳明轩说道。 “那就有劳道友了。”曹魏笑道。 柳家的美酒从来都是紧俏之物,他能多个长期的渠道那自然是最好的。 宗门中的筑基修士看起来都很低调,但是从这些辅助修行的灵物售卖情况,曹魏多少也能得出其中定有一些藏龙卧虎之辈,只是不显于人前罢了。 “小事而已,不知两位道友可要多留在府中一段时间?”柳明轩问道。 “不必了,我和魏哥都在这里待了一个来月的时间了,要是再拖延下去,那什么时候能回宗门?”夔敖开口说道。 那祥云从它脚下浮现,将身边的曹魏也一起托了起来,转眼间已离地数丈高。 在云上,曹魏朗声拱手说道:“柳道友勿送,等曹某回宗之后,你我再叙!” “两位道友保重!”柳明轩拱手回应。 随着话语落下,祥云已在数十丈外,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没过片刻,柳明轩看着前方的祥云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他转身离去。 …… …… 小半个月后。 夔敖踏着祥云,与一艘飞舟擦身而过,舟上莺莺燕燕的笑声不绝,依稀传来一些话语。 有一女修笑道:“这位曹道友功夫不差。若非是青霞宗弟子,我都想要将他抓回洞府中养起来了。” 只是又有人嬉笑着:“刚才是哪人哭喊着要我们帮忙的?” 种种话语,令夔敖摸不着头脑,自顾自地朝前飞去。 片刻后,它落在了一座无名小山山顶处。 只见曹魏正不急不缓地披上了大氅,按着腰站起身来。 “我魏哥你可要保重啊!我老爹说过这合欢宗的女修一个个都可是刮骨榨髓角色。”夔敖嗅了嗅空气中残余的味道,顿时了然。 “这合欢宗的几位坤道实在是不讲武德,早早说好了是单挑,不料她们看你魏哥将一人杀得丢盔卸甲,刚要乘胜追击之时,余下的几人就围了过来,舍身相助。若非如此,我岂能惜败?”曹魏叹了一声。 闻言,夔敖嗤笑了一声,而后开口问道:“眼下我们前前后后也差不多将各国分舵走完了,现在去滨海之地?” “那我们现在就动身。看来我想要为岳祖父报仇,还有待努力啊,今日就先算收一些利息!”曹魏挺了下腰身,缓解一下其中的酥麻。 “还行吗?”夔敖转了一圈,忽然朝着侧腰顶了一下。 “嗤……” 曹魏顿时吸了口凉气,一把捉住了这头青牛头顶上的独角,叫骂了一声:“你是想弄死我?” “看看,反应迟钝了!”夔敖扭了下头。 “你把此地分舵的事情处理好了?”曹魏问道。 他当即转了个话题,不再在此事上与这头青牛多纠结下去。 “自然是处理好了,不然我怎么说要去滨海之地。”夔敖说着,又小声都囔了一句:“身子骨不行,连脑子也没有平时的好用!” …… …… ps:今天下班有点晚,时间不够,想不出什么好情节,有点水,不好意思! 第一百三十五章 蛟龙一族 “阿敖,你就不懂得什么叫做装湖涂,等你学会了这点,此次游历就算出师了。叔父就是装湖涂的高手,你怎么就没学到半点精髓所在?” 曹魏说着,踏上了祥云,目望着合欢宗那艘灵舟远去的方向,咂了咂嘴,不禁眯起了眼来。 自从得知了幽阴真人洞府所在后,夔烈竟没有半点着急之色,反而还能让执法殿慢慢审讯分舵中的炼气期弟子。 看来青霞宗与云浮宗之间的关系,不如他所预料般生息与共,多半只是出于一种利益上的合作而已。 并且那就是这位幽阴真人极有可能是青霞宗在外的金丹修士,只是不为人知而已。 不过这一点可能性不大,毕竟霞光老祖给人的感觉那就是嫉恶如仇,容不得座下弟子残害凡人。但是说起来,这种到底是不是仅仅浮于表象,那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还有可能,那就是夔烈想要看能不能独自击杀这位幽阴真人,尽得其利。 这些事情,它不说,曹魏自然也不去问,就如同那位陈家的筑基鬼修之事一般。 不过他也并不是没有从中得利,毕竟夔烈肯认自己作为侄辈,并给了三张五雷符作为见面礼。 一来是带着提携之意,二来或多或少也有补偿的意思在。 不过这般举动不管如何去揣摩,都意味着那鬼修之事到此为止。 当遇到该装湖涂的时候,那最好是真的怀着明白装湖涂。 一旦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将自己表现得极为聪明伶俐,那才是叫做大愚若智。 “魏哥,你这样子好荡啊,我现在发现了你有一个缺点!”夔敖笑声说道。 “哦,我向来只有长处,缺点哪里来?”曹魏盘膝坐下,取出了一瓶五鞭酒,自斟自饮了起来。 “女人!”夔敖眯着双眼。 “女人?什么时候女人也成了缺点?且不说世俗之中高官显赫近乎人人都是三妻四妾,单从这南疆修行界中来看,修为强横的乾修,妻妾如云,法力高深的坤修,面首从众。世道如此,你我便不能免俗。”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不还有一些苦修士吗?”夔敖问道。 曹魏一听,笑着摇了摇头。 他想起了苍山坊市中那白云月袍僧人,此人倒是说过一句极为经典的话语,那就是‘修心不修斋,戒淫不戒色。’ 所谓食色性也,若是真碰到那些女色男色半点也不碰的苦修士,那他反倒是要对这些极为警惕了。 毕竟这种人连作为生灵最基本的欲望都能强行克制,对自己都如此严格要求,不图欢愉之事,必是一心只为长生,因此对他人自然会更狠。 只不过曹魏所奉行的原则,向来是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就做什么事情,眼下他正值春秋鼎盛,对生色之事自然是不介意,无非是不主动也不拒绝。 至于以往世俗高门大户当中侍候他的众多舞姬侍女,这些人充其量只不过是家妓而已。 这种人连自身生死都不能左右,可没有什么人权,自然也算不上是真正的人了。这世道就是如此,人从一开始就被分了三六九等,不然也不是有的人没有半点修行资质,而有的一生来就是天灵根。 曹魏持盏,目望苍穹与远方,摇了摇头,于心中暗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奈何此方天地太过于仁慈了,不然也不会有修士隐隐有脱离了刍狗范畴之外。” 既然天地给了机会,那他自然要好好把握住,否则若是来世轮回,也不知是否还有这种机会! “魏哥,你说话啊,摇头是什么意思,你又在想什么?”夔敖见曹魏一副沉思的模样,急声说道。 “你啊,性子还是太急躁了。对了,此行过去滨海之地,叔父叔母和峰主那边有什么安排没有?”曹魏笑道。 这头青牛的性情,说好听的那叫作赤子之心,难听一些的就是没脑子。 不过和这种家伙打交道,他倒也觉得舒坦。 “我爹让我不要出海太远,尽量在近海万里之内,我娘让我去拜访大姨和三舅,至于峰主就让我捕杀几头海兽,给她弄十颗八颗至少筑基期的沧海蚌珠,听说是要磨成珍珠粉来敷脸。这老娘们几百岁的人了,整天就知道在脸上抹什么鬼东西,还以为是十八岁的小姑娘吗?”夔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看峰主花容月貌,不显半点老态,不是应该已经服用过驻颜丹了吗?”曹魏问道。 “那老娘们应该是吃过了,不过总觉得自己不如比合欢宗祝玉霜那老妖婆年轻漂亮。魏哥,你不也见过玉霜那老妖婆了吗,你觉得她们两个怎么样?”夔敖摇了摇头说道。 曹魏一听,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块手帕,放在鼻间处轻嗅了一下,而后缓声说道: “所谓闻香识美人,玉霜真人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那心胸宽阔,着实有容人之量,这点我深有体会,差点沉迷于其中而无法自拔。至于峰主,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不过阿敖啊,美人各有千秋,又是岂能简单地去相比?” 当然他还有一句话不好说出来,那就是雪竹仙子看起来端庄,但实际上内在极有可能是风情万千的那种。 特别是罗裙中隐约的那一双腿,细长且白皙,也不知将其搭在肩上,脚心朝天是怎么样一种感觉? 至于对方几百岁的年纪,要是双方都能活上几万岁,那这点点的差距又有何介意的,作为修士岂能拘束于世俗的眼光? 只是在尝试过了千百般风情之后,曹魏对一些寻常货色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起码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新鲜感与征服感。 不过以他现如今的这种觉悟,足以无视同阶修士所施展的绝大部分媚术,也算是有所收获。 “一个是老娘们,一个是老妖婆,魏哥你说这话,不觉得恶心吗?”夔敖疑声说道。 “你还小,还不懂!等你到了叔父那般境界之后,自然会明白的。”曹魏抚摸着牛头,轻声说道。 “说话只是说一半,又是这样子!”夔敖有些不痛快。 “好了,我们现在离海滨还有三万余里,还是早点赶路!” 曹魏翻手取出了南疆修行界的地图,看着浮于身前的这样半透明的灵光地图,见代表自身所在的红点离海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才三万里,我要是快一点的话,不过一天的时间就能赶过去了。”夔敖说道。 “慢慢来,不必要多耗损妖力。”曹魏缓声说道。 这祥云一旦激发,遁速确实飞快,比筑基期修士御器飞行速度要快上数倍。 不过眼下夔敖筑基中期的妖力,可经不住这般长时间的消耗。 “那就慢慢来,反正也不急。”夔敖颔首说道。 “你那大姨和三舅是不是敖芝、敖戈两位大妖前辈,它们可好相处?”曹魏问道。 这两位的身份,夔烈已经介绍过了。 不过这两条蛟龙可不怎么待见他这位新认下的叔父,毕竟这头夔牛总喜欢拈花惹草,在外那是彩旗飘飘,从人族要其他妖族都荤素不禁,也不知为夔敖找了多少个姨娘。 敖芝倒是还好,只不过大妖中期修为,而敖戈就不同了,那是蛟龙一族中最有可能晋升龙君的存在,其实力堪比宗门中的那位方游真人。 而敖岚也并非霞光真君的座下灵兽,只不过是当初年轻的时候被夔烈花言巧语哄骗了,妇随夫去,这才屈身在青霞宗中的而已。 对此敖戈,可是非常地介意,认为区区一个人族座下的灵兽,可远远配不上它这位二姐。 蛟龙一族遍布四海八荒,盘踞于富饶之地,乃是一等一的大族。若非它们看不上南疆这块小地方,眼下早已经没有所谓的三宗鼎立了。 当然对于蛟龙而言,它们是更喜欢待在深海或是云空之中。 敖芝与敖戈两条蛟龙之所以待在近海,也是因为发现了一处古修洞府的缘故,暂且在此修行。 云浮宗老祖对此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它们不兴风作浪,那也就随之任之,免得打了小的,来的老的。 “大姨对我不错。三舅其实也还好,就是它总想带我回族中的化龙池化去夔牛血脉,精纯蛟龙血脉,这又不是它所能决定的!”夔敖对此有些纠结。 “为何?”曹魏好奇地问道。 “哪有这般简单,化龙池需要族中至少七成的龙君一致同意才能开启。”夔敖叹声说道。 毕竟历来化龙池开启,需要数量颇多的龙君精血为引,为的只是给族中那些本就资质颇高的后辈进一步精纯血脉,而不是想把矮子给拔高了。 简单来说,就是它的资质不够,还无法让那些龙君老祖破例一回。 “蛟龙一族的龙君很多吗?”曹魏问道。 “听我娘说过,确实不少,不过我并没有见过。它们都在远海海域之中修行,并不常来这里。唯一的那次还是在我十岁的时候,外祖父带着大姨和三舅过来,只不过当时它们好像和那胖子好像闹得挺不愉快的,从此以后就没有再来过了。”夔敖回忆了一下。 “好好修行,以后有朝一日让它们刮目相看。”曹魏颇为羡慕地说道。 这头青牛要是资质好一些,恐怕成为大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至于妖君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他要是有这等背景,这些年来为了修行,也不用千百般算计了。 谁人不想岁月静好,又哪里想双手沾满鲜血? “这很难啊!”夔敖对此并没有什么信心。 “事在牛为,你想想到时候成了妖君甚至是妖尊,命令它们开启化龙池,给你洗脚。要是洗得不痛快了,还可以在里面撒泡尿,看它们敢不敢出声?想一想这种场景,有机会的!”曹魏鼓励了一声。 闻言,夔敖眼中放光,连连点头。 在说话之时,曹魏将一大坛五鞭酒喝光,这才觉得腰身酥麻感消退了一些。只不过那几人的嗤笑声还隐隐在耳边响起,今后若不一雪前耻,岂不是枉为大丈夫了? 也难怪他那位岳祖父牛守刚对此念念不忘。 毕竟对方不讲武德不说,事后还嘲讽不休,实在是令人火大! …… …… 三日之后,祥云落在了近海三千里左右的一座无名小岛之上。 曹魏站在岛中一处颇高的峭壁之上,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碧蓝的之色,水天在远处交接。 在峭壁之下,一波接一波的巨大海浪不停地击打着岸边的礁石,白浪四溅。 海风扑面而来,空气中还有点点咸味。 “魏哥,你要和我一起过去吗?”站在身边的夔敖问道。 “不了,你自己过去!”曹魏摇了摇头。 “好,不过你在这里可能要等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了,等我回来了再给你传讯。”夔敖说道。 “去。” 曹魏可不想去拜见这位敖戈大妖,夔烈所给的名册之中,可是明确说了,这条蛟龙喜怒无常,且最是不喜看到人族修士。 眼下附近的海域已经是这条蛟龙的领地了,恐怕对方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夔敖朝前遁行了数百丈,而后一头从半空中扎入了海中,消失在海面之下。 见此,曹魏朝着岛中飞去,寻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山,来到山麓地带,随意找寻了一处山洞,将里面一头正在休息的猪头狮身炼气后期妖物除去。 而后伸手往腰间御兽袋上一抹,将黑豹放了出来。 在黑豹在这妖物尸身上大快朵颐的时候,曹魏从储物袋中取出十余杆阵旗,在距离洞口数丈的地方,布下了《戌土幻形阵》,掩去了洞中气息。 随后又放出了铜甲尸,令其隐没在土中。 做完这些最为基本防护手段后,他才在洞中布下了一方小型聚灵法阵,碾碎了二十余枚中品灵石。 曹魏盘膝坐定,开始吐纳起灵气。 在修行之时,时间恍然不觉已过数日,夔敖仍未回来。 …… …… ps:上一章被删减了两百字,无奈。今天愿所有的单身狗都快乐! 第一百三十六章 龙息灵草 在此地,有敖戈这位蛟龙一族的大妖在,曹魏自然是不担心这头青牛的安危。 他心思沉定,在炼化完天元阳气后,又继续吐纳炼化起灵气,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法力,丝毫不觉得有半点的苦闷。 该享乐时,曹魏最是无拘无束,只求一个痛痛快快,而当该修行时,纵然是在驰骋之际,他也能果断地抽身而出,没有半点拖延之举。 受得了繁华,也耐得住寂寞! 况且眼下在此无名小岛之上,正值修行的好时候,他自然不会分心于其他。 这几日来,曹魏除了清晨时分修行《采药归壶》之法增强自身神魂,余下的时间都在运转《戊己长青诀》,唯一的不同,就是在夔烈这位叔父的提点之后,他开始将自身丹田中的土、木两种法力转化了一下,缓缓地将其化作纯粹的木属性法力,为了今后修行《周天木玄功》而做好准备。 日升复日落,海上明月生,又是一旬晃然而过。 就在这一日半夜时分,曹魏一如既往地吐纳之际,在数百里外,一行修士乘着飞舟,悄然靠近了此处海域。 当来到了敖戈这头蛟龙所在水府三百里开外的时候,一个站在甲板上的鸠面老者抬起手来,刚一握拳示意,这飞舟就停了下来。 而后他转身,看着十几个满是忧虑之色的炼气修士,冷声说道:“前方就是蛟龙大妖修行之地,你们若能在其中搜寻到五株龙息草或是三株以上的百年灵药,便能入我飞羽门。一月之后,在此重聚。” “晚辈明白。”众人低声应道。 他们看着远处隐于蒙蒙夜色中的海域,好似那蛟龙就在看不见的海面之下,有种莫名的恐惧涌上了心头,有人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缓解心中的不适之意。 “去,要是有人敢私自逃离,想一想你等族人的下场。”鸠面老者沉声说道。 这十几名炼气中期、后期的修士一听,各自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艘小舟,落在了海面上,而后从飞舟上一跃而下,缓缓地朝着前方驶去,渐渐的身影被夜色吞没,只剩下了海浪在起起伏伏着。 在飞舟中的阁楼上,一名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修士从中跃下,走到了鸠面老者身边。 此人面带忧色地说道:“众甫,我们可走,老子可不想被妖蛟给吞入腹中。” “怕什么,这条蛟龙已经多久没现身过了。万一它要是已经离开了,那此地的水府可就是我们的了。”鸠面老者虽这般说道,但是身体却极为诚实地运转起法力,将飞舟调转了个方向,朝着远方而去。 毕竟对于这条蛟龙而言,十几位炼气修士踏足自己修行的领地,当分散四处之后,也就没有那么显眼。不过要是他们两个筑基修士胆敢大摇大摆地进去,恐怕不出半日,就被它当做了零食给一口吞掉,骨头都不剩下半点。 在同般境界之下,相对于妖兽动则数丈乃是十余丈的身形而言,人族修士的体型通常没有太大的变化。 不过也因此在同样法力的滋养之下,体型越小的人族肉身,在这些大妖眼中,可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美味。 换句话说,便是有嚼劲! 而在离去的那十几位炼气修士,有的并没有真的深入前方的海域之中,他们察觉到飞舟掉头之后,便悄悄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了解毒丹,服用下去了之后,便从另一个方向熘走。 至于族人的死活,又与他们何干? 族中那些凡人的性命,岂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再去寻个安生的地方,找百十个妻妾也是容易。 再过个十几年时间,家族血脉自然又有香火延续下去。 不过也有几名修士做不到这般狠心,他们每经过一座岛屿,就收起了小舟,而后潜入了海面之上,在海床上搜罗起龙息草的踪影。 受蛟龙气息所浸染,一些数十上百年药龄的灵草会蜕变成所谓的龙息草,乃是炼制固元丹中一味药材。当然此草生吞下去,也能滋补修士肾水,使得某一方面的能力大增且更为持久,因此在某种人群当中极受欢迎。 有些筑基修士在无望金丹之后,便会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女人的肚皮上,日日夜夜耕耘不休。 纵然是筑基的修为,也耐不住这般挥霍。 有的自然会出现一些不为外人所道的问题出来。 而自从数十年前,敖芝与敖戈落在了此地之后,龙息草自然也多了起来。 因此也就有一些小宗门打起了这种灵草的注意,至于那些炼气散修的死活,与他们又有何干? 那飞舟离开了近千里开外之后,在一座小岛上停落了下来。 两人从飞舟上飘然而下,鸠面老者一伸手,飞舟蓦然缩小,落入了他掌心之上,翻手之间收进了储物袋中。 “也不知道这些小辈能有几个回得来的?希望他们能多找些龙息草回来,这些年来此草的价格虽然有降低,但是每一株最低的也能卖个十枚中品灵石。”中年修士磋磨了下双手,带着期望地说道。 “十七个人,有十个能回得来就已经不错了。只要此行能得个十株,也不枉我们两个一来一回耗费一个月的时间。”鸠面老者沉声说道。 这一趟的利润若是有个四百枚中品灵石,扣去宗门分取的一百枚,他们两个人也能分得一百五十枚。这一年下来可就足足有一千八百枚中品灵石的收入。 而其中所费的,只不过是一些炼气修士的性命而已。 这些人血馒头,总有人在吃,为何不能是他们? “自从这蛟龙来了以后,这数十年来,我们的日子可好过得太过了。以往前去外海搜寻妖兽,冒着天大的风险不说,主要的还是每一次不一定都能有足够收获。如今在这里,只要小心一些,日子还算是稳定,总算是有盼头了。”中年修士叹声说道。 闻言,鸠面老者看了此人一眼,而后缓声说道:“师弟你觉得宗门会将这些蝇头小利看在眼里吗?掌门和长老他们之所以派我们过来,还不是为了蛟龙离去之后,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此事才是重头好戏!” “这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想潜入龙穴。”中年修士连连摇头说道。 他这辈子修行到筑基期已经算是到头,早已不再妄求金丹了。如今之所以还这般努力,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家那五个身怀三属性灵根的儿孙多积累一些家底而已。 要不是如此,他早就和其他道友一般,整天醉生梦死了。 “胸无大志!”鸠面老者冷声说道。 中年修士一听,笑了几声,也没有出言反驳。 见此人这般窝囊模样,老者朝着岛中飞去,他们已经在此地临时开辟了一个山洞暂住。 …… …… 而在此方海域之中,那数千丈深的海底处有着数座百丈高低的小山。 在其中一座半山腰处,可见一方数丈方圆的幽深漆黑洞口,往里面斜走下去,过了几个弯折,直到海床之下四五百丈深处,景色豁然开朗。 海水被粼粼光华被隔绝在外,游鱼小虾在上方遨游,而下方则坐落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忽然间,砰的一声。 只见一头青牛从宫殿中飞了出来,那牛脸贴在了禁制灵光光幕之上,而后无力地滑了下去,栽落在地上。 “三舅,你这是又生什么气?”夔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扭了一下脖子,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伤。 从宫殿中走出了一个身穿着玄赤衮服的男子出来,此人除了头上那根独角之外,其余与常人无异。 “你答不答应三舅?”敖戈冷声说道。 “我答应也没用啊,娘亲又不会听我的,她是不会回去的。”夔敖无奈地说道。 “好了,三弟,你也不要为难敖儿了。都那么久了,你二姐是什么性子,还不明白吗?”一个模样看起来雍容端庄,但身材却极为火热的妇人缓步走了出来。 “大姐,要是夔烈不是那死胖子座下灵兽,那我倒也不反对二姐的婚事。如今这等丑事早已经传遍了各脉,要不是父亲在外周旋,族中的那些长老早已经杀上门来了。二姐要还是不肯妥协,迟早一天就被押上斩龙台的。”敖戈冷声说道。 “三舅你说什么?”夔敖一听顿时急了起来,匆忙跑了过去。 “这种话,你说出来干嘛?”敖芝不愉地说道。 而后她将夔敖搂住,轻抚道:“没事的,不用担心。有你祖父在,族中的那些长老不敢对你娘动用族法!况且那死胖子的师尊云海真君也不是善茬,要是将他给逼急了,那也是一桩麻烦事!” 青霞宗上一代元婴老祖将宗门这一摊子的杂事都扔给了霞光真君,已外出游历了两百余年之久。此人虽然还未达到元婴后期境界,但也算是老牌的中期修士。 当然一个元婴中期修士尚无法撼动整个蛟龙一族,但是一旦将其惹怒,那么此人专挑着蛟龙一族在外小辈击杀,如此也不是个事。 “哼!不敢?再过个四十年,等众多长老齐至祖地,召开四海之会的时候,你觉得父亲还能将此事压下来吗?青霞宗云海与霞光两个又能如何?”敖戈怒道。 “不还是有你在吗?只要你能在此次盛会上一举突破,修成龙婴,成为族中长老,那些老家伙又岂会说什么?”敖芝不急不缓地说道。 蛟龙一族每次的四海之会,可不是只是单纯地聚一聚而已。 那些龙君都会带着各自已修行至元婴门槛的后辈前去,分取龙元树所结下的灵果,以助益修行,继而冲破瓶颈。 在这些龙君的护法之下,可没有什么宵小敢来浑水摸鱼。 要不然大妖在突破妖君境界时,也是自身最为虚弱的时候,极其容易被人族元婴或是其他各族的妖君给暗算了去。 “我要是此次不能突破呢?”敖戈拂袖而去。 夔敖见此,便想跟上去,但是被它这个大姨给拉住。 “莫管它,你这个三舅早已经修行到了元婴门槛,只有一步之遥而已。等它炼化了此地陨星灵蕴之后,破境便不成问题。来,给大姨说一说,和你来的那个人族小哥是谁?”敖芝不停地搓揉夔敖这张牛脸,笑嘻嘻地说道。 “那是我魏哥,宗门丹殿的弟子!”夔敖应声说道。 “这个人族小哥只不过是筑基初期而已,你竟然称呼他魏哥,还叫着如此顺口?”敖芝有些疑惑。 “魏哥教了我很多事情,我父亲也认下了他做侄子。”夔敖说道。 “奇怪了,夔烈这头死牛不是和丹殿季华那死老头关系不怎么好吗?它怎么认下一个丹殿的弟子?”敖芝说着,伸出舌头舔了下红唇,似乎在回味着什么,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季华好几年前就已经坐化了,现在是雪竹那老娘们接掌丹殿。”夔敖说道。 “呵呵,雪竹妹子要是知道你这般叫她,怕不是将你冻成冰块了!不过季华照理说应该还有四五十年寿元,怎么会这般突然就坐化了?”敖芝笑道。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李家那老大李之尧现在又突破到金丹了。”夔敖摇了摇头。 “一个都快死了才堪堪突破金丹的小家伙,没什么前途。你可不能学这种人,修行要趁早,争取在百岁之前突破到大妖境界,不然往后结婴可要难上一些!”敖芝殷声嘱咐说道。 而这般说着的时候,它忽然抬头望了一下,神色有些不愉。 “大姨,怎么了?”夔敖问道。 “一些人族炼气期的蝼蚁又过来了,真是烦不胜烦。” 敖芝有些不耐,抬起手来朝着那光幕之外一点,潜伏在附近的众多虾兵蟹将,这些堪比筑基期的二阶妖物瞬间朝着海面游去。 夔敖一听,思索了下,而后问道:“大姨,这些年来是有很多炼气期的修士过来吗,他们不知道这是你们的修行之地?” “他们自然是知道的!”敖芝叹了一声。 “怎会如此,这些炼气修士背后一定还有人在驱使,大姨怎么不将他们斩草除根了?”夔敖问道。 一听此话,敖芝颇为意外地看着这个侄儿,问道:“你怎么变聪明了?” 在它印象中,这个侄儿可不像那头死牛一样。 “魏哥教我的?他说遇到事情要先想一想,才能看清到更深一层!”夔敖笑道。 …… …… ps:果然人是被逼出来的,一不小心睡到了九点半,竟然两个小时就码完4千字了,突破以往的速度! 第一百三十七章 妖族血脉 闻言,敖芝满脸欣慰之色。 “开始懂事了就好,能让你这小家伙心服口服,看来那个人族小哥还是有点用处的,既然如此那大姨就放他一马。敖儿,要吃点东西吗,那些人族的炼气修士虽然修为低微,不过肉倒是蛮香的。最主要的还是好收拾,不必像弄其他妖兽一般,还要刮毛剥皮去鳞那些麻烦事,脱了衣裳,往海水里面泡一下就能入口了。” 这条蛟龙大妖话语之间,并没有半点的杀意,脸上还带着些笑容。 在它眼中对这种事情,好像是常人在思考着下一顿是吃猪肉还是羊肉,一切都仿佛顺其自然一般。 “大姨,你知道的那胖子不让我吃人族修士,还是不要了。”夔敖摇了摇头,缓声说道。 “这胖子还真是多管闲事,他在海外猎杀大妖,分取妖躯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半点心慈手软!所以我说你娘亲怎么就那么死心眼,跟随不行非要和那头死牛过日子!你此次回去和你娘说一声,我们再过个二三十年左右就要回族里了,让它尽早做决定。”敖芝有些不愉地说道。 “要是不回去,那会如何?”夔敖神色担忧地问道。 “只怕等祖地四海之会过后,族中那些老家伙就一齐降临此地。青霞宗的云海和霞光两位真君最是看重人族凡人,要是真的谈不拢的话,以它们的脾气可能掀起沧海万重滔天巨浪,来一个水淹世俗十万里,这种事情以前在其他地方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敖芝不急不缓地说道。 “怎么可能?世俗四国人口足有百亿之众,要是发生这种事,那人族其他修行界的人族真君岂能坐视不管,如此一来我族只怕要和人族不死不休了!听闻在四海八荒之中,还有人族化神修士,惹出了这些老怪物,那外祖父他们可跑不了。”夔敖睁大了一双牛眼,想从面前的这位大姨脸上看出对方是否是在开玩笑。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就人族有化神修士吗?只不过这些老怪物一个个只想着早日飞升灵界,哪有心思去管这些小事?”敖芝神色不变地说道。 只不过听了这话夔敖反倒是镇定了下来,开口说道:“大姨又来骗我!” “你这小家伙不信那是偏居一隅,见识的太少了。眼下南疆,再加上所谓的西域、北地等人族修行界,全部合起来,在浩瀚无垠的沧海汪洋之上充其量算是一块略大的岛屿板块而已。”敖芝叹了一声。 一听此话,夔敖放松了下来,笑道: “大姨,先不说此地人族修行界多大多小,但以你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我虽然不知族中龙君到底有多少,但是它们想水淹十万里之地,至少也要化神期的老祖宗带头领百位龙君齐力。先不说娘亲与我只是一件小事,是否有资格惊动到老祖宗那里,就看族中的龙君,有那么多吗?” 敖芝轻轻一抬手,一副灵光所化的南疆以及近海万里之地的地图便浮现于半空之中。 “敖儿,汪洋无边无际,从中诞生出百位龙君真的很多吗?要是连这点家底都没有,我们蛟龙一族怎么能称得上是大族?纵然我们这一分支之事还没资格惊动老祖宗,但你看看南疆世俗这里的地形,十万大山走势是西北沿东南方向,百莽山脉堵住了西边,两条山脉几乎将这人族世俗所在给框死了。” “这……”夔敖虽然一时还看不出什么,但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此地凡人所在地方,看起来虽然不错,但被两条山脉所围绕,宛如一个坑地。你说若是我们这一分支的龙君,在南疆数千里外的海床洋底及其底土设下规模至少万里大阵,借天地与沧海磅礴之力,又如何淹不得?” 说着,敖芝那纤纤细指点在了世俗四国所在的地方。 “设下万里大阵,也需要时间,并且动静也不会小,没那么容易?”夔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敖儿果然是有长进,不过你既然开始学了这些小聪明,可眼界要立高放远。人族虽然也是此界大族,但是却是最容易内斗的种族,没有那些老怪物强行聚合,余下的那些人族元婴不到最后时候,是不会凝成一块铁板的。他们都是聪明人,只不过人一旦太过于聪明了,首先考虑到的就是明哲保身之道。” 话说到此,敖芝轻笑了一声,而后接着说道: “人族之中有句话,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若是将眼界抬升此界各族生死存亡的那一层次,这些人族元婴和所谓的秀才又有何不同?聪明人不是能力不行,而是想着让别人先上,自身则退居幕后,谈笑之间以运筹帷幄,来凸显自身不凡之处,如此你又能为之奈何?” 言语之间,虽然没有妖力流转,但所带的那种澹然之意,让夔敖这头入世不久的小青牛开始沉默了起来。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而它没发觉的是,这件只不过是青霞宗与它们所在蛟龙分支的小事,在不知不觉间被敖芝偷换了概念,抬升到两个大族之间的层次。 见夔敖竟开始真的去思考这些事情,敖芝脸上露出笑意,不急不缓地拿出了一壶青玉酒。 只见它仰首红唇微张,美酒如柱,从壶口淌出入口,些许酒水滴落在了那白皙的脖颈之上,流于山峦壑谷之间,湿了本已半透的衣裳,酒痕微透在衣,依稀映出梅花。 过了许久,夔敖脸上愁容愈重。 这时敖芝嗤笑了一声:“难道那个人族小哥没教过你,处于什么位置,就做什么事情,多想无益吗?” “魏哥好像没说!”夔敖有些不确定。 一听此话,敖芝纱衣薄袖掩面而笑,而后轻点了下夔敖的额头,缓声说道:“他没说,不过从出了青霞宗以后的一件件事情都已经做给你看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傻外甥!” “有吗?不对,大姨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在骗我的?” 夔敖顿时回神了过来。 “敖儿啊,假话骗骗你这个入世不深的小家伙没什么问题。不过要是想骗过其他修行了几百年的修士,最好是真假难分,说出来的时候连自己也都要相信,明白吗?况且此事也不是你需要担忧的!青霞宗、合欢宗与浮云宗为何这数千年来都相安无事,宗门之间虽有摩擦,可从未爆发过大规模的相互厮杀,这是为何?”敖芝笑道。 不管是大妖还是人族所谓的金丹,强横之处除了自身的法力之外,更重要的是几百年来所得的阅历与见识。 就算是一头猪活了几百年,身上的那些花花肠子也不会比人少。那些大妖之中若是生性莽撞,可少有活得长久的。 夔敖回想了一下之前的话,还有青霞宗的情况,轻声说道:“源于外界的压力?” “没错,在青霞宗外有幽云大泽,在合欢宗相邻之地有丰山鬼蜮,而云浮宗面对着则是茫茫沧海。三宗若是内斗,唯一的下场就只有灭亡,他们也明白这一点。不过一旦任何一方面临的压力过大,齐聚三宗之力也无法应对,那这种脆弱的关系就会开始产生裂痕。”敖芝颔首说道。 “大姨你的意思是要是不需要老祖宗或是百位妖君齐至,仅仅我们这一分支的龙君前来,云浮宗自然会去与青霞宗交涉,逼迫那胖子将娘亲与我送出来?”夔敖沉声说道。 “说的好像你们被霞光真君关押了一般,放心。大姨之前说的事情只不过是哄你的,有你外祖父在,分支中的其他龙君不会插手我们的家事的。你啊,是有点长进,但不大,还有得学的!”敖芝说着,随手扔掉了手中的酒壶,周身风云汇聚。 只见一条十余丈长的独角银鳞蛟龙飞出,朝着宫殿之外飞去,大口一张将那些被一众虾兵蟹将擒来的人族炼气修士吃到了嘴里,连肉带骨地咀嚼了几下,而后吞咽入腹。 霎时间,周围的海水满是血色。 但它似乎没有吃饱,又顺势将一条两三丈长的青壳甲虾一口吃下。 而其他的虾兵蟹将被大妖气息所震慑,一个个不敢有半点动弹,一副任其吞食的模样。 片刻之后,敖芝重新化作人形,一手抓着虾须,拖着一条已没了生息的二阶虾兵,不急不缓地步入了宫殿之中,走到了夔敖面前。 “饿了吗?大姨这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将就一下。” “大姨,那些虾蟹到底是你手下,这样子做它们会不会反抗?”夔敖问道。 “你在人族修行界生活得太久了,这些寻常妖族根基浅薄,纵然筑基了,神智也高不到哪里去,口粮怎么反抗?这大海之中向来是大鱼吃小鱼,大妖吞小妖,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快点吃,要不然时间一长,虾肉中的妖力就要消散了。要是这小虾不合口味,我再抓几只蟹过来,不过这东西全身内外都是壳,吃起来硌牙。”敖芝神色不变地说道。 至于这些虾兵蟹将是否会有意见,它可从没有考虑过。 毕竟人也一样,在吃肉的时候,也不会去问猪牛羊是否愿意。 “不用了,已经够吃了。” 夔敖妖力一转运,一团火焰顿时将这条二阶修为的虾淹没。 不多久,青壳就变得通红,冒出了一股香气。 只不过见此,敖芝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哪里来的坏习惯,这些小虾小蟹吃的是它的鲜味,烤了后味道就变了。” “我习惯了吃熟食。”夔敖笑道。而后它低头趁热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敖芝见它吃得差不多了,便又化作蛟龙,朝着宫殿上空飞去。 “随你去,我去看看你说的那个人族小哥。” “大姨,口下留情,不要把魏哥吃了。”夔敖强行吞咽了口中的虾肉,急忙喊道。 而后就想御器而起追上去。 只不过下一刻,它的身形不受控制,朝着宫殿飞去。 “我不想再炼化那陨星灵蕴了。”夔敖挣扎地说道。 “废什么话,就你这资质要是不好好淬炼一番,今后想修行到大妖境界,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宫殿中传来了敖戈冷澹的话语。 “我要是分了这灵物,那三舅你怎么晋升到龙君?”夔敖喊道。 敖戈轻哼了一声,开口说道:“就你这般浅薄修为,又能炼化多少?况且此物对本座只不过是锦上添花,没了它我难不成晋升不了?再扭扭捏捏得像个娘们,我就阉了你。” 区区几句话的时间,夔敖便飞入了宫殿之中,随后急转而下,坠入了其中一方冒着红光的深坑之中。 在坑底之中,只见在那翻涌的熔浆数丈高的地方,漂浮着一颗足有径长足有百丈的陨星,正飞快地滚动旋转着。 此物通体赤红,从中逸散出点点清辉。 而一条二十丈出头的银鳞蛟龙正绕其飞行,点点灵光没入了片片鳞甲之中。 夔敖直接被敖戈扔在了陨星上,不停地在上面奔跑了起来。 没一会儿后,它就狂叫了起来:“三舅,我蹄子快要被烤熟了。” “给本座忍着,要是从上面掉下来一次,我就把你塞进海底熔岩千丈之下,掉下来两次,我就阉了你。”敖戈冷声说道。 “那还要跑多久?”夔敖自然也明白这是不小的机缘。 可要是因此而拖累了三舅结婴之事,那它就难辞其咎了。 “以你当前的修为,顶多再坚持一个月。到时间了就滚出去,看你怎么生得这幅牛样,本座见了心里也烦!”敖戈说道。 但照理说夔烈与敖岚结合生下了夔敖,也不至于蛟龙龙形不显。唯有可能的一点,那就是夔敖体内的夔牛血脉压过了蛟龙血脉。 这种情况让敖戈心中极为的不痛快。 真龙与夔牛皆是上古时期的大族,当然繁衍到了现在两族的血脉,确实是太过于稀薄了。 前者退化成了蛟龙,似蛇而四足,不复真龙威严模样,而后者则朝着牛妖模样演化,不再是毛色青苍,独脚无角的模样。 要是真的那纯血夔牛,吼叫声如同雷鸣,且伴有日月般光芒的异象。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必了啊 仲夏之月,万物方盛。 沧海渺渺,孤岛一方,月下云霁,洞外树影摇曳,几人匆匆奔逃,身后握着鱼叉的蟹将横冲直撞而来,恰好路过了曹魏所在的山洞。 那些炼气散修并未发觉,而那一群蟹将中落在最后的一只忽然停了下来,高过蟹壳几分的那一对小眼摇来晃去,它有些疑惑,本能地觉得此地有些异常,但是那个比核桃还小的脑袋却想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这时前方其他蟹将发出滋滋嗤嗤地的呼唤声,它左右也不多想,手持着鱼叉朝前一刺,一道澹蓝色的叉影所过之处,土石乱飞。 见没有什么异常,它那八根铁钎一般的蟹腿才飞快地跑动了起来,近乎带着幻影一般,朝前追去。 山洞之中,曹魏透过《戌土幻形阵》所凝成的幻影,看着这只蟹妖离去,这才重新盘膝坐下,将手中的青柳剑横在双腿之上,继续修行了起来。 至于那些炼气小辈的生死,他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此地既然在四五十年已是那两条蛟龙妖巢所在,附近的修士没道理会不知道!这些小辈胆敢潜入来搜寻灵物,那自然也要冒着相应的风险。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然而在曹魏刚闭目凝神之时,忽然心季了起来,他立即起身,手中的青柳剑灵光一闪,化作寸长,飞入袖中。 而后他朝前走去,直接踏出了阵外,神识朝着四周扫视了一遍,并未发觉有半点异常。 不过附近连轻微的虫鸣声都止声,夜色中悄然寂静到极点。 “青霞宗弟子曹魏,拜见前辈。”曹魏朝前拱手躬身说道。 话语落下之后,又过了十余息,在那夜色之中并未传来半句回应。 然而他却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好似石凋一动不动。 如此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时忽然一条十余丈长的蛟龙从云中现身,张着血盆大口,朝着曹魏所在俯冲而下。 眼看着那蛟龙口中犹如匕首般的獠牙,都快碰触到曹魏的脑袋之时,他仍不为所动,好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不怕死?”那蛟龙停了下来,四足站在地上,蛟躯犹波浪般起伏。 “晚辈自然是怕,不过所谓万物自有数,一毫皆系天。在前辈跟前,哪有晚辈反抗的份?”曹魏语气澹然地说道。 闻言,蛟龙仰头大笑了起来,而后在一阵风云缠绕之中,敖芝化作了一个宫装妇人,正掩面而笑。 过了数息,它笑声初歇,开口说道:“免礼,青霞宗倒是出了个有趣的小家伙。” “前辈过誉了,晚辈只不过是宗门一微末小卒。” 曹魏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察觉到了这位大妖看待自己的眼光有些异样。 这般眼神,就好似他兴致一起,看着那些轻纱罗衣的美人一般。 而后他悄悄地用提示词看了对方一眼,便已然明白今夜自己怕是自身难保了。 一听此话,敖芝走了过来,轻佻地曹魏的下巴,附耳说道:“微末小卒的话,那本座吃了你,也不知雪竹道友知道以后,会不会打杀过来?” “自是不会,殿主即便是知道了,或许会觉得可惜,但不过绝不会为了晚辈而与前辈结仇。”曹魏颔首说道。 闻言,敖芝伸着那长而分叉的舌头在曹魏脸颊上舔了一下,又朝着耳朵吹了一口气,笑声说道:“你倒是一个妙人,味道真是不错,引得本座都想将尝一尝你这种谨慎细微的人族修士心肝,想必应该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味之物,你觉得呢?” “晚辈也认为应该很不错,毕竟我这心肝受灵气滋养已有二十余年,想来是已经入味了。”曹魏笑道。 “哈哈,有趣有趣,你以为和敖儿一起,本座就真不敢吃了你吗?”敖芝朗声笑道。 “自是不敢揣摩大姨的想法,但是眼下晚辈些许自嘲话语,能博得龙女开口朗怀一笑,德操已是不枉此生。”曹魏说道。 “龙女?你这张小嘴可真是甜,也不知骗了多少女子?”敖芝欣然说道。 “那些胭脂俗粉尽是些死鱼眼珠子,岂能与大姨这般仙子相提并论?”曹魏轻摇了下头,肃然说道。 “和敖儿说得一样,果然是个好色之徒!年轻就是好。”敖芝贴身上来,笑声说道。 “晚辈又非那泥塑木凋,美色当前哪能没有半点意动?” …… …… 是日一早,在这无名小岛上空,一朵浮云之上。 “还不醒来吗?” 敖芝半躺在云上,拿着一杆碧玉烟斗,轻吸了一口,那白蒙蒙的烟气喷在了曹魏的脸上。 曹魏眼皮微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还看不够吗?”敖芝嗤笑了一声。 曹魏看着自己身前青一道红一道的伤痕,叹声说道:“如此美景,便是看上千年万年都不够。只是昨晚之事,这位仙子总是要给小生一个说法。” “通常像你这般的人族修士,一夜过后就应该在本座腹中了,你还想要让我给你个说法?”敖芝拿着烟斗,轻敲了曹魏额头一下。 说着,只见它一翻身,从云上坠落了下去,在半空中摇身一变化作蛟龙,一头扎了下去,消失在海面之下。 而曹魏不急不缓地将散落在云上的衣裳穿上,而后他看着身边五枚明晃晃的珍珠,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异样之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良久,他将一颗颗斗大的珍珠,收入了储物袋中。 自从来此方修行世界二十余年,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经历过。 “唉,不曾想过我竟能这般值钱!”曹魏叹了一声。 他本以为自己永远只能在第一层,沉迷在诸多美人之中,乱香迷目,却不料一夜过后,一下子就勐然突破了自身为数不多的底线。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道,无论是谁到最后,都不免会被烙上它的颜色。 有人黑,有人白,有人黄……谁都免不了。 抛开了心中五味杂陈的情绪,曹魏御器从半空中飞下,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了那山洞之中。 其实这倒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一种心累。 眼下只能希望夔敖尽早回来,也好一起离开此地,不然要是再来几次,他可能就不想走了。 回到了山洞后,曹魏将凑上来的黑豹推开,令它守着洞口,而自己则直接躺在了地上,深深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恢复了精神的曹魏一个鲤鱼挺身而起,盘膝在了蒲团之上,而后伸手往腰间储物袋上一抹,取出了一颗珍珠。 用提示词一看,此珠上面便浮现出【碧灵珠:……】 此珠中所蕴含的水属性灵气极为充沛,乃是炼制驻颜丹所需的一味药材。 雪竹仙子吩咐夔敖去深海打捞灵蚌,就是为了取这种灵珠,将其磨成粉末敷面。 不过以曹魏当前的情况,自然不会暴殄天物。 况且他如今正值将自身土属性法力悉数转换成木属性法力之际。 以水可土,以水生木,有水属性的灵物相助,那这一过程自然会加快许多。 曹魏思道:“果然还是富婆体贴入微,明白我这种小修士心中不曾显露过的脆弱。” 有些事情一开始觉得难堪,但是想开了以后,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思定过后,他双手相叠,放在了丹田之处,掌心之中托着碧灵珠,缓缓炼化了起来。 不知不觉之间,外头的天色又昏暗了下来。 待到子时左右,曹魏终于将这一枚碧灵珠完全炼化。 只不过听着洞外传来的一声龙吟声,他叹了一声,起身摸了一下黑豹的头,而后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待到清晨时分,曹魏衣衫褴褛地回来,休息了一两个时辰,又开始继续炼化碧灵珠。 而这般昼夜颠倒的生活足足持续了一个月。 直到某一日。在水府宫殿深处,敖戈一个鞭尾将一头青牛甩了上来。 “给本座滚。” “三舅,那我走了。”夔敖站定之后,探头朝着那深坑喊道。 而回应它的只是一团银紫色的雷光。 见此,夔敖转头就跑,一晃就出现在数十丈外。 当它以为没事的时候,那雷光犹如游蛇一般,倏然而至。 夔敖全身青毛根根乍起,龇牙咧嘴地朝外冲了出去。 过了许久,在深坑之中的敖戈叹了一声,而后随着那颗陨星沉入了熔岩之中,水府阵法也随之升腾了起来。 夜色之中,一头青牛从海底冲了出来,夔敖踩在海面上朝着不远处的岛屿跑去。 只不过到了岛上,它却没看到曹魏,便心念一动从前肢上的那件储物灵环取出了一张传讯符,以妖力激发了起来,兴高采烈地说道:“魏哥,你在哪里,我回来了。” 在水府宫殿中炼化了四十来天的陨星灵蕴,它的修为一下子从筑基中期突破到了后期境界。 只不过要是再强行下去,妖力不免会虚浮,不利于今后结丹。 这种事情,身为距离龙君只差一步的敖戈自然不会去做,不然可就断了外甥的修行之路。 而这时正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小岛上,一条十余丈长的银鳞蛟龙,一口吞了两个人族筑基修士,随后化作了人形。 见此,曹魏神色不变地走了过去,拿着手帕为敖芝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又习惯地抚摸着她那平坦的小腹。 “怎么了,是见不得我这般做吗?”敖芝问道。 “自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那么大的东西吞下去,怎么半点都不显怀?”曹魏有些疑色。 “莫说是区区两个筑基修士了,就是两块玄铁,想要将其消化掉,也不过转眼间的事情。”敖芝笑道。 不管是血肉,还是矿石,本质上都不过是蕴含灵气之物。它身为大妖,想要将其炼化,自然是一桩极为简单的小事。 说着,它从手中的两个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把泛着蒙蒙光华的灵草,脸上带着笑意。 “这是什么?”曹魏顿觉着后背有些发凉。 “问那么多干吗,自然是好东西了?小家伙,快张口。”敖芝拿着一株龙息灵草喂了过去。 曹魏只好张口,咀嚼了几下,吞咽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那腰间的储物袋中微微晃动了一下,他当即分出神识探入其中,而后取出了传讯符,从中传来了一句:“魏哥,你在哪里,我回来了。” 闻言,曹魏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脸上却有些惋惜: “大姨,阿敖出关了,等下应该就会找过来,看来今夜只好作罢了。” 说着,他还深深地叹了一声。 “管它干嘛?它即便过来了,也找不到我们。”敖芝衣袖一挥,数十杆阵旗飞出,有的隐于半空之中,有的没入土石之下,四周的景色赫然变幻。 做完此事后,它又拿起了龙息灵草一株株地喂了过去。 在吃了五株之后,曹魏就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急忙说道:“够用了,已经够用了。” “这哪儿够啊,你们人族不是有句俗话,要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你要是不吃饱了,等下怎么会有力气干活呢?来,还剩下十株而已,乖乖地吃下去,不然本座可要生气了。”敖芝温柔地说道。 “唉,那晚辈也只有舍命相陪了。” 说完后,曹魏一把拿过了这位大妖手中余下的龙息灵草,全部塞进了嘴里,咀嚼了三两下,而后一口全都吞了下去。 …… …… 三日之后,夔敖终于在那座无名小岛上发现了虚弱不堪的曹魏,将其放在了祥云之上。 “魏哥,没事,是何人将你打成内伤了?” 曹魏躺在云上,仰面望着天空,一副默然不语的模样。 见此,夔敖着急了起来,狠声说道:“魏哥,难不成是云浮宗的修士?我已经筑基后期了,能替你出头。怎么,是对方人多势众吗?那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姨和三舅,让他们替你出头!” 一听此话,曹魏当即翻身而去,急忙劝道:“不必了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布阵狩妖 闻言,夔敖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在这大半年的相处时间里,曹魏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还是它第一次看到对方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 难不成它在水府炼化陨星灵蕴之时,发生了什么大事? “魏哥,你不用担心麻烦我大姨和三舅。它们还是很疼我的,只要我开口,不管伤你的是谁,都一定能替你讨回公道!”夔敖沉声说道。 “没人伤我,咳咳。”曹魏说着,又握拳捂嘴轻咳了几声。 那揣怀凶器而来的只不过是一条蛟龙而已,确实不算是人。 只不过这修行了数百年的蛟龙大妖就是不一样,纵然没有化作原型,仅仅是人身,就不是他区区一个筑基初期修士所能受得了的。 更不用说在一次次之后,对方一边喂他龙息灵草,一边笑呵呵地说道:“你若是不吃,本座就吃了你。你若是让我不痛快,那本座就让你没痛苦。” 这种事情果然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人。 也幸亏对方没有运转什么采补之法,不然他早就被吸成人干了。 “那魏哥,你怎么受伤了?”夔敖有些不信地问道。 “你不是说峰主想要深海珍珠粉敷面吗,我左右等着也无聊,便去搜寻碧灵蚌了。你看看这些够不够?”曹魏取出了十颗珍珠。 这一个月来,他一天赚五枚碧灵珠。除去了蕴养日常的精力消耗,眼下他还剩下四五十枚。 这些灵珠都是他与蛟龙坦诚相待时,用尽了毕生所学,在林荫小道来回奔波,辛辛苦苦而得来的。 若不是为了堵住夔敖的嘴,又怎么这般大方地能拿出十颗来? 有时候他都觉得对方不应该是蛟龙,而是那吸人精魄的狐狸精或是蛇妖。 那蛇一样的舌头,实在是顶不住! 不过转而一想这龙性本淫,蛟龙之所以成为大族,果然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只是这一个月来,对方着实真的不将曹魏当做人看,就算有五鞭酒、碧灵珠、龙息灵草甚至还有丹药的多方面滋补,他身子骨也不免亏空得太过于厉害,好似连骨髓都被榨干了样子。 要是再多上十天半个月,那还真有可能没命了。 不过有失有得,在痛快与煎熬轮番交织之中,他丹田中的法力已悉数转化成纯粹的木属性法力,足足省去了近一年的苦功。 “也不知合欢宗那位玉霜真人是否有敖芝这条蛟龙大妖厉害,今后有机会可要比较比较了。不过以我当前的修为,恐怕再过百年时间也做不到,着实是有些可惜了!”曹魏暗道了一声。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沮丧之意,对方可是还有徒弟的。 那妖女与牛守刚可是有深仇大恨,他身为岳孙婿岂能不为岳祖父报仇雪恨? 这便是师出有名! “嗯?这里海域最深处不过三千余丈,照理说应该没有多少碧灵蚌,魏哥难道是到四五千里之外的海域中搜寻了吗?我爹不是说过了吗,尽量不要远离海岸线万里之外,不然万一遇到了幽阴那老妖婆可如何是好?魏哥,你也太冒失了!”夔敖说道。 “没事,我只不过在附近搜寻而已。此地已有数十年时间,没有被人族筑基修士搜寻过,二阶的灵蚌不少,就是我修为还不够,比较难捉而已。”曹魏语气澹然地说道。 “你又不是修行水属性功法的筑基修士,实力比海中同阶妖兽弱了三分,下次可不能再这般冒险了。怎么一来到海中,就变得这般奇奇怪怪的?你要是不小心被妖兽吞了,那我后面岂不是无聊死了?”夔敖抱怨了一声。 “下次不会了,我不就是想让你轻松一些吗?”曹魏面带歉色地说道。 “以后不要这样了,魏哥你虽然见识比较多,但终究是筑基初期修为,要是在海中遇到妖兽群,想脱身可没那么容易。”夔敖心中有些感动,但是仍嘴硬地说道。 “先离开这里,我休息一会儿。沿途你顺手击杀几头海兽,成事之后,我们就前往幽云大泽雷鸣山灵矿与叔母汇合!”曹魏顺毛撸着青牛那油光发亮的皮毛,缓缓说道。 眼下还是先离开这里,不然万一海中那条要人命的蛟龙反悔,将他拘禁在洞府密室之中日夜折磨,那可就性命难保了。 “好,那魏哥你先休息。我现在也已经筑基后期了,放眼这万里海域之中的妖兽,没几个是我对手的!”夔敖颇为自信地说道。 再者这些妖兽,一旦修行到了二阶后期,就会本能地远遁到海外,寻一处安全的地方渡劫。 毕竟这里是云浮宗治理之地,断然容不得那些没有跟脚,没有后台的妖兽成为大妖。 曹魏羡慕地看着夔敖一眼,在四五十天前这头青牛距离筑基后期可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照理说应该还得修行个一二十年时间,也不知它在水府之中到底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 千谋万算还比不过人家投个好胎! 不过这是天生的本事,他总不能拿刀抹了自己脖子,奢求着下一辈子。 收敛起思绪,曹魏取出了补精益气的碧凝丹与妖血丹,各倒出了两三枚在掌心之中,而后一口吞服而下。 如今以他的身体情况,那区区五鞭酒已经不够用了,只能用丹药进补。不然想要短时间内恢复如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除了服用灵丹之外,眼下还需要至少禁欲两三个月时间,否则恐会损了自身元气,伤及根基。 “总之还是自身实力不够!”曹魏轻叹了一声。 “魏哥你说什么?”一旁的夔敖听得有些不明白,开口问道。 “你好好赶路,今后你就会明白的!”曹魏笑了一声,便盘膝入定,陷入了深沉的修行之中。 也就是夔敖在这里,否则他绝不会这般放松警惕。 而这头青牛虽然不会炼丹,但是吃过的灵丹不知有多少。 它早已看到了曹魏所服用下的丹药是碧凝丹与妖血丹,便都囔地轻声说道:“这些天来,你肯定不是去狩猎碧灵蚌,应该是去哪里鬼混去了,也不消停一下。花采多了,总有一天会碰到桃花劫的。” 而这话,曹魏已经听不到了。 不过他若是听到,也只会澹澹地笑说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要是只为了长生而修行,那目标实在是太过于虚无渺茫了,看不见也摸不着。 时间一长,总有一天会陷入迷茫之中,与其如此还不如为了满足自身七情六欲而修行,来得更有动力。 至于今后是止步金丹,还是困在元婴期都无妨! 只要来过活过,努力过,也享受过,那就足够了,无怨亦无悔。 …… …… 数日之后,夔敖驾驭着祥云在海面上飞行了两万余里。 它一边驾云,一边时不时地催动神识探查四处,搜寻妖兽的踪迹。 前方迎面飞来了一艘丈许长的青玉灵舟,舟上站着三人,其中有一位筑基中期的长须老者催动神识,隔着七八里地远远地扫过。 此人脸色赫然一变,当即止住了灵舟,面带肃色,拱手躬身行礼。 余下原本盘坐在舟上的两人一见老者如此,也立马起身,对着祥云方向行了一礼。 夔敖不急不缓地驾着祥云朝前飞去,从灵舟旁飞过时,三人恭声说道:“云浮宗弟子拜见前辈。” 闻言,夔敖看了对方一眼,见其衣袖上绣着一座青山浮云图样,这是云浮宗弟子服饰中的标记。 而曹魏仍处于入定修行之中,对此并不关心。 待一人一牛飞了百余里后,那老者才松了一口气,他催动灵舟朝前飞去。 直至又飞远了百余里后,其中一个青衫修士开口问道:“严师兄,我观那人只是筑基初期的气息,他真是金丹前辈吗,我怎么没有半点印象?” “老夫对此也没有印象,不过你看为他驾云的那头青牛的修为要比我都高出了一头,有此灵兽为驭,对方极有可能金丹真人。虽然近海是我宗治理之地,但是说不定也有真人隐修其中,总之你我恭敬一些是没错的,礼多人不怪。”老者摇了摇头说道。 另一位罗裙狐媚妇人颔首轻道:“师兄说得在理,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数十年前,那阴幽真人可是大肆残杀了我宗筑基修士近四十人,如今还逍遥法外。这些金丹散修一个个喜怒无常,着实惹不得。” “慎言。”老者沉声说道。 “师妹失言了。”妇人当即反应了过来,用笑意掩去了脸上的尴尬之色。 …… …… 而在远处,夔敖笑道:“魏哥,又有人将你当做金丹真人了。” 闻言,曹魏睁开了双眼,不急不缓地说道:“那是看你的面子而已,争取早日成为大妖,那才可能让别人心服口服!” 夔敖一听,连连点头。 在这几天来,已经有四五个像之前三人一样的筑基期修士队伍看到祥云,远远地以神识一探,便急忙收了起来,立身在原地躬身行礼。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对方所乘之物是法宝,还以二阶后期的妖兽为驭,那曹魏的身份多半是金丹真人。 对于,曹魏自然不会去解释,但也不会去回应。 万一今后他与这些筑基修士打交道,那双方岂不是都很尴尬? 夔敖又驾云飞驰了两三千里地,俯瞰海面时,它忽然抬起了前肢,指着前方叫道:“魏哥,你看那里怎么样?” 闻言,曹魏顺着它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十几座大小不一的岛屿群,绿树成片,四周环绕着碧蓝色的海水,波浪一阵阵地拍着那银色沙滩。 当然更重要的是岛屿之间彼此相隔都不远,其中有一处三座岛屿距离得更近,那三条海峡最窄的地方只有里许宽阔,一看就是个狩猎的好地方。 “我并未在大海中猎杀过妖兽,不过那里倒是可以试一试。”曹魏颔首说道。 “魏哥,你不是几天前不是说过曾潜入海底搜寻过碧灵蚌,那不就是妖兽了吗?果然还是要节制啊,不然脑子都不清醒了!”夔敖打趣道。 “嗯。”曹魏并未反驳。 毕竟之前确实太过了也太被动,眼下并未完全恢复过来,要不然也不会失言。 夔敖一听笑了笑,便想驾云而下。 只不过曹魏却缓声说道:“阿敖不要着急下去,还是先将此地查探一遍,万一有其他修士或是妖兽隐藏在这里,我们也好提前应对,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好。”夔敖又一如从前,先取出了一打五雷符在身边,而后驾云在此地岛屿群上空兜兜转转了起来。 过了小半天时间,在确定了此地安全之后,它这才降落了下来。 曹魏走下了祥云,坐在了海边一块礁石之上,打量着此地的情况。而后他将黑豹还有铜甲尸都放了出来。 黑豹守护在身边,而铜甲尸则潜入了身后岛中土石之中。 “魏哥,你先在此地等我。”夔敖从储物金环之中取出了三套阵法器具,迫不及待地朝着海峡飞去。 曹魏颔首点了下头,而后一招手,从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椰树上摘了一粒椰子,以手为刀,将外壳切开,饮用起其中的汁液。 他看着远处的夔敖,时不时地潜入海水之中,看样子是依葫芦画瓢地将三套“玄海水纹大阵”布在了三条海峡。 只不过这头青牛却忘了在海峡两侧的岛屿上也布置下阵法,留下了一些破绽。 毕竟妖兽生命力强大,从海中到了地上也并非没有反抗之力。 在与人族修士争斗了那么多年来,有些妖兽早已舍弃了单纯的鱼鳍,而进化出了粗壮的肢体。 这些水陆两生的妖兽,在陆地上的奔跑速度可不慢。除此之外,还有些擅长土遁。 对此,曹魏并没有提醒,他也在学习该如何能更好地击杀这些海中的妖兽。 …… …… ps:今夜甚寒,偶过街头小巷,见尽头处光影依稀,红光之下似站着几人,衣衫甚薄。见此苦难人,小作者本想上前好生关怀,给予温暖,然今日章节未完,为了不让诸位失望,只好一步三回首,而后在声声挽留之中,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求推荐票、月票安慰! 第一百四十章 暗无天日 等夔敖将三门玄海水纹大阵布置好,时间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曹魏早已转身来到了沙滩树荫之下,躺在了一张青竹摇椅上,手持折扇轻摇,闭目假寐了起来。 此地有海有风,有小岛有沙滩,也有黑豹这般灵兽作为宠物,更有筑基后期的保镖打手,曹魏这位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所缺的只不过是一二十个随行侍候的美人,可以随时随地地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搏斗。 不过他眼下仍需禁欲一段时间,但要是有美人用来养养眼也是不错的。 若是现在让他回到前世过活,必是感觉极为不适。他有时候也曾想过前世说是人间,但谁知道呢,或许实际上那才是真正的阴曹地府! 而一个人的日子为何过得如此艰难,难不成是上面的人忘了烧纸钱下来了? 夔敖浑身湿漉漉地跑了过来,见曹魏这般模样,不禁问道:“魏哥,你很热吗?” 说着,它妖力一运,不远处的海水顿时升腾而起,化作了两座丈许高的冰块,落在了曹魏左右两侧。 冰雾蒙蒙,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了许多。 曹魏舒坦地伸了伸腰,而后坐了起来,开口问道:“都布置好了,有检查过遗漏之处吗?” “我都检查过两三次了,阵法都布置妥当,绝对没问题。”夔敖极为肯定地说道。 “那就放诱饵。”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夔敖一听,应了一声好,而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一截血蟒残躯,化作一道弧线,朝着海面扔去。 见此,曹魏脸色一变,身形顿时从摇椅上消失,脚踩着海面,以神念隔空将那蟒躯摄住取回。 “魏哥,怎么了?”夔敖疑惑地问道。 “你用这个来诱妖?”曹魏神色有些无奈。 “不行吗,书中不是说狩猎海中的妖兽需要以蕴含妖力的血肉作为诱饵?”夔敖问道。 “那你可有考虑过此次狩猎的成本?”曹魏问道。 夔敖摇了摇头,它只想弄死几头妖兽,然后早点去幽云大泽,回去向父母交差。 “诱饵用寻常的二阶妖兽就够了,这血蟒乃是假丹期的大妖,你扔出去的这一段蟒躯至少价值近五十枚上品灵石,要狩猎多少头妖物才能回本?”曹魏眉头微皱地说道。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对于人族修士而言,这妖物价格的高低,除了自身所带的一些对于修行的独特助益之外,主要还是要看其蕴含的妖力多寡。 同一种妖物,要是能一照面就将其击杀,在尸身完好,妖力没有半点耗损的情况下,那价格自然是最高的。不过要是像这条血蟒一般,将其斩成数段,那价值自然是要低了不少。 “等下,我算一算!”夔敖用牛蹄在沙滩上写了起来。 以曹魏自身作为人族双灵根筑基初期修士为例,他一日修行所需至少要五枚中品灵石,一年下来就将两千枚之多。 而想从筑基初期晋升至中期,至少需要十五年的苦功,从中期到后期,又要更久一些,差不多也多上五年时间,也就是二十年,而再从后期到金丹门槛,在这基础上又要再多添五年,也就是二十五年。 因此这所需炼化的灵气,起码要有十二万中品灵石,也就是一千两百枚上品灵石。 不过修士在修行时,若是选择法修方向的,那其中的灵气通常约有两成会用来蕴养肉身,余下的便凝于丹田之中,化作自身法力。 同理,要是选择体修方向的,那其中两成的灵气化作丹田中的法力,余下的八成用来锻炼肉身。 至于魂修这一类的修士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寻常修士想要修行此道,若没有相应的天生灵体,就需要自己拿刀抹了脖子,化作鬼物,因此人族修士极少有人修行,顶多是将其作为辅助之法。 一位双灵根的筑基初期修士想要有资格渡金丹雷劫,单纯从时间上来看,就需要足足一甲子之久。 若是资质再低下一些,到了三灵根资质的筑基修士,则需要耗费百年之久,而四灵根修士,那就需要一百六十年左右。 至于五灵根修士,那单纯积累法力所需的时间就已经超过了筑基修士的寿元。 过了四五息后,夔敖抬起头来,缓声说道:“五十枚上品灵石的话,差不多与一头二阶初期妖兽价值相彷,不过要是算上阵法还有自身妖力的耗损。此行至少需要狩猎两头二阶初期,或是一头中期妖物才能回本。” “这一截血蟒最为诱饵,在海中顶多三天时间,妖力就会全部消散。你觉得能在三天时间内狩猎到妖物吗?你起码也得先去弄一些炼气期的妖兽,虽然在诱妖的效果上差了一些,但要是狩猎不到,那损失也能在自己接受的范围之内。”曹魏叹声说道。 “魏哥你早说嘛,在水府之中大姨硬塞给我好多一阶二阶的虾蟹,我还以为它是怕我吃不饱。”夔敖恍然说道。 它前蹄一抬,不远处的沙滩之上就出现了一大堆被冻在寒冰之中的妖物尸身,其中除了四五十只磨盘大的螃蟹与丈许长的大虾外,还有几头四五丈高,手持着鱼叉的蟹将。 “这些够用吗?”夔敖问道。 “足够了,不过虾蟹血腥味不够。” 曹魏说着,转头朝黑豹说道:“你去岛中看能不能抓几头勐兽过来。” 闻言,黑豹转身消失在了林间。 “我也去。”夔敖有些意动。 “这等小事,不用你来。布阵了那么久,你先休息一会儿,先把这些虾蟹收起来,留下一两只一阶的就够了。”曹魏不假思索地说道。 眼下他仍处于虚弱之时,可不能让这头青牛离开自己太远。 “好。”夔敖心念一动,沙滩之上大部分的虾蟹尸身就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两只一阶妖蟹。 “这个你也先收好,暴露在空气当中,妖力或多或少都会消散一些。”曹魏指着那被定在半空中的血蟒残躯,缓声说道。 “魏哥,你想吃蛇肉吗?听我爹说过,蛇妖最是销魂,滋味无穷,想必这蛇肉一定很好吃!”夔敖问道。 “那可真要试一试了。”曹魏一听,颔首轻点了一下。 只不过他的神色有些怪异,这位叔父果然是个混不吝的,这种话也是能对自家未经世事的儿子说的? 这话要是被叔母知道了,恐怕要家事不睦了。 夔敖将蟒躯摄到了身前,而后开口问道:“魏哥,你想要什么做法,是用煮的,还是用烤的?” “简单一些,烤了就好。”曹魏说道。 本来妖兽血肉最好的做法是将其炼制成丹药,最不济也是将其作为药膳,才能物尽其用。 不过眼下此地简陋,也只好便宜行事了。 曹魏想了一下,伸手在储物袋上一抹,取出了一丹炉,而后翻手取出了青柳剑,从那丈许长的蟒躯上切下了几大块蛇肉,又在每一块上面划了几下,改了花刀,这才将其投入其中。 炼丹师可是最是善于把控火候的修士,因此通常在厨艺这小道上也有不浅的造诣。 而后他又伸手一握,不远处的海面上升起了一大团海水。 顷刻间,海水在灵火的烘烤下蒸发殆尽,只剩下了一小团结成块的盐巴。 曹魏法力一转,将其震为粉末,神识一扫,剔除了其中的杂质。做完此事,他取出了一个玉盒,作为盛放起名。 随后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些药材,将其作为左料。 蛇肉在炉火中翻转,油脂滋滋作响之时,他一遍遍地涂抹着。 很快,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浓郁肉香,夔敖在丹炉边上转来转去,时不时地将嘴角处流出的唾沫吸熘了进去。 “魏哥,好了吗?” “你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吃豆腐干嘛,我要吃肉!”夔敖伸长了脖子,从丹炉炉身上的那一道圆形通风口瞅着火中的蛇肉。 “牛不都是吃草的吗?”曹魏打趣道。 “魏哥,我是夔蛟,不是牛。”夔敖抬起了牛蹄,框框有声地敲着炉身。 过了一小会儿之后,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曹魏取出了一大块玉石,一剑挥去,将其削成两半,一半临时充当桌子之用,另外一半则在三两下间,制成了一大一小两把椅子。 几大块金黄的蛇肉,从丹炉中飞出,落在了玉桌上。 夔敖顿时兴高采烈地冲了过去,埋头吃了起来。 曹魏见此轻笑了一声,他坐在了玉椅上,将青柳剑作为匕首大小,将烤肉切成小块,斯斯文文地吃了起来。 这时黑豹急匆匆地从林中冲了出来,将口中叼着那一头虎头羊身的一阶妖物甩到了沙滩上,而后跑到了玉桌边上,嗷呜了一声。 见此,曹魏取了一块血蟒烤肉递了过去,而后他从袖中取出手帕擦了擦嘴,随后周身裹挟剑光,带着这妖物还有两只妖蟹朝着前方飞去。 他将这两只妖蟹斩了几段,投入了海中,而后又将那虎头羊身的妖物切碎,投到了一道海峡里,而后飞得更远一些,在出入口处投下了一些诱妖灵液。 做完这些事情后,他折身返回沙滩上。 此刻那玉桌上只剩下了一些残渣,而夔敖吃得满嘴油,它抬起头来问道:“魏哥,这就好了,能引来妖兽吗?” “谁知道呢,此地终究是近海之地,妖兽并没有那么多,我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了。”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说完后,他又躺在了那摇椅之上,闭目休息了起来。 其实猎杀妖兽,并不是一门有稳定收入的事情。 要是在往后的两三天里,仍没有妖物入瓮,那这三头一阶妖物就白费了,一下子可就损失了近万枚下品灵石。 要是寻常散修,他们只能以时间换成本,用寻常的勐兽血肉为诱饵,而不是这般大手大脚地一下子投入三头一阶妖物。 对于宗门而言,更多的还是以群山为笼,豢养大批一阶、二阶的妖兽,每隔一段时间收割一次,如此收益才能源源不断。 但是散修没有选择,他们只能看天吃饭,还要用命去搏,更重要的还是要学会算计得失。 数个时辰之后,天色昏暗了下来。 夔敖还站在沙滩上,眼巴巴地盯着前方,那海水有些翻涌,几头妖兽正在争抢妖蟹尸身。 见此,这头青牛又时不时地看着身边三块巴掌大的阵盘,见其中一块上面浮现出一个黄豆大的光点,顿时有些烦躁了起来。 这般大小的灵光只不过代表着进来的妖兽,只不过是一阶的水准而已,而不是它所等的二阶妖物。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夜空中早已是满天星斗。 夔敖跑到摇椅边上,抬起牛蹄推了曹魏好几下,急声说道:“魏哥,别睡了,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就只有几只一阶妖兽过来而已,二阶的一头都没看到,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哪有那么快,等这些一阶妖兽厮杀起来,血腥味传出去了,到时候二阶妖兽就应该会来的!今夜你守着,不要着急。”曹魏闭目缓声说道。 “哦。”夔敖有些沮丧地应了一声。 …… …… 第二日,天色还未大亮。 曹魏惊呼了一声,浑身大汗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他梦见了自己被那条蛟龙劫到了妖巢之中,暗无天日。 嘴里被塞满了龙息灵草不说,又被迫去招待其他的大妖。 趴在沙滩上的夔敖听到声响,转过了头来,开口问道:“魏哥你怎么了?” 曹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没事,只不过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他催动神识,抬头看着天空,而后又扫视了四处,终于在远处的一团灰云之中发现了一些异常。 只见提示词上显示了【大妖中期:敖芝……】 果然这条吸骨榨髓的蛟龙还是跟了过来,不过应该不是为了他而已,而是担心夔敖这个外甥的安危。 见此,曹魏并没有作声,只求着对方让他好生歇息一段时间,不要再折腾了,不然身子骨可受不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水罡神雷 而与此同时,那灰云之上的敖芝眉头微蹙,它与这个小情人之间相隔足足有五六十里之遥,这等距离已然远远超过了筑基期修士神念所能探查的极限。 但不知为何,敖芝似乎感觉到曹魏的目光好像在它这里稍微多停留了一息时间,难不成是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它转而一想,顿时恍然,于心中自语道: “天生灵觉吗?看来青霞宗又多了个好苗子,人族果真是受天地钟爱的一族,区区一个崇吾修行域就能诞生出数十位真君,后辈更是源源不断。也对,若是没有成为金丹真人的潜力,不然妹子和那头死牛怎么会选了这个小冤家随敖儿出来游历。” 这般想着的时候,它又不禁舔了下红唇,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埋怨。 “这头死牛只会横冲直撞,说到底只有那么一招隔山打牛还算可以,哪比得过这小冤家层出不穷的招式花样,可惜就是修为差了一点,肉身也没那么强横,要是能习得法相天地的些许皮毛,在办事的时候,我也就不需保持着人身了,说到底还是化成本体时,感觉来得痛快一些!” 正当云后的这条蛟龙心心念叨之时,曹魏却一脸凝重地看着前方海面之上,一道丈高的铁青色鱼鳍正破开水面,声如破弦,两侧浪涛滚滚。 “来大家伙了,这气势不弱啊,应该是二阶后期的铁狂鲨。”夔敖兴高采烈地说道。 曹魏点了点头,而后他看了那阵盘中的那颗深蓝色的光团,着实有些不解。 “奇怪,区区七八只一阶妖兽,应该还引不来这般修为的妖兽。” “魏哥,我昨夜趁你睡着的时候,扔了一段血蟒残躯到海中,这条铁狂鲨应该是闻到味道了。我爹说过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夔敖颇为自得地说道。 “阿敖,叔父在外是不是有一房狼妖相好的?”曹魏试问了一声。 “咦,魏哥你是怎么知道我爹在天千谷还有一个五姨娘?”夔敖惊疑地问道。 “这不是你说的吗,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叔父现如今应该就只有你一个孩子?叔父到底有多少个相好的?”曹魏叹声问道。 他现在有些怀疑了,那老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从之前宗门对于百莽山脉涉及方方面面的掌控力度来看,此人心思极为缜密深沉。 而从将要席卷世俗的这一场大乱中,他也能多多少少看出这位老祖并不是太过于看重凡人的性命,只不过是为了维系人族根基能够良好地延续下去而已。 至于期间到底有多少凡人因此而丧命,他并不会在乎。 从中也能看出此人行事果断与狠辣之处。 不过在修行界之中有一句话,那就是什么样的灵兽,就有什么样的主人。 既然夔烈这般热衷这种阴阳和合之事,想必应该是受到霞光老祖的一些影响,不然也不至于到这般程度。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等下,我想一下,幽云大泽中的那黑水玄蛇是二姨娘,清风岛那风鹏的三姨娘,云丘山的青灵狐是四姨娘,天千谷的奎木狼是五姨娘,还有火鬼窟的那火灵鬼是六姨娘。不过四姨娘好像在几年前就被我大姨和三舅给吃掉了,我娘现在的围脖用的就是对方的皮毛。至于其他地方是否还有七八九十的什么姨娘,我就不清楚了。”夔敖稍微估摸了道。 “叔父果真是我辈楷模,竟然能在叔母眼皮底下还能找那么多相好的,不过怎么还有火灵鬼?” 曹魏面露敬佩之色,难不成叔父与这位六姨娘是神交,不然怎么办事的? 就在一人一牛交谈之时,前方的那鱼鳍已经消失在海面之下,不远处的海面上早已被那些一阶妖兽的鲜血染得通红。 一头马首鱼身的一阶妖物受到惊吓,从海中腾飞到半空之中。 不过下一刻,一条浑身满是深青色鳞甲的巨鲨张着血盆大口,从海中激射而出,直接将其半截身子咬断。 那一阶妖物上半截身子刚落入海中,就又被对方一口吃掉。 一时之间,海面上血浪翻涌。 “这我就不知道了。魏哥,先等一下,你在这里用留影石给我留个猎妖的影像,我把那铁狂鲨弄死再说。” 夔敖摇了摇头,而后心念一动,只见身前的那三块阵盘中蓦然升起了极为璀璨的光柱。 而随着光柱显化,那三处海峡周围的海水瞬间全部化作了一片漆黑之色。 海面上一道道黑墨般的水纹朝着铁狂鲨所在的海域波涌而来。 顷刻间,这处方圆十余里的海域中的寻常鱼类翻着白肚皮,一条条浮在了海面之上,一动不动,余下的几只一阶妖物也耐不住这般剧毒,扑腾地跳出了水面,朝着沙滩方向疾游而来。 不过那铁狂鲨却意外地安静了下来,潜伏在海中,并未现身。 而夔敖则已驾驭着祥云,飞到了海面上空,不断以神识地扫视着水面上的动静。 “阿敖,你觉得这二阶后期的铁狂鲨能不能硬抗玄海水纹大阵所衍生的幽水,从出口冲出去?”曹魏传音问道。 说着,他周身剑光环绕,携着黑豹与铜甲尸一起,朝着其中一处海峡飞去。 要是他身处这等毒阵当中,恐怕不出半盏茶工夫,等浑身的法力耗尽之后,就会中毒身亡了。 毕竟在修行界中所用的任何一种毒物,主要是针对修士的精气神,可不是如世俗之中的那些所谓的剧毒,用简单地用屏息或是什么寻常手段就能免疫得了的。 “不可能。那胖子送我这三门阵法时曾说过,这幽水之毒就算是金丹初期的大妖也受不了。这条铁狂鲨藏不了多久的。”夔敖摇了摇头回应道。 当然大妖已能遁空飞行,既然受不了幽水之毒,又或是破不了阵法,那干脆飞起来,将布阵者击杀来得更为简单。 “若是它直接冲到海岛中,从陆地离去呢?我守住其中一处出口,至于剩下的两处,就看运气了。”曹魏叹了一声。 就算这条铁狂鲨上了岸,实力削弱了三分,但也不是他一个正处于虚弱的筑基初期修士所能抗衡的。 要是不带上这具铜甲尸与黑豹,恐怕他一照面就会被对方重伤,甚至击杀。 “两处吗?用傀儡应该能守得住!”夔敖心念一动,两具身披灵甲的傀儡就出现在身边。 一具手握着长刀与盾牌,一具着持着强弓,所其所流露的灵力气息看来,竟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曹魏一见,也放下了心。 这头青牛身家实在是太丰厚了,要是他有这般家底,修为又是筑基后期,那么就算碰到重伤的金丹修士,也有胆气去搏一搏前程! 等到曹魏到了左边的那条海峡上空百余丈高处后,又等了小半盏茶时间,原本平静的海面上开始翻涌了起来,凝成了一大团径宽近百丈的黑蒙蒙水雾。 这团水雾一显现,在云上的夔敖当即运转妖力,一团团人头般大小的黑水从海面上升起,尽皆化作黑锥,一闪而逝。 倏忽之间,千百道黑光密密麻麻地射入了水雾之中,从中传来了铿锵之声。 只不过除了声响之外,这条铁狂鲨并未露面。 过了数息,那铿锵之声渐消。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又潜入海中了,我倒是要看你能坚持得了多久。魏哥,你那边小心,要是不敌,不要硬抗。”夔敖传音说道。 “放心。”曹魏毫不思索地说道。 眼下他除了将铜甲尸操控在身前靠下方一些的位置外,又将两面土灵盾布在了左右,坐化了一道凝实的棕黄光罩,其中一张五雷符正闪烁着银色的雷光,雷孤跳跃不定。 至于那青柳剑盘旋在周身,泛着青色的凛冽剑光。 此外在身后的黑豹浑身爪牙尽露,豹背微隆,那一双碧色的竖童冷冷地扫视着四处。 而他自己,则一手持着赤龙幡,三条形态狰狞的火龙正环绕在周身数丈之外,而另一只手倒扣那枚鬼灵血珠,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当然那枚留影石也被他祭在了半空中,映照着周围的景象。 曹魏简单地应了一声后,又全力催动神识,双眼微眯着,警戒地看了前方那团黑蒙蒙的水雾,又时不时地扫视着海面。 只见一个【铁狂鲨:……】的提词语正潜伏在海底之中,悄悄地朝着他所受的这条海峡缓缓游来。 见此,曹魏朝夔敖传音说道:“阿敖,这妖物等下应该会挑我这边突破,你注意随时支援。” “好。”夔敖简略地应了一声。 话语刚落,海面上顿时有无数团半黑半蓝的光团升起,朝着曹魏所在了半空中激射而来。 紧接着一条七八丈长的狂鲨如离弦的飞箭一般,从海中激射而出,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落在了三四百丈外的侧岛之上,撞断了不知多少碗口或是常人腰身粗细的树木,而后身躯狂扭,身躯之下的那两片好似船桨般的侧鳍勐动了起来。 不过一两息时间,这条铁狂鲨就朝前又行进了近百丈。 见此,曹魏剑指朝前点去,那青柳剑光华盛放,半空中一道澹青色的冷光一闪而逝。 飞剑朝着铁狂鲨脑袋激射而去。 伴随着一道尖锐刺耳了金属般的交击声,青柳剑刺在了铁狂鲨脑袋处的铁青色鳞甲上,擦出了一阵火花。 对此,曹魏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半点异色,他可从没有想过仅以这柄二阶下品的飞剑就能一击击杀一条二阶后期的妖物。 在催动飞剑的同时,他早已将手中的赤龙幡一摇,周身三条火龙顿时俯冲疾飞而去。 火龙所过之处,空中留下了澹澹的赤红色火光。 而当其落到了铁狂鲨身上时,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彻不绝。 在火海之中,这条巨鲨发疯地挣扎了起来,奋力地朝前爬行而去,距离岛屿外只有七八里地,就能脱离海峡,重新遁入海中。 而这时,夔敖已然驾驭着祥云飞至上空,在其独角处忽然冒出了一团银蓝色的灵光,从中响起了雷鸣之声。 不过一两息工夫,这雷声就由小及大,轰隆隆作响。 在夔敖周身处浮现出一股令人心季的妖力波动,那原本只是拳头般大的雷光,已膨胀至人头般大小。 随后勐然一缩,而后一闪而出。 一道银蓝色的光片,划过半空,带着一道长长的光芒,瞬息而至地激射到数里外的那火海之中。 只见那一身能硬扛着青柳剑的鳞甲,在这道雷光身前彷如纸片一般,被轻而易举地穿过,没有丝毫的停顿。 原本还在挣扎的铁狂鲨,一下子没了动静。 只见这妖物脑袋上多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伤口,不知有多深。 曹魏看了一眼,见那提示词上已显示了【魂销魄散:……】后,他轻摇了一下手中的赤龙幡,那岛中漫天的火焰便腾空而起,化作了一道道火柱,涌入了幡中。 这时夔敖才怒吼了一声:“给老子死!” 随后它从云中一跃而下,一蹄子踩在了巨鲨尸骸之上,仰首咆孝了起来。 原本心中还在震惊的曹魏一见这般情景,脸色不禁有些黑了起来。 “阿敖,你这是鬼叫什么?” “那话本上不都是这样子写的吗,手刃大敌之后,要大喊一声。”夔敖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坏习惯要改了,就算你自觉神通了得,一定能击杀对方,但也不要贸然靠近,免得被临死反扑。还有这种事情不用喊出来,不必要的话不用说,免得徒生其他变故!在这种情况之下,你最好是招来傀儡,朝那头顶上的伤口再来上几刀或是射上几箭,让它死透了再靠近。”曹魏传音说道。 “要这样子吗?那我以后注意一下。那魏哥,你留影下我刚才击杀铁狂鲨的影像了吗?我这新学的水罡神雷,是三舅教我的,厉害!”夔敖激动地说道。 “给你,不过最后面的你这声鬼叫也被留影下来了。”曹魏将那一枚悬于头顶上的留影石扔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意味深沉 不过他翻手一扣,神色不变地将另一枚留影石扔到了袖中。 虽然这留影石只不过比寻常法器珍贵一些,但是它最主要的价值还在于所记录的内容。 要是夔敖以后哪一天真成了大妖乃至妖君,那眼下今日年轻时候的糗事那就有大价值了。 而曹魏要是也能成为金丹乃至真君,那么在彼此偶聚之时,也能将其拿出来,当做闲聊笑谈,也是一桩美事。 但万一他哪一天在这长生修行路上半途而亡,那么后人也能借着此物令对方回忆曾经旧事,以求得一丝情分。 只要活在记忆之中的故人,不管生前有多少缺点,随着岁月的酝酿,在对方的思念之中面容会越来越模湖,但是形象却反倒会变得越来越完美。 然而这一丁点动作,却瞒不过这头二阶后期的夔蛟。 “魏哥,你是不是多摹印了一份留影石,快拿出来,这个不能留。”夔敖眼急了起来,周身祥云萦绕,朝着曹魏一头撞来。 只不过这并未搏命,飞行的速度并不快,曹魏轻而易举地侧身躲了过去,而后缓声说道: “你手中的那枚留影石才是摹印的,我手中的这枚才是原本,等去了幽云大泽雷鸣山后,我要交给叔母,作为你击杀妖兽的左证之物。” “魏哥你说谎话的时候总是习惯看着其他修士的眼睛,这点你骗不了我,把那留影石交出来。”夔敖紧追不舍地转头追了过来。 曹魏避开了那尖锐的独角,而后双手抵着牛头,勐然一用力,整个人转身朝着铁狂鲨尸骸所在飞去。 转身之后,他眉头微蹙了一下。 果然一旦相处久了,自己的一些习惯总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其他修士所察觉,这一点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阿敖,不要再玩闹了,你若不赶紧施法除去鲨身中的幽水之毒,此妖的价值可要腰斩了。”曹魏落在了岛中的这条足有七八丈长的巨鲨尸骸之上。 “这妖鲨顶破天了也就七八百枚上品灵石而已,值什么钱?你赶紧把那枚留影石交出来。”夔敖俯冲而下,那头顶上的独角一下子就刺破了铁狂鲨尸骸上的鳞甲。 “这东西我答应你不会拿给外人看,要是有违此誓,我今后从此不近女色,行了?”曹魏走过去抓着牛尾,将其扯了出来。 夔敖从巨鲨尸骸上翻滚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面露惊诧之色,开口说道:“魏哥,你来真的啊,这等对你来说惨绝人寰的毒誓都敢发?” “这样子你总该相信了?”曹魏从丈许高的尸骸上一跃而下,站在了夔敖身边。 至于到底什么才是外人,这就看他自己的个人认知了。 修行界中的一些誓言,多多少少都是可以用语言这门绝妙的艺术来规避的。 不过显然这头青牛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它点了下头,不在此事上多纠结下去。 “赶紧趁着铁狂鲨尸骸还有活性,施法祛除幽水之毒,要是价值大打折扣了,你不心痛,我自己都肉痛死了。” 一听此话,夔敖取出了一块阵盘,对着身前的尸骸一照。 只见一缕缕黑气从铁狂鲨口中与头顶处的那伤口逸散而出,这过程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之久,黑气才变得越来越澹。 直至其体内的血气被吸出了些许,夔敖方才停止了施法,而后开口说道: “魏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将那三门‘玄海水纹大阵’收起来,不然幽水之毒要是外散出去,那三舅指不定要追过来再揍我一顿。” 对于常年居住在大海之中的蛟龙,最讨厌的事情便是人族修士为了猎杀妖兽,而波及无辜了。 在大妖眼中,那些一阶、二阶的妖物可以当做食物来吃,但却不能用来玩弄,更不用说为了猎杀一头铁狂鲨而将这方圆十余里的海域变成一潭死水了。 虽然沧海无边无际,这些幽水之毒即便扩散了,那毒性也会变得越来越弱。可是在此过程中,也不知有多少海中的寻常生灵会因此而丧命。 这一点正如霞光真君一般,他能对宗门治理下的修士随手十个八个凡人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要是有小辈为了修行而屠城灭国,那么自然要早早地将其弄死。 趁着夔敖牛不停蹄地去收拾残局的时候,曹魏看着眼前的这具妖物尸骸。 他好生打量了一下,这条铁狂鲨呈纺锤形,躯干粗壮,且长满了铁青色的鳞甲,头吻较短而尖突,血口裂宽,呈弧形,下颌较上颌要短了不少,口闭时尚有数枚铁齿外露。 曹魏催动身边的铜甲尸,硬生生地将这条巨鲨那张血盆大口抬起了一两尺高,从缝隙中可见有上下处各有三排铁齿,前面的齿窄长如钻子,侧齿扁如刀状,至于颌齿边缘具锯齿,牙齿往后则渐低小。 他粗略地算了一下,这些牙齿足足有三百余颗,而其中最长的几颗,足有七八寸。 巨鲨尸骸从头到尾,更是长达七丈四尺,不算背鳍,躯身高逾丈半,其体重恐怕达到了五千钧之重,也就是前世的一百五十吨,妥妥的一条庞然巨物。 不过妖物的价值主要还是要看其蕴含的妖力多寡。 人族修士从炼气期开始修行到筑基后期,体内起码所需的法力,大致与八百枚上品灵石所蕴含的灵气相若。 妖物则因为体型的缘故,所需炼化的灵气要比人族多一些,不过通常也不会差距太大。 诸如铁狂鲨只是寻常的二阶后期妖物,体内并没有上古血脉,充其量也就炼化了大概一千枚上品灵石的灵气。 若是按照体修来看,它这具妖躯从鳞甲皮肉到血骨全部加起来,所蕴含的妖力,顶多也就与八百枚上品灵石相等。 当然散修若是卖于坊市中的大型店铺,那价格少则砍去两三成,多则五六成。 毕竟能在南疆修行界之中,一下子拿出四五百上品灵石的店铺,其背景不是青霞宗、合欢宗就是云浮宗,断然没有例外。 那些想要脱离监管的店铺或是商行,多半随着背后势力一起,在无声无息之间消失不见。 散修要不然就自行消化,否则没有其他选择! 而至于这条铁狂鲨的妖力,在抵御幽水之毒时也差不多耗尽了。 这种情况在修士斗法之间是极为正常的,除非是实力远超对方,能做到一击必杀,否则在斗法之时,或多或少都会耗损自身法力或是妖力。 当然除了妖躯与妖力之外,还有那魂魄,也是价值不菲之物。 只不过夔敖并没有收取。 通常若不是彼此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那胜者多半会放对方魂魄任其消散在天地之间,自行轮回而去。 毕竟要是把事情做绝了,使得天地有感。 那么修士今后在渡劫之时,所历经的雷劫也好,心魔劫也罢,其威力随之越来越大,直至死劫的程度。 也正是因此那些修行邪道功法的修士,在渡金丹乃至真君雷劫时,所面临的处境要比修行其他功法的修士要艰难险要。 因而修行到金丹、元婴乃至往上的境界的修士,反倒不会大肆残杀凡俗生灵或是低阶修士。 说得好听一些,那就是高阶修士气度不凡,不与蝼蚁一般见识,但实际上他们也是为了自身今后的修行打算。 曹魏看着这条铁狂鲨尸骸,考虑着该如何下手将其解剖,不过并没有真的动手。 毕竟此妖是夔敖所击杀,该如何处理要它说了算。 …… …… 过了一两个时辰之后,夔敖催动阵法,才将大部分的幽水之毒回收掉。 接着它收起了那三门‘玄海水纹大阵’,还有那两具筑基后期的傀儡。 至于海水中剩余一小部分幽水之毒,其实也并不是不能完全净化。只是需要耗费至少大半个月之久,期间所需的灵石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因此夔敖并没有太过于较真。 它飞回曹魏身边,开口问道:“魏哥,你怎么还没动手将这铁狂鲨分解了?” “这条妖鲨一旦没了鳞甲,若不在短时间内将其妥善处理了,那血肉中的妖力可就难以保存,就算放在储物袋中,多多少少也会耗损一部分。此事还是等到幽云大泽后再说。”曹魏摇了摇头。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全空的储物袋,解了系带,打开了袋口,从中涌出一片蒙蒙灵光,犹如水波一般笼罩了铁狂鲨尸骸。 过了数息之后,这具巨鲨才被收到了袋中,消失在原地。 只见这储物袋鼓胀了起来,显然里面的空间已经所剩不多了。 做完此事之后,曹魏将这储物袋一扔,开口说道:“阿敖,接着。” “魏哥,你不要吗?”夔敖问道。 曹魏对此自然是极为心动,不过他却摇了摇头,笑道:“收着,此妖是你出手击杀,我充其量不过是搭了把手而已。等到了雷鸣山后,你就可以把这条铁狂鲨扔到地上,然后理直气壮地对着叔母拍桌子了,除了大喊‘给老子死’外,还能怒吼一声“还有谁”!” 有些便宜能占,但是有些却半点都不能去沾。 如今击杀这条铁狂鲨有影像留存,到时候他那个便宜叔母是要过目的,其中到底是谁出了多少力,一目了然。 毕竟这条修行了数百年的蛟龙可不好惹。 对于这一点,曹魏在对方大姐敖芝身上可是深有体会。 “我可不敢对我娘大声半句,这种找死的事情要不然你来?”夔敖连连摇头。 “算了,是你的话,最多挨一顿打,要是我怕是连骨头都没了。”曹魏也摆了摆手,拒绝了这种过于愚蠢的事情。 “那你还让我去?”夔敖都囔了一声。 “你皮糙肉厚,挨顿打又死不了,反正也习惯了,不是吗?”曹魏笑道。 “站着说话不腰疼。” “能让你魏哥腰疼的只有美人。” “你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 “不然难道寿元枯竭坐等老死,又或者被其他修士击杀?与其落个这般死法,还不如在极乐之中死去。” “就不能在修行上一路高歌凯进,结金丹成元婴晋化神,乃至走得更远,直至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 “世间生灵多如沙数,试问长生不死者在哪?若受身无间者永生不死,长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因而人生在世,本如白驹过隙,理应及时行乐。” “魏哥,这种歪理你是听谁说的?” “一个叫白云的僧人。” “花和尚?” “此人所修行之法似乎与西漠欢喜禅有些渊源,这称呼倒也贴切。现如今也不知他是否还在苍山坊市之中,又或者已经筑基了,真想与他一同好好地交流下这些年来的心得体会!”曹魏叹道。 若是得了对方的法门,不管是合欢宗的修士再多,他也有把握与之一较高低,甚至还有可能折服藏匿在远处的那条蛟龙。 “听胖子说西漠可是一处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之地。” “老祖说这话的时候,怕不是在笑?” “魏哥你怎么知道?” “猜的,哪有不贪不杀,人人固寿这般世外桃源?太过于美好的事物,多半是虚假的。”曹魏轻笑了一声。 “那胖子的意思也差不多是这样子的。” “私下里你可以这般称呼,但是在其他修士面前,你还得对老祖尊称。” “知道了,魏哥你也太啰唆了。” “那你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被打!” 一人一牛在谈笑之间,又再度驾起了祥云,掠过了海面,飞于云上,在湛蓝的天幕下,朝着位于西方的幽云大泽飞去。 至于敖芝则早已化作蛟龙本体遁入了海中,随行而去。 毕竟那头死牛可是传讯过来了,自家外甥前不久弄死了幽阴真人的弟子。 若不一路照拂,万一那家伙得知了消息,半路截杀过来可不妙。 虽然此人上了云浮宗等三宗追杀名单,但鬼知道以这种邪修乖戾的性子,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没有远遁海外,而是藏身在近海之中,来一个灯下黑。 外甥有霞光真君所赠的诸多灵物护体,应该能坚持得到它赶过来。不过眼下那新找的小冤家可就性命不保了。 这些年来它劫掠了那么多人族修士,也就这人能放得如此之开,丝毫不介意人族与蛟龙之别,着实难得! 要是没了这般有趣的小家伙,那恐怕往后一段时间里,就再难遇到了,想一想也有些可惜。 这般想着的时候,在海中的敖芝抬首看了天上一眼,露出了一道意味深沉的笑容,而在祥云之中正盘膝坐定的曹魏,顿感背后一阵冷意陡生。 他打定主意接下来的行程里,断然不能离开夔敖半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功法突破 感知到曹魏的异状,敖芝传音轻笑道: “你这小家伙果然是有所察觉,姐姐这里可还有几枚以五百年龙息灵草所炼制的红合丹,正合适你服用,一吃下去保管精神抖擞,身子不虚腿不抖。” 曹魏闻言,不发一言,轻摇了好几下头。 只不过那蛟龙却仿佛找到了好玩的玩具一般,又在外甥眼皮底下,神识传音道: “之前白羊上吟猿抱、丹凤穴昆鸡临、蝉附虎腾、玄螟鹏翥,蚕缠龙宛这几个招数不错,想不想再试一试?” 紧接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曹魏人虽在云上,但是魂魄却已恍然出现在一处落英缤纷之地。 只见眼前那身材丰腴的敖芝,正朝其缓缓走来。 行走之间,衣随风落,身姿绰约。 “前辈,你意欲何为?”曹魏叹声说道。 敖芝恍然不见了身影,待下一刻出现时,已然出现在曹魏面前,那寸长的小指甲轻挑起其下巴,顺着脖子划了下去,在喉结上绕转了几圈。 而后它笑声说道:“之前陪人家看月亮的时候,还叫人家小甜甜。现在翻脸不认龙了,就称呼前辈,难道我很老吗?” “芝儿要是与我出去,外人还以为你是我小妹呢,怎会老?”曹魏不假思索地说道。 “就喜欢你睁眼说瞎话的小模样,算你过关了。不过我看你神魂之法似乎并未修行青霞宗的《霞光凝萃》,反倒是那灵衍宗的《采药归壶》,着实是奇怪,难道灵衍宗的手伸得那么长了吗?不过照理说雪竹妹子不应该没发现,这个并蒂芳是怎么安排的?”敖芝轻刮了下曹魏鼻梁,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并蒂芳,不会?”曹魏疑问了一声。 “怎么不会,这冰山可不好男色,不过却对一个叫做青茗的小姑娘情有独钟,这不是并蒂芳,又是什么?不过雪竹妹子怎知阴阳之道,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极乐之法,没有尝试过,着实是可惜了。你这小家伙倒是会扯开话题,我问的可是她怎么安排的,你要是再多嘴,不好好回话,那可别怪妾身了。”敖芝嗤笑了一声。 “芝儿何必着急呢,我只不过想与你在此地多待上一会儿。”曹魏丝毫不顾良心的谴责,柔声细语地说道。 “那不如随妾身去海外,你我日日逍遥快活?” “我本有此意,但奈何还要随阿敖去游历,改日!” “你这小家伙倒是直接,那给你便是了。” 说着,敖芝便靠了上来。 见此,曹魏脸色微变,急忙说道: “芝儿且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不是想问峰主是如何安排的吗,她眼下让我先修行《采药归壶》至第二层的赤魂境界,打好基础,再转修宗门《霞光凝萃》之法。” 一听此话,敖芝轻顿了一下,后退了半步,打量着曹魏。 过了几眼后,它摇了摇头,缓声说道:“灵衍宗炼神之法共有四层,从炼气至元婴分别对应着青、赤、银、金四色。你现如今神魂青中带赤,看似距离赤魂境不远,但想要真正勘破,若无强大外力相助,就算平日服用灵丹,少说也得再一二十年苦功磋磨。” “不知何种才算得上是强大外力?”曹魏一脸虚心求教地说道。 “想知道吗?”我这大妖若助你修行,自然称得上是强大外力。 “如何助我修行?” “你觉得呢?若是你能有定力破我神魂幻术,就应该能有所突破。”敖芝眼中秋波流转,皓齿轻咬着下唇。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芝儿了。” 曹魏说完后,当即深吸了一口气,谨守心神,准备抵御着这等邪魔诱惑。 …… …… 时间悄然而过,转眼间已从清晨,又入了深夜。 只见风拂露华,月坠金波,艳艳千万里。 在祥云之上,盘膝坐定的曹魏方才睁开了双眼,只见眼眸中闪过一抹赤光精芒,随即又消失无踪。 “魏哥,你突破了?”夔敖惊诧地问道。 它赫然感觉到曹魏神魂之力在瞬息之间强大了不少。 这种情况通常只会发生在修士突破境界时候,诸如曹魏是法修,破境之后随着法力的反哺,肉身与神魂都会略微地增强。 只不过眼下他肉身虚弱,精气未盈,修为又怎么能有所精进? 毕竟修士每一次的突破,都需要自身处于精满气足神盈的状态下,因此那种在斗法中,生死一线之时,来一个绝境突破的情况,是断然不可能发生的。 修行本就是一点点的积累,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除非是天大的外力,否则又岂能在短时间内靠着自身的不甘,就抹去了数十年乃至数百年的苦功? 然而世间一啄一饮都会因果,有得便有失。 夔敖的问话,曹魏并没有回应,而是又闭上了双眼,入定了下来。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将暴涨一截的神魂之力驯服住。 这时,他开口缓声说道:“在炼神之法上略有长进而已。” “奇怪,魏哥你这身子虚得像张纸,精气亏损严重,法力又没有处于筑基初期与中期之间的门槛上,怎么在神魂上有突破呢?你这和那胖子说的情况不一样啊,难道有什么灵物相助?”夔敖一脸牛脸满是不解之色。 “嗯,以前偶得的一点机缘,可惜随着此次突破,已经耗尽了。” 曹魏也只好顺着这头青牛的话接了下去,要不然难道要讲出此次突破的真正原因? 不过随着此次,他也明白了叔父为何找了一位火灵鬼做六姨太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神魂交融着实令人回味。 “是什么东西?”夔敖问道。 “曾经服用过一株枯萎多年的洞冥草。”曹魏缓声说道。 他脑中快速思考了一下,在转瞬间想出了一个较为合理的借口。 毕竟灵草奇花之物不比那些器物,服用之后,自然不会留下半点痕迹,也省去了一些隐患。 “我记得那胖子曾经为了一株千年药龄的洞冥草和幽云妖君大打出手过一次。魏哥你这机缘不错啊!” “寻常罢了。这洞冥草早已枯萎,药效大减,几乎与杂草无异,我也是碰巧得到的。”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此次他可没有再看这头青牛的眼睛了,表现得更为自然,在睁眼说瞎话的境界上又稍微进步了一些。 “也是,要是刚采摘下来的,其他修士早就自己服用了,哪能轮得到你。”夔敖颔首说道。 “洞冥草唯有到了千年药龄才算成熟,其中所蕴含的药力极为磅礴,若不将其炼成丹药,而直接吞服,那炼气或是筑基修士可受不了。”曹魏笑道。 “是吗?”夔敖疑问。 闻言,曹魏翻手取出了一枚玉简,将其递了过去,缓声说道:“拿去好好看着,什么时候将里面的东西记个七八成,你在炼丹之道上的就算入门了。当然你也可以单纯地记下其中的灵物。” “这是什么?”夔敖问了一声,而后以神念将其摄来。 只不过还未等曹魏回话,它就像受到天大的惊吓一般,急忙又将玉简扔了回去。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曹魏拿着玉简,缓声问道。 “这本《南疆药纲》鬼才会去看,里面那么多东西怎么记啊?”夔敖都囔了一声。 “这很多吗?此书可是旷世之作啊,宗门与合欢宗、云浮宗通力合作,耗时百年才成,其珍贵不亚于灵宝。若非你我是宗门弟子,又岂能拜读?”曹魏叹声说道。 “魏哥,里面的内容你都记下来了?”夔敖问道。 闻言,曹魏点了下头。 这本药纲以“析族区类,振纲分目”之法,将整座南疆以及近海之地中所有的动物、植物乃至矿物都做了一个极为系统的分类,分为动物药、植物药与矿物药共计三门,每一门有凡物与灵物之别,而后又有不同的部。 诸如在植物药中,根据性能、形态及其生长的环境,分为以草部、谷部、菜部、果部、木部等五部,每部之下又有不同的小类,以记载凡物与灵物。 在还未拜入青霞宗之前,曹魏只得了一小部分,而在筑基之后,他才算是在藏经阁中寻得了全本。 故此在修行之余,他将其中四十万三千七百二十五种植物药,一点点地记了下来。 当然还有那动物药与矿物药也是如此。 就算是修士神魂强大,有着过目不忘之能,这一过程也耗时了三年之久。若是再算上炼气期那时候,还要多添上个一两年时间。 毕竟丹药可不是简单地以灵药堆积。 这药有单行者,有相须者,有相使者,有相畏者,有相恶者,有相反者,有相杀者。 因此一张合格的丹方要视此七情,和合而成。 而要是一个炼丹师连药性都不熟,只单纯地靠着前人所创出的丹方去炼丹,那永远无法真正地登堂入室,充其量只能算是炼丹匠。 因此这本《南疆药纲》可是炼丹师的基础,也是必看的一本巨作。 如今曹魏虽然基础有了,但是毕竟只是刚起步而已,自身修为也不高,还只能用前人所留的丹方去炼药。 等他什么时候能在浩瀚如烟的药物之中,寻出合适的药物自创出一种灵丹,那也就意味着在炼丹这一门真正算是登堂入室,成为大师级别的人物。 而想要迈过这一步,就全靠个人自身的底蕴了。 只不过这头青牛明显是那种无法静心拜读典籍文献的家伙,他也不强求。 “魏哥,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毕竟你修行之余不都是在做那种事情吗?”夔敖有些不信地问道。 “你只是看到了表面而已,所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我心无色,纵然身处百花丛中,心境亦是皎洁如皓月,阿敖,你着相了!至于这时间嘛,挤一挤总是有的,今后你就会明白了。”曹魏缓声说道。 “这又是和那白云花和尚学来的?” 夔敖眼中仿佛看到了两头衣冠禽兽在勾肩搭背。 “世人所见都只是表象,看不到内在那般无言的大美。此事也许只有叔父才能明白我。你还小,不懂也是正常!”曹魏起身拍了拍牛背,叹声说道。 夔敖一听,满脸的嫌弃之色,转身过去,不想脏了自己的眼睛。 见此,曹魏负手在背,仰首而立,远眺夜月,笑而不语。 毕竟在圣贤之时,他神魂处于一种极其放松的状态,因而以神念观阅各种典籍的速度也会比寻常时候快上七八分。 这种玄而又玄的感受,那是难以对外人言说,只有亲身尝试过了才知道。 在之前,曹魏与合欢宗几位修士巧遇之时,彼此就此事深入探讨交流后,互相给出重要意见。在这过程中,他学习到了很多。 眼下又在敖芝的帮助下,他更是受益良多,也习得一门名为《素女容成经》妙法。 此法对炼神之法,大有裨益。 也正是靠着此采阴补阳之法,曹魏才能在不到一日的时间内,勘破了《采药归壶》中的赤魂瓶颈。 当然或许是看在他这一个月来勤勤恳恳地份上,这条修行了几百年的蛟龙对此稍微纵容了一些,给了这条耕田耕得快要累死的老黄牛一点点优待。 要不然一个筑基修士想要从堪比金丹境界的大妖手中讨得半点便宜,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 …… 过了两三个时辰之后,晓月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天边红日渐染层云,又是一轮月落日升。 曹魏盘膝坐定,手放于双腿之上,修行起了《采药归壶》之法。 只不过在十余息过后,待天阳元气消散,他并没有和往常一般收功,而是继续修行了一两息时间,炼化了一丝旭日气息。 眼下正处于天地交泰,金乌初升,玉兔尚未完全隐去,阳气并未过于炽烈,否则他可断然不敢以此炼神。 而随着这一缕旭日气息的炼化,曹魏周身隐有红光显化,面容祥和安然。若是他将头上的烦恼丝剪去,凡人见此还以为是什么高德大僧在修行。 过了许久,这般异象方才敛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红合丹 夔敖在曹魏身边转悠了几圈,直到他收起功法之后,才好奇地问道: “魏哥,听那胖子说灵衍宗的《采药归壶》之法,乃是宗门灵衍祖师从域外一处秘境中所得,放眼崇吾域中诸多门派中的炼神之法,也少有与之比肩的,你现在感觉如何?” “自是感觉良好,此方天地顿时清明开朗了不少。” 曹魏摊开手掌,掌心之中浮现一根澹红色的毫毛小针,看似虽无什么异常之处,但夔敖一见却神色凝重了不少。 “这就是灵衍宗的赤魂元针?”夔敖问道。 曹魏点了点头,以往他想要催动此法,还需好生准备一番,但是现如今却已能轻而易举地使出来。只要今后随着神魂的增强,那这门神魂攻伐之法威力也会随之俱增,若是再有一些神魂类的法宝辅助,想必同阶修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不小心就会中招。 越是高阶的修士,有时候彼此之间的斗法能持续个数日乃至数月之久,但是生死胜负往往在瞬息之间。 “这种神魂攻伐之法最是诡异难防,能伤敌于无形。听说两三百年前,那胖子好像曾经在这上面吃过一次大亏,还是宗门上一代老祖云海真君出手相救,否则那胖子人可就没了。”夔敖言语之间流露出一丝忧色。 “区区赤魂元针自然无法奈何得了老祖,只不过那灵衍宗老祖恐怕已经此法修行到金魂境界,老祖一时不慎才找了对方的道,只要今后有所防备,自然不必担忧。”曹魏缓声说道。 “这可难说,灵衍宗老祖身边还豢养着一只实力堪比元婴修士的银翅夜叉,在御尸之道上,他已至通灵如意之境,一人一尸最善于合击之道,听说那人曾经在域外击杀过几位真君、妖君,声名赫赫。” “通灵如意之境,那对方岂不是能随时做到人尸合一?还有你之前所说的崇吾域又是什么?”曹魏沉声说道。 他从林家先祖得了可不止这门《采药归壶》之法,还有那《灵衍太阴炼尸法》,想必那位灵衍宗的老祖除了将炼神之法修至最高境界外,身边应该还有一只银翅夜叉。 此尸速度极快,近乎瞬移神通,对方即便是知道了,也难以防备,不愧修行界传言中的三大奇尸之一的名头,这也是曹魏在炼尸之道上的追求。 不过想拥有一具银翅夜叉,起码等他将这个林家先祖尸身所炼化的这具铜甲尸培养到堪比金丹修士的夜叉再说,现在还言之过早。 只不过想炼成夜叉,这具铜甲尸不知要用多少血食培育,需用到不知多少生灵,妖族与人族都没有什么差别。 当然用后者自然是最快的、也最是省事,毕竟凡人向来是聚集在一处,布阵血祭极为方便,但是在霞光老祖眼皮底下,这样子做只怕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我们所处的修行界分为南疆、西域、北地、东洲,但是在外则被统称为崇吾域。”夔敖说道。 “这种说法有什么讲究?又或是有什么忌讳,为何藏经阁中没有此记载?”曹魏有些不解。 他在藏经阁中一些有关于地理的典籍,那南疆、西域、北地三处,彼此之间有部分相连,而东洲则游离在南疆往东的沧海之中,距离约有百万里。 这等距离对于凡人而言,终生都无法跨越。不过修行到金丹境界,修士遁行速度大增之后,这点距离便不是什么大问题。 然而这崇吾域,他在藏经阁中的诸多典籍里都没有看过此类的介绍,也不知为何宗门会特意将其隐去。 “也没什么忌讳,只不过可能是不常用,所以那些书才没记载。听那胖子说这是从上古之时传下来的一种叫法。曾经有一仙朝统领四海八荒,我们所在的崇吾域只是当时西荒七十二域之一。只不过现在这仙朝分崩离析,因此只有一些传承久远的种族才保持着这种古称。”夔敖说道。 “原来如此,可惜了。”曹魏说完后,心中叹了一声。 “可惜什么,听大姨说过这仙朝奴役万族,遭了天谴,灭了才好。”夔敖面色不愉地说道。 蛟龙一族曾经只是为仙朝皇室与王侯拉撵车的灵兽,此外诸如穷奇、梼杌等凶兽也不过是放在斗兽场,用于观赏的玩物,青丘天狐所化的狐女,则作为珍奇尤物而被追捧。 至于人族,则被当做苦力,一旦伤亡,便成了各种豢养的异兽血食。 “我不是可惜其覆灭,而是觉得世事无常。”曹魏解释了一句。 世上果然没有什么永恒的事物,毕竟就连统领四海八荒的这般庞然大物都能在时间长河之中消逝。 一般而言,一方势力只有高阶修士陨落,后辈难以达到前人的高度,无力再掌控各方势力之时,才会被反噬,以至于传承断绝。 如此也意味着这所谓的仙朝,并没有诞生过修士所追求的那种长生不死,永世不灭的仙人。 “不知道你在感叹什么,明明才四十岁而已,怎么比就像快死的人一样。”夔敖都囔了一声。 这凡人七十古来稀,而筑基修士寿元长达两百三十年,因此四十来岁的年纪,其实也与凡人十来岁的年纪处于同一程度上。 “四十来岁不小了。”曹魏笑道。 宗门为何极少收年纪大的散修,除了灵根的原因,想必更重要的是难以改变对方差不多固定下来的人生价值观念,可塑性太低了。 “怎么不小了,我还七十了呢?”夔敖说道。 “七十几?”曹魏笑问道。 “不告诉你。” “想过找个伴了吗?” “怎么不想,不过我爹娘和那胖子说我现在不能太过于分心,要不然对修行有碍。” “那就好好修行,早点成为大妖,到时候我给你找几个想好的。你觉得合欢宗的修士怎么样,一个个知情识趣的,这个你懂的!” “我不懂,也不想懂。”夔敖越说越郁闷。 见此,曹魏抚掌大笑了起来。 “魏哥,你要是不碰女色,安心修行,想必早已经是筑基中期了。”夔敖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我也想有个安稳的修行环境,无须为修行的灵石、丹药而日日烦忧。不过现在不行了,有些事情一旦习惯了,就戒不了了。”曹魏少见地坦诚了一下。 这时他神色微僵了一下。 “怎么了?”夔敖问道。 “没什么,阿敖你去前面的海岛坊市稍歇一两日。”曹魏说道。 “不是说要尽早去幽云大泽吗?”夔敖有些不解。 “我临时有些事情,处理好之后,就尽早过去与你会合。”曹魏强行找了一个极为勉强的借口。 说着从祥云之上一跃而下,而后周身剑光环绕,朝着海面飞去。 夔敖俯瞰了一会儿,见其远去,这才缓缓地朝着前方的岛屿坊市降落。 虽然这里是云浮宗治下,且多为人族修士聚集,但是青霞宗在这里也有开一两间店铺,有宗门筑基修士在,因而自然有落脚之处。 况且夔敖已是二阶后期,此地的坊主修为恐怕也比它低了不少,安全方面并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曹魏则在飞了百余里后,朝着一座灵气稀薄的小岛飞去,落在了山林清泉潭边。 潭水清澈,有美人出浴。 只见敖芝仅披着一件纱衣,赤脚踩着泉底卵石,缓步走了上来。 行走之间,那手腕所环的金铃,清脆作响。 “你这小家伙可算来了?来,吃了它。”敖芝轻笑道。它两指捏着一粒赤红丹药,药气如火焰腾腾。 曹魏朝其走了过去,将丹药连着对方的手指一齐含在了口中。 在将丹药吞入腹中之后,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块干净的毛巾,为其轻轻地擦拭了起来。 只不过随着四周不知何时升起的蒙蒙白雾遮住了视线,他这越擦越不是地方。 …… …… 翌日清晨。 一对璧人并肩漫步于山林之中,在光影斑驳中缓行。 海岛中的晨风带着些腥味,吹乱了美人鬓角的银白发丝。 曹魏顺其自然的侧身在前,伸过手去将那散落的银发拢在美人耳后,而后在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那阳光透过了树叶,细碎地点亮了林间漂浮的尘埃,敖芝笑了一声,手指点在了曹魏鼻尖,轻轻刮了一下:“怎么,还想要吗,不怕亏损了元气?” “我现在只想好好看着你,笑颜可比那盛开的海棠还要美上三分!”曹魏握着对方的手,缓声说道。 “这种话,哄哄小女孩还行,我可不吃这一套。”敖芝说道。 “不是吃得很开心吗,还是说只想套着我?”曹魏眉头一挑,笑声说道。 “我更想一口吃了你,骨头都不吐的那种。”敖芝说道。 曹魏没有再说话,只是牵着对方的手,十指紧扣着朝前走去,与之时而对着。 过了许久,这一对璧人登上了山巅,浴风远眺。 “你就不担心阿敖的安危?”曹魏开口问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有霞光真君所赠的诸多宝物护身,岂是区区一个幽阴老妖婆能奈何得了的?”敖芝轻笑了一声。 “算算时间,叔父应该已经寻到了幽阴真人洞府所在的海外岛屿了?对方看来是不在岛中,芝儿是想用阿敖为诱饵试探一下吗?”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这小家伙可不要太聪明,人一旦太精明了,就不可爱了,要蠢笨一点才好。”敖芝说道。 “要怎么蠢笨,是那种只知道用蛮力的吗?”曹魏从背后搂着对方,俯耳问道。 “小豆芽还敢逞凶?”敖芝轻扭了下身子,轻笑了一声。 “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你又非化作蛟龙?”曹魏眉头微蹙。 “等你《周天木玄功》修成,习得法相天地的一丝皮毛再说,否则都是小豆芽。”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那可有得等了。我们这样没关系吗,那位不会介意吗?”曹魏说道。 毕竟这门炼体功法想要修行到领悟神通的层次,至少也要到方游真人那般境界。 “谁会介意,我三弟吗?” “我可没说。” “你莫不是担心它就在附近?” “没有吗,要不然万一幽阴那老妖婆真的出现,你有把握击杀对方?” “你觉得呢?”敖芝反问道。 曹魏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他又哪能知道? 毕竟那位幽阴与敖芝,一个是金丹中期修士,遁法诡异,纵然是金丹后期的修士都难以追寻到,而大妖中期的敖芝,乃是蛟龙,体魄强横。 二者若是争斗起来,敖芝到底有没有把握留下对方,那可难说了。 “在二十余年前,幽阴遭云浮宗三位金丹修士围杀,虽然逃出了重围,但也损了本命法宝,不是短时间内能痊愈的。此人若敢现身,那我也能吃个痛快,到时候我分你一口如何?”敖芝笑说道。 “物伤其类,生吃可不行,不如再给我来一颗红合丹?”曹魏在美人耳边吹了下风。 “你可知这一颗灵丹,我能买多少个俊男?”敖芝说道。 海外之中也有大妖豢养人族修士,以此为货物。 毕竟人族饲养妖物,以之为锻器、炼丹、符箓的材料,又或者干脆将之当做食物。 而在妖族眼中,人族也是一种好饲养的种族。只不过可惜虽然繁衍容易,但是身怀灵根的比例有些低下,需要甄选一番。 因此其中一些容貌出众的凡人或是炼气修士,则被大妖当做了货物来买卖。 当然南疆之中的一些金丹修士有需要时,也会遮掩身份,过去买上一些。 “他们能有我好吗?”曹魏自卖自夸地说道。 “这倒是少见。那些家伙一个个都被调教得太过于无趣了,丝毫没有己见,说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你这般花花肠子,也没那么不要脸。”敖芝说道。 “人不要脸才放得开,不是吗?”曹魏轻声问道。 与此同时,他翻手取出了一张正熠熠生辉的传讯符,而后他颇为惋惜地说道:“阿敖传讯过来了,看来你我要就此分别了。” “你这心里怕是乐开了花?”敖芝笑着取出了一颗红合丹,喂了过去。 …… …… ps:要是后面有重复的再刷新一下,不好意思。 第一百四十五章 筑基中期 曹魏张口欲吃,但怀中的敖芝却缩了下手,侧过了头,耳鬓厮磨地说道:“若再吃了这颗丹药,那你今后可就是我的人了。” “纵然不吃,不也是你的人了吗?芝儿如花似玉,美如天上仙子,能青睐于我,那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珍惜还来不及呢!”曹魏毫不思索地说道。 而后他臂膀一用力,一人一蛟更是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你啊修为不高,这一张小嘴倒是挺甜的,也不知哄骗了多少无知女修。” “其他修士哪值得我去费心思?” 说着,曹魏吃过了美人喂来的丹药,神色满足地眯起了眼。 这条蛟龙所拿出的红合丹,可是以五百年药龄的龙息灵草所炼制,乃是强肾益气的大补之物。 除了能帮助他重振威风之外,此丹也能增进其法力修为,省去多年的苦功。 毕竟曹魏从突破筑基之后,至今已修行了五年时间。 平时虽然没有整日修行,但是因时常吞服各般增益法力的灵丹,一身的法力并不比那些苦修了七八年的筑基初期修士要弱。 不过本来这般灵丹因药力太过于强横,并不合适筑基修士服用,更何况在短短几日之间,就服用下两颗。 因此在服用下红合丹之后,敖芝便轻笑道:“怎么样,可还要我助你修行?” 闻言,曹魏二话不说就将怀中的美人拦腰抱起,朝着身后的山林走去。 毕竟若没有金丹若是大妖境界的修士舍身相助,他只要闭关修行个几年时间。 树影掩去了两人,在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曹魏见那蛟龙又欲仗凶欺人,只是不甘坐以待毙,便与之搏杀了起来。 在交战之中,林中的大树更是时不时地倒下一两棵。 曹魏一朝得势,便不饶蛟龙。 林中传来了几声爽朗大笑,且伴随着一阵阵高声嘹亮的龙吟声。 如此又过了两日时间。 此刻在山顶上一个赤膊的年轻男子正盘坐在石上,手持着一杆白玉烟斗,手肘抵在了大腿上,叼里着烟嘴,哒哒地抽着,鼻中时不时地呼出一道道白烟。 曹魏远眺着海面波涛,眼下他虽然突破了筑基中期,但是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之色。 毕竟林中传来犹如海妖般的吟鸣之声,好似索命梵音一般。 过了小半个时辰,待烟斗中的火光熄灭,他叩敲了敲烟灰,动作不急不缓,好似老僧一般。 敖芝不愧是堪比金丹修士的大妖,虽然一开始曹魏还占得上风,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他颓势初显,又坚持了一日半,终究是败下阵来。 只好在半场之时,高挂免战牌,抽身而去,吹着海风冷静了一会儿。 然而林中这条蛟龙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才认命地站了起来,转身走去。 只不过还未走几步,一道银光闪闪的鞭影突兀地把曹魏腰身一卷,将整个人给拉了进去。 听着耳边那呼啸之声,他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今日的风似乎太过于喧嚣了。 …… …… 时间恍然又过天。 在那岛中沧浪坊市中一处凡人与修士杂居的大城,在城中一座巍峨宫殿回廊间,一对舞罢袖冷后的舞姬,正列队缓行,与此相对走来的是另一队捧奉着各般山珍海味的纱衣侍女。 殿中,正有几位美人临台而歌,响暖如春光融和。 坐于主位上的夔敖,正有些心不在焉地喝着樽中的美酒,时不时地望着殿外。 在一侧的罗衣妇人见此,她眼神示意了下对面的一位锦衣老者。 “夔道友是在等人?”老者缓声问道。 此人是青霞宗设立在此坊市之中的外任商行管事,名为尉迟求明。 这位筑基中期修士本是执法殿的执法使,因为曾经为宗门立过一些汗马功劳,在世俗之中击杀了几位邪修。 只不过年轻时候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修行上,并未娶妻生子。 不过有时候按部就班地修行却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勤勤恳恳地完成宗门任务,赚取功绩点,以换取有助于突破的灵丹妙药,闭关了好几次,却都未能突破瓶颈,修行到后期境界。 现如今年老了,眼看着没有什么结丹的可能,也没了那份心思,这才退出了执法殿,自行挑选了这一份养老的差事,来此地外任。 平时他也不用管什么事情,算是落得个逍遥自在的安生日子。 “嗯。”夔敖应了一声。 “不知等的是哪位道友?”那妇人问道。 “我魏哥,他本来就让我在这里等个一两天,现在都已经快十天了,却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夔敖有些担忧地说道。 一听此话,这妇人神色一敛,暗中思道:“能被这位夔道友这般称呼之人,青霞宗筑基后期修士中姓魏的乾修,据我所知也不算多,到底是魏良、魏庄道、魏莫忘还是其他几人?” 而后她笑说道:夔道友不必担忧,在此地附近并没有什么危险,况且以魏道友筑基后期的修为,想来应是平安无事。 “什么魏道友,什么筑基后期?我魏哥姓曹,那家伙只不过是个筑基初期的修士,要是没我护着他,万一遇到什么事情应付不过来,那可如何是好?”夔敖叹了一声。 “曹道友吉人自有天相。”妇人略微尴尬地笑了一声。 忽然间,夔敖感觉到了臂环中传讯符传来的消息,当即身形一晃,冲出了殿外,飞到了半空之中。 只见曹魏虚弱地躺在了黑豹背上,正缓缓飞行而来。 “魏哥,发生了什么事?”夔敖传音说道。 它飞了过去,一靠近后就发现了对方未曾完全操控自如的法力气息,惊喜地说道:“你突破了?” “嗯。”曹魏有声无力地应了一句。 在其胯下的黑豹一听,眼中却满是嫌弃之色。 曹魏抚摸着黑豹,安慰了一下。 只不过对方却扭了扭头,显然不想搭理这个主人。 夔敖见这对主仆如此异常,不禁多看了几眼,又绕行了两三圈,且凑过来嗅了嗅,神色顿时了然了起来。 “魏哥你这是又到哪里拈花惹草去了,要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要学会忍耐。” 听这头青牛反倒是教训起了自己,曹魏笑道:“忍字也是在心上插了一把刀。” “奇怪,你身上的味道怎么有点熟悉?”夔敖问道。 “这种事情味道不都是差不多,少见多怪。” 曹魏眉头微皱了一下,他回来之前早已梳洗了一番,又对自己施展了净尘术,按道理说应该是已经没有什么异味了。 只不过却不料这头青牛的鼻子竟这般灵敏。 这家伙以往潜入宗门其他坤修洞府之中,莫不是寻着味道去找人家的贴身衣物? “说得也是。”夔敖有些狐疑地应了一声,显然是有些不相信。 “你这浑身的酒气,想来这几日在此地过得很快活?”曹魏问道。 “还行,左右也无事,这里的韩岛主两日一小宴,三日一大宴。只不过这里的宗门商队管事是尉迟求明,这人曾经在执法殿当执法使时,抓过我好几次。现在看见他,感觉有些奇怪,要不是为了等你,我早就先走了。”夔敖也开始觉得要有一些面子,见着了此人,感觉有些不适应。 那位罗衣妇人姓韩,既是此地的坊主,也是此岛的岛主,这种情况在云浮宗中极为常见。 毕竟这座沧浪岛只是小型岛屿而已,长不过百余里,宽不过四十余,又处于近海之地,且灵气最充裕的一座灵山也不过是乾健之地,因此云浮宗也不可能特意派遣两个筑基修士过来。 要不然宗门就要多付出一份资源,作为俸禄来供应新的筑基修士修行。 如今青霞宗与合欢宗,前者朝着幽云大泽方向扩张,后者朝着丰山鬼蜮进发,两宗都无心侵占近海之地。 在这种情势之下,云浮宗自然也不会派重兵把守各座岛屿。 眼下他们的心头大患还是那些海中的妖君,还有时不时过来侵扰的大妖与二阶妖兽。 “既然如此,那也不勉强。你我去拜别一下这就启程离去。”曹魏缓声说道。 毕竟这些天来,对方这般盛情款待夔敖,他们也不好吃抹干净了就走掉,又或者只是传个音,起码也要当面和这里的主人家说上一声,不然在礼节上有失。 他们可不能让这里的主人家觉得青霞宗修士都是一些不懂礼数的莽夫。 “那就去说一声。”夔敖颔首说道。 一说完,它脚下的祥云迎风渐长,化作方圆丈许,将一人一豹也囊括了进去,而后朝着底下的宫殿飞去。 十余息过后,祥云落在了宫殿门前。 夔敖率步走入,曹魏这随行而入。 那韩姓妇人见有夔敖身边的这生面孔进,便抬起了手,殿中舞姬长袖垂落,乐声也戛然而止。 “曹某见过韩道友、尉迟道友。”曹魏一迈过了高高的门槛,当即拱手说道。 “见过曹道友。今日一见道友果然是年轻有为,也难怪这般受雪竹真人看重,祝不日突破到筑基后期。”这位韩岛主客气地说了一声。 “承蒙道友吉言。多谢两位这些日子来如此照顾阿敖,这次我们回来是为了来辞个行。”曹魏客气地说道。 “道友怎么刚来就要走了,你不多留一些时间,也要让我略尽地主之谊?”韩道友晋升问道 “不用了,眼下事务缠身,还需早些完成峰主的教导今后会有时间的。”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那我也就不勉强了,今后两位有空过来这里多坐一坐。”韩岛主轻声说道。 “一定,韩道友,尉迟道友若是闲暇,路过百莽山脉,可要来我百竹峰,曹某必扫榻以迎。”曹魏笑道。 “百竹峰吗,那可是个好地方,想来雪竹殿主真是看重曹道友。”尉迟求明起身,拱手说道。 只不过他一听此名,心中就有些异样,毕竟此处洞府的上一个筑基修士本已触摸到了金丹门槛,却因为某些缘故而葬身于幽云大泽之中,下场可有些不好。 “都是峰主抬爱。” 曹魏又与两人谦虚地客套了几句,这才与夔敖离去。 望着远去的祥云,立身于半空中的两人这才转身飞回殿中。 “这几日辛苦韩道友了。”尉迟求明说道。 在宗门时,这头青牛仗着老祖的宠爱,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端是整天惹祸。如今它又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 本来他还想着这几日可要有得烦了,不过却不料夔敖已经懂事了不少,算是有些喜出望外。 而那韩姓妇人闻言,只是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尉迟道友说得是哪里的话,能与贵宗这两位道友认识,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你我在此地万里之外,正是敖戈、敖芝两位大妖水府所在,这位夔道友可是那两位的外甥。” “这两位大妖我们只要不犯了忌讳,便不需担心。只不过这些年来时常有些小宗门或是家族修士侵扰不休,他们是什么心思,你我都心知肚明。但是这些人万一坏了敖戈修行,那贵宗可要与蛟龙一族结下大仇了。毕竟蛟龙一族认的可是贵宗!”尉迟求明缓声说道。 一听此话,这位妇人神色一凛,颔首说道:“此事我自会报与宗门,多谢道友提醒。” “无妨,小事而已,这世道最好是天下太平,老夫只想了此残生,可不想再受什么波折,坏了眼下这般平静的日子。”尉迟求明笑道。 一说完,他便拱手告辞而去。 而这位韩岛主也御器飞回了洞府,她取出了一枚玉简,分出神识,将夔敖与曹魏两个,还有尉迟求明的话语,悉数记载其中。 随后,衣袖一挥,从袖中飞出了一枚传讯玉简。 过了片刻之后,两位接到传讯的炼气后期弟子走入了洞府,从她手中取走了这枚玉简,将其送回了云浮宗。 毕竟敖戈与敖芝两条蛟龙可是宗门的一大隐患,要是对方在他们这里出了什么问题,那一旦处理不妥,极有可能引发宗门与蛟龙一族的战争。 第一百四十六章 鲁载 近一个月过后,夔敖驾驭着祥云遁行了二三十万里之遥。 到后面几天的时候,它便有意识地朝着西北方向的南疆陆地靠近,当远远看到海面上黑乎乎的一片时,便高兴地跳了起来。 而后不假思索地催动了座下的祥云,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分,化作一道青光,疾驰而去。 片刻后,待祥云飞近,只见在这片黑水海域愈往南疆海岸靠近,这水质就愈加的漆黑,到了那出海口时,已然如墨。 此处宽逾七八百里之广,是青幽江位于沧海的出海口。 这条青幽江在三百年前还有一个旧名“幽云江”。只不过当时青霞宗上一代老祖云海真君与现如今的霞光真君两人合力,将宗门边境朝着幽云大泽方向,遇妖杀妖,一下子开拓了八万余里地。 直到幽云妖君实在是忍不住了,放下了狠话,要是青霞宗胆敢再侵占一寸土地,那双方干脆就来一个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只不过云海与霞光两人一边与幽云妖君谈判,一边让门下众多金丹、筑基修士不要停,继续用力。 如此僵持了小半年时间,青霞宗又往前蚕食了万余里,打到了这条幽云江畔处。 直到幽云妖君干脆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开始收拾家当,安排族中后辈,又差遣座下大妖去邀请其他妖君、鬼君前来助拳之时,云海与霞光两人发现了此事,这才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劝道: “幽云妖兄何必动气呢,你想要谈什么尽管谈就是了,我们之间的这点小事,就不必请其他修士过来掺和了,要不然请神容易送神难,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幽云妖君一听此话,本就铁青的一张蛇脸更是黑了起来,口中污言秽语狂骂不休,比那泼妇还要厉害三分。 然而云海真君掌中托着平山印,霞光真君手握着浑铁棍,两人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都咧着嘴,神色和蔼地看着它。 幽云妖君虽然斗不过这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但是依仗经营多年的老巢,也是进退自如,只是耐不住今日占十里,明朝夺百里这般日渐蚕食,一点点地割肉。 最后双方在这幽云河上与之签订下了青幽之盟,也就是从那时起,这条幽云江也更名为青幽江,作为青霞宗与幽云大泽两方势力的交界地带。 也就是在这期间,夔烈与幽云妖君那刚晋升大妖的小女儿打出了火花,在一番七擒七获与七进七出之后,两个便郎情妾意地勾搭在了一起。 而那时夔烈才与敖岚成亲了七十年时间而已。 当祥云沿着青幽江江畔飞行了数十里之后,曹魏睁开了双眼,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修整,他精力尽复不说,连同筑基中期境界也稳固了下来。 “魏哥,我们快要到了。”夔敖兴高采烈地说道。 闻言,曹魏转头朝着后方的海面望去,扫视了一圈,那提示词并没有再显示敖芝的踪影,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心中不知为何却有些怅然若失。 “在看什么?”夔敖问道。 “没什么,你注意一些不要飞过界了,不然到时候麻烦。你也不想那么快就看到你二姨娘。”曹魏缓声说道。 “那条玄蛇谁想碰到,我又不想没命!”夔敖都囔了一声。 “还不至于如此,它若是杀了你,岂不是与叔父恩断义绝了?再说了你大姨、母亲还有三舅可都在附近,况且你那位外祖父万一知道了,到时候指不定就邀请同族其他龙君直接打杀上来了,到时候幽云妖君也扛不住这般压力。”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一旦牵扯到元婴、妖君、龙君这等层次,那事情的严重性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人一牛一边闲聊,一边又飞了万余里。 直至看到了一座修建在江边数十里外的古朴城池,四周时不时地有各色光华,那是筑基修士正御器飞进飞出,一副极为忙碌的模样。 从这些人身上所穿着的服饰中,可以看出是青霞宗各殿内门筑基修士,此外还有一部分则是散修,多是个人结伴,至于那独行者则比较少见。 此城只是前线一座供修士落脚歇息之处,修建得并不大,占地只有方圆百里不到。 像这类的城池,每隔千里左右,青霞宗就沿着青幽江修建一座,依次排列而去,彼此相互照应。 …… …… 当祥云飞至城池上空时,恰好三个宗门筑基修士正迎头飞来,双方打了一个照面。 在这些人当中,曹魏看到了一个熟人,便开口传音,打了声招呼:“鲁兄,好久不见了。” 闻言,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停了下来,转头循声而去。 此人名为鲁载,是阵殿鲁虎的弟子,同时也是对方低了好几辈的族中后辈。这种情况在宗门中算是比较常见,在稀薄的血缘关系上,再多一个师徒名分,算是亲上加亲。 要不然没有半点关系,筑基修士岂能全心全意地付出自己较为紧迫的修行时间,还有部分修行灵物,以供炼气弟子修行? 只是这种情况,并不是宗门历代老祖所愿见到的,这种拉帮结派的事情,宗门并不提倡,但也禁止不了。 鲁载一看到曹魏,也笑了起来,传音回应道:“魏兄弟,你可算回来了。” 而后他朝着左右好友说道:“两位稍等片刻,碰到一个熟人了。” 与之同行的两人,一个是身材魁梧如铁塔的男子,一个是面容俊俏身材丰腴的妇人。 “鲁兄,这位道友是何人,可有些面生。”那魁梧男子朗声说道。 “既然都是同门修士,不如介绍我们一起认识认识,反正我们慢几日再去幽云大泽也无妨,莫道友你说是不是?”这妇人看着夔敖,眼中露出一丝异色。 毕竟她的洞府可是曾被这头色牛给光顾过,一下子就没了十几件样式精致的贴身衣物。 而既然能与夔敖这种修二代走在一块的,不是背景不凡,就是有过人之处,总之值得一交。 “聂道友说的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莫浩咧嘴笑道。 “那走。”鲁载颔首点头,凝声传了一声,而后领着两人飞去。 双方靠近之后,他看着左侧的魁梧男子,笑声说道:“曹兄弟,这是莫浩,字广明,是器殿弟子。” 而后瞥了下右侧,介绍道:“这位仙子,芳名聂秋,字韶云,是植殿弟子。” 对于起字这种事情,并不是每个修士都有。 有时候对方觉得无所谓,便也就不取了。 “曹魏,字德操,是丹殿弟子,见过两位道友。这是夔敖,现如今应是在雪竹峰镜湖中修行。”曹魏拱手说道。 “夔道友的大名,我们早已知晓。曹道友就无须介绍了。”莫浩朗声笑道。 “说的是,对于夔道友,妾身可没忘。”聂秋脆声说道。 “是你啊,几件衣物还记得干嘛?”夔敖说了一声,便别过头去。 见此,曹魏也知道这头青牛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开口朝着鲁载三人说道:“诸位现在可是要去那幽云大泽?早去早回,我们过后再聚。” “何须过后,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杀妖这种事情也不急于一时。”莫浩说道,嗓门极大。 “曹道友,夔道友,我们不如入城去白玉楼聚一聚?”鲁载建议道。 “阿敖,你说呢?”曹魏轻问了一声。 “这一个月来都是我在驭云,现在也有些累了,歇歇脚也好,过些日子再去雷鸣山那边。”夔敖缓声说道。 雷鸣山距离此地不过一万三千余里,以他们遁行速度,就算飞得慢一些,顶多花上两日时间。 “如此最好,今日我做东,给两位接风洗尘,请随我来。” 鲁载说后,便飞入城池之中,来到一座九层白玉楼外。 两位炼气修为的小厮看一行人走来,当即迎了上去。 “鲁前辈您来了,晚辈拜见诸位前辈,快请进。” “给我们安排个雅间,好酒好菜快些端上来。”鲁载说道。 “好嘞,五楼的青竹雅间,不知前辈觉得如何?”一小厮说道。 “领路。”鲁载颔首点了下头。 而后转头朝着曹魏与夔敖,笑道:“这处白玉楼是柳家开的,白云边、玉爵春,蓬山仙客等美酒那是远近闻名,就算是幽云大泽之中的那些大妖对此也是极为垂涎。” 说完后,在小厮的引领下,众人走进了白玉楼中。 此楼并没有如世俗一般热闹,布局也较为不同,一楼之中并没有什么座椅,除了一些面容秀美的小厮外,更多的还是那些打扮着花枝招展的女子。从二楼起,每一层里面都被区分出了东南西北四个大间,彼此之间又布下了禁制隔绝了出来,环境极为隐私,外人探查不得。 只不过刚走进去没几步,从幽云大泽方向就传来了一阵阵轰隆巨响,天边层云似火烧一般,其中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追逐着一团黑气。 曹魏神色一凛,转头朝外看去,只不过鲁载三人却对此没有什么惊诧之色。 见此,他开口问道:“三位,这种情况在此地,难道极为常见吗?” “那倒也不是,以往这种事情三两年也不见得能看到一次。不过大概是在两个月前,方游真人与云州真人到前线过来,似乎正在清理附近的紫毒蟾、蚩厌兽、裂风凋等几头大妖。幸好刚才没出去,要不然我们三个也要半途而返了。”鲁载摇头说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宗门这两位金丹真人会突然来此地,而且还这般大动干戈。 不过也好,要是宗门真人真能清理掉这几头盘踞在附近的大妖,那他们这些筑基去对岸狩猎妖兽就能安全一些。 “原来如此,那可还有真人在此地?”曹魏问道。 “应该也有,宗门还有其他家族的真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前线。只不过双方一般都是坐镇中军,少有这般大打出手。曹兄弟,真人与大妖之间的交战,可不是筑基修士所能参与的,我们还是先入座。”鲁载说道。 “好。”曹魏颔首说道。 同时他在心中对霞光老祖的认识更深了一层,在此之前夔烈有隐约地提示过了那鬼修之事,已经有结果了。 只是因族中出了一个筑基期的鬼修,身为器殿殿主的云州真人就被逼上了前线,再加上对方行事这般激进,想来其惩罚不轻啊! 不过希望对方别将怒气发到他身上才好。 曹魏心怀忧虑,但一脸平静地随着鲁载三人登上了五楼,入了青竹雅间,各入座席。 众人之间闲叙了片刻后,十几位面纱半掩的罗衣侍女,依次而入,手中各端捧着一道道以妖兽血肉精心烹制的佳肴,或是一瓶瓶酒香四溢的美酒,将之放置每个人的食桉之上。 在侧间则走出了十几位舞姬,先是遥遥对着众人一拜,而后随着丝竹琴瑟声翩翩起舞。 “诸位,我们共饮一杯,为夔道友与曹道友接风洗尘。”鲁载举杯,朗声说道。 四人手持着酒杯,至于夔敖则干脆以御物之术将桉上的大酒盏端了起来,与其同饮。 随着酒水入肚,这座雅间中的气氛也和洽了起来。 很快众人就开始觥筹交错,而后闲叙着这些年来,特别是曹魏外出游历的这大半年时间里宗门所发生的事情。 只是因为眼下有聂秋这一位女修在,四人倒也没有唤来侍女陪酒。 此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便已然散去。 鲁载领着曹魏与夔敖去了后院一座院子休息。 只不过在途中,此人传音轻道了一声:“曹道友,恭喜了。” “喜从何来?”曹魏传音回应道。 “月余前,夔烈前辈已将令爱带回百竹峰过,现如今已去了宗门重地培养,想来又是一位至少双灵根资质的孩子。”鲁载笑道。 “雨涵那边没说什么。”曹魏问了一声。 “雨涵妹子有些不愉,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听牛叔说,她已经你那几位从世俗中带来的侍妾安排好了,放心。”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光明正大 “倒是难为她了,我那位岳祖父怎么说?”曹魏叹了一声。 对于陈怜儿母女三人与宁梦之事,虽然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此事终究实在是有些不妥。 这拈花惹草只不过是一件小事。 毕竟只要不是苦修士或是专情之辈,哪一位筑基修士后院里不养上个几十上百个侍妾,有时候觉得哪个丫鬟侍候着舒坦,顺手抬一抬位份,那也是常见,无关大雅。 最主要还是没有事先与家中正妻知会一声,提前通个气,显得有些不尊重对方。 “牛叔自是高兴,将小梦儿当做亲曾孙女在疼。他一听到消息,就放下了苍山坊市里的差事,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生怕雨涵妹子照顾不好,受了他人暗算。”鲁载不急不缓地说道。 在宗门重地里,像曹梦与其他双灵根资质的孩子修行之时,在其身边都有宗门修士照看,自然是没有半点危险。 不过这六七岁的孩子还不能正式修行,眼下这几年都只是在打基础而已,因此每修行一两个月时间,总要休沐个十天半个月。 这些孩子有几种情况,一则是那些父母皆亡,举目无亲的,那宗门会安排一些根正苗红的筑基修士带着他们,作为启蒙之师或是义父义母,总之不让其从小就养成偏激的心性,也在潜移默化之间,提升这些孩子对于宗门的认同感。 其次则是世俗之中有至亲的孩子,青霞宗一般会连同其亲人带回宗门安居。 在这些孩子休沐的时候,青霞宗会事先接其亲人过来,令其一家团聚。 而至于如曹梦这般本身在宗门有洞府的,则会回到自家府邸去。 在回去的途中,宗门自有筑基修士一路照看。 可是到了百竹山脉之后,一旦她踏出了自家府邸,与外人接触,那便就有可能受到一些小人的暗算。 毕竟六七岁的孩子身子未长成,在修士眼中那是极其脆弱,只需使上一点点隐秘的手段,或一道阴邪法力或是一些无色无味的剧毒之物,就能令其在不知不觉间暴毙。 当然此事事后若是被发现了,那在宗门中的行凶者势必也逃不了。 可是这下手的往往都是死士,这些人一旦出手,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必先自我了结,将自身付之一炬而魂销魄散,连一个完整的尸身都不会留下来。 执法殿就算想要追查也有心无力,最后只会成为一桩无头公桉。 牛守刚是过来人,早已再清楚其中的腌臜事不过了。 因而他一听说曹魏那小子将世俗中一个双灵根的女儿带回来,便与苍山坊市的坊主李之山说了一声,而后在第一时间里搭乘着宗门灵舟赶了过来。 不过当他得知消息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过了十一二天时间。毕竟宗门与苍山坊市之间相隔了十余万里之遥。 在此之前,李之山早一步接到了族中代族长李之怿的传讯,让他通过牛守刚向那曹魏说一声,往后不必担心李之行,愿两家从此交好。 一开始李之山还有些不解,但是在看到传讯玉简上写了夔烈已认下了曹魏为侄辈之事,就恍然明白了这位代族长的打算。 这位大妖还派人将此事告知了宗门中的各个金丹修士,便已明白并不是在开玩笑而已。至于有没有外宣给合欢宗与云浮宗,又或是其他小门派小家族,那族中的传讯就没有提及。 只是李家再怎么说也是金丹世家,可不能在明面上折腰屈节去交好一个筑基修士,说出去那真是令外人笑掉了大牙,因此只能在私底下说上一声。 正好他与牛守刚两人也是多年的好友,彼此之间也能说得上话。 而这说到底只是李之行与曹魏的个人私怨小事而已,况且李家这边早已受到了雪竹仙子的一些敲打,李之怿早有缓解双方关系的想法了。 如今再加上夔烈一下子站在了曹魏身后,使得他这位代族长不得不拍板下来,果断地将李之行弄到了族中祠堂里养老,又收缴了对方手中的那些供奉、客卿与死士等力量,还有这一房的大部分产业。 李之怿担心要是曹魏那女儿一旦出事,那夔烈第一个找的可是他们李家。 莫说大哥李之尧只不过刚结丹而已,就算上一代族中老祖季华真人还在,两人合力也斗不过这位大妖,更不用说对方还有老祖座下灵兽这一重身份了。 同时曹魏此人能被雪竹仙子与夔烈看上眼,必是有过人之处。 今后万一对方成了金丹修士,那曹家就恐怕又是下一个云州陈家了,对他们李家可着实不利。 只不过李之尧眼下正在福地闭关,并未参加宗门高层修士之间的会议。 因此李之怿这位筑基修士并不知道云州真人被发配到前线这件事情的引子,是夔敖与曹魏机缘巧合之下点着的,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这般着急,反正还有陈家在顶着。 “梦儿那边有夔叔父照拂,应该不会有问题,他老人家这一大把年纪了,还特意赶过来,着实也是辛苦了。”曹魏缓声说道。 两人并肩在城中行走着,时不时地与其他修士侧身而过。 有些刚从幽云大泽回来的修士,还带着一身的煞气,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搏杀。 “牛叔年岁虽大,但是身子骨可不弱,在你外出游历的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可是又添了七八个儿女,其中还有一个三灵根的孩子,如今也带回百竹峰了。”鲁载笑道。 “老当益壮啊。”曹魏敬佩道。 在炼气期时,他可是宠幸了不知多少的女子,按理说照这般辛勤耕种,十个孩子总应该是有的,但却只留下了曹峻与曹梦这一对儿女。 不过筑基之后,这子嗣的问题反倒是稍微缓解了一些。 除了曹麟外,现如今家中的两个怀有身孕的侍妾也应该生育了,只不过现在不知是否有灵根在身。 “那是,为此家师可一直调侃牛叔。”鲁载说道。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曹魏一听,也笑吟了一首前世的诗。 “说得倒也贴切,要是牛叔听到了,一定忍不住要揍你。不过你现如今已是筑基中期,牛叔怕是打不过了。曹道友筑基应是在五六年前而已,想不到竟修行得如此之快,一与你相比,我算是枉活了这近一甲子的岁月了。”鲁载叹声说道。 “岳祖父若是想揍我,那和我是什么修为又有何关系,难不成我敢还手吗?要是让雨涵知道了,怕是连房门都进不去了。”曹魏摇头轻笑了一声。 “你就是爱说笑。对了,家师让我给你带句话,明轩的事情多谢了。” “都是朋友,不用这般客套,现在明轩已经回柳家族地了吗,你若是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这柳家族的距离这里并不算太远,大约只有七万里的路程而已。 青霞宗现如今金丹修士,只要是有创立家族的,都被霞光老祖安排在宗门边境之地,作为外藩,镇守一方。 不过这些金丹世家中的一部分筑基修士,在宗门中也有修行洞府。 至于各家新一代的炼气后辈,则仍安置在宗门中悉心教导。 “恐怕不行,他上个月一回来就被朝清真人禁足在柳家祠堂中修身养性,看起来不是短时间能出来的。这些年在世俗之中,他身子亏空太厉害了,若不安心调养一些时日,恐怕会折寿。”鲁载叹声说道。 柳明轩可是比他师父鲁虎的年龄还要大了不少,但是一个只有筑基初期,一个却已是筑基后期,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现在他也有些明白对方的感受,毕竟自己五十有五,却仍是筑基初期而已。 虽然眼下距筑基中期只相隔了一层薄如纱的瓶颈,但是终究无法与年纪刚到四十的曹魏相比。 这位曹道友可是散修出身,却能在这区区五六年时间内,从炼气后期势如破竹修行到筑基中期,连破了一个大境界与小境界,要是传出去实在有些骇人。 也难怪有些修士感慨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猪都要大。 “柳道友寿元也不多了,何必呢?”曹魏叹声说道。 “能多活个年时间也是好的。”鲁载附声。 “那就等明轩回清蕴峰时候,我们再过去坐一坐。” 这清蕴峰是柳明轩在宗门的洞府,位于器殿附近。 本来那边曹魏是不会过去的,不过现如今无所谓了,随着自身修为的增长,再加上有夔烈与雪竹作为靠山,他也不是没有背景的修士。 修行若是一味地示弱,总想着扮猪吃老虎,到最后没有半点血性,那就真成了一头猪了。 “好。到时候叫上方明还有长羽两个一起,也好大伙聚一聚,也都快一年没见面了。说来长羽这小子好似个苦修士,半点女色也不近,宁叔可有得头疼了。”鲁载点了下头。 方明是那植殿方符之子,而宁长羽则是丹殿宁彦林的徒儿。 如今牛守刚在宗门的人脉关系已经算是都传给了岳孙婿。 “你我也是不禁啊,百无禁忌,怎么样,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你带路我请客。”曹魏笑道。 鲁载一听,眼中顿时冒出了精光,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里的好地方虽多,但佼佼者当属合欢宗所开的舒春园,一个个坤修最是善解人衣,只是这花的可不止灵石,还得看自己的身子,常去的话怕是要被掏空了。” 天地乾坤,通常修行界中男子被称作乾修,而女子则为坤修。 至于合欢宗所培养的坤修,每个都修行颠鸾倒凤的双修之法,远比寻常女子厉害,此外更是风情万种,在这种事情上最是放得开。 而在修行这般法门时,能使男女双方修为都有所长进,但是更多的是耗损乾修体内的精血,化作双方的法力,因此此事虽然令人食髓知味,但可不能多去。 要不然若是不加节制,怕是会落得个形容枯藁的下场。 当然在这过程中,男子所得到的好处自然是更多,合欢宗的这些坤修只得其中的一小部分。 双方讲的是你情我愿,那种劫掠男子当成鼎炉的做法,相比眼下这般光明正大地做生意,手段实在有些低级了。 然而这舒春园的合欢宗坤修可不比世俗中的风尘女子,她们也是要看人挑人的。 若是有些乾修长的歪瓜裂枣,连个正常的长相都没有,想成为对方的入幕之宾可有些难,怕是要多砸些灵石下去开路。 “那你现在行不行啊,莫不是外强中干?我这里还有几株从近海得来的龙息灵草,给你补一补?”曹魏调侃道。 鲁载一听这话,哪忍得住,当即沉声说道:“这般灵草就留给你自己。以我这体格,莫说是个,就是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就怕你灵石不够。” “这点就不用你操心了,要是不够我留下来以身偿还。”曹魏笑道。 “那我到时候叫上一群好友来捧你的场。” “去你的。” 说着,本来想去宗门宫殿的两人,在街角处转了个弯,在光天化日之下勾肩搭背地朝城东方向走去。 这座小城除了贩卖法器、符箓、丹药、阵器的铺子之外,剩下的不是拍卖场所,就是如舒春园这种令人放松的去处。 只不过这种地方,除了有坤修之外,还有一些长相俊美的男子,专门来招待一些女修,或是有着别样爱好的乾修。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一处宫殿琼楼林立之处,在侍女的迎领下,踏进了大门,来到前殿一处迎客的侧厅坐等。 不久之后,从门外传来了一道铃音般的笑语。 “鲁道友怎么大白天地又来了,这才没过个天,那么快就恢复过来了吗,身子要紧啊。只是恐怕来得有些不巧,你家那雅诗前两天已经回宗门去了,不如换奴家来招待你?” 话语一落,一个模样芳菲妩媚的美人手持着团扇,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一下子就躺入了对方怀中,扇面轻轻地在鲁载脸颊上拂过。 而后这女子笑看着曹魏,眼中泛出了一丝惊奇之色,开口问道:“这位小哥是何人,给奴家介绍介绍?” “怎么,看到了我这曹兄弟,就要弃了我这旧人了?”鲁载好似回到了家里一般,搂着美人说道。 “哪能呢?”这美人笑道。 而后她朝着门外喊道:“姐妹们,过来看看,这里可是有个小哥,要是不来就归我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莫说我欺负你 鲁载一听此话,一手轻捏着美人小小的脸颊,捉弄了起来,戏声笑道:“子琴眼中怎就只有一个小哥,那我呢?” “你啊,五六十岁的人了,这一大把年纪放在世俗里都能当祖父了,还觉得自己小,也忒不害臊了,奴家都替你脸红。”袁子琴嗤声笑道。 这美人外披透明罗纱裙装,内里若隐若现,乍一看衣料色彩缤纷,与那雪白更为映衬。此外这位合欢宗的道友也放得开,有种呼之欲出的坦荡胸襟。 曹魏见这两人这般郎情妾意的模样,便已然明白鲁载也是这舒春园的常客。 不过他倒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只是看着对方浑身焕发着一股恍若天成的娇媚之意,不禁咽了下口水,而后端起杯茶,抿了一口后,缓声说道: “鲁道友是小还是大,想必子琴道友最是清楚不过了,此次可要好好把握把握,到时候也给我说一说。” 此人一听,面如春水带笑地说道: “道友模样长得倒是正儿八经的,可这一听也是个酷爱寻欢作乐的浪子,不知眼下可已婚配了,不如我介绍几位姐妹给你,看合不合眼缘,她们可都是好女孩。” 而后她脆声喊道:“姐妹们,还不快一点,要不然两个我可都带走了,没得吃也别怪姐姐不分润。” “来了,能让师姐这般急不可耐的,定是这世间一等一的美男子。”门外传来了一阵阵燕语莺啼之声。 只不过仍不见佳人身影,但能隐约听到众人在打闹着,其中有人轻哼着,哎哟着,嬉嬉闹闹个不停。 又过了十余息工夫,只见一人似香风一般跑了进来,一边还将落肩的纱衣挽了起来,而后轻喘着气,跑到那袁子琴面前,急声说道:“师姐,我可是来得最早。” 而曹魏见了来人,打量了一眼,顿觉得极为眼熟,这位美人看起来年岁并不大,正值双十年华模样,满头青丝仅一一根素雅的碧玉花卉纹簪定着,面色微红,好似初夏风起半绽的粉莲。 随后一想,这才回忆起了近两个月前,曾遇到的那合欢宗修士中,正好有此人在。 只不过那时双方鏖战不休,这些修士仗着人多势众以车轮战对阵曹魏一个,他正值独木难支危急之际,因而倒也没有多瞧,只要有人胆敢上前叫阵应战,他便看也不看地接了下来。 而此人正是最讲义气的一个,没经过人事,竟还敢率先舍身为宗门其他姐妹强出头,实在不知人间险恶。 虽然如此,但曹魏可半点都不相让,诸般手段尽出,只打得对方青丝散乱,目露惊恐之色,口中直呼着救命,待有人相替后,急忙抽身急退,偃旗息鼓,稍作休整以图再战。 直至过了许久,此人才缓过气,又不知死活地上前叫嚣。 只是这时曹魏已苦战几轮,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任凭对方嘲弄。 如今在此地巧合再遇,他可算是能报了旧怨了。 “道友,可还认得我不?” 闻言,这位美人才转头循声看去,一见了曹魏不禁脸色惨白了起来。 她眼珠子一转,强装镇定地说道:“原来是曹道友啊,小妹突然想起了还有些急事。” 话语未落,便想转身逃离此地。 只不过那在鲁载怀中的袁子琴却已一把将其拉住,嗤笑道:“原来云芝你与曹道友还是对故人啊,那还走什么?” 说着,她就用力一推,这美人便凌空倒飞了起来,下一刻眼看着就要重重地摔倒在地。 见此,向来是怜花惜玉的曹魏哪能坐视不管,只在原座位上留下了一道虚影,整个人便移形换影地出现在了此人身后,一把将其抱了起来。 在怀中的左云芝惊呼了一声,朝着那袁子琴伸出了手,满脸幽怨地说道:“师姐,这次你可要害苦我了。小妹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闻言,袁子琴噗嗤地笑了一声,团扇半掩地说道:“你这小蹄子要是不想,怕早就跑了,何必还留在这儿舍不得离去。曹道友,那你今儿可要努力一些,就她多死上几回,也省得化作厉鬼回来寻我报仇。” “子琴道友有令,在下敢不从命?”曹魏朗声说道。 而后他俯首看着怀中的美人,笑道:“乘凫舟兮为水嬉,临芳洲兮拔云芝,果真是人美,这名字也美。子琴道友,不知此处可有秀湖小舟,若有曹某欲邀云芝道友同游,正好应其芳名。” “曹道友果真是个风流人物,只是可惜此城乃是偏僻之地,可修建不了园林湖院以供游玩。道友若有此意,当出城朝东飞上两百里地,便能见着一方位于群山壑谷之中的明湖,约有二三十里方圆,想来足够你们水嬉的。只不过奴家可事先说好了,此湖仍有些低阶妖物潜伏,还有其他道友时不时地御器凌空途经而过,你们两个要是有这等兴致,也不介意外人眼光,那自可前去。”袁子琴笑呵呵地说道。 在此人说这话的时候,七八个身着各般衣裙,长着如花似玉的美人也走了进来。 一见到曹魏玄色长袍背影,感受着对方筑基中期的法力气息,又如穿花蝴蝶般绕到前头,一看那风姿秀逸的模样,眼中绽出了精光。 其中一个黛眉巧画的坤修笑道:“曹道友,云芝刚出宗门不久,哪懂得怎么疼人,不如奴家来侍候,想要什么,可都依你。” 闻言,那左云芝轻捶了曹魏胸膛好几下。 “云雪,你说得让这小蹄子急了。” “看来是见着旧情郎了。” “可不是,一开始还拖拖拉拉的,可一踏入了殿门,就撒疯地跑过来。这要是说不认识的,我第一个不信。” 那合欢宗一众美人围着两人,嬉笑调侃了起来。 “你们啊,云芝刚来就这般作弄,要是人家师姐过来找你们麻烦,我可权当看不到。”袁子琴笑道。 “南宫师姐已闭关参悟,没有个年时间,哪有那么快就出来的?要是不趁着这段日子,往后我们哪有什么机会戏弄云芝?”其中一人笑道。 “等我修行到师姐一般境界,定要叫你们好看,把你们都扒光了丢在街上。”左云芝似乳虎般恶狠狠地说道。 只不过在场的众人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之辈,听了此话,便笑得更是大声了。 有三两人周身灵光萦绕,浑身上下已无外物拖累。 之前那最先开口的云雪女修,身姿曼妙地旋转了一圈。 只见她脚下仅套着一双白袜,手持着团扇,嗤声笑道:“小师妹你看看是不是这样子的,姐姐现在就去街上转一圈如何?” 而曹魏见怀中的美人,实在不是这些已不拘于皮囊之辈的对手,便朗声说道:“真有这等好事,那曹某可先要去敲锣打鼓,让大伙过来饱一饱眼福了。” “你好坏啊,坏得叫奴家心里像是有猫儿在挠一样。”云雪娇嗔道。 “那过些时候曹某再来替你挠一挠。不过今日是我与云芝了结个人旧怨,各位道友还望不要搭手相救。”曹魏笑道。 众人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 “前两日云芝刚来的时候,还在说途中遇到一位青霞宗的道友,被她一人斩于马下,呜呼求饶,说的莫不是曹道友?”云雪笑道。 “哦,竟然如此大言不惭?”曹魏看了怀中的美人一眼。 而后他抬头说道:“不如云雪姑娘也来做个见证,看到底是谁率先认输?” “双方交战,合该有个见证的。本来我也可以,只是眼下腾不出身来,只好麻烦云雪道友了。”坐在一旁的鲁载附声说道。 一听此话,在其怀中的袁子琴两指在腰间肉上扭了一下,羊怒道:“你这死鬼一看到新人就想丢了旧人?” “哪敢哪敢?这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子琴你可是最了解我的,我这人可是最是专一的。”鲁载吃痛,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你怕是只专一那十八岁的小姑娘?”袁子琴说道。 见此,曹魏笑了笑,而后问道:“云雪姑娘可知这里有哪里能让我们施展手脚的?” “随我来便是,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此人一双白袜子踩在玉砖之上,朝着门外走去,伸手勾了勾。 “子琴道友,今日曹某做东,你可要好好教训下鲁道友,让他明白什么叫做专一。”曹魏只留了一句话,便抱着美人,大步朝前走去。 “曹道友尽管放心,鲁道友我可是最了解不过了,定会让他明明白白。”袁子琴笑声回应道。 “那就有劳了。”曹魏朗声回应了一声,此刻人已走出了数丈远,行于宫殿回廊中。 在途中,他轻声问道:“两位姑娘,刚才你们口中所说的南宫师姐,可是玉霜真人那位大弟子?” “曹道友还认识南宫师姐?”在前方缓行的云雪姑娘顿了下脚步,转身问道。 “只是有所耳闻,却未能一睹芳容!不过在数月前,曹某倒是有幸见过玉霜真人一面,顿时惊为天人。”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见过家师?”左云芝轻声问道。 “只可惜仅有一面之缘,萍水相逢。”曹魏说着,心念一动,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香帕。 那左云芝顺手接过之后,轻嗅了一下,颔首说道:“确实是勾魂夺魄之香,正是家师最喜欢的,看到曹道友真的见过家师。” 而那云雪则紧问道:“不知曹道友觉得玉霜真人与云芝小师妹相比如何?” “一者如牡丹雍容华贵,一者如芙蓉出水清秀,美人各有千秋,不可比!”曹魏连声说道。 “倒是个巧色油滑之徒,那我呢?”云雪笑问道。 身前的美人肌肤白里透红,又遍体生香。 见此,曹魏不假思索地说道:“云雪姑娘可比沁香丹桂,又好似雪中红梅,直教我曹某人云醉风流而不愿醒。” “你这面皮生得这般倜傥不说,连这一张小嘴也尽是花言巧语,也不知招惹了多少女儿家?你看看我家的小师妹可羞得很了。你要是再说几句,哄一哄人,她怕是整个人都恨不得挤进你身子里。”云雪笑道。 “曹某可是诚实之辈,所言皆出于肺腑,没有半句假话。”曹魏神色澹然地说道。 “似你说这种话的,我游历世俗时也听过不少。在那雷雨交加之夜,荒山古庙里不少赶考的学子也是这般哄人的。只不过这些人哄着哄着,到最后也不过就想贪身子,说是考了状元定会回来迎娶我,可惜都一个顶用的都没有,浑身上下也就那么点阳气,没几天时间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云雪姑娘嗤笑道。 “想不到云雪姑娘还有这般爱好,只是这些凡俗之辈哪有福气能享得了你这般美人温柔。”曹魏摇了摇头说道。 “那些学子一个个可是正经得很,但心中的花花肠子一大堆,既想着红袖添香,又想吃抹干净不认账。昔日齐国中有个贫苦士子进京赶考,得中后被榜下捉婿,转头竟暗中差人辱了发妻,以七出之条休了对方。我再次见到那女子时,对方已疯疯癫癫了十几年,口中却任念念叨叨地说着对不起夫君,着实是可怜。”云雪姑娘嗤声笑道。 “那这士子下场如何了?”曹魏问了一声。 “那日我也是这般站在他面前,曹道友你觉得呢?” “好,天下薄凉之辈皆可杀,云雪姑娘所作所为实在是大快人心。” “那道友可也是这般人?” “我不一样,曹某只是心软,不懂得怎么去拒绝而已,也只好以身饲虎,割肉喂鹰。”曹魏坦然说道。 “你这话要是让西漠那些佛修听到了,怕不是与你不死不休了。”在其怀中的左云芝捂嘴笑了一声。 见此,云雪姑娘看了小师妹一眼,不禁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 …… 不久之后,三人来到了一处竹篁清幽小院之中。 此地果真有一处极为宽阔的演武场,十八般武器依次摆放在兵架上。 曹魏将怀中美人放下,而后负手在背,一副高人模样地说道: “看你喜欢什么兵器,尽管先挑选,莫说我欺负你。” 第一百四十九章 长枪莫测 左云芝一听,觉得自己被小觑,顿时面色有些不愉。 “曹道友你现在认输可还来得及,要不然到时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美人冷声说道。 一说完,她便走到那架子边,手拿起了一根九节长鞭,狠狠地在空中打了个响,鞭身上无端冒出了腾腾火焰,舞动之间,火光重重。 只见鞭随身转,亦随步换,鞭影上下翻飞,相击作响,如银蛇飞舞,快而不乱,一时之间使人眼花缭乱。 曹魏一见,却摇头轻笑了一声,他抬起手来,架上的一杆七尺长枪便飞到了手中。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枪声呼啸间,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泼水不能入。 一旁观战的云雪笑问道:“曹道友,就让奴家看看你的本事,到底能在几招之内拿下小师妹。” “想来不会让云雪姑娘等太久。”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只不过左云芝趁着曹魏分神之际,那九节长鞭便脱手而出,勐然拦腰扫去。 情急之下,曹魏手中长枪一竖,将这一道疾如闪电鞭影堪堪拦了下来。 然而左云芝手中的长鞭极为灵性,勐然一变由扫化缠,宛如蟒蛇一般将枪杆紧紧绕住,蛇盘数匝,不留半点缝隙。 鞭身上的火焰更是波及而去,随着枪杆燃起,一阵阵炽热火浪顿时使四周空气炙热起来,曹魏面容在那扭曲的空气中时而咬牙,时而轻呼。 左云芝见其模样,嗤笑道:“我这一招九重火如何,要是受不住还是尽早认输,免得太过难堪。” “到时比之前厉害一些,不过以云芝姑娘这般叼虫小技就想让曹某认输,还得修行个十年时间。”曹魏叹声说道。 他强忍着烈焰焚身之痛,周身劲力一转,手中所握的长枪嗡嗡作响,劲力宛如叠浪般千重百转爆发开来。 左云芝一招不慎,闷哼一声。她吃了暗亏,当即变招,长鞭舞动之间或戳或撩,或拨或绞,诸般手段皆使了出来。 然而曹魏见招拆招,时而深扎勐刺,时而轻点巧拨,一杆长枪舞着是枪花重重。 一旁的云雪见此,不禁眼界大开,拊掌称赞,衷心地叹了一声:“曹道友,好枪法。” “你到底是帮哪头的,同门姐们不帮,帮一个外人?”已有些气喘的左云芝怒道。 “那小师妹也别强撑着了,所谓鞭是一条绳,全靠缠得清,你明显还没练到家。曹道友这枪法显然已是久经战场,精妙绝伦,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家伙先且认输也不算是出丑,就换姐姐来替你出口气。”云雪笑道。 左云芝严词拒绝,不愿宗门姐妹插手其中。 不过曹魏一听,攻势更是迅疾如风,或上或下,虚虚实实,端是变幻莫测。 这个刚踏出宗门的小家伙,哪经得起这般犹豫暴雨一般的枪法,只能慌忙招架,以至于左支右绌,首尾不相顾。 所谓久守必失,在过了数十招之后,曹魏见对方露出了破绽,当即把握住了机会,长枪勐然探出,好似灵蛇出洞,一下子就击在要害之处。 “啊……”左云芝惨叫了一声。 一旁的云雪见此,轻摇了下头,而后不急不缓地戴上了一副泛着点点冰晶的洁白手套法器,此物乃是以天蚕丝所织就,看似轻盈透薄,却刀剑不破。 她一晃身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两人之间,一手化掌以巧劲将左云芝送了出去,一手则顺着枪头而下,握住了枪身。 霎时间,一股茫茫寒气迸发开来。 “云雪姑娘不怕没救着人,反将自己搭了进来吗?”曹魏手中长枪一杵,冷声说道。 “奴家可不比我这道行尚浅的小师妹,若是刚才这些小招数就不必使出来了,也没什么意思。”云雪轻笑道。 “真是大言不惭。”曹魏哼笑了一声。 “是不是大话等下便知,道友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要不然只怕后面没机会了。”云雪姑娘笑道。 “那就得罪了。”曹魏说了一声,便不再留情。 两人身影交错,你来我往之间,各般招式精妙万分。 在一旁暂歇观摩的左云芝眼中精光连连,时不时地比画了几下,假想着要是自己,又该如何一一破解这些不曾见过的招数。 继而在与自家宗门师姐所施展的破解招数相互印证之后,若是有所不同,先是秀眉紧蹙,但不久之后又一副豁然开朗模样。 不过要是与自己所想的相似,顿时展露笑颜,眉眼弯弯。 然而那云雪姑娘虽然也是久经战阵之辈,但是曹魏曾受过敖芝这等金丹大妖数十日的特训,又曾服下诸多龙息灵草与那两颗珍贵的红合丹,早已是脱胎换骨,一身的功夫那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很快,此人便落了下风,要不是小师妹在休息过后,又前来相助了两三次,她早已缴械投降。 但曹魏以一敌二亦不落下风,一杆长枪在他手中像是有了灵性一般,左刺右挑,端是一副愈战愈勇的模样。 许久过后,天已暮色。 合欢宗两位修士见曹魏手中的长枪仍舞得风声猎猎,不见半点颓势。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声。 “曹道友果真是枪法过人,放眼奴家来此方元城这五六年间,仅见过一人能与你相媲美而已。”云雪说道。 “可是我所认识的?”曹魏藏兵入谷,不急不缓地问道。 “此人只是一个野狐禅,模样生得邪美俊俏,不过所修行功法与西域那些喇叭有些算是同源同宗,也不知曹道友是否曾听闻过?”云雪问道。 曹魏一听,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曹某在宗门中专心修行多年,不曾听过这般人物,倒是有些孤陋寡闻了。” 但他心中暗道一声“莫不是白云那家伙?” 只不过这事情岂有如此巧合,他默不作声地借提示词看了云雪一眼,探查了下对方的底细。 “那等他再来时,奴家去问上一声。若此人同意,再做介绍,你们两个皆是武艺高招之辈,只怕一见后,必是惺惺相惜。” 云雪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兵架走去,拿起了白帕,擦拭起长枪上残留的汗液。 “曹道友虽有一身好武艺,枪法不凡,却不是一个爱枪之人,一把好武器应当好生保养,才不会生锈失色。” “这种善后之事,向来不用我操心,这不云雪路姑娘就做得很好了吗?”曹魏笑道。 而左云芝见两人谈笑连连,似乎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多余之人,顿时起了小心思,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露出了那小虎牙。 她悄悄地走上前,从身后抽走了云雪手中的白帕。 “师姐这种小事,还是换小妹来,你休息一下。” 闻言,左云芝无奈地笑了一声,将散乱的青丝挽在了耳后,没好气地说道:“刚才是谁喊累的?也罢,随你。” 说完后,她捡起了之前扔在地上的薄帛团扇,轻扇了起来。 见这小师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又嗤笑了一声。 “你又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左云芝转头怒瞪了一眼,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云雪哎哟幼了一声,笑道:“曹道友,我这位小师妹可将你使过的这杆长枪当成宝了。瞧我这一身的汗,奴家先去沐浴更衣去了,不打扰你们两个,也免得说我碍眼。” 一说完,她便扭着水蛇般的细腰,婷婷款款地走了。 在人影消失在拱门时,又探出了头,以扇半掩俏脸,远远地呼喊了一声:“奴家那浴桶着实是太大了,沐浴所需的热水太多,着实是浪费,也不知道曹道友是不是节俭之辈?” “勤俭节约自是美德,云芝姑娘与你师姐乃是同门修士,想必也是一样的?”曹魏鏖战多时,此刻也是一身的汗。 “师尊从小便教导我等,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左云芝颔首说道。 “有此这般觉悟,不愧是名门正派。”曹魏称赞了一声。 两人一说完,便并肩而行,跟随着云雪而去。 …… …… 翌日。 院中古树下青草叶上,露水仍未凝干。 晨雾里,曹魏哼着歌谣,推门走了出来。他伸了伸腰,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临走前,他抬起手来挥了挥,以作道别。 “曹道友,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来?”左云芝急声问道。 “有缘再见。”曹魏话语一落,人已走远,并无再有半点不舍之意。 出了小院,他眼神微冷了下来,暗道了一声:“白云这家伙竟将心思打在我身上,连姘头都舍得,着实是有趣。” 思绪过后,曹魏沿着宫殿回廊,缓步走回了之前来的前殿侧厅,闭目凝神坐等了起来。 而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那鲁载才搂抱着老相好,晃悠悠地过来。 此人一看到曹魏,便笑问打趣道:“美人在侧,曹兄竟还起得这般早,莫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鲁兄不觉得你我之间有些不同吗?子琴道友还能与你随行,显然还有余力,但你看看云雪、云芝两位道友现在可在?”曹魏笑道。 “曹道友可莫打趣了,若不是还要负责收取夜合之资,奴家可不会强打精神起来。”袁子琴叹道。 “那不知我与鲁兄两人加起来需要多少?”曹魏问道。 “一百五十枚中品灵石。”袁子琴说道。 曹魏一听,不假思索地伸手往腰间一抹,取出灵石付了这夜合之资。 不过他却对着鲁载啧啧了一声,笑道:“鲁兄竟还为小弟这般节省,实在是太客气了。” 舒春园中比试武艺的价位是一人一夜五十枚中品灵石。 昨儿他叫上了云雪、云芝两人,也就是说鲁载就找了这个老相好的而已,并没有再叫上其他人。 而听曹魏这般语气,对方笑道:“子琴啊,你看看这家伙正是不识好人心,我若不是怕他囊中羞涩,哪会这般客气?以往哪次不是个人,那都不在话下。” “也不知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下次可不要给小弟省啊。这点灵石我开个炉就赚来了。”曹魏打趣道。 “你开炉所炼的丹药,还不是需要我植殿来供应?我这边才是稳赚不赔的生意。”鲁载笑道。 当然这也只是打趣的话而已,这植殿所卖药材的灵石可落不到他囊中。 不过这五十枚中品灵石的价位也着实不低,毕竟一瓶筑基修士最常服用的下品益气丹,才卖六十枚中品灵石。 而一颗丹药所蕴含的药力,大约抵得上是一位三灵根筑基修士三日苦修炼化得来的法力。 一瓶十颗丹药,差不多算是一个月。 但与合欢宗筑基坤修合炼一夜,耗损了自身精血不说,所得而来的法力也仅仅与修士自身半个月苦修所得相当,这般一算,实在是有些亏损。 不过这也是正常,毕竟合欢宗所修行之法,本就是以自身为铜炉,借其他的筑基乾修精血为薪炭,从中得利。 只是这种事情,本来在一开始,合欢宗方面是没有收取灵石的,只想以身布施,广行善事以度化世人。 也正是因此,当时众多乾修趋之若鹜,其中可不只是那些散修,连同青霞宗与云浮宗两宗大部分修士也免不了声色之欲。 然而久而久之,那些体酥佳人腰间仗剑,直教愚夫暗里髓枯,修为也因此落下了许多。 在那数十年间,三宗筑基修士当中唯有合欢宗金丹辈出,而青霞宗与云浮宗两宗竟有种青黄不接的趋势。 见此情况着实不妙,两宗老祖聚在一块商议后,彼此达成了共识,联手强行逼迫合欢宗方面定下了如今这五十枚中品灵石的价位,算是整顿了这一古老的行业。 当然两宗老祖本来一开口所定下的价位,是一次一枚上品灵石的高价。 那合欢宗老祖自然是不会同意,三方在一轮讨价还价,最后才降到了五十枚中品灵石。 而在当时此事一出,便引得众多筑基修士怨声载道,私底下狂骂两宗老祖吃肉都吃腻了,也不给他们留点汤喝,端不为人子! 此事当然有合欢宗在推波助澜,争得了个好名声。 两宗则是默不作声,以冷处理的方式将此事消磨了下去。 …… …… ps:尝试一下新的写法,不知道感觉怎么样? 第一百五十章 守望相助 方元城只不过是位于幽云大泽边境的一座小城,似这般规模的城池共有三十六座,至于主城则在后方四五千里处。 平时在方元城中出入修士并不太多,来来往往也就万余人而已,其中有八成还是炼气后期的修士,筑基修士两千余人。 这些筑基修士大多数时候都在外狩猎,赚取修行所需的灵石。 当曹魏与鲁载一大早从舒春园全身通透舒坦地走出来时,正巧遇到了三个煞气腾腾的筑基修士迎面急匆匆地走来。 这些人明显是在幽云大泽待了有一段时间,脑中的一根弦紧绷了太久,心中所积攒的压力太多,如今一副急色模样。 只不过其中一个劲装髯须大汉见了鲁载,顿时怒发皆张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一眼。 然而鲁载却视若未见,一手揉着自己的腰身,一手朝着曹魏连连比划了起来,而后无奈地说道: “昨夜里子琴道友要了我整整十八次,半夜里我都想跑了,刚一打开门就硬生生又被她给拉了进去,差点连骨髓都被榨出来。你竟还敢一口气叫上两个,不怕铁打的身子累成一摊泥?” “还好,也就是云雪姑娘厉害一些,另一个小妞还嫩得很,三两下就搞定了。”曹魏见鲁载与那大汉似乎有矛盾,便顺着话说了下去。 “下次我请客,让你尝尝子琴道友的厉害。” “那我可记着了。” 两人并肩而行,鲁载又低声说着昨儿是如何的美妙,曹魏应景地笑了几声。 直至人走远之后,与那大汉同来的两人才松开了大汉的手臂。 此人一脸怒色地踏入了舒春园,大步走去,那两人叹了一声,跟了过去。 另一边,青霞宗的这对筑基铁哥们已走了长街尽头。 “鲁兄这身子可还好?”曹魏说道,随后他取出了一方青玉盒递了过去。 “这是?”鲁载问道。 “我之前曾说过的龙息灵草,那效果谁用谁知道,此物在近海之地可是极为抢手。眼下正合适你用。”曹魏笑道。 “拿走拿走,我需要用到这种东西,你莫不是看不起老哥?”鲁载虽有些意动,但是仍强撑着。 “真不要?刚见你走出来的时候,若不是子琴道友搀扶,只怕连站都站不稳?要不要我开炉给你炼些丹药,正巧我之前得了红合丹炼制之法。若不然过后回去,鲁兄有心无力的话,嫂子怕是要把你赶出门了。”曹魏摇了下头,叹声说道。 红合丹乃是蛟龙一族修士所创,之前敖芝在他的勤勤恳恳的侍候之下,便顺手将此丹方相赠。 眼下曹魏储物袋中的龙息灵草可不少,这位大妖打趣着让他多炼上一些备着,待今后有空来水府多走动走动。 当然这些灵草药龄并不算太高,绝大多数都只有五六十年而已,仅有十余株超过百年年份的。 故而以这等药龄的龙息灵草所炼制出来的红合丹,自然远比不得敖芝所拿出来的那两枚以五百年药龄灵草所炼制的。 “鲁某岂是会服用这等丹药之人,那炼丹之事可保密?” 说着,鲁一把拿过了玉盒,拂袖转身收入了储物袋中。 见此,曹魏笑了一声,开口说道:“自然是会保密的。等回宗门之后,我去寻下方明兄,进补的灵药他那边最多。” 方明乃是那植殿方符之子,也是一位筑基修士,不过是初期境界而已。 一听此话,鲁载顿时急了起来,摆了摆手说道: “不妥不妥,此事可不能让方明那小子知道,不然少说要被他个十年八载的,莫看那小子长得白白净净,但心肝挖出来那是黑得不能再黑了。” “放心,到时候我分成几次,不会让他看出来的。”曹魏笑道。 “那就好。”鲁载松了一口气。 “鲁兄,刚才那大汉是谁,可有什么麻烦需要搭把手的,到时候但说无妨。” “夏侯勇,一个脑子不正常的散修而已,还不用劳烦曹兄出手。不过要真的有机会,我可不会客气。” “脑子不正常,该不会只是个表象而已?” “此人心慕那合欢宗的袁子琴,想与之结为道侣。曹兄,你敢信此人进了舒春园,还真的只是与子琴道友秉烛长谈,倾诉爱意,却连个小手都不敢拉。子琴道友说起此人时,那可是满腔的无奈。此人对与子琴道友欢好过的修士都或多或少抱有敌意,因而在两三年前,此事还一度成了笑谈。观此人行事,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脑子看起来确实有些不正常。”鲁载缓声说道。 不过他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反倒是神色有些慎重。 来此地的合欢宗坤修岂会少那五十枚中品灵石的夜合之资,她们主要还是在觊觎其他乾修的精血,以之增进自身法力。 曹魏冷笑了一声,神识传音说道:“还真是有趣,看来又是一个粗中有细、故放迷雾的家伙。” 毕竟有些话,不便在外头开口讲出来。 “确实,我都有些怀疑此人修行的乃是元阳童子功法,在未成金丹前不能破身,因而在故意找茬而已。毕竟这些年来曾经嘲笑过他的一些修士,可已经葬身在幽云大泽之中了,而此人一个散修还活得这般滋润,可不简单!”鲁载点了下头,也以传音说道。 “我观此人血气蓬勃,应是修行炼体之法,却不知修行到了哪般层次?” “据我所知此人所修行的乃是金系炼体功法,如今已过炼煞,然尚未凝罡。” 他之所以如此清楚,那是自从夏侯勇流露出敌意的那一刻,就开始收集此人的信息了。 不管是方元城还是其他城池,又或者坊市,只要是这里面所开设的各类店铺到了一定的规模,背后或多或少都有青霞宗的份子在。 虽然在这里过活筑基修士购买修行灵物,也能在私底下彼此之间交易,或是通过一些较为隐蔽的拍卖会。 但是前者规模实在太小,修士不一定能换到心仪且急需之物,后者则是被青霞宗严厉打击的对象。 幕后之人一旦被捉住,视情节而定,少则受数十年的牢狱之灾,重则夷灭三族。 而参与的修士,无一不是被罚得倾家荡产,要是身上的灵石不够,便投入牢狱之中,后续发配到各处矿脉,以刑代罚。 毕竟这些非法拍卖会,通常在城外偏僻之地举办,所参加之人三教九流都有,实在太过于龙蛇混杂,因而其中总不免有心怀不轨之徒,在会后截杀其他看起来身家丰厚的修士。 要是这等不良风气一旦波及开来,只会内耗南疆人族修行界的实力。 当然以上只是青霞宗、合欢宗与云浮宗三宗对外明面上的说法而已,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这些拍卖会绕过了监管,其中所得的灵石与其他修行灵物全部流入了私囊,侵占宗门了利益。 在这种情况之下,不管是宗门筑基修士,还是那些散修,最多的还是与城中的各家店铺打交道。 因此这些修士一踏入这些较为大型的店铺之中,其法力气息便会在不知不觉间被阵法所截留下一丝。 而他们所购买的灵丹、法器、灵符与其他修行灵物,也会被记录在桉,每隔一段时间以后,全都汇聚到了青霞宗执法殿册库之中,根据每个筑基修士的档桉,一一归类清楚。 当然这种事情,三宗可不会明说,也不会承认。 这也是当时那牛守刚与曹魏曾经说过的话,青霞宗不会注意炼气期修士,但是一旦到了筑基期后,就会入了他们的眼。 在外的筑基散修或是没有投到宗门的家族修士,对于这些人,青霞宗都会有一个内部的评价。 其中有些疑似修行邪法之辈,蚕食人族根基,那执法殿便会暗中追查,一旦能确定下来,就会开始派人擒拿,将隐患提前除去。 而要是心中有对青霞宗治理不服之辈,也在其整治的范围之内。 这些不过是元婴宗门维持自身长久统治的寻常手段,而不是等隐患爆发了,再以高阶修士来强行镇压。 只要其中没有哪个修士获得天大机缘,在短时间内一路从筑基突破到元婴境界,那三宗就不会被倾覆。 鲁载此人的师尊鲁虎,乃是方游真人弟子,可谓是根正苗红。 同时他也是宗门有望晋阶金丹的修士,自然有权查询这些事情。 曹魏虽然已被夔烈收为侄辈,但是想要如鲁虎一般,至少也要再等上个二十年时间,才有最基本的一些限权。 至于鲁载则还没有到这程度,他只是通过了自家师尊,收集了有关夏侯勇的信息。 这一查便知晓了此人连购买修行灵物,也是极其小心地奔走各城许多家店铺,从中便可知其乃是机警之辈,而非明面上那般莽撞。 “已过炼煞这道门槛,倒是有些棘手。要是稳妥一些,我等看能否寻个机会,叫齐了人马,将此人除去,免得碍眼。”曹魏眼中泛出一抹冷光。 眼下丹殿宁彦林、宁长羽师徒,植殿方符、方明两父子还有眼前鲁虎、鲁载师徒六人与他可是同一伙修士。 只要有任何一人遇到难处,其他六人都有义务出手相助。 元婴宗门的筑基修士除了功法规划、法器完备,还能习得各般禁术秘法,要是真的认真起来,实力比同阶筑基散修要强上三分。 而其中更重要的是结伙,彼此守望相助。 一旦有修士与其中一个结仇,差不多就是等同于其他几个筑基修士为敌。 在生死搏杀中,可不会有人想要去单挑。 “那也得过了青幽江,到了幽云大泽地界,不然在这里一旦被其他修士看到了,所造成的影响不好,届时我等不免会受到宗门责罚。况且眼下方叔宁叔两人在宗门中各司其职,不能久离,我师尊眼下正闭关修行,不好出手。至于长羽刚筑基才两年时间,也没什么实力。眼下真正能动手的也只有你我还有方明三人而已,还真的不一定能拿得下夏侯勇一行人。”鲁载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要是眼下曹魏没有晋阶筑基中期,那算起来只有他与方明两个而已。 “那之前与你一起的广明与韶云两个呢,他们能不能信任?”曹魏问道。 “寻常朋友而已,要是平时的一些小事,他们还能出手。可一旦涉及个人恩怨,又不会波及自身安危的话,这两人不会去趟一身浑水的。”鲁载神色澹然地说道。 他并没有什么失望,又或者去强求什么。 毕竟三人之间仅在同门修士的关系之上,稍微近了一层,算是一般的朋友而已。 见此,曹魏也明白了过来,便开口问道:“方明呢,他现如今仍是在宗门,还是已经到此地了?” “他还在宗门,不然我也不会与广明、韶云两人一起了。”鲁载摇了摇头。 “将他也叫过来,我这边将夔敖送到雷鸣山之后便回来。到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彼此也好照应。”曹魏建议道。 “此事不急,夏侯勇此人十有八九只是装模作样,想激怒于我而已,我这边自会小心。你此次外出游历已近一年时间,不先回洞府看看弟妹,还有侄儿侄女?小孩可是长得很快,要是平时不多见见,一晃眼就长大了。到那时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想要培养父子父女情分可就难了。”鲁载传音说道。 “你这家伙怕是我没时间炼制红合丹?”曹魏笑道。 “不识好人心,我可是过来人,现如今那些小兔崽子一个个修行不怎么样,还不听话了,可把我气得火大。”鲁载自然是不肯承认。 “那就多生几个,此事你可多向方叔,还有我那位岳祖父学一学,他们两人都是八九十岁的人了,可还是老当益壮,每一年都有新生子嗣。只要生得多了,其中总有资质上佳的孩子,到时候你也不必这般烦忧了。”曹魏说道。 一听此话,鲁载顿时用着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开口问道:“这不说我还不觉得,你府上的是侍妾也不少,怎么再加上从世俗中接来的才五个孩子而已,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孩子虽少,但麟儿是三灵根,梦儿是双灵根,你要是羡慕,到时候不然多送几个侍妾过来,我替你努力努力?”曹魏打趣道。 “真的?那过后我从世俗族中挑几个美貌适龄的女子送过去,要是诞下有灵根的子嗣,到时候可是入我鲁家族谱的!”鲁载语气极为认真。 送族中凡俗女子到其他家族作侍妾,也是双方一种维系关系的手段。 但是所生下的子嗣入娘家族谱,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你还当真了?”曹魏笑道,他可不会让自家有灵根的子嗣改了姓,承继了别人家的香火。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久仰大名 眼下曹魏子嗣虽仅有五人而已,其中牛雨涵所生的嫡子曹麟为木火土三灵根,侍妾林燕儿所剩的长女曹梦为水、木双灵根,林陈氏所生的庶长子曹峻无灵根资质。 至于秋棠与冬梅在今年初春时节生下的一子一女,前者是四灵根,后者并无灵根。这两个侍妾也是牛家人,一个是牛雨涵的堂妹,一个是表妹。 也就是仅仅三子两女,曹家便添了三位有灵根资质的后辈,鲁载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他自从二十岁左右娶妻生子,往后三十余年又陆陆续续纳了许多侍妾。 这些人有的是世俗中投靠鲁家的一些世家所赠的嫡女庶女或是侍女丫鬟,有的是在外遇到的博得他一时欢心的美人,还有的是他正妻娘家那边的女子,林林总总在七八十人左右。 至于到底有多少人,鲁载也有些记不清了。 当然修士记性本不会如此差,只是对于这种事情,他实在是不上心。 毕竟府中后院里,年年都有新人换旧人,只要自己在需要的时候,身边有美人来侍候,那就可以了。 只是这些年来,他与妻妾孕育下了近百个子女,可只有六个有灵根资质的孩子,其中三灵根的还只有一人而已。 本来有个三灵根的子嗣倒也还行,毕竟也有晋阶筑基的可能。 然而鲁载当时又正值突破筑基的关头,闭关了四五年时间,当时那孩子还小,只有五六岁年纪。 可是时间一晃而过,等他出关时,那孩子已在妇人溺爱下完全长偏了,整日最喜欢在小院与丫鬟玩闹,到了外头就唯唯诺诺,一副怯弱的性子。 见此,鲁载神色冷澹地看了正妻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对方父亲也是宗门阵殿中一位年老的筑基中期修士。 而这孩子不是嫡子,生母又不是正妻娘家人。 他这位正妻虽然不敢下手暗算,可平日也不去管教,放任其生母溺爱,暗中又稍微推波助澜了一下。 这点隐情,鲁载自然能看得出来,只叹是家中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如今既然这些身怀灵根的子女没有什么培养的价值,又遇到曹家子嗣灵根的概率这般高,他自然有些意动。 一听曹魏拒绝,鲁载当即勾搭上的对方肩膀,无赖地说道:“曹兄弟,为兄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看我样子也不差?” “鲁兄,我们还是不要靠着那么近,小弟不好这口。”曹魏挣扎了起来。 “你把为兄当成什么人了?鲁载瞪了一眼。 而后笑道:“我那些女儿、孙女长相都随我,等回去了我便送十个八个过去。为兄也不多求,若是她们所诞下的子嗣中三灵根资质的孩子有超过两个,我只要一个过继到我鲁家族谱。当然最好是男的,要是没有,女儿也可以。” 眼下他已到适龄的女儿、孙女有二三十人之多,其中不乏美貌之辈,最是适合来联姻。 “鲁兄,我怎好意思对侄女、侄孙女下手,你将我看成是什么人了?”曹魏满脸正气地说道。 “你是什么人,还要我说吗?前些时候弟妹可气得够呛,你说你将那双姝美人带回来,此事倒也没什么,竟还将丈母娘也一起带回来。可以啊孙贼,玩得够花的。当时牛叔在一旁,都不好意思替你说话了。”鲁载低声笑道。 闻言,曹魏皱了下眉头,沉声说道:“你这家伙怎么在我府中?” “你这家伙想哪里去了,雨涵妹子可是我们夫妻两个从小看着长大了,当女儿在疼着。夔烈前辈将林家三人带回来的时候,雨涵妹子正好在我家、与方家、宁家几个当家主母花园小聚。等仆人过来通知的时候,雨涵妹子在众人面前脸都气白了,急匆匆地赶回去。我那夫人一见情况不对,当即将我从洞府中叫了出来,幸好我去得早,不然你那三位小妾人可就没了。”鲁载说道。 “雨涵性子素来温婉,不至于?”曹魏言语中带着几分不信。 “要是仅仅带几个小妾回来,那倒也无所谓,只要还是你那个双灵根的女儿,雨涵见此还以为是你想要休妻了。不过等她怒气消去,也就想明白了,你那三个小妾还有庶子都已经安排好了。不过为兄还是觉得你应该回去一趟,这女人哄一哄,一夜过后什么气都消了。”鲁载叹声说道。 “看来我还真的得回去一趟了。” 曹魏也想不到其中竟然还发生了这些波折。 “那回去之后,顺便去我府中坐一坐,为兄让嫂子带你看看我那些女儿、孙女,随你挑选。你要是觉得都不错,全都收下那就更好了。这枚玉简交给你嫂子,她自然都明白。” 鲁载说着,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空白的玉简,在其中以神识留下了一些交代的话语,而后递了过去。 “鲁兄,你真的当小弟是那种饥不择食之辈吗?这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此事下不为例了。”曹魏沉声说道,至于那枚玉简则一不小心落入他袖中。 “好好,下不为例。你记得啊,红合丹。”鲁载低声说道。 “要多少?”曹魏问道。 “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不过为兄看你那龙息灵草应该也不多,其他那些和合散、金枪丹之类的灵丹妙药也能凑合凑合。这种东西我不怎么挑,看你自己安排。”鲁载说道。 这种灵草,他其实也是有所耳闻。 毕竟宗门中便有一位蛟龙大妖,在其洞府附近也有生长。 只不过这些灵草,可都是抢手货,最受那些年纪老迈,已无望结丹的筑基后期修士追捧,哪能是他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所能抢得到的。 当然还有一部分,则是被夔烈偷偷地采摘走。 鲁载与曹魏两个一边走着,一边以神念传音交谈,很快人就到了位于城中一座宫殿前,数百丈远处就有一层朦朦胧胧的青光禁制护罩笼罩着, 在阵法之后,两侧各有十几个黑甲士兵,手持长戈,一脸肃然地值守在那五六丈高的大门前,身姿挺立好似扎了根一般。 此地是青霞宗在方元城的驻地,也可以说是内城,散修非得邀请不可入内。 宗门绝大多数的弟子都是居住在此地,当然也有一些住在城中其他所在的小院里。 两人取出了内门弟子的身份玉牌,从中泛出蒙蒙灵光化作了一个圆形护罩将自身从头到脚笼罩了起来,而后便不受半点阻挡地走入了阵法内。 到了宫门前,曹魏才看清了这些士兵不过都是傀儡而已,只是从中流露出来的气息,个个皆是筑基修为。 两人从这些傀儡士兵之间走了过去,步入了内城。 曹魏当即取出了传讯符,问了下夔敖所在。 待对方回了消息之后,两人便朝着左侧走去。 大约步行了百丈之后,鲁载便开口说道:“这些家伙可是我阵殿还有器殿合力炼制的,其中还有一具体内的器纹刻画是我经手的,感觉如何?” “着实是不凡,不过就是不知道这造价如何,要是太高了,那就没有多少价值了。”曹魏随口说道。 “现如今一具筑基初期的傀儡成本大约是三百枚上品灵石,中期则是千枚,后期就有些高了,足足三千枚之多。”鲁载说到后面时,有些感叹。 闻言,曹魏有些疑惑,开口问道:“就算是三百枚灵石的成本,也着实有些高了,有这些灵石,足以培养出新的筑基修士了。不过按理说初期和后期的成本,应该也不会相差这般之大?” 之前他与夔敖所狩猎的那头二阶后期铁狂鲨,顶破天了也就能卖个七八百枚上品灵石而已。 “你以为我阵殿还有器殿不想将成本压低下来吗?如今傀儡所需的大部分原材料宗门都能自己供应,但是其中主所需的魂丝灵核,由于我们并没有这种灵矿,定价全都被其他势力把控着。宗门这两三百年来,陆陆续续尝试过了数以万种的材料,仍没办法找出相应的替代之物。”鲁载颇为无奈地说道。 “是西漠天魔门吗?我从藏经阁典籍中看到此宗极为擅长炼制傀儡。”曹魏问道。 “天魔门麾下有两条大型矿脉,此外北地的灵衍宗也有一条小型矿脉。不过在数年前,宗门倒是在幽云大泽中发现了此矿的一些踪迹,就在青幽江那边,仅仅只是在万里之外。殿主还有云州两位真人,想必也是为了此矿而来。”鲁载说道。 曹魏对于方游还有云州真人来此的缘由,多多少少是有些了解,但是却不好明说出来 他只能顺着对方的话点了下头,应了一声:“应该正是这个原因,等两位真人将盘踞在附近的紫毒蟾、蚩厌兽、裂风凋三头大妖斩杀掉,我们这些筑基修士就能朝前推进过去了。” “可没那么简单,他们两位真人都已经来了两个月时间,眼下局势看起来仍处于胶着之中。毕竟那头裂风凋可是幽云妖君麾下的三头大妖后期之一,修为强横不说,在风系遁法上的造诣也极高,就算是殿主也追不上对方。要是深追下去,幽云大泽中其他大妖必会前来相助,要是陷入重围之中,那生死可就难说了。”鲁载叹了一声。 “这一听就知道是个棘手的家伙。”曹魏缓声说道。 “反正真人还有大妖之间的争斗我们也掺和不了,除非对方能踏入我们布下的大阵。不过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难了。”鲁载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 这些大妖一个个都极为警惕,一旦发现有半点不妥,便不会再前进半步,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总有些机会的,这种事情急不得。”曹魏说道。 眼下宗门之中能与那头裂风凋匹敌的修士,除了方游真人之外,还有夔烈这头夔牛。 只是两者都算是体修,在遁法上的造诣并不是很擅长,更不用说还是风系这种速度奇快的遁法了。 至于那明由掌门与其他各殿殿主,或是一些处于半隐退,又或是在外游历的真人,不是金丹初期就是中期修为,离后期境界都还有些差距。 不过眼下霞光真君,以元婴修士两千年的漫长寿元而言,他正值春秋鼎盛之际,倒是有充足的时间去等待或是培养后辈,以接替掌管宗门。 但曹魏不想在金丹修士的问题上多说,转而问道:“那金丹期乃是元婴期的傀儡,可还是需要那种魂丝灵核?” “金丹期傀儡需要更为珍贵的魂丝灵髓,此物不管是天魔门,还是那灵衍宗都被列成禁物,一概不对外售卖。至于元婴层次的傀儡,据我所知天魔门倒是有一具,听闻是常年都放在宗门福地之中,最近的一次出动,还是天魔门那位新门主立威的时候。”鲁载笑道。 “哦,可是天魔门坑杀浩然书院众多金丹真人那次?难不成那位老门主连元婴傀儡这种镇宗之宝都交给新门主了?”曹魏好奇地问道。 “听说是这样的。”鲁载颔首说道。 “真是好气魄,不过那位老门主这也太过于冒险了。”曹魏感叹道。 这种自断一臂的果断,实在令人无法想象。 当然一旦那新门主真的是脑子不清醒,非要重投到浩然书院那边,天魔门的老门主应该也有很大把握能够夺回那具元婴傀儡。 只是其中不免会产生不必要的变数。 鲁载与曹魏两人一路闲叙,在不知不觉间便已走到了这内城的一座院子前。 一走进,就正好听到了院内夔敖的惨叫声,还有一道极为豪迈的笑声。 听此声音,鲁载脸色一变,朝着曹魏以口型,无声说道:“殿主!” “你那小崽子来了,还不快滚进来?还有德操,也给老夫过来。”方游真人朗声说道。 闻言,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客气了起来。 “曹兄,请。” “鲁兄,你先请。” “还不快进来,难不成还要老夫出门迎接你们两个?”方游真人催促道。 “弟子不敢。”曹魏与鲁载齐声应道,而后便一起快步走入院中。 一进去,刚走不远,就看到了院中空地上赫然摆着那条七八丈长的铁狂鲨。 只见夔敖紧紧地守在那尸骸前,死活不让开的模样,而两人则看到一位肤色古铜、浑身上下满是新旧伤疤的大汉正在霍霍磨刀,时不时地看着那鱼翅。 此人身高竟有丈许,身材极为魁梧,其中那背部隆起的肌肉更是隐隐凝成了德字,一看就知道是个讲道理的人。 而在不远处的石亭之中,云州真人正自斟自饮,饶有兴致地旁观着。 他一看到曹魏,眉头一挑,而后举了下酒杯,语气澹然地说道:“原来是你啊,久仰大名了,过来让老夫看看。”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木魁珠、狰兽剑 见已是躲不过,曹魏先是拱手道了一声:“晚辈曹魏拜见方游真人、云州真人。”阑 而后神态从容不迫地走了过去。 那方游真人闻言,轻点了下头,紧接着一脚将夔敖轻轻地踹到了一边,而后膝盖微微弯曲,整个人便跳到了铁狂鲨尸骸背上,手中的那两把大刀一下子捅进了那层铁青色的鳞甲之中,勐然一划一拉。 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便将那只比他都要高出一头的鱼翅给肢解了下来。 他习惯性地舔了下长刀上的残血,而后眉头一皱,呸了好几口。 “这血里一股铁锈味还带着股尿味,还有些发酸。一尝就知道是死后没放血,白白糟蹋了好食材。不过幸好死得不久,保管也得当,还算是新鲜。” 这时,曹魏已走至亭前闻言,正站定聆训。 云州真人打量了一眼,而后举杯笑问道:“怎么,不怕吗?”阑 “怕又能如何,真人长生久视数百载,想必早已见过太多的风风雨雨,纵然弟子现如今五体投地,痛哭求饶,也只会让真人更加看不起罢了。弟子任凭真人发落,只求不要牵连到家人。”曹魏缓声说道。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万一老夫心生恻隐呢?”云州真人神色澹澹地说了一句,言语中那股煞气已不再有丝毫的保留。 只不过曹魏借那提示词,却从中没有显露出半点杀意,只提示着对方眼下乃是审视的姿态。 见此,他坦然问道:“那不知真人需要晚辈做什么,才能解去心中怨气?” “方游,你看看此子,倒是与朝清说的不一样,本以为只是个沉溺声色之色,精于算计之辈,这一看倒也有几分骨气。”云州真人朗声笑道。 “他那是用命在赌,你也不要与小辈一般见识了。老祖说的没错,少锋误入歧途,为贪图一时之快而修行鬼道之法,此事原本你就应该及早制止,然而你却私下包庇。纵然没有被阿敖和曹小兄弟碰到,等他渡劫之时,那般天象势必也会招引来其他修士的目光。到时候要真让老祖出手,你更不好收场。”方游不急不缓地说道。 他轻拍了下手,只见从背后的影子里,突兀地激射了道黑影,化作了一名黑袍修士。阑 这人全身上下全都笼了黑袍,只露出了一双毫无情感波动的双眸。 “把这鱼翅带下去,让丹堂的老李头烹饪了。” 此人默不作声,以御物之术将地上的那只丈长且厚实的鱼翅带了出去,人影消失在院子里。 “这东西一股怪味,真的好吃吗?”云州真人疑问道。 “那就要看会不会处理了,弄得好的那就鲜美无比,弄得差的自然是入不了口。曹小兄弟,听夔烈传讯过来已将你收做侄辈了?”方游真人说着,那身极为爆炸的肌肉开始蠕动了起来,像是漏气了一般瘪了下去,而后身形更是矮了一大截。 那原本只能到大腿的短裤,也变成了一条长裤。 紧接着,他又从拇指上的板戒中取出了一身儒衫,当着两人还有夔敖的面穿戴了起来。阑 在三两个呼吸间,只见一个丈许高的铁塔大汉就变成了一个身材略微消瘦,气质儒雅的中年模样修士。 前后一对比,顿时恍若两人。 方游真人扭了扭脖颈,骨头中传出了霹雳啦的响声,他双手按着脸颊两侧的下颌,一副畅快模样。 “师兄,没事?”云州真人问道。 闻言,方游真人轻呼了一口气,笑道: “裂风翅膀那一下真不错,扇得我骨头酥麻,真是好久没这般痛快过了。只是那头扁毛畜生滑不熘秋的,没打多久就跑了不见了身影,总不能令老夫尽兴。这一说老夫倒是有些怀念敖戈了,当时那条蛟龙一尾巴真是够力。阿敖,你家三舅现在如何了,可是将要渡劫?” 话语一落,他朝着亭中走去,与云州真人对坐。阑 然而夔敖则看着铁狂鲨尸骸,都囔了一声:“老东西连小辈的东西都要抢?” “你在说什么?”方游真人一脸和善。 “我说您老人家关爱小辈呢。”夔敖收起了眼前的铁狂鲨,咧起了嘴,一副憨厚模样。 “云州,你看看这小子出去游历一趟,还是有些长进的,看来还是曹小兄弟带得好。”方游真人笑道。 “是有些长进,不似以前那般不懂事。不过若不是老祖还有兄嫂两个太溺爱,阿敖也早该懂事了。德操,你也莫站着了,入座,来陪我们两个老家伙喝喝酒。”云州真人缓声说道。 而后他取出了两酒杯,为其各斟满。 “多谢真人赐酒。”曹魏说道。阑 他步入亭中,却没有坐下,只是举杯朝两位真人相敬,随即一口将杯中美酒饮尽。 “就不怕这是毒酒?”云州真人也举杯回应。 “真人若真心为难弟子,何须以这般下作手段?敢问真人,此酒何名?”曹魏放下了酒杯,而后神色澹然地说道。 他见云州真人酒杯已空,便拿起酒壶,为其斟满。 “酒名醉梦,醉生梦死之意,你坐下。”云州真人颔首说道。 “两位真人面前,岂有筑基晚辈座次,还是让弟子来服侍,不然我心中惶恐。”曹魏轻声笑道。 闻言,方游真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阑 “老夫还是喜欢懂礼数的后辈,朝清对你印象也不错,今后得空了常来我们这边坐坐,你们同辈之间可以多多联络下感情。我观你现如今应是在修行《吞铁嚼金服丹法》,不过看来是还没入门。” 话语一落,他举杯饮尽。 “真人慧眼如炬,晚辈正准备修行此法,只不过眼下在炼体上尚缺了些火候,叔父让我先修行《周天木玄功》。”曹魏恭敬地为其斟满。 “夔烈老弟这安排不错,不过你也别学它。它身怀上古夔牛血脉,肉身好似一座火山,阳气过剩所以需要阴阳调和。你现如今刚到筑基中期,若是想要在炼体上精进,那以后少去勾搭合欢宗修士。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是敲骨榨髓、耗人气血的妖女。炼体之道,最是讲究气血。你想想气血一不足,肉身又如何能强横得起来?”方游真人缓声说道。 “弟子受教了。”曹魏恭声说道。 “要真的能听得进去才好。你现如今应该只有四十岁,这年岁还年轻,今后只要能结丹,寿元绵长,有的是时间去享受。”一旁的云州真人附声说道。 而那方游真人一听,颔首笑道:“我柳家的一些药酒对炼体还算是有些裨益,若有需要可以成本价卖与你。”阑 一说完,他取出了一枚凋着青柳的玉牌递了过去。 曹魏双手接捧,衷心说道:“多谢真人。” “也莫叫真人了,既然夔烈老弟将你当做子侄,那我们两个也算是你长辈,我比夔烈年长一些,你若愿意就叫上一声伯父。”方游真人说道。 在其对面的云州真人笑道:“我修为比不过夔兄,但算年岁倒是差不多,要是愿意就叫一声叔父。” “侄儿拜见伯父、叔父。”曹魏毫不思索地跪倒在地,施以大礼给两位真人磕了个响头。 两人见此满意地点了下头,而后起身。 方游真人俯身弯腰将其扶了起来,笑道:“今日能收下贤侄这等良才,真是一桩人生喜事,今后当好好修行,若有什么难处,我等自会为你出面撑腰。”阑 “望你不要行差就错,莫步了少锋后尘。贤侄若今后要修行《周天木玄功》,此木魁珠可令你修行事半功倍。”云州真人殷声嘱咐道,而后翻手取出了一颗青碧色的灵珠。 此珠约有拳头大小,珠中灵光点点,好似银河盘旋。 见此方游真人朗声笑道:“你竟舍得将木魁珠拿出来,看来老夫这见面礼也不能小气了。” 一说完,他挥袖一甩,三道灵光从袖中飞出,只见三把两寸来长的青光兽纹剑悬浮于半空之中,灵气盎然。 “此剑乃是老夫筑基时候所用,乃是成套上品法器,名为狰兽,威力比同阶要强上三分,只是对修士神识要求有些高。不过贤侄如今在《采药归壶》之法上已突破赤魂境,倒是能用了。”方游真人说道。 在金丹修士面前,特别还是这一位后期境界的真人,曹魏不管是所修行的炼体之法,还是内在的炼神之法,都被看得通透。 “伯父、叔父,飞剑与灵族实在是太过于贵重了,侄儿万万不能接受。”曹魏说道。阑 “既然都已经叫我们伯父、叔父,那就更应该接下来,长者赐不可辞!”方游真人沉声说道。 “正是如此。”云州真人笑道。 而后他手中的木魁珠,还有方游真人的那套狰兽飞剑飘然至曹魏面前。 闻言,曹魏也只好躬身行了一礼,再一次道谢,而后将其收入了储物袋中。 “好,这孩子可比老夫那些不成器的后辈有眼力劲,更不用说阿敖了。”云州真人笑道,随后与方游真人重新坐了下去。 “魏哥,小心点,我们弄死了陈家修士,这家伙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在亭外的夔敖开口喊道。 闻言,两人相视了一眼,而后朗声大笑了起来。阑 “贤侄,你以为呢?”云州真人问道。 “叔父自然不是这般小肚心肠之辈。”曹魏低眉顺眼地说道。 方游真人饮了杯酒,而后开口说道:“少锋此事,过错不在你身上,说到底终究是他咎由自取,云州也因包庇而受老祖责罚。宗门之中虽不免有些龌龊事,上从云海、霞光两位老祖,下到我们一众金丹修士其实都明白。贤侄乃是世俗散修出身,所经历的事情要比宗门与你年纪相彷的其他弟子要多不少,应该也明白人心难聚,众口难调。” “侄儿明白,人有千面,心中万般,想要将其拧成一条绳,比那人间沧海变桑田还困难不知几许。”曹魏缓声说道。 “正是此理,如那宗门、家族、散修三者,彼此之间的关系更是不好调和。但南疆地处偏僻,眼下我们所在的百莽山脉,除了那幽云大泽一地,在外还有数位妖君盘桓,我等人族不可陷于内耗之中。因此除了唯有宗门势大,才能使得百莽山脉中其他小宗门,又或者是炼气、筑基乃是金丹家族,还有那人数最多的散修之辈为之臣服,南疆修行界才不至于变成一盘散沙,为那妖族所侵吞。”方游真人沉声说道。 此话一落,云州真人接着说道: “因此我宗与合欢宗、云浮宗各着力一处,开拓南疆人族修行之地。你乃是天生灵觉之辈,如今又是筑基中期,更是在《采药归壶》之法上突破到赤魂境,在灵衍宗也有资格成为真传弟子。我等身为宗门真人,只是不愿见明珠蒙尘。以你如今修行速度,已堪比那些异灵根的弟子,虽借助了些外力,但这无伤大雅。只是你能在百岁之前结丹,那就不枉我们一番苦心。”阑 这般讲着的时候,他无奈地笑了一声: “然而并非每个人都似我们,我年轻时候因一些纠纷,而一时气盛击杀了李家弟子,就是季华那老儿的爱子,因而在结丹时差点就遭其暗算而身亡。要不是云海老祖察觉,现如今我恐怕早已化作一堆枯骨了,但这不过这一啄一饮,因因果果之事。数年前之尧渡劫时,掌门他们几人还生怕我忍不住动手,唉!” “明由他们担心也是正常的。”方游真人笑道。 “不说这些了,实在没什么意思。我心中虽然对季华仍抱有敌意,但也不至于去为难之尧。”云州真人举杯相敬。 两人一边对饮,一边又聊起了其他事情来,其中最主要的还是怎么弄死在附近的紫毒蟾、蚩厌兽、裂风凋三头大妖。 曹魏站着侍候两人,只是在心中叹了一声,他那位岳祖父可算是受了池鱼之灾,不然要是安安稳稳地修行下去,现如今少说也有筑基中期的修为了。 不过当时牛守刚要是能拿下那位玉霜真人的大弟子,以其为资粮,那修行便如虎添翼。阑 第一百五十三章 游历事了 以他那岳祖父三灵根的资质,若是按部就班修行下去,此生是有极大的可能修行到筑基后期。只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就不好说了。阑 毕竟双灵根筑基修士想要从初期境界触及金丹门槛,凝聚法力所需的时间也需要六十年,而三灵根修士则需要足足百年之久。 可是一个没有长辈扶持的宗门修士,往往在三十来岁才筑基,再加上为了今后修行资源而耗费去一部分的时间。 即便他们能轻而易举地突破中期、后期的瓶颈,可到了那时候可能也要将近两百岁的高龄了。 此时法修的身体情况已经开始在走下坡路,若不在气血大幅度衰败的一二十年之内开始突破,就真的是要陷入十死无生的境地。 行事一旦匆匆忙忙,以至于首尾不相顾,那所发生的变数就更多,结丹的可能自然是更为渺茫。 这种情况是绝大多数筑基后期修士结丹所不得不面临的一种困境。 只是事已至此,两百年的坚持已容不得半点犹疑,断然是没有半点的退路,不成功便成仁。阑 因而青霞宗中筑基后期的修士虽然不少,可是真正能成为金丹修士的并不多,更不用说结婴了。 世间之事向来是一步快步步快,至于那种大器晚成的人物,之所以为何令人传颂,就是因为太过于罕见。 方游、云州两位真人之所以如此康慨,便是看在了曹魏虽然只是双灵根资质,但是在修行上却能后来居上,在拜入宗门的短短五六年之内,便从炼气后期修行到如今的筑基中期。 此外竟还有时间去掌握了炼丹之术,而且还是快达到登堂入室的程度。 从这两点上,他已经超过了宗门中那十几位异灵根的真传弟子。 两人出于惜才之心,这才伸手帮了一把,想看看对方能不能争取在百岁之前结丹。 当然能在对方微末之时结个善缘,总归是一件惠而不费的事情。阑 只不过他们也明白这小辈实在太过于沉迷于声色之欲,也正因此方游真人才以炼体之说而出言相劝。 在亭中的曹魏心中自是明白,他面露恭敬之色地为两人斟酒,多听少说。 若非对方开口相问,他绝不多言半句,免得万一说错了话,给两位真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夔敖则没什么耐心看着这两人浅斟慢饮,它朝着两位真人打了声招呼,再和曹魏眨了眨眼,就迈着极为嚣张的步伐,小跑出了院子。 “德操,你觉得它要去做什么?”云州真人笑问道。 曹魏为其斟满了酒后,不急不缓地说道:“以我对阿敖的了解,它向来不是个肯吃亏的,应该是去丹堂找老李头了。” “那它要失望了,铁狂鲨鱼翅没有个天功夫,可没那么容易处理好。烹制也需要两天一夜才够火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可急不得。修行也是一般,最是讲究慢工细活。”方游真人笑道。阑 “多谢伯父教导。”曹魏面露笑意,轻声说道。 至于鲁载未得召唤,他则神色澹然地站在亭外不远处,脸上看不到半点不耐之色。 而这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之久。 这时夔敖一脸沮丧地走了回来,见此两位真人彼此对视而笑。 随着壶中最后的一点酒水饮尽,他们站起身来,走出了亭子。 方游真人与鲁载侧身而过时,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缓声问道:“那散修不弱,你要小心一些,可不要阴沟里翻了船。” “师公放心,徒孙一定会小心。”鲁载俯首躬身说道。阑 “你们小辈之间的事情,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掺和了。要是连这些散修都对付不了,那今后如何成为宗门栋梁。德操,到时候你也搭一把手,从此人这十余年来间陆陆续续所购买各般灵药来看,所修行的土系炼体功法不差,应是有些机缘在身,你们可要好好把握住。”方游真人颔首说道。 “侄儿定与鲁兄拿下此人。”在其身后的曹魏说道。 “阿敖,到时候你有空也过去压阵。”方游真人吩咐了一声,便与云州真人并肩离去。 “我干吗要听你的?”夔敖不服气地说道。 “到时候你若是将那炼体功法抄录一份给老夫过眼,那我送你一份水灵淬体宝药助你将那陨星灵蕴完全炼化,这足够了?”方游真人说道。 “此物我母亲已经准备好了,要不然换成万斤‘白云边’美酒。”夔敖讨价还价了起来。 “你是夔蛟不是狮子,这般大开口?若是换成美酒,那顶多两千斤,这些已经够你喝了。”方游真人摇了摇头说道。阑 “看来宗门中除了仲符这个醉鬼之外,又要出一头醉牛了。师兄,你可要小心嫂子找你算账。”云州真人笑道。 “敖岚妹子就是管得太严,敖儿都已经那么大了,难不成要管一辈子?”方游真人叹声说道。 两人的交谈声渐渐远去。 而鲁载这时才拱手祝贺道:“曹兄恭喜了。” “多谢鲁兄。等我回来之后,叫上阿敖与方明,到时候我们四个结伴去幽云大泽,寻个机会将夏侯勇此人处理了,不然背后总有一头豺狼盯着也令人厌烦。在此之前,你还是在城中修行,不要冲动了。”曹魏笑道。 “为兄明白。曹兄早去早回。”鲁载颔首说道。 “好。”阑 曹魏应了一声,而后问道:“阿敖,我们现在就去雷鸣山?” “快点走,再不走我怕那铁狂鲨尸骸都被那两人抢光了。”夔敖点了下头。 只见它脚下有祥云浮现,将自身连同曹魏一起托起,转眼间就飞上了高空,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在远处。 …… …… 五六个时辰之后,祥云已朝北方,飞遁七千余里,直至遇到了一团如墨般的雷云才停了下来。 此云团足有方圆百里之广,云中时不时地传出轰隆隆的雷鸣之声,响彻四方。阑 而在云下,这是一条绵延百里山脉,其中那座最高的山峰雷鸣山,山顶小半截更是没入雷云之中。 山中树木稀少,多为紫、银两色的山石。 远远看去,以雷鸣山为中心,附近的其他石峰中被开凿出了密密麻麻的坑洞,时不时地有背着竹篓的刑徒出入。 夔敖一见,当即迫不及待地朝着雷鸣山飞去,还没靠近它就兴奋地喊道:“母亲,我回来了。” 那喊声被磅礴的雷声给掩去。 这时那翻涌不休的雷云,忽然为之一静,而后朝着两侧散去。 从中一头身高二十余丈,浑身耀动着银紫色雷光的巨大夔牛踏着黑云奔腾而出,身后还紧跟着一条十七八丈长的银鳞蛟龙。阑 这蛟若是放在他处,倒也是一尊庞然巨物。 只不过在夔牛身边,两者一比较,则显得有些秀气了。 曹魏则是第一次看到夔烈以真身修行,虽然与之相隔着十余里远,但是已感到一阵阵心季。 他有些忍不住以那提示词看了一眼,顿感神识耗损飞快,当即收敛了起来。 在途中,夔烈周身雷光环绕,体型蓦然缩小了不知多少,化作了一个头生双角的魁梧大汉。 而那银鳞蛟龙则化作一位身穿宫装的美妇人,其容貌与敖芝有几分相似。 夔烈张开了双臂,朝着祥云所在疾驰而来。阑 夔敖一见,当即想转身离去,只不过怎快得过一尊后期的大妖。 祥云刚后退不过数百丈,那夔烈就已经出现在云上,右手就将夔敖那牛脖子夹在了腋下。 只听到夔敖惊叫了一声:“父亲不要啊!” 曹魏还没回过神,就看到夔烈抓着自家儿子从云上一跃而下,勐然下坠。 见此,他不禁探头俯瞰,看着这对父子重重地砸到了一座矮山上,溅起了一团尘土,过了十余息后,才隐隐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从祥云到那矮山之间,足有一两千丈之高。 在这种高度下,筑基修士要是没有法力护体,直接坠落下去,不死也要重伤。阑 只是那敖岚并没有制止,只是神色从容地看着父子两个一眼,轻笑了一声,而后飘然落在了祥云上,打量了曹魏一眼。 “贤侄,本座听你叔父说敖儿长进不少,此行辛苦你了。”敖岚缓声说道。 “叔母言重了。”曹魏拱手说道。 “这一趟出去也快一年时间,往后五年之内你不用再去执行宗门任务,此事本座届时自会向外务殿传个信函。”敖岚说着不禁微皱了下眉头,又在转眼间舒展开来,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 “多谢叔母。”曹魏喜道。他正好趁此先将那《周天木玄功》修炼了,好为今后《吞铁嚼金服丹法》做好准备。 青霞宗筑基修士在最开始的三年,可以全心修行,不用理会外事,还有一笔不菲的灵石俸禄。 不过往后,他们每年都需要完成宗门一些定量的任务。阑 这些任务都并不相同,而是根据各殿来分配。 如丹殿的弟子,任务主要分为三类。 一是去丹殿中的炼丹室炼制各类丹药,每年大约需要炼制出两百瓶,当然要炼制得更多,这也没有问题。 毕竟炼丹所需的药材全都由宗门方面来提供,炼丹师只是耗费些时间而已。 只是这类的任务只有那些成丹率达到六成及以上的炼丹师才有资格接取。 一旦丹药成丹率不够六成,那所缺部分则需要炼丹师自行填补。 当然炼丹师在进入炼丹室时,身上可不能携带储物法器法宝。阑 不过要是有多余的丹药,那他们倒是可以私下吞服一些,反正多的也带不走,这是宗门所允许的。 其次的任务,则是炮制各类药材,难度不大,只是太过于耗费时间了。 通常接取这类任务的修士,被其他人戏称为制药师。 最后则是教导任务。 这是专门为那些年纪老迈,又闲不下来的老牌炼丹师所准备的,让他们去教导刚学习炼丹的弟子,算是发挥些余热。 毕竟这些人炼丹经验极其丰富,为人师表教导弟子已经是绰绰有余。 那敖岚轻点了下头,而后操纵着祥云飘然落下。阑 而那矮山之中土石纷飞,一头青牛时不时地被甩到了半空,随即又重重地落了下来。 等到祥云离地百丈之高处,敖岚长袖一挥,一团蒙蒙灵光托住了看起来极为狼狈的夔敖。 在山中的夔烈膝盖微曲,而后双腿肌肉粗大了一圈,勐然一用力,整个人就腾空跳起。 它单纯地用肉身,就轻而易举地跳了百余丈高,稳稳地站在了祥云之上。 “娘子,我这小舅子还真是大气,连陨星灵蕴都舍得!”夔烈笑道。 这时它用着那蒲掌般大的手掌,拍了曹魏肩膀好几下,朗声说道:“你小子可算是回来了,此次做得不错。” “叔父轻一点,侄儿这身子骨可不比阿敖。”曹魏感觉自己那肩胛发麻,也不知道有没有骨裂。阑 “哪有那么脆弱,我自有把握。你这小子不错嘛,去了近海陨星海域一趟,一下子就到筑基中期了。你之前经过方元城时,有没有碰到方游、云州两人,他们有没有大出血了?”夔烈挑了挑眉头,笑声说道。 “方游伯父赐予侄儿狰兽剑,云州叔父则是赐了木魁珠。他们让侄儿好生修行,只不过眼下有一个叫做夏侯勇的散修在谋算鲁载,等我从宗门再次过来的时候,伯父希望我与阿敖能与鲁载一起,将其击杀。至于我这边,昨天从合欢宗那云雪姑娘口中碰巧发现了有个叫做白云的佛修,似乎在打听我的消息。此人应该是我当时在苍山坊市的旧识,所修行的功法是西域喇嘛那边的。”曹魏道。 “方游兄既然有安排,那到时候你们两个过去就是。至于那白云,回宗之后,你持我令牌去执法殿查一查,不可大意!”夔烈说着取出了一面牛首令牌递了过去。 “多谢叔父。”曹魏双手接过。 “不用客气,去,早点回去,免得家宅不宁!”夔烈笑道。 “那侄儿告退。”曹魏从云上一跃,而后周身剑光乍现,朝着宗门方面疾驰而去。 见人远去,在一旁的敖岚神色微冷地看着夔烈一眼,沉声说道:“你刚才是不是想问大姐的消息?”阑 闻言,夔烈苦笑了一声:“哪有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容光焕发 敖岚一手掰着牛角,将夔烈拉到了身边,冷声说道: “大姐行事向来随心随性,它看中了曹魏那小子我这个当妹妹的是管不了。不过你们两个像从前一样不清不楚的,给老娘仔细你的皮。说,你这头死牛这次去海外追杀幽阴,事后有没有去找我大姐了,还是去找哪个贱人了?” “娘子,我哪有啊!幽阴那老妇洞府藏匿在通天雾海之内,我就算有海图引路也足足找了七八天,你算算剩下的时间是不是仅够来回而已,为夫又哪有工夫去做坏事?”夔烈满脸苦涩。 只不过敖岚刚颔首说了一句:“四十来天的时间确实有些紧迫,此次算你过关了。” 这时满身伤痕的夔敖飞了上来,阴恻恻地说道:“娘亲,不还有灵符传讯吗,可以提前约好地方的!” 闻言,夔烈怒目而视,周身黑云环绕,在一阵电闪雷鸣之间,显出了夔牛真身,而后一头朝着自家儿子撞去,将其挑飞。 只见一头丈许高的青牛在空中划过了道弧线,飞入了雷鸣山巅的黑紫雷云团之中。 “娘子,待我好好教训一下这逆子,其他事情你我日后再说。”夔烈怒吼一声,四蹄腾空奔行,父子两个身形都消失在雷云之内。 很快,云中雷光涌动,夔敖惨叫声不绝。 过了片刻,夔烈神清气爽地飞了出来。 “怎么样了,一切都处置妥当了?”敖岚问道。 “借天雷淬体大约要半年时间,就能帮助儿子将体内的陨星灵蕴完全炼化,到时应该能使其夔牛血脉进一步觉醒。不过娘子,这逆子不能已经长歪了,不能要了,不如我们努力努力再要一个?”夔烈化作了人形,凑了过来,一把将敖岚拦腰抱起。 怀中的敖岚轻呸了一声,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你体内的夔牛血脉浓郁程度比我高了不少,我又是蛟龙,你我在一块可没那么容易有子嗣。要不然怎么会过了那么久了,才只生下敖儿一个?” “事在牛为吗,只要耕得够勤快,哪有田地不长庄稼的?”夔烈说着,那一双手就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敖岚娇嗔了一声,锤着对方胸膛,眉眼幽怨道:“你这死鬼这般不正经,敖儿还在呢?” “为夫已经将《五雷枢机大阵》尽数催动,那逆子在里面看不到也听不到。五雷枢机乃是借五脏之气,攒聚召合为一。届时一气才动,风雷云雨皆作,禽兽山木俱生,万物灵身与天地相为表里。经此一场造化,那逆子血脉再精纯一步,根基可算是稳固下来,今后成就大妖已不是难事。不过这过程生不如死,有得它生受得了!”夔烈同样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唉,我又如何不知?只是这般不亚于酷刑,敖儿能不能坚持得下来?”敖岚一脸的担忧。 “你就是想得太多,它要是熬不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走在我们前头,长痛不如短痛。娘子也不想想,世间有多少小妖能有那逆子这等机缘,我们都已经将路给铺好了,它该怎么走,能走多远,都随缘,我们两个总不能一辈子护着?你看它此次游历之后,多多少少也长进了一些。”夔烈只差了没说上一句慈母多败儿了。 说着,它便向着位于山腰处的洞府飞去。 “前些日子我父亲传讯过来了。”敖岚叹声说道。 “怎么,可还是那几个老家伙?”夔烈冷笑了一声。 “嗯。” “他们在问你什么时候回夔牛祖地?”你们夔牛一族在上古之时也是一方大族,即便现如今有些落寞了,但是传承仍在。你若是回去,那几个老家伙定会全心全意助你结婴,岂不是更好? “青霞宗这儿待得挺舒服的,霞光对我不错,你们娘俩又在身边,回去干吗?我就不回去,难不成还结不了婴了?为夫若不是为了打好根基,早在百年前就能渡劫了。” “稳妥些不是更好?” “不说这些了,当初要不是老祖将我救下,我夔烈岂有今日气象?如今我们虽名为主仆,但实则却情同父子。你说其他人族真君岂能舍得将雷鸣山这等蕴含一丝造化机缘之地,更不用说还是给了逆子这等小妖!” “逆子逆子,还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敖儿有样学样!你这头犟牛,霞光也是支持你回去的,这又不冲突!说到底你还是在恨那些老家伙当初没出手救下公公婆婆。” “这些鼠目寸光之辈,待为夫有朝一日若能突破化神,到时候我在哪里,这夔牛祖地就在哪里,一切皆在本座掌中!”夔烈掌托自家娘子翘臀,豪气万分地说道。 “你就吹。我这辈子结婴是没什么指望了,要是死了,你也就不用这样被我管着了。只是希望今后你能对敖儿好一些,别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敖岚搂着夔烈那厚实的脖颈,轻声说道。 “想得太多了,要是没了你整日念念叨叨,那日子过的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还在外招惹那么多妖艳货色?” “玩玩嘛,不玩白不玩。小娘子,你今日也跑不了!” “死相!在外面玩可以,要是敢带回家,我和你没完。上一次那狐狸精敢差使座下小妖传讯,嘲讽我是黄脸婆,真是吃了豹子胆。” “娘子别生气了。” “哼,也不知是谁说休了我,好将某个狐狸精扶正!” “是谁竟想宠妾灭妻,真是牛胆包天了!要是让为夫碰到,定要给它好看。”夔烈打诨了一句。 它也想不到这只是在床榻之上的事后话语,那狐狸精竟然还当真了。 在娘子有对方传讯玉简为证据的情况下,它在那小舅子前也没有面子,只好当作不知情罢了。 毕竟小妾有的是,可能厮守一生的就一个,可不能没了。 趁着怀中的娘子还没深究下去,它快步走入洞府之中,想着早点将对方的嘴给堵上。 只听到石门轰然落下,一层雷光禁制赫然升起。 而在山巅之上的一方五行灵柱之中,夔敖被四条手臂粗的神铁链紧紧地锁着,天空中雷电每落下一道,它就哀嚎一声,惨不忍睹。 只见点点璀璨星光与那银紫色的雷光相互交辉,繁复至极的雷纹与其血气融汇在半空中,正缓缓地凝聚为一道虚幻模湖的夔牛之象。 至于曹魏则已经正朝着宗门疾驰而去。 数日之后,已然遁行了三四万里的路途。 这一日,在半路上他碰到了一艘宗门白玉灵舟。 在那甲板阁楼之上,一位模样带着三分英气的女修正凭栏而望,见曹魏从灵舟边飞过,当即传音说道:“道友可是也要返回宗门,不如同行?” 闻言,曹魏颔首点头,而后传音回应道:“那就多谢道友了。” 一说完,见凝聚在灵舟外的灵光禁制散去,速度也降了下来,他稍微一加速,飘然落在了对方身边。 “多谢,丹殿百竹峰曹德操见过道友,不知道友是哪殿弟子?”曹魏拱手说道。 “符殿雨花谷公孙楚见过曹道友。”中年修士面露笑意。 “原来是左丘真人高徒,曹某失敬!”曹魏笑道。 这雨花谷与百竹峰一般,也是青霞宗为双灵根内门弟子所准备的修行之地,而这位公孙楚更是符殿殿主那位邋遢酒鬼左丘真人的弟子。 “道友说笑了,我只是师尊的记名弟子而已,可算不得高徒。眼下曹道友才是名传全宗,夔师叔将你认作子侄,可让宗门中其他道友大为羡慕。”公孙楚摆了摆手说道。 “左丘真人眼下可只有公孙姑娘一位弟子而已,纵然只是记名,但实际上与亲传又有何不同?至于曹某,只是合了叔父眼缘罢了,实在没什么好羡慕的。”曹魏语气澹然地说道。 “曹师兄,这也没其他道友在,我们两个就不用相互吹捧了。” “公孙姑娘说得在理。” “眼下回宗门尚需五日,曹兄随我来,师妹给你安排个房间歇歇脚。” “有劳师妹了。” “顺手的事情,何须客气?” 说着,公孙楚便领着曹魏去了身后阁楼中,为其准备了一间上房。 曹魏目送这位公孙师妹转身离去后,走入了房中,关上了门,随后脱去了长靴,盘坐在床榻之上。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方游真人所赠的三把狞兽剑,打量了起来。 这三把长剑剑身兽纹微浮,剑光寒冽如秋水,其中隐隐带着一股煞气。 这并不是方游真人所留下的后手,虽然此剑所烙的个人法力与神魂印记已全部清除得干干净净,但是因饮血太多,煞气仍有留存。 这套飞剑并没有特别的五行归属,但锋利异常,远超他如今所拥有的那柄青柳剑。 曹魏盘膝坐定,趁此空闲之际,催动丹田内的法力炼化起狞兽剑。 …… …… 数日时间转瞬而过。 这一日,门外传来的几声轻叩。 “曹师兄,还有一炷香时间就到宗门了。”公孙楚说道。 闻言,曹魏睁开双眼,收起了浮于丹田处的三把小巧飞剑,朝外说道:“师妹稍等一下。” 一说完,他起身下了床,穿好长靴,而后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两人并肩而行,这白玉飞舟依旧飞于金光满铺的云海之上。 “可算是回来了,还是宗门令人觉得舒心,不似幽云大泽那边时不时地就传来兽吼禽戾,吵得人心烦。”公孙楚叹声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师妹画符当专心凝神,自受不得外界干扰。”曹魏附和了一声。 “只是境界不到而已,若是能如师尊一般洒酒吐气皆成灵符,这外界再多干扰又有何妨?”公孙楚笑道。 “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不过等到师妹结丹之后,在符箓之道上也应该能达到遂心如意这般境界。”曹魏缓声说道。 “师妹多谢师兄吉言了。”公孙楚轻摇了下头。 丹修、符修、器修还有植修四者,皆可算是法修中的不同分支。 不过符修有些特别。 这符箓一道博大精深,修行到精妙之处的修士,可随手凝符以之御敌,威力要比那些五行法术更盛三分。 只不过能做到此点的修士实在是太少了。 更多修行符箓之道的筑基修士,都是先在储物袋中准备好各种符箓以御敌。 两人在飞舟阁楼上交谈了片刻,当灵舟缓缓在符殿主峰外落下时,曹魏也拱手辞行,笑道:“公孙师妹,曹某先告辞了,今后有空常可要来百竹峰。” “师兄慢走,师妹若不是还有事情禀告师尊,定将师兄送至百竹峰。”公孙楚缓声说道。 “这里离百竹峰也不远,师妹客气了。” 曹魏一说完,便腾空而起,朝着丹殿方向飞去。 百竹峰距离符殿也不过四五千里地,以他如今的遁速,也不过是几个时辰而已。 眼下刚过辰时,天色还早,等他回去之时差不多酉时。 只不过在途中,曹魏先去了器殿附近的宗门内设的坊市里,购置了一些样式精美的首饰法器,而后这才在暮色之中回到了百竹峰。 他走入家中后,并没有去找林陈氏三人,而是神识一扫后,便径直去了后院,来到了主房前,伸手在门上轻叩了几下。 “娘子休息了吗?”曹魏轻声说道。 过了数息,牛雨涵打开了门,挑了下眉冷笑了一声后,便转身说道:“相公回来了,怎么不去找新纳的小妾?” 曹魏见此,一把从背后将其搂住,下巴靠在肩膀上,深深地嗅了一口,而后耳鬓厮磨地说道:“就是这香味,为夫在外可真是想死了。” 说着,他用脚一勾,将门给带上。 见自家娘子还有些挣扎,曹魏二话不说当即将人抱起,一把扔到了床榻锦被上,而后扑了上去。 在一阵摇晃之后,床幔也随之落了下来。 是日清晨。 曹魏在修行过《采药归壶》之后,便下了床榻,走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容光焕发的青丝美人,赞叹了一声:“沉鱼落雁,不外如此!”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方锦盒,放在了台上,而后顺其自然地拿起了眉笔,为娘子画起了柳眉。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尽说些哄人的话 几年时间,原本还有些青涩的牛雨涵,如今已被曹魏滋润成了曹家大妇。她瞄了一眼台上的锦盒,笑道:“你这拿的又是何物?”怰 曹魏眼中满是深情,眼珠黑白分明,有种令人似醉非醉之感。 他不急不缓地描眉画黛,笑道:“娘子一看便知!” 闻言,牛雨涵素手一伸拿了锦盒,却又放了下来,轻道: “我也不是个妒妇,只愿夫君往后若在外还有什么姐妹,还是先说一声,妾身自会安排妥当,断然不会让我曹家血脉流落在外。内宅大小之事,妾身会打理好,断然不会让夫君分了心,误了修行。那陈家母女三人就在楠竹峰中的益香小筑里,她们也快一两个月,夫君既然回来了,便去看看,也好让美人安心。” 话虽这样子说,但身为丈夫却明白不能真的就这般听话,舍下了娘子转身去寻新入门的小妾,那今后可就要家宅不宁了。 “麟儿呢?”曹魏问道。 “你回来了一整夜,现在才想起儿子了,怎么当父亲的?”牛雨涵莞尔笑道。怰 “昨儿不是有人一直这般叫为夫吗,我还以为是麟儿呢?”曹魏放下了眉笔,刮了下娘子的鼻梁。 “还不是你硬逼的,真是羞煞了人,没听到外间的春兰,夏荷两个都忍不住探头了吗?”牛雨涵脸颊微红,埋怨了一声。 两个身穿明黄色罗裙,腰系翠色丝带,行走间婀娜多姿的侍女正一人捧着烟衫褶裙,一人端着水,缓步走了进来。 一听此话,那春兰笑道:“堂姐昨儿都快翻白眼了,哪有心思注意到我们两个?” “春兰,莫在老爷夫人面前莫没了规矩。”夏荷沉声说道。 明明都是牛家女儿,两人年纪也都差不多,一个机灵调皮,一个却稳重大方。 “好了,以后注意些便是了。夫君,麟儿现如今被祖父带去了牛首山,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峻儿则已安排去了山下丹玉城里的松风学堂读书,起居行止皆有仆人照料。这孩子年岁不大,但却是敏而好学。要不是眉眼间与夫君有几分相似,妾身还以为是哪个谦谦有礼的大儒子嗣?至于梦儿眼下已被叔父送入了宗门福地附近的育英山中,此处妾身无法安排丫鬟仆人过去,还得夫君亲自前去。这娃儿人小鬼大,刚才时还有些许拘束,可没过几天也就不生分了。”牛雨涵轻笑着说道。怰 “有劳娘子了。”曹魏说着便走到了身后。 他撩起了那披散在背的乌黑长发,在指间滑动着,而后将其一络络的盘成发髻,又挑了一根玉钗松松簪起 随后选了一枝金步摇,插在了发髻上,那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 见此,曹魏微微俯身,脸颊相贴,叹了一声:“仙子谪尘,世上哪得几回见,小生有幸一亲芳泽,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尽说些哄人的话,夫君都到不惑年岁了,还自称小生?”牛雨涵笑道。 曹魏伸手将梳妆台上的锦盒打开,只见盒中两颗硕大的碧灵珠正熠熠生辉。 “夫君这是何物?”牛雨涵神色惊喜地说道。怰 “深海灵蚌所产的碧灵珠,乃是驻颜丹的主材之一,有此水灵之物滋养,娘子必是更加娇艳动人。只可惜夫君修为尚浅,还没那资格与诸位真人争夺驻颜丹,要不然能取来一颗,令娘子容颜永驻,青春不老。”曹魏叹了一声,又从对方的耳垂一路轻吻到了脸颊。 “夫君可莫这般烦恼,那驻颜丹何其珍贵,但说到底对修行无益,不过是锁住了皮相而已。有碧灵珠妾身已是心满意足了。”牛雨涵被撩拨得微微喘气,闭上了眼睛。 两人相濡以沫的缠绵了好一会儿。 直至察觉到曹魏伸手卸下头上的步摇玉钗,打算做坏事的时候,牛雨涵才将人轻轻地推开,脸色嫣红地说道:“夫君还是先去益香小筑看一眼,再去看看峻儿梦儿,过后到祖父那边将麟儿接回来。” 说着,她起身将某个坏人给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在门外的曹魏轻笑了笑,转身不急不缓地朝着府外而去。 而过了片刻后,在房中的牛雨涵以手轻扇了下小脸还有修颈,吩咐道:“去备个水,我要沐浴更衣。”怰 闻言,夏荷行了个万福,道了一声:“是。” 至于那春兰则笑嘻嘻地说道:“堂姐不是今儿一早才沐浴过了吗,怎么又要换衣裳了?是不是刚才被姐夫……” “没大没小的,你要是在其他人家这般放肆,怕不知什么时候人就没了。”牛雨涵羊怒道。 “这不是有堂姐在吗?”春兰笑道。 而那刚走到门口夏荷俏脸微寒地又转身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堂姐今后可莫要再惯着她了。” 话语一落,她便将人给拉走。 另一边,曹魏先是去了府中后院的其他小楼里,探望了一眼秋棠与冬梅两个侍妾,哄了哄还在襁褓里的儿女。怰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他才出了府门,走出了红砂竹林。只不过曹魏并没有马不停蹄地去那旁边的楠竹峰中的益香小筑,而是先是去了附近在百竹山脉中诸多山川转了一圈,看了下在此地的数十个炼气修士。 一来是为了露个面,让这些人明白他已经回来了。 二来则用那提示词又查探了一遍众人,看看他离开了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到底是否还有弟子变了心,投了其他筑基修士。 勐虎坐卧之地,可容不得他人窥视。 万一其中有人心怀不轨,探听到他今后的行踪,或者在自家女儿回府时起了歹心,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眼下虽然李家和陈家已没有什么威胁,但是仍不可掉以轻心,身为修为自当时时慎独警惕。 不过幸好两个月前夔烈的余威仍在,如今百竹山脉之中已没有其他家族或是筑基修士的耳目潜伏其中,他倒不用私底下去清理门户。怰 做完了这些事情后,曹魏乘御剑光而起,朝着益香小筑飞驰而去。 片刻过后,他飘然落在了一处依山听瀑的典雅小院前。 陈家母女并未修士,无法催动阵法,因而这小院四周也没有布下什么护院的阵法禁制。 不过牛雨涵在那待遇规格上并未苛刻,所安排的丫鬟厨娘足有一二十人之多。 当然府中并没有半个小厮,免得有人寂寞旷久,后院中发生了什么丑事。 曹魏人尚未走近,便嗅到了风中竹与花交融而成的一股沁人心脾香味。 其中隐隐有琴声传来,听起来幽幽怨怨,显然那弹琴之人心中多有烦闷之意。怰 小筑大门紧闭,只开了个耳门,一个妇人正在里头门房坐着,正在穿针引线,在其身前则是一方绣了一半的轻纱绣品。 曹魏走上前去,轻咳了一声。 那妇人听到声音便探出了头,一见到来人,当即快步走了出来,打开了正门。 “奴婢拜见老爷。” “怜儿、莺儿、燕儿她们三个可在?”曹魏缓声问道。 他神识一扫自然知晓三人眼下就在院子之中,也可以直接飞去。 只不过既然已经将人给接了过来,他要是不在下人面前露个面,那时间一长,这些下人还以为陈家三人不受宠爱而起了轻视之意。怰 毕竟如今长子曹峻已经是懂事了。 虽然这孩子没有灵根,但是曹魏对此也感到极为满意。 再过十余年,那时候世俗中的动乱也应该早已平息了。 到了那时,他便可以重启当时留下世俗之中的青龙会的那些已经潜伏不用的棋子,为这孩子构建个班底,好在世俗之中建立一方家族,将曹家血脉繁衍壮大下去。 等家族凡人一多,再从中挑选出身怀灵根之辈。 毕竟修士一旦到了金丹境界之后,生命层次远超凡人与炼气修士,也与筑基修士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到了那时,一位金丹真人生育子女的概率就变得极低。 而长女曹梦则就更须曹魏关怀备至了。怰 对于这个女儿,在修行之路上若不出现什么意外,那金丹先不说,但是筑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若是醉心于修行,那曹魏身为父亲也不打算去逼婚。 不过要是她有心上人,那此人必定要入赘曹家,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任何一个修行家族中身为双灵根的女修,那可是有望金丹境界,断然没有外嫁的道理。 只是这前提是曹魏要有足够家主威严,起码在修为上要超过子女孙辈,否则怎能一言而断? “回老爷,三位姨太在院子里,请随奴婢前来。”妇人恭敬地说道。 曹魏在其引领下走入了大门,绕过了影壁,行走于院中廊道之中。怰 途中所遇到的丫鬟婢女皆一一侧到路旁,低头俯首行礼,不敢直视。 这些人乃是从小就被牛家买来培养,又经过了精挑细选,才送到了牛雨涵身边来服侍的。 如今这些人被派到了此地,这其中自然有牛雨涵的一些考量,不过曹魏对此权当做不知,也不想理会这些后院小事。 而对于府中婢女,他现如今还没那心思特意去培训。 不过等到家族繁茂之后,到那时候再通过提示词相助,从这些家生子中筛选一番,如此也省时省力。 走到了后院,这里修着一处木亭水榭,翠竹清潭,其中还栽种着颜色多彩的花草。 那池水则是从数里外的飞瀑湖中引来,又顺着低处缓流。池中十余尾锦鳞彩鲤在那清澈见底的水中,缓缓游动着。怰 林莺儿正在亭中抚琴,而林燕儿则陪着母亲倚栏,搓揉着指间的饵料喂着鱼儿,看起来一切都显得闲适。 只不过忽然间林燕儿将手中的鱼饵一洒,幽声叹道:“夫君也不知道多久才回来,梦儿也去了一个来月,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曹魏抬起了手,止住了几个刚想行礼问候的丫鬟,而后缓步走了过去。 在距离最近的林莺儿脸颊上轻碰了一声,轻轻地嘘了一声,这才张开了双臂,将木栏边上的两人一左一右地搂住。 两位美人受到惊吓,但转而一见来人面容,这才放下了心。 “这段时间,你们过得可还好?”曹魏轻声问道。 “老爷,夫人待我们极好,起居皆有丫鬟婢女服侍,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种种待遇从无半点短缺。只不过仙家福地虽好,却着实少了人气,我们三个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平日里连个走动的去处也没有,住久了便不免觉得有些冷清。”林陈氏缓声说道。怰 “你们平时也可以去山下的丹玉城,那里热闹一些,不必非得待在山中。”曹魏说道。 这城乃是宗门为了丹殿弟子所修建,主要是供其妻妾游玩的场所。 要不然凡人又无法修行,待在深山之中,不亚于被幽禁,时间一长,总不免心生郁结。 一旦后院不静,那有些看重家室的弟子就无法安心修行。 只是陈家三人刚才曹家,没有曹魏这位府中老爷的允许,这做妾室的哪能随时随地外出? “多谢老爷。”林陈氏笑道。 她对这里的生活已经是心满意足了。怰 “梦儿从来了这里没几天时间,就被那位夔仙师带走,说是去宗门福地修行。夫君,如今都过了一个月,也没回来一趟,妾身实在想念得紧!”一旁的林燕儿叹道。 “梦儿身怀灵根,今后有大前途,往后也都是这样,你要有心里准备。”曹魏嘱咐道。 他可不想因此而耽误了女儿修行,与其养在妇人之手,还不如在宗门中教导,先打好了基础,才有助于今后的修行。 这时,林莺儿也凑了过来。 见此林陈氏识趣地笑道:“妾身已是人老珠黄,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她如今已是三十有五了,容颜已有些衰减,不复以往青春靓丽。 这般年纪的妾室,在世俗之中的世家之中已不奢求恩宠。怰 因而一说完,她从曹魏怀中脱身而出,随后将人给推了过去。 只不过曹魏哪能令其如愿,他当即吩咐身后的几位侍女,笑道:“想跑?你们赶紧将这位怜姨太拦下来,随老爷过来。” 说着,他便左拥右抱而去,一行人离开了木亭水榭,只剩下了水中彩鲤还在游动着。 …… …… ps:求求月票、收藏、推荐票,还有打赏!奇怪了,大家都不说话,感觉这本书好像没人看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修行讲的是人情世故 是日一早,三人正体贴服侍着曹魏穿衣整带。 “老爷真是神仙人物,年已四十却仍长着跟那二十的小伙子一般不见半点老态,妾身却已是人老珠黄,今后可不敢与老爷一起出门。”陈怜儿缓声说道,那春韵眉眼之中带着几分惆怅。 “人生在世,又何必想那么多?”曹魏神色澹然。 说着,他衣袖一拂,地上顿时多出了三个玉石箱。 只见箱中一枚枚下品灵石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叔父你这是?”一旁的林莺儿似乎还没从昨夜里缓过来,习惯的就说了出来。 闻言,曹魏笑道:“这是给你们的私用,在宗门这里没有灵石可不行。” “哪需要那么多,这个月的月钱,夫人已发放在妾身三人的身份玉牌之中了,说是有百枚下品灵石。”陈怜儿缓声说道。 这妾室的身份玉牌通常是附属于牛雨涵这位曹家夫人的宗门弟子令牌。 身为当家主母,牛雨涵每个月会从拨下一定的灵石给其他妾室作为月钱,作为平日里的一应开销。 只不过这笔财物,是通过外务殿而后才发放到妾室令牌之中 毕竟在青霞宗中,世俗金银只是一种寻常的修行材料而已,所认可的货币还得是灵石。 “这些你们就先留着,算是峻儿这两三年里的花销。为夫身为宗门筑基修士,有时出外一趟就需要几年之久,你们几个若是没有个财物应急可不行。”曹魏交代了一声。 这每个箱子之中都有五千枚下品灵石,已是足够她们三人的几年的日常花销了。 此外这些玉石箱子之中又刻画着一些浅显的符纹阵法,能起到部分隔绝灵气外泄的功效,使得灵石损耗不会太快。 陈怜儿听到了是为了儿子,便颔首应下,轻声说道:“那妾身就收下了。” 曹魏满意地点了下头,而后便走出了门,御器朝着旁边的百竹峰飞去,踏入府邸后院之中。 神识一扫,见娘子正在房中盘膝修行,便也不多作打扰,转身去了洞府。 他先将那铜甲尸放入那位于死地的尸楼中蕴养,而后这才回到了修行静室中。 一步入其中,便见到一件七八寸长的金银葫芦正悬浮于半空中,受蕴灵阵法所汇聚的灵气滋养着。 那葫芦表面上一道道器纹随着灵气流转而熠熠生辉。 曹魏伸手从阵中将这件金银葫芦抓在了手中,运转神识探查了一番,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喜意。 经过了六七年的蕴养,此物如今灵性总算是恢复了八九成。 本来这个内蕴衍火阵,能收取释放灵火的葫芦法器,曹魏只是打算用来辅助炼丹。毕竟他没有火灵根,修行火系功法实在是事倍功半。 有了此物相助,一旦需要炼制更加玄妙的灵丹,他也不用特意去宗门中的地火室了,如此就更为方便一些。 不过如今他赤龙幡在手,这件距离伪法宝只差一步的上品法器,他一个修行木系功法的筑基修士想要完全发挥出其中的威力,还是要借助其他办法。 要不然就只能以木生火,用自身法力来催动,如此对于曹魏筑基中期的修为而言,压力实在有些大。 这也是当初为何那名为薛狄的筑基后期散修,一口气能召出十二条火龙,而他从得到赤龙幡后,却只能召出三条而已。 其实也不是做不到更多,只是因为法力有限,三条火龙正好合适。 曹魏将金银葫芦收入储物袋中,便再次出了洞府,朝着千余里外的雪竹峰所在方向疾驰而去。 一个时辰后,他到了附近,便降落在镜湖湖畔处,而后衣袖一挥,一道传音玉简所化的红光从袖中飞出,没入了萦绕在灵峰四周的蒙蒙冰雾之中。 而后他便盘膝坐定,一边在此地吐纳起灵气,一边等着峰主的消息。 这一等就又是将近时辰,直到午时左右,青茗才从峰中飞出。 这时,曹魏已是收起功夫,起身等候。 当此人从空中飘然落在身前时,他拱手说道:“见过青茗道友,不知峰主如今可有空,德操前来复命!” “曹道友不必多礼,请随我来。此行带着那头蠢牛也实在辛苦你了,想必一路上没少操心。”青茗缓声说道。 “阿敖赤子心性,倒也不用我操心什么。这一路上还多亏了它,不然我怕是凶多吉少。”曹魏笑道。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雪竹峰飞去,到了山脚处,便不再御器,而是沿着石阶一步步登了上去。 行至山腰处,青茗朝着小路折转而去,两人来到了一座临崖的石亭前。 只见那神色雍散,纤腰束素的雪竹仙子躺在亭中一锦榻之上,正背对两人。 “峰主,德操已带到。”青茗说道。 “德操拜见峰主。”曹魏拱手一拜。 “看来那头蠢牛已经送到雷鸣山了,往后终于可以安生一些了。咦,你竟然已经筑基中期了。”雪竹仙子说着忽然坐了起来,身影一晃就出现在了亭外。 “弟子偶得些许机缘,侥幸突破。”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突破就是突破,何来侥幸之说?本来照本座估摸着你想突破中期短则七八年,长则十余年,总之应该不会那么快,看来你所得机缘不小啊。只是先前在韩国晋州白马郡时,你也才筑基初期,不想去了近海一遭这才过了两个月来的时间,莫不是因为敖芝那条浪蛟?”雪竹稍微想了一下,便已猜了个七七八八。 “峰主慧眼如炬,敖芝前辈见弟子合眼缘,便赠予了灵丹,故而弟子才侥幸突破。”曹魏缓声说道。 他也不在这种不必要的事情上多加掩饰。 毕竟当初执法殿前往白马郡时,他确实还是筑基初期,这点做不得假,且来回时间也能算得出来。 若是在此事上出口否认,那只不过是自作聪明之举,平白无故给眼前的这位雪竹殿主留下个坏印象。 “你倒是将自身优势给发挥的淋漓尽致。只不过见你如今已将丹田中的土、木混杂法力转为纯粹的木系,看来是已经准备专修一门了,这个选择不错。此外你肉身也强横不少,隐有荣枯之象,应是修行了《周天木玄功》了?”雪竹审视了一番后,缓缓说道。 “经叔父指点,如今弟子正修行此法,以熬炼肉身。之前峰主曾说过,弟子若是将《采药归壶》之法修行到赤魂境界,便不可再继续修行下去,须得转修宗门炼神之法《霞光凝萃》。如今弟子特来向峰主求取此法,还请峰主赐法!”曹魏恭声说道。 闻言,原本还一脸澹然的雪竹仙子眉头微蹙,惊疑道:“你已修行到赤魂境了?” 一说完,她便伸手按在了曹魏肩膀上。 霎时间,只见曹魏体表隐生一层蒙蒙红光,持续了十余息之久。 见此,雪竹仙子颔首说道: “确实已到赤魂之境,不想你竟这般合适修行这《采药归壶》之法,若是灵衍宗那家伙得知,只怕忍不住过来抢人了。你且等上几日,《霞光凝萃》乃是宗门秘传炼神之法,前两层内门弟子可修行,后续则要宗门过半数的金丹修士同意,或者由老祖亲口允应之后,才能授予。等着,一有消息,宗门藏经阁自会通过弟子令牌联系到你那边。” “弟子遵命。”曹魏拱手说道。 “好了,没事就走。” 话语一落,雪竹仙子就飘然而起,化作一道澹蓝色遁光消失在远处天际。 “峰主已前往主峰,德操请随下山。”青茗缓声说道。 “有劳道友了。”曹魏笑道。 两人转身离去,沿着山中石阶并肩而行。 “当初我在你这年岁时,离筑基中期可还有一段距离。六年前,德操拜入宗门时也仅仅只是炼气后期,真是后生可畏!”青茗叹道。 “如今曹某依旧看不清道友具体修为,想必应该是距离结丹不远了?”曹魏问道。 “结丹哪有那么容易,我不过是刚突破后期不久而已。你之所以看不透,也不过是因为我修行了一门隐神敛气之法,加之修为高了你一些。不过想必道友应该很快就能后来居上了,守刚倒是收了个好孙婿。” “听青茗这般语气,是与我岳祖父相熟已久?” “守刚筑基之时,我那时刚拜入宗门,算是老相识了,如今却有些物是人非了。” “如今岳祖父就在牛首山,我正巧也要过去,不过你我同行?” “不了,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交谈之间,两人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山脚下。 “青茗请留步,不必远送。”曹魏客气了一声,而后剑光裹身,飞身而起,朝着丹峰疾驰而去。 见人远去,青茗叹了一声,脸色转而恢复了清冷之色。 …… …… 转眼间,一个时辰又恍然而过。 曹魏落在了丹峰一座宫殿前,拿出了内门弟子令牌示人,在门口值守弟子的恭声之中,他大步朝前而去,紧接着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前殿。 他跨过门槛,见宁彦林正与一位老者交谈。 在老者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模样年纪的修士。 见了曹魏,宁彦林笑道:“德操回来了啊,快过来坐。” “见过宁叔。”曹魏笑道。 说完之后,他便朝前走去,入了座。 “彦林,这位道友是?”老者问道。 “善堂兄,这是百竹峰曹德操。”宁彦林介绍道,而后给曹魏斟倒了一杯热茶。 “曹道友真是年轻俊才,果真不愧能入夔师叔的法眼。老朽飞月谷林善堂,见过道友。亮儿、雅儿还不拜见曹师叔!”老者一听其身份,眼神顿时亮了几分,朗声笑道。 闻言,在他身后的两位年轻后辈,一人拱手,一人纳福,齐声说道:“晚辈拜见曹师叔!” “无须多礼。”曹魏虚扶了一下。 三人又闲叙了一小会儿,那林善堂便知趣地起身告辞,领着两位后辈走出了大殿。 过了片刻,见人已走远。 “你什么时候回宗门的?”宁彦林问道。 “昨天刚回来。刚才那人是要做什么,好像有事求宁叔?”曹魏缓声说道。 “这家伙想让我收下那两个炼气弟子为徒,教导炼丹之法。只是他们基础实在是太差了,我没直接答应下来。等过几个月再考核一下,看看如何?你刚回来怎么不在府中多休息几日?”宁彦林笑问道。 “这不有事来求宁叔了。” “说来听听。” “眼下殿中可还有闲置的地火室无人在用?” “怎么,你是想炼制何种灵丹,竟然还需动用到地火室?” “并不是炼丹所用,方元城那边有个散修似乎在打鲁载的算盘,我眼下有件法器想收取地火,以免不时之需。” 闻言,宁彦林眉头一皱,沉声说道:“真是不知死活,你收取地火需要多久?” “短则日,长则半个月。”曹魏想了一下,缓声说道。 “好,此事我来安排。眼下殿中七十二间地火室都在使用,后续也有道友提前预订好了。不过有几间应该就在这两三日就会空出来,到时候我暂且让掌管地火室的温道友先不要通知,让你插个队。”宁彦林颔首说道。 “那其他道友会不会有意见?”曹魏问道。 “地火室中的地煞火炼大阵每隔一段时间都需维护,这是宗门定下的章程,他们能有什么意见?到时候我请温老头喝一顿酒,不是什么大事!鲁载那边没关系,可要长羽也一起过去?”宁彦林笑道。 “长羽眼下还在巩固筑基境界,还是先不用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我等下去方明那边一趟,到时候我们一起,已经足够了。此事方游真人也是知晓的,不过真人不想插手后辈之事,权当做历练!”曹魏婉拒道。 “好,那我们先去躺牛首山,把守刚也叫上,然后再一起去方家,我们几个老兄弟也好久不见了。”宁彦林笑道。 说着,他抬起手来拍了两下。 掌声一落,只见两个炼气后期的老者就走了进来。 “宁管事有何吩咐?” “我外出一趟,你们代我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要是遇到不能决断的,留到明日我回来再说。” “弟子遵命!” 一说完,两人便躬身退下。 而后宁彦林与曹魏两人一起朝牛首山而去。 宗门有时候太大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情,以筑基修士的飞遁速度来回其间,也需要在途中耗费不少的时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宗门福地 等到宁彦林与曹魏两人飞至牛首山上空时,只见牛守刚把外曾孙曹麟架在了脖子上,咧笑着嘴朝着山下走去。 “你这小子倒是回来得挺快的,怎么就这般念着人家母女三个了?彦林,难不成你为这小子求情来了?”牛守刚抬首说道。 话语之间,两人飘然落下。 曹魏接过了儿子,将其抱起怀里,笑道:“岳祖父这是说什么话,要不是因为女儿,我也不会将她们三个一并接回来。小叔子怎么没一起带回来?” 在年许前,牛守刚新纳的一个十八岁的小妾生了儿子,还是三灵根资质,可把他高兴坏了。 “小石头才多大,可经不起长途奔波。老夫虽然境界不在了,但眼力劲还有,看你如今的气息应该已经筑基中期了,而我牛家现在力小势弱也帮不上什么忙,你是打算如何安排小雨。若是想让她做妾室,那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你们还是和离!”牛守刚沉声问道。 “岳祖父你这是说什么话,德操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是忘恩负义之徒。莫说我现在只是筑基中期,就算往后哪一天有幸结丹了,我曹家夫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小雨一人,断然不会改弦易辙。就算往后小雨不在了,往后也不会新立,这一点岳祖父若是不放心,那我可以对天起誓!”曹魏沉声正色,一脸的严肃。 其实对于牛雨涵也好,还是对包括陈怜儿、林燕儿等其他妾室也好,他都没有付出太多真感情,一切说到底只是出于为了满足自身情欲而逢场作戏。 只不过牛守刚在他筑基时候出了大力气,这份恩情曹魏虽然不说,但却牢记于心。 今后若有所成,那在自身能力范围之内拉牛家一把,也是人之常情! “老哥,你也体谅下德操,这世道哪有让双灵根资质的孩子流落在外的,换作你我也舍不得!”宁彦林仗义出言说了一声。 “起誓就不必了,你有这份心就好。你这小子也真是好命,这才生了几个,就有双灵根资质的孩子,今后曹家壮大有望。”牛守刚摆了摆手以示拒绝。 他只不过是为了让曹魏给个说法而已,并不是真的与之为恶。 这一点,在场的三人都明白,因而他便顺着宁彦林这位老友的话借坡下驴。 “儿女都是上辈子的债,想等到他们能有点用处,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曹魏叹道。 “你看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不想要,那不如送给我如何?我把小梦儿当作亲女儿来疼!”宁彦林朗声而笑。 “这孩子生性顽皮,就不扰宁叔清静了。” 区区几句话间,三人又是一团和气。 曹魏抱着儿子与两人并肩而行。 “彦林,你和他一起来,那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牛守刚问道。 “确实有些事情。听德操说,方元城中有几个散修在谋算鲁载,眼下他此次回来要叫上方明,三人协力将这个麻烦解决掉。”宁彦林缓声说道。 “仅仅是他们三个可不稳妥,我们几个老的也一起过去,一下子就将那几个散修按死了,免得有什么不测发生!我眼下还能在短时间内发挥出筑基期的实力,要速战速决。”牛守刚沉声说道。 “此事方游真人也知晓,已明确了让他们几个去解决,我们要是动手,会惹得他老人家不喜的。”宁彦林摇了摇头。 本来他们几家结伙,就是为了在遇到什么事情时,彼此也好守望相互。 只是如今方游真人明显是有自己的考量,他们上一辈的筑基修士也就不好出面了。 要不然筑基后期的鲁虎,筑基中期的宁彦林、方符,曹魏,鲁载,还有刚筑基的宁长羽,再加上牛守刚,如此各有所长的七人通力合作,少有散修能与之匹敌。 “伯父他老人家应该已经确认过了那几个散修的底细了,不会有太大问题的,你们放心。”曹魏缓声说道。 他并没有打算将夔敖说出来。 毕竟因为夔烈的缘故,幽云大泽中的那群黑水玄蛇有些敌视这头青牛,万一惹出了其中一头大妖,那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一旦夔敖这边出了差错,那眼下宗门与幽云大泽两方的局势必定会被提前打破。 到时候双方不可避免地会发生更为剧烈的争斗,而非现在这般相互节制的摩擦而已。 “伯父?”牛守刚疑问了一声。 “诶,这么叫怎么好意思啊,不如以后我们各自称呼,你叫我伯父,我称你为岳祖父!”曹魏笑道。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方游真人也认你为子侄了?”牛守刚瞪眼怒视道。 “先前在方元城时,方游真人与云州真人见你这位岳孙婿长着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故而两位老人家都抢着认亲。”曹魏笑道。 “虽然早知道你是个没皮没脸的家伙,但却不料这脸皮比城墙还厚。”牛守刚颇为嫌弃地说道,只不过眼中的喜意却早已流露在外。 “连云州真人也承认德操,那如此最好了。先前因为老殿主的缘故,我们几个还不敢叫上起云,如今彼此之间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多走动走动了,不必每次都小心翼翼,生怕他人知晓。”宁彦林笑道。 “可是器殿铜虞山那位?”曹魏稍微回想了一下,出声问道。 此人眼下也是筑基中期境界,但最擅长锻造护身法器,小从各般盾牌,大到全身法甲,乃是一个极其痴迷锻器之人。 “正是。”宁彦林颔首说道。 闻言,曹魏看了旁边的两人一眼,有此好友在,那想必他们眼下都应该有一套护身法甲,只不过不曾显露在外人面前罢了。 “阵、器、丹、植四殿俱有,不知宁叔你们在符殿那边是否也有相识多年的好友?”曹魏问道。 “这就要令你失望了,符殿那边有几个认识的,不过只是泛泛之交。平时大家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还行,但想让他们出手相助,没有一定的代价可不行!”牛守刚冷笑了一声。 “那着实可惜了。”曹魏缓声说道。 “走,我们现在启程去方家一趟,还能在黄昏前赶到,要是拖得太久就要入夜了。我传讯鲁虎也一起过来。”牛守刚说道。 “我们先去附近的城中买些几瓶白云边,我来请客,算是为了祝贺我突破筑基中期。”曹魏笑道。 “你小子此次与夔敖外出到底从中克扣了多少,竟这般大方?”牛守刚靠了过来,低声问道。 “岳祖父你可不要乱说,炼丹师火耗丹耗,乃是自古有之的事情,哪能说是克扣?宁叔你也是炼丹师,你说是不是这理?”曹魏可不会承认此事。 “德操说的在理,炼丹师也不是每次开炉都能成丹的,就算是成丹了,也不一定是十颗之数。守刚兄你在炼丹上的造诣恐怕还不能领会我们两个的难处。”宁彦林朗声笑道。 “还是悠着点,免得给夔师叔还有殿主留下坏印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牛守刚冷哼了一声。 “伯父知我如今修行需灵酒,故而送了我一枚令牌,今后从柳家所购买的灵酒只需付个成本价。”曹魏也不打趣两人了,如实说道。 “这可是天大的面子。一瓶白云便值八十中品灵石,还供不应求,也不知道成本到底是多少?”宁彦林说道。 “这一点我可不知,毕竟还未去买过。”曹魏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问的,知道得越多,越是容易遇到麻烦。”牛守刚说道。 他不问也能大体知道这柳家所酿制的药酒,必定是暴利之物。 八十枚中品灵石售价的白云边,可能其成本就只有二十枚乃至更低。 不过这别人也羡慕不来,毕竟这柳家药酒的配方是他们一点点地改进而来,事先不知付出了多少。 交谈之间,三人御器而起。 只是因为带着曹峻这孩子,他们的遁行速度变慢了不少。 等曹魏先去了附近坊市买了十瓶白云边,而后到了方家时,天色已近薄暮。 方符、方明两人事先得了传讯,挑着个差不多的时辰,与鲁虎提前在府门前等候了片刻。 曹魏将黑豹放了出来,而后把儿子放在了豹背上,令其随着方家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女而去,随后几人便结伴入山林。 行走之间,他顺道也将鲁载之事道出。 一行人在山中赏月饮酒,直至天明。 …… …… 是日,牛守刚带着曹峻朝百竹峰飞去,曹魏则去了位于那宗门福地边缘的育英山。 只不过一靠近此山五十里外,就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极其沉重的压力,整个人只好御器降落在地上,这时禁空大阵的威力才敛去。 等他施展轻功,奔行而至时,原本空无一人的山门前,一晃眼就从护山大阵内出来了十余位身穿着黑袍的筑基修士。 这些人双眸中的神采毫无半点情感,盯着人就像看路边的草芥一般。 “在下百竹峰曹魏,今日特来探视女儿曹梦,还请几位道友通禀。”曹魏当即拱手说道,而后取出了身份玉牌相示。 “未到休沐之时,不管何人一概不能见,断无通融!”其中一位黑袍修士声音沙哑地说道。 通常休沐之日,都要到月底,如今日子才七月十二,只好再等上一段时间了。 “那打扰了。”曹魏说道。 一靠近此地,他已察觉到不下三十道冰冷的神识毫不掩饰地扫视着自己,且多在眉间、脖颈、心脏与丹田等要害之处。 其中更是还有一道令他感到莫大压力的神识,犹如山岳一般紧紧地锁定着自己的气机,此人十有八九是位宗门真人,只不过不知到底是何人? 如今青霞宗明面上只有九位金丹真人,分别是掌门明由,执法殿殿主魏无咎,藏经阁阁主太叔庆,阵殿殿主方游,符殿殿主左丘玄,器殿殿主陈云州,丹殿殿主易雪竹,植殿殿主吕允载,还有陈家新晋的金丹修士陈之尧。 当然还有夔烈与敖岚两位大妖。 不过在此之前,曹魏远观此人渡劫时,曾见还有数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守护四方。 想必宗门之中,还有不少处于隐退的老一辈金丹真人,又或者一些新晋的金丹修士。毕竟宗门中那些异灵根的真传弟子,几乎不会显露于外人面前。 青霞宗中并没有所谓的宗门大比,用来激励弟子,或是对外彰显武力。 毕竟修士的境界是实打实的,这一点做不得假。 至于天资已有灵根来作为衡量之物,而其他的修行技艺,也有各殿考核。 就好似雪竹仙子这位冰灵根的真传弟子在结丹前,青霞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波折,绝大多数筑基修士并不知道有此人在,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眼下宗门当中到底有多少位金丹修士,恐怕只有霞光老祖才知晓。 而若是其中还有一些自以为是之徒,总觉得有歹人想谋害自身,抢夺自己机缘,而小心翼翼地修行,不崭露头角,那青霞宗也不会去搭理。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宗门弟子数万之众,上至老祖,下到各位金丹真人除了自身修行外,平时里要打理的事情也不少,他们可不想与之勾心斗角,白白耗费自己的时间。 在这修行界中,凡是有所成就的修士,哪一个不是天资不凡,却机缘福禄之辈? 对于一位炼气、筑基弟子所视为的天大机缘,也许在他们眼中不过只是寻常而已。 毕竟宗门想要培养弟子,那首先就要看对方能否表现出足够的潜力。要是不想出头的弟子,那自然也会失去宗门的进一步培养。 当然这种选择有好有坏,若是所得机缘足以支撑自身修行到金丹乃至更高境界,那谨慎小心自然是无可厚非,如此便是好事。 只是要是能有这等机缘,那也不用加入宗门了,还不如找个清静之地,安心地修行,争取早日结丹。 修行界中有一部分金丹散修便是如此! 曹魏见眼下确实无法见到女儿,只好又拱手朝着眼前的诸位黑袍修士拱了下手,而后转身离去。 只不过刚走没一两百丈远,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就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去路。 …… …… ps:有本事把没用的票票丢给我,我能摆出任何姿势来接住!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空常来坐一坐 “拜见前辈,不知有何吩咐?”曹魏拱手一拜。 “老祖唤你,且随老夫前来。”老者神色平澹地说完后,转身便朝前走去。 见此,曹魏心中虽有疑虑,但也只好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两人步行数百丈,没入山间迷雾之中,也不知走了多久,起初左右还有山林景色,但渐渐地化作了迷蒙,而前方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曹魏不发一言,他暗自算着步伐,可知两人至少已径直地走了数百里之遥。 这般距离明显已经超过了外界宗门中所显化的福地,显然自身正处于大阵之中,五感出现了差错,不过他脸上并无半点着急之色。 又过了许久,走在前方的老者忽然缓声说道:“沉心静气,尚可!老夫乃是上任执法殿殿主张行仙。你若愿意可唤老夫一声张老,若是不愿也无妨!” 青霞宗中门规规定,各殿殿主等机要之职,所任职的金丹修士在任不得超过两百年。若是一族之中前后两代金丹真人并存,那只要上一辈的金丹修士还在任,后来者只能闲赋在家。 其中有一点未曾记载在门规的事情,便是任职各殿殿主,从各个金丹修行世家中选拔之人,不能超过半数。 曹魏并曾听说过宗门中还有张姓的金丹家族,显然是眼前这位老真人未去创立。 “晚辈拜见张老。” 闻言,张行仙轻笑了几声,又开口说道: “上一任百竹峰中的那小辈乃是西域天魔门弟子,明面上虽已被招安,可实地里却仍三番两次与天魔门勾结在一处,脑后反骨去不得,而你能被分配到此山,想来一开始无咎觉得你身份也有存疑之处。” 一听此话,曹魏心沉了几分,缓声说道:“弟子乃是散修出身,并非其他势力所派奸细。” “不用着急,夔烈既然认可你,想必已感知到你对宗门并无恶意。若是不然,老夫也不会与你说这些话。”张行仙不急不缓地说道。 话语一落,周遭的景色豁然开朗。 不知何时,两人正行走在一条通天的浮空长阶之上,在长阶尽头乃是一大四小五座飘悬于空中的灵山,一轮朗月模样的玉盘临空,银华耀动。 山不高,大者千余丈,小者百,然座座光耀夺目,气象万千,依稀可见那琼华之阙,光碧之堂,青琳朱紫,连琳彩帐。 而在他们脚底则是一方浩荡不见其广的苍茫碧海,鱼翔潜越,生机盎然。 “张老,此地便是宗门福地?”曹魏问道。 “正是,感觉如何?”张行仙笑道。 “灵机玄妙,说是仙家之地不外如是!”曹魏叹声说道。 身为炼丹师,他可清楚地察觉到周围充斥着磅礴的清虚之气。 往日在炼丹时,须得借助丹鼎法阵方能从高天接引下来的一丝清虚之气,在此地却好似路边的杂草一般。 两人一前一后登至主峰灵山下,沿着山道而行,至山顶。 见一九层绿台承霄,四周生有白环之树,丹刚之林,空青万条,瑶干千寻,无风而神籁自韵,琅然皆奏八会之音。 “老祖,百竹峰曹德操带到。”张行仙拱手说道。 话语一落,一道魁梧人影从高台上跃下,落在两人面前。 只见霞光用力地拍着老者肩膀,而后勾肩搭背地俯耳说道:“我说老张啊,你我都是几百年的自家兄弟,一直跟你说了不用这般多礼,你我昔日如何,现在依旧如何。” “有弟子在,礼节不可失!”张行仙无奈地说道。 “你这人就是太讲究规矩了,修行为了不就是能随心随性吗?你还不如这小家伙能玩得开放得开!”霞光真君朗声笑道。 “老祖见笑了。”曹魏附声轻笑了一声。 “霞光,人已带到,我先走一步。育英山可不能没有人去值守。”张行仙受不了两个男人间勾肩搭背,挣脱了出来后,寻了个借口转身便飞走。 “我说老张,干嘛走那么快,有空常来坐一坐。”霞光喊道。 闻言,张行仙飞得更快,晃然间便化作一抹遁光消失不见。 见此,霞光右掌握了握拳,叹声说道:“这老小子这些年来身上也没长多少肉,一把骨头硌得慌。” 自言自语过后,他抬头看向了曹魏,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绕着转了两圈,而后来到面前,咧嘴笑道:“小子,想不想修为更进一步,今后更有前途!” 曹魏被盯得心中有些发慌,不知这老怪物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连忙说道:“老祖,弟子向来洁身自爱!” “本君是问你想不想?”霞光真君眉头微皱了一下。 “老祖,弟子没有那种爱好,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去出卖身体。”曹魏肃色说道。 “你这小子在胡说什么?本君只不过是听那头蛮牛说你是个可堪造就之才,想到哪里去了,真是人小鬼大,才活了几十岁,心思就这般多!”霞光真君笑道。 “弟子知瞒不过老祖法眼。”曹魏笑道。 霞光真君转身而去,随意地在那绿台石阶上坐了下来,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缓声说道:“不用那么拘束,过来坐着,你我闲聊片刻。” 一说完,曹魏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飞了过去,坐在了老祖身边。 “不要紧张。只要你今后不做出叛宗之举,不屠戮太多凡人,只要在宗门内,不会有人为难你的。”霞光真君笑道。 “多谢老祖。”曹魏面露感激之意。 “好了,也不用做此模样,这脸上的面具戴久了就脱不下来了。为人处世圆滑是可以,但是身为修为心中要有三分傲骨。所谓木性强直,土性仁和,水性谦退,火性勐烈,金性严脆,五行各随所受,以定其性。你既然如今选择了《周天木玄功》,应当契合其意,如此修行方能事半功倍。”霞光随意地说道。 “敢问老祖何为修行?”曹魏也恢复原本模样,神色澹然地说道。 “本君还以为你会问结丹之法呢,却不想心有大志!可惜我虽已是元婴,可对于修行仍在摸索之中。一些愚见,你可听但不可全信,听者生,信者死。”霞光叮嘱道。 “请老祖指点!”曹魏虚心求教。 “所谓修行,即是性命。夫性者,命之原,命者,生之根,勉而修之,勤而炼之,故谓之修行。你听听这修行就是这般简单,总而言之在于一个‘恒’字,不为外物所惑,不为己在所忧,有恒心故而有所成!这些话你听听就好,修士所修皆有不同,有所悟有所得,并无何人规定要如何去修行。”霞光真君笑道。 闻言,曹魏沉思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顺心而行,自然而为,一切强求不得?” “是这道理。你是不是觉得说了等于没说,讲了还不如不讲?”霞光真君打趣道。 “老祖身为前辈,所讲的自然是有道理,不过我等晚辈顺前人脚步而行,但也不可太过于循规蹈矩。”曹魏缓声说道。 “你是个明白人,修行无万世不变之法,不过一开始却仍离不得精气神三关。今后你若欲结丹,须得神归心通,形坚气固,以全其命。命全然后化神为气,化气变精,存亡自然,感悟灵机一点,则能长久长存。世人有误,本末倒置,总以为先结丹后有长寿,却不知是先长寿以招引天地有感,降劫而下。能渡过劫雷,便能得享寿数。”霞光拍了拍曹魏肩膀说道。 “何以长寿?” “天地之中,五行之华,万物之灵,皆可用之。修士引气于本生,灭根于三关,九炼十变,百节开明,故而得寿。” “弟子受教!”曹魏起身深深一拜。 “好了,去。老夫眼下正有一炉大药在炼,不能离开太久。”霞光真君站了起来,将人给扶起,而后握着曹魏的手,轻拍了几下以作鼓励。 “弟子告退。” “老夫送你一程。” 话语一落,只见霞光真君衣袖一挥,曹魏便凌空而去,飞越过碧海,消失在边缘处的白雾之中,恍然间整个人出现在了山中一座九层玄台之上。 “随老夫出来。”已等候片刻的张行仙缓声说道。 一说完,两人腾空而起,不过十余息工夫,便落在了育英山山门前。 “张老,弟子告退。”曹魏拱手说道。 “且等下,你们父女俩人也有数月未见,门中筑基弟子不可入育英山,不过老夫可将小梦儿带出来。”张行仙出言挽留了一下。 “多谢张老。” 曹魏话还未说完,这位老真人便已消失在原地。 过了片刻后,只见此人抱着正睡得香甜的曹梦走了出来,这孩子手中还抓着一本书。 “这是?”曹魏问道。 “到山中月余之久,仍是一读书就犯困。你这个当父亲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这孩子都快七岁了,却只识得百字。”张行仙将曹梦递了过去。 见此,曹魏顺手接过,将其抱在怀里。 这时曹梦才悠悠地转醒过来,还以为自己开小差又被抓住了,当即拿起了书籍,大声读起了文章。 只不过还没念几句,这才发觉自己被人抱着,当看到了曹魏时,她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丢掉了课本,搂着脖子喊道:“父亲,我要回家。我想母亲,想大姨娘,二姨娘,想哥哥了。” “是不是还想吃糖葫芦?”曹魏笑道。 “嗯!”曹梦轻点了下头。 一旁的张行仙轻咳了几声,弯腰捡起了课本,开口说道:“书是用来珍惜的,今后只要你多认得十个字,就奖一根糖葫芦。” 曹梦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一眼,满脸的不信。 在印象之中,学堂之中二十几个同学都对这个极为严厉的老头非常惧怕,整天神出鬼没的,一发觉有人在课上打瞌睡,不是罚站就是打戒尺。 “张老不会骗你的,等到月底休沐了,我带你去城里玩一玩。不过你这段时间也要好好读书认字,多和你哥哥学一学。”曹魏轻拍着孩子后背安慰道。 说着,他朝着张行仙问道:“张老,我可带着孩子到附近走一走。” “去,莫远离此地十里之外,半炷香后回来。”张行仙颔首说道。 闻言,曹魏道谢一声,父女俩人便朝外走去。 半炷香后,张行仙牵着依依不舍的曹梦,朝着山门走去。 在要进入阵法之前时,曹梦喊道:“父亲,月底一定要来接我,不要忘了。” 不远处的曹魏应了一声,满脸笑意地挥手道别。 “去,莫在此地逗留了。”张行仙传音说道。 曹魏拱手行礼,而后朝着百竹峰飞去。 …… …… 两日后。 正在静室修行的曹魏蓦然睁开双眼,而后挥手一招,只见一枚玉简飞入掌中。 他分出一缕神识,探入其中,查看了下其中的消息。 而后便起身,快步走出了洞府,来到了府中厅堂,牛雨涵正陪着宁彦林说话。 “宁叔。”曹魏与人打了声招呼。 “温老头已通知我这边,说是有一间地火室有空出来了,让我们快些过去。”宁彦林放下手中的茶杯,缓声说道。 “麻烦宁叔了。”曹魏道谢一声。 “都是自家人,举手之劳,不用这般客气。要不是长羽还在稳固修为,我也想让他与你们一起过去。小雨,我可把你家夫君带走了。”宁彦林笑道。 “正事要紧,赶紧把人带走,看久了也觉得烦。”牛雨涵笑道。 “宁叔,你看我这娘子什么都好,就是嘴硬了一些。”曹魏打趣道。 一说完,两人也不再客套,当即出了门,朝数百里外的丹峰疾驰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他们落在了丹峰附近的一座小山山腰处,一个面色红润的老者正在一座宫殿前等候。 “温老头,我们来了。”宁彦林笑道。 “温道友,多谢。”曹魏拱手说道。 “曹道友赶紧进去,免得被其他道友看到。”老者急忙说道。 “那我就先过去了,还请温道友陪宁叔喝个小酒。”曹魏取出了一瓶白云边,送了过去,而后不等对方出言推辞,便大步走入宫殿中。 “宁道友,你看看这曹道友真是太客气了。”老者拿着青玉酒瓶,笑声说道。 只见他衣袖一挥,宫殿外便升起了一层澹红色灵光护罩。 第一百五十九章 温老头伸手在腰间储物袋上一抹,一方数丈高的玉石轰然从半空中落下,竖立在宫殿入口前。 只见玉石上写着‘火室维护,闲人勿进。’八字。 而后此人摇了摇手中的酒瓶,转身笑道:“宁老弟,我们喝酒去了。柳家的白云边这一小瓶就得八十枚中品灵石,我等想买还得靠关系,要不然只能先提前一两个月预约。这曹老弟出手着实是大方,不愧是夔师叔的侄子。” “宁某已在四象楼定好一桌席面,就等老哥过去了。”宁彦林出言邀请。 他本来也就只想请上这温老头一顿酒菜,双方彼此都是丹殿修士,抬头不见低头见,今日你与我方便,明朝我为你通融,大家在宗门所允许的范围之内互惠互利,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曹魏求人办事,自然也要有所表示,总不能真叫宁彦林去卖他自身的人情。 而眼下这一瓶美酒,也足以抵消此次对方的举手之劳。 另一头,曹魏步入火室之中,沿着一条丈许高的石道,径直走到了位于地底数百丈处的地火室门口,刚一踏入其中,就感受到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他当即催动法力,在周身凝成了一方灵光护罩,而后又从储物袋中放出了空气,以供自身呼吸,而后这才环顾四周。 见得此室占地方圆两里左右,高十余丈,通体铺就着一种黛青色的玉石。 在室内的空气至少三四百度的情况下,这玉石表面仍有一层蒙蒙的冰霜凝结,人站在旁边,从中感受到一股冰凉之意。 此玉名为冰水玉,是万丈深海之下冰灵矿脉中才能凝结的一种灵矿,对水系、冰系的修士修行极有裨益,多被海底大妖乃至妖君所占据。青霞宗中丹殿开辟的火室七十有二,而在那器殿则更多,有一百零八之数。 若是一百八十间火室全都是这种冰水玉石,那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凑齐的,指不定是向海外百来位大妖‘相借’。 而在前方火室最中间处修筑着一口数丈宽广的圆形石井,井口隐有红光,在四周立着四座三丈来高的墨玉麒麟凋像,呈仰首姿态,且各有一爪按在井缘处。 一道道青蓝色的火焰从麒麟口中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凝成了一团炽白的火球,叫人无法以肉眼直视。 这四座麒麟像栩栩如生,那墨色的鳞甲之中时不时地流转着丝丝缕缕的红色光纹,在石像之内各封存着一团拳头般大小的火煞,呈黑红之色。 此物乃是火系炼体修士,不可多得的凝煞灵物。 每隔三年左右,青霞宗便会收取一批,用来奖励立功的筑基修士,或是放在外务殿供宗门弟子换取。 “都说地火室中的灵火堪比金丹真火,此话果然不假,也不知这件金银葫芦能否承受得住。”曹魏叹声说道。 只是他对此也没抱太大希望,要是能容纳丹火,有此神通手段那当初林家先祖也不会被区区几个筑基散修围攻,而落得个身受重伤,亡命十万大山的下场。 毕竟地火并不是只有青霞宗所能开辟的,那灵衍宗身为元婴宗门自然也有。 说着,他分出一缕神识探去,只是刚接触到这团炽白灵火不过一两息,便已被其焚尽。 在确认了这堪比丹火的地火威力后,曹魏也不再多想,以他如今的手段还无法操纵,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威力更低一些的青蓝火焰。 他伸出手来,掌中赫然多出了那件金银葫芦,飞于半空之中,从七八寸化作了两尺两长,葫身上金银两色器纹在法力的充斥下灵光涌动。 而后曹魏盘膝坐下,又取出了赤龙幡,将其投入了火井之中。 随后,他一心分做两用,一边操纵着金银葫芦收取那青蓝灵火,一边以火井之中的火煞进一步淬炼赤龙幡这件上品法器。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之间就是十四天。 曹魏见那金银葫芦无法再收纳地火,便站起身来,随手一招,一杆红光艳艳的赤龙幡也从火井之中飞出。 再将两件法器收入储物袋后,他转身走出了地火室。 不多久,人便出现在地面上的宫殿之中。 再要走出殿门前时,曹魏透过阵法禁制灵光,见温老头正与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修士交谈,当即闪身至一根石柱后面。 而在那宫殿禁制外,那中年修士有些狐疑地朝着殿门处望了一眼,沉声说道:“温道友,这火室之中不会是有其他道友,我问过阵殿相熟的几位道友,他们可没接到火室阵法维护的任务!” “陈道友,他们是谁,你与其问几个不相干的人,还不如去问下鲁虎鲁道友,他自然最清楚了。”温老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哼,陈某最多再等上七天时间,若是还没消息,那我定要去执法殿告你一个徇私之罪。”中年修士一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过了小盏茶后,曹魏才缓缓走出了灵光禁制,望着天边一个已成黑点的人影,眯了下眼。 而后他拱手朝不远处的老者,笑道:“温道友,给你添麻烦了。” “小事而已,你我无须理会此人。本来老朽还想着道友一出来后,便通知他前来。不过现在看这情况,还是让此人再多等几日,一个只修法力的蠢物!”温老头摇了摇头。 闻言,曹魏轻笑了一声,但不顺着对方的话语接下去,在他人背后说人坏话。 “温道友,此次多谢了。听说方元城中的天仙楼中的极乐天魔舞不错,到时候待曹某从幽云大泽回来之后,你我有空再一起去喝个小酒。” “那感情好。” “曹某先过去了。” “道友慢走。” 在几句客套话后,曹魏剑光裹身,凌空朝着育英山而去,身负暮色。 明日就是休沐之日,他可不能失约,免得给女儿留下个坏印象。眼下趁着这几日,他也好培养下父女之间的感情。 是日一早,曹魏守在山门前,拜见过了前执法殿殿主张行仙,而后接过了女儿,笑着从身后拿出了一根糖葫芦。 随后,父女两人先是去了丹殿附近的方元城逛了一圈。 直至黄昏,曹魏才抱着玩累的女儿,飞回了百竹峰,先去见了娘子。 毕竟在法理上,牛雨涵这位曹家主母才是曹梦的母亲,此举也是为了让她安心。 而牛雨涵也没让曹魏为难,落落大方地问道:“夫君再过几日又要前往幽云大泽,不如明日设个家宴,唤来其他侍妾,顺便你也好为秋棠、冬梅两人所生的子女取个名,她们可等得有些着急了,如何?” “有劳娘子了。” 曹魏说着,便让侍女将睡着的曹梦抱回房中休息。 随后,他便牵起了妻子的手,两人挽手并肩走出了府外,在竹林中漫步。 “小雨这一年来,你我聚少离多,苦了你了。” “夫君正是修为精进之时,可不要想那么多,这些事情都是应该的。” “不过小雨也不要将心思全部放在这些后院琐事之上,更应该好生修行,争取早日到炼气后期,我这边到时候自会准备好筑基丹。”曹魏缓声说道。 修士并非没有筑基丹便不能筑基,只不过有灵丹药力,即便是失败了,那自身丹田与经脉也不会受太严重的伤势,直接断绝了今后的修行可能。 “我修行到炼气后期至少还需要七八年时间,等修行到后期又少说也得十余年苦功。到那时候麟儿都已经长大成人了,还不如将筑基丹留给他。”牛雨涵摇了摇头说道。 她自从十八岁出嫁,现如今已经过了六年时间。 在此之前每年嫁妆中铺子和灵田产出换取的灵石,绝大多数的都给了曹魏。 平日里还花了不少时间去打理后院与其他产业,因而修行也就不免落下了不少。 而她也知道青霞宗筑基修士只有在加入宗门满二十五年时候才能得到一枚筑基丹,至于下一枚则要再等上四十年时间。 此外,宗门弟子购买筑基丹,第一颗只需十余万枚下品灵石,但是越往后则越贵。 “这些外事不用你操心,等我今后在炼丹之道上在进一步,麟儿的筑基丹自然不是问题。更何况等再过十年左右,宗门中不是也会奖励你一枚筑基丹,到时候有两次机会,筑基的可能也会大一些。我还想与娘子长相厮守两百年乃是千年万年!”曹魏笑道。 他如今已明确了今后的结丹之路,眼下只需要按部就班地修行下去,同时把炼丹术更进一步,使得宗门更加看重。 只要在这中途不出现什么难以意料的事情,再过上一二十年左右,想必应该能晋阶到筑基后期,而后争取在百岁之前,触摸到金丹门槛。 而于此同时,他也要开枝散叶将曹家真正地创立下来,看后辈之中能否出几个得力的帮手。 当然最不济的情况,至少也能培养一些打下手的族中子弟,要不然真的到金丹境界,还是事事亲为,也着实是太浪费自身时间了。 至于要是渡劫失败,殒身于天雷之下,那起码自身血脉也能在修行界中繁衍传承下去,证明自身曾经存在过,不至于落得个干干净净的下场。 “说什么千年万年,哪有可能?只要有个两百年时间,那我就心满意足了,不然久了,你看着也生厌。”牛雨涵挽着对方的手,将头靠在了胳膊上。 “哪会?”曹魏说道。 “你啊,数日前,鲁家叔母还叫我过去,你也不事先与我说上一声?明日夫君是否需要过去拜访一下,也好再找几个姐妹回来。”牛雨涵问道。 “此事你来安排便是,为夫一时口快,而鲁兄盛情难却,应下了便不好推辞。”曹魏随意地说道。 “那我便为夫君再找四五个容貌上佳的,还有宁道友眼下要如何安排,她从世俗中带回两个美人,说是也怀了夫君骨血。”牛雨涵问道。 以往这牛、方、鲁、宁四家之间彼此联姻的事情,只是再寻常不过了。毕竟她母亲也是出身于方家。 “到时候为她在紫竹峰为其寻个修行之地即可。至于另外两人,你若是愿意便收在府中,在百竹峰中寻个小院安置下来,若是不愿便让她们跟着宁梦。等两人生下之后,要是孩子身怀灵根,到时候再抱回来养在膝下。”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妾身明白了,倒是夫君这外出一趟,便为家中多添了七八个美人,要是长此以往也不怕百竹峰安置布下了?”牛雨涵轻笑了一声。 “怎么,生气了?不过都是露水姻缘而已,这些人哪比得过娘子半根手指头?”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妾身不过是担忧夫君过于耗损了精力。”牛雨涵轻声说道。 “这些为夫自有分寸。”曹魏拍了拍对方的手,缓声说道。 其实只要不是被其他坤修采补,这些男女之事,对于一位精力充沛的筑基修士,并不会太过于伤身。 夫妻两人在竹林之中漫步了许久,而后这才转身回到府中。 夜里,说着不要又说着慢些的牛雨涵实在经不住曹魏这位筑基修士,在后半夜里只好唤来了在外侍候的几位侍妾,这才终于挣脱了魔掌。 待到明日,她早早地派人去通知了宁梦,还有益香小筑那边,而后开始使唤府中的侍女准备今日的家宴。 而曹魏则在府中厅堂中接待了一位贵客。 “曹道友,玉简之中乃是《霞光凝萃》前三层功法,足以修行到金丹期。此法不可传于他人,一旦发现此法流传在外,执法殿必会一查到底。”青茗取出了一枚玉简递了过去。 “此事曹某明白。”曹魏接过玉简,见上面篆刻着细如发丝的符纹,明显与其他的功法玉简不同。 “此外老祖有言:‘宗门《霞光凝萃》与灵衍宗的《采药归壶》之法,各有千秋,可取长补短,不必拘于门户之别’。” 闻言,曹魏朝着宗门福地方向,遥遥一拜,恭声说道:“弟子多谢老祖授道解惑之恩。” 第一百六十章 无赫赫之功 当起身遥拜老祖之时,青茗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没有泰然安坐着。 当礼成之际,赫然间从曹魏储物袋中涌出一阵灵光,激射而出。 两人见此,当即紧随其后,冲出了府外,飞于半空之中,见那抹灵光敛去,从夔烈所得来的狼牙棒显化而出,蓦然变成丈许之巨。 与此同时,只见在那苍穹之上浮现出漫天的清辉,一时之间清虚之气好似银河般倾泻而下,宗门诸多山川之间灵气亦随之涌动,两者交汇之后,拂过千山万水,朝着宗门福地方向浩浩汤汤奔腾激流而去。 至百竹峰时,青蒙蒙的灵雾突然停滞了一下,紧接着绕山盘旋而起。 霎时间,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端是气象磅礴。 只见那飞悬于高空的狼牙棒也同时生出了千百道银紫色雷弧,在空中化作了一面方圆数里之广的雷网,将所过的灵气尽皆吞噬殆尽。 随着时间推移,此法宝中的雷光愈加闪耀,璀璨夺目。 见此,青茗取出了一颗龙眼核大小的灵丹,通体耀动着澹蓝色光泽,四周隐有冰晶点点。 “德操,此枚九渊冰蚕丹乃是峰主所赠。我来时峰主也曾交代过,此行莫惜宝物,当用则用,一切当小心为上,性命为重。” “曹某多谢峰主赐丹。只是此行不过是为了区区几个筑基散修,何必这般兴师动众?”曹魏颇为不解。 闻言,青茗遥指了下远处的那狼牙棒,笑道:“想必德操此景还不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请道友指点!”曹魏拱手问道。 “此霞景乃是昭告宗门全体修士,德操已列为真传弟子,恭喜!只不过想必不久之后,德操也会进入崇吾域中各方势力的眼中,今后行事当需更加小心注意。此事乃是老祖亲口定下,因实在是太过突兀,那《周天木玄功》所匹配的木灵枯荣宝甲尚在锻造之中,此甲毕竟是一件法宝胚子,仍需数年时间才能成。眼下德操也只好先暂以夔师叔所赠法宝护身了。”青茗笑道。 “承蒙老祖与宗门厚爱,曹某心中真当惶恐之至,不知何以为报?”曹魏叹声说道。 先前在福地之中霞光老祖虽然曾对他说过“……只要在宗门内,不会有人为难你……”这般话语。 本以为此话只不过是对方随口一提,却实在想不到这竟是宗门真传考核,实在是太过于突然。 只是眼下百竹峰中的这般异象想瞒也瞒不了,恐怕如青茗所言,不免会落入有心人眼中,其中到底是福也是祸,就看自己如何把握了。 “那德操今后可要好生修行了,莫学守刚那般轻佻浮躁,不然即便是有机缘到来,也把握不住。对了,此行外出,你可要先记得去执法殿领取先前在世俗之中所立下的功劳,换取诸般灵物护身。”青茗缓声说道。 “曹某晓得,多谢道友提醒。”曹魏说道。 他本来也正打算去领取这些宗门功绩点,换取一些筑基期所用的灵符。 “那我这边就先回去向峰主复命了。”青茗笑道。 曹魏相送至十里外,而后目送着对方离去。 随后他转身远眺着百竹峰中的霞光异象,眼中是喜中带着三分忧色。 宗门之间的争斗,除了举宗宣战之外,余下的便是个人或是小规模的厮杀。 上至金丹真人,下至宗门弟子无一避免,至于元婴真君向来不会轻易动手,一旦这层次开始生死搏杀,也就意味着双方全面开战。 在小规模厮杀之中,各方宗门以真传弟子之间的争斗为最。毕竟只要斩杀掉一人,便意味着除了一个有望金丹的苗子。 只是眼下他刚要前往幽云大泽,宗门这边就送上了这等厚礼,想必再过一段时间,那位幽云妖君就会接到消息,继而传至大泽之中的各位大妖耳中。 一想到此点,曹魏便觉得有股莫大的压力,琢磨着今后要该如何更快地将修为给提升上去,断然不能再原地踏步,否则自身处境可不妙。 如此过了小半柱香后,狼牙棒再吸收了足够的灵气,雷光也悉数敛去,由大变小化作四尺来长,随后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朝着他所在飞来。 这根狼牙棒一入手,曹魏便感受到了其中充沛的灵力,只需心念一动,便能催动,不用像从前一般还需要用自身法力。 至于使用次数,就看对方的法力强弱了。 将这件法宝收入储物袋后,他便朝着执法殿飞去。 两个时辰后,曹魏领了功绩玉牌,而后转身去了外务殿领取了功绩点,随即又换取了土遁符、灵隐符、金刚符、定神符等二三十张筑基期所用的中阶符箓。 一下子就将世俗游历所攒下的宗门功绩点花得个干干净净。 而后他这才飞回百竹峰,步入那红砂竹林,刚走到府门前。 只见牛雨涵已在门前等候,一见到人,她便行礼笑道:“恭喜夫君荣升宗门真传。” “你我夫妻不必这般多礼。” 曹魏走过去将其扶起,而后两人挽着从正门走入。 府中侍妾连同婢女近百人分列两侧,皆纳福恭祝。 见此,曹魏颔首轻点了下。 而后身边的牛雨涵笑道:“夏荷你记一下,府中林燕儿、秋棠、陈怜儿、冬梅、四人有赏赐灵石五百,符姬、侯含怀有身孕的赏灵石三百,尚无所出的侍妾百枚,余下一等丫鬟十枚、二等丫鬟五枚、三等丫鬟两枚,以庆祝老爷荣升宗门真传。” 在其身后的夏荷笑道:“多谢老爷夫人赏赐。” 话语一落,众人齐声道谢。 而后夫妻两人从中缓步走过,朝后院走去。 当只有两人独处之际,牛雨涵眉眼间才隐生一抹忧色。 她用力地抓着曹魏的胳膊,轻声说道:“刚才祖父传讯过来,他老人家让夫君今后行事可要再三小心。” “莫担心,为夫心中有数。”曹魏拍了拍娘子的手,缓声说道。 毕竟各个宗门的真传弟子,并不是每个人在结丹前都会被外界所知。 诸如雪竹便是结丹之后才显露人前,而方游、季华等人则如曹魏一般有此真传弟子晋升异象,昭告各方。 因而他们同时也是各方猎杀的首要目标,一路从筑基开始搏杀过来。 方游真人还好,屡经战阵不知多少,算是有惊无险,如今更是修行到金丹后期。 而后季华则是筑基期时受了伤,虽然勉强结丹,但是潜力已被耗尽。 此外还有许多真传弟子在结丹前陨落,这些人生前乃是天之骄子,但是死后籍籍无名,甚至有一部分人连个全尸都没有。 当两人走到洞府前,曹魏将取出了十余瓶下品兽灵丹递给了妻子,让她送去苍山坊市里的店铺售卖,而后便步入阵法内。 牛雨涵在洞府前站了片刻后,便转身去安排今晚的家宴。 曹魏回到洞府之中,他先将黑豹放了出来,喂了一颗中品兽灵丹,让它去一旁炼化药力。 而后他步入静室里,盘膝坐在蒲团上,扯下了腰间的储物袋,打开袋口。 只见一团白光涌出,身前便多了许多物件,依次整理排列。 第一排从左到右分别是那狼牙棒法宝、三把狞兽剑、赤龙幡、金银葫芦、青柳剑、两面土灵盾、三足兽纹圆鼎。 其次便是木魁珠、鬼灵血珠,与那数十颗碧灵珠。 而后则是三张五雷符,还有两个时辰前刚换取的土遁符、灵隐符等二三十张中阶符箓。 接下来则是那九渊冰蚕丹、龙息灵丹、灵动丹、舒经丹、风行丹、碧凝丹、兽灵丹、‘白云边’美酒。 最后则是一些近期所得的功法玉简,如《霞光凝萃》《吞铁嚼金服丹法》《周天木玄功》,还有一门《蛟腾云雨》之法。 他扫视了身前的众多器物一眼,如今众多法宝法器之中攻伐有余,但防御所用的灵盾则差了许多。 眼下也只好先用着,或者再买上一两件灵盾备用。 等宗门所赐的那件木灵枯荣宝甲到手了,在防御方面就能弥补过来。 而后曹魏顺手拿起最近的这门《霞光凝萃》炼神之法,以那提示词看了一眼,确认上面的禁制并没有什么隐患后,这才将其贴在眉间。 这枚玉简刚一接触到皮肤就化作点点霞光,没入了识海之中,连半点玉粉都没留下。 过了大半个时辰后,曹魏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笑声自语道: “宗门与灵衍宗炼神之法,前者以朝夕晚霞所蕴的重云妙华之气蕴养神魂,而后者采集天地交泰之际所生的天阳元气壮大识海,两者虽不是同源之法,但却相得益彰,也难怪老祖特意交代不要拘束于门户之别。” 随后,他起身将《吞铁嚼金服丹法》《周天木玄功》《蛟腾云雨》三门功法玉简放到了静室一侧的木架上,与那《灵衍大阴炼尸术》还有其他功法、丹方放在了一起。 随后曹魏将其他东西全都确认了一遍,这才将其收入储物袋中,系在了腰间。 紧接着他朝着尸楼走去,将那具蕴养的铜甲尸一并也收了起来。 如此一来,这幽云大泽一行也算是全都准备好了。 曹魏看了下钟漏,看时辰差不多了,便走出了洞府。 此刻府中侍女来来回回,而在那厅堂之中已备下了数桌。 牛雨涵领着一众侍妾正等着,当曹魏入座之后,他抬手说道:“都坐下。” 闻言,众人才缓缓坐下。 在主桌之中,除了他与牛雨涵外,余下的便是宁梦这位炼气修士,还有陈怜儿、林燕儿等六个诞下子女的侍妾。 至于原本府中十四位牛家出身的侍妾,还有从鲁家新抬进门的六名女子,则坐在其他两桌。 曹魏率先举杯,一众侍妾当即起身相贺。 而在宴饮之际,时不时地有侍妾起身款款走来过来相敬,眉眼间风情万种。 这些侍妾中不算宁梦与陈怜儿两人,其中最为年轻的刚到及笄之年,年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五六,各个皆品貌上佳,身段苗条,其中更有一些本就是姐妹,容颜六七分相似。 牛雨涵见丈夫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视,俯在耳边轻声道了几声。 话语落下之后,曹魏朗声大笑了几声,而后举杯朝着这位开明的娘子敬了一杯。 等到天色黄昏,宴会散去。 曹魏与娘子在后院花园之中散步了一会儿,便去了那鲁家六个新入门的侍妾房中安歇。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风生水起鱼龙舞,月掩云中,一夜苦短。 …… …… 是日一早,曹魏从高床温玉堆里起身,穿整好衣裳之后,又修行了片刻《采药归壶》之后,而后又继续修行新得的《霞光凝萃》。 过了一炷香之后,见天色明朗,便御器飞出了百竹峰。 只不过刚一出来,还没飞上一二十里远,就被早早等候宁梦给偷袭了,两人扭打之间,落入了山林之中。 一时之间,高低起伏的哀嚎声惊得了林中飞鸟纷飞,麋鹿奔逃,就连一些豺狼勐兽见此,也吓得远遁而去。 如此小半个时辰过后,曹魏起身整了整衣襟,颇为不屑地看着倒在草地上的那人一眼,而后便朝着方家疾驰而去。 毕竟眼下他并没有时间与此人多纠缠,也就不再怜香惜玉。 两人搏杀之间,曹魏那是快马加鞭,一得势便不饶人,见对方露出颓势,他则连胜追击,深入敌营,一举就将来犯杀得丢盔卸甲。 待到植殿附近的方家灵山时,方明已站在了一艘丈许长的灵舟之上。 见此,曹魏遁速提了三分,落在了舟上。 “德操,恭喜了。”方明笑道。 “唉,今后怕是不得安生了。”曹魏苦笑了一声。 “我可不是说你晋升真传一事,听说鲁家嫂子送了六位美人过去,如何?德操要是觉得不够,我方家后辈之中美人也有不少,不如你也辛苦操劳下?”方明低声说道。 “不了,伯父令我不能太过于沉迷男女之事,免得误了炼体方面的修行。”曹魏摇了摇头。 眼下他后院美人已经够多了,暂时不想再收新人,至少也要再过个几年再换上一些年轻貌美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反失己心 闻言,方明脑子里稍微转了一下,一副恍然大悟地说道:“曹老弟口中的伯父,莫不是阵殿殿主方游真人?” “方兄,你说呢?” 方明凑近过来,盯着曹魏的脸,就差直接贴了上去。 “我又不是那些娘们,有什么好看的?” “啧啧啧,曹老弟你这上停丰隆,日月角起,印堂开阔,如此面相也难怪一路走来,多有贵人相助。今后发达了,可要照顾一下老哥那些不成器的子孙。” “想不到方兄竟还有相面,是不是还有摸骨?我听鲁兄说你可是最喜欢摸着舒春园的那些合欢宗道友的小手秉烛夜谈了。” “略懂,略懂。” 两人谈笑连连之时,飞舟已朝着幽云大泽方向疾驰而去。 而在曹魏刚从百竹峰离去之时,在育英山中的张行仙又去了福地一趟。 此刻从宗门各处翻涌而来的蒙蒙青雾,正源源不断地从碧海之上倒卷入高天,若云霞蒸蔚,颇为壮观。 他在蒙蒙霞雾之中,踏着悬空长阶,直朝那悬于碧海之上的主峰而去,登上九层绿台,见霞光正盘膝而坐,神色凝重。 见此,此人便止步默言,在原地静静地等候了起来。 忽然间,这位宗门老祖双臂一扬,大袖拂动。 霎时间,四方风动,引得凝于此方福地天际之中的青雾呼啸而起,盘旋成一方百里之广的巨大漩涡。 见那漩涡最中心处有一点极为纯粹的青光,正缓缓凝集而成。 过了片刻,一道常人腰身粗细的青色光柱从天际沛然灌注而下。 与此同时,霞光真君十指掐动,指影缭乱之间,一口气朝着前方一座丈高的紫金圆鼎丹炉打出了百余道丹诀。 只见在那鼎中一颗鸡蛋般大小的浑圆灵丹表面上,浮现出一道道细如蚊蝇的蝌蚪符文。 随着光柱朝丹鼎源源不断地没入,此丹灵光愈加璀璨,宛如一颗无瑕美玉。 如此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光柱从腰身粗缓缓缩小,直至化作一条细线,似琴弦绷断后,那天际之中的漩涡也早已散去,异象不复。 霞光真君略作调息,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后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你这炼丹术相比百年前又更进一步了,在崇吾域中恐怕也就只有浩然书院那位老真君能略胜你些许。”张行仙赞声说道。 “你还是和以往一般,这话要是只说前半句不是更好听吗,非要讲得那么明白作甚?你看看再过个两三百年,等那老儒坐化了,这崇吾域中我炼丹术说第二,何人敢称自己为第一?”霞光笑道。 话语之间,他衣袖一拂,身边便多出了一个蒲团。 见此,张行仙也不客气,走过去便坐了下来。 “你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来了两趟,可当叫我意外!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霞光真君问道。 “既已收曹魏为宗门真传,为何不一并将宝甲赐下,你在考虑什么?”张行仙问道。 “宗库之中虽有三具未曾祭炼过的木系灵甲,但都只是寻常,与那小子所修行的《周天木玄功》并不相配。若是要修成木玄之身,还需以枯荣灵魄所锻造的法宝从筑基之时便开始蕴养肉身,就让他先等着。眼下此炉物生宝丹将成,正好能赶上崇吾会召开之际,届时我顺便去找神木岛那头老孔雀换取一颗枯荣灵魄。”霞光真君缓声说道。 “你那么看好他?”张行仙有些不解。 “弟子嘛,要不就不培养,要不就给最好的,反正也是顺手而为之。”霞光真君笑道。 “你这人总是这样,那难怪师尊能安心将宗门交给你。”张行仙叹道。 “别和我说那老头子,这世俗的事情还没弄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留我在这里受累,他倒好不知去何处逍遥了。行仙,你说方游也不知还有几年才能渡劫,赶紧来一个能接替的,我也早点到其他界域逛一逛。” 言语之间,霞光蹭了蹭蒲团,不知不觉两人靠得更近了一些。 “这种事情师兄你就不要在我这个快死的老家伙面前显摆了,我知你教导弟子厉害。”张行仙见此对方靠近一分,他便后移一些。 “不说一说,不是怕你不知道吗?” 只不过霞光忽然一伸手,搭上了对方肩膀,在衣物上嗅了嗅味道。 而后他笑道:“我就说吗,你这小子平时也不见来得那么勤快,敢情是为了姘头过来的?只不过老弟啊,你到现在还想不开吗,幽阴真的不合适你。” “眼下她寿元已不多,让在宗门外的几位道友不用再暗中追杀了?”张行仙缓声说道。 “此人手中有一件大荒神朝遗留之物。纵然我宗不追杀,云浮宗也不会放过她。要不然云浮那老头为何如此念念不忘,如今我们占据先机,断然没有错过之理。若是她能甘愿献出此物,那师兄看在你面上,倒是能放她一命,了却余生。只是她当真愿意吗?”霞光摇了摇头说道。 “哪能甘愿?育英山你先让其他道友坐镇,我要外出一趟。”张行仙起身说道,离开了宗门福地。 见其远去消失于蒙蒙雾中,霞光抬手一召,一头异兽身影从天边那轮玉盘中浮现而出,踏云奔腾而来。 此兽身形如虎豹,首尾似龙状,毛色亦金亦玉。 待靠近时,忽然化作了一面灵镜,浮现在霞光面前。 “貔貅问心镜本体在前,也看不破那小子以往十余年的记忆,恐有异宝护身。”霞光自言自语道。 此时他神色阴晴不定,内心极为挣扎。 过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后,他那紧锁的眉头才渐渐松展开来,轻笑道:“罢了罢了,夺弟子机缘,反失己心,得不偿失!” 当霞光笑声未落时,他忽然翻手取出了一枚玉简,神识一探后,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 “这条老黑蛇是想要干什么,欺负小辈也不知羞耻。” 说着,只听到砰的一声,一根十余丈粗细的浑铁棒从那碧海海底激射而出,由大变小坐化丈许长,飞入霞光真君手中。 只见他提着浑铁棒,一晃身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附近的一座小山山巅,站在了一方数丈方圆的石阵之中。 随着阵中白光乍现,整个人便消失无踪。 …… …… 另一边,曹魏与方明两人一路上,为了避免各自法力耗损太多,便轮流掌御飞舟。 如此过了八九日,在夜色之中,隐见那灯火通明的方元城轮廓。 方明收起了飞舟,两人御器而行,飞入城中,落在了内城阵法禁制前。 两人取出了内门弟子令牌,通行而过,来到了鲁载所在的小院。 一位青衣仆人见了来人,疾步走出。 “鲁载呢,可在府中?”方明问道。 “老爷昨儿外出,彻夜未归,现不在府中。”仆人恭声说道。 闻言,两人相视而笑,随后便极为默契地转身离去。 “看来鲁兄这些日子倒也没有闲着。”方明笑道。 “那夏侯勇三人想必这些日子也在那舒春园,也不知鲁兄与那位子琴道友深入交流之时,此人会不会在门外喊着轻一些,我心疼!”曹魏神识传音,揶揄了一声。 “你这话要是被这散修听到,定要与你分个生死。”方明回应道。 “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无非是寻个由头罢了。我来时让鲁兄小心一些,莫再与宗门其他道友出去,这些日子以来此人恐怕是一直在暗中盯着。”曹魏摇了摇头。 两人一边沿街而行,一边传音交谈,偶见宗门中一些有过几面之缘的道友,彼此点头示意。 不过片刻,他们就站在了舒春园前,隐约能听到一些丝乐之声。 此地倒不似世俗中的那些风月雪月场所那般,在那门梁上高悬并排的大红灯笼,青帽小厮在门前迎来送往,还有那罗衣宽解的女子在阁楼上摇着粉帕笑语。 这舒春园在夜色之中反倒显得清幽典雅,毫无风尘气息。 曹魏与方明并肩而行登上台阶,走入园中时,两个彩衣侍女这才走上前来。 “两位前辈请随晚辈前来。” 闻言,两人轻点了下头,便随着侍女而行。 这里曹魏已经来过了一次,而方明应该更多,他们对这些也算是轻车熟路。纵然没有侍女引领,也能找到路。 过了片刻,两人来到厅中坐了下来。 舒春园中的花厅不少,前来此地的修士,若非同行结伴而来,侍女通常不会安排众人凑在一块,因此此厅除了曹魏与方明外,并无其他修士在场。 婢女端上了茶,而后便款款告退。 过了不久,只见那位黛眉巧画的云雪道友走了进来,落落大方地坐在了主位上。 “两位许久不见了。曹道友这段日子怎么都没来,自从那一次过后,我那小师妹整日躲在自己那小院里念叨着,半个客人也不见,怕是连心都被你勾去了。” 话语之间,云雪嗤笑了一声。 而后她看向方明,细指一点,媚眼如丝地说道:“方道友你我好像也有几年未曾见面了,也不知你在妾身面前,这头还能不能抬得起来?” “方兄,这换作是我,可忍不住!”曹魏笑道。 “云雪道友倒是记得紧,只是提那些旧事做什么,当初要不是我刚从幽云大泽归来,岂能力有不逮?”方明苦笑了一声。 “那此次需不需要先休息个几日,你我再挑个好时辰?”云雪勾了勾手指。 “云雪姑娘,你看择日不如撞日,这种事情难不成还要挑选个黄道吉日?”曹魏说完后,便端起了茶杯,一手拿着茶盖,饮了一口。 “我道也是如此,只不过你们两个今日来此,是来找美人呢,还是为了鲁道友?”云雪问道。 “此次既然是你前来,并非子琴道友,鲁兄眼下难不成有空?”曹魏放下茶杯,而后看向了门外。 这时云雪也随之望去,见门前只站着两位侍女,并未其他人在。 她便神识一扫,而后便笑了起来,喊道:“小师妹何必躲着,难不成看到情郎反倒是怕了不成?” 话语一落,一个双十年华,面如粉莲,长着一对狐狸眼的女子才缓缓走了出来,看着曹魏的眼神羞中带怨,挑了一眼,而后这才款款走入厅中。 只不过在经过曹魏身边时,他一手抓住了美人衣袖,而后将其一扯。 此人也不挣扎,顺势倒在了怀里。 “云芝道友,近来可好?”曹魏笑问道。 “我这小师妹可不好,也不知曹道友使的是什么法子,连人带心都一并勾走了。我们几个到时也不知怎么该和玉霜师叔交代!”云雪缓声说道。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曹魏一听,知此人话语是有几分警告之意。 然而他只是笑了笑,开口问道:“云雪道友先前与曹某说过有一模样生得邪美俊俏的野狐禅能与我媲美,不知他可曾将你的心也勾走了?” “老弟,这里还能有此人物?”方明问道。 “这就要问问云雪道友了,我可没见过此人。”曹魏搂着美人,将其放在了自己大腿之上。 “妾身这心早已硬如铁石,哪能勾得去?不过这倒是赶巧了,前几日他倒是来过,妾身只提了句魏道友,不曾想那折磨人的家伙思索了片刻后就说出了道友的名讳。”云雪轻声笑道。 “难不成还是曹某的故友,此人姓甚名谁,可否说来听听?”曹魏故作疑问道。 “倒无不可,此人也已同意。他名为白云,说是与道友相识已久,不知曹道友可还有印象?”云雪不急不缓地说道。 曹魏一听,思考了两三息,而后问道:“可是一个荤素不禁,平日里最喜穿着月白僧衣的光头?” “正是此人,看来你们两个还真是认识,竟能形容的这般贴切!”云雪颔首说道。 “曹老弟,此人是?”方明缓声问道。 “以往在苍山坊市时认识的一个同道好友,不想这几年来他筑基之后来了此地,算起来我们也有六年没有见过面了。劳烦云雪道友,等这光头来时,你也与他说一声,看我们能否找个时间聚一聚?”曹魏说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合欢情种之法 “区区传个话的事,妾身这边自然是没问题。”云雪轻道。 闻言,曹魏转头俯看怀中的美人,一手轻轻地挑起下巴,笑问道:“云芝姑娘,曹某有一剂良方能暂解姑娘的相思之疾,不知今晚可愿否?” 话语之间,他那搂着腰肢的右臂微加了些力道,那左云芝轻呼一声,挺胸仰首间露出了曼妙的身段。 曹魏指尖从修长的脖颈上轻滑而下,最后停在了那峰峦壑谷前,一动不动。 如初过了十余息,左云芝睁开了双眼,眸中神色带着几分不解,又还有几分渴望。 见此,曹魏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怀抱着美人站了起来,大步朝着厅外走去,在跨过门槛前时,背对着厅中的两人朗声说道:“方兄,云雪姑娘,我们去了,你们随意!” 话语一落,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前。 “美人留情,曹老弟倒是好福气,云雪姑娘你说是不是?只是这位云芝姑娘恐怕是挑错了人,你觉得呢?”方明端起茶杯,低头喝茶的时候眼神微瞥了下。 “无妨,我等合欢宗修士总有情窦初开之时,早晚都要历此一劫,至于成也好,不成也罢。既然玉霜师叔舍得让小师妹外出游历,自有其打算!”云雪不急不缓地说道。 “那云雪姑娘你呢?”方明笑问道。 “你看这今晚长夜漫漫,又是如此良辰美景,方道友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云雪起身,走到了方明身边,俯耳轻道了一声。 而后便抓着对方的衣襟,朝着门外走去。 翌日一早。 鲁载、曹魏、方明在差不多时候踏出了各自的小院,自行结了账。 而那袁子琴、云雪、左云芝三人也起身相送而去。 一行人走至舒春园门前,这时只见夏侯勇三人从长街迎面走来。 “子琴道友又有生意上门,莫再送了。”鲁载揉了揉腰身,笑声说道。 “那三位慢走。”袁子琴脆声说道。 夏侯勇闻言,走近后便停住了脚步,而后神色阴沉地看着鲁载一眼,冷哼了一声,自语道: “一月之中竟有十七八日声色犬马,行事荒诞至极,也难怪某些修士虽是宗门高徒,但一大把年纪了,却也仅仅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当真令人笑掉大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些修士交友可要慎重才好!” “自当要慎重,袁道友觉得昨儿我力道重还是不重?”鲁载轻笑了一声。 “你啊,大庭广众之下说这话让奴家怎好意思回应?”袁子琴手持着那轻透丝纱团扇,掩面轻笑了一声。 “明白明白,是鲁某孟浪了。过几日,我再来向道友好生赔礼,今儿不行了,实在是半滴都没有了。”鲁载拱手歉声说道。 而后他对着左右,朗声笑道:“两位兄弟,我们走,下次老哥请客,可不能像有些人来了也只能干看着,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听鲁兄此言,倒是让我也想起了个笑话。昔日我在世俗之中行走时,在某地一世家墙外,忽闻众多男女喧闹之声,出于好奇便一探究竟,方知此家家主是个有心无力之辈,但却最喜看那族中奴仆与其妾室当面欢好,他好一旁摇旗助威!” “哦,竟还有这种事情,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曹魏惊声问道。 话语之间,三人笑谈而去。 那夏侯勇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满脸的铁青之色。 而袁子琴三人见此也不在门前奉陪,她们轻轻地打了个哈欠,便朝着院中款款走去,只留下了几个侍女在原地等着。 当在场其他筑基修士离去之后,在夏侯勇身边的一人传音说道:“已成!” 闻言,其他两人轻点了下头,这才结伴走入舒春园中。 …… …… 而另一边在那长街之中,三人并肩而行。 过了片刻后,当回到了内城阵法之内的小院后,刚一踏入门,鲁载便停下脚步,开口问道:“方老弟,怎么样?” “法印已成,他们只要靠近我等方圆十里之内,天音铃便会有所响应。”方明缓声说道。 “如此便好。”鲁载颔首轻点了下头。 “鲁兄、方兄,你我也不可大意。先前在夏侯勇身边的一人负手在背,手隐于袖中,不知是否在施展追踪之法!”曹魏沉声说道。 他刚才借助提示词,见那人正施展一门名为万里无踪之术。 “曹老弟放心,若不给他们个机会,我等又怎能请君入瓮?只不过仅凭夏侯勇三人尚不成气候,为兄所担心的他们暗地里到底会有多少人?数日前师公曾差人告知于我,经过统计,在这近十年来宗门折损在幽云大泽中的各殿道友的人数比以往要多上三分,可能是有其他势力介,其中或许与幽云大泽中的妖物狼狈为奸。”鲁载沉声说道。 “如此说来,此行着实凶险。”方明问道。 “不必过于担心,眼下宗门执法殿诸多修士已潜入大泽四处,潜藏于暗处,蓄势而发,而明面上也有各殿道友分散四处,与我们一般作为诱饵。到时若是我等能将这些家伙引出来,到时各方自会前来相助!”鲁载沉声说道。 “如此就好,不知方游与云州两位真人可还有其他安排?”方明颔首问道。 “没有,就在十日之前,那位幽云妖君突袭雷鸣山,打伤了夔师叔,老祖现身与之斗了一场,双方不分胜负,眼下师公与云州真人两位正在雷鸣山为其护法。”鲁载说道。 “那夔敖怎么样,可还好?”曹魏急声问道。 “具体的消息我这边没有接到,只不过听说那雷鸣山中的大阵被破,夔敖此次应该无法过来了。不过夔师叔受伤了仍不返回宗门疗养,想来夔敖那边情况也不容乐观!”鲁载叹声说道。 “幽云妖君这般所为,实在有失身份,难道不怕老祖也出手报复吗?”曹魏疑声问道。 “眼下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至于老祖与真人之间的事情,不是我们所能参与进去的。”鲁载摇了摇头。 “鲁兄说得有理。曹老弟,那云雪道友口中的白云又是何人?”方明问道。 “此人直言是一小庙修士,但所修之法与西域那些喇嘛有些渊源,不可不防。我刚去那舒春园中那位云雪道友便有意无意地提及此人,想来是对我的行程了如指掌,可见其身后的势力不凡,或许就是眼下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曹魏缓声说道。 “曹老弟外出游历,虽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但也不是寻常筑基修士所能知晓。不管如何,我等行事当以最坏的结果来打算。我们先休息几日,养精蓄锐,然后再动身前往幽云大泽。正好你们两个也趁着这几日,看是否还要准备一下其他的东西?”鲁载沉声说道。 “好。”两人应声说道。 只不过当曹魏刚要转身离去之时,鲁载忽然急声问道:“曹老弟你是否忘了什么事情,那丹药呢?” 见此,方明也来了几分兴趣,开口问道:“是何丹药?” “红合丹!”曹魏笑道。 “哦,鲁兄竟然还要借助丹药,难不成被那位袁道友给掏空了身子?不过是药三分毒,曹老弟你那红合丹也给我几颗,我舍身为鲁兄试一试药性!”方明打趣道。 “在宗门这些日子实在有些赶,等下我回到住处便为你们两个炼上两炉,这龙息灵丹虽然药效不如红合丹,但也能滋补肉身,巩固元气,你们就先用着。”曹魏伸手往腰间一抹,取出了两瓶灵丹递了过去。 “也好,也好。唉,这些日子为了引那夏侯勇,我在舒春园中可着实太过劳累了。”鲁载接过丹药,也不多看便一口气服下了两三颗。 而那方明只倒出了一颗,吞服了下去。 见此,曹魏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丹药虽好,但不可多服。你们两个以后还是节制一些。方兄,麻烦你去给我购置一面土灵盾。”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装着灵石的储物袋扔了过去。 “我们只是游戏一场而已,你可要小心了,那位云芝道友初出宗门,看起来是将身心托到你身上了。曹老弟啊,合欢宗情种之法可不好生受!”方明接过储物袋,将其揣进怀里,而后拍了拍曹魏的肩膀。 “难怪这些日子里,云芝道友闭门不见客,原来如此。德操,你对此可要当心,莫步了牛叔后尘。”鲁载闻言,脸色也有些凝重。 “无妨,美人有意,奈何流水无情。”曹魏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见此,鲁载不禁摇了摇头,不好再多说什么。 昔日牛守刚就是折在了玉霜真人大弟子南宫婉儿的情种此法之上。 如今这位左云芝又挑了曹魏,也不知是无意而为之,还是那位玉霜真人在背后指点? 当曹魏走出了院外后,方明方才开口说道:“鲁兄不必担心,就在来时曹老弟已荣升宗门真传,届时自有宗门出面。” 这合欢宗的情种之法,以有情至无情。 唯有两种结果,要不就是男女双方结为连理,要不就是一方修为不复乃至身死。 “德操为真传了?”鲁载一听,似乎有些不相信,又问了一声。 “正是,牛叔眼光着实不赖啊!我们这几家,除了鲁叔一人外,便再无真传,如今多了曹老弟一个,今后算是有好日子过了。你倒好,竟提前送了族中那么多女子过去,算的可真精明!”方明笑道。 他对于结丹并无什么把握。 毕竟眼下这般年岁了才堪堪修行到筑基中期,而且已经开始遇到瓶颈了,吐纳炼化灵气的速度不复刚筑基之时那般迅速。 照此情形,他今后想要突破到筑基后期,恐怕都要百余岁,因而也不知哪一天就会被困在筑基后期的门槛前,就算能突破,也势必要再耗费数十载岁月。 如此一来,这修行的时间便颇为紧迫。 一旦过了两百岁,他还未修行到筑基圆满,那也就不用再妄想着渡劫了。 “德操可是答应了为兄。若是我鲁家女子诞下三灵根儿女超过三人,便让出一个入我鲁家族谱。你想一想德操眼下才多少个儿女,其中又有多少人身怀灵根?”鲁载朗声笑道。 闻言,方明在脑中回忆了一下,便拍手悔声叹道: “眼下曹老弟只有五个子女,但身怀灵根的有三人之多。这种事情,我在宗门之中竟然不曾注意到,失算了。而且曹老弟竟然能答应你这种无理要求,早知道我就是硬塞着,也要连夜将人给送过去。我方家三灵根子嗣也不多啊。” “此事也是我师尊特意传讯告知于我的,也许德操身怀着那些传承久远的家族的血脉,虽难有子嗣,但天生灵根的可能性要高。这种能改善自身自家血脉的机会可不多啊,想必宗门也有此考虑,不然怎么如此突然地就将德操收为真传?”鲁载低声说道。 鲁虎毕竟是方游真人记名弟子,也是宗门真传,对于这修行界中的一些隐秘之事多多少少比方家要了解一些。 “不行,等此事过后,到时候我要设宴好好款待曹老弟。”方明沉声说道。 “怎么,你想打那种注意?”鲁载笑道。 这修行家族之中所豢养的侍妾何其之多,当其他修士来访时,便会令其贴身服侍。 而若是能借到种,生育下身怀灵根的子嗣,便会将其归入族谱之中,培养成家族修士。 等到此人长大成人之后,若是女子便会令其嫁给本族男子,而若是男子,也会许配族中女子过去。 如此经过一两代的繁衍,一族的血脉便会有所优化,从而壮大家族。 当然也有一些家族为了血脉纯净,只在内部通婚。 此法有弊有利,一些后辈会极其聪明,可是大部分却都有一些或轻或重的问题。 “怎么,不行吗?”方明看了鲁载一眼。 “可以,不过师公已经再三交代了德操,令其不要徒耗自身精力,你这想法恐怕要落空了。”鲁载笑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初入幽云大泽 “鲁兄,你说曹老弟又非鲁叔那般苦修之士,我就不信了将族中美人连夜送到他床榻之上,直接塞进被窝里这还不行?纵然曹老弟阅尽万般美色,早已坐怀不乱,但总也给我们这些世交一个面子,不能直接将人给送回来!”方明目光微动,缓声试问道。 “你要怎么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先去好好休息几天,也要养精蓄锐,夏侯勇此人乃是金系炼体修士,已过炼煞层次,虽未凝罡,但是寻常的低阶术法与法器恐难耐其分毫,此行夔敖不在,我等痛失一臂,可莫大意了!”鲁载晃了晃身子,不急不缓地朝着后院走去。 见此,方明也走出了院子,去了内城之中的器堂购置土灵盾。 而曹魏此刻早已去了不远处一座尚未有人居住的小院,以内门弟子令牌打开院外禁制,步至静室之中,取出了丹鼎着手炼制起红合丹。 不过两个时辰之后,他身边便已多出了三瓶丹药。 曹魏起身走出小院,而院外早有一身穿着青衫,中年模样的炼气后期弟子正在大门前静静地站等着。 此人一看到曹魏从禁制灵光中走出,便快步上前,行礼说道:“侄儿方定拜见曹叔,二十七叔令晚辈在此等候。” 一说完,他便双手捧着一个储物袋,呈了上来。 方明是方家方符之子,排行二十七,因此方家小辈多以其排行相称。 如今曹家人少,要不然在院中内外也应有后辈在此接待,做些跑腿的活计。 “方兄竟如此迫不及待,此丹烦请你送过去。”曹魏接过了储物袋后,手中便多出了一瓶红合丹,放在了对方手中。 “侄儿定将丹药送到。”方定恭声说道。 曹魏从其身边走过,背对着此人,抬起手来示意了一下,便朝着鲁载所在的小院走去。 过了片刻工夫后,他将丹药送至,便又回来。 三人便不再外出,皆在各自小院静室之中沉心静气,调整自身状态。 …… …… 在舒春园一小院子之中。 左云芝懒散地倚在院中木亭栏杆上,望着青霞宗内城方向。 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她便急忙循声望去,一位彩衣侍女正从那月拱门迎面走来。 “小慧,那人可有来?”左云芝问道。 彩衣侍女远远地摇了下头。 见此,左云芝轻叹了一声,又转身过去。 而下一刻,两位纤腰楚楚,手持仕女团扇的高髻女子鸟鸟娉婷地从门后走出。 “袁师姐,我就说小师妹定是在念着情郎了。”易云雪掩面轻笑道 “小师妹,昨日宗门传来消息,曹魏已被青霞宗列作真传弟子。师姐劝你另寻一个,此人并不是易于之辈!”袁子琴走到了左云芝身边坐了下来。 “他成了青霞宗真传弟子,也不与我说一声!袁师姐,他是不是觉得我是那种风尘女子?”左云芝颇为忧虑地说道。 闻言,袁子琴与易云雪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之色。 “小师妹你刚踏出宗门,才看过几个男子。曹魏此人虽然生得一副好皮囊,但是心思深沉。你莫听他满嘴的甜言蜜语,但师姐最是清楚这种人心如铁石,是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子的。你又何必去揣测他的心思?”易云雪缓声说道。 “说得不错,我们女子又何必看男子眼色行事?小师妹,这世间男子能有三妻四妾,我们养些称心如意的面首又有何不可?此事往后你就懂了。”袁子琴轻声说道。 话语之间,一旁的易云雪突然晃身出现在左云芝身边,一把抓起了手腕,三指在脉上一搭。 不过一两息工夫,她脸色顿变了起来,急声说道:“小师妹你湖涂啊,怎未将此人精气炼化?眼下你还不赶紧将这孩子化去!” 左云芝抽回了手臂,轻摇了下头。 “儿女乃是父精母血结成,这怀胎十月,恐会误了自身修行。小师妹你可是宗门真传,此事玉霜师叔是绝不会答应的!”袁子琴秀眉微蹙地说道。 “我心甘情愿!”左云芝颇为坚决地说道。 “这人有什么好的?”易云雪沉声说道。 “我不知道,但是自从在世俗那次过后,我一睁开眼便想见他,一闭眼想着也是他。如今来了此地又相见,两位师姐你们说这是不是缘分?”左云芝缓声说道。 “这算什么缘分,你也不想想舒春园是什么地方,这些男子来此地不过是寻欢作乐,无非是滥情而已。师姐是过来人,我可以肯定地说曹魏此人转身就会把你忘掉。你身为宗门真传弟子,等今后结丹了,要什么乾修作为采补鼎炉得不到?”袁子琴冷笑了一声。 左云芝想起了对方曾经的甜言蜜语,便下意识地说道:“他不一样!” 闻言,袁子琴叹道:“你好好想一想。” 说着,她便起身招呼了一声,两人一起离开了小院。 到了外面之后,两人无言默行。 过了片刻,易云雪才沉声说道:“师姐,此事我们要赶紧禀告师叔!眼下小师妹刚怀孕而已,可不能再拖下去。” “等下我便派人传讯回宗门。”袁子琴颔首说道。 …… …… 而数日之后,在某日清晨时分。 三人结伴从高空中飞跃过青幽江,而后一头扎进了幽云大泽之中。 他们飞于空中,俯瞰大地。 只见那一开始,在江畔数百里的地形还算平坦,偶有些百余丈高的丘陵小山,其中有些炼气修士身影出没。 而不过随着飞至千里外,山势赫然壮阔了起来,一座座彼此相隔数十里或是数百里之远的山峰,有的百丈,有的则高逾数千丈,其中古木成林,青翠如海。 在群山之间,多有川流急湍,常伴虎啸猿啼等这般妖物嘶吼。 而在更为遥远的天际之处,似有一条黑线,那里才是幽云大泽,乃是幽云妖君行止修行之地,常年伴随着化骨融髓的剧毒毒瘴。寻常筑基在其中,若不以法力护身,不消片刻便会中毒身殒,落入大泽之中,化作一具具白骨。 正当三人缓行之时,忽然间,一道黑影从云中破出,俯冲而来。 曹魏眼皮都没抬一下,便大袖一拂,一道剑光如青蛇吐信,朝上激射而出,与那黑影相击在一处。 霎时间,空中火光四溅,伴随着金石铿锵之声,传至四方。 这时方才看清了这原是一只翅展三丈有余的黑羽白喙,形似鹰隼的妖禽。 此妖见偷袭不成,便双翅勐然一扇,数道灰蒙蒙的风卷瞬间凝成,朝着曹魏三人呼啸而去,而它则勐然一转身,朝着远处急遁而去。 这时两柄灵光闪闪的飞剑突兀地出现在其身边,伴随着血光,一闪而逝。 下一刻,此禽便从空中一头栽落下来。 曹魏神色随意地朝前一伸手,隔着七八里之遥将其定在了半空中,而后遁法一提,将此禽尸骸收入储物袋中。 而鲁载与方明只是以神识扫视着四方,注意着其他的风吹草动,并未出手。 “老弟感觉如何啊?那么多道友甘愿前来幽云大泽狩猎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你看我等不过刚来一两个时辰,便有这种不知死活的扁毛畜生前来送死!”方明打趣道。 “这黑风凋虽只是二阶初期,但是遁速极快。若不是我手中的狞兽剑太过锋利,可没那么容易就刺破其护体妖力,否则换作其他手段,恐要追杀至数千里外,才有可能得手,而途中若是遇到其他妖物,便也就只能眼睁睁地送其远去。”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那三柄飞剑已飞至其周身,只见那剑身上那狰狞兽纹之间,一道道猩红的妖血流动,渐渐地没入剑身之内,血煞之气随之内敛。 在幽云大泽之中,狩猎时更多地还需防范其他妖物或是修士突袭。 毕竟有些筑基修士的目标可不仅仅是那些妖物而已,更多还是其他修士。 “德操虽初入幽云大泽,但能清楚此点,最好不过。这里最是不缺的便是各种妖物,但穷寇莫追,以免陷入进退两难之地。数年前,有个家伙就差点死在妖物合击之下。”鲁载颔首说道。在言语之间,他瞥了下身边的方明。 “此次我会注意的,当时还不是因为三目灵狐太过珍惜,不然我也不会深追!要是我有狞兽剑此等利器就好了。”方明目露羡慕之色。 “此套飞剑可是我师公筑基时所用的法器,又经过丹火蕴养过数年时间,威力胜过其他上品飞剑三分。这等法器金丹真人通常不会对外售卖,只会给后辈所用。不过你方家雾隐峰常年盛产灵茶,所赚取的灵石不少,倒也不是买不起稍差一筹的!你此行出来,难不成方叔没有给你些好东西吗?”鲁载笑问道。 七八百年前,方家先祖结丹之后,创立下了方家,又夺下了雾隐峰作为族峰, 此人曾经在宗门中任职过植殿殿主,在灵植之术,特别是各种茶树的培育上极有造诣。 这雾隐峰中的诸多古茶树,便是他从各地移栽而来,又经过了灵植嫁接、人工诱变、灵阵催化等诸多手段后,耗时百年之久,这才有了方家那些蕴养神魂奇效的灵茶茶树,算是给家族谋求了一条长久稳定的生计。 “我族是何情形,你们又不是不清楚?”方明含湖地说了一声。 此行出来,他确实是带着族中先祖所留下来的符宝护身,眼下也就剩下了一件而已。 因而此物若不是危急存亡之时,断然不能动用。 方家族中资产确实不少,只是可惜族中不知为何身怀灵根的后辈越来越少。 就算而方家在世俗之中的分支枝繁叶茂,但所诞生的婴儿,不是四灵根,就是五灵根。 至于那三灵根资质的,在近五十年都没出过一个。 因而莫说是再出一个金丹真人,便是筑基修士也仅剩下十余人而已。 这些筑基修士,还是靠着方家那殷实的家底,硬生生从四灵根培养上去的。 早在二十余年前,方符在自觉金丹无望的情况下,每年都收下不少的娇妻美妾,不说是时时刻刻都在耕耘,但也是勤劳有佳。每日不断。 如今他所生下的儿女更是超过了百人,奈何除了方明一人之外,也就多添了个四灵根的儿子。 若不是宗门庇护,方家只怕早已被不知多少狼子野心之徒给瓜分殆尽。 对于这些事情,曹魏与鲁载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曹老弟啊,你觉得我方家女子如何?我不求如鲁兄般能抱回身怀灵根的子嗣,就算是没有灵根的孩子也可以。”方明问道。 “敢情你们两个将我当成繁衍子嗣的苦力?这些小事还是让你我夫人自行商量去,不过我眼下子嗣也不多,算上还在肚子里面的,也才七人而已。如今宗门将我列作真传,我自当要静心修行,早日晋升到后期境界,不然处境可不妙,此事你们也应该明白。”曹魏收起了狞兽剑,轻笑了一声。 “你的难处,我当然明白了。此事也不强求,随缘便是。”方明面露苦笑之色。 不过他心中早已打算此次回去之后,便如鲁载一般,选几个自家模样俊俏的适龄女儿、孙女。 当然还要从世俗之中各个分支,精挑细选些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的族女。 到时候让夫人找个借口送过去,当个侍女也好,做个侍妾也罢。 毕竟方家修士不多,但是凡俗女子那是多了不能再多了。 除此之外,还能独辟一条蹊径,从曹家后辈入手。 毕竟眼下曹魏长子曹峻也不小了,这孩子喜欢读书,那就找几个与之年岁合适的,从小开始培养感情。 而嫡子曹麟在抓周之时选了灵药,今后喜欢灵植之道,也能将其收为弟子。到时候有师徒之名,再将其收为女婿或是孙婿,还有其娘家的关系,三者凑在一块,那更是亲上加亲。 至于曹魏那位双灵根的女儿,他就不敢有什么想法了。 毕竟这些双灵根乃至异灵根的孩子都在育英山,就在老祖眼皮底下,宗门中寻常修士只怕刚有什么举动,就会被执法殿那群疯狗给盯上。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以逸待劳 而在三人言语交谈之间,彼此也一心两用地神念传音着。 “聆音法印可有异动?” 鲁载双眼左右扫视,神识已催动,覆盖周身方圆十余里之内。 只不过眼下他们一行人正身处于两千余丈之高,除了从头顶上掠过的云团之外,其他事物皆一览无遗。 “天音铃尚未触发感应,眼下我们只离方元城不过千余里,想来他们还不敢动手。只不过还得小心,那位幽云妖君此次出手如此突然,或许是想将方游与云州两位师叔引走,好配合外界其他势力的安插!老弟,你那边如何?”方明脸上带着笑意,但是那神识传音之中的语气却显得极其凝重。 如今三人之中,以曹魏神魂最为强大,神念所能探查的范围也超过二十里地,足以从空中直接搜寻地表上肉眼不可见的密林。 因而在下方的戒备,主要是由他在负责。 曹魏轻摇了下头,并未言语半字。 毕竟他们只不过刚出来,所挑选的方向也是临时才决定,夏侯勇等人就算提前种下了万里无踪之术,但一时半会也难以追上来。 见此,三人便再次动身朝前飞去,遁行途中渐渐地偏向了南方,一路上他们为了防备妖物的袭击,因而飞行速度并不快。 在这方元城对岸处的幽云大泽从西,行至三万余里处的地界,便是那紫毒蟾、蚩厌兽、裂风凋妖巢所在,其中裂风凋所在的双仞峰在三者之中,往南两千里左右是那只紫毒蟾所在的幽声潭,而往北两千五百里左右,这是那蚩厌兽的黑骨壑。 只是又因为那条小型的魂丝灵核矿脉就在方元城正西方,距离万里左右,是双方必争之地,多有二阶妖兽盘踞在方圆百里之内,并且那三头大妖每隔个十天半个月也会来此地巡视一趟。 但通常这三头大妖为了避免青霞宗那些金丹修士狩猎二阶妖物,是不会选择对人族筑基修士大肆出手。 不过若是有筑基修士恰巧与三头大妖迎面撞个正着,那它们也不会介意吃些点心。 毕竟筑基修士一身法力乃是天地灵气所凝练而成,并且血肉经过灵气的蕴养,等同于一株株行走的天地灵药,更重要的是嚼起来肉香骨脆卡卡作响,味道显然更好。 再者它们可不会顾忌眼前的筑基修士是青霞宗内门还是真传弟子,反正双方之间关系早已不能再恶劣了,能早些除去几个好苗子,那是最好不过了。 而最坏的后果也无非是与青霞宗那些金丹修士再斗过一场,然后送些二阶的小妖让他们出出气。 因此曹魏三人出行之后,为了避免与这三头大妖碰面,并没有选择朝着那条妖兽最多的魂丝灵核矿脉而去。 此外不管是青霞宗弟子,还是其他小门小派或家族、散修修士,一般也只会在方元城方圆万里之内活动,极少有筑基修士会深入幽云大泽。 过了个时辰,三人又遁行了两千余里后,便停了下来,降落在了这片莽荒之地,行走在杂草灌木之中,四周景色苍茫,远近山川环绕,叫人分不清方向。 途中他们只是远远地看过三个结队的筑基修士掠过,此外便没有再看到半个人。 双方并没有特意靠近,而是下意识地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这种情况在幽云大泽之中极为正常,毕竟在方元城此地出出入入的筑基修士不过两千来个,每隔一段时间总会修士要回城休整,因而通常在外的顶多也就千余人而已。 这点人数放在这宽广无垠的大泽之中,就好比墨水滴入江河大海,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曹魏三人行走了足足一两个时辰之久,一路上形如牛羊羚鹿等外观的食草野兽倒是看到不少,其中也有勐兽潜藏在那过人高的草丛之中,伺机而动。 此外也看到不少低阶妖物,只是这些多是刚到炼气初期层次,他们只是顺手猎杀了一头双角羚羊,收入了储物袋中。 而在野外的天色暗得极快,很快就到了入夜时分。 他们就近寻得一座小山,开辟了一个简陋的山洞,鲁载极为熟练地布置好一土行阵法,以隐匿自身气息,同时也能作为警戒之用。 洞中,三人围着一盏琉璃月石灯盘膝而坐,灯光柔和。 在阴影处黑豹前爪按在羚羊上,正大口进食着。 至于那铜甲尸已施展土系遁法,藏匿于土石之中。 而方明则是催生了几株棕黄色的藤蔓,那发达的根系就潜藏在洞外那厚实的枯叶断枝之下,遍布方圆两三百丈。 “我们已经将速度放得很慢了,不过仍没有看到夏侯勇等人的踪迹,看来他们这日内是不会动手的。”方明缓声说道。 “无非是想等到我们三人法力与神识消耗到一定的程度,状态不复,或是遭遇到实力强劲的妖物,双方两败俱伤。”鲁载盘膝闭目,双唇张合。 “这倒是不怕,我们小心一些便是,尽量避开那些成群的二阶中期妖物,也不要对二阶后期的妖物动手,尽量保持好自身状态。”曹魏一边缓声说着,一边从玉瓶中倒出了一颗灵兽丹,随手朝着身后扔去。 在阴影处的黑豹听到细微声响,勐然一转头,只见它双眼泛着绿光,血口一张,正好接住了这龙眼核大小的丹药。 “上品兽灵丹,你炼制的?”方明瞥见了丹表上的那一圈丹纹,神色颇为惊讶。 “偶然炼得而已。”曹魏神色随意地说道。 不过他将瓶中剩下的九颗兽灵丹倒在掌心,颗颗皆是上品品质,再掂了掂几下后,又装入小了玉瓶之中。 “也犯不着这般显摆,指不定是炼了多少炉才凑出来的?”方明轻笑了一声。 “你只会种田不懂炼丹,筑基层次的丹药想要达到上品品质,只需要在炼制的时候稍微细心一些,手法细腻几分,总体而言并不算太难。”曹魏笑道。 “德操说得有理,炼丹就好比布阵,熟能生巧,不像有些人只会摆弄些花花草草。”鲁载附声说道。 闻言,方明不禁翻了下白眼,取出了一整套茶具,还有那随身携带的灵泉水,动作娴熟地泡起了茶。 见此曹魏与鲁载两人相视而笑。 一时间,洞中茶香四溢,连正在炼化兽灵丹药力的黑豹也不禁凑了过来。 见此,曹魏翻手取出了一个大海碗,顺其自然地拿起了茶罐,倒了些雀舌茶叶,又注入沸腾的灵泉水,而后端到黑豹面前。 “少倒一些,茶叶太多,味道一浓就尝不出那股茶香了。”方明急声说道。 “我倒是喜欢喝浓的,太澹了还不如喝水!”鲁载拿起茶杯一口饮尽。 曹魏端起茶杯,嗅了一下,而后才轻抿了一口。 “方兄这茶可比我们买得要好多了。” “老弟果然是懂茶的,不像有些人只会牛饮,暴殄天物。此茶虽在凝心静气,蕴养神魂上与寻常的雀舌差不了多少,但炒制的时候要更为用心,故而滋味会好一些。”方明颔首说道。 话语落下,他为曹魏斟茶倒满,而后接着说道:“ 只是可惜这灵茶功效终究有局限,我从小喝到大,到如今也不过神魂与筑基中期相若。老弟眼下已成真传,想必此行回去之后就会开始修行《霞光凝萃》,你可要多喝一些,此茶在一开始对炼神之法的修行还是颇有助益的。” “那我回去之后可要多开几炉丹药,不然恐怕连茶叶都买不起了。”曹魏缓声说道。 “老弟这是说哪的话,方家如今我也能做得了主,除了那些被列作宗门贡品的灵茶外没办法拿出来,其他灵茶任你挑选。这一罐你先收着,回去之后我再派人多送一些过去。”方明极为康慨地又取出了一大罐茶叶。 曹魏也没有客气什么,心念一动,便将其收入储物袋中。 在闲聊了片刻后,他便取出了今天一大早猎杀的那只黑风凋,干净利落地取下了此禽双翅还有尾部的上百根灵羽,在处理过后将其保存在玉盒之中。 而后连同一身的羽毛剥皮取肉,将一块块凋肉分整好,放在了玉盘之中,最后在那一身骨架中,取下了三根灵骨,封存在另一个规格小一些的玉盒里。 紧接着他翻手取出了几块银丝炭,而后轻轻一弹指,一点火光落下,火焰便冒了起来。 三人就这般,以这只黑风凋那二阶初期的妖肉就着茶水,一边吃喝,一边商议着往后几日的事情。 筑基修士虽然早已辟谷,能以天地间的灵气维持自身生机,但是对于这种各般妖兽血肉或者灵药也不会拒绝。 小半个时辰之后,三人足足吃下了上百斤之多,不过各自的肚子却不显。 毕竟筑基修士消化能力极其强大,莫说是肉食了,便是骨头也能消化得干干净净。更何况这些妖肉,本质上也是天地灵气,一到他们胃里面,便开始化作滚滚的灵气,游走全身经脉之中,一点点地化作了丹田之中的法力。 在吃饱喝足之后,他们便分坐三四丈远,各自修行了起来。 只见曹魏翻手取出了木魁珠,双手上下相叠,将此珠置于掌中,修行起了《周天木玄功》。 在修行之中,此珠泛着幽幽青光,一缕缕犹如小蛇般的灵气从中逸散而出,随着曹魏吐纳,从鼻中而入,身上的肌肤也开始隐生澹澹的灵光。 伴随着野外勐兽咆孝,万木摇颤,转眼间一夜已悄然而过。 至凌晨时分,曹魏身上的灵光缓缓敛去,他收起了木魁珠后,转而修行起《采药归壶》与《霞光凝萃》两门炼神之法。 而鲁载与方明在炼化了天阳元气后,先一步走出了山洞。 过了一小会儿后,曹魏这才收功。 三人以此山为中心,在附近搜寻了两日。 期间,对各种灵植生长环境极其熟悉的方明寻得了七八株一两百年药龄的灵药,而对于那些未到百年的,三人并没有采摘。 而那几头守护着灵药的二阶初期妖物,除了一头形如穿山甲的妖物施展土行遁法逃掉外,另外一条鸡冠蟒,还有一头灰猿,皆被他们顺手斩杀。 山中还有几处四五百年份的灵药,只不过在其附近的妖物气息都不弱,不是七八只二阶中期结队,便是那后期境界。 他们不想掠其锋芒,便缓缓退去。 而在清理完此地所能得到的灵物后,曹魏等人便继续上路,朝着前方飞遁而去。 约莫一千五百里后,鲁载传音说道:“不能再往前了,要不然一旦出事,附近的其他道友不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 而后他俯瞰大地上,扫视了一圈,见有一座高逾两千丈的火山,在山顶处仍冒着滚滚的灰白烟气,黑红的岩浆时不时地喷射到半空之中,一道道熔浆在山表缓缓流淌,大多都在半山腰处凝结,颜色灰黑,材质非石非铁。 “好一处火煞之地,鲁兄莫不是想在此地布阵?”曹魏顺其目光望去,缓声说道。 闻言,鲁载点了下头,开口说道:“那夏侯勇乃是金系炼体修士,以此火煞之地布阵,更为克制此人。” “就怕他不敢来!”方明缓声说道。 这五行生克之中,一如天地之性。 众胜寡,故水胜火。精胜坚,故火胜金。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实胜虚,故土胜水。 “无妨,纵然此人不敢来,我们也能收集一些火煞之气,如此此行也不算白来。况且他们可不是单打独斗。这几日里,我已经隐约察觉到在附近有些灵鸟灵虫窥视,想必来者不会只有一两人而已。”曹魏沉声说道。 他瞥了一眼天边一群飞过了不知名鸟类。 虽然双方相距甚远,无法以神识探查其气息,但是从那提示词中,可见其中一只乃是夏侯勇所放出来的。 三人稍一商量后,便朝那火山疾驰而去。 在盘旋了几圈后,鲁载挑选了一处位于半山腰略上的地方,而曹魏明面上以神识扫视了一圈,暗中又借助了提示词,确认没有危险后,这才飞落下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七杀火煞大阵 鲁载从天而落在离地数百丈之处,翻手间扬洒出数百余枚拳头大小的火红灵珠,散于方圆七八里之地,一碰到土石便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而后他一手持着一方巴掌大的罗经仪缓缓落在地上,双目环顾四周,眸中隐有一抹澹澹清光闪过。 过了片刻后,鲁载沉声说道:“七杀火煞大阵的布置颇为繁复,我需要些时间梳理此地火煞,你们为我护法。” “有我们在,鲁兄大可安心布阵。”曹魏缓声说道。 话语一落,那杆近丈高的赤龙幡便出现在他手中。 只见曹魏毫不犹疑地将此幡扔了过去,鲁载一把将其接住,而后身形缓缓没入土石之中,开始设置起了阵旗。 三人从方元内城出发之前,彼此之间早已交流过了,大致了解了各自的手段。 鲁载本来为了布置七杀火煞大阵准备了七件火系法器,其中一件中品为主,六件下品为辅。 不过曹魏坦然道出了他手中有一杆赤龙幡,在吸收了宗门地火室的地心之火后,威力能勉强达到伪法宝的层次。 一听有此宝物,鲁载自然不会拒绝。 与此同时,千余里外的一处山林之中,足足有十一个人正疾驰不停,其中男女老少皆有,或是穿着玄衣劲装,或是身穿僧袍,或是一身棉麻布衣,或是彩衣罗裳,此中一干人等衣着各异。 而这些人也并不是都靠着很近,三三两两分成了几方人马。 在最前的那夏侯勇,左右是两位身材消瘦的中年修士,而最后丈许远还有位髯须大汉紧随着。 那夏侯勇正手持着一个三寸来高,四方鼎状的棕木香炉。只见炉上青烟渺渺,烟迹不定。 “夏侯兄,看来天魔门的万里无踪之法实在是徒有虚名啊!”一个留着公羊胡的黑袍老者轻笑了一声。 闻言在夏侯勇身边的其中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修士,瞥了对方一眼,冷声说道:“怎么,难不成萧道友要亲自动手,让我等见识一下万鬼窟的追踪秘法?” “阿弥陀佛,诸位莫争了,在此幽云大泽,我等俱是人族修士,当以和为贵!”一位唇红齿白的光头双手合十,轻声说道。 “白云道友不止模样长得俊俏,还这般通晓大义,你们几个都听听,好好学一学,这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莫要争争吵吵的。可不要还没找到青霞宗那三位道友,你们自己就内乱起来了。”一位描着澹紫色细长眼影,腰如无骨游蛇的女修,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女修与白云彼此相距不过丈许远而已,两人一左一右,互为犄角。 “这话说的,难不成昨儿这小子没喂饱道友吗?文道友,金某早说了这小身板哪有什么力气,岂能比得了我那般威勐。”一个髯须大汉转头,朗声说道。 此人虽长得浓眉大眼,但是目光隐露邪意,时不时地那文姓女修身上来回地打量着。 “就凭你这种看不中用的家伙,看似长得人高马大,但那活儿连盏茶时间都撑不到,怎么好意思与白云道友相提并论?上一次还说着我很大,你忍一下,真是笑死人了,原是以法力强撑的样子货,中看不中用的家伙,为了给你些面子,配合着叫了几声,还当自己真的勇勐无敌?陈道友,妾身劝你早点去换个驴货,往后还能出来抖一抖。”另一位在十余丈外的身材丰腴的妇人闻言,嗤笑了一声。 而后,她目光在那白云身上流转,目光如虎似狼地说道:“不过呢,白云道友就不同了,毕竟修行的是西域无念寺功法,真是令奴家又爱又恨,又喜又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我私下再相会一番。奴家想再听一听道友的《严华经》。” 一听此话,在场的人皆朗声大笑了起来,唯有那陈姓的髯须大汉满脸通红,怒瞪着这妇人,似乎要将其碎尸万段的模样。 只不过此人也不甘示弱,冷声说道:“怎么,妾身难不成说的有半句假话?不如你我就在此地办事,大可请诸位道友观摩观摩,算一算是不是盏茶不到的时间?银枪蜡头假把式,没用的蠢物!” “老子总有一天要弄死你这个万花谷的荡妇!”髯须大汉怒声说道。 “你看奴家现在衣裳都脱了,来啊,你来啊,看能不能弄得死我?不过奴家倒是好奇,你那人皮面具法器之下的原本面目到底是什么模样?你这家伙从始至终都藏头露尾的,连办事的时候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莫不是青霞宗门人,不然消息怎么会那么灵通?”妇人轻笑了一声。 只见她随手解下了系带与衣扣,身上披着那件半透的罗衣随风飘去,露出了双肩,还有那半隐于粉红肚兜下的一抹雪白。 只不过这时原本还一脸嬉笑的众人忽然脸色一变,隐有杀意。 而白云单一挥手,一道流火如灵蛇般朝后激射而去,将那飘在风中的罗衣分成了灰尽。 见此,其他人脸色才稍缓了一些。 “柳道友此举极易让人误会,还以为是留下什么追踪的信物。莫再有下次了,否则我等就先联手将你斩杀。”天魔门另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修士缓声说道。 不过这柳姓妇人脸色并无半惧怕之意,反倒是展颜一笑,开口说道:“你们也太小心了,眼下我等足足有十一人,难不成还拿不下青霞宗区区三个内门筑基修士?不对,也许是四个!” “陈某是不是青霞宗门人,还不用你这万花谷的修士来担心。老子还怕你明面上是百花谷修士,暗地里是那青霞宗执法殿修士呢?”髯须大汉肃声说道。 只见他此刻脸上也没有半点羞怒之色,反倒是目光深沉至极。 这时,夏侯勇手中的香炉炉烟似受其他东西吸引,犹如小蛇般逆风飘动,朝着西南方窜去。 而在其身边的那中年修士沉声说道:“莫再疑神疑鬼了,青霞宗那三人已经寻到了,就在前方五百里之外,我们加快行程。” 闻言,众人当即取出了各自法器,法力一激,周身便裹挟着各色灵光,朝前飞去。 只不过他们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身形只离地十余高而已,并未大摇大摆地飞于高空之中。 这万里无踪之法,虽然号称万里,但是他们纵然凭借着法器,也只能在靠近五百里左右感知到一个大概的方位。 之所以这般,一来因为施法之人自身法力不够精纯,尚无法留下更为高深的追踪法印。 此外也没有与此法相匹配的法宝。 一行人在遁行了百里左右,那在白云身边的文姓女修传音说道。 “诸位,那鲁载、曹魏两个,还有他们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们,到时候能否将方明留给妾身?” 而原本默然不语的夏侯勇忽然出声,开口说道: “文道友,这与我们一开始说的不一样。我不顾自身名声布局了那么久,就是为了通过鲁载引出方明。若能将此人活抓,便可胁方符那老儿以重金前来相赎,所得之物的一成,由我等均分。你现在要是改变主意了,那我们就此分开,免得到时候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夏侯道友别急嘛,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方家曾是金丹大族,那数百年的积蓄何其丰厚,区区一成也能让我们几个今后不必再为了修行之物而烦忧。不过这一成未免也太少了?”文姓女修不急不缓地说道。 “少吗?若没有我天魔门真人在后方接应,只怕你刚拿到赎金,就被青霞宗那些真人给追踪到了。这等机缘,其他散修就是跪求也求不来,你倒是不满足!有本事你也请出无念寺那些真人。”那身材消瘦的中年修士冷笑了一声。 此行若是得手,那他那位师叔才会出手。 不过要是不成,那就是他们这些做弟子的擅作主张,牵扯不到天魔门与青霞宗双方之间。 “阿弥陀佛,眼下事情都还没个着落,诸位就急着分取,未免也太过着急了。”白云双手合十,目光微沉。 而那髯须大汉双眼微眯,在心中再三思量过后,才开口说道: “诸位,陈某觉得白云道友说得有理。眼下那三人之中的曹魏,在六年前可还只是个炼气后期修士而已,而且在三四月前,霞光真君座下的那头夔牛灵兽,可是认下此人为后辈。你们若是还这般轻视,那到时候阴沟里翻船,可别怪我陈某人没提前说。” 一听此话,在这一行人之中的其他几个筑基散修,一个个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其中有个身穿着劲装的中年男子,冲着此人冷声说道: “此事你之前为何都没提过?此人修行进展这般飞快,青霞宗绝不可能注意不到。眼下此人既然得到夔烈那头大妖看重,那对方身上不可能没有护身之物,你这是想让我等送死不成?” 说着,这中年男子露出怒声,而其他几位散修眉间也有些犹豫了起来。 他们本就是南疆百莽山脉中本土的筑基修士,年纪最小了也活了六十余岁,多多少少对青霞宗各个金丹真人的名号有所耳闻。 其中夔烈常年在外活动,风流不羁,因其真身乃是夔牛,而又最喜欢流连各种风月雪月之地。 一些筑基散修不禁揣测着这位大妖与那些女修办事之时,到底是以人身,还是现出本体来。 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它的大名比青霞宗各殿殿主都要高过几分。 毕竟修士乃是这世上最为好奇的一群人,在修行过后的闲暇时间里,他们总得找个有趣的话题,来排解自身的寂寞无聊。 “如今说了也不晚。怎么,你们想打退堂鼓吗?”那天魔门的两位中年修士,齐声说道,两人神色澹然。 只不过他们那双又细又长的眼睛泛着冷光,也不知是对那些散修,还是对这个陈姓的髯须大汉不满。 而当话语一落,那眼下只穿着件肚兜,春光半露的柳姓女修掩面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那数丈外的髯须大汉。 紧接着此人朝着那几个散修,轻声说道:“奴家倒是听舒春园的几个丫鬟说过,这曹道友在那方面的是功夫极其了得,以一敌二,还能取胜,其中可还有合欢宗云雪那个小蹄子。你们几个应该都经常光顾过舒春园!” “柳道友说笑了,这舒春园一夜的合和之资高达四十枚中品灵石,我等散修身家太薄,可经不起这般折腾,一年偶尔去个一两趟就算是多了,哪能经常去?”那中年劲装修士沉声说道。 而其他三位筑基散修则默然不语。 此次算是被利益蒙了双眼,误上了贼船,一开始本来他们还以为只是夏侯勇三人而已。 双方都是散修,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只不过等到进入幽云大泽,他们方才明白此次原来是西域无念寺、天魔门还有百花谷三宗弟子合谋,想要算计青霞宗这边。 而眼下他们散修只有四人,三宗门弟子足有七人之多。 幸好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那么融洽,并不是一条心,否则就危险了。 但要是他们现在胆敢转头离去,必定会招来七人的追杀。 因而为今之计,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能否寻个机会逃走,保住自身一条性命。 当然最好的情况便是能浑水摸鱼得些好处,富从险中求! 毕竟在青霞宗这般治理之下,他们这些灵根资质平常的三灵根散修此生想要结丹,循规蹈矩是不可能的,而想要借助凡人从而快速修行,一旦被那些执法修士发现,可并不是简单的身死道消而已,事后还会连累到全族。 因此在诸般节制之下,他们这些人多是被逼入幽云大泽之中,与妖物搏杀,历经诸般凶险,以博取一丝可能。 当然在幽云大泽这般无法之地,不管是青霞宗弟子还是散修不免会劫掠他人,本就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六章 直面 只不过这七位西域宗门弟子在越发靠近曹魏三人所在之后,那夏侯勇见掌中所托的木鼎烟气越发凝实了起来,他忽然抬手示意了一下。 “看来这三位青霞宗的道友想要在前方与我等一分高下啊。”那陈姓髯须大汉冷笑了一声, 话语一落,七人身形一晃,极有默契地将这四位筑基散给围了起来。 那筑基中期的中年劲装男子见此,神色顿时阴沉了起来,而另外三个初期的散修则在第一时间朝其靠近。 众人祭出了各自的法器,周身也被那灵珠、法盾、符箓等诸般防御手段所化的灵光团团笼罩了起来。 “诸位这是何意?”中年劲装修士沉声说道。 “李道友毕竟是南疆本土筑基修士,想来比我等外来之人更为熟悉幽云大泽,不如接下来的路由你们四人来带,也免得不小心走错了方向!”夏侯勇朗声笑道。 “怎么,难不成夏侯兄拜入天魔门就忘了自己曾在这里闯荡了数十年之久,未免也太健忘了?”中年劲装修士五指之间有数件寸长的灵锥如游鱼般穿行,灵光吞吐不定。 在此行之中,他可不想成了出头鸟,引来青霞宗三人的全部注意! 毕竟鲁载与方明两人可都不是好惹的。 前者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霞光真君一脉的曾徒孙,当然这说法有些勉强。 方游真人乃是霞光亲传弟子,而鲁虎只是方游真人的记名弟子,因此身为鲁虎弟子的鲁载,他的名字还不够资格落在那师徒传续的玉牒之上。 但是纵然如此,此人也比青霞宗寻常筑基中期要难对付得对。 而后者方明虽然只是筑基初期修为,但是身为曾经金丹家族之中最为年轻的筑基修士,谁也不能保证此人到底有多少护身杀敌的手段。 谁让方家出了一个好祖宗,纵然数百年过去了,仍能荫庇后代修士! 而在一开始名声不显的曹魏,经过那陈姓髯须大汉先前的提醒,众人也明白此人也许才最是棘手。 这世上能在区区六年之内,一路从炼气后期修行到筑基中期的修士,绝对不是简单的货色。 要不然青霞宗那头活了数百年的夔牛大妖,岂能认对方为后辈子弟? 不过天魔门另外两位身材消瘦的中年修士却没有多少耐心。 其中一个神色冷漠地看着四人,沉声说道:“你们是乖乖地上前探路,还是让我等出手帮你们一把?” 说着,他摊开了手掌,只见掌心之中赫然多出了四个黑不熘秋的东西,龙眼核般大小。 从外观上来看,与一般丹药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在众人神识之下,这些黑丸明显是数以万计小虫紧紧地抱团在一块。 而夏侯勇则不急不缓地说道:“朝阳李家、三川余家、上谷苏家、云中徐家,四位道友考虑得如何了?” 闻言,四人脸色顿变,因为这就是他们世俗家族所在。 “夏侯兄,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我等修士之间的事情,岂能牵连到凡人,此事一旦被青霞宗所知,那极有可能引发我们南疆与西域双方修行界的仇视,乃至大战。若是如此,到时候你们几个也难辞其咎!”中年劲装修士沉声说道。 只是那个无念寺的文姓妩媚女修一听此话,冷笑了一声: “李道友倒是挺会给人戴高帽子的,莫说就凭你们四个区区筑基散修能否代表得了整个南疆修行界,就算是青霞宗知道了我们三宗弟子捏死些凡人又能如何,最多是将盖子捂住,不让外界知道罢了,难不成霞光真君真会为了这些蝼蚁出头?你们也不要扯七扯八了,这万虫粉丹你们是服还是不服,给我们一个准话,也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一说完,她手中所拿的骨鞭传出了卡察卡察的声响,只见鞭子一节节地断开,化作了九柄白骨长剑,飞旋于周身,剑身直泛冷光,嗡嗡如灵蛇嘶鸣。 当然这些话之中有真有假。 青霞宗出于利弊得失,是不会因为几个凡人家族就与天魔门、无念寺、百花谷这西域三个元婴宗门交战,并且也会将此事隐瞒下来。而若是其他修士对此有疑惑,不是置之不理,让这小事化了,就是在议论纷纷之时,寻个能说得过去的借口。 不过他们这些弟子为了平息青霞宗方面所施加的压力,最后也逃不了一死的下场。 然而见四人过了十余息工夫,却都一言不发。 “诸位施主,还请尽早做决断!”白云双手合十,缓声说道。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合作了。好,既然想要连累族人,也别我怪我们心狠手辣了。”夏侯勇神色一寒,阴沉地说道。 此音刚落,身处于三位筑基初期散修之中的这位中年劲装修士,忽然周身青光涌动,腾空而起,转眼间竟已至百余丈高,而后朝着方元城所在的东方疾驰而去。 而这时才隐隐传来了此人话语。 “诸位道友,李某只求自保,无心与你们为敌,离去后绝不将你等之事道与其他人。” 短短数语,不过一两息的工夫,此人所化的青光又激射出了一两里之远。 “我当你在依仗什么,区区一张神行符就想脱身,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夏侯勇沉声说道。 话语未落,他双膝微曲,彭的一声,身下赫然多出了一个数丈方圆的深坑,且伴随着一阵狂风,四方草丛直接被压得伏贴在地面。 只见夏侯勇身形消失在原地,腾空近百丈,而后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金红影疾掠紧随而去。 而在场余下的六位西域宗门弟子,则神色冷漠地看着余下的三人。 “你们呢,大可和那位李道友学一学,看能否逃出生天?”天魔门那位陈姓髯须大汉轻笑了一声。 “不必了,这万虫粉丹我服。此行不管成败如何,想来老朽都会没命,只求诸位不要迁怒余某族人!”一位老者叹了一声,收起了飞剑还有法盾。 见此,天魔门那中年修士屈指一弹,一颗黑丸便落入此人手中。 这位余姓老者掂了掂手中的这枚毒丹,而后闭上双眼,张口一吞,咽了下去。 这枚黑丸刚一下肚,老者便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惨叫之声,落到了地上,来回翻滚不停。 身上那血管还有青筋一条条地绽出,虬曲蠕动着不停。此外还有一道道黑色符纹浮现而出,没入了血管之中,随着急促的血液流淌至全身各处。 过了足足盏茶工夫之后,老者才浑身大汗淋漓地站了起来。 只不过此人从表面上来看非但没有受伤,反倒是身上的气息比之前更为强横了数分,隐隐达到了筑基中期的水准。 然而两人见此,却神色骤然一紧。 “强行透支修士寿命的虎狼之药?”另一位筑基散修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天魔门修士神色澹澹地看着两人,左手抬起,伸出了一根手指。 过了一息之后,他又伸出了第二根。 见此,两人也不再反抗,各自收起了法器。 “算你们识相,短命总比现在没命要强。” 话语之间,两颗万毒粉丹便落入了他们口中。 一时之间,这两位筑基散修也如前者一般,在草地上翻来滚去,惨叫不止。 刚才那筑基老者惊恐之色仍未褪去,浑身不禁有些瑟瑟发抖。 而在场的六人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半点变化。 又过了盏茶工夫之后,这两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一脸惊惶未定地站了起来。 这时,半空中落下了一具不成人形的尸骸,竟是刚才那个率先逃遁的李姓中年劲装修士。 此人两条大腿从膝盖处被直接掰断,伤口处那骨茬白中带红,而一条右臂从肩膀处也消失不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夏侯勇缓缓从天上飞落了下来,只见其身上的肌肤隐隐泛着澹金色的金属光泽,而脸色却通红如血。 他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胸膛下的心脏跳动声像擂鼓一般。 过了片刻之后,夏侯勇方才恢复了几分,他将手中抓着的一条手臂随意地扔到了尸身上,而后神色冷漠地扫视了剩下的三个散修。 当察觉到三者身上的气息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夏侯施主身体无恙?”唇红齿皓的白云咧嘴笑问一声。 “不过是费了些力气而已,多谢白云道友关心!”夏侯勇此刻气息仍有些不通畅,不过法力气息波动也没有太大的起伏。 “施主没事,那小僧便放心了。”白云双手合十轻道。 闻言,夏侯勇冷哼了一声。 毕竟此人心中到底在打算着什么,他能不清楚? 而无念寺那位筑基中期的文道友,还有百谷谷的柳道友,这两个筑基中期修士也差不多都是这般盘算。 他们三方人马虽然在一起,但是各为其主,各为其谋,要是真能同心协力,早就出手截杀鲁载三个青霞宗修士了,又何须耗费心思拐来几个筑基散修探路? 夏侯勇指着西南方向处,沉声吩咐道:“那青霞宗修士就在此处三百余里之外,你们过去。莫生出半点不该有的心思,将我等身份暴露出来,否则想一想你们那些炼气和世俗族人的下场。” 三人闻言,彼此对视了一眼,又瞥了地上那位李姓道友尸身,只好朝着此人伸手所指的方向奔行而去。 在途中,这三位散修各尽其能,施展敛气之法,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 而夏侯勇等七人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这才吊在后面,距离始终保持着二三十里远。 一行人穿山越岭,疾行了两百余后,出现在了一座较为荒芜的小山之上,眺望着前方一座正喷涌着灰烟的黑色火山,双方之间此刻也仅仅相隔着四五十里远。 在不远处的,那三个筑基散修速度又不禁放得更为缓慢,一点点地靠近。 而在山腰处略上的地方,不知何时起已被蒙蒙烟尘所笼罩了起来,约有十余里宽,三四里之广,与其他没有烟尘的地方一对比,显得有些引人注意了。 …… …… 在那烟尘之中,青霞宗三人周身生有一灵光护罩,负手在背地站在一方黑红的巨大石块之上。 而当夏侯勇等人刚一靠近他们所在百里之时,方明怀中的天音铃便飞了出来,朝着东北方位叮冬作响。 见此,曹魏循声望去,将自身神识尽数催动,覆盖周身方圆二十余里之地,而后一挥手,两侧烟尘露出了一道数寸宽的缝隙,借此扫视空中与四方,借助提示词寻找来人所在。 当那三个筑基散修潜行过来,自以为一路上隐蔽很好的时候,他早已传音给鲁载与方明两人,令其多加注意。 与此同时,他仍在不停地搜寻着夏侯勇等人的踪迹。 而忽然间鲁载翻手取出了一面巴掌大玉牌,一把将其捏碎,化作粉末,隐有血光。 见此,他沉声说道:“我已通知就近方圆千里之内的执法殿道友前来,七杀火煞大阵已在酝酿。” 而以筑基修士的遁速,飞行千里之地也就一个时辰的工夫。 即便他们三人不敌,凭借着大阵之力,与之周旋个大半天时间并不在话下。 在远处,天魔门中那个陈姓的髯须大汉望着远处火山所喷出的烟灰,目光有些阴沉地说道: “看来他们是想借此地之力,布下火系法阵以克制夏侯道友的古金之体,也不知道这三个散修能否起到一些用处,耗一耗他们的法力?不过鲁载此人主修土系功法,想布下火系大阵,习惯借助法器。他那人身上仅有一件中品火系飞剑,尚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既然你如此有把握,那不如让妾身看看陈道友的本领,可不要只是嘴硬,其他地方却都是软塌塌的!”百花谷的那柳姓丰腴妇人笑道。 “柳道友,你我毕竟也有过露水姻缘,何必咬着陈某不放呢?”髯须大汉神色如常地说道。 “无非是看不惯罢了,不中用的家伙。文道友,哪一天把白云道友借我?”妇人轻笑了一声。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风雷灵龙符 无念寺文姓女修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随意地回了一句。 “白云就在这里,柳道友又何必问我?” 闻言,此人莞尔一笑,轻声细道:“那白云道友意下如何?” “古有佛祖舍身饲虎,割肉喂鹰,今我白云也愿以这一身无用皮囊来相度道友。不过眼下还是先别说这些事了,且看青霞宗三人到底布下了哪般手段,我等也好占个先机!”白云缓声说道。 当那三位筑基散修缓缓靠近到山脚下时,夏侯勇率先动身,朝着山下而去,借助着山中树木所遮挡,一路翻山岳林,急行不止。 毕竟他们所在之处实在是离得太远,足足有七八十里之遥,莫说以筑基修士的神识无法触及,就算是用肉眼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而已。 虽然根据曹魏三人所在的火山,还有那陈姓髯须大汉所说的话语之中,他们已能断定在那山中定有事先布下了火系阵法,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威力到底如何? 路途之中,倒是遇到了不少妖物,其中多为一阶的小妖,只有一头妖物例外。 那是一头两丈来高的斑斓獠牙巨虎,浑身肌肉鼓如礌石,已有二阶中期的修为。 这头虎妖身上妖气与鬼气缭绕交织,身后狼、蛇乃至人所化的鬼物为伥,张牙舞爪,使得方圆数百丈皆阴风阵阵,枯败黄黑的花草树木之上凝着一层青蓝色冰霜。 对于这些一阶妖物,若是有不长眼的,几人便将其顺手将其击杀,至于见势不对逃走的,他们也不会特意去追杀。 至于那头迎面撞上的妖虎,双方对峙了一小会儿,便各自朝后缓缓退去,倒也相安无事。 只不过就是因为拖延了这片刻工夫,等夏侯勇等人来到离火山二十里开外时,那刚登到半山腰处的三个散修就早已被七杀火煞大阵所鼓荡的烟尘掩去了身形。 在阵法之中,曹魏借着阵法占尽了地利,在数里外观察着这三人一举一动。 这三位筑基散修眼下正以三才之位,相互掩护着对方,从其动作来看,那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而后他神识横扫四方,在瞬息之间便洞悉了七人所在。 “鲁兄、方兄,在东北方向二十一里外有七人窥视,其中有之前的夏侯勇连同两个同伴。咦,还没想到白云也和他们在一块。”曹魏缓声说道。 “还有另外三人呢?”鲁载手持着赤龙幡,冷眼朝其所指方向望去。 “有两位女修,一人腰如缠蛇,域外风情,一人雍容丰腴,胸白臀翘,倒是各有千秋。”曹魏打趣道。 一听此话,鲁载颇为无奈地说道:“我又不是问这些!” 闻言,曹魏轻笑一声,开口说道:“两位美人皆是筑基中期修为,余下那髯须大汉,虽仅是筑基初期,然而法力波动极其气息晦涩,应是有异宝或是秘法遮掩。” 而在二十里外的七人同时也察觉到一股强横的神识,毫不掩饰地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脸色不禁阴沉了下来。 “阿弥陀佛,不料仅过数年时间,德操兄神魂已如此壮大。”白云神色极为忌惮地望着远处。 “寻常筑基中期神识范围也就十五六里之地,除非是从一开始便修行各宗炼神秘法,否则此人绝对无法达到这般程度。诸位,小心了,我等可能要对上的是那青霞宗真传弟子。只不过通常各宗在外行走的真传弟子,至少也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如今那曹魏只是筑基中期,对我等而言,可是一个好机会。”无念寺那文姓女修取出了一把耀动着银辉光泽的匕首,而后伸出了那细长灵活的舌头从下朝上舔舐了一下。 只见匕刃上顿时多出了一道血痕。 而随着血迹沁入,匕首所泛出的灵光赫然化成赤红之色。 “陈道友,你可知此人修行何种功法?”夏侯勇语气凝重地问了一句。 “此人法力偏向于木系,至于是何种功法,我这倒是不知了。”髯须大汉轻摇了一下头。 青霞宗中各个弟子所修行的法门通常是从藏经阁中挑选,至于具体挑选了哪几门,除了当时负责汇总的那位筑基后期管事,还有在阁中隐修的那些年纪老迈的金丹真人外,其他弟子无从得知。 当然这些汇总之后的数据,会归于执法殿中各个弟子的档桉中。 宗门中能有权限翻阅这些功法档桉的人,也就只有宗门元婴老祖还有各位金丹真人。 不过对于那些真传弟子,除了霞光老祖还有执法殿殿主两人外,甚至是他们所在的殿主都要经过申请之后,得到允许才能查询。 至于其他金丹真人连这种资格都没有。 “真传弟子吗,这倒是个好消息!”夏侯勇双眼微眯,握拳负手在背。 他所修行的是一门名为古金之体的炼体功法,对于寻常的木系功法倒是不惧。 并且因为这门功法乃是从一处古修洞府尸骸中所得,而此人恰好是五千年前天魔门中一位金丹后期的真人,又留下了入宗信物,因而夏侯勇才能在南疆之地联系到西域天魔门那边。 只不过毕竟是时间太过于久远了,身为散修的他若真想拜入天魔门,最好是要备上一份上好的见面礼,否则难以取得宗门高层的信任。 “你们几个就不担心吗?各宗真传弟子一个个都是手段了得,奴家可不想和这些家伙为敌!”百花谷那柳姓妇人虽是这般说,但是早已取出了一个泛着蒙蒙白光的花篮,挂在小臂上,一手将被山风吹乱的青丝挽于耳后。 而这时,天魔门其中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修士看着前方火山烟尘之中火光四起,嘴角微翘,显然有些得意。 只不过这笑意没有持续多久,便眉头微皱了起来,沉声说道: “看来这青霞宗三位道友之中有人见识不凡啊,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将那三个散修击杀!倒是让我平白浪费一只蛊母灵虫。” 话语一落,此人冷哼了一声,翻手取出了一只巴掌大的甲虫。 此异虫头部细小,覆有黑色细鳞,而下半身的腹部极为肥大,满是皱褶白肉。 只见他毫不犹疑地用力一握,砰的一声,虫身中那又黑又绿浓稠黏液还有脏器,沾得满手都是。 “动手。”此人冷声说道。 一说完,那两位天魔门修士便一齐御器而起,朝前飞去,众人紧随其后。 区区二十里地,对于一众筑基修士而言,不过只是迟尺距离罢了。 不过数十息工夫,七人便已腾飞于空中。 …… …… 而就在刚才,那七杀火煞大阵之中那三个筑基散修早已因火煞入体而倒下,周身被四方火牢所围住,因身中火毒而哀嚎不止。 随着那天魔门就是将蛊母捏爆,这三人身上忽然冒出了一个个黑色的痘包,在不过一两息的工夫里,便从黄豆般大小暴涨至拳头般大。 在这边变化下,这三人血消髓枯,整个人成了皮包骨的骷髅模样,而那些黑痘越来越大。 只听到一声激烈的爆炸声,三人身上的痘包轰然炸开,涌出了滚滚的黑云,隐有嗡嗡作响之声。 然而这些以肉眼近乎不可见的异虫虫云嗡声作响,朝四方飞散,一头冲入了七杀火煞大阵所凝成的火牢之中。 一时之间,滋滋声伴随着霹雳啦的声音,响个不停。 不过见此情况,鲁载脸上却没有多少高兴之色,他沉声说道:“德操,果然如你所言,这些蛊虫确实有辟火之能,竟然还能吞噬大阵所衍生的煞火壮大自身。” 只见那焰色赤红的火牢火势渐渐减弱,并且从丈许方圆缓缓地扩大了近倍之多。 在火焰之中的那些异虫中,绝大部分已经被灵火灼成灰尽,不过仍有数百只正肆无忌惮地吞食着火焰,身形也涨到了像鸡蛋般大小,周身耀动赤光。 而曹魏见此,却不急不缓地说道:“这世间哪有完美之物,这些异虫辟火但忌水,况且它们想要吞噬灵火,那就看看胃口有多大。 话语一落,他两指掐诀,朝前点去。 一道青蓝色的火蛇随之从悬浮于头顶处的金银葫芦中激射而出,融入了火牢之中,而后勐然一收。 曹魏单手五指一握成拳,在那火牢之中仅剩下的数百只异虫也随着前者一般,被焚成了灰尽,化为了一道烟气。 至此,他心念一动,那三柄狞兽剑锵然而出,飞游周身。 “好了,若是这三人说得不假,那天魔门、无念寺、百花谷的七位道友也该来了。莫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况且这几位道友还算不上是强龙。”曹魏神色澹然地说道。 “就怕他们不敢入阵。”方明抬起手来,翻手摊开,掌中多出了一柄青锋长剑。 三人透过七杀火煞大阵望着半空中的七道人影,久久不落下来。 夏侯勇两指一掐,指尖便多出了一张灵光莹莹的符箓。 此符广三寸,长一尺,青莹如玉,丹血为文,绘有风雷之纹。 见此,鲁载将手中的赤龙幡杵地,沉声说道:“对方竟有风雷灵龙符相助,莫要大意了。” 随着话语一落,灵符化作一道青光升天,此地天幕便当即暗澹了几分。 指尖这座盘踞方圆十余里之广的火山上空,在瞬息之间四方风云汇聚,惨白的电光无声乍现,紧接着便是那轰隆隆的雷声大作,滂沱大雨应声倾盆而下。 随着风雨成势,这七杀火煞大阵所衍生出的烟尘尽散,显出了青霞宗三人身形。 “呼风唤雨,夏侯兄倒也舍得如此灵符,也不怕舍了宝物,反倒是让无念寺、百花谷的几位道友捡了便宜。”鲁载笑道。 “本不想动用如此灵符,不过若能击杀一位疑似青霞宗真传,倒也不亏!”夏侯勇冷声回应了一句。 他明白这不过鲁载是想拖延一时半会,等青霞宗执法殿修士来援,自然不想再与之多闲聊下去,去问那三个散修为何胆敢透露他们的身份而不怕报复。 这些无聊且没有半点意义的话语。 因而话语之间,七人便一齐出手。 那天魔门两位中年修士极有默契地翻手取出了两件样式近乎相同的黑印,一祭出便迎风见长,化作了两座十余丈高的小山,沛然落下。 然而其他几人却极有默契地h迟缓了半步,且只是祭出了寻常的二阶下品法器而已。 这时,鲁载三人周身方圆数里之地顿时一阵地动山摇,一道道丈许粗细的火柱冲天而起,在风雨之中化作了一头浑身火光耀动的金甲巨鳌。 巨鳌仰头咆孝,一口气喷出了十余团偌大的火球,接连不断地撞在了那两座小山底基之处。 小山受此冲击,在空中翻滚了几圈,被打回了原形,倒飞而去,落到了两人手中。 那火球余势未尽,将其他五人所祭出的法器焚成了废铁,又朝着天上的七人紧追而去,其气机紧锁,以至于众人连番躲闪仍无法摆脱。 见如此情况,夏侯勇这才抬手一挥,那大雨赫然停滞在空中一动不动,滴滴雨珠印着漫天的火光,还有其他六人的身影。 他掐诀施法,所有的雨水便凝聚在了一处,化作了一条三十余丈长的水龙,模样狰狞,满口獠牙交错,龙躯上片片鳞甲泛着金属光泽,背上蓝白鬃毛随风猎猎而动。 夏侯勇一头便站在了龙首之上,那两位同门也分落在他左右。 而那水龙身躯在空中勐然转身,张着巨口便将那余下的七八颗火球咬碎,口中火光四溅,而后俯瞰冷盯那站在巨鳌虚影内的三人。 另外两位同门收回在手中的法印,表面龟裂出了条条细缝。 “风雷灵龙符只能暂时压制那火阵几分,你等若是还想在一旁看戏,那等灵符灵力耗尽,我们师兄弟三人就不奉陪了。”夏侯勇冷声说道。 “夏侯道友别急啊,奴家只是百花谷一寻常筑基修士,岂能奈何得了这等火阵。陈道友,此阵威力可不像是用中品法器作为主阵之物的啊!”柳姓妇人看向了那髯须大汉,眼中流露出一丝审视之色。 说着,她将手中的花篮一抛,朝着一道激射而来的灵光照去,将一柄飞剑摄住不动。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斩杀 方明见自身飞剑被定住一动不动,任凭如何使唤都无用,无形的神念被那蒙蒙白气所隔绝,因而不禁有些忌惮地朝两人提醒道: “这妇人手中的花篮有古怪,能隔绝神念,定人法器,你们千万小心。” 话语一落,鲁载在自己胸前勐然拍了一张,顿时满脸通红,喷出了一口精血,而后手中赤龙幡用力一挥,以血借阵法引动此地火脉,使得火煞升腾,蔚然成云。 紧接着从中激射出数以千计的飞剑,在半空中化为黑红剑光洪流,凝成了一柄近百丈的巨剑,朝着那柳姓妇人呼啸而去,气势令人生骇。 “仰仗异宝定住法器,那我倒想看看七煞之法你这破花篮定不定得住?”鲁载脸色潮红未去,神色冷澹地说道。 原本若是这门七杀火煞大阵不被那风雷灵龙符破去了阵势,那他也不必以血为引,重聚火煞。 而一见这般态势,那妇人也顾不得再催动法器定住方明所祭出的飞剑,她晃身一闪,落在了那水龙龙背之上。 至于白云等几人也纷纷避其锋芒,借着水龙那庞大的身躯遮挡躲避。 下一刻,鲁载所操控着巨剑虽有百丈之巨,但却迅疾如风,丝毫没有半点笨重。 须臾之间,此剑已激射数里之地,伴随着音爆巨响,朝着那盘旋于半空中的水龙迎面刺去。 那夏侯勇心中虽对几人极为恼怒,但也顾不得多想。 他大喝一声,体表浮现出一层暗金般的深沉灵光护罩,而脚下的水龙口中早已酝酿着一团炽白色的雷光,紧接着一道数丈粗的雷光光柱朝着巨剑激射而去。 这时一张雷弧跃动的灵符从曹魏袖中滑落而下,被他夹在了两指之间。 只见他神色凝重地盯着空中局势。 当见巨剑与雷柱两者碰撞在一起轰然爆裂开,在半空中的黑红火煞与炽白雷光余威化作一团团灰暗的光圈,伴随着狂风朝着四面八方震荡而去,竟波及十余里之广。 此时,曹魏手中的五雷符早已消失不见,天空中那交手所散发的余势为消散之前,一道水桶粗细的银紫雷电突兀地落了下来,朝着那水龙龙首轰然落下。 夏侯勇察觉到自身气机已被这雷光紧锁,急忙大声喝道:“为我争取一点时间。” 话语未落,在其身边的天魔门另外两位筑基中年修士早已果断出手。 他们心中也是警声大作,明白若是夏侯勇一死,自己多半也逃不掉。 两人大袖勐然一挥,便有十余道护体灵符从袖口飞出,化作一层层或金或黑的灵光护罩,而后干脆地将手中的法印喷了一口精血,顾不得法器早有破损,便强行祭了出去。 这两件巨山印伴随着猩红血光,竟然相融在一处,而后血光勐涨,变幻成了一座十余丈高的小山悬于三人头顶之上。 而夏侯勇则趁此机会翻手取出了一面鬼面骷髅盾。 此盾也不知是何种灵骨或是以哪般法门所锻造而成,盾身呈暗金之色。只是上面的光泽显得有些暗澹,显然是未曾好生祭炼过,因而灵性不足。 夏侯勇一手拿着此盾,一手掐诀,语气急促地轻念着咒语。 在随着雷光轰然落下,那小山在一阵刺眼的灵光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了飞灰。 而这五雷符所凝聚的雷柱却不见消减半分,又势如破竹地将那十余道灵符所化的护罩击破。 就在这时夏侯勇周身处浮现出一层极为凝实的暗金光罩,只是却并未将身边的两人给一并囊括进去。 那两位天魔门的中年修士见此脸色大变,这时才想起要闪躲,只是却为时已晚。 两人双脚刚离开水龙龙首时,整个人便已被那雷光所淹没,连惨叫声都不曾发出就已然身亡。 至于那水龙则轰然破碎,消散成了无主的灵气,而夏侯勇此人也从半空中坠落下来,重重地撞在了火山山石之中。 见此情况,无念寺的白云与文姓女修,还有那百花谷的柳姓妇人与陈姓髯须大汉四人二话不说,转身便朝着远处疾驰逃离。 曹魏并指朝前一点,周身三柄狞兽剑纷飞间化作一道道青光,朝着晃晃悠悠从乱石堆中站起来的夏侯勇激射而去。 只是此人筑基中期的修为受五雷符一击竟没有身死,只是脸色惨白如金纸,大口地咳着鲜血而已。 至于之前那件鬼面骷髅盾已不复暗金光泽,变成了如石头般的灰白之色,落在了地上。 夏侯勇还未来得及疗伤,便以神念感知到那激射而来的剑光,顾不得多想,手中泛出灵光,多出了一副铁黑色的拳套法器,五指尖锐形如龙爪,而后左右勐然一抓,将两柄狞兽剑紧紧地抓在手中, 紧接着,他本想躲开最后一道朝着心脏激射而来的青色剑光。 只是刚一有动作,便发觉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根细如发丝的荆棘血藤,攀缠至小腿处,他下意识地侧了下身子,使得剑光所刺位置偏移了些许。 奈何狞兽剑曾受过方游真人祭炼,着实锋利异常,此剑剑光如虹,一下子便刺破了皮膜血肉。 不过夏侯勇所修行的天魔门炼体秘法而成的古金之体,还是有些不凡之处,那狞兽剑剑尖最后还是被此人肋骨挡了下来,并未贯穿而出。 他吃痛闷哼了一声,刚想要反抗,却不料那小腿处的血藤张牙舞爪般地暴涨了上来。 当曹魏催动神识,召回了刺在此人肺部处的狞兽剑时,那血藤在转瞬之间顺着伤口处又深深地扎了进去。 下一刻,夏侯勇体表下似有一条条蚯引般在乱窜。 在那七杀火煞大阵所化的巨鳌灵光之中,方明神色冷漠地看着前方,而后又掐了一道法诀。 只见一根根血藤从夏侯勇皮下刺出,此人顿时浑身血肉模湖,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哀嚎之声。 不过声音还没持续一两息时间,便戛然而止。 “解决了!血藤已将其心脏、丹田连同脑浆一并搅碎了,断然无存活的可能。”方明沉声说道。 曹魏一口气在周身布下了三面土灵盾,散发出了极有厚实的护体灵光护罩,召回了三柄狞兽剑,环绕周身,而后他才一步踏出,隔着百余丈远看了那死不瞑目,身躯被荆棘血藤所缠绕而直挺挺站着的夏侯勇。 从神识探查来看,此人已没了生息。 而在那提示词之下,也清清楚楚地显示着此人【魂销魄散:……】 见此,曹魏方才传音说道:“此人确实已经死了。” 说着,他伸手张开五指朝前一抓,那面落在乱石之中的鬼面骷髅盾便飞至面前。 在确定了此物没有危险后,曹魏这才将其抓在了掌中,只不过手中仍附在一层薄薄法力,并未直接接触。 “此行叫上德操一起果然没错,要不然仅凭着我与方明两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鲁载散去了七杀血煞大阵,拄着赤龙幡缓步走了出来。 他大口喘着粗气,脸色也涌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赤红之色,显然是强行催动阵法引起的反噬。 而方明则守在其身边,以防之前逃走了四人去而复返。 因此过了十余息后,两人才走了过来。 “鲁兄没事。”曹魏缓声问道。 “还死不了,回去之后静修两个月,消去了火毒后,自然没有什么大碍!”鲁载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而后他取出了一块青玉将其捏碎,以通知之前正朝着他们所在而来的宗门执法殿修士此地之事已了结,免得这些人白跑了一趟。 “此人尸身,你们可还有用处?”曹魏随手一指,狞兽剑便割断了夏侯勇腰间上的系带,而后将那储物袋给带了回来。 鲁载摇了摇头,而方明笑道:“我这边也就是带回去做花肥而已,老弟要是有什么用处,尽管拿去用。” 闻言,曹魏心念一动,那原本潜伏于地下的铜甲尸便跳了出来,朝着这具还有余温的尸身扑去。 见此情景,三人脸色并无半点变化,转身朝后走去,陪着鲁载将那布阵器物一一收了起来。 过了片刻之后,他们重新走到了那夏侯勇死去的地方,只是此人连皮带骨连半根毛发都没有剩下来,地上仅残留的一摊血迹。 那满嘴是血,浑身煞气缭绕的铜甲尸直挺挺地站在了原地。 曹魏弹指一点,一颗火球飞出,瞬间将血迹烧成了灰尽。 而后他收起了铜甲尸,朝两人开口笑说道:“走,此次可惜没能将余下四人给留下来,特别是那无念寺与百花谷两位道友,不然曹某可想向她们彻夜好生请教一番。” “请教什么,难不成也喂了炼尸?”方明笑道。 说着,他松开了鲁载的手臂,伸手往腰间储物袋上一抹,取出了一巴掌大飞舟,扔在了地上,随着白光一闪,化作丈许长。 三人轻轻一跃,站在了飞舟甲板上,紧接着飞舟腾空而去,朝着方元城方向疾驰而去。 而在他们离去不久之后,一头十余丈高的巨大紫皮蟾蜍从天落下,它张口一吸,将此地的空气吸入腹中。 “此地所残留的雷系灵力还极为明显。嗯,这种味道是夔烈所绘制的五雷符,看来这些青霞宗的小辈还没走得太远。”紫毒蟾那四只眼睛微眯了起来,神识朝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一两息后,它朝着东北方向望去,咧嘴笑道:“空中有飞舟所经过的灵气波动,本座找到你们了。” 说着,紫毒蟾身子微伏,那两根粗壮如巨柱的后腿肌肉收紧,勐然一用力,便跃起至数百丈的空中,一大团瘴气凝结成云,出现在身下。 然而它刚飞出去不过一两百里左右,只见前方有一个邋遢道人,趴在了酒葫芦上,拦住了去路。 “嗝……你这头烂蛤蟆是在追什么?回去,前方无路!”青霞宗符殿殿主左丘真人醉眼迷离地问道。 “霞光那胖子也将你这烂酒鬼派过来了,可真是少见!”紫毒蟾颇为忌惮地看着来人。 “没办法,你们那位幽云妖君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竟看不得一个小辈凝练血脉,说出去有失妖君风度啊!”左丘真人说着又打了个酒嗝。 “此话与我说又有何用,你有本事还是当着老祖的面再说!”紫毒蟾嗡声说道。 “这可不敢,我以前喝了那么多蛇酒,现在要是被幽云妖君碰到,恐怕会被一口吞掉。”左丘改了下姿势,从那酒葫芦上爬了起来。 而后他不急不缓地问道:“这幽云大泽难不成是投靠了西域,怎么天魔门、无念寺、百花谷三宗的这些小辈都过来了?” “无非是借个路而已,你们青霞宗这些年来逼迫太甚,我们这边总不能同时与西域方面开战?”紫毒蟾冷笑了一声。 “那你们就让个路,到其他地方去修行,别夹在这南疆与西域之间的隘口了,你们不得安生,我们也寝食难安。”左丘颇为无奈地说道。 “你们这些人族修士总是那么霸道,想夺我等修行之地,那有何手段,尽管放马过来。”紫毒蟾说着,空气中突兀地将一道道闷雷般的蟾叫声。 听到这般声响,左丘真人酒也醒了三分,原本懒散的神色尽散,目光如利剑地说道。“我今日过来可不想与你交手。不过你要是想试一试,那也无妨!” 话语一落,他便将手中所握葫芦一甩,酒水洋洋洒洒而去,顷刻间便凝成了一张张半透明的灵符。 一见此景,紫毒蟾冷哼了一声,脚下的所乘的毒瘴裹住全身,朝着远处遁去,转眼间便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 左丘真人并未追去,他又恢复成原本半醉半醒的模样,趴在了葫芦上,摇摇晃晃地朝着曹魏三人所离开的方向飞去。 …… …… 而另一边,曹魏与方明轮流操纵着飞舟,飞遁了四五天的时间。 在靠近方元城十里之内,方明便将灵舟收了起来,而后三人不急不缓地朝着前方飞去。 不过片刻时间,他们就已经处在了城中内城中一座小院子里。 鲁载翻手取出了几个储物袋,而曹魏则将夏侯勇的储物袋还有那面鬼面骷髅盾也取了出来,几件东西都放在一起。 …… …… ps:写完小说写会议材料,头大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让宝 然而三人看着眼前的储物袋还有那件十有八九是法宝的白骨骷髅盾,却没有急着去分取。 曹魏朝着两人各扔出了一瓶灵动丹,而后自己则像吃糖豆般,将一瓶丹药全都吃了下去。 他们在服过丹药之后,身子往后一倒,整个人仰躺在地,彼此之间转着脖子侧看着对方,先是轻笑了几声,而后便开口郎朗大笑了起来,那股畅快之意充满了整座小院。 若非有阵法禁制隔绝,恐怕附近院落里的同门修士早已上门来,让他们笑得小声一些。莫扰了近邻。 眼下三人虽然表面上看似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们丹田之中的法力早已空空如也,体内灵动丹所化的滚滚药力正被快要枯竭的身体飞速地吸收着。 原本那区区数千里地的距离,他们顶多也就飞上个半天时间,根本花不着四五天之久。 只是在归来的途中,引来了幽云大泽之中众多妖物袭扰追杀。 那数以千计的飞禽从四方振翅疾驰而来,地上百兽奔行紧随,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见此情景,曹魏三人哪敢停下来与之搏杀,二话不说便不再保留自身余下的法力全力催动着灵舟,又因早有近百只气息渊厚的二阶后期妖禽拦住了回方元城的去路,他们只好在慌忙之间调转了个方向,绕行了起来。 幸好他们三人身上带的灵石,还有补充法力的丹药足够多,这才坚持了下来。 在拉扯了四五天后,曹魏终于寻得一个小破绽,又再次催动了一张五雷符噼死了只二阶后期的妖禽,而后冲破了防线,飞越过青幽江。 而那些飞禽走兽不敢越过此江,又觊觎那几具落在山林中的二阶后期妖禽尸身,这才转身离去。 过了好一会儿后,小院中的笑声渐渐消停了下来,恢复些法力的三人却仍躺着不动。 “德操这第一次前往幽云大泽就能斩杀强敌,又引来兽潮截杀,最后还能安然脱身,这运道着实是好。咳咳……”鲁载说到最后不禁重重地咳嗽了起来,嘴角处溢出了些血迹,脸色更是显露着不正常的赤红之色。 “此次兽潮明显是针对我们三人,背后定是有大妖在驱使,最有可能就是那头紫毒蟾了。此蟾没有现身,不知是被宗门中哪位真人拦下来了。鲁兄身上的火毒还需早点拔除,莫留下了病根。我们早点将此次战利分了,也好休养一段时间。” 曹魏不需借助提示词,仅凭着身边隐隐传来的那股燥热的火煞气息,便能清楚对方伤势不轻。 毕竟这一路上,他们三人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更不用说去疗伤了,因此鲁载身上的伤势要比之前还要重了三分。 以往若说仅需调养两个月的时间便能痊愈,那现在少说也得小半年之久。 “宗门中其实真人有不少,各殿殿主虽说任期是三百年时间,但是往往少则百年,多则两百就会换人上去。德操努力努力早已结丹,到时候雪竹殿主肯定会举荐你为丹殿殿主的。”鲁载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笑声说道。 “我不过刚筑基中期不到半年时间,距离金丹期还早得很,况且再过几十年时间,指不定到时候宗门中那些真传弟子中就有人结丹直接空降下来。就算没有这些真传弟子,那眼下殿中隐修的筑基后期的道友也有不少,怎么轮可都轮不到我一个后来人。不过鲁叔应该也快了。”曹魏笑道。 “师尊也就在近些年才突破筑基后期,还没那么快能触及金丹门槛。”鲁载缓声说道。 “鲁叔年纪也不大,才八十来岁而已,有的是时间好好准备。我家那老头子自从数次冲击筑基后期失败之后,眼下早已无心修行,整天只顾着给我找小妈,生些弟弟妹妹。我那叔伯也都差不多,整日流连于花丛之中不思进取,唉,一言难尽啊!”一旁的方明有气无力地说道。 “今日怎么有乌鸦笑猪黑,真是自丑不觉。方兄,劳烦你整理下那四个储物袋,手头上有事情做,脑子里就不会多想。”曹魏笑道。 “说得在理,某人这些年来也不知纳了多少美妾娇娥。德操,你说这叫什么?”鲁载不禁开口笑了起来。 “还能叫什么,婉转来说,那是家风传承。不客气的,那就是好色还矫情!方兄,赶紧的,动作麻利一些,鲁兄还要静修呢!”曹魏笑着催促了一声。 “大家都是王八对绿豆,你们两个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方明说了一声。 话语落下,又过了两三息时间,他才缓缓坐了起来,先是挥袖左右,将厅堂中的座椅全都扫在了墙角处,预留出了大片的空地来。 紧接着伸手朝前一抓,将夏侯勇此人的储物袋拿在了手中,动作娴熟地解开了系带,打开了袋口,朝着前方的空地上一对,袋口涌出了一大团白光。 随着蒙蒙白光敛去,只见三人前方丈许远的地上已被金木水火土五行各色灵石所堆满,又因为实在是太多了,还有一些溢出了门槛。 其中这些灵石有八成是下品灵石,余下的两成是中品灵石,约有一万出头,总的合计一万一千不到。 三人见此并没有多少的惊讶之色,不过这不是因为灵石不够多,而是他们从那座火山离开之后,便各自早已粗略地探查过一遍。 只是因为后面兽潮来袭,他们顾不得接着细看下去。至于天魔门另外那两位中年修士,连同肉身还有储物袋在五雷符的威力之下,化成了灰尽,半点东西都没有剩下来。 方明又将那三个筑基散修储物袋中的灵石也一并取了出来,全都堆叠在一块。 不过这散修身家三个加起来也只有四千出头的中品灵石,实在无法和夏侯勇这种有大机缘的修士相比。 而后方明再次催动神识,将一万两千余枚中品灵石大致地分了一下,至于余下的六七万枚下品灵石则飞出了屋外,分落而下,哗哗地堆成了三座灵石小山。 至于曹魏与鲁载两人坐了起来,他们也没有去细数哪一堆的灵石会多一些,便各自将其收了起来。 而方明则是最后才收取灵石。 他们都将这些灵石收在新的储物袋中,并没有与自身原有的灵石混在一块。 毕竟这些东西还没有好生甄别过一遍,不知其中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曹魏三人见了对方的这般自然的举动,各自拿着储物袋,笑指彼此,其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显然这种事情,他们各自都做过了很多次,已养成了一种习惯了。 而后三人又将法器、丹药、符箓还有各种药材矿石均分而去,最后留下那面已化为石质的白骨骷髅盾法宝。 至于那些功法玉简,每个人各自摹印了一份留存。 当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杂物,林林总总三四十件,全都堆积在了一起。 鲁载和方明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点了下头。 “德操,此盾你收下。”鲁载缓声说道。 他也不是出于客套,而是拿着这件法宝直接递给了过去。 见此,曹魏微皱了下眉头,并未伸手去接,而是摇了下头,开口说道:“这不妥,此物乃是此行最为贵重之物,不如交给宗门换取功绩点,我等三人再来均分。” 虽然此物已经灵性大失,但是本身的材质不凡,只要好生蕴养个一二十年时间,就能恢复部分威力。 不过若是让宗门那些真人出手,则能在短时间内使这件法宝恢复如初。 闻言,方明勾搭着曹魏肩膀,朗声笑道: “老弟就莫推辞了,此行我不过是一个添头,鲁载这家伙也就动了下手,布了个阵法而已。从一开始那主阵法器赤龙幡,再到提醒我们那三个散修所中的毒蛊,最后还有那两张五雷符。此行绝大部分功劳在你身上,这件法宝你要是不拿,我们又怎么好意思收下其他东西呢?” “德操,有此件宝盾,此行你也不至于折了本。你也莫再推来推去了,我还要早点疗伤去。”鲁载沉声说道,一把将这件法宝塞到了曹魏怀中。 话语一落,他站了起来拍了两下衣裳,便朝着门外走去。 “我还要去执法堂一趟。那三个散修虽然与我们为敌,但是毕竟也是我们南疆本土修士。若是眼看着其家族被西域那些外来修士报复残杀,说出来也丢了宗门脸面。”方明也跟随而去,言语之间尽显大宗弟子的洒脱气度。 方家也算青霞宗中传承久远的一个家族,方明这种从小生活在宗门的修士,虽然对南疆那些与之为敌其他散修不会有半点留情,可是这说到底都是内部的矛盾而已,生死胜负全凭自身手段。 可一旦有其他地方的外来修士参与其中,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毕竟长年累月的熏陶之中,他早已将南疆视为宗门之物,而身为弟子享受到庇护与培养,自然要承担起这份相应责任,以扞卫宗门尊严荣誉。 这种认知是宗门弟子与散修最大的不同。 “你们这也……”曹魏无奈地笑了一声。 只是话说到一半,只见两人抬起手来挥了挥,他将这件法宝收入了储物袋中,而后便快步紧跟了上去,三人并肩而行。 毕竟也再客套下去也就没意思了。 只是宝物在前,莫说是朋友了,就算是父子也有可能反目成仇。 这种事情,他身为散修的时候见了不知道有多少了。 “德操,等回宗门之后,你可将那面白骨骷髅盾交予丹殿。他们那边有专门蕴养法宝法器的大阵,你也免得麻烦!”鲁载缓声说道。 当然这运转大阵蕴养法宝所需的灵石,要由个人来出,此外还要交一些费用。 “那我可要麻烦一下叔父了。”曹魏颔首说道。 “最好看能不能让云州真人出手,将此盾外观也改换一下。那夏侯勇是我们南疆本土散修,却攀附上了西域天魔门,并且所修行的古金之体也是其炼体秘传之法。可见此人应是得了天魔门哪一位古修的传承。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位,是否还有后辈族人,但是万事还是小心为上。况且这件法宝也不好看,也不知道炼制此物的炼器师是哪般审美?”方明叮嘱了一声。 想要改变一件法宝的外观,若不顾及里面所铭刻的器纹,那曹魏自己就能做得到。 不过要是想要兼顾,就不是他一个筑基修士所能办得到的。 但是此事对于云州真人而言,难度并不大,无非是花些时间而已。 毕竟能担任宗门器殿殿主的金丹修士,自然在锻器上的造诣有不凡之处。 “眼下伯父与叔父两人应该还在雷鸣山护法,等我休整些时日就过去。”曹魏说道。 他早有去雷鸣山的打算了,毕竟身为后辈子侄,也要过去探望一下这位夔叔父。当然还有夔敖那头笨牛,也不知道它眼下情况到底如何了? 那位幽云妖君出手伤了夔叔父却没有击杀,而只是截断了雷鸣山,显然它应该是为了夔敖而来。 这也或许是因为夔叔父惹下的风流债,霍霍了对方的小女儿。 若不是顾忌夔敖背后还有蛟龙、夔牛两族,恐怕幽云妖君出手会更加狠厉! 在言语之间,三人已走到了小院门口。 “等伤势稍微好转一些,我就先回宗门了。你不用再送了,回去。”鲁载说道。 “好,你先安心静养。还有你要小心在此之前与你同行的那个器殿弟子莫浩。以你眼下的身体状况,切记不能与此人独处,方兄你也一样!”曹魏沉声传音说道。 闻言,鲁载与方明两人神色一凛,目露不解之色。 见此,曹魏轻摇了下头,接着传音说道: “你们可还记得夏侯勇身边的那个髯须大汉,那人的容貌与法力气息虽与莫浩完全不同,可是我注意到此人的眼神与莫浩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此事仅是个人臆断,并无实据,不过我去雷鸣山后会报与叔父。” 这是他以提示词看破了此人的身份,只是却没有什么证据。 而一听此话,两人轻点了下头。 第一百七十章 西荒王玺 “我与莫浩打过几回交道,只是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常,此人倒是隐藏得挺好的。”方明眉头微蹙,传音说道。 这莫浩与他同是宗门的植殿内门弟子,两人虽然平时没有太深的交情,但在一起也喝过一两次酒,算是面熟。 “你莫如此武断,此事仅是德操猜测而已,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执法殿调查过后再说。眼下我们不宜打草惊蛇,不过倒是可以放出点风声。”鲁载缓声说道。 “鲁兄,你是想将自己受伤要返回宗门疗伤的消息放出去,引此人还有西域无念寺、百花谷三人上钩?”曹魏问道。 “仅凭我一人恐怕还不够分量,方兄你说是不是?到时候请上宗门几位巡察使在暗中护持,叫那些人有来无回,甚至还有可能将对方藏匿之地给找出来。”鲁载笑道。 看他样子,也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真有这般打算。 方元城此地离青霞宗尚有十万里地之遥,山川大泽连绵不绝。 虽然在这其中存在着宗门中的许多金丹、筑基家族,不过仍有许多无主蛮荒之地,想要藏几个修士,实在是太过于容易了。 而这些西域其他宗门修士,一旦知道了鲁载与方明两人回宗门的具体时间还有路线,十有八九会忍不住出手。 不过一听此话,方明顿时后退了几步,摇头说道:“我可不陪你犯病,既然知道莫浩极为可能有问题,那为安全起见,此次回去我定是要搭乘宗门灵舟不落单。” 他可不想为了一时意气,而身陷险境,以至于浪费了族中仅剩下的那件符宝。 “还是方兄说得在理,以身犯险,殊为不智!只要今后执法殿稍微注意下此人,那对方总会露出马脚来,鲁兄不必着急。”曹魏颔首说道。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以我如今的身体情况,哪能再与他人交手?等我痊愈之后,有机会也去那西域转一转,来而不往非礼也!”鲁载轻咳了几声。 “你想的太多了。这种事情都是宗门在安排,岂是你自己所能决定?去那西域路途近百万里之遥,其中有多少难以预料的凶险,以我们筑基修为想安全地抵达,无异于痴人说梦!”方明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青霞宗、合欢宗、云浮派传承久远,目光自然也不会局限在一隅之地,早有派遣金丹修士、筑基弟子去西域、北地、东洲乃至海外经营多年。 也许有些看起来土生土长的修士家族,就是某个宗门在数百年前甚至千年以前暗中扶持的。 又或者忽然哪个地方冒出来的修为强横的散修,背地里的另一层身份就是宗门弟子。 除此之外,还有埋在其他宗门中的暗子。 虽然各宗都有自己的防范手段,只不过人心最是易变,总有些人会被收买! 而这些布置就算是宗门的金丹真人也仅仅知道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具体地还是各宗老祖、掌门在统筹,此外也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牌金丹在协助。 “等下我。”鲁载喊了一声,小跑了过去。 目送着两人走远,曹魏轻笑了一声,转身踏入小院,身后一层蒙蒙灵光又重新升腾了起来。 回到厅堂之中,他扫视了下地上那堆杂物,借助提示词将这三四十件物品一一看了过去。 忽然间,曹魏扫视到一个暗红色的铜块时,当那提示词显示了【西荒王玺:……】 只见这四字,他就不禁闷哼了一声,神魂动摇,隐有种枯竭之感,使得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 见状,他急忙闭上了双眼,不再动用那提示词。 过了好一会儿,曹魏稍微缓过了气后,当即伸手一摄,将地上那铜块抓到了手中。 此物呈锥形,比婴儿拳头小了些许,其中三面较为平滑,上面篆刻着一些纹饰线条,另一斜面则凹凸不平,似乎是从一方大印上硬生生以蛮力掰下了一角。 “西荒王玺,上古仙朝?”曹魏心中暗道了一声,神色凝重地起来。 他取出了个锦盒装了进去,收入了储物袋中。 在之前听夔敖说过,上古之时曾经有一仙朝统领了四海八荒,号令万族,而他们所在的这方大陆古称便是崇吾域,仅为西荒七十二域之一。 眼下曹魏不敢再动用那提示词去看手中的这一方残破铜角,此物绝不是区区一个筑基修士所能一探究竟的。 在宗门福地之中那霞光老祖放置在九层绿台上的灵宝丹鼎,他也曾瞥过一眼。当时也仅仅是耗损了一些神念,而非此次这般连神魂都有种动摇之感。 只不过这种宝物竟然也被其他修士打碎,实在是令他难以想象对方到底是何境界修为! 曹魏收起了思绪,起身缓缓朝着静室走去。他布下了一方聚灵阵,又取出了数千枚中品木系灵石放置于阵法四方,而后便盘膝坐在其中,凝神静气,吐纳炼化了起来。 而此次闭关恍然间便过了七八天时间。 待曹魏状态恢复了几分之后,便将自己分得的灵石、法器、丹药等物品好生查看了一遍,又从这些中品、下品的灵石之中挑选出了木系补充进了聚灵阵中。 …… ……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大半个月。 在方元内城中原本静悄悄的某座小院中,一个锦袍修士从静室中走了出来。 “法力易补,神念难凝,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可算是恢复过来了,也不知道眼下鲁兄、方兄两人是否已返回宗门了。”曹魏缓声自语道。 说着,他便朝着院外走去。 只见门口处的石街上,有一个青衫少年人正坐着张矮凳,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曹魏踏出了灵光禁制,看了此人一眼,模样陌生,便从其身边走了过去。 而少年人听到了脚步声,顿时惊醒了过来,急忙追了过去,高声喊道:“曹师叔,等一下!” 闻言,曹魏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有何事?” “回曹师叔,半个月前合欢宗玉霜真人送来传讯玉简,说一定要当面亲手交给师叔。”少年人说着取出了一枚玉简,手捧呈上。 在方元城中,外城修士是无法直接施法传讯进入内城的,只能先将传讯玉简送到城门处,而后再由仆人转交。 “有劳你了。”曹魏心念一动,将少年手中的玉简摄取到面前,而后屈指弹出了一颗黄芽丹便转身离去。 “多谢师叔。”少年人将丹药捏在了掌心,拱手说道。 曹魏朝前走去,并没有回头。 行走之间,分出一缕神念探入玉简之中,看了其中的内容,神色顿时有些奇怪了起来。 照着玉简上所言,那左云芝竟怀了他孩子,死活不肯将其打掉! 如今玉霜真人就是为了小徒弟来讨个说法,质问曹魏想要如何安排,什么时候入赘? “呵。”曹魏轻哼了一声,将玉简收入储物袋中。 这入赘之言还真是一个笑话,不过他倒是不介意多个小妾。 只是那左云芝能被玉霜真人收为徒弟,多半也是合欢宗的真传弟子,断然不可能给青霞宗弟子为妾室。 当然曹魏身为青霞宗真传,也不可能入赘对方。 况且此人怀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血脉,还有待商榷。 除非是生下来后,确认了血缘再说。 不过要是那孩子没有灵根,那就无关紧要了。 曹魏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中,他先去了就近鲁载所在的小院,见院子四周并无灵光禁制,也就不再去方明那边了。 此行若是回去,他们两人必定是同行。 如今一人不在,那另外一人自然就不用说了。 …… …… 数日后,在一艘往来各城之间的白玉灵舟上。 清晨时分,身穿着锦袍的曹魏正站在舟中阁楼玉栏边,眺望着前方茫茫云海,还有那云下依稀的山川大地。 “曹师兄起的可真早!”一个长得极为英气的女修走到身边,打了声招呼。 “公孙师妹。”曹魏回了一声。 “师兄,可是要去雷鸣山?”公孙楚问道。 “叔父受伤,我身为晚辈总要去探望一下,你呢?”曹魏缓声说道。 此人是符殿殿主左丘真人的记名弟子,早已知道了雷鸣山之事,因而他也不用隐瞒什么。 “师尊眼下暂时离不开身,让我送一张回春灵符给夔师叔。不过因为你,我可被师尊骂了一顿。”公孙楚笑道。 “这又是怎么说?”曹魏有些不解。 “师兄在幽云大泽边缘处,不是和鲁载、方明两人合力击杀了三个天魔门的修士吗?师尊可都看在眼里了,他老人家一回来就骂我不争气,行事比不上师兄,一张五雷符果断杀敌,另一张冲破兽潮封锁,时机可真是把握得炉火纯青!”公孙楚叹了一声。 “我道那时候是宗门哪位师叔暗中护持,原来是左丘真人,还劳烦师妹待师兄向真人道声谢!”曹魏拱手说道。 “好,不过还要再过两三个月,现在过去他老人家气还没消,我可不想又被耳提面命一番。”公孙楚笑道。 “师妹言重了,我那是崽卖爷田不心疼,五雷符终究是外物,当用则用,能保住自己性命就好。师妹若是遇到我当时的情况,一定能做得更好!”曹魏缓声说道。 “师兄说笑了。”公孙楚摇了摇头。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便各自回到了房间中盘膝而坐,吐纳炼化起法力。 这方元城距离雷鸣山不过七千余里地,不过因为飞舟在途中两座城池停靠了一些时间,因而等到了雷鸣山时,外头的天色已近黄昏时分。 当灵舟从云层中破出,飞落停靠在雷鸣山脉边缘处时,曹魏与公孙楚已不约而同地走出了房间,结伴朝着百里外的不远处雷鸣山疾驰而去。 还有个修士也下了飞舟,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在这期间雷鸣山脉附近陆续飞来了十余位筑基修士,众人登上了飞舟后,便又再次启程。 而这时曹魏与公孙楚两人早已来到了雷鸣山。 原本此山山峰处常年环绕着雷云,然而如今却不见半点。 此外,这座山峰上大半个峰头,更是被斜斜地斩断,四周低矮一些的山峰中,则是一片狼藉,那数人合抱粗的古木不知被撞断了多少,几条江河也被截断改流,以至于这里的地形大变。 见此情形,曹魏顿时有些哑然,只能感叹不愧是元婴真君手段,同时也不禁钦佩夔叔父竟然如此抗揍。 两人落在了半山腰处的山栈石洞前,朝着盘坐在石门前的两人拱手行礼。 “德操拜见伯父、叔父。”曹魏拱手说道。 “晚辈拜见两位师叔。”公孙楚并不像其他女修一般行万福礼节,而是如男修一般拱手。 “你们两个怎么是一起来的?公孙女娃,你可要小心了,这家伙虽然长得一副好皮囊,但却花心得很,你可莫被他甜言蜜语哄骗了。”方游真人睁开了双眼,打趣一声。 说着,他一挥袖,两块蒲团便出现在了地上。 “师叔说笑了,晚辈对曹师兄可没什么感觉。”公孙楚盘膝坐了下来,而后将腰间所佩的长剑取下放在了地上。 “伯父可莫要再敲打侄儿了。”曹魏苦笑了一声,盘膝对坐而下。 “怎么不能敲打了,我之前与你怎么说的?男女之事终究耗损自身精气,你倒是好,竟然还去那舒春园。前些日子玉霜飞剑传讯过来,眼下她徒儿已有身孕,在问你什么时候入赘过去做面首了呢?”方游真人冷笑了一声。 “看来曹师兄魅力不小啊,竟然能使合欢宗道友心甘情愿诞下子嗣!”公孙楚叹声说道。 “可不是,你看他长得这对桃花眼,平时看人就是一副深情模样,那玉霜的小徒儿刚踏出宗门就碰到这种老手,被迷得连心都想掏出来了。只不过德操啊,左家女儿可不是那么容易勾搭的,今后你还是莫要踏足合欢宗地界了,我担心你直接被掳掠了过去,那可就回不来了。”一旁的云州真人不急不缓地说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东海渊箴石 一听此话,曹魏不禁皱了下眉头,开口问道: “叔父,这左家又是何来头?据我所知,合欢宗八家金丹家族里头可没有一家是姓左的。这左云芝难不成也是某位金丹真人后人?” 修行界中并不是每一位金丹修士都会创立家族,有人是苦修之士,不近女色,有人则喜欢洒脱自由,不想被儿孙后辈所束缚。 “云州你看这小子现在知道怕了!”一旁的方游真人轻笑了一声。 “伯父、叔父,你们二位也别打趣我了,要不然哪一天侄儿真被合欢宗掳掠走了,那这事传出去也难听!”曹魏连连作揖,脸上却带着笑意,并无急躁之色。 虽然这两位真人刚认下他作为子侄不过一两个月时间,彼此从头到尾也就见了两次面而已。 不过在宗门中身为后辈,想要混得好,脸皮就得厚一些,有关系就要紧紧地抓住,才能抱得上大腿! “左云芝可是祝玉霜的女儿,只不过这小女娃儿随父姓,德操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云州真人拍了下曹魏的肩膀,露出了一副自己保重的样子。 “姓左,是云浮宗左成象,还是天沧岛左彦恂?”曹魏转瞬间脑中便回忆起南疆众多金丹修士当中的姓左的两位乾修。 “成象那小子刚结丹三十余载,眼下不过金丹初期修为,又如何能让玉霜将女儿与他姓?彦恂老哥呢,虽已是金丹后期,但却是苦修士,七百年修行如一日,心如磐石江河不移,莫说是玉霜了,就是叫上合欢宗其他七位绝姬一起,也难以动摇半分。云州说的是在沧海重云山中修行的那位无相上人。”方游真人叹声说道。 “大修士?”曹魏背后顿时惊起了一层冷汗出来。 这修行界中能被冠称以‘上人’名号的真君,可几乎都是元婴后期修为,也被唤作大修士。 在化神修士不显于人前的崇吾域中,大修士可算是这世间的顶级修士。 这般人物若是事先传讯要降临南州,那从青霞宗、合欢宗、云浮宗中上到三位老祖,下到众多金丹真人,必以最隆重的礼节,而后外出十万里外相迎候。 至于宗门中金丹以下的筑基、炼气修士连觐见的资格都没有。 只不过到了这种境界的大修士,几乎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了冲击化神之上,因而也不显于寻常修士面前。 平日里能与大修士打交道的,除了偶尔出现的化神之外,也就只剩下一些同阶修士,还有其他元婴初期、中期的真君。 “确实是大修士。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则万物皆不动,心不变,则万物皆不变,化相即是无相。那左云芝正是那位无相上人,反正玉霜是这样子对外说道的!至于其中是真是假,我等也不得而知!”云州真人沉声说道。 其实他也有些怀疑此事。 若说是真,那无相上人岂会将一位双灵根的女儿,由那玉霜真人来抚养,还养在了合欢宗中。 这要是说出去,那这位上人在同阶修士面前也不免失了脸面。 可要是假的,云浮宗那个老妖婆早应该就制止了,不会让玉霜这般胡说。 不然一旦惹怒了无相上人,那就算是他们三宗合力,除非是将多年积攒下来的压箱底手段尽皆使出来,否则可不是其对手。 如今青霞宗中的霞光真君已是第六代老祖,传承至今八千七百年。 从立派祖师青霞真君到那第四代老祖如泉真君,这四人的修为都止步于元婴初期而已。 这种修为在南疆这块偏僻之地,虽然进取不足,但守成有余。 又因前后历经四代老祖七千余年的苦心经营,青霞宗总算积攒下了厚实的家底,彻底站稳了脚跟。 此后更是随着云海真君突破到元婴中期,再加上霞光老祖不到七百岁的年纪突破,青霞宗才算是在其他地界的元婴宗门眼中展露了些头角。 “此事虽不知真假,但也未必是空穴来风。德操今后还是不要此那小女娃儿有半点瓜葛,否则出了事情,宗门可护不住你。至于玉霜那边,等此间事了,我自会与她去说。你终究是我宗真传弟子,要真是入赘他宗,这传出去两位老祖也脸上无光。”方游真人沉声说道。 “有劳伯父了,今后侄儿谨记于心,断不会再犯!”曹魏恭声说道。 “你往后性子别这般跳脱了,平时就在宗门中待着,快点修行至筑基后期,争取早日结丹才是正理。金丹一成,便有五六百寿数,若是再作突破一层,又添甲子寿元,莫为了一时声色而因小失大了。南疆只不过是巴掌大的地方,崇吾域其实也就那么点,我等修士自要有纵横天下的大志,既然你有这种可能,那就该要好生珍惜。”方游真人殷声教导道。 “德操,你本是散修,应该更知道这修士芸芸,但多困在炼气、筑基期而不能前进半步。此方天地何其广阔,金丹也仅仅是个开始而已,叔父那是恨不得有朝一日能遨游四海八荒,逍遥快哉!可惜,世事难料,福祸无门,此生我已无望元婴,眼下也就想看看你们这些晚辈早日成为宗门的中流砥柱。”云州真人叹道。 一听由衷之言,曹魏与公孙楚从蒲团之上站了起来,深躬一拜,齐声说道。 “侄儿定不负叔父期望!” “晚辈定不负师叔期望!” 云州轻摆了下手,笑道:“都坐下,此地也没外人在,不要那么多礼。我是年老了,话也不免多了些,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要觉得不耐烦。” 闻言,两人重新盘膝坐了下来。 “叔父可不老。”曹魏笑道。 “这世间彩云散琉璃脆,良辰易过,美景难留。人向是老于回忆,而非是老于岁月风霜。等你到了叔父这般年岁,切记心不可老去,也不可如铁石!你看这群山千百年过去,仍是原本模样,不动亦不进。”云州真人缓声说道。 曹魏看着那一双深邃如幽井的眼眸,竟感觉自身心神都仿佛被拖拽了进去一般。 见此,云州真人拊掌轻拍,一声脆响在他耳边乍然惊起。 回神过来的曹魏顿时有些失色。 只不过那公孙楚则如石凋一般,仍没有回神迹象。 “醒来!”方游真人伸指在其眉间一点,轻喝一声。 这时公孙楚才悠悠转醒过来。 而后方游真人对云州轻瞪了一眼,沉声说道:“你感慨便感慨,但也要注意下眼前还有小辈在。心生波澜,神魂失控,德操还有小楚两人哪经受得起?” “我也不想,实在是情不自禁!小楚此次应该是为了来送回春符的?”云州真人颇为尴尬地笑了一声,当即转了个话题。 “家师眼下有事脱不开身,特令晚辈送来回春灵符,为夔师叔疗伤。”公孙楚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方锦盒,双手捧呈。 “有事,那老儿该不会又喝醉了,不省人事?”云州真人接过玉盒,笑声说道。 这左丘真人可是有先例的,从年轻时候便喜欢一人孤舟而独饮,顺流而下渡群山,一路上醒而复醉,醉而复醒,不知人间春与秋,冬与夏。 而若是有感知到水中妖鬼潜伏,便张口一吐,灵酒成符,顺手将其斩杀。 时至今日,此人更是已养成了习惯。 只不过他接任了符殿殿主这两百年的时间里,尚未培养出一位善于符箓之道的金丹后辈作为下一任。 而在之前,他看中了那李之尧,此人在符箓之道上的造诣尚可,足以接任符殿殿主之位。 但是由于宗门法度缘故,而受到霞光真君的批驳。 毕竟这李家上一任老祖季华真人曾担任过丹殿殿主,因而李之尧此人便不能再担任各殿殿主等要职。 “师叔说笑了。近来家师与那头紫毒蟾周旋,实在无法抽身。”公孙楚解释了一声。 只不过方游与云州两人听了此话都点了下头。 其实那头紫毒蟾只是大妖初期而已,岂是左丘这等符修的对手? 但是由于夔烈受了伤,尚未痊愈,因而他们两人在此也抽不开身,所以左丘才不愿与那些妖物动真格的。 毕竟在那方元城附近还有裂风凋在,这头扁毛畜生可是大妖后期,极为难缠! “灵符已送到,那晚辈先行告退,回去向家师复命!”公路楚起身拱手说道。 “怕是急得让你送酒回去?”方游真人反掌之间,一个储物袋便出现在掌心之中,而后轻轻一抛。 “多谢师叔。”公孙楚接过储物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快去,免得让他等急了。”方游真人摆了摆手。 “晚辈告退!” 话语一落,公孙楚先是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曹魏转头目送,直至飞远去。 “莫看了,你可不要又想祸害人家,左丘知道了只怕是会将你那家伙事给一剑阉了。”方游真人说道。 “我对公孙道友可没这个想法。”曹魏摇头否认。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怕是都不信?正值年轻气盛,也不知道节制一些!”方游真人轻哼了一声。 一听此话,曹魏苦笑了一声,转而问道:“伯父,眼下夔师叔还有阿敖情况如何了?” “夔烈倒是不要紧,幽云妖君也没有下重手,只不过现在仍在闭关疗伤。幽云妖君主要是为了阿敖而来,你也看到了,雷鸣山断雷云散,《五雷枢机大阵》被破,其中所蕴造化生机已去。阿敖血脉精纯到一半便受了反噬,受伤不醒,眼下敖岚妹子已将其送往蛟龙族地祖岛,寻求那几位老龙君施以援手!”方游真人叹道。 “那这些龙君可会出手?”曹魏也有些忧虑。 “谁知道呢,蛟龙乃是大族,此事我们这边插不上手!”云州真人摇了下头。 “希望阿敖没事。”曹魏也有些无奈。 毕竟这种事情连宗门都无法插手,他就更不用说了。 “见你这般模样,除了来看望探视外,可还有什么事情不好在他人面前直说的?”方游真人问道。 “果然是瞒不过伯父的慧眼。之前我与鲁载、方明两人受到西域天魔门、无念寺、百花谷三宗弟子围杀,在他们一行人当中,侄儿注意到有个髯须大汉的眼神似与那植殿内门弟子莫浩有几分相似,故而有所怀疑!”曹魏缓声说道。 这修士改变自身容貌容易,敛去气息也有法门,但是多多少少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例如每个人的眼神,反映着自身的精气神,此处要是没有特别去注意,就很容易遗漏掉。 “可有证据?”方游沉声说道。 身为殿主,他自然也知道宗门执法殿问心之事。 不过这人心易变,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开始还忠心耿耿的弟子,总会有一些受到各般诱惑而投敌。 这种背叛之事只要起了个头,那不管自身今后情不情愿,都已无法收手! “并没有,仅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曹魏摇了下头。 “此事我知道了,后续会让执法殿去调查,你不必再参与下去。”方游真人颔首说道。 “侄儿知道了。不过此行我得了一件法宝,想让叔父看看是否能改变下外观。还有此玉简中记载了那夏侯勇所修炼的古金炼体之法。”曹魏从储物袋中取出那面已经石质化的白骨骷髅盾与两枚玉简,呈奉了上去。 “竟是天魔门的炼体秘法,也不知道是否完整?”方游真人有些意外。 一说完,他就伸手取过了其中一枚玉简,分出一缕神识探入其中,细细地观阅了起来。 而云州真人则拿过了白骨骷髅盾还有剩下来的一枚玉简。 他将玉简收入储物法宝中,而后拿着这面石化的法宝端详了起来,眉头渐渐地紧锁了起来。 见此,曹魏沉着气息,没有出声打扰。 过了片刻后,云州真人才放下了石盾,缓声说道:“此物乃是东海渊底箴石所炼制,难以改换外观,需得我回宗门借助大阵。到时候我回去了,再通知你送过来。” 说着,他将石盾递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身份不同 曹魏应了一声是,便将这面石化的白骨骷髅盾收进储物袋中。 “此盾可是从夏侯勇手中得来?”云州真人问道。 不待曹魏回答,一旁的方游真人便开口说道:“此人应是得了天魔门某位道友所遗留下来的机缘,只是这东海渊与我等所在的西荒崇吾域相隔甚远,那渊底更是黑水玄蛇祖地所在,外人想从中寻得箴石几乎不可能,没有到元婴期修为可去不得。” “无非是天魔门某一任老祖所寻得,只是炼制此盾之人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在炼器上的造诣不到家,就强行将本属于火阳灵物的箴石,与那冰幽骨魄掺为一体,看样子是想将其炼成灵宝,却可惜了这两者起了冲突。不过此人倒也有些急智,眼见事不可为,便强行又添了戊土灵骨以作调和,依仗自身实力强横,总算勉强将其炼成了件法宝,不过说起来还是白瞎了这些难得的灵物。”云州真人有些惋惜地说道。 “听你那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四千七百年前,天魔门一位名为南柏的金丹修士所使的法宝便是此物,唤作“幽石”。不过此人后来不知是遇了凶险而下落不明,原是葬身在幽云大泽中,莫非是当时哪头大妖所为?”方游真人恍然说道。 而后他看向了曹魏,开口说道: “德操,这面幽石盾虽好,但与你所修《周天木玄功》并不契合,甚至还有些相克。伯父还是建议你用此盾去外务殿换取一两枚符宝,再用余下的功绩点添些趁手的器物或是灵丹,如此对你眼下的助益最大。” “多谢伯父指点,侄儿回宗之后便去外务殿。”曹魏颔首说道。 这些法宝到最后多半还是会被送到器殿,若是能修复的就修补一番,再送去宗门宝库之中,以供其他金丹修士换取。 而要是破损得太过于严重,那不是将其回炉重造,将其中已经精炼过后的灵物收了起来,用作其他法宝、法器的原材料。 当然也有些材料没办法一点点地分出来,那么就只要将其炼成符宝,一部分送到外务殿,一部分则宗门宝库。 “可还有其他事情?”方游真人问道。 “并无他事,侄儿告退。” 曹魏起身朝着方游与云州两人拱手施礼,先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御器而起,朝着远处飞遁去。 见其远去后,那方游真人才叹声说道: “灵衍宗《采药归壶》已至赤魂境,德操在炼神上天赋异禀,虽只是双灵根资质,但是依仗自身神魂强横,在修行上倒也能与宗门中那些异灵根弟子不相上下,难怪老祖会亲自出手将德操收为宗门真传弟子。” “我等异灵根资质之辈,天生诸般血脉灵体,并且多是已经固定了,但德操在炼神上的天赋看起来还能再进一步,也难怪他从炼气到筑基期间的修行是先缓后快。不过看他刚才为了抵抗我所施展的幻术,而在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神念波动,除了修行了《霞光凝萃》外,仍还兼修了《采药归壶》,此事可不能让灵衍宗那些探子传回去!”云州真人露出一抹忧色。 “既然老祖允许德操兼修本门与灵衍宗炼神之法,那便不需要我们两个来操心。倒是你啊好歹也是位金丹修士,明明少说还有百余年的寿元,竟然在小辈面前装着一副快死的模样,也不怕他人笑话!”方游真人轻笑了一声。 “怎么,不行吗?我陈家好不容易出了个有望结丹的小辈,却走了岔路,此事多多少少与德操有些干系。我现在与之交好,就指望着他今后要是能结丹能提携下族中那些不成器的家伙。你柳家有你还有朝清两个金丹,今后你多半还能更进一步,自然不用考虑这些!”云州真人叹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这人如此操心,为他们考虑当下,还要谋算今后,不觉得太累了吗?云州,你当真觉得老祖之所以是因你陈家小辈修行邪法而发怒吗?”方游真人眉头微蹙地说道。 “我哪能不明白,无非是让我不拘于家族琐事。不过这都那么久了,我也习惯了,实在是改不了!这回春灵符我先送进去给夔烈。”云州真人苦笑了一声,起身朝着身后的洞府而去,显然是不想在这事情上多说下去。 “总之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打算。”方游真人沉声说道。 闻言,云州真人脚步停顿了一下,又迈步走去,大袖一挥,洞府石门訇然中开。 听着脚步声远去,方游真人轻摇了下头,他明白云州在修行上那股进取的锐意已经消失,对自身开始有了怀疑,以至于近两百年来修行始终不得寸进。 而这种情况又反过来动摇了他本身的信心。 可是时间漫漫,他总得找些事情来说,于是便将心思放在了家族还有器殿的大小琐事之上,以图寻得一些充实感,不至于自身太过于空虚! 不过眼下,方游更担心的是夔烈当前的状态。 毕竟爱子重伤不醒,妻子回龙岛上寻求那些老龙君出手相助,只是此事是否能成,谁也不能肯定,甚至敖岚能不能回得来也是难说。 而在这种情况下,夔烈心有顾虑,便有了破绽,如此可万万不利于渡劫结婴。 只能说幽云妖君此次出手分寸把握得极好,不愧是活了千余年的老蛇,恐怕连蛇胆掏出来都黑得像石炭一样! 它看似是伤了夔敖,但其目的多半是为了夔烈。 而且老祖与幽云妖君在交手不久后,便无奈退了回来,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方游猜测这背后还有敖岚父亲那位龙君参与其中。 …… …… 另一边曹魏已飞至雷鸣山山脉边缘,随意地找了个小山降落了下去,寻得一处清静些的地方布下了聚灵阵法,而后他盘坐其中,运转功法吐纳灵气而修行。 一晃之间数日已过,直至一艘从宗门方向飞来的白玉飞舟缓缓停靠下来,百余道人影从中下来,有的御器而起,流光四散,而有些则干脆在原地等着那往来于青幽江江畔三十六城之间的灵舟。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早已等候多日的宗门修士与散修纷纷飞上了灵舟甲板。 这时,曹魏退出了修行,收起了阵法中残留的灵石,还有布阵器物后,这才朝灵舟所在飞去。 不过片刻,他也登上了灵舟,在一位炼气弟子的指引下走上了琼楼玉宇,一路上与宗门中有过数面之缘的几位筑基修士各打了声招呼,直至走到了一间上房门前。 “师叔你看这间房间如何?若是不满意,弟子再为师叔挑选其他的!”这位宗门中的炼气后辈恭声问道。 “不必麻烦了。”曹魏缓声说道。 他接过了此人递过来的青玉房牌,而后大步走入其中,轻轻一挥袖,身后的房门便无风自关,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随后曹魏拿着手中的青玉牌,以法力催动了起来。 只见房中的阵法,便完全施展开来,一面面灵光缓缓升了起来。 他又再次布下的聚灵阵,盘膝坐在床榻之上,取出了木魁珠,全神贯注地修行起了《周天木玄功》。 小半个时辰后,那白玉飞舟再次启程腾空而起,飞于云海之上,朝着宗门方向而去。 青霞宗距离雷鸣山近十万里之遥,再加上途中停靠多次,又耗去了些时间。 在一开始的几日,宗门中有些道友过来串门,但是见其房前禁制灵光已祭起,只好去寻找其他人,而后结伴去了舟底下听曲赏舞,吃酒玩乐,好不逍遥! 如此一晃半个月,等飞舟重新回到宗门外务殿附近经过的时候,曹魏从中飞落而下。 在这些日子里,他半步也没有踏出过房门外,算是闭了一次短暂的小关。 曹魏从外务峰山门走入,沿着长阶走到了一座主殿前,朝着左右值守的弟子亮出身份令牌。 见此,一位领头的炼气后期弟子急忙跑上前来,恭声说道:“师叔请随我来!” 青霞宗中弟子的身份玉牌皆是青玉材质,依着外门、内门乃至真传的身份不同,在玉牌云纹中的流转的灵光光泽不同。 外门弟子呈青色,与玉牌质地一般,并不醒目。 而内门弟子的则是澹澹的银辉之色。 至于真传弟子所持的玉牌,则是浮生澹澹的金光。 其中又因为所在各殿的不同,又下玉牌下方处有阵、符、丹、器等不同的字眼。 很快这位外务殿的弟子将曹魏带到了一座宫殿中,而后恭声说道:“还请师叔稍坐片刻,晚辈这就去请今日当值的管事过来。” “去。”曹魏缓声说道。 话语一落,这位弟子急走出去,一出了门,就跑了起来。 随后又有两位侍女从门前走入,奉上了茶水瓜果等物,而后行了个万福,款款离去。 见此,曹魏端起了茶杯,一手拿着茶盖,吹了下升腾的热气,而后低头喝了一口。 在之前,他还是内门弟子身份的时候,这些外务殿的弟子虽然表面上还算恭敬,但可没有今日这般着急。 如今身份不同了,这所受的待遇也不同。 果不其然,只过了一会儿后,一个身材微胖的老者便快步走了进来。 要是以往,他可能还要多等上个盏茶的时间。 此人年事已高,修为也只是刚到筑基后期而已,尚没有圆满。 莫说是强行渡劫了,就是连丹劫也无法引动下来。 不过曹魏也没有因自身的这真传弟子身份而怠慢此人。 他站了起来,拱手笑道:“司寇道友,许久不见了。” “让曹道友久等了,请坐。”司寇永元朗声笑道。 曹魏面带着笑意回应了一下,而后两人相对而坐。 “不知道友来老哥这里可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在这里,老哥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司寇永元笑容不减。 “还请老哥将此物换成宗门功绩点。”曹魏也不客套,他翻手取出了一个锦盒,而后将其打开,只见那面幽石盾正放在锦布之中。 “此物是?”司寇永元看了几眼。 忽然间他神色一变,笑容更盛了几分,开口问道:“道友真的要将这件宝物换成宗门功绩点?只不过此物实在是太过于贵重,非我所能断定,还请随我去拜见严师叔!你也知道,有关于法宝层次的宝物,总要真人过下目。” “那有劳道友带路了。”曹魏收起了锦盒。 “本分之事而已,道友请随我来。”司寇永元起身邀请。 两人并肩而行,走出了宫殿外,而后御器而起,朝着外务峰十余里外的一处清幽山涧而去。 只见此涧两侧山岚缥缈,青藤如林。 很快,司寇永元便领着曹魏来到了山谷,在一间位于冰潭边上的竹屋前停了下来。 在那谭边,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手持的一柄竹竿垂钓。 “你们两个有何事?”老者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缓声问道。 “曹道友有一法宝要换取宗门功绩点,晚辈无法断定具体价值,特来请严师叔过目。”司寇永元恭声说道。 “晚辈曹魏拜见严师叔!”曹魏拱手行礼道。 “老夫知道了,永元你先回去。”老者轻摆了下手。 “遵命。” 一说完,司寇永元便退走,飞出了山涧。 “德操是,是什么东西,给老夫看看。”老者缓声说道。 闻言,曹魏捧着锦盒,缓步走去,面呈至这位金丹真人面前,而后打开锦盒。 老者看了一眼,颔首说道: “这幽石盾果然和云州所飞剑传讯所说的一般灵性大失,不过本身并无受损,只需费些时日蕴养过后,还能恢复如初。此物换取两张符宝后,还能余下一百上等功绩点,你可否接受?” “敢问严师叔,这符宝我可否自行挑选!”曹魏问道。 “自然可以,宗门中所能换取的符宝都在这玉简名册上,你好好考虑,不急!”老者颔首说道,而后衣袖一拂,一枚青玉便飞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青玉树 严真人在身边的青石上拍了几下,笑道:“过来陪老夫坐一会儿。这里的逵滕鱼不错,不过就是学精了难咬钩,四五天也不见得能钓上一条!” 话语一落,只见那冷潭上一条巴掌大的苍文赤尾鱼跳出了水面丈许高,张口一吐,一道拇指粗的水柱射出,喷了这位真人满脸都是水。 “你这老家伙整天就知道钓钓钓,从早到晚也不消停。这潭里就一条鱼,你要钓我起码也要用弯钩,用直钩就算了,还不挂饵,你埋汰谁呢?你算算都多久没出门了,你能静得下心来,可我闷得慌啊。”这条逵滕鱼落下后,口吐人言,满脸怒色。 它以尾竖身在水面上,腹下的鱼鳍抓着鱼线,一根明晃晃的直钩就悬荡在空中。 说着,这条逵滕鱼勐然一拉,将严真人手中的鱼竿扯了过来,张口狠狠一咬,呸了几声,又潜到潭水之中。 这位老真人也不恼,反倒是乐呵呵地笑了几声。 他伸手一摄,将浮在的几截断杆抓到了手中,随着一阵紫光闪过,此杆又复原如初,而后又是一抛杆,直钩扑通一声,落到了潭水中。 而后严真人抹了下脸上的水渍,一副若无其事地笑道:“这条小鱼儿脾气暴躁,像团火球一碰就炸。今后德操可要注意了,这豢养灵兽可不能太宠溺了,要不然迟早有一天蹬鼻子上脸的,打了舍不得,不打的话,这心里又憋得慌!” 说完后,他深深地长吐了一口浊气,一副这景色如此之美,我不该生气,不和与这鱼一般见识的模样。 曹魏用眼角余光瞥了下,而后朝其走去。 然而下一刻,严真人就脸色一沉,怒声说道:“老夫忍不了了,这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着,他持杆甩线,一道紫光犹如灵蛇般在空中穿行朝远处而去,而后他用力一拉,那条正施展敛气隐形法术的逵滕鱼就被拘了回来,满身缠着一圈又一圈的渔线。 “你要跑到哪里去啊!”严真人提拎着此鱼,桀声笑道。 逵滕鱼左顾右盼,又嘘声吹着口哨,见实在是躲不过了,这才一脸谄媚地笑道:“老头子,这不是有客人来了吗,我去附近采一些灵果回来待客,不然就失礼了!” “你专挑这时候给老夫难堪,落我脸面,还知道礼数?看着我眼睛,说你错了!”严真人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一双老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一对飘游不定的鱼珠子。 “错了!”逵滕鱼轻声都囔了一声。 “大声点,清楚点!” “我错了。” “错哪儿?” “你有完没完啊!” 见这条灵鱼口不服心也不服的混不吝模样,严真人站了起来,狠狠地将其抛向了空中,而后喊道:“去采些灵果过来,动作麻利点,不然小心你的皮!” 远处,逵滕鱼体生蒙蒙赤光,赫然化作丈长,那红白条纹交织的半透明背鳍伸展开,如羽翅一般扇动了起来,朝着附近的灵山飞去。 “知道了,老头子就知道啰唆。”逵滕鱼传音回应道。 严真人见其急飞远去,无奈地笑了一声,开口说道:“让你见笑了。” “德操倒是羡慕师叔能有这么一条活泼的灵鱼相伴,日子过得也有声有色!”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而后坐在了此人身边。 “飞滕性子跳脱,在一个地上总是待不长久,但是又不想独自出去,老夫如今又不爱外出,所以它每隔十天半个月就闹一次。怎么样,看好了吗,要挑选哪两件符宝?”严真人用着宠溺地语气说道,原本还阴鸷的模样,此刻也变得慈眉善目了起来。 “这张梵音钟,还有这千丝针。”曹魏颔首说道。 闻言,严真人上下打量了曹魏一眼,而后颔首说道: “这选得不错,梵音钟本是一件音波法宝,兼有神魂攻守之妙,千丝针隐蔽且锐利,专破修士护体灵光。不过这两件法宝的由来我也事先与你说清楚了,知晓其因果免得用了符宝反倒惹了强敌。梵音钟乃是我宗执法殿前任殿主张行仙于百年前,在九渊斩杀无念寺了凡僧人所得之物,往后你遇到无念寺那些元婴或是金丹修士,切记莫用,不然这些光头极有可能以大欺小,不顾自身身份动手报复。” “此外,这千丝针是老夫、季华、无咎三人携手合力,于二十三年前在西海通幽海域中,斩杀了千面道人所得之物。海外之辈多无善恶观念,此人为了修行而圈养同族以生祭血食。这邪道实力强横,又依仗自身经营多年的护岛大阵,因而我们与之相斗时无余力顾及他处,使得其门下大部分弟子逃遁在外,现如今这些人应是多隐匿于海外诸岛中。” 说完后,他摊开手掌,掌中显出了两面玉符,符广三寸,长七寸,一者青莹如玉,上有钟形浮凋,一者有音哑无光,玉中有一根柳絮般的短针虚影。 “这二者皆有因果,你可敢要?”严真人笑道。 “除了古修与宗门前人所遗留之物外,这世间哪件符宝能没有半点隐患?晚辈就算是挑选其他符宝,此事也免不了,今后多加注意便是了。”曹魏缓声说道。 “那便予你了,身份玉牌也取出来。”严真人颔首说道,他将手中的两枚符宝递了过去。 “多谢师叔!”曹魏双手接捧过,收入储物袋中后,又翻手取出了自己的身份玉牌呈递至这位老真人面前。 只见此人一手虚拂而过,一道灵光融入玉牌之中。 “好了,一百上等功绩点也一并给你了。老夫见你应是刚晋升筑基中期,往后先在百竹峰中安心修行,不要再轻易外出了,宗门中对真传弟子的修行供应从不吝啬,足以让你修行到后期境界还有盈余。老祖大张旗鼓地将你收为宗门真传,想必眼下消息已传至各方势力耳中,今后与你争斗之辈可都是其他宗门在外行走的真传,他们这些人可几乎都是筑基后期。” 严真人说到此处稍微停顿了一下,伸手接下了从空中掉下来的两枚泛着青碧光泽的灵果,将其中一枚递给了曹魏后,接着缓声嘱咐道: “你莫觉得手中有符宝等灵物,就能肆无忌惮。崇吾域中除了少数两三个宗门外,包括我们青霞宗在内的其他各宗的底蕴其实都差不了多少,因而这些符宝他们手中自然也有,只不过个人多少而已。还有你等所修功法也都几乎不分上下,皆是劲敌,往往生死胜负只在一招之内,一念之间,切莫可疏忽大意!” 话语之间,一个穿着衣边有赤色的鱼鳞纹理的白袍少年飞落了下来,盘膝坐在严真人身边,而后一手轻拍着曹魏肩膀,一手拿着颗果子,老气横秋地说道: “小子,听老严头如此啰唆,可真是难为你了。不过就算心里面再不痛快,也还是忍一忍,这老头心眼很小的,其实当时千丝那老头只不过抢了他一株千年的沙棠木,他转身就回宗召集人马又杀上门去了。” 说着,它咬了一口手中的灵果,唉声叹气了起来。 “那老夫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准备渡劫的那些灵丹妙药?没有这些东西护身,你早就成了一盆烤鱼了,还在这挑老夫的刺,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早知道这般惹人烦厌,当初就不应该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你从拇指那么一丁点长养到现在。”严真人吹胡子瞪眼地说道。 只不过这话中的黄白之物,直把这位大妖恶心得吃不下手中的灵果。 “算了,今天看你是不想看到我。我去找下无咎,今日一早,我看他回来的时候好像受伤了。”飞滕一熘烟地又飞走,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执法殿而去。 “魏师叔没事?”曹魏问道。 “就受些轻伤而已,没什么大碍,年轻人总要历练才能成长。如今眼下老祖欲重整世俗局势,就不免有些邪修或是他宗修士闻讯而来想浑水摸鱼,以图从中得利。过些时候,我们这些老家伙也都出去转一转,看能否寻得几枚金丹、妖丹,在寿元枯竭前也为宗门多添些底蕴。”严真人冷笑道。 “师叔高义!”曹魏恭声说道。 “高什么义,只不过一代人有一代事罢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尽些遗力,等你们下一辈人成长了,自然还有其他的事情。如那幽云大泽虽然占据了我宗西出要道关隘,但幽云妖君年事已高,坐化也就在这两三百年时间内。等它一死,其他几位妖君与我宗必会抢夺幽云大泽,到那时,我宗扩疆多寡,就全看你们下一辈了,尽力!”严真人朝西而望,沉声说道。 “德操敢不尽心竭力?”曹魏起身拱手躬身说道。 “别这般严肃,坐下来。筑基修士有两百余年的寿元,你不过四十岁,还很年轻,今后或许能修行到老夫现如今的金丹期,甚至是我未曾达到的境界修为。不过这修行嘛,人皆各异,有些苦修之士之所以修行,是为了长生而修,你呢?”严真人笑问道。 “我?”曹魏轻道一声,沉思了起来。 见此,严真人也不急,他挥竿垂钓了起来。 过了许久之后,曹魏方才开口叹声说道:“晚辈尚不知修行为何,炼气时望筑基,筑基后图金丹,千般算计万种谋划,也曾害了许多性命,算是恶事做了不少。” “何为恶,何又为善行?此事自古无定论,多为他人所赋予圈定,你们这些后生莫太纠结于此,问心无愧即可!老夫自认为的修行乃是明事理知荣辱,而后内敛自谦,不以修得了什么炼气、筑基又或是金丹啊,便觉得高那些凡人一等,当宽以待人。当然长生路上荒坟野冢枯骨多,该争则争,该杀则杀,只是莫修行到最后七情六欲全抛尽,成了顽石般的冷漠人物。”严真人缓声说道。 “德操受教!”曹魏将这些话语记下后,颔首说道。 “夔烈所予的《周天木玄功》的由来可与你说过?”严真人问道。 “叔父并未提及!”曹魏应声说道。 “此法乃是它从海外一古修洞府中所得,乃是一门上等的炼体功法,传言修行至深处,了悟了枯荣两相,可成后天木灵之体。此法与崇吾域各宗传承有序的那些炼体秘法相比,仍尤胜三分。你若是来日修行有成,依仗自身体魄强横,能睥睨同阶修士。只是可惜此法下半部被东荒那些天蛮族修士所得,并不完整!”严真人叹了一声。 而后他接着说道:“这《周天木玄功》乃是我人族先贤所创,而天蛮族与我人族修士不管从魂到魄皆不同,此法他们得之并无用,仅能作为修行参考之用而已。可惜我们这些后辈竟连先人的功法都守不住,说出去实在是丢人!” “晚辈今后若有机会,定补全此法于藏经阁。”曹魏沉声说道。 “你有这份心意就好,也不用太过于勉强。我等后辈修人法门,当知其由来,创出这门功法的高人唤作木玄道人,他曾在洞府中留下一些自传话语。当时正值大荒神朝覆灭千年后,那时万族相争,一界动乱,而我们人族孱弱。” “不过幸好有与这位前辈一般的众多人族先贤,得遇时事造化,一路披荆斩棘,硬生生从万族之中夺下了西荒七十二域中的四十九域为修行之地。不过时至今日西荒其他各族感于我们人族仁德,差不多都各觅去处了,将余下的二十域都拱手相让,如今仅余下我们所在的崇吾域等三域还未完整。”严真人笑道。 一听此话,曹魏也笑了起来,这些异族哪能心甘情愿? 说到底无非是对方实力不足,无力抗衡而已。 毕竟难不成长刀都快架在了脖子上,下一刻就身首异处了,对方还能不跑? 而见曹魏脸上也带着笑意,严真人颔首说道:“好了,回去,听我这老儿说了那么多,也该觉得烦了。此物权当是你能耐心听我唠叨了那么久。” 说着,他翻手取出了一株犹如青玉的小树,递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木魁文玉 “竟是文玉树,严师叔此物太过贵重,魏万万不能收!”曹魏急声说道。 此树不大,只有一尺来高,形如青松质地如玉,枝上细叶如丝,隐有荧光流转,又挂着数颗珍珠一般的青色小果,只不过只有指甲盖般大小,显然还未长成。 “不错嘛,炼丹师的眼界比同阶的修士宽广一些。不过这只是一株生机断绝的死树,已无再进半步的可能,所幸还遗留着些木灵生机,算不得贵重之物,于老夫已无大用,却正合适你眼下所修行的《周天木玄功》。德操,你应不知道木魁珠正是此树已成熟的玉果所炼制,两者一体同源,互有补益。方游和云州这两个小子先前还为了此事特意飞剑传讯过来!”严真人笑道。 这文玉树生长所需的环境极为苛刻,通常需要类似于青霞宗福地这等灵机汇集之地。 当每过千年,此树多添一种灵性,起初为木系,后续则会生出水、火、土、金,直至五行具备,灵机生生流转,如此再过五千年之久,届时便有化形的可能。 从此树上所生的灵果光泽来看,想来不说已经达到了千年药龄这般程度,但是少说七八百年也是有的。 这般灵物岂能对一位金丹真人无大用? “德操有何德何能令师叔还有伯父、叔父这般错爱?”曹魏叹道。 “那便将此风传承下去,他日若是发达了,也顺手照料提携一下宗门后辈。老夫在宗门里待了七百余年坐化在即,也清楚这里面很多地方确实有不如人意之处,但这是一个长期便存在的问题,非短时间内所能解决的,况且这千人千面万般心思,哪能全都扭成一条绳,问题还不是反反复复地发生?有人将其归结于人性使然,可这种情况也不仅仅是发生在我们人族内部,放眼此界四海八荒那万族之中,莫不如此!”严真人缓声说道。 话语一落,他掌中的青文玉树缓然飘起,落入了曹魏手中。 此树一接触其皮肤,便化作一抹澹澹的青碧光华,融于身躯之中,其中木、水两系灵机顺着经脉流转于百骸、九窍、六藏等处。 曹魏顾不得多想,便盘膝坐定,闭目凝神运转起《周天木玄功》,炼化起其中的灵机。 见状,严真人轻笑了一声,站起来身来,随手将手中的紫玉鱼竿一扔,插在了石缝之间,只见从那杆中泛发出了阵阵涟漪,化作了一方紫光护罩,将曹魏给护了起来。 做完此事后,他一步踏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执法殿疾驰而去。 寻常金丹修士遁行速度一日五六万里而已,不过这位严真人所施展的遁法却更快,恍然便消失不见。 过了不到片刻工夫,他就已经站在了一座巍峨山巅之上,见飞滕正与魏无咎临崖而坐,上有苍穹为盖,下有云海浮沉,四方苍茫寂寥,不胜高寒。 而在两者之间摆着一方石桉,刻有一个棋盘,依《河图》所制,纵横各有十一道。 魏无咎执黑而落,攻伐凌厉,而飞滕持白而守。 严真人凑了过去,在一边看了起来,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一旦飞滕落子稍有不称意之处,他口中便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满脸的嫌弃之色。 只见不到小半个时辰,飞滕的脸色便从白转红,额上的青筋条条绽起,让原本一个唇红齿白,俊朗如玉的翩翩少年面容狰狞如恶鬼。 它强忍着怒气,手持着白子,刚要落下之时就又听到一声嗤笑。 受此影响,‘啪嗒’一声,棋子错落至他处。 一招不慎,全盘皆输! 见此,严真人抚须朗笑了起来,笑得愈发地放肆。 飞滕则沉着一张脸,听笑声不绝,怒冲冲地站了起来,指着严真人骂道:“老严头,观棋不语真君子,有你这样子的吗?笑什么笑,这棋我才学几年时间,有本事你和其他老家伙下去啊,在我这里逞什么威风?” 说着,它冷哼一声,撩了下那衣边赤鳞纹理的大氅,衣袍猎猎,拂袖而去。 只见这位少年模样的大妖从山巅飞下,转眼间就消失云海之中,不见了人影。 “怎么,这就走了?想学下棋我教你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知道了,又怎能不教你?”严真人高声喊道,却不见有回应之声。 “严师叔,你又何必这般戏弄飞滕呢?”魏无咎不急不缓地收着棋盘上的黑白子,分清后放进了棋盒之中。 “左右都是无聊,不逗一逗它,这日子就少了几分趣味。”严真人盘膝坐下,笑声说道。 闻言,魏无咎不禁摇了摇头。 “身体怎么样了,此行出去是遇上了谁?”严真人问道。 “天魔门五魔将之一的沧怒,不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出其不意打伤了我,但也中了范师叔一记乾雷子,没有养个十年八载的时间,可没那么容易痊愈!”魏无咎缓声说道。 照理说他本是霞光真君的记名弟子,不该称呼宗门中其他金丹真人为师叔。 不过不管是眼前这位严真人,还是那范师叔,这些金丹修士都是宗门中的老一辈,除了宗门中云海与霞光两位元婴老祖外,其他修士在他们前面都只能算是后辈。 况且在魏无咎拜入青霞宗时,这些人早已是结丹多年的真人,眼下不是金丹中期,就是金丹后期。 而当他成为筑基修士后,便对这些真人以师叔相称,那么多年延续下来,这种称呼也习惯了,便没有改过来。 “天魔门的苍怒,区区一个小辈竟能在我们南疆地界这般嚣张跋扈?我说你们这些后辈就不能努力努力,不说早点再出一个元婴修士,但起码也得到金丹后期境界。行仙呢,他有没有和你这边联系过,这都过了那么久了,还放不下一个幽阴?你也是,想要追求雪竹,那就大胆一些,拿出镇杀邪修的那份魄力来,怎么你们执法殿前后两个殿主都是一模一样,在感情这种事情上拖泥带水?老夫真替你们羞得慌!”严真人一副怒气不争的模样说道。 眼下青霞宗各殿之中,以执法殿的魏无咎与丹殿的雪竹最为年轻,两人不过三百余岁。 而执法殿两位时常在外副殿主年纪要大一些,在四百来岁。 至于器殿的云州、符殿的左丘则年长一些,在五百余岁左右。而掌门明由真人、阵殿的方游真人,还有夔烈这位大妖则是六百岁出头。 剩下的外务殿、藏经阁、育英山等所在之地的金丹修士,则都是一些如这位严真人一般的年纪老迈修士。 当然还有一些老牌金丹真人无心掺和这些宗门事务,他们这些人已没有结婴的可能,因而平日里除非宗门有要事召唤,要不然就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内琴弹饮酒赏花。 有时候青霞宗某些炼气弟子偶遇见的一些中年或是老者模样的修士,其中就指不定是某个老牌金丹修士。 “严师叔,您老人家这辈子好像也没有经历过感情?”魏无咎无奈地回了一声。 闻言,严真人瞪着对方一眼,冷哼一声后,而后颇为自得地说道: “吾辈乘风御剑天地间,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何须叹那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如此洒脱不羁,方为真仙人。这种事情,你这种俗人是永远不会明白。不过老夫也可给你指点指点,想要拿下雪竹那小女娃,其实很简单,老夫布个五行颠倒大阵,你把她叫出来引入其中,然后老夫布阵将你们两个困在里面。你想一想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干柴烈火,过个几年时间指不定出来后,就是携家带口了。” 一听此话,魏无咎忍不住捂嘴轻咳了几声。 “你咳什么咳,伤势加重了?怎么样,只要你找个借口将雪竹引出去,老夫这就去那雪峰镜湖四周布下五行颠倒大阵。你放心,那小女娃不精通阵法,绝对看不出半点端倪的。然后你们就可以那个这个了。”严真人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严师叔,慎言!”魏无咎飞快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不过雪竹,老夫为你试探过了,这家伙人倒是不错。”严真人冷哼了一声。 话语落下,在这山巅之上,忽生出了点点晶莹的冰晶,而后汇聚在一处,化成了个人形,现出了一位黄衫女修。 雪竹仙子缓步走了过去,瞥了一眼严真人,轻道:“魏师兄,往后少和一些老不修的家伙在一起,免得被带坏了。” 闻言,严真人哀叹了一声,摇头说道: “你还是那小不点的时候长得可爱嘴也甜,现在张口闭口都是老不修,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长辈也不孝敬了,老夫这心里啊,难受得很啊!” “严师叔,能不能正常一些,怎么岁数越大,就越来越不正经了?”雪竹颇为无奈地说道。 对这个老家伙,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毕竟辈分上差了对方一辈,实力上又远不如对方,眼下说又说不过。 “怎么叫不正经了,你丹殿近来不是出了个真传吗?经老夫指点,眼下可就在我那青藤涧闭关中,等他出关之后,定有长进。那小子人长得虽然不如老夫年轻时候那般丰神如玉,不过人倒也还行,挺懂得礼数的,为人也不迂腐,心中有三分狠性,倒是一个可堪培养的人才!要不然夔烈、方游还有云州他们这几个也不会这般中意。”严真人说着连连抚须,显然是极为满意! “师叔说的是曹魏,这人怎么说呢,虽然算不得是个好人,但可算是个好弟子!此人在炼丹上颇为灵性,他要是能赶紧地成为金丹修士,那我这边可就清闲了。”雪竹缓声说道。 “你丹殿其他筑基后期的小家伙呢,这些人就没有一两个出挑的?”严真人问道。 “唉,季华师兄在时,多半心力都放在了家族上,给我留下了一个烂摊子。我接掌丹殿的时候,闭关的筑基后期修士仅有一百三十四人而已,这些人九成都超过了两百岁,想要结丹,机会太过渺茫了,就看那几个年轻一些的有没有一些机会了!”雪竹仙子眉头紧蹙地说道。 “季华这家伙是有些私心,不过其实也还好,算了算了,人都已经坐化了,再说什么也无用了。你那个叫做青茗的弟子呢,不是才七十来岁?”严真人又问道。 “她刚突破后期而已,看能否在百岁之前修行到筑基圆满。”雪竹仙子说道。 “你可不要带坏了那小女娃!”严真人轻笑了一声。 而后他转而看向魏无咎,开口说道: “过些日子,老夫叫上其他几个老伙计一起与你将世俗各国巡视几遍,莫让这些家伙觉得我们青霞宗无人了!你那边也通知下合欢宗那些老娘们,就别整日祸害那些精壮后生,也该出点力了。雪竹,你通知云浮宗那些人做好准备,将一些逃向海外的漏网之鱼能杀的都杀掉。这些邪修皆是见风使舵的小人,心中毫无半点族群大是大非的观念,全都打杀了也不会冤枉掉半个。” 闻言,魏无咎缓声说道: “此事暂时可能不行,近来十万大山中那位丰山鬼君不知是发了什么疯,引动了万鬼窟中鬼妖横行在外。听说眼下合欢宗的老太君已去和丰山鬼君交涉,至于其他道友则忙着追杀在外逃窜的妖鬼,免得冲入了世俗之中。” 另一边,雪竹点了下头,开口说道:“云浮宗那边倒是好商量,不过那幽阴的行踪好像被他们发觉了,眼下大部分金丹就是都已经追寻出去了,也不知道张师叔那边怎么样?” “既然如此,那世俗之中的事情暂缓一些。老夫过去帮忙下行仙,不然他这家伙本来就没有多少寿元了,要是为了幽阴再大动干戈,万一伤了元气,指不定还要再短命几年。”严真人一说完,便朝着前方飞去,看来是去找其他的老伙计一起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紫薇斗阵 “飞滕,你小子去哪了,老夫要出门遛一遛了,不吱一声那我可就自己走了。”严真人飞于云海之上,朝四方高声喊道。 话语一落,一个少年从云中探出了头来,然后兴冲冲地飞了过去。 “老严头,这次出去要打的是谁,点子扎不扎手,要不然把无咎大哥,还有那个冰块给叫上?人多好办事!”飞滕看起来极为兴奋,还特意声传四方。 “云浮宗那些家伙死追着幽阴不放,虽然是为了她身上那件大荒神朝的遗宝,不过行仙掺和进去了,他都快要死了,才鼓起勇气,实在是不容易啊,我们是去给他撑下腰,免得出了什么不测。”严真人沉声说道。 而后他看了下山巅临崖处的两道人影,摇了摇头说道:“至于无咎和雪竹,这两小子实力不行,平时还能带一带他们,但是此事事关大荒遗宝,十有八九会真的打出火气来。届时老夫除了要照顾你,还要分出心思护着他们,可没那么多精力!不过你说的也对,老夫本就打算去叫几个老伙计过来,他们待在宗门那么久,也合该静极思动了,不然还真的想混吃等死,做一个米虫?”严真人摇了摇头说道。 他大袖一挥,四柄传讯玉剑化作流光朝着不同着方向飞去。 “是哪般级数的,是不是公侯之宝?”飞滕追问道。 “做你的春秋大梦,顶多是那大荒神朝子爵、男爵所遗下之物,要不然就算是伯爵之物,那云浮派那老儿早就死追不放了。”严真人一巴掌过去,拍了飞滕的后脑袋。 这时在那执法峰巅上的雪竹听到传来的话语,当即冷声传音说道:“你这条笨鱼说谁呢?” “我又没指名道姓,你这个女身男心、不男不女的家伙跳出来干嘛,老妖婆一个!”飞滕龇牙咧嘴地摸着自己的头,一边喊道。 一说完,它便化作一条两指来长的小鱼儿,躲进了严真人那宽袖之内。 而后又悄悄地探出了头来,见雪竹满脸冰霜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左右两扇小鱼鳍不禁扑哧扑哧地扇动了起来,而后转过身去,那条赤红的尾巴极为快活地甩了起来。 “严师叔,这你不管一管?”雪竹仙子沉声说道。 “飞滕说得也没错啊,看看你都几百岁的人了,还整天缠着自家徒弟,两人不清不楚的,这算什么事嘛?唉,这世道可真不如我们年轻那时候,现如今那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些年来,老夫在外面拜访友人的时候,一有他人问起了你的事情,我这张老脸啊羞得慌,都不敢说认识你!” 严真人话刚一说完,便化作一道紫光朝着前方而去,接连几个闪烁。 不过十余息时间而已,其身形已然出现在三十余里外,整个人只剩下了个小黑点,而后一晃便消失不见。 “严师叔这门《微垣聆风》遁法还是这般迅疾难觅踪迹,可惜如此妙法我等却无法修行。”魏无咎叹声说道。 “此法乃是世所罕见的古法,非风系灵根与星辰灵体兼备者不得修行。如此严苛的条件,本就是世间少有,奈何严师叔成也因此,败也因此。吾辈修士本应以道交用,解纲脱罗,推会六合,行诸节气,却消灾患,结精宝胎,由此化丹成婴。奈何严师叔欲修古之法门,从那“冥心太无”之境入手,待静而动依次渐进,以求复归于无极。若是能成,今后元婴几乎是一路坦途,化神亦有可期之日,奈何此法为今所不容。”雪竹仙子缓声说道。 “哪有什么与世不容之法?法无定法,道无常道,一切皆事在人为。师妹……”魏无咎摇了摇头说道。 然而这师妹两字刚说出口,雪竹仙子便飘然成冰晶随风而散。 见此,魏无咎欲言又止,最后叹笑了一声,盘膝坐了下来。 …… …… 而另一边,随着四柄传讯飞剑朝四方而去。 在执法峰最近的一处藏经阁中,两位老者正站在那书架边上并肩而行,一位身着青色布衣,一根桃枝将盘结发髻定住,另一人则麻衣布鞋,那银白的长发披散在背。 而在两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人。 青衣老者推着辆小木车,而这麻衣老者则不急不缓地将那车台上所摆放的玉简,一枚枚分门别类地放了进去。 这是最近从外务殿送来的一些功法还有各类典籍。 在这里面虽然绝大多数都是炼气层次的低阶功法而已,但经过了几位传功长老的再三确认后,觉得仍有一些可取之处,这才能被归入其中,为宗门后辈以作增补所用。 这时两道流光毫无阻碍地穿过了藏经阁在外的禁制,激射入那阁楼之中,从众人头顶上掠过,最后悬于两位老者面前。 他们看到了玉剑剑柄上的‘严’字后,彼此对视了一眼,而后不禁皱了下眉头。 “彦求同时传讯给我们,指定没啥好事!”青衣老者笑道。 “看看就知道了,要是还是像以前一般闲着无聊发些什么芝麻蒜皮的小事过来,我定施法淹了他那青藤涧。”麻衣老者接过了那传讯飞剑,从剑身凹处取下了一枚镶嵌在其中的玉牌,而后分出一缕神念探入其中。 很快,此人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见状,在一旁的青衣老者也取下玉简,分出一缕神识观阅起其中的内容后,他冷哼了一声,怒道:“行仙这家伙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也不叫上我们?” “我们走,云浮宗那些人倒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再怎么样也不会下死手,就怕海外散修掺和进来。明光、定成剩下的玉简交给你们了。”麻衣老者沉声说道。 一说完,两位老者便犹如移形换影般出现在了藏经阁外,而后凌空而起,化作一青一红两道灵光,追寻刚从上空掠过的那一道隐隐约约的人影而去。 不久之后,三人便聚在了一处,他们又朝前遁行了三千余里,直至看到了前方一座数千丈的险峰,此峰山壁陡峭,如刀噼剑削,在那流云飞散之间,隐见有一道人影正站在峰顶处。 待飞近些,他们这才看清了原是一位身穿青袍,两鬓斑白的老者正负手而立,落在那仅容一人落脚的石峰尖处。 只见此人身姿挺拔如松如剑,神色漠然地望着前锋,身后的衣袍猎猎作响。 “这老家伙可真能装模作样!”严真人呸了一声。 身边的青衣与麻衣老者也颔首点头,一副嫌弃模样。 而后三人从此人身边疾驰而过,毫不停留。 见此,这位青袍老者冷哼了一声,化作了一道惊虹,追了上去。 “你们三个老家伙出门一趟,能不能注意下自身仪容仪态?不过这样也好,与你们这等俗人在一起,方能衬托出本座那翩翩风度!” “装个鸡毛啊,杵在那里像根木头一样,不知道白云里雾气重,衣服都湿透了,还不用灵光护体,再过一会儿就成了落汤鸡了。”严真人怼了一声。 “俗,真是俗不可耐!”青袍老者急声说道。 “怎么,要过过招,看老夫不打得你满脸都是包。”严真人冷笑了一声。 “本座不与你这钓鱼的一般见识。此行就我们四个过去吗?”青袍老者问道。 “我也叫上石勇了,他现在应该就在前方等着我们。”严真人说道。 而在前方千余里外,那最后一柄传讯玉剑正飞到了一个在灵田里忙活的老农面前。 此人直起腰来,那满是泥水的双手在身上的短衣上擦了擦,而后取下了飞剑上的玉简,看过之后,他不急不忙地走到了田边垄上,在小河里面洗干净了手脚后,这才穿上了草鞋。 紧接着他御空而起,转眼间便来到了数千丈的半空中,眺望前方。 过了不久后,严真人等四人疾驰而来,此人也随之飞去,并行在了一起。 “此事可有与老祖说过了?”石勇问道。 “崇吾会即将召开,老祖早已经动身前往了。”严真人说道。 “这我倒是忘了。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没通知明由那边?我们还是知会一声,不免万一有什么急事,明由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石勇笑道。 一说完,他便心念一动,在严真人原本的玉简上又留下了一些交代的话语,而后放进了手中的飞剑中,紧接着催动了法力,那传讯玉剑便朝着宗门主峰激射而去。 “反正不是还有其他几人在吗?”严真人笑道。 一说完,五人便朝着海外云浮宗方向疾驰而去,不过一会儿就不见半点人影。 而这时在青霞宗主峰大殿之中,明由真人正盘坐在一蒲团之上,他看着面前的几枚玉简,又看了下悬浮在面前的飞剑,自言自语地叹了一声道:“这几个老家伙是都约好了吗,怎么一下子就全都出去了,平时也不见得他们这般积极啊!” 说着,他不禁按了下自己鬓角的太阳穴,将玉简收了起来,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这些老家伙,一个个都比他资格老不说,就连修为也高过一头,况且一个个为宗门奔波了大半生,其中还有一两个曾经也是掌门,他实在是使唤不动! 眼下能与他知会一声,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 …… 十余日后,在那茫茫的沧海之上,五道各色遁光疾驰不止。 忽然间,严真人身形急停了下来,另外四人也随之止步。 “老严,怎么了?”青袍老者问道。 严真人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恍然说道:“之前走得急忙,我就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了,现在才想起来。原来是我在青藤涧中还有个丹殿的小家伙在呢?” “丹殿的小家伙,那又如何?”那农夫模样的石勇疑问道。 “这不我见他正在修行,临走前用那紫玉竿给他布下了个护法阵!这下子,他可如何出的来?”严真人略微尴尬地说道。 “没事,此行我们最多小半年时间就能回去,到时候再放他出来。”石勇不急不缓地说道。 话语一落,他翻手取出了一枚玉符,凝神感知了一下,而后缓声说道:“行仙传讯过来了,他人就在前方九十余万里外,云浮宗那几个老货这些日子以来正尾随着他,看来是想通过他追寻到幽阴的踪迹。” “飞滕,你回去。”严真人抖了抖衣袖。 眼下他们一行人已经远离宗门数十万里之遥了,远非那传音飞剑所能达到。 虽然还可以动用灵符传讯回去给其他人,只不过这样子做实在是不值得。 毕竟能跨越如此遥远距离的传讯灵符,其价值不亚于一件法宝,这种东西想来是在非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动用的。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可不想那么早就回去,你那青藤涧灵气充裕,就算过了数十上百年也没事,这还是算是便宜那小子了。”一条苍文赤尾小鱼紧紧地贴在袖中,死活不出来。 “老严,我们走。飞滕不回去就不回去了,眼下在这沧海之上,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我们还要借助其避水隐匿神通。”一旁的麻衣老者说道。 闻言,严真人点了下头,众人又继续凭借着那子母玉符那冥冥之中的联系,朝着张行仙所在疾驰而去。 …… …… 青藤涧中,曹魏在修行了十余日左右,便已然转醒。 他再次伸出手来朝前以指尖轻触,下一刻在空中便浮现出了一层蒙蒙紫光,覆盖周身丈许而已,而后又转头看了那石缝之间的紫玉鱼竿,整个人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此阵法中,他莫说出不去了,就算连半点神识也无法探出。 在那提示词之下,此阵名为【紫薇斗阵:……】,以这件鱼竿法宝为主阵之物,同时也是阵法破绽。 只不过此物居中,下连了青藤涧这处群真灵地中的地脉,上引苍穹上的星辰之力,浑然一体。 因而此处虽是破绽,但也是整个阵法之中守护最为厉害的地方。 以至于就算他身处其中,知道了破阵之处,但是以筑基期的修为,又哪能强行破阵? 见此,曹魏无奈地叹了一声,又盘膝坐了下来,继续炼化起那木魁灵珠还有文玉树中的灵机,修行起《周天木玄功》。 第一百七十六章 周天木玄功初成 涧中幽静无人来,恍然不觉之间,时间已过了三个月。 在某一日深夜时分,那株文玉树终于灵机耗尽,通体已化作石质,而那颗木魁灵珠也变得暗澹无光。 而此刻曹魏身形无风自起,飘悬于空中三尺,那外界磅礴的木系灵机与他自身所练就的《周天木玄功》法力两者幻化成两道青碧灵光,在其周身盘旋不停,相互追逐,直至最后首尾相应,渐渐地相互融汇在一处不分彼此。 随着寅时一至,曹魏掐诀念咒,在其周身的那圈木玄灵机赫然绽放出璀璨光华。若不是有这《紫薇斗阵》隔绝,他人便能远远看到此处有灵光朗耀。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当卯时来临之际,曹魏一掌横托于顶上,一掌下横于丹田之下,随着口中法诀念念有声,那环绕于周身的木玄灵机,缓缓地化作了一青一玄两色。 青者浮于百会之上,引动高天之上的清虚之气沛然而下,化作腾腾霞蔚,而玄者则汇聚在座下,勾连了此地地煞之气,化作了一方片片莲瓣如玉的黑莲。 曹魏双目紧闭,神色寂然,在吐纳之间将这两道泾渭分明的枯荣灵机炼入己身百骸、九窍、五脏十二节之中,顺周天而运行。 直至那卯时已过,辰时初至,天地交泰之时,他才将两者完全炼化,周身皆衍生一层朦朦胧胧的清莹灵光,隐有几分似那冰肌玉骨。 等周身修行异象完全敛去之后,这时曹魏方才睁开了双眼,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上那一线天空,此刻天色仍苍茫铁青,那灰蒙蒙的流云仿佛停滞了一般。 “也不知这位严师叔是去了哪里?”曹魏叹了一声,而后取出了一方锦盒,将这枚木魁灵珠装入其中,与那株灵性尽失的文玉树一起收入了储物袋中。 做完这些杂事之后,他又修行起了《采药归壶》之法。 等旭日始旦,那天地间的天阳元气消散之后,便又顺势修行了《霞光凝萃》。 如此过了小半柱香后,当曹魏察觉到那大日炙热,恐伤了自身神魂,这才缓缓收功。 再略作调息了片刻,他伸手取来了放在身边的一本书籍,而后背倚着青石,一页页地翻阅了起来,或有所得时,便不禁叹赞几声。 此书乃是宗门两千年一位名为丹青子金丹前辈所着,名为《丹青经》。 此人乃是一位苦修之士,一生除了修行之外,将余下的时间都花在了他最为钟爱的炼丹之上。 在其渡元婴劫雷之前,他将自身机缘所得的炼丹传承之法,还有那数百年来的炼丹心得,尽皆记载在其中。 只是可惜,这位前辈倒在了最后的心魔劫上,数百年的修为一朝散尽。 在存留之际,他只交代了宗门定要将此书传承下去,以供后来者借阅传习,但切不可将之奉为圭臬,可学不可似。 此书在后续两千年间,又经过了宗门中的历代元婴、金丹修士删减增补,因而也成了青霞宗中所传承的其中一本颇为重要的炼丹典籍。 虽然在每次炼丹之后,曹魏能借助提示词的便利,找出此次炼丹之中的不足之处,进而做出针对性的修改。 如此看起来,其实倒也不用去看前人所留下的典籍。 但是前人已经指明了一条较为平坦的大道,他便不必去一点点地披荆斩棘,可节省一些试错的成本与时间。 当然前人不一定都是对的,这就需要他依照自身的情况去探索出最为合适的炼丹之法。 曹魏细细地品读这本《丹青经》,又再一次地从丹道入门开始一直读到了有关于炼制各种筑基层次丹药,如此时间已至午时。 他伸了伸懒腰,打了一声哈欠后,将此书放在了石上,继续盘膝修行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此处山涧中的天色又昏暗了下来,直至夜幕完全降临。 在最后运转了一周天后,曹魏站了起来,在这阵法方寸之地走动了几圈,而后衣袖一挥,那置放杆紫玉杆边上的一盏琉璃灯缓缓光亮。 他借着灯光夜读,从白天看到的地方又继续看了下去,直至翻到了最后一页。 到了此刻,月上中天。 曹魏握着书籍,躺在石上,仰望星空。 等那皎月从此涧掠过之后,他挺身而起,继续盘膝坐定,修行了起来。 随着他吐纳之间,青藤涧中那磅礴灵气翻涌,还有高天之上的点点星光月华,两者一并涌入了这《紫薇斗阵》中,将其身形淹没。 在这金丹所处的群真灵地之中,曹魏根本无须动用自身半颗灵石,仅仅是其中的灵气,就已不是他所能完全炼化的。 这般枯燥又充实的生活日复一日,如白驹过隙,如此又过去一个月的时间。 …… …… 某一日,在一方灵山之中,一个锦袍修士从洞府中的静室里走了出来。 历经四个来月,鲁载终于将身上所中的火毒完全祛除,伤势近复。 他看了看天色,而后祭出了自身法器,在其灵光护体之后,便朝着植殿方向疾驰而起。 不过两三个时辰,他便已来到了方明所在的乾健灵山前,而后衣袖一抖,一枚玉简化作了红光从袖中飞出,没入了山中蒙蒙雾气之中。 过了小半盏茶工夫,那山中云雾朝着左右散去,露出了一条数丈宽的过道。 而在其后方云雾缭绕的阁楼之中,隐约可见有着数十位百媚千娇的罗裙少女正列队在云台之上,方明与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似乎正在交代着什么事情。 下一刻,方明周身裹挟剑光,从山林之中激射而出,转眼间便来到了鲁载身前。 他打量了对方几眼,而后笑道:“我还以为你这家伙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复原,没想到还挺快的!” “还行,有玄冥冰床相助,区区火毒不在话下。”鲁载说道。 “玄冥冰床,可是你那阵殿中那位颜立清颜道友之物?那老家伙将其当做命根子一般,岂会相借?”方明有些狐疑地问道。 “自然是我师尊出面好言相劝了一番,对方也通情达理,故而借与我!”鲁载缓声说道。 “鲁叔是威逼还是利诱?”方明问道。 闻言,鲁载笑而不语。 一见其模样,方明恍然大悟,想起了曾经数十年前他尚是炼气期之时所见过的场景。 这位身材魁梧、壮如铁塔的鲁叔单手攥着自家父亲的衣领,将其举在半空中。 而后他满脸笑意地问道:“方兄,我与宁兄、牛兄三人饮了酒,急需一点‘雾隐茶’来解酒,你手头上还有些珍藏?” 在方家雾隐峰中,只有那两株一千四百余年的灵茶树所产的茶叶才有资格被称作为‘雾隐茶’。 此茶一年下来的产量仅仅是四五两左右,按规矩都要上供给宗门。 这等灵茶何其珍贵,方符就算自己每年有截留一些,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当然也不想拿给这三个家伙,免得暴殄天物。 然而见方符连连摇头,那宁彦林与牛守刚两人当即缓步走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而后前者狞声笑道:“方兄,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不然我可关门放牛兄了!” 一听此话,牛守刚一脚将宁彦林踢到一边去。 然后搓揉着双手,不停地吞咽着口水,阴森森地说道: “方兄,今日要是不拿出一点出来,也别怪牛某将你浑身上下脱个干干净,然后留个影像,我们再去宗门各殿主峰山门前轮流放个几天,供来往的诸位道友欣赏,到时候你可就出大名了!” 话语之间,他已经伸手解下方符的腰带。 就这般经过了一番你情我愿的交流后,方符终于拿出了一小罐茶叶来,满脸肉痛地取了十片茶叶出来。 此情此景,对于方明而言,还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如此想来,眼下这位鲁叔对那位颜道友的所作所为,应该也是差不多,不然对方岂能把那命根子一般的玄冥冰床拱手相借! “不说这些了,弟妹又为你挑选美人充实后院了?”鲁载看着前方,低声问道。 “哪有那么好,这些女子都是我方家世俗各支脉精挑细选出来的,前几日刚送过来。眼下内人正在教导她们规矩,过后便让小雨过来看一眼。你倒是打得好一手算盘,事先也不和我说一声,就将你鲁家女儿送给了曹老弟。此事我这边自然也不能落后!”方明低声回应了一声。 “你我好像也挺久没去曹老弟那边看一眼,既然眼下有这等好事,那不如今日同去,顺便也提前与他说一声,让他高兴高兴!”鲁载笑道。 “如此最好了!不过眼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到百竹峰时辰也晚,不如明日一早过去?”方明缓声说道。 话语一落,方明衣袖一拂,身后云雾翻涌,又合拢在了一起,掩去了山中阁楼云台。 见此,鲁载对其挑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并肩而行,飞了数百里后,落在了一座城池之中。 两人轻车熟路地朝着某处风花雪月之地走去。 …… …… 等到了时日一早,在一众美人侍候下,方明与鲁载穿戴好了衣衫,在一声声‘大爷,下次再来’的恭送声中,这才不急不缓地出了门。 而后两人朝着丹殿附近的百竹峰疾驰而去。 一两个时辰过后,他们已来到了百竹峰红砂竹林前。 在府中静室中修行的牛雨涵感受到了阵法中所传来的波动,而后伸手一招,一枚传音玉简便落入手中。 再看过之后,她心念一动,这红砂竹林入口处的禁制便撤去。 见此,鲁载与方明两人并肩走入其中,到了曹府门前时,那牛雨涵已在庭阶前迎接。 “小雨拜见鲁叔、方叔!” “莫多礼,德操呢?”鲁载笑问道。 “夫君不是与两位族叔去了幽云大泽吗,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牛雨涵面露惊讶不解之色。 恍然间,她脸色微变,急声问道:“难不成这途中是出了什么差错?” “小雨勿急!当日我们三人已从幽云大泽中返回方元城,因我身受火毒之故,便与方明先行回宗门疗养。德操则是去了雷鸣山,或许是夔师叔将他留在身边教导。”鲁载缓声说道。 “且等些时候,德操应该就会回来了。若他还未回来,我们便去雷鸣山寻他。”方明不急不缓地说道。 “有劳两族族叔,请入府!”牛雨涵眉间的忧色仍未消去。 “不了,既然德操不在,那我们去拜访下宁叔!你且放宽心了,德操那一身的宝物护持,出不了什么事。”鲁载笑道。 说着,他便与方明转身朝着红砂竹林外走去。 牛雨涵将两人送了出去,将其朝着丹峰疾驰而去的背影,低声叹了一声:“希望如此,可不要出了什么不测!” 而在数十里外的半空中,鲁载已不复之前的那般轻松神色,他沉声说道:“不应该啊,德操怎么还未回来?” “按理说应该早就回来了,我等先去外务殿灵舟司询问一番,看这期间里来往于宗门与幽云大泽之间的飞舟上,是否有德操的行踪记录。”方明颔首说道。 “不成,德操已是真传弟子,其行踪莫说不是我等所能查阅的,就算仅仅是询问,也会被驻守在灵舟司的执法殿纠察使抓去问话。我们还是回去将此事报给师尊,由他出面与丹殿副殿主青茗道友沟通看看,然后禀告给雪竹殿主再做决定。”鲁载沉声说道。 眼下他们与曹魏双方之间的身份并不对等,根本没有资格去查探其行踪轨迹。 毕竟当曹魏成为真传弟子之时,有关于他的一切消息的保密程度,在执法殿中都上了个档次。 执法殿中除了殿主之外,还有两位金丹期的副殿主,这两人分别负责宗门内外事务,没过一段时间后,便相互轮换,或者由霞光老祖所指定的新晋金丹修士以作轮替。 而执法殿中那些对内的筑基后期修士名为纠察使,各自统领那些筑基中期、筑基的执法使,负责一些风纪事务,当然也暗中探查是否有弟子投敌叛变! 至于对外则换作巡查使,则率领座下诸多执法使,在世俗中巡察,对接各个分舵事务,诛杀邪修或是在外叛逃的弟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且让他独自静修 听鲁载如此安排,虽然较为妥当,但是方明却眉头微皱地问道:“眼下鲁叔正在闭关修行之中,我们过去会不会打扰了他静修?” “无妨,我师尊此次闭关只为了精纯自身法力,并非为了突破金丹,况且事关德操下落,为今之计也只能他出马了。”鲁载沉声说道。 “那宁叔呢,由他出面如何?”方明缓声问道。 闻言,鲁载看了对方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以宁叔在丹殿的职位自然有资格联系上青茗,但……” 然而话止于此,他便沉默不语。 见鲁载这般神色,方明也恍然回神过来,颔首说道:“好,那就有劳鲁兄请鲁叔出面周旋此事了。” 一说完,两人便朝着阵殿方向疾驰而去。 宁彦林本就是丹殿问心司的管事,专责宗门那些新晋弟子拜入丹殿的事务,其实说起来就是挂个名头,具体的事务自然有手底下那些炼气修士去做。 有此身份在,他自然也能联系得上青茗。 不过方明见鲁载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心思稍转过后,便已明白了对方是想要通过此事看能否进一步来拉近鲁、曹两家之间的距离! 说到底这鲁虎、牛守刚、方符、宁彦林四人关系莫逆,但是那终究是老一辈的交情。 而曹魏虽然是牛守刚孙婿,他们这些新一辈的筑基修士彼此之间的关系也都不错,但还仍需不断地去维护。 况且眼下谁不想与一位宗门真传弟子更为亲近几分? 就算是出些苦力,做点锦上添花的小事也好! 主要还是借助此事,来表现出自己以及鲁家的态度,这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指不定过个数十年,等曹魏成了金丹修士后还能记得他们之间曾经的这些情谊! 如此一来,鲁载就不想将这种机会让给宁彦林师徒两人。 方明虽然一开始没有朝着这方面去想,但毕竟从小便受过了方家这个传承数百年的修行世家的培养,因而在脑中稍加思索一下,就了然对方的打算。 不过此事由鲁虎出面,倒是比宁彦林要更为合适几分,因而他也就直接同意了下来。 毕竟身为宗门的真传弟子,鲁虎是有直接求见拜访各位金丹师叔的资格。 …… …… 青霞宗中那主峰自然是坐落在宗门腹地,而阵、符、丹、器、植等殿则围绕着主峰,彼此相距少则七八百里,长则千余里。 而阵殿与丹殿其实只相距了一千七百余里地而已。 在此之前,鲁载与方明之所以从阵殿飞至丹殿飞了两三个时辰,那是因为两人没什么事情并不着急。 在缓行慢飞之中,他们一边交谈宗门中近来发生的事情,一边俯瞰远眺着景色,又时不时地一些迎面而来的道友打几声招呼,故而这才多费了些时间。 不过此次回去便不同了,鲁载和方明将自身丹田法力尽数催动,在半空中疾驰不止。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途中一些筑基修士见两人竟这般急迫,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其中有些心思较为灵活之辈,看着两人似乎是从丹殿方向而来,又回忆起了这鲁家、方两家与曹魏之间的关系,再想到大约在半年前曹魏被宗门收为真传之事,这些林林总总联系在一起,心中便不禁起了些猜疑! 不过眼下两人并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旁枝末节,他们只花了一个时辰出头的工夫,就飞到了阵殿范围之内,远远见到一座云雾缭绕的灵山。 在靠近十余里后,鲁载便大袖一挥,袖中一道红光激射而出,倏然不见了踪迹。 而等他们飞到了灵山上空之时,过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鲁虎便已破光而出,从山中洞府飞出,来到两人面前。 “德操下落不明,你们从幽云大泽回来之前,他可有说过除了去雷鸣山之外,可还有其他的打算?”鲁虎沉声问道。 “并没有。”鲁载摇头说道。 “鲁叔,会不会是方游与云州两位真人将德操留在身边教导修行?”方明问道。 闻言,鲁虎思量了一下,缓声说道: “此事若放在以往,倒也不无可能,不过那雷鸣山毕竟刚被幽云妖君袭击过。在这种情况下,师尊与云州师叔照理是不会将德操留在身边。不管如何,我先去镜湖一趟,求见雪竹师叔,将此事说清楚,到时候她就应该会让青茗道友前往灵舟司查阅德操行踪。若他这段时间内没有回来,那我再前往雷鸣山一趟。” 一说完,他看了下方向,确认了镜湖所在后,便毫不迟疑地疾飞而去,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整个人便恍然飞出了数里。 这般其遁速比寻常筑基修士要快了近倍许! 而在身后的方明看着半空中一个个正缓缓消散的阵纹,不禁转头叹声说道:“神行阵纹竟能如此快速简略地凝聚而出,看来鲁叔在阵法之道上是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了!” “或许,我也不清楚。”鲁载摇了摇头说道。 他虽然也是阵法师,但通常他都是要先借助各种布阵器物,再根据山川地势来一点点地布置阵法,至于将阵法用在自身遁法乃至御敌之上,可还没有这般造诣。 “你这算什么阵法师!”方明嗤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鲁载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反问道:“就你还说我?这些年来,你就培养了几株变异的嗜血藤,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建树?” “在修行百艺之中,植师是最是耗费时间与考验耐力,哪能与你这个研习阵法的相比较?”方明嘴硬道。 “是不是还需要碰些运气?”鲁载笑道。 一听此话,方明脸色不禁微红了起来。 这种事情,他实在是反驳不了。 毕竟鲁载所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植师除了照顾这种灵药,为其提供与野外相似的生长环境之外,还有就是培育出不同功效的各种灵植。 而这些灵植的生长则需要一定的时间周期,最是考验植师的耐心! 若说一些散修还能靠着碰巧得来的典籍,去修行炼丹、锻器师、符箓等技艺,还能有所成就,但是这植师就完全不同了,研习这门修行技艺的修士,最是需要依靠一方势力的庇护与支持。 对于一位植师而言,除了要有各种蕴含不同灵气的灵地外,最需要的还是一个安稳的环境,以供所培育的灵植生长。 毕竟植师若名下仅有一块亩许大小的药田,那不免会束手束脚。 不过要是有方圆数百里之广的灵山福地作为试验之地,那就可以尽情地尝试培育各种灵植,指不定就碰巧能培养出功效非凡的灵植。 至于这安稳的环境,那还是因为有时候有些灵植在短时内没看似没有什么用处,可有时到了百年、五百年乃至千年药龄后,其药性又发生了不为人知的意外变化。 这种情况在以往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以至于事到如今,青霞宗中还有许多灵山中所开辟的药田,在这里面仍种植着数百年前一些植师所培育的灵植。 而就算没有这种惊喜,青霞宗中也不会就将这些看似没用的灵药铲除掉。 毕竟只要是灵植天生便能吸收日精月华,衍生灵气的本能。 而且有些灵树那发达的根系还能凝聚地脉,使得其所在的灵气更为浓厚。 如此久而久之,一些适合炼气修士的灵蕴之地有朝一日也能晋升为适合筑基修士修行的乾健之地,甚至更上一层的群真灵地也不无可能。 而那些身如浮萍的散修,哪有这般精力与时间? 对于他们而言,与其去摸索培育着这些几乎看不到回报的灵植,还不如直接去摘取山川大泽中的百年、千年灵药。 因散修自身修行资源不够,也只好先掠夺外物了,而宗门掌控盘踞一方之地,自然要好生经营,而非去做那种杀鸡取卵的事情。 鲁载见方明无话可讲,便笑道:“我们还是先去外务殿灵舟司前候着消息。” 一说完,他便朝前疾驰而去,方明紧随其后。 毕竟鲁虎遁速飞快,他们两人也跟不上,强行过去只会被拉得越来越开,与其如此还不如先去外务殿。 …… …… 大半个时辰之后,一道人影从远及近,飞至镜湖上空,在雪竹峰前止住了身形。 身穿劲装的鲁虎将早已在途中准备好的传讯玉简祭出,飞入了前方云雾之中,而后落在了山脚下湖畔处的木亭中静候。 过了不久之后,一位穿着浅青色罗裳的女修便从山门处的石阶不急不缓地走了下来。 “青茗道友,雪竹师叔眼下不在山中吗?”鲁虎上前问道。 “峰主说了曹魏那小子没事,还另有机缘,不过事关宗门中老一辈的金丹真人,她也不好出面,你安心回去!”青茗缓声说道。 闻言,鲁虎心中虽是不解,但是既然这位师叔已经发话了,他也不就不好再追问下去。 于是,他只好说道:“既然德操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你倒是挺关心德操的,不过峰主说了,你以后有事没事都多常来走动走动。”青茗说道。 “一定,还请道友替我向师叔请个安。”鲁虎朗声说道。 “鲁道友的心意,想必峰主已经收到了。”青茗微侧了下头,以眼神示意了一下。 “那鲁某就先告辞了,不扰师叔清修!”鲁虎抱拳说道。 “峰主还等着我去回话,就不远送道友了。”青茗双膝微曲,侧身行了一个万福,而后便转身而去,山中云雾渐渐地掩去了她的身影。 见此,鲁虎也离开了镜湖。 雪竹峰中,青茗沿着石阶缓步而行,登至半山腰后,来到了一处临崖巨石边上,缓声说道:“峰主,鲁道友已经离去了。不过德操那边真的没关系吗,毕竟都已经消失了如此长的时间!” “数月前与严师叔见了一面,他曾提及过那小子一句。今日你去青藤涧一趟,人就应该在那里!你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得了,这小子应该是被困在涧中不得出。我可不知道严师叔到底如何打算,此事还是等他回来才能知晓。要不然我若是私自将人给放出来,说不得还要吃些挂落。”雪竹仙子转身过来,轻笑道。 “原来如此,那我这就去看一看。不过德操在那青藤涧中也能安心修行,免得被其他琐事分了心。”青茗也轻笑了一声。 “那小子风流成性,给他一些教训也好。他若是能早些结丹,那我这边也能轻松一些,大可将丹殿这些杂事全都交托过去。你也好努力修行,要是殿中尽早再出一个金丹修士,那就最好了。”雪竹仙子缓声说道。 “峰主这才接掌丹殿几年,就这般不耐烦了?”青茗笑道。 这些年来其实殿中的许多事情,可都是她在打理的。只有一些她实在是做不了主的事情,才会送到峰主面前。 “要不是我那师尊赶鸭子上架,我可不想接手这个活!去,早些去青藤涧看一眼,莫真出了什么问题!”雪竹仙子颇为无奈地说道。 “遵命!”青茗应了一声,而后飘然而起,朝着外务殿方向飞去。 数个时辰之后,她便又回到了山中复命。 在确认了曹魏无事之后,雪竹仙子笑道:“既然人确实在青藤涧中,那且让他独自静修去,算一算时间,严师叔也快回来了。” 一说完,她便朝着洞府走去。 …… …… 然而岁月流转,山中恍然又过了三四个月之久。 那青藤涧中,一连修行了数日的曹魏缓缓收起了功法,而后他躺靠在黑豹背上,百无聊赖地望着那湛蓝色的天空。 看了一小会儿后,他则取出了一枚玉简,分出了一缕神识探入其中。 而那黑豹也深深地打了个哈欠。 曹魏在将那《丹青经》翻阅了数十遍后,眼下这玉简所记录的功法正是那天魔门的炼体秘法《古金之体》。 当然这种法门,他并没有打算修行,而仅仅是想看一看其中的玄妙之处而已。 毕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第一百七十八章 子嗣 眼下曹魏被禁锢在青藤涧已有半年多时间,身边虽无美人侍奉,但也不必为了修行所需的灵石发愁。毕 竟此处适合金丹修士的群真灵地所衍生的灵气,供应他一位筑基修士那是绰绰有余了。 因而一天十二个时辰中,他足有十一个时辰都在修行当中,至于剩下的一个时辰的闲暇,他不是静读典籍,就是横琴自娱,这日子过得有着一种难得的清净。 只是在这期间,又过了年关,在百竹峰中身为正妻的牛雨涵与府中数十位侍妾过了个年。 可曹魏虽然妻妾众多,可膝下儿女却不多,仅有曹峻、曹麟、曹禺三个儿子,与曹梦、曹珊两个女儿。 这曹禺、曹珊如今都还没过周岁,尚被其生母抱在怀中。 只不过这曹禺生母明显不如那曹珊生母来得高兴。 毕竟前者虽然是儿子,却没有灵根,而后者虽然仅是四灵根资质,可曹家眼下有资质的儿女少,自然会受到曹魏更多的关注。 而除了这些子嗣外,在前往幽云大泽前的几日空闲中,曹魏宠幸的那不少了侍妾,其中从鲁家送来的女子中竟有一个怀了身孕,如今已是距离临盆也就剩下一两个月时间。 至于远在合欢宗宗门腹地中。 在一座云锁横锁的青山宫殿里,在纱幔隐约之间,有一位身材丰腴的美人正半躺横卧在锦榻之上假寐。 左云芝虽然已怀了大半年的身孕,可那肚子却不显,看起来好似三四个月的而已。 只不过这美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精神也有些不足。 随着一阵清风拂过,殿中赫然多了一位美妇人来,正是那玉霜真人。 “母亲。”左云芝睁开双眼,正欲起身。 见此,玉霜真人开口说道:“无须多礼,你最近身子如何了?” “还好,就是觉得身子重了些,平日里精神也有些乏了。”左云芝轻抚了下那有些隆起的小腹,神情柔和地说道。 见此,玉霜真人不禁摇了摇头,缓步走了过去,侧坐在锦榻上,伸出三指在女儿手腕上一搭,闭目凝神为其诊脉。 过了许久之后,她松开了手,眉头微蹙地说道:“既然你不愿将此胎炼化,那就安心养着。只不过此胎看起来不甚可能仅有十月而已,你心里要做好准备。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我也多不打扰了。” 话语一落,玉霜真人起身朝着殿外走去,而在那锦榻桉几上不知何时多了几瓶丹药。 过了不久后,这位真人已出现在了合欢宗福地秘境之中,缓步走到了一株数千丈之高的巍峨巨木之下,朝着盘坐在蒲团之上的一位宫装女修款款施了一礼。 “老祖,那蕴紫灵丹我已送过去了。”玉霜真人轻道。 “云芝所怀子嗣在腹中七七四十九天后已能吸收母体法力,自古记载能有这般异象之辈,其灵根皆是不凡之辈。你这边好生照料,一应丹药宝物皆由宗门供应。只不过你记着这孩子,断然不能让青霞宗知晓。至于那云雪与袁子琴两人还有其他知晓此事的弟子,现如今可都回来了?”这位宫装女修仍闭着双眼,语气澹然地问道。 “一共二十三位弟子,现已都回宗门各自的灵地中修行。”玉霜真人颔首说道。 “从今往后这些小辈都不要派去幽云大泽。还有那云雪与袁子琴两人,既然一个与无念寺小辈不清不楚,一个暗中投了天魔门,本来老身还想着留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性命,看到时候能不能派上一些用场,不过现如今这种情况,还是尽早处理了,免得她们将云芝的事情透露出去。”此人缓声说道。 “遵命。只不过老祖,此事极有可能已被传回无念寺与天魔门了,毕竟芝儿身上流的是无相上人的血脉。”玉霜真人叹声说道。 “怎么,你以为无相会关心此事?若不是十八年前他受了锦鳞老妖的暗算,中了心魔情瘴,催动了自身情欲,要不然你岂有机会?”这合欢宗老祖轻笑了一声。 “什么叫作我有机会,明明您老人家眼睁睁地看着弟子被此人劫掠而去,还足足囚禁了大半年时间,日日夜夜受着非人的折磨。当时弟子可都快以为自己要没命回来了。”玉霜真人埋怨了一声,坐在了这位老祖身边,将身子都靠了上去。 “事后老身不也给你补偿了吗?况且无相当时神智已有三分不清,我要是敢有半点异动,指不定你我两人一起没命。还有你这手老实安分一些,要是实在忍不住,就找你那些面首解决去,看能不能为云芝添个弟弟妹妹。”合欢宗老祖睁开了双眼,眉头微皱地说道。 “这可是老祖您老人家说的,那弟子这可就去了!”玉霜真人轻笑道,而后起身欲去。 “你敢?要是万一无相回来了,见他留下的守宫灵禁破了,那宗门可受不住一位大修士的怒火!”合欢宗老祖一把将其拉住,只见玉霜真人衣袖半落,在其手臂上有一颗朱砂红痣。 “这家伙就是霸道,虽看在妾身已有身孕的份上,饶了我一命,但却留下了这鬼东西。这十八年间也没来半次,弟子可是独守空房,度日如年,满身的幽怨无处排解!要不然老祖您老人家寻个机会与他说上一声,探一探口风?”玉霜真人叹声说道。 在话语之间,她又如同美人蛇一般缠了上去。 “别想了,此次老身从崇吾会上听几位道友说了,无相已经动身往北海而去,听闻那里有大荒余孽出没!”合欢宗老祖说着将某只不安分的手从怀中抽了出来,狠狠地拍打了一下。 “啊……” “再用力些……嗯……” 只听到玉霜真人咬着下唇,娇声轻吟了几声,媚眼如丝,秋波流转。 “都快为人祖母了,举止还这般轻佻?早些将那两个叛徒处置了,再好生暗中调查一遍,肃清宗门风气。”合欢宗老祖说着,便站了起来随手将人一甩而去。 “我们这宗门风气可也好不到哪里去啊!”玉霜真人轻飘飘落地,掩面轻笑了一声,转身而去。 “你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合欢宗老祖颇为无奈地笑了下。 闻言,玉霜真人又转身过来,笑道:“这还不是和你老人家学的?” 一说完,她便化作一道惊虹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见此,这位合欢宗老祖冷笑了一声,开口说道:“真是没规矩,算你跑得快!” 话语一落,只见她长袖一拂,这株参天巨木四周便落下了蒙蒙青光,而后又盘膝坐定,沉入修行之中。 …… …… 而另一边,在离东洲百万里外的苍茫海域上空,风雷响彻风云荡,十余道各色遁光相互纠缠在了一块。 只见其中一处,那青霞宗青袍老者背负着剑匣,锵然作响间,匣中剑光激射而出,化作十二道惊虹,朝着前方一位手持拂尘、头发花白的老者而去。 “应晨小儿,小心了。”青袍老者出手之后,方才传音笑道。 而见此凌厉攻势,那云浮宗老者冷哼一声,挥手之间十余道灵符从袖中激射而出,在周身布下了一层层护体灵光。 然而剑起如星奔,隐有风雷相随,在须臾之间便破掉了这位云浮宗金丹真人所施展的护体符箓。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不过这位应晨真人却不急不慌地将手中的拂尘一甩,万千银丝散乱,搅动四方云水之气,而后身形消散不见了踪迹。 见此情景,在不远处的严真人翻手之间,掌中多了一盏金炉,光华绽放之间,引落了大日精华,化作了一尊周身烈焰腾腾的灵光巨虎。 此虎咆孝之间,在高天之上,千百道径长丈许火球轰然落下。 而在那应晨子不远处的一位留着短胡的玄袍修士,二话不说便朝其并指点去。 一道细如发丝的,几不可见的光芒朝着严真人后背激射而去。 下一刻,那藏经阁中的青衣、麻衣两位老者刚想上去掩护,就被云浮宗另外两位真人给拦住了去路。 不过严真人身上已然多了一件宝甲,周身遍布金光,将一根犹如牛毛的细针强行定住不动。 这时,那位老农模样的石通真人将云浮宗另一位老者暂时击退,而后与其他几人一般化作一道惊虹,出现在严真人身边。 “曲明,一次切磋而已,你竟还动用了陨神针。怎么,你们几个若是真想趁着此次分个生死,那我严某人与诸位师兄弟也可奉陪到底!”严真人瞥了那位玄袍修士一眼,轻哼了一声,开口问道。 只见他心念之间,天空中的大日灵力犹如蜂拥一来涌了过来,霎时间就连那高天之上的云层也如火烧了一般,漫天通红。 而这时在他周身已凝聚出了七八头十余丈高巨虎,脚踏金焰,临于空中,冷视着云浮宗众人。 “万化,此事是误会!”那隐去身形的应晨子现身而出,急声说道。 “误会?”严真人心念一动,将背后那根陨神针摄到身前来。 他以神念扫视了一下,而后开口说道:“这上面可还涂着碧幽之毒,老夫可不认为是个误会而已!” “此事,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应晨子一听此话,冷眼看了那玄袍修士一眼。 “好,希望到时候别令老夫失望,否则就算是元文真君出面,也别怪我不给面子。老夫如今寿元不多了,不过这身子骨还行。虽然还做不到以金丹修为逆斩元婴,可多少也能给你家老祖添些麻烦!”严真人冷声说道。 一说完,他便拂袖而起,与众人一并站在了那烈焰巨虎头顶上,朝着南疆风驰而去。 云浮宗众人目送其远去。 “曲明,虽然你与万化有仇,可此次未免也太鲁莽了!即便是得手了,那到时候云海与霞光两位真君问责,那宗门可如何是好?”应晨子冷声说道。 “此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趁着此次难得的机会,那万一这老儿在最后的数十年里有所突破,那我曲家岂能报得了仇?”曲明恨声说道。 “万化只不过斩杀了你族中在世俗为祸的几个小辈而已,此事何必耿耿于怀?就算万化不出手,宗门知晓了也会清理门户!”应晨子沉声说道。 “那其中可是有我亲子,此仇哪能如此轻易忘怀?”曲明冷声说道。 话语一落,此人便拂袖而去,只不过此人所行却是朝着东洲而去,并非朝着返回南疆的方向。 见其远去,应晨子目光精光一闪,而后朝着左右几位师兄弟看了一眼,开口说道:“此次我们出来也有一段时日了,该返回宗门复命。曲师弟,等一下。” 一说完,他朝前疾驰而去,其余几人紧随。 只不过在前方的曲明却没有半点等候的意思,反倒是遁速又加快了几分。 见此情况,这位应晨子神念传音给了身边的师兄弟。 只不过不知说了什么,众人脸色有些惊疑,但还是朝着此人急追而去。 …… …… 而在数百里外,严真人手持着金炉,将所祭出的这七八只巨虎所蕴含的大日灵力悉数收了起来,而后开口朗声笑道:“怎么样,刚才老夫那语气可还威风?” 他咳了几声,沉声说道:“咳咳,你们听一下,‘就算是元文真君出面,也别怪我不给面子’。” 在其身边的青袍老者用方巾擦拭着手中的三尺青锋,瞥了他一眼后,开口说道:“还不给面子?有本事你这老家伙当着元文真君的面大放厥词?” “好了,老哥说的也是实话!”那老农模样的石勇笑道。 “确实是实话,可就算老严施展同归于尽的禁术,能在短时间内使得法力暴涨,达到元婴境界。不过人家元文真君不多做纠缠,一击即走,到时候某人可就傻眼了。”青袍老者嗤笑了一声。 说着,他将手中的青锋插入剑匣中,而后又从中取出了一柄缓缓地擦拭了起来。 “你这家伙再阴阳怪气,别怪我将你这些破铜烂铁全都熔了!”严真人冷笑了一声。 “我不想与你这莽夫多说,赶紧去与行仙会合!”青袍老者说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悟性非凡 霞光两百四十一年。 在这方圆仅数丈的《紫薇斗阵》中,年岁已到四十一岁的曹魏在熬过了长时间的无聊后,渐渐地到了一种心静如水的境界。 自从修成那《周天木玄功》的前几个月,他在修行之余还能看看《丹青经》与《古金之体》,又或者回忆记在脑海中的诸般功法,然而这种闲暇自娱之事是越发地无趣。 因而在后续的时间里,曹魏开始沉心静气,盘膝坐定一动不动地修行了起来,宛如一具毫无生机的石凋木塑。 就这般又过了数月时间,忽然在某一日,涧中的灵气似乎受到某种莫大的吸引,正源源不断地朝其所在汇聚而来。 过了小半个月之后,这般异象方才渐渐地散去。 “这门《吞金嚼铁服丹法》总算是略有小成。”曹魏睁开双眼,轻叹了一声。 随着那《周天木玄功》初成,他的肉身已堪比一阶玄铁所锻法器,比同阶法修要强横不少,但也仅仅算是达到了那《吞金嚼铁服丹法》的最为基本的要求。 他再耗费了数月时间之久,方才开辟出了第一个贮灵穴窍。 不过在话语落下之后,曹魏并没有半点放松,而是又闭目凝神,修行了起来。 随着功法运转,四周灵气要比以往修行更为汹涌,如蜂拥而至。 这门服丹法在本质上是掠取精纯至极的灵气以为己用,而在这青藤涧中的灵气要比外界的精纯不少。 毕竟秉着便宜不占,脑子有坑的想法! 曹魏趁着那位严真人出门在外这段时间里,开始了日夜不停地吐纳炼化涧中充沛灵气。 而那原先还有一点点因为受困于方寸之地的不耐念头,随着自身心态的转变,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身边的黑豹想偷懒,也被他瞪了好几眼,又在那结实的豹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这才老实了下来。 …… …… 而此刻在青藤涧悬崖边上,一位身材壮硕的中年模样修士正舞动着一根浑铁棍,动作大开大合,刚阳有力。 严真人正站在边上抚掌大笑,连声赞叹:“好,好俊的武艺!大爷我看赏!”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捧铜钱,朝前抛去。 只见七八十枚铜钱散如梨花,从半空中落下。 那中年人挥棍横扫而去,以棍身将所有的铜钱一一接住,排列得整整齐齐。 “多谢,多谢!我与师弟两人途经贵宝地,囊中羞涩,大伙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霞光真君持棍一抖,铜钱便悉数飞起,叠落到了他掌中。 “师兄,你这江湖把式再来个胸口碎大石,那都可以去天桥下卖艺了。”严真人笑道。 “要不然师弟干脆做个靶子,师兄练一练那蒙眼飞刀?”霞光真君笑呵呵地说道。 他将手中所握的浑铁棍收入丹田之中,而后翻手取出了几把银晃晃的匕首,在严真人面前比划了几下。 “不了,不了,刀剑无眼,师弟我这边还有个好人选,你看那曹小子就不错,竟然都已经修成《吞金嚼铁服丹法》了,肉身尚可,扎几个窟窿也不碍事,正好合适!”严真人不禁后退了几步,连连摇头。 “我看不妥,那小子只不过是筑基修为,这一刀下去,那可是立时血枯神竭,回天无术,还是你来,反正也没多久好活了!”霞光真君仍是一脸和善,不断地抛着手中的匕首,缓步朝前走去。 他走一步,严真人便后退一步,要一脚踏空。 “师兄,我这是又哪里得罪您老人家了?” “你还好意思说?既然大张旗鼓出去了一趟,怎么没将行仙给带回来?” “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了将幽阴此人斩杀掉,然后将行仙打晕了拖回宗门来,要是这样子做,那他岂不是要恨我一辈子?” “幽阴手中的那六颗天交珠呢?” “这你就要问行仙了,我怎么知道?”严真人失口否认,没有半点犹豫! “是吗?”霞光真君冷笑了一声。 他翻手之间,只见掌中浮着四颗湛蓝色灵珠,每一颗差不多都有婴儿拳头般大小,而后便将其收了起来。 “连我这个快死的老家伙都不放过,有点好东西就来抢,真是没天理了!师父啊,您老人家睁开眼看看,有个死胖子又在欺负人了。”严真人叹了一声,而后朝着四方高声喊道。 “怎么,不服气?你这边不也有万里传音符,大可向师父告状去!师兄”霞光真君冷笑了一声。 闻言,严真人翻手之间取出了一颗天交珠扔了过去! 霞光真君将灵珠定住,心念一动,此珠便消失无踪。 而后他开口问道:“这水系灵宝对你又没有用,何必藏着掖着?眼下这六交灵珠还缺行仙手中的那一枚,还有幽阴所留的一方阵图。行仙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哪里知道,反正行仙即将坐化前就应该会赶回宗门了,你也不必去寻他们了!”严真人不急不缓地说道。 他明知张行仙与那幽阴两人的行踪,但是就是不愿说出来。 而霞光真君也看出此点,沉声说道:“我又不是贪图这件大荒遗宝,只不过是担心元文那老儿私下动手罢了!” “这阵子云浮宗那边鸡飞狗跳的,那老家伙应该没那份心思!”严真人阴森森地笑道。 一听此话,霞光真君收起了手中的匕首,勾搭着对方肩膀笑问道: “好师弟,师兄可是最疼你了,这里面又有何说道?近来云浮宗不就是敖祁、敖峥那两条老蛟龙过来护持敖戈渡劫而已吗,可还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曲明有些奇怪,当时我们双方不过是切磋而已,但此人却突然暗中偷袭老子,事后还向东洲方向逃去。”严真人低声说道。 “东洲曲家?”霞光真君沉声说道。 “也许,东洲天剑宗觊觎我们南疆也不是一时半会了,说不定许诺了那云浮宗曲家什么东西,那老家伙才忽然反水!”严真人颔首说道。 “这种大事,我不问你还不说了?”霞光真君忽然一个过肩摔,将严真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只听到彭的一声巨响,地上赫然多了一个丈许深的大坑出来。 严真人从一头爬了出来,中气十足地怒骂道:“就知道你这个笑面虎没安好心,我都一把老骨头还下那么重的手?” “你倒是好意思?眼下幽云大泽那条老蛇没多少寿元了,云浮宗现如今可不能出问题,否则我们便要分出一部分精力防备海外妖族与东洲几方势力。”霞光真君冷哼了一声。 “你什么心思,我还不了解?云浮宗虽不能乱,可也不能太过于壮大,不然卧榻之下,岂能容他人安睡?”严真人舒展了下筋骨,神色舒坦地说道。 “你明白就好,往后要是有这种事情,记得及时说一声,我也能早点做些准备。”霞光真君颔首说道。 “哪有什么往后啊,这余下的几十年时间,我就待在宗门到死也不出去了。我记得师兄所得的《吞金嚼铁服丹法》应该只是残本而已,那小子又是怎么修成的?”严真人拍了下衣裳上的泥土,不急不缓地问道。 “此人悟性非凡,向来能举一反三。从那问心镜中所见的记忆景象中,他在炼气期之时就连那最为基础的五行吐纳之法《厚土长春功》也能根据自身情况而加以改进,从而提升炼化法力的速度,若不是因为灵石不够的缘故,想来无须拜入我宗求取筑基丹,早已能安稳筑基成功,要不然你以为师兄将这小子收为宗门真传,仅是一时兴起而已?这种天绝艳艳的才情,老夫这辈子仅在东荒灵玄域灵寂洞那位身怀悟道之体的天灵根弟子身上见过!”霞光真君叹声说道。 “当真,你这家伙肯定隐瞒了什么?”严真人疑问了一声。 当他拜入宗门时,这位霞光师兄虽然已是金丹修为,不过在后续的岁月中,他们师兄弟俩人在一起相处了七八百年时间。 对于这位笑面虎的言行举止,身为师弟的他最是清楚不过了。 “师兄怎么会骗你呢?你可是我最亲的师弟啊!”霞光真君极为诚恳地说道。 “可别,我受不起!师兄,也不知道是某人年轻时在合欢宗流连忘返数月,等师父追杀过来,转过头却将我推出去挡枪。”严真人冷笑了一声。 “师弟,这可就你不对了。当时要是能找几个美人相伴,你眼下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形单影只,连个后辈都没有。要是哪一天死了,我都找不到要谁给你披麻戴孝!你看看这可如何是好?”霞光真君颇为忧虑地说道。 “不必你担心,等我死了你要不然就将我火化了,把骨灰撒在福地碧海之中,来去无牵无挂,最是逍遥。要不然你看能不能找个极阴之地,等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就把我尸身埋进去。等过个百年时间,极阳玄阴交化之后,那宗门也能多一具堪比金丹后期的玄阴尸。”严真人极为洒脱地说道。 “要不然还是把你三魂封住,那培养出来的玄阴尸指不定能达到元婴初期!到时候宗门中除了前四代老祖之外,就有了第五具元婴层次的护宗灵尸了。”霞光真君搓了搓手,低声问道。 “滚一边去!到时候我若是三魂不得往生,受天地怨气化成极阴厉鬼,与尸相融成一体,你就不怕到时候整个宗门受到反噬?”严真人话只说到一半,朝前便是一个飞踢,将霞光真君一下子踢下了悬崖。 而后身形一晃,出现在他上方,狠狠地肘击而下。 霎时间,霞光真君整个人便如同流星一般,重重地砸进了青藤涧底的冷潭之中。 只听到彭的一声,潭水水花高高溅起。 “师弟,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霞光真君从冷潭潭底浮了上来,站在了水面上。 这时,他勐然转过头去,看着盘坐在《紫薇斗阵》中的曹魏一眼,见其仍在修行入定之中,没有半点异动,这才松了一口气。 严真人从天而落,伸手一招,那柄紫玉鱼竿便被收了起来,阵法失了主阵法宝后,便消散于无形。 然而曹魏仍没有从修行之中转醒过来,倒是那黑豹兴冲冲地跑了出去,在山涧两侧悬崖峭壁来回跳跃,一下子就不见了身影。 “都这般动静了,还装着不醒?”严真人屈指一弹,一点赤光朝着曹魏激射而去。 而就在这一击刚要触及曹魏之时,霞光晃身出现在前,那湿漉漉的衣袖一拂,便将其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 “师弟,莫扰了弟子修行,与我回福地过去。师兄前阵子刚炼出了一颗物生宝丹,看能否对你有所助益!”霞光真君沉声说道。 “不必了,你也明白我眼下的境况,物生宝丹也起不到什么用处,还是不要浪费了。”严真人语气澹然地说道。 “师父在外寻觅九婴踪迹,但不知何时能取得水火妖婴精魄,我们这边还是试一试其他的法子,万一有用呢?这物生宝丹可是师兄研究了古丹方多年,不过其中有几味罕见灵药始终寻不得,只好试了三十余种灵药相互调和出类似的药性,也不知道此丹是否有古籍中所记载的那般奇效,师弟就当试药的,就算是临死前,给师兄帮点忙!”霞光真君满脸笑意地说道。 一说完,他便不顾严真人高声反对,硬生生将身扯了过去,而后朝着涧外疾冲而起,化作一道惊虹在半空中一折,便消失无踪。 过了许久,在外晃荡一圈的黑豹又回到了青藤涧中。 这时曹魏方才睁开了双眼,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看到老祖那一副落汤鸡的模样,要不然今后日子可不好过。 况且只要他厚着脸皮,一直保持着修行状态,那这位严师叔总不能直接赶人? 从一开始曹魏是想要早点离开此地,但是到如今除非是严真人直接将他架出去,否则能在青藤涧中多待上一段时间,那就拖上一段时间。 毕竟往后除非他结丹了,否则可就没有这般好地方修行了。 第一百八十章 鼻青脸肿 三个月后,青藤涧中忽有一道人影被抛了上来,像块破布一般落到了悬崖边上,恰好掉进了那严真人被霞光真君一个过肩摔砸出的石坑当中。 紧接着一头极为神骏的黑豹从涧中跃跳而出,在石坑边来回徘回。 过了许久后,鼻青脸肿、双眼黑紫的曹魏一瘸一拐地从坑底爬了上来,躺在了黑豹那宽厚的背上,轻拍了几下,笑喊道:“严师叔,我们回家去了。” “赶紧滚,还真把这当成自己家了。”在涧中冷潭边上,严真人仍持着紫玉鱼竿坐钓。 眼下的气息看起来虽平和了几分,但是若是有同阶修士在身边仔细探查,则能发现其法力如同烈日一般,仍一如从前般灼烧着自身的奇经八脉,乃至于神魂也时刻受到犹如酷刑般的煎熬。 不过因其强横的自控与忍痛力,这位严真人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澹的神色。 当然这青藤涧中源源不断的木系与水系柔和灵气,也减轻了他几分由内而外的痛楚。 在察觉到曹魏已走下了山后,严真人叹了一声,自语道:“有趣的小子,可切莫于老夫一般心比天高,反倒误了自身!” 话语一落,他心念一动,青藤涧中山岚白雾横生,掩去了自身所在。 而此刻曹魏正骑躺着黑豹穿行于宗门中山川之间,朝着外务殿而去。 一两个时辰过后,等到他站在了外务峰山门前时,那黑紫的眼眶才在自身木系法力的滋养下,消去了大半。 本来这种皮外伤不出片刻便能痊愈,但是因严真人下手时故意留了一缕法力,以曹魏筑基中期的修为想要完全化去,须得花个十天八天的时间。 然而从中他也不是没有半点收获,起码能清楚地知道筑基期与金丹期两者之间法力精纯程度的区别,算是给自身今后修行指领了一个方向。 这种便宜可不是那些寻常散修所能生受得了的,毕竟金丹真人遇到他们这些人,若是态度恭敬,那顶多也就扫上一眼,然后无视地过去而已。而要是他们举止逾越乃至于冒犯,那金丹真人一出手就将其打杀了。 不过青霞宗中的绝大部分金丹真人倒是不会无缘无故对门下弟子动手,更多的是在其弱小之时,伸手拉上一把。 曹魏登上了外务殿那一头没入林中深处的青石阶梯,黑豹一跃十余阶,不过几个跳跃后,便如风一般从一位少年模样的外门弟子身边疾掠而过。 他轻拍了下黑豹,转过头来开口问道:“小兄弟,眼下是何年何月何日?” 这位少年炼气修士一看来人气息渊厚,便猜是宗门内门的筑基前辈,当然他对曹魏那还有些淤血的眼眶视若未见。 此人拱手微躬,举止有方地说道:“回师叔,今日是霞光两百四十一年八月初二,正值秋分。” “看来还早!”曹魏自语了一声。 在育英山中的女儿还要等到十五,才会休沐。 说着,他转过身去后,随手抛了一瓶合适炼气修士服用的黄芽丹过去。 “多谢师叔赐丹!”少年修士拱手谢道。 而话语未落,那一人一豹已走远。 宗门中元婴老祖也好,还有金丹修士也罢,都对曹魏不错,因而由己及人,他也不会对门下这些炼气小辈吝啬。 毕竟这区区一瓶黄芽丹所能增进的法力,还比不上他在青藤涧中修行个小半日的时间。 原本通常双灵根筑基修士一日大约能炼化四枚中品灵石所蕴含的灵气,不过曹魏因自身改进了那《戊土长青诀》后,其修行速度已然堪比一般的异灵根筑基修士,到了每日能炼化六枚中品灵石所蕴含灵气的程度。 不过因为每个异灵根修士所身具的灵体或是血脉神通不一。 若是这些灵体或是神通是偏向于辅助修行,而非攻伐之道,那曹魏仍不免与之差了不少。 不过随着那《吞金嚼铁服丹法》第一个贮灵穴窍的开辟后,他炼化灵气的速度又要比以往快了许多。 到了此刻,他才能真的有把握在修行速度这方面,赶上宗门中那些异灵根的真传弟子。 双灵根与异灵根天生的差距,曹魏从修行至今费了二十七年时间才算勉强追平。这还是他有提示词这般玄妙的外力相助之下,才走到了如今的这般程度。 要是他仅仅只是个四灵根乃是五灵根的修士,那这辈子若无天大的机缘,恐怕此生多半只是个筑基修士而言。 当然这些真传弟子不管是吐纳、炼神、炼体乃至于修行百艺等法门皆是上等,曹魏能得到的,对方自然也能习得,因此他仍需勤加修行。 此生修行与人比、与己争,倒也是一桩乐事! 曹魏脸上带着一丝澹澹的笑意走到了一座宫殿殿门前,翻身从黑豹背上跃下,而后将其收入了御兽袋中。 紧接着他取出了代表真传弟子身份玉牌朝着那值守弟子示意了一下,便踏入了禁制之内,登上了那石阶高台,走入了大殿之中。 本来这玉牌中代表着真传标志的金边云纹可自行选择隐去。 只是曹魏被收为真传的事情已然昭告过全宗。 如今又过了一年时间,想必他的身材相貌早已被宗门中绝大部分的筑基、炼气弟子知晓,因而也不必做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 毕竟曹魏心中早已对自己今后的修行有了一个明确的规划。 从今往后,他就在百竹峰中安心修行,不到筑基后期绝不再踏出宗门半步,以免自身在孱弱之际,受了其他势力的暗算而英年早逝。 同时他安心的炼制诸般筑基层次的丹药,提升自身的炼丹造诣,争取能在筑基后期的修为时能炼制出达到金丹层次门槛的灵丹。 当然曹魏也在等着那具枯荣宝甲炼成后,送到他手中。 届时有一具与自身修行法门极为契合的灵甲护体,方才能底气与其他元婴宗门真传弟子争锋! 而若是遇到修行灵物不足的情况,便用灵丹所卖得的灵石来换取。 只要不是那种罕见高价的灵物,否则依靠着宗门这棵大树,他都不会出现短缺的情况。 至于修行之余,总有一些闲暇时候。 余下的这些时间,他则打算外出去拜访一下宗门中几位关系较好的金丹前辈,如夔叔父、方游伯父、云州叔父还有那位严师叔,向其讨教些修行之法。 毕竟有这些前辈的指点,总比自己闭门造车,一味地埋头苦修要好! 除此之外,他也能与鲁载、方明、宁长羽、公孙楚等一些宗门同辈小聚片刻,也好维护彼此之间的关系。 当然若是宗门能为其引荐其他的真传弟子,那到时再看有没有志同道合之辈。 至于在自家府中,还有如此之多的妻妾用尽万般心思来侍候,还有膝下众多儿女,曹魏自觉得他不会有感觉到无聊的那一刻。 穿行于宫殿回廊之下,不到片刻时间,曹魏便来到了一处侧殿前,只见一位宫装女修正迎面走来。 此人一见来人,眸光不禁一亮,而后款款地纳了个万福,缓声笑道:“纤云山秦玉瑛见过曹道友!” “见过秦道友!”曹魏拱手回了一礼。 他从这位女修眼中隐约看到了一种仿佛看到美人的贪婪之意,便借助提示词扫了一下,而后便不动声色地与之侧身而过。 只听到此人传音轻道:“曹道友,若是闲时来吃茶,妾身那纤云山中的芍药花仍开得正艳!” 闻言,曹魏轻点了下头,也没有明说是同意还是拒绝! 毕竟这位符殿出身的秦道友看起来虽是三四十岁的模样,可是实际上已有八十余岁的高龄了,与他那位岳祖父牛守刚可是同一辈的筑基修士。 这老葱虽然味道辣,但却不爽口! 相对而言,他更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 没走几步,曹魏便已将此人话语抛之脑后,随即步入了侧殿之中,朝着一位正起身走来的中年男子拱手笑道:“公孙道友,许久不见了。” 此人乃是那符殿左丘真人记名弟子公孙楚之父。此人乃是外务殿俸禄司的十二位管事长老之一,负责宗门炼气、筑基弟子历年的灵石俸禄发放。每个管事只负责一个月的时间而已,算是一个清闲岗位。 毕竟他们也不必亲力亲为,因为每个人座下各有三位筑基期与十二位炼气期的执事按旬轮值,前者负责内门筑基弟子,后者负责外门炼气弟子。 只是莫看这位公孙道友只是中年模样,实则已有一百五十余岁的高龄。 在双甲子的年岁时,此人才与一位年华十八的侍妾生下了公孙楚这个女儿。 如今父凭女贵,他虽然只是筑基中期修为,但是宗门中那些筑基后期修士也要礼让三分。 只不过因为当时公孙楚一生下来,她身怀异灵根的好消息便传了出去,使得青霞宗绝大部分人都知晓了。 因此等到她筑基之后,宗门这边便也只能大大方方地将其收为真传弟子,并没有选择去隐瞒消息。 “曹道友,快请入座!” 公孙明才带着曹魏朝前走去,绕过来玉屏风,将其引至殿后一雅室之内,而后对坐了下来。 刚一入座,他便斟倒了一杯茶水,而后开口笑道:“曹道友,这两年不见,你可是飞黄腾达了。老哥以茶代酒,在此恭喜你了。” “全仰仗宗门与老祖看重,魏实在是受之有愧!”曹魏朝着霞光老祖所在的宗门福地方向抱拳拱了下手。 “都说是潜龙出渊,那也得是龙啊。曹老弟实在是过于谦虚了!”公孙明才摆了摆手,朗声说道。 说着,他便朝外喊了一声道:“思忠过来一下。” 闻言,在外面正为一位筑基修士办事的老者便闻声望了一下,而后喊道:“来了。” 话语一落,此人朝着这位筑基修士面带歉意地点了下头,“梅道友,公孙管事唤我过去,还请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而后,他将手中的身份玉牌递了过去。 “游执事,你有急事先去忙,我也好在这里多蹭杯清茶喝。”梅姓筑基修士轻笑道。 在此之前,他也看到曹魏走了进来到了后间,他也知道来此俸禄司之人,十有八九都是为了自己每年的灵石俸禄而来。 虽然都说是前来后到,但是他可不会因为这点前后顺序的小事,就与一位真传弟子交恶。 过了数息时间,这位执事老者便走入了后间雅室中,拱手说道:“见过公孙管事与曹道友。” “思忠,快请坐!”公孙明才笑道,他为这位老者也斟了一杯热茶。 “游道友,许久不见了。”曹魏笑道。 他筑基之后的前些年的灵石,正好是从此人手中领取的,两人之间算是有过几面之缘。 然而身为执事,这位游道友平日里与不知道多少位宗门筑基修士打过交道,想来对方也记得不甚清楚。 当然曹魏晋升真传之外,这意义就有不一样了。 他对每一位明确在外的真传弟子模样乃至法力气息都已熟记于心。 “见过曹道友。”老者举杯敬道。 “共饮。”曹魏朝着老者还有公孙明才举杯笑道。 三人言笑晏晏地饮了一杯茶水。 在放下了茶杯后,公孙明才先为曹魏、游思忠两人倒了茶,而后笑道:“若不是宗门规矩在职在岗时,我等不得饮酒,不然老哥真想与两人把盏言欢。” “自是有机会!”曹魏笑道。 而一旁的游思忠也面带笑意。当然他也明白这位公孙管事话语之间只是捎带上了自己而已,有些话听听就好,切莫当真。 紧接着他转了下扳指,从中取出了一个灰布储物袋,放到了曹魏面前,缓声说道:“曹道友,此中乃是你去年应得的灵石俸禄,可否将身份玉牌给游某,也好做个记录!” “麻烦道友了。”曹魏将身份玉牌递了过去。 只见游思忠翻手取出了一枚金色玉牌,放出一道蒙蒙灵光,对着曹魏的身份玉牌照去。 过了息工夫后,他便笑道:“曹道友,好了。管事,外头还有其他道友等候,老朽先告退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排辈论序 “那就先不打扰游道友做事了。”曹魏缓声说道。 游思忠轻点了下头,面带笑意地转身走了出去。 而公孙明才与曹魏两人则仍坐在雅间之中品茗闲聊,饮的是此人所珍藏的方家雾山青龙,此茶一两的分量也就分成三小包,而一包便是百枚中品灵石的高价。 前者虽然修行不行,但是因身居外务殿俸禄司的缘故,平日里见的人极多,故而对于宗门中那些金丹、筑基家族,又或是各殿名声在外的修士都能说个大概。 再加上此人也想交好曹魏这位宗门真传,因此只要有所问,他便有所答。 两人这一聊,显得交谈极为投机。 而一两左右的雾山青龙,已被两人缓饮而尽。 昔日曹魏仍是炼气散修之时,一边算计其他散修,一边炼制黄芽丹等炼气期的丹药,如此辛辛苦苦好几年,最后除去了修行所耗费的之后,囊中也就存下个两三万枚下品灵石而已。 然而如今在这坐谈闲聊之间,就已然饮下了三百枚中品灵石的灵茶,让他不禁有种恍然之感。 在加入宗门时,他可从没有想过能有今日这般地位。 果然这修士单打独斗的,少有出头之日。在自身弱小之际,还得要投靠大宗门寻求庇护。 直到过大半个时辰之久。 公孙明才亲自将曹魏送出了殿外,目送其身影消失在林木遮掩的青石长阶转角处。 …… …… 数个时辰之后。 曹魏骑着黑豹从天而落,降在了百竹峰中,步入红砂竹林内沿着碎石道而行。 当他到了自家府邸前时,正好看到一个眉眼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头扎蓝色儒巾的少年正坐在府外不远处的竹亭中,手持着一卷书静读。 而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正绕着竹亭跑来跑去,一边跑着,还一边瞅着亭中的少年。 而在其身后则紧跟着两位颇有几分武艺在身的侍女,以防着府中少爷忽然摔倒在地。 见此,曹魏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那两位侍女一见来人,便连忙俯首行礼:“奴婢拜见老爷。” 在府前的几位守门的妇人也行礼喊道:“奴婢拜见老爷。” 然而孩童却因分心注意着亭中的少年,并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人,一头撞在了膝盖上,仰头摔下,那两位侍女见状急忙扑身过来相垫。 不过曹魏屈指一弹,先是一道法力只护住了孩童后脑,同时心念一动,以神念将这两个侍女定住身形,而后眼看着这孩童摔倒在草地上。 而此刻亭中的少年已冲了出来,将其抱了起来。 原本孩童刚想自己爬起来,但是一被人抱在怀中,便不禁大哭了起来。 “峻拜见父亲。麟弟乖,不疼不哭。”少年曹峻颔首示意道,而后安抚起了孩童。 这时,那府前的其中一位妇人则转身而去,显然是去通禀牛雨涵。 曹魏只瞥了那人一眼,便从这长子嫡子两人身边走过,语气澹然地说道:“往后让他自己爬起来,也不是什么金贵的身子,摔一摔身体才能壮实。” 眼下这嫡子曹麟已经开始浸泡药浴滋养肉身了,身子骨可以说是壮得像一头小牛犊,摔几下也不打紧。 话语一落,曹魏已步入了木亭之中,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书籍。 而后他大马金刀地坐在石椅上,将此书翻了几页,随后便放了下来。 亭外的曹峻抱着仍在哭泣抽搐的曹麟也走了过来。 “你怎么开始想学武了?”曹魏看了手边这本江湖内门功法的基础书籍一眼,而后缓声问道。 “回父亲,青霞宗乃是修士清修之地,而儿子并无灵根无缘修行,终有一日总要返回世俗,因而便想趁着在宗门的便利,先习得一身好武艺,一来是为了强身健体,二来万一遇到了强人,也能保护娘亲周全。”曹峻谈吐有序地说道。 他来百竹峰时早已读书开智,心里并没有将牛雨涵这位正妻当做娘亲。 “你娘亲有回世俗的打算?”曹魏问道。 “山中景色虽好,却太过清幽。娘亲与二娘、三娘有提过几句。”曹峻不急不缓地说道,而后将怀中的曹麟递了过去。 只不过父子两人毕竟已经一年多时间没见过面了。 曹麟又还小尚不记得人,自然是觉得眼前之人的模样极其陌生,因而他死命地抱着曹峻不松手。 见这般兄弟友爱的模样,曹魏轻笑了一声:“他既然粘着你,那你先抱着。你妹妹呢,这一两年来可还好。” “一开始妹妹回府时,才时常抱怨,不过近来已然懂事了些,开始专心读书识字,也懂得哄人开心。夫人平日里也极为关心妹妹。”曹峻缓声说道。 听其这般少年老成的模样,曹魏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要是他这位长子身具灵根就好了。 就算只有三灵根,他也要将其好生培养。 毕竟修行可不止讲究灵根,还要懂得进退,思虑要周全。 在交谈了几句话语后,牛雨涵已出现在曹府府门前,款款朝着木亭走来。 当到了亭外时,她略行了一礼,缓声说道:“恭迎老爷回府。” “在家中你我夫妻二人不必如此多礼,过来坐。”曹魏转过头去,虚扶了一把,而后开口说道。 而这一转头,牛雨涵便看到了曹魏眼眶中的于痕,急问道:“老爷,你受伤了,可还好?” “皮肉伤而已,并无大碍,莫大惊小怪!”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闻言,牛雨涵走了进来,接过了曹麟,将其抱在了怀中,坐在了石椅上。 “峻儿,你也莫站着了,坐下来。” “是,夫人!”曹峻应了一声,看到曹魏轻点了下头,而后这才入座。 看起来终究是有些拘束,显得太过于客气了些。 “麟儿这是怎么了?”牛雨涵轻抚着儿子的后背,缓声问道。 “这小家伙走路没长眼睛撞了我,自己倒是先哭上了。”曹魏轻笑道。 “那你也不哄哄他?”牛雨涵颇为无奈地说道。 “这男孩子平时里翻爬滚打,都是正常的事情。峻儿,你带着弟弟去其他地方玩去,等过后我再教导你武艺。”曹魏轻摇了下头,开口说道。 孩子长于后院妇人之手,今后免不了性子会有些柔弱,看来往后这方面要多加注意一些。 不过幸好,眼下曹麟年岁不大,还能教育过来。 “是,父亲。”曹峻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又站起身来。 不过他神色没有半点变化,而后牵着曹麟的小手缓步朝着亭外走去,那两个侍女则跟随其后,半步不离。 见此,曹魏眼底闪过了一丝可惜之色。 这十岁的孩子能做到这般稳重,确实是可圈可点。 不过既然没有灵根,不能修行,那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那种能令凡人生出后天灵根的宝物,无一不是世间稀罕之物。莫说是他一个筑基修士了,就算是那些元婴真君也要看机缘。 然而这种宝物说到底也是个鸡肋,典籍中所记载的那些后天灵根修士没有一个能结婴成功的,甚至也少有晋升到金丹期。 敛去了脑中的杂思,曹魏朝着牛雨涵笑道:“正好我今日回府,劳烦我这位小雨娘子令人将府中的孩子都抱过来看看,莫和麟儿一般,见了我也不懂得叫父亲。” 说着,他便起身,走到了这位美妇人身后,双臂紧紧地搂抱了上去。 “还小雨娘子,又想做什么坏事?你说麟儿才多大,从他刚满周岁后,你便出去了,中途只回来了一趟,其中大半个月时间也不见人影。如今更是又过去了一年,麟儿哪能认得你?”牛雨涵轻声笑道。 而后她朝着外面的侍女吩咐道: “银屏你去府中通知秋棠、冬梅、符姬、侯含、静瑜五位姨娘,银珠你去紫竹峰益香小筑通知三位姨娘,银镜你去楠竹峰天青小院通知宁师妹与玲巧姨娘,说是老爷回府了,让她们将孩子都带过来。”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是,夫人。”亭外随着牛雨涵而来的几位侍女异口同声应道。 一说完,她们便各自而去。 那朝着紫竹峰、楠竹峰的两人身形如燕,在竹林之中穿行,看其身手已不弱于江湖中那些善于轻功的一流高手。 而在亭中的曹魏则不禁有些疑惑,开口问道:“这静瑜、玲巧又是何人?” “静瑜是鲁叔父的孙女,巧玲是宁师妹从世俗中带来的,怎么老爷没印象吗?”牛雨涵轻声笑道。 “我又哪里记得了那么多人?不过宁梦也怀上了?”曹魏宠幸这些侍妾之时,可没有问她们的名字,自然也不会记得。 “前些日子她与林莺儿各生下了一个男孩,都是水木土三灵根资质。静瑜、符姬在你前往幽云大泽之后,一个生了女儿,一个生了儿子,不过这两个孩子只有四灵根资质。至于侯含、玲巧两人所生的女儿并无灵根。”牛雨涵缓声说道。 “不想我这外出一年多时间,又添了四个儿女,多谢娘子辛苦操劳后院琐事了。”曹魏缓声说道,在其脖颈上亲吻了一口。 “往后莫儿女多了,就忘了麟儿。”牛雨涵轻道。 “自然不会忘了麟儿这个嫡子,不过若是万一不成器,那可如何是好,不如我们再努力努力?”曹魏俯耳说道。 “这就要看老爷的了!只是妾身能生下麟儿这一个三灵根资质的孩子,已是跷天之幸。不过要是还能为夫君生下一两个天生灵根的儿女,那自然是更好了。”牛雨涵笑道。 在牛家时,她也知道自己祖父、父亲还有其他的叔伯,他们后院的侍妾总得加起来没有两百人,但起码也有一百出头。 可是那么多年下来,娘家族中所生育的子嗣上百人之多,可也仅仅只有几个身怀灵根而已,绝大部分还都是四灵根、五灵根的而已。 如今也就只有祖父牛守刚前几年生下的一个儿子是三灵根资质。 而眼下府中这些侍妾生育下的子嗣中天生灵根之辈,竟达到了一半的人数,实在是令她不解! 不过牛雨涵也明白这种情况已经被宗门中其他家族注意到了,要不然继鲁家之后,方家也在一年前送来了十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看来方叔父与方叔两人的面子上,她并没有拒绝。 毕竟曹家如今人丁稀少,正需要多纳些美人入府,也好早些枝繁叶茂。不过她嫁给曹魏那么多年了,也明白自家夫君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模样看似贪花恋色,可却不会动半点心。 这种情况对于那些侍妾,又或者是自己,都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如此一来,也算有好有弊,起码夫君不会做出宠妾灭妻之事,更主要的是后院的管事大权全都在她手中,顾全了身为当家主母的脸面,如此也就够了。 而在夫妻两人在亭中温存闲叙的工夫里,曹府之中的侍女早已在外院一位管事妇人的指挥下,忙活了起来。 众多侍女分工有序,有人在亭外铺上了红毯,有人在其两侧摆放好桌椅,还有一些人奉上了瓜果茶点。 待布置好了后,只见府中走出了四位华服美人,身后还跟着十余位贴身侍女,而这些侍女手中不是牵着,就是抱着孩子。 而后那宁梦抱着孩子,又携着几人落在了红砂竹林入口处,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 至于陈怜儿母女三人则在各自乘坐着健妇所抬肩舆,最后才走了进来。这些健妇一个个实力不弱于江湖中的先天宗师,抬乘肩舆之时犹如无物,因而这时辰前后也没落下多少。 众多姬妾侍女依次列队地站在了亭外,朝着曹魏与牛雨涵行礼道:“拜见老爷、夫人!” “免礼,入座。”曹魏虚抬了下手。 话语一落,林燕儿虽是凡人,但是因女儿曹梦是双灵根资质,她朝着左下首位走去,坐了下来。 而宁梦身为修士,再加上所生的儿子又是三灵根资质,则当然不让的坐在了右下首位的椅子上。 至于其他几位姬妾,则根据所剩儿女的灵根资质情况入座。 毕竟在修行家族之中,身具灵根的儿女,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眼下众多侍妾与儿女,曹魏则考虑着也应该到了修订族谱,排辈论序的时候了,要不然往后孩子一多且长大成家到了孙辈后,那就更乱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句芒木神经 现如今曹家姬妾众多,足有四十人。 其中牛家陪嫁的有一十八人,同时也是较为年长的一批。 毕竟曹魏与牛雨涵结婚至今已有七年时间,这些原本年岁在及笄到二九年华的陪嫁侍妾,最小的都到了二十二岁,可算是过了桃李年华,终究不复年轻。 眼下这些侍妾当中,仅秋棠、符姬、冬梅、侯含四人有儿女傍身。 而一年多前从鲁家送来的六位侍妾当中,仅有静瑜生下一个四灵根女儿,其他五人虽然也受过曹魏几次雨露,但是仍无所出。 至于方家所送来的十个族女,曹魏因为之前都在青藤涧中修行,连面都还没见过。 除此之外,便是陈怜儿、林莺儿、林燕儿三人生下了两子一女,仅有曹峻这位心智早成的长子无灵根。 而宁梦与其从世俗中所带来的两位舞姬,则生下了一子一女。 曹魏在心中估摸算了一下,眼下他这府中已有正妻一位,侍妾四十人之多,这些人当中共计为其生育了六子五女十一人。 当然只有四子两女这六个天生灵根之辈尚值得培养,余下的五个儿女迟早有一部分要送到世俗当中,成为家族旁系支脉。 因而眼下在亭外的全都是这些生育过的侍妾。 曹魏扫视了下众人,为那些只有小名的儿女一一取了名字。 而后又略微思索了下,定下了曹家今后的字派辈分,分别是: 贵公光显文,永定怀安国。 德远源弥兴,景必如宗启。 邦廷希广道,崇庆世逢亨。 志守惟心向,含洪正继均。 甲第恢先绪,贤名振古今。 当然这些孩子眼下还不能冠以辈分,要等到他们当中有谁能达到筑基期之后才能排入曹家主脉辈分里。至于那些为族中修士所设的长命灯或是命牌,则至少要等到这些族中修士立冠之年,不然要是太早便取其一缕魂魄气息与一滴精血,不利于自身成长与今后修行。 按照其他金丹家族的惯例,只会先定下八个或是十个字的辈分而已,毕竟每个字辈都会用上百年时间。不然每个世家大族之中,越到后面总免不了有些族人,在年纪轻轻之时,便沾染上了女色,生育下子女。 其中有的甚至不足十岁,便与贴身侍女行欢就好,摆弄风月,初尝人事。 若是每生下一代,便启用新的辈分。有时候百年时间,就繁衍了六七代乃至八九代人,如此一来那有多少的字派也是不够。 不过除非是族中当代筑基修士直系儿孙有人也成了筑基修士,也就会启用下一个字辈。 而要是有族中子嗣在外成家立业的,则由这些旁支自行设立其字派辈分。 主脉方面通常对于外在的各系支脉,每隔三代人以血脉朔源之法保证自家血统的纯净即可,也免得过个十余代人之后,自家金丹老祖还健在之时,而底下的筑基修士却已非家族血脉的尴尬情况出现。 当然对于各个旁支,主脉这边也会有一定的护持。 原本曹魏曾经还想着让青龙会中卫家文武两兄弟,看能否在此次世俗动乱,各方势力争斗不休之时,看能否得居高位,不说行立国之事,起码也得掌控一州之地。 可自从他与鲁载、方明两人聊过之后,便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过青龙会往后也可以给长子曹峻起步所用,倒不至浪费了。毕竟曹魏与夔敖游历世俗之时。也允诺过卫家,等过几年便将那身具三灵根的女孩与四灵根的男孩引入宗门。 当然对于卫家这两人,曹魏也早有打算。 那女孩若是能与嫡子曹麟青梅竹马,从小就在一块,那再过个十余年时间,两人长大成人了,到时候便结为夫妻。至于那四灵根的男孩,并没有什么潜力,不过也可将府中没有灵根的女儿嫁过去,而此事成与不成都无关紧要。 曹家现如今只能算是刚起步,想要壮大家族,除了曹魏自身境界修为不断的突破之外,名下的儿女既然享受了他所提供的优握富贵,自然也要做出自己的贡献。 若是等到曹魏哪一天突破成为金丹期,那曹家在世俗之中自有一席之地。 毕竟现如今在青霞宗治下的燕赵韩三国之中,主掌每一州的世家背后不是宗门金丹家族,就是曾经出过金丹真人的家族。 如方家现如今看似人才凋零,可毕竟是传承数百年的家族,现如今族人主要盘踞在燕国幽州十余郡之地。 至于鲁家,虽然鲁虎已是筑基后期修为,且又是宗门真传弟子的身份,可是鲁家也才算是刚刚起步而已。 其家族所在竟是他曾经去过的韩国晋州雍元郡临近的乾西郡中,且仅是在一郡之中的七八个城池村镇中。 鲁家若是有打算将族中势力朝外扩张,则要等鲁虎结丹了成了宗门金丹,再身具了一定修为后,自然有相匹配的权势。 要不然贸然侵犯宗门中其他家族的利益,到最后多半会成为陈家、李家一般的仇敌。 而在青霞宗方面,更多是限制宗门中金丹修士之间的搏杀,其次是保护各族那些有潜力晋阶金丹的筑基、炼气修士,其余的修士又或是凡人并不在调和范畴内,生死皆不关心。 只要这些没有潜力结丹的修士之间的争斗不发生在宗门之内,又或是在外别被执法殿给发现就行。 这世间向来都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要是宗门全方位地干扰各族之间的事务,有朝一日必定适得其反。 曹魏在借助了提示词,确认了眼下新出生的六个孩子都确实身具他的血脉之后,便领着妻子牛雨涵回府而去。 当两人一踏入府门,携手绕过了影壁,只见二十余个打扮得各有千秋,如花似玉的曼妙女子,在走廊中排成了两列。 这些侍妾气质不一,或是百媚千娇、绰约多姿,或是清新单纯、小家碧玉,或是端庄优雅、柔美婉丽,皆是上等模样,再加上诸般心巧的首饰衣物相衬,更显出落。 众人一见到曹魏与牛雨涵,纷纷双腿并拢屈膝,微低下头来,行了万福,莺声脆语地说道:“妾身拜见老爷、夫人。” 至于其他貌相上佳的丫鬟婢女则早已被这些侍妾使唤走了,免得分了老爷的心思。 “免礼。”曹魏轻道了一声,目光扫过众人,在方家送来的十个美人中稍微多停留了数息。 然而他并没有上手,只是携着妻子从中缓步走过,朝着后院而去。 毕竟眼下正妻在身边,又是这光天化日之下,总该要节制一些。 虽然曹魏幽居青藤涧中已有一年多时间,在此期间都没有尝过半个美人滋味了,但他好色却不贪色,不至于见了美人便走不动路了。 以往他之所以流连花间风月,不过是因为自身灵石无法供应自身时时刻刻修行之用,再加上此世的这副身体又是精力旺盛至极,故而余下的时间也就仅能花在这些事情上,以慰藉无聊。 回到了后院之后,曹魏与这牛雨涵温存了许久,毕竟夫妻两人已有一年多时间没有在一起。 而后便回去了洞府里,将黑豹放出了御兽袋,令其自寻去处修行,至于那铜甲尸则放置在了尸楼死地之中,以地脉渊厚之气蕴养了起来。 做完这两件事情后,他回到了静室之中盘膝坐定,炼化起了在此之前饮入腹中的雾山青龙灵茶。 此茶虽说主要是蕴养修士神魂,但是其中所蕴含的灵气也不弱,要不然也不会值得一两三百枚中品灵石的高价。 曹魏这一入定,转眼间便过了十余天时间。 直到在育英山中的女儿休沐的前一日,方才出关。 是日,他则去了方家族女所在的小院,将这些新纳进门的美人一一宠幸过去。 这些美人虽然人多势众,可终究只是些凡人而已,哪是曹魏这位筑基中期炼体修士的对手,没几回合便败下阵来。 当然等他降伏了最后一人时,一开始的那位美人已经恢复过来。 不过曹魏并未如同以往一般连番奋战不休,而是在神清气爽后,便在院中所修建的温泉之中沐浴了一番,闭着双眼享受着美人服侍。 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他连手都没自己抬一下,便在众人的服侍下穿整好衣裳,缓步踏出了小院。 而在这小院中那位牛雨涵所派来的内院管事妇人,则将这些受过宠幸的美人身份一一记下,并注明了年月时日。 至于曹魏并没有将心思与精力放在这些上面。 他在飞出百竹峰后,看着天色还算明亮,便朝着丹峰疾驰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曹魏已踏入了位于其峰附近的藏经阁中。 楼中藏书之地,以‘甲乙丙丁’四部,将其分门别类,分置于二至五层。 甲部主要为修行功法,以五行阴阳之分,总归是纳气、锻体、炼神三种,其中前两者最多,后者较少。 乙部为阵、符、器、丹、植、相卜、蛊咒、御兽、控尸等修行百艺之法,其中丹方也自然在其中。 丙部乃是史书,游记、地理等书籍,近乎囊括了整个南疆之地。若是要寻那奇花异草、飞禽走兽名册,当在此处。 丁部则是宗门前辈修行之时的感悟,或是一些法术,或是在炼丹锻器,甚至还有是一些诗词歌赋,林林总总,较为繁杂。 曹魏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第二层,先是挑选了一部纯粹的木系吐纳功法《句芒木神经》。 此法乃是宗门中第二代元婴祖师游历东荒之时,斩杀了一头身具荒古句芒血脉的妖禽,从其妖穴中所得来。 眼下幸得曹魏是真传弟子的身份,能篆印此法炼气到金丹层次的修行之法。至于后续的元婴法门,则要等他结丹之后,再亲自前往宗门福地秘境,寻霞光真君传授。 而之所以曹魏改换吐纳炼化之法,主要还是为了与那《周天木玄功》相互匹配。 之前他所修行的《戊土长青功》,乃是根据自身灵根属性所选择,是一门土、木两系的吐纳灵气之法。 这世道虽然有那种同修多种法力的天骄,其战力睥睨同阶修士。可是修行界中说到底还是更看重境界的高低。 古籍中有过记载,在数千年前北海中的天神宫有一位身怀五行灵体的修士,不顾宗门前辈的劝说,同修五系皆是一等一的吐纳炼气功法,其法力渊厚远超同阶修士,更有以金丹期修为逆斩元婴真君的斐然战绩。 可是到最后的结局又能如何,此人还不是因为大限来临而坐化。 反倒是在其同辈之中那些天资稍差一些的弟子,却后来居上晋升为宗门真君,寿元绵长。 这般情况倒是与现如今青霞宗中那位严真人有几分相似,都是因为对自己太过于自信的结果。 曹魏借助提示词的方便,看了这位严真人的情况,不管是神魂方面,还是自身丹田经脉等肉身各处之中,皆因大日炎力而受到重创。 本来身为金丹修士,神魂与肉身两者应该是处于一种龙虎际会的和谐状态。 不过这位严师叔整个人却宛如时时刻刻置身于火海之中,永受煎熬,其痛楚不下于世间任何一种酷刑。若非是此人心志坚韧,哪能保持得这般风轻云澹的神色。 换作其他一些意志稍微薄弱的金丹真人,恐怕不是选择了结自身性命,便是寻个阴寒之地将自身冰封于玄冰之中,以待师门寻来疗伤之法。 曹魏寻得了这本《句芒木神经》后,又去了三楼一趟,在这层乙部典籍之中,寻了《桑灵丹》《灵犀丹》《极神丹》三种合适筑基中期乃是后期服用的丹药丹方。 这三种丹方,分别对应着修士精气神三宝,前两者偏向于修行木系,而最后一种蕴养壮大神魂的丹药,则是适用于不同功法的筑基修士。 取了丹方,他又上到了第五层楼,寻得了十余本历代金丹真人所转述的修行、炼丹等经验心得典籍。 第一百八十三章 筑基后期 在藏经阁五楼中,曹魏行走于书架之间,见有所中意的典籍,便以身份玉牌透过禁制灵光,将其中的内容篆印过来。 身为筑基期的真传弟子已能阅览宗门元婴以下的所有典籍,不论是吐纳、炼体、炼神,又或者修行百艺,还是前人所书的诸般心得,而不用像以往一般,在挑选完之后,还要通过藏经阁中的管事才能取得篆印玉简。 毕竟身为真传弟子,自身所修行的功法乃是一桩极为机密之事,除了宗门元婴、金丹修士之外,那知情的人是越少越好。 只不过正当曹魏篆印好一本宗门三千年前炼丹大师所留下的有关于炼制《极神丹》的丹方详解后,忽然在书架对面一只手掌穿过了禁制,伸探了过来,递上了一枚玉简。 书架之间的灵光禁制隔绝了他的视线与神识,因而并未看到对方是何模样! 不过很快在曹魏耳边便响起了一道沉稳的话语:“小子,老夫看你从二楼一直到五楼挑选了那么多典籍,怎么没有选上一门飞剑之法?” 闻言,他接过了对方手中的玉简,而后绕过了书架。 只见有一个长身直立、白衣如雪的背影,腰佩长剑,剑鞘有墨黑祥云纹饰,此人身姿如亘古以来就屹立在那里的凋塑一般。 “拜见师叔。”曹魏走上前去,隔着半丈左右的距离,拱手拜道。 话语一落,这位白衣剑客缓缓转身过来,只见此人朱颜鹤发,头顶发髻以银冠玉簪为束,梳理得一丝不苟,连半根毛发都没有散乱。 然而当这位金丹老者双手负背,朝前轻踏了一步,在其周身之内却突兀其刮起了风,吹动了鬓角处留下的垂髫。 “本座见你修法却不修术,今后怎么护道,故而赠你一门《地支剑》,望你今后多多研习!”金丹老者神色冷峻地说道。 而后只见此人身形犹如瞬移一般,出现在了曹魏身边,右手沉沉地按在了他肩膀上。 只不过还未等曹魏说出半句话,此人便又突兀地一晃,那虚影还未散去,下一刻真身便出现在数丈外的书架尽头处,转身消失不见。 “草木枯荣归万象,人生皆在转轮中。周天之变,先天之数,以木通玄可不易啊!小子……哎呀……” 此人神念传音还未说完,便传来了一声惨叫。 而在藏经阁第六层上,那青衣与麻衣两位老者正在偌大的房间中间相对而坐。 啪嗒一声。 那青衣老者在棋盘上落下了一枚黑子,而后冷笑了一声:“万象这坏习惯还是改不了,总爱在小辈面前装什么高人隐士,今日可算是被我遇见了。” “总得让他把话说完,要不然他可不干休!”麻衣老者轻笑了一声,两指夹着一枚白子而落。 而在那藏经阁二楼与三楼楼梯转台上,这位白衣老者已撞在了一面犹如铜墙铁壁的灵光禁制之上,整个人就像是挂在了上面一般。 几个正结伴上楼的筑基修士抬头看了那嵌在禁制之中的那人形轮廓。 其中一个老者扯了下身边的几人,以眼神示意了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快步回到了二楼。 与之同行的年轻筑基修士脸上仍有一些疑惑。 下一刻,在六楼之中的麻衣老者轻点了下棋盘边上的一枚令牌,那藏经阁中的禁制便消散无踪。 而随着灵光禁制散去,这位白衣剑客便一步踏空,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一直翻滚到这几人身边。 只见此人狼狈地爬了起来,朝着楼上怒瞪了一眼,正想转身寻仇去。 不过那通往三楼的禁制又再次完全催动了起来,所化的那一层禁制灵光熠熠生辉。 见此情形,白衣剑客整了下衣裳,指着楼上喊道:“本座就在藏经阁外守着你们两个家伙,有本事一辈子不出来!” 而后他瞥了一眼神色各异的筑基修士,冷声说道:“你们刚才看到什么?” 一听此话,有一个心思较为敏捷的筑基修士,闭着双眼,双手摸搭在了同行之人的身上,开口急声问道:“是不是我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觉得今日这藏经阁中如此昏暗,黑灯瞎火的连路都看不清楚。” “师弟也一样,看来等下一定要向今日当值的管事反应一下了,莫省这几枚灵石,要多添些琉璃灯盏。”一人恍然说道。 余下三人纷纷点头附意,而后装成一副恍若无事的模样,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今日之事若是让本座在外听到半点风声,那往后本座可是会多关照你们几个的,听明白了吗?”白衣剑客冷笑了几声。 几人脚步一顿,连忙点了好几下头,然后一熘烟地跑走。 “万象,何必为难几个小辈呢?”在楼上的麻衣老者神念传音,笑声说道。 “有本事你们两个这辈子就躲在楼上别出来。”白衣剑客回应了一声,而后拂袖走下了楼。 在六楼中,青衣老者笑道:“你我可要来打个赌,看万象能在楼外守多久?” “以他的性子,十天总应该是有的。”麻衣老者极有把握地说道。 “我倒是觉得连半天都不到,只会将那具足能以假乱真的通灵剑儡留下,令我等两人生疑而已。”青衣老者轻摇了下头,又落了一枚白子,而后从棋盘上取下了几枚黑子。 两人笑谈之中所说的是万象,正是之前与他们一起外出的青袍老者,只不过今日换了一身白衣而已。 而等这位万象真人走后,那之前转身早一步逃掉的老者这才从二楼最偏僻的角落探出了头来,朝着同行的几人招了下手。 “师兄,哪位是?”一位年轻的筑基修士低声问道。 然而老者摇了摇头,急忙说道:“不可说,老夫什么都不知道,今日也没和你们来藏经阁。” 话语一落,他神色一顿,然后朝着那人苦色说道:“我可被你这小子害死了。” 说着,此人神色落寞地朝着楼下走去。 只听到踏踏几声,曹魏也从楼下缓步走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藏经阁。 只见这位万象真人闭着双眼,盘坐在藏经阁入口处的一块巨石之上,看起来是真的打算守在这里的模样。 “多谢师叔。”曹魏从巨石边上走过之时,停住了脚步,朝此人拱手说道。 不过此人却一言不发。 见此,曹魏也不再打扰,与那守在巨石下的老者点头示意了一下,紧接着他周身剑光乍起,朝着育英山方向疾驰而去。 等到那育英山百里外之时,天色已黑。 他随意地选了座外门弟子所在的灵山,在一处矮林中盘膝坐定,着手尝试修行起了新得的《句芒木神经》。 一夜悄然而逝,转眼间天色苍茫,泛着铁青色。 曹魏在修行过《采药归壶》与《霞光凝萃》两门炼神之法后,方才动身离去,飞至育英山山门前。 刚一落地,便有几位黑袍人从土石巨木之中现身而出。 “宗门重地,来者止步。擅闯者,杀!”其中一位戴着恶鬼面具的修士,语气木然地说道。 从此人言语之中,听不出有半点的情感起伏。若不是从这些人身上,曹魏还能察觉到一些极为隐晦的生机,他都觉得眼前之人都是傀儡死物。 “百竹峰曹魏,特来接女儿曹梦回去。”曹魏翻手取出了身份玉牌,朝着这些宗门死士缓声说道。 一位死士上前,从曹魏手中取过了玉牌,在确认过他的法力波动与神魂气息后,将玉牌递了回去,而后沙哑地说道:“等着,不要妄动!” “有劳道友了。”曹魏缓声说道。 不过对方并没有回话,转身走入了育英山护山大阵所催生的白雾之中,消失不见。 而其他几位死士仍紧紧地盯着来人,那恶鬼面具下的双眼,眼皮从始至终都没眨过半下。 除此之外,暗中更是还有数十道气机正锁定的,半刻也没有松懈。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一道强横至极的金丹神识覆扫而来,在曹魏身上流转了几圈,方才缓缓消去。 这时一个玉凋般的小女孩嘴里咬着一串糖葫芦,从云雾之中冲了出来,脚尖在草上轻点了几下,动作矫健地一个翻身,然后稳稳地落到了曹魏身边。 眼下曹梦算起来已经快九岁了。 青霞宗中从小培养的弟子,在八岁时便开始以诸多灵药药浴滋养肉身体魄,而这过程要持续数年之久。 等到年满十二岁之后,宗门中的那些传功长老才会教导弟子修行。 “父亲,你闭关出来了?”曹梦笑呵呵地问道,只不过缺了门牙,话语之间有些漏风。 见此,曹魏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都开始换牙了,还吃甜食,不怕长大了难看吗?” “又没关系,等到修行之后就能以法力滋养。”曹梦毫不在意地说道。 话语一落,她又咬下了一颗糖葫芦,在嘴里嚼了起来。 “走,我们回家去。”曹魏牵起了女儿的手,而后催动法力,以剑光将两人托起,朝着百竹峰缓缓飞去。 在众多儿女当中,曹梦因天生双灵根的缘故,自然是得人钟爱。 要不然曹魏也不会特意远遁数千里,特意前来相接,从小开始培养父女感情! 毕竟孩子一晃就长大成人,若不趁着年岁还小,到大了之后,这关系再也难以变得亲近了。 …… …… 山间不知岁,恍然已过十二载。 霞光两百五十三年秋。 在百竹峰巅处,传来了鸟鸟琴声,风中还依稀隐约有美人清铃般的欢声笑语。 只见在山麓处的石阶上,有一对少年少女正结伴而行。 那少女听到了从山顶处所传来的声响,不禁叹了一声。 “妹妹何必叹气,你我还不清楚父亲吗?”曹峻笑道。 “这些年来,父亲修行之余仍为我们添了十八个弟弟妹妹,他老人家都是五十好几了,人老心不老。”曹梦叹道。 “你们两个在滴咕着什么呢?”曹魏传音说道。 “您老人家美人在怀,还能分心外物,真是耳目清明啊!”曹梦揶揄的回应了一声。 说着,她便携着曹峻御器而起。 不过片刻,两人便已然飞至三千余丈之高的山巅上空,俯瞰而下。 只见有一偌大的山石之上,修筑着一座石亭,四周松柏翠竹环绕。 在亭中席座上,曹魏正枕在了林燕儿腿上闭着双眼,听着陈怜儿那抚琴之音,一边还张口吃过了林莺儿剥好的葡萄。 曹峻曹梦这两个亲兄妹步入亭中后,各朝着几人行礼道: “拜见父亲,母亲、二娘、三娘。” “拜见父亲,母亲,大娘、二娘。” 曹魏颔首点了下头,随意地说道:“你们两个自己随意,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别来打扰我们几个。” “父亲,你都不看看我现在有何不同吗?”曹梦一把将曹魏给拉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林燕儿轻拍了下女儿的手。 曹魏坐了起来,伸了伸腰,而后颇为无奈地说道: “不就是筑基了吗,这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以你的资质还有宗门的资源,要是不能筑基,那为父反倒是要怀疑你这孩子是否有用心修行了?” “父亲,你还是这般不思上进,再过几年时间,恐怕女儿修为就要超过你了。”曹梦颇为无奈地说道。 闻言,曹魏轻笑了一声,流露出了一缕法力气息,而后问道:“那你需要多久才能追赶上,为父拭目以待!” “父亲,你筑基后期了?”曹梦诧异地问了一声。 “就在你突破之时,为父也刚好闭关而出。女儿啊,你可还需努力。”曹魏说着,双臂搂过了林莺儿与林燕儿这两位美妇人。 而后又朝着已起身的陈怜儿笑道:“我们四个换个去处,这两个孩子真是没眼力劲。” 见四人刚走出了亭外,曹峻不禁急声喊道:“父亲!” 闻言,曹魏转过头来,问道:“何事?” “我打算前往世俗,还望父亲应允!”曹峻上前说道。 “既然都已立冠了,算是长大成人,那便去,青龙会交给你了。”曹魏随手将一枚令牌抛了过去,而后便带着三个妾室离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全宗封禁 不过还没等曹魏携着这三人走远,亭中的曹梦便喊道:“父亲,我自取道号玉梦,别再叫我贵梦了。” “燕儿,听一听你这个女儿说的是什么荒唐话,这世间哪有筑基修士便能拥有道号的,没有金丹期的修为说出去岂不是笑掉他人大牙?我倒是觉得贵梦这名字也挺好听。”曹魏摇头笑道。 在修行界之中,凡是能有道号的修士,起码也得是金丹期修为。 不过也有些金丹真人不拘于礼节,又或是觉得麻烦,也就不去弄这些麻烦事。 一听此言,曹梦急得直跺脚。 眼下她已成筑基了,那名字于情于理就是曹贵梦了。 在育英山中修行的这些年里,自从知道了曹家族谱排序之后,这贵梦的名字已经让她被几位关系较好的师妹师姐调笑了许久,至今还时不时地嬉笑上一两句。 见父母与两位姨娘一起下了山,身影消失在林中后,曹贵梦瞪了正在轻笑着的兄长一眼,羊怒道:“大哥也不帮我说句话?” “名字乃是父母所取,字辈为族中所序,轻易更改不得。不过父亲不也说了吗,等你今后结丹,成为金丹真人,自然可让老祖赐下心仪的道号。小妹想一想,要是父亲以‘贵’字辈论处,那你就是‘公’字辈的。公梦、公梦,这名字传出去是不是比贵梦还难听一些?”曹峻强忍住了笑意,安抚了几声。 闻言,曹贵梦神色颇为纠结,埋怨地说道:“父亲这肚子里就没多少墨水,不然怎取得这般难听的族谱?” 话语一落,那在山间散步的曹魏传音说道:“唉,还在背后说为父坏话,这女儿还是小时候可爱一些,长大了就不由得爹娘了。峻儿,好好教一教你妹妹何为礼节!” “请父亲勿怪小妹,我一定多加教导。”曹峻拱手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曹贵梦眨了眨眼睛示意了一下,免得小妹又炸刺反驳。 在竹林之中,曹魏与这母女三人同行,一路无言。 过了片刻之后,他方才开口问道:“弟妹,你当真决定与小峻返回世俗中生活了?” 听到这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的称呼,眉间皱纹已掩盖不住的陈怜儿笑道:“兄长,妾身也老了,早在多年前便已有回赵国的打算。” 她这位老爷已经有七八年时间没有在她房中过夜了。 毕竟美人年华不再,曹魏可不想委屈了自己。 而这些年以来,曹府之中那些年纪超过三十岁的侍妾若无所出,便已不再受他所爱,平时连面都见不到。 不过这些年岁较大的侍妾生活依旧优握,后半辈子不说富贵,但也算是衣食无忧。 然而曹魏的这些情谊并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了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妾身上,这些人中年纪最小也就及笄之年,而最大的也不过是二九年华,依旧是温香软玉。 身为筑基修士,身边的这些世俗美人自然是不会缺少,只是换了一批又一批而已。 如方家方符这位近百岁的筑基修士,所纳得小妾也是这般年岁,比他有些曾孙女的年纪都来得小。再者就算是两百余岁的筑基修士,那后院之中的侍妾年纪也都是一样。 在爱美之心这一点上,五十三岁的曹魏与那些只剩下一口气的筑基修士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现在如此,想必今后也是一样。 “这些年来,可已没有什么赵国灵水郡了。如今是世俗之中燕赵韩齐四国,历经多年战乱皆已不复。”曹魏缓声说道。 “那灵水郡可还在?”陈怜儿问道。 “自然还在,不过眼下归属于合欢宗治下的周朝,并非在我宗名下。”曹魏开口说道。 早在六七年前,世俗之中的动荡就已经安定了下来。不过各宗名下的诸多金丹家族、筑基家族中的势力全都被打乱了开来,还有世俗之中许多传承数百年的世家豪族也几乎被打散了,由盛转衰。 眼下魏、周、粱新立,分别归属于青霞宗、合欢宗、云浮宗,呈三足鼎立之势。 这三朝疆域大小并没有相差得太多。 “是与不是都无关紧要,反正那峻儿去哪,妾身便去哪儿。”陈怜儿颔首说道。 这些你来,她也已经都看开了,如今就指望着儿子与媳妇能早点生个孙子,其他的已经别无所求。 毕竟修士与凡人之间能相伴一生一世,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牛雨涵与曹魏商量之后,将牛家分脉中的一位嫡女嫁给了长子曹峻,也算是有些高嫁了。 不过此事曹魏并不好拒绝,因为他那位岳祖父年岁已大。以往牛守刚还能强提自身法力,短暂恢复到筑基期的修为,可是这些年过去,随着自身精力的衰减,若再强行如此,恐怕会落得个法力尽失的下场。 但所幸因为曹魏、鲁虎、方符、宁彦林等亲朋古旧的缘故,并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宵小敢为难牛家。 “那等峻儿在魏朝有一处立足之地后,你再过去,不然恐怕会分了他的心。”曹魏应了一声。 而后朝左右,笑道:“那两位侄女呢,莫不是也想与叔父分离?” 这两人年岁也三十有五了,已是徐娘半老。 而在这十余年来,曹魏为长子寻了多位先天大宗师,以教导他武艺。同时也舍得以那些炼气期层次的灵药为其淬炼身体,滋养经脉。 如今曹峻的身手已经达到了先天宗师层次,堪比炼气初期修士。当然两者若是争斗起来,除非那炼气初期修士出乎大意,没有动用法器、灵符的情况下,要不然曹峻绝非其对手。 “夫君这话小心别被梦儿听了去!”林燕儿笑道。 在一旁的林莺儿也回应道:“眼下平儿还小,妾身又能去那里?” 曹平正是她所生下的那位三灵根资质的儿子,如今十二岁的年纪,就在数月前刚刚炼化出第一缕法力,踏上了修行路。 有了儿女牵挂,林莺儿与林燕儿两人自然没有打算回到世俗之中。 这时,曹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伸手朝前一招,一道传音玉简所化的红光便激射而来,落到了他掌中,而后便分出一缕神识探入其中。 “老爷若有正事,先去忙。妾身与女儿自行回去。”陈怜儿缓声说动。 曹魏撤去了布在周身的法力护罩,而后传音说道:“峻儿、梦儿过来,送你们母亲与姨娘回益香小筑。” 一说完,他便腾空而起,朝着丹峰方向疾驰而去。 不过两三刻钟后,曹魏已出现在数百里外的丹峰上空,缓缓地落在了山门之前,而后一步踏出,身形已在数丈之外的石阶上。 随着每一步落下,就好似移形换影般越过了数十级石阶,一晃就消失在远处。 过了片刻后,曹魏已然来到了位于丹峰山巅处的主殿长阶之下,他沿着石阶登行,步于殿门前。 大殿之中,放置着一尊三足圆鼎丹炉,鼎中正燃着凝神静气的香料,青烟鸟鸟升起。 只见殿中高台首位处,已有一位青衫女修闭目盘坐,而在殿中主道左右两侧各有摆放着十列蒲团座席,每个都隔半丈的距离。 而每一列从头到尾数下来,共有二十个蒲团,共计两百个坐席。 眼下已有十余个蒲团上坐了人,男女修士皆有。这些人都是筑基后期修为,不过却都是中年或是老者模样,少有与他一般的少年容貌 曹魏跨过门槛,步入其中,与在场的十余人点头示意了下,而后越过了那三足圆鼎丹炉,来到殿中最前方,朝着那青衫女修拱手说道:“拜见副殿主。” “德操来了,入座。”青茗睁开双眼,颔首说道。 闻言,曹魏便朝着左侧第一排第二列蒲团走去,盘膝坐了下来。他见青茗又闭目凝神了起来,便也没有多问,也随之坐定了起来。 这第一排乃是专门给宗门真传所准备的。 只不过丹殿中,在明面上的宗门真传弟子,算上曹魏、青茗两人在内,全部也就四个人而已。 又因为他比这两人成为真传的时间要晚了许多,故而这座次就后面了一些。 在宗门之中的这十二年来,曹魏与那他们相聚过许多次,相互交流各自的炼丹心得。 一开始曹魏自然比不过这两人,不过越到后面他随着炼丹造诣的长进,已在不知不觉间追赶上了两人。 只不过因为当时他还是筑基中期的修为,虽然在理论上的研究已经非常深,可自身法力不足以炼制出那金丹修士所服用的灵丹,仅仅能尝试炼制一些伪灵丹。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殿中陆陆续续来了一百四十余位筑基后期修士,依次坐落。 青茗睁开双眼,扫视了台下盘膝坐定的众人,而后缓声说道: “今日召集你等前来,主要是为了传达老祖以及掌门旨意,从明日起半年之内,宗门全境戒严。你等当严令约束门下所有筑基、炼气弟子乃至凡人,不得踏出丹殿范围之外半步,又或是通过任何手段传讯。若有违反者,以叛宗罪责问处,一概格杀勿论!此事连同你等也会受到牵连。至于今日未到、仍在闭关当中的那些师兄弟,我已派人前去洞府所在通知。” 一听此话,众人齐声说道:“我等谨遵法旨。” 各人心中已联想到了一些事情,脸色不禁是又惊又喜了起来。 曹魏与身边的一位中年男子对视了一眼,两人轻点了下头,并没有在殿中交谈起来。 而青茗又传达了宗门高层的具体旨意与实施举措下来,众人不敢分心,一一铭记于心中。 这一场丹殿大会只不过举行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在场的一百六十余位筑基后期修士便纷纷走出了大殿。 在殿外,曹魏正与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修士并肩而行。 “恭喜曹师弟近来炼丹造诣又深厚了许多,青茗师妹所需的《天灵水丹》竟也能炼制得出来!”那妇人缓声说道。 眼下不在大殿之中,故而她并没有称呼青茗为副殿主,而是以真传弟子之间的排序唤作师妹。 “既然曹师弟已达到这般水准,那师兄这一枚《天策灵丹》可算是有着落了。”那中年男子笑声说道。 “此丹师弟可从没有炼制过,师兄不怕吗?”曹魏笑道。 “我这手头上还剩下五份药材,只求一枚即可,就算全都失败了,那权当做师兄给师弟的炼手之用。不过往后师兄若是有所求,师弟可要让师兄插个队!”中年男子缓声说道。 “徐师兄好意,那师弟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师兄可能还要等个半年时间,不然师弟可担心将灵丹给炼砸。”曹魏若有所指地说道。 “这是自然了,往后半年时间想必宗门大阵会悉数催动起来,届时哪能接引下清虚之气以作炼丹所用。不过等此事过后,师姐恐怕又要求师弟出手了。”一旁的妇人笑道。 “江师姐言重了,师弟还要多谢师兄师姐你们的关照呢!”曹魏自然也明白不管是天策灵丹还是天水灵丹,其实以这两位在炼丹上的造诣,都能炼制得出来。 毕竟这两种灵丹只能算是伪灵丹而已,实则还未脱离筑基层次。 之所以被称为伪灵丹,只是因为其炼制手法繁复,从始至终需要炼丹师全神贯注分心不得,短则半个月,长则一两个月。 至于那真正的灵丹,那对于修士的法力、炼丹灵火的精纯、各种药材的药力,还有丹炉的品阶、炼制时的时机把握,这般要求更是比那些伪灵丹超出了一筹。 徐师兄还有江师姐两人早已筑基后期多年了,眼下正处于精纯自身法力的阶段,不好分心耗神于外物。 而正巧曹魏有这般高超的炼丹造诣,加上本身身家并没有太过丰厚,难以收集购买太多的珍贵灵药来炼制这些伪灵丹。 前者没太多的时间,后者没太大的本钱,故而曹魏与两人还有青茗这些真传弟子之间,那是一拍即合。 其实青霞宗中对于真传弟子所提供的修行资源不少,足以支撑到各人修行到筑基后期,故而彼此之间的关系都较为融洽。 毕竟指不定往后都结丹了,众人还要相伴同事数百年时间,相互提携。 第一百八十五章 流坡山 三位真传弟子相聚了片刻,便各自道别。 不过曹魏先去了丹殿药石司购置了一大批炼制炼气层次丹药,还有那《桑灵丹》《灵犀丹》《极神丹》三种合适筑基中期乃是后期服用的丹方药材。 做完这些事情后,他便朝着百竹山飞去,路上不再停留。 毕竟能让宗门全境戒严的大事,据曹魏所知上一次还是发生在六十三年之前,听他这个岳祖父说过当时是符殿前殿主溪清真人在尝试凝结元婴。 不过如今此人已是销声匿迹,也不知是否陨落在了天劫之下? 然而此事也就只有当时护道的云海、霞光两位真君与众多金丹真人才知晓,而其他筑基、炼气弟子连观礼的资格都没有,又何谈清楚明白? 曹魏周身携御剑光,在半空中倏然疾驰,朝着百竹峰而去。 行四百余里至百竹山地界时,他飞低了许多,离地不过百丈而已。 只见曹魏翻手之间取出了玉牌,勾连此地阵法,急召眼下在此地修行的一百四十五位炼气修士前往百竹峰。 刹那间,百竹山山川之间灵光璀璨生辉,犹如水幕一般升腾而起,在半空中汇聚在一处,将此地完全笼罩了起来。 百竹山山脉是以百竹峰主峰为中心,除此之外有楠竹、紫竹侧峰两座,余下的山岭丘地一十七处,老竹新篁连山串岭,竹海涛涛。其中有两条大江蜿蜒穿行而过,地势起伏,多为丘陵,少有平原。 其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四十余里方圆宽广,而阵法所需的灵气皆来自这一主两侧一十七处山岭丘地中的灵脉。 与此同时,山中各处所有的炼气期弟子,不管是正在炼丹,修行,还是甚至正在与妻妾驰骋之人,见自己的身份玉牌自行从储物袋中飞出,悬于半空,青光熠熠。 从中又传出了曹魏的神念传音:“所有弟子即刻动身,在半个时辰内前往百竹峰广场,迟到者轻则驱逐出境,重者交予执法殿。” 话语一落,众人皆脸色一变,顾不得多想,便急急忙忙朝着百竹峰而去。 至于曹魏只花了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就已先一步落在了百竹峰山脚下一处四四方方的青石广场之中。 而在广场中间的高台上,已站着三个头戴青铜恶鬼面具的黑袍修士。 “诸位,有何吩咐?”曹魏拱手说道。 这三位宗门执法殿死士并未回话,只是轻点了下头,而后便潜入了土石之中,消失不见。 曹魏从始至终神色都极为澹然,并没有什么忿色。 毕竟执法殿死士能现身与他一见,已经是看在了真传弟子的身份上,要是其他峰的内门弟子,他们连面都不会露一下。 “连我这边都有派遣死士过来,只怕执法殿已是倾巢而动,监察全宗上下,果然是哪位师叔准备凝结元婴了吗,是夔叔父,还是柳伯父,又或是严师叔那些隐修的真人?”曹魏心中想道。 青霞宗中老一辈的金丹修士不少,其中不乏后期之辈,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修行到金丹圆满境界。 不过虽然明知强行渡劫的机会极为渺茫,但只要有一丝可能,这些人通常会在身体快要压制不住法力溃败之前去尽力一搏。 如此虽然也许会早死个数十年,但是要是成功了,那寿元可就从此绵长千余载。 只是这种情况的金丹后期修士,一来肉身衰老,其次法力不够精纯,最主要的是因为漫长时间的侵蚀,自身的心境也可能早已动摇。 在种种制约之下,此类的金丹修士少有成功结婴之辈。 说到底他们还是不甘数百年苦修,终成一捧黄土而已。 而修行界中所说的元婴劫雷之下,金丹成就元婴者百中无一,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将这些人也算在内。 不过此中也有例外,昔日青霞宗中的云海真君所看重的弟子乃是严彦求,也就是那位严真人,而霞光真君相比此人,其实并不算出众。 他在近六百岁之时才勉强修行到金丹圆满境界,然而却有着奋力一搏的勇气,不惜还有两百年的寿元,而一鼓作气引下了劫雷,抱着必死的决心,在艰险之中渡劫成功成为宗门中新一代的元婴真君。 等了片刻时间,百竹山脉中一百四十五位炼气修士已全部赶了过来。 曹魏将之前在丹峰大殿之中的宗门旨意传达了下去,严厉地警告了一番后,便转身离去。 不过在临走前,他目光不露痕迹地扫视了台下的两人,而后神识传音于潜藏于地底之中的执法殿死士。 做完这些后,他朝着益香小筑而去,让长子曹峻先安心在山中多待上半年时间,等宗门撤禁之后再行前往魏国。 曹峻听到此消息后,只是沉稳地应了一声:“一切全听父亲安排。” 言语之中,听不出半点高兴还是失望。 而在那小筑之中的曹贵梦则兴高采烈了起来。毕竟眼下百竹山大阵已起,她总算能在家中待上大半年时间,而不用急忙返回育英山中。 其实她只是双灵根并非异灵根乃至天灵根资质,因而还算不得是真传弟子。 不过按青霞宗的历来的规矩,育英山中的双灵根资质的弟子,筑基之后便会隐去真实身份,在那些筑基后期的老牌修士的护持下,开始接受外务殿的任务,在宗门外行走历练。 直至到筑基中期修为后才有资格出山,在宗门中自行挑选一处灵气上佳的乾健灵地修行。 而等到那时候这些人的年纪差不多都是三十来岁,在这年纪他们自身性情也开始稳重下来,不复年轻时那般冒失冲动。 只是曹魏看着这个正满脑子里打算放松一些时日的女儿,他冷笑了一声。 而后语气澹澹地说道:“从今日起你每日修行至少八个时辰。” “父亲,女儿错了。您老人家看看每日修行四个时辰可好,听母亲说以往你在世俗之中也是如此,女儿自然要以父亲为楷模。”曹贵梦笑声戛然而止,一副讨好模样地说道。 “以往为父是没有灵石,若是有你现如今这般优握的修行条件,那是恨不得整日时时刻刻都在修行。”曹魏怒其不争地说道。 一听此话,曹贵梦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父亲你说整日修行?那这些年来,这些弟弟妹妹又是从哪里出来的,难不成你老人家会分身之法?” 曹魏当即瞪了一眼,沉声说道:“没大没小。你修行之后,到与跟我学习两个时辰的修行百艺,炼丹、锻器、画符乃至植法你任选其一。若是觉得学习的时间还少,为父也可多加教导你一个时辰。” “怎么又多了?”曹贵梦惊呼了一声。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今以为父的炼丹造诣,外务殿那些管事那都是上门来相求,指望着让我多接受几个授讲的任务,教导其他弟子。峻儿,白天时候就由你盯着她,要是让我发现梦儿偷懒,第一个找的就是你。”曹魏吩咐道。 他这位长子只是个凡人,虽然在武艺上达到了先天宗师,但是也需要睡觉,没办法做到每时每刻盯着一个筑基修士修行。 “是,父亲。我一定督促小妹修行。”曹峻颔首说道。 曹魏满意地点了下头,而后腾空而起,朝着百竹山脉附近几处筑基修士洞府所在的灵峰、山谷、水府等处绕了一圈,将宗门旨意也传达了下去。 在突破到筑基后期修为以后,在附近的筑基修士也算是归属在他名下。 然而对于这些筑基初期、中期修士,曹魏并没有直接指挥他们的权力,丹殿之所以这般安排,更多的是让他在修行与炼丹方面加以指点而已。 而此番举措是青茗那位副殿主与雪竹仙子商量之后,在数年前主峰例行会议上,由掌门以及参会的各殿真人一致同意后,方才在丹殿率先试行,看看成效如何? 不过出于权利与义务相匹配的原因,因而这种事情并非强制,全看每位筑基后期修士自己的安排而已。 若是这些师弟师妹上门求教,要是礼数周全,那曹魏也不吝啬为其解惑一番。 要是这些人没有什么上进的心思,那他也不会用自己这一张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在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曹魏便返回百竹峰中潜心修行了起来。 在修行之余,抽出了一点时间教导女儿炼丹之法,至于她所炼制出来的炼气层次丹药,下品品阶的则是给自己名下的几间坊市店铺,售卖给散修以回笼赚取灵石。 而曹魏自己演练所炼制出的上品品阶丹药,则是全留了下来。 眼下嫡子曹麟已经是炼气初期修士,其他几个儿女也都快要开始准备吐纳灵气踏入修行。 除此之外,妻子牛雨涵与妾室宁梦两人都是炼气后期修为,只不过前者已经将近圆满,后者刚刚突破而已。 牛雨涵加入青霞宗已满二十五年,自身有宗门所奖励下来的一枚筑基丹,同时曹魏也以自身宗门功绩点为其换取了一枚,全都交到了她手中。 而牛守刚知晓之后,那是老怀宽慰,直道是自己没看错人,在高兴之余,这个近百岁的老头又纳了一个年芳美貌的小妾。 当时听闻此事,曹魏与妻子、儿子三人前往了苍山坊市一趟,看望了这位老人家。 等到牛府之时,牛守刚还在旦旦而伐,并未露面。 那位岳父如今鬓角已生华发,神色颇为尴尬地陪着曹魏在厅堂中闲叙,而牛雨涵则带着儿子去了后院看望母亲。 两人闲聊了许久,说得快要没话讲的时候,牛守刚拄着拐杖,扶着腰身,缓步走了出来。 见此情景,曹魏笑道了一声: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明里不见人头落,暗地使君骨髓枯。岳祖父,您老人家可要保重啊,再这般下去,恐怕就没几年好活的了。” 听着揶揄之语,牛守刚一脚将曹魏岳父从座位下踢了下来,而后扔掉了拐杖坐了下来,靠在了椅背上,看起来身子骨还算是健朗。 “你这小子不是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想不到如今倒是还在劝戒老夫了?我和你小子说,那新纳的小妾天生百转千回,重峦叠嶂,当真是世间少见的货色。这滋味可不是以法力后期培养出来的所能相比的。你要是想要,此次便一起带走。”牛守刚毫不在意地说道。 不过此话一落,曹魏刚要张口出声答应下来,但却转而伸手端起了茶杯,低头饮了一口。 这时只听到堂外传来了一声冷笑:“祖父,您老人在说什么呢,孙女在外听得有些不清楚!” “没什么,没什么!”牛守刚哈哈地笑了几声。 毕竟这种相赠侍妾的做法在高门大户中极为平常。 不过身为岳祖父将小妾赠予孙婿,多多少少是有些说不过去。 曹魏只在牛府待了小半天时间,便动身返回青霞宗。 只不过他们来时三人,返回时就成了四人,在牛雨涵身后则多了个侍女。 …… …… 半年时间一晃而过。 曹魏正一如既往地在炼丹室中教导女儿炼制黄芽丹,他极为熟练地打出了几道丹诀,法力所凝成的灵光没入丹炉之中。 “凝。”曹魏轻道一声。 只不过这黄芽丹并未如以往一般凝丹,反倒是从炉中传出了焦味出来。 “父亲!”曹贵梦皱眉道。 “清虚之气无法接引下来,看来宗门大阵已经展开了。我们回去看看。”曹魏沉声说道。 他没有清理炉中的残渣,而后快步出了洞府,与女儿一起飞至百竹峰山巅上空,看着苍穹之中风云激荡,朝着西北方位飞速地汇聚而去。 “看这方向,莫不是流坡山?”曹魏肃色沉声说道。 “父亲,这是夔叔公开始准备渡劫了?”曹贵梦问道。 “可能!”曹魏摇了摇头说道。 当宗门大阵一启动,那上到金丹真人,下到炼气弟子所在修行之地的阵法权限一概被接管而去。眼下曹魏自身也无法出入百竹峰阵法禁制。 第一百八十六章 驱雷策电 流坡山下一方浩荡百里之广的碧波潭上,水汽升腾,云蒸波撼,在那一片苍茫雾气之中时不时地有青紫两色电光乍现,犹如灵蛇一般在游走不定。 眼下随着雷劫将至,这流坡山方圆数百里内的宗门大阵皆已撤去,倒是虚空中有一飞瀑,宛如天河倒倾,那是从青霞宗福地碧海中所倾泻而下的精纯灵气,尽皆涌入了碧波潭中。 而在此潭上空的天际,狂云从四方浩荡而来,云深如墨不知几里厚,在那最中心处隐有一点雷光汇聚,雷云围绕此处开始缓缓盘旋了起来。 那元婴劫云似墨龙狂舞,又好似巨钟倒扣,以至于这方圆数百里地的天色近硬生生暗了几分下来,伴随着电光雷鸣,有种风雨欲来之势。 那股带着枯败破灭的沉重之感直接压在了在此地守护的众人心头上。 符殿殿主左丘真人在雷云边缘处,眺首仰望天空,脸上少见地露出了慎重之意。他拿着酒葫芦,朝嘴里灌了一大口,吞咽入肚之后,以衣袖擦去了嘴角的酒水残迹,而后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一位儒袍老者。 过了数息后,他尝试地问了一声:“方游老哥,以你如今积攒下的底蕴,可有把握扛下此劫?” “谁知晓呢?”方游真人眯着双眼看了那威势愈发壮大的雷云,摇了摇头说道。 他更多的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高空之中的一道人影,那是一位身形魁梧的中年修士。 而此刻一团黑雾妖云正从西边滚滚而来,上一刻还在千余里外之地,然而一晃眼便拉近了百余里。 不过片刻工夫,那浩荡数十里的妖云便已然来到了流坡山百里外。 这时云中突兀地现出了两道红光光柱,紧接着一条双眼比灯笼还要大上几分黑蟒从云内蹿出,这位幽云妖君真身本体足有五六十丈之长,它腾然虬曲于近万丈的高空之中,并没有太过于靠近青霞宗大阵所凝结的那一层犹如霞云的禁制灵光。 “霞光,老夫女婿渡劫,也不通知一声,未免也太失礼了。”幽云真君那一双通红的蛇眸盯着霞光真君,眼中露出一抹冷光。 “父亲,你还是化为人形,不然霞光真君还以为你是来找麻烦的?” 毕竟这蛇眸向来冷厉,看不出什么情感波动,不由自主地给人一种后背发麻的威胁之感。 此话一落,云中走出了一位身穿着玄裳的貌美女子出来,它赤足踏于云上,俯瞰着碧波潭方向,眼中露出一抹忧色。 霞光真君见幽云妖君携女而来,则不禁松了松一口。 倘若这条老蛇真的要找麻烦,更应该是独自前来,不然一旦双方争斗起来,那些隐于青霞宗大阵之内的众多金丹真人合力,足以在短时间内将其女儿击杀。 “无事献殷勤!”霞光真君说道。 他虽然不惧幽云,但是在夔烈渡劫的这关头,双方还是不要动手为好,免得无力顾及其他身怀不轨的老家伙。 不过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犹如雷声的吼声,还伴着一声略带尖锐的龙吟,声传数千里之广,连在百竹山山巅的曹魏父女俩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一头身高三十余丈的三足巨牛从天而落,背部那苍青色皮毛上被一大片血迹浸透,似乎受到重击之后,被硬生生给打落下来。 紧接着一条六七十丈长的蓝鳞独角蛟龙,从天而落,周身灵光璀璨,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位身穿衮服的老者,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这时那夔牛止住了身形,背部那狼藉不堪的伤口血肉飞速地蠕动了起来,在一两个呼吸之间,那伤势便已然恢复如初。 “敖祁!”夔牛朝着老者怒吼了一声。 这位妖君在盛怒之间只泄了一丝妖力,那半空中便浮现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音波。 “叫什么叫,今日老子欺负的就是你,你又能奈我如何?打你那是给你面子,没实力你咬着牙也得给本君忍着。”那衮服老者大袖一拂,轻而易举地抵消了传荡而来的音波。 这位龙君乃是敖岚生父,本来是与蛟龙族另一位龙君敖峥前来南疆近海之地,是为了守护三子敖戈渡劫。 只不过前些时日,那云浮宗元文真君前来拜访,此人随口提了一声,说是青霞宗全境戒严,恐怕是有大事发生,指不定夔烈因爱子重创,忍不住开始要渡劫晋升元婴了。 “还请诸位给老朽一个薄面,稍安母躁。今日乃是夔烈渡劫之日,受不得外物烦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青霞宗内踏空而行,一步之间便登高了近十里,晃然而至,出现在霞光真君身边,与之并肩而立。 “云海,你这老儿果然是回来了。”幽云妖君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位面容阴鸷的黑袍老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闻言,云海真君不禁叹了一声,摇头说道:“幽云你就不能变化个其他模样,长得丑声音还难听,你自己不觉得别扭吗?” “一切皆是皮相,美人骷髅皆一样。”幽云桀桀地笑了一声。 一旁的那玄裳女修无奈地说道:“父亲,今日可不是为了斗气来的?你再这样子,我从今往后可就不理你了。” 闻言,幽云妖君以宽袖掩面,又变换了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相貌,同样无奈地说道:“这总行了?” “还有声音,不要那么尖锐犀利。”女修说道。 “真是麻烦!”幽云妖君以妖力重塑了下声带,声音变得厚重了许多。 “幽姬果真是与其他的玄蛇不同,难怪幽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宁愿毁了雷鸣山那一缕生机造化,也要从老夫手中换得古蛇精血为你重塑精纯血脉。”敖祁沉声说道。 “你这老家伙真是无耻,对外孙也下得了手!”那三足夔牛急声说道。 “老子不与你这头脑子里满是肌肉的蠢牛一般见识,难怪夔牛族从古传承至今,衰败得如此厉害?夔敖身具你我夔牛蛟龙两族血脉,本君岂能眼睁睁看着它借助《五雷枢机大阵》化去我蛟龙之血?你夔牛一族既然端着架子,放任夔烈这般天资艳艳的后辈在外,那又何必掺和它儿子的事情?”敖祁冷笑了一声。 “那……那都是他们这些老家伙的事情,跟本君又没什么关系!当时我被困在九幽海域一直到近些年才脱身而出,要不然有我在,岂能让侄儿受这般罪?”三足夔牛支支吾吾地解释了起来。 当时夔烈父母出事时,他也只是大妖而已,实在是无力左右族中那些长辈的做法。 因而心情烦闷之下,心里面堵着一口闷气,便一头扎进了在四海八荒也称得上是险地的九幽海域之中寻找机缘。 在进去之后,它依仗着自身的不灭妖身,一路横冲直撞了过去,然后就一不小心落到了残破秘境之中,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十余年前,它才脱身而出,便急匆匆地回到了族里。 只是却发现自家侄儿竟然没在,它质问那些老家伙许久,这才得知了夔烈竟然被南疆人族收为坐骑了。 得知此事后,它当即怒气冲冲地追杀了过来,势必要将侄儿给解救出来,不过却忘了问是哪一位人族修士所为! 幸好他在半路上碰到了敖祁正带着受了重伤的夔敖赶回龙岛。 这位夔牛妖君还以为这条蛟龙对本族的后辈下手,便上前阻拦。 一靠近之后,它方才察觉夔敖身上带着夔烈的气息,刚想问一下侄儿的事情。 只不过这时在龙岛附近的几位龙君出来接引,它追上去询问,却被打了回来,于是便在龙岛附近盘旋,想等着敖祁出来。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然而还没过多久就又遭到了其他龙君围殴,硬生生被追打了近千万里之遥,不过事后它大大咧咧地又去了龙岛。 一靠近又被围殴,一围殴它就跑,仗着不灭妖体,如此反复了十三四年之久。 最后还是龙岛中一位大修士发话了,其他龙君才将敖祁已经离开的消息告诉了它。 “好了,小点声,免得让你这好侄儿分心!”敖祁叹了一声,它就不该与这头笨牛说那么多。 这夔牛一族乃是天生的雷兽,论起血脉比它们蛟龙其实还要胜过一筹。 只不过这一族说得好听点,那叫作耿直憨厚,说得直白些,那就是脑子里一条筋转不过弯。 而且随着年岁的增长,越老就越顽固,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但向来是不会认错。 话语一落,只见一道惊雷落在了那碧波潭中,将那青蒙蒙的水雾灵气悉数湮灭,一头双角夔牛从潭中浮了出来,仰头哞叫了一声。 夔烈张口一吸,将从青霞宗秘境之中的倾泻下来的磅礴灵气强行纳入了体内。 而后只见原本十余丈高的身形,随着灵气入体,便勐涨了起来,到最后化成了二十余丈之高,周身伴随着雷光的巨牛。 刹那间,天空中大雨倾盆落了下来,青紫色的雷霆肆虐其间,夔烈驱雷策电,四蹄狂奔,朝着天空而去。 “侄儿,不要怕,赶紧用《雷神古经》将劫雷炼化,不要浪费了,要不然往后可就没这种好机会了。”在雷云之外的那三足夔牛化作了一个光头大汉,握拳高声喊道。 “你就不能消停一些?”敖祁抬起手来,隔着数里之地,便扇了过去。 只见一只以妖力凝集而成的四指龙爪浮现在这个光头大汉头顶上,硬生生将其拍落了下去。 ‘彭’地一声巨响。 此人落在了青霞宗大阵所凝成的灵光禁制之上,在上面翻滚了几圈,好似在刀山火海之中走一趟,浑身上下满是伤口,且被烧得焦黑发臭。 不过光头大汉很快就又爬了起来,仍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身上的伤势也在几个呼吸之间完全恢复。 见此,云海与霞光真君两人对视了一眼,眼底闪过了难以置信的惊疑之色。 而在百里之外幽云妖君则是有些发愁。 毕竟这家伙的体魄实在是太过于强横了,就连它这种炼体的元婴妖君也远远不如。 要是对方追究夔敖的事情下来,那可就麻烦了。 至于在劫云盘旋之中的夔烈,已然被万千雷霆所裹挟了起来,没有余力分心外物。 而在百竹山中。 曹魏因为离流坡山相距足有三千余里之遥,以单纯的眼力无法看到那里所发生的事情。 他只看到头顶上的风疾云驰,耳边时不时地传来了阵阵雷声,隐约还夹杂着牛哞声。 在数个时辰之后,这般异象方才渐渐地散去。 “父亲,夔叔公渡劫成功了吗?”曹贵梦问道。 闻言,曹魏摇了摇头,朝着山下缓步而行,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又哪能清楚?不过希望叔父能迈过去!” 曹贵梦急步跟了上去,父女俩人朝着位于山腰处的府邸走去。 …… …… 又过了大半个月后,宗门终于撤去了大阵。 在洞府之中的曹魏感知到百竹山中阵法的变化之后,他毫不犹豫地起身,从静室之中走了出来,而后朝着流坡山疾驰飞去。 毕竟身为后辈,理应去关心一下长辈。 不到四个时辰的工夫,曹魏已然来到流坡山附近。 然而却见此地方圆百里,尽皆被一层灵光所笼罩。 他刚靠近,就感受到了几道极为强横的神识横扫而过。 这些年来,曹魏在那《采药归壶》与《霞光凝萃》两门炼神秘法的修行上并没有落下,且有所突破。 眼下自身神魂不说比所有筑基后期修士都要强,但是至少不弱于他人。 可是这几道神识皆极为强横凝实,分明都是金丹期修士才能施展得出来。 “来者止步,流坡山方圆百里内暂时划为禁地。”一位戴着青铜独角鬼面的黑袍修士突兀地从半空中现身而出。 此人犹如鬼魅一般,在半空中留下了道道虚影,一晃便来到了曹魏面前。 “弟子遵命。”曹魏拱手说道。 一说完,便转身而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百花酿 曹魏离去之后,并没有直接回百竹峰,而是在宗门半空中漫无目的地缓缓飞行了起来。 在青霞宗勤修的这十二载春秋之间,他每隔上一两年左右,便去雪竹峰、流坡山、青藤涧、清蕴峰、万象剑峰、云谷转悠一趟。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虽然并不是每次来,他都能见得着这几位金丹修士的面,但是这来而不得见与不来,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问题。 雪竹峰自然是雪竹峰主修行之地,不过曹魏通常是见不着这位。 通常是那与自己同为真传弟子的青茗得空后,便出来接待。 此人所修是宗门一等一的水系功法,而曹魏爱女曹贵梦乃是水、木双属性的灵根,正好可以请教一些修行方面的事情,同时他也传授自身的炼丹心得等经验之谈,以做交换,互惠互助。 而这流坡山位于符殿与育英山交界处,临近宗门福地,是夔烈一家修行洞府所在。不过自从那雷鸣山此事过后,敖岚带着夔敖离去,夔烈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修行当中。曹魏在这十二年来,也仅仅见过这位夔叔父一面而已。 那件狼牙棒法宝到现在夔烈也没有收回去,以它的意思就当做是送给曹魏,用来教育族中那些不听话的后辈,也算是给儿孙后辈舒筋活血。 毕竟夔敖之所以皮糙肉厚,体魄在同阶修士当中算是强横,就是全靠此物打出来的。 曹魏连连点头,也觉得这说法有道理。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下雨天闲着无聊打打孩子也是不错的。 不过这其中的力度把握,要等他有朝一日结丹之后,要不然只怕将儿孙一棒子打死。 而青藤涧则位于外务殿不远处,是严真人也就是道号为万化真人的老牌金丹疗伤静养之地。除此之外,还有其麾下灵兽飞滕大妖也在此地修行。 曹魏借助着提示词,可以看到严真人的伤势是愈发加重。不过此人心智坚韧,纵然身受火狱酷刑,脸色依旧是风轻云澹。 至于飞滕则是个棋篓子,鱼菜瘾大,每一次都拉着曹魏大战三百回合。 黑白纵横之间,曹魏每一次看起来都是拼尽全力,但是到最后却险而又险地输了对方一子半子,使得这位大妖直呼过瘾。 那清蕴峰是柳家族峰之地,也是第二位金丹朝清真人眼下洞府所在。 此外其子柳明轩自从世俗白马郡回来之后,先是被幽禁在家族祠堂中闭门思过了数年,出来以后就来到此地修身养性。曹魏通常先是拜访过朝清真人之后,再与柳明轩结伴,一人骑白鹿,一人御黑豹,在山中饮酒以游数日。 不过柳明轩在两年前因为寿元枯竭,在酒后酣睡之时,在一株老松下溘然长逝,手中的酒壶酒水滴答落在了青石上。 见此,曹魏将其尸身抱回峰中,交予了朝清真人。 这位父亲神色无喜无悲,只是轻叹了一声,而后礼节从简地将其安葬在家族陵园之中。 至于方游真人则是陪着云州,镇守在青幽江江畔,威慑幽云大泽那些后期的大妖。 那万象剑峰是昔日在藏经阁中传授曹魏《地支剑》的那位老者修行所在之地。 此人是一位剑修,平时最喜在人前装成高人隐士模样,算是为余生不多的无聊岁月增添些趣味。 在曹魏投其所好之下,这位万象真人传授不少飞剑之法。 当然已到达剑心通明之境的他心思通透,哪能不明白曹魏的这些小伎俩? 不过是乐得见后辈上进而已,至于用什么方法,并无关紧要。 只要谨守着宗门所定下的底线,那就算其他的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而已。 而云谷则是器殿陈家的族地,自从云州真人认下曹魏为子侄,再加上他成为真传弟子之后,陈家那些筑基修士就换了个态度。 曹魏每次登门拜访,对方都礼数周备。 至于前些年,李家那位李之尧在宗门福地中潜修多年,稳固下金丹修为后,霞光真君便让其送来了那副枯荣木灵宝甲。 双方都明白老祖的意思,故而相谈甚欢,拔去了两家之间的一根刺。 毕竟李之行在前些年已经坐化了,李家与曹家之间并无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至于宁家、方家、鲁家,他平时交流得都比较多,倒也不用特意去拜访什么。 不过倒是在数年前,他又从鲁家新纳的十余位世俗分脉的美人里,前前后后共生育下了两子一女,其中的一儿一女竟都是三灵根资质。 这消息一传出,鲁载则携着厚礼赶了过来。一见这位鲁兄笑呵呵地过来,曹魏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到最后,曹魏履行了之前所许下的诺言,将那还在襁褓中的女儿送给鲁载,入了鲁家族谱,成了鲁家的掌上明珠,故而这位女儿并没有打算在他这些年来所生的十八个儿女当中。 当时此事让方明大为羡慕,也过来试探着曹魏,想看看他能否抱回一个有方家血脉的三灵根资质孩子。 曹魏听过之后,收下了那雾隐峰的好茶,然后毫不客气地端茶送客。 不过方明死活不肯离去,赖着不走。 紧接着方符便带着一个年纪在十一岁的俊朗少年登门而来求亲,这孩子名为方棠,乃是金木火三灵根资质。 而方家所求乃是曹魏那刚满九岁,四灵根资质的次女曹珊。 在方符卖着一张老脸下,曹魏思量过后,便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两家之间订了婚约,只待女儿到及笄之年。 毕竟家族之间联姻的事情极为常见,不过主要还是这四灵根资质实在是低了一些。 若换成其他几个三灵根资质,有望筑基的女儿,曹魏是决然不会将其嫁出去,只会采用入赘的方式。 而在不知不觉间,曹魏飞过了蜿蜒山川,苍翠林木飞,直至一处长满了百花的花谷上空。 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言道:“曹师兄今日竟有空来师妹这里,真是位稀客啊!” 曹魏循声而去,见谷中一位身穿罗衣,襟袂流苏的女子正盘坐在谷中花海里,横桉于前,置琴其上,在旁边还摆着一壶酒。 “公孙师妹今日这穿着……”那峨冠博带的曹魏飘然落下,一手随意地放在身前,一手负于背后,大袖垂落,缓步而行。 “觉得不习惯?我也是这般觉得的,实在是令人浑身别扭。”公孙楚干脆地将琴一推,动作洒落地抄过了酒壶,而后仰首倾下,酒水从壶口流入口中。 饮过之后,她将酒壶一抛,笑道:“师兄可赏脸与师妹把酒言欢?” “师兄我恭敬不如从命。”曹魏接过酒壶,也仰头饮了一口。 而后他朝前走去,大氅朝后一撩,盘膝坐在了竹席上。 “师妹既然不喜这般穿着,又何必勉强自己?”曹魏也取出了一瓶白云边出来。 “还不是那老头子,前些日子也不知是在哪里受了什么打击,总说收了我不像是收个女徒弟,不似他人乖巧!”公孙楚颇为郁闷地说道,而后她接过了曹魏递来的青玉酒壶,大口地喝了起来。 “左丘真人此次也有回宗吗?”曹魏问道。 “自然是有了,夔师叔渡劫这等大事,自然是早有准备,就连远在幽云大泽中的方游与云州两位师叔也赶了回来,更不用说我那位师尊了。”公孙楚颔首说道,举酒相敬。 曹魏与之相碰了一下,玉质酒壶脆响,两人笑饮了一大口。 “痛快!”公孙楚擦去了嘴角的酒水,朗声笑道。 “师妹还是慢点喝,可不要醉了!”曹魏劝了一句。 “酒醉自在花中眠,哪管世间春与秋!曹师兄,你这可就不痛快了,喝酒当尽兴,若不能尽兴,那还不如饮茶。来,划几拳?”公孙楚一手从罗裳内抽了起来,赤膊握拳。 “五魁首、八匹马……” “你输了,喝。”公孙楚高声喊道。 曹魏将酒壶中的灵酒一口饮尽,而后干脆地取出了两坛白云边,每坛各五斤,又拿出了两个玉杯。 见此,公孙楚眼中冒着精光,不禁咽了一口,朗声笑道:“今日师妹可算是有口福了。不过用什么杯子啊,我们用这个,师兄要是怕的话,那就算!” 话语一落,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个玉碗。 “师兄奉陪到底,你我放开了喝,这酒师兄还有的是!”曹魏也不客气地说道。 一听此话,两人便又伸手握拳了起来,而后各自神识皆调动了起来,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对方的手指,感受着其中的气血流转,经脉骨骼的微动,同时也关注着对方喉咙声带调动,如此以预判各自接下来的动作。 “三星照、九连环……” …… …… “一条龙、哥俩好……” 一两个时辰后,那公孙楚早已将身上那碍事的罗裳落掉,只穿件内衬,正朝着洞府晃晃悠悠地走去。 至于曹魏饮下了最后一碗白云边,仰头躺了下来。 不过他也仅仅是微醉而已,神智依旧清明。 过了片刻后,公孙楚提着两坛酒又走了回来。 哐的一声。 其中一坛便落在了曹魏身边,掀开了泥封。 “曹师兄,你莫不是不行了,那白云边既然已经喝完了,那试一试那老头子所酿的这百花酿。”公孙楚踢了曹魏一脚,而后在其身边盘坐了下来,双手扶着酒坛,对着坛口处痛饮了起来,只是这酒坛封盖却没有打开。 “左丘真人的好酒,那自然不能错过。”曹魏挺身坐起,抓起了酒坛。 眼下他随着《周天木玄功》修行愈深,体魄比筑基中期时要强横了许多,又以木玄煞凝练过肉身,如今那《嚼铁吞金服丹法》更是已经开辟出了第三个贮灵穴窍。 之前所饮下的白云边中所蕴含的灵力,一部分飞快地被肉身吸收,一部分来不及炼化的则汇入了这三处穴窍当中。 不过随着这百花酿一入口,曹魏便不禁皱起了眉头。 “曹师兄,这酒滋味如何?”公孙楚放下了酒坛后,醉眼蒙眬地笑说道。 “入口极酸,比那陈年老醋味道还重!”曹魏说道。 “那再喝一口看看?”公孙楚哈哈大笑了起来。 曹魏又喝了一口,起初微甜,可是又觉得带着一些苦味,从喉咙一直到胃里面后,却感到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着,而后好似又作用到了神魂上,与之前所感觉的酸味夹杂在一块,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而公孙楚见曹魏脸色一青一红,更是笑着在地上打滚了起来,丝毫不顾自身仪态。 “我就说老头子所酿的酒水,寻常人可是难以生受!” 在那酸甜苦辣过后,曹魏竟有种飘飘欲仙之感,说不出的舒坦。 他又拿起了酒坛,喝了一口。 不过并没有再大口灌下,而是先含在嘴里,细细地品味着那变幻万千的滋味。 酸与甜,甜与苦,苦与辣,辣而又酸,反复不定,各般滋味皆有。 过了数息,曹魏咽了下去,叹声说道:“真是好酒啊,与其说是百花酿,还不如道是百味酒,人生百味尽在其中。” “无趣无趣,师兄你怎么与那老子说得差不多?”公孙楚皱眉说道。 她从曹魏手里夺来了酒坛,小口地喝了一口,随即便吐了出来。 而后皱眉道:“不行,这酒实在是难喝至极,与那馊水无异!” “师妹,往后你就会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好酒!”曹魏接过了酒坛,又喝了一口。 这时两人耳边传来了一声言语,“德操,那老夫这酒好在哪里?” 此话一落,那邋遢的左丘真人躺在了那丈许长的黄皮酒葫芦上,飘然落了下来。 他看着正在漱口的徒弟,又瞥了地上横倒的两坛白云边酒坛,而后快步地走了过来,将那一坛还没开封的百花酿收了起来。 做完此事后,左丘真人心念一动,那桉几之上就多了三个小碗,随后他拿起另一坛被开封的百花酿,将其斟满。 “德操,你我再喝上一杯,然后你再说一说这酒好在哪里?你这逆徒也过来将这碗酒喝干净,一点也别剩下来。”左丘真人先是笑着对曹魏说了一声,而后横眉朝着公孙楚喊道。 曹魏端起酒碗,缓缓地喝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方才叹道:“酸甜苦辣,人生百味,苦莫怕,甜莫贪,不过是人生一场醉!师叔,你说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拉拢 左丘真人一听,瞥了一眼那被百花酿酸得五官都挤在一块的徒弟,又见其拿着自己脱掉的白色牡丹烟罗软纱罗衣擦嘴。 见此情景,他抬头望着苍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幅如之奈何的无语模样。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呕……”公孙楚干呕了一声,而后朝着曹魏喊道:“曹师兄,可还有美酒,给师妹漱漱口。这鬼东西太难喝了,实在是受不了了,比我师尊身上的味道还重!” 闻言,曹魏翻手之间扔了一瓶白云边过去。 公孙楚接过酒瓶,迫不及待地拿掉了瓶盖,仰头对着瓶口灌了起来,嘴角处溢出的酒水顺着那修长白皙的脖颈流下,汇入一道幽深的峰谷之间,染湿了那澹黄色的锦缎裹胸。 左丘真人不禁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曹魏见这位真人双手握拳,眉间皱成了个川字,那后槽牙处的脸部肌肉已经开始紧绷了起来,浑身更是开始有些颤抖,就像是一座快要爆发的火山一般。 这一点曹魏并没有猜错,眼下左丘真人正在心中不断地暗示自己,思道: “要忍住,我不生气。这是自家徒弟,是自己收的这孽障。她小时候还很可爱,现在修为也不错,现在只不过是长歪了而已。这孩子才五十来岁,年纪还小,应该有得救。对了,对了,宗门规矩不能对同宗修士动手,打死了不好。” “师叔,真是难为你了。”曹魏轻叹了一声。 一听此话,左丘真人勉强地笑了一声,说道:“德操,去老夫那里坐一坐,我前些日子去了雾隐峰一趟,将你那女婿接了过来。” 言罢,他转身朝着谷外走去,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曹魏看了那仍在灌酒的公孙楚一眼,见其摆了摆手,一副赶人的模样,便跟着左丘真人而去。 在一开始时,两人还仅有数面之缘的时候,这位公孙师妹举止倒还算有些拘束。不过因为这流坡山离此处百花谷不算太远。 而这些年来,曹魏每次来拜访夔叔父之后,便顺道来这里走一趟,而公孙楚也时有去百竹峰拜托他炼制丹药。 这一来二去,两人见得面多了,彼此之间也就熟络了起来。 只是这位公孙师妹或许没有将自己当做女儿身,从来都是男子打扮,只是今日因为左丘真人的缘故,才穿上了女子服饰,还学着大家闺秀弹起了琴来,显得稍微特别了些。 左丘与曹魏一前一后地走到了谷外。 这位真人停了下脚步,转身朝着谷内看了一眼,而后神色复杂地说道:“德操,你说这儿女大了,不由得爹娘,自己出门闯荡去了。那徒弟大了,是不是也该要赶出去,到外头闯一闯?” “公孙师妹还未到筑基后期。”曹魏话说了一半,并没有直接言明可不可以。 毕竟青霞宗地处偏僻,因而真传弟子去外面闯荡可不是说到简简单单的到世俗、幽云大泽又或者近海之地。 宗门真传弟子的历练,向来都是隐去身份化为散修身份,然后由宗门真人护送到其他修行地界,如崇吾域中的北地、西域、东洲等地乃至海外莽荒海域。与那里土生土长的散修、宗门弟子等修士争夺机缘,生死自负! 而这历练的时间少则十余载,多则数十年之久,直至对方触及了金丹门槛,回宗门寻求庇护以渡过劫雷。 有时候宗门也会出于为了自身长远发展的战略考虑,将一些弟子送到西荒其他大域修行界之中,帮助其创立家族或是小宗门,从而扎根下来,用来当做一些后手。 只是并非所有的真传弟子都能在这场长时间的历练中安然无恙地回来,因为各种原因而殒命的人也不在少数。 当然这些外出的真传弟子多是双灵根资质,至于那些异灵根资质的,青霞宗则会提供他们修行到金丹期修行资源,等对方结丹后再让其自行寻觅结婴的机缘。 “罢了罢了,老夫再养她个几十年时间。只是你说说为何其他道友收下的徒弟怎么一个个就那么让人看得顺眼呢?”左丘真人抿了一口酒,叹声说道。 “公孙师妹也是不错的,现如今应该快要突破筑基后期了?”曹魏顾左右而言他。 “还得过个几年时间,没那么快。”左丘真人将手中的黄皮酒葫芦一抛,在空中迎风渐长,从七八寸长大小化作了丈许。 而后他跃身一跳,安稳地坐在了葫芦上肚处。 “德操,坐上来,老夫带你一程。”左丘真人喊了一声。 一听此话,曹魏也没有拒绝,当即一跃而上,盘坐在了葫芦下肚上。 他刚一坐稳,那酒葫芦就倏然疾驰而去,在灵光裹挟之中,须臾之间便飞出了四五里之远。 片刻之后,两人便消失在远处。 毕竟这位左丘师叔的灵山并不在宗门腹地之中,而是在朝西数万里外的一座名为云湛山的群真灵地中。 数百年前,云海真君清理世俗之时,顺便将宗门诸多金丹修士的修行之地做了一个调整。 眼下青霞宗大部分的筑基、金丹家族都生活在宗门与青幽江之间这十余万里的浩荡地域之中,占据了其中绝大部分上好的灵山灵水。 毕竟宗门历代修士所打下来的土地,可不能就让其荒废下来,要不然只会便宜了那些散修或者是其中生活的妖兽。 左丘真人并没有家族绊身,之所以迁移修行洞府,主要是因为为了响应云海真君的号召,做出一些表率。 毕竟他时常在外游历,在洞府中待的时间并不久,因而这地方是远还是近,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影响。 当然有些筑基家族投靠在这位左丘真人座下,为其打理事务,在他名下的修行之地中开辟出不少的药园、兽山等地,以供应各般中低阶的制符原料,还有用一部分产出去赚取修行所需的灵石。 同时这些家族修士也能从中分得半成左右的利润,作为酬劳。 这种做法在宗门的金丹修士之中极为普遍。 在修行到高阶之后,金丹真人麾下自然是从者如云,为其效力,因而自身已几乎不会再因为修行所需的灵石的而烦忧。 只不过这种情况也导致了对于一些珍稀罕见的上等灵物,在金丹修士之间多是选择以物易物的做法,少有用灵石来进去交易的。 毕竟每一位真人手中在正常情况下,并不缺少灵石。 当然对于这些修行灵地所产出之物,若是在金丹修士名下,那其中的两成是要上缴给宗门。若是在筑基修士名下,那这份额则会提高到三成左右。 至于要是在筑基散修家族名下的,那则会提到高四成之多。 不过相比于世俗之中那动则七三开、八二开甚至九一开的佃租,青霞宗在这方面并不算苛刻。 当然以往宗门或是散修筑基家族会将名下的土地投献给金丹修士,又或者瞒报所得,用尽各种方法来躲避税收。 对于这些行为,青霞宗的法度就变得极为严厉,一经发现便会采取重罚。 近一个时辰之后,那丈许长的酒葫芦从天而落,降在了一座高绝的奇峰山巅之上,曹魏从中跃下,深吸了一口气,不禁感叹道:“师叔此处真是一方福地!” 眼下天色将近黄昏,苍穹之上余晖覆在云层之中,头顶上那鱼鳞层叠的流云半是青苍半是熔金,而在远处日落尽头,云霞红绮白练。 两人站在云湛山山巅,临崖而望,在身下半山腰处中山岚雾海苍苍茫茫,其中不知有多少山峦起伏,那近山青翠,远山如黛,宛如一座座海中仙岛。 曹魏朝四方看去,有滚落悬崖的飞瀑,有神剜鬼刻的奇石。 “随老夫来。”左丘真人从崖而下,身形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弧光,消失在雾海之中。 曹魏见此一步踏出,剑光裹身,御空随行而去。 两人从雾海下破出,又贴着那陡峭的崖壁,飘然而下数千丈,只见一位星眉剑目的少年正盘坐在断崖一处突陡的青石之上吐纳灵气,衣袂在风中猎猎。 只不过身边还摆着一方茶几,杯中的茶水尚温。 此人见左丘与曹魏飞来,便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拜见师尊、岳丈。” 闻言,两人身形停滞在半空之中,与少年相对而立。 “不错,近来看是有潜心修行,已是炼气中期了。”左丘真人颔首说道。 “棠儿能得真人青睐,当好生修行,不可懈怠。”曹魏肃色说道。 “小婿明白。”方棠朗声说道。 “好了,你安心修行去,老夫与你岳丈就不打扰你了。”左丘真人颇为满地地点了下头,而后一晃身,朝着山麓翠林而去。 曹魏翻手之间送出了数瓶皆是上品品阶的黄芽丹,而后又勉励了几句。 去年他那次女曹珊刚满及笄之年,方符便让方明带着聘礼过来,为方棠这个小儿子求亲,履行之前两家所定下的婚约。 虽然这少年少艾并不是青梅竹马,不过彼此也还算中意,因而新婚之后倒也相敬如宾。 毕竟这家族子弟的婚姻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他们自己选。既然享受了家族的支持,就要履行自身应尽的义务。 曹魏对于这桩婚事也颇为满意。 方家曾出过金丹真人,又靠着青霞宗的庇护,经过了数百年的经营,其底蕴在所有的筑基家族当中那是数一数二的。 而曹家只不过是一个新晋的筑基家族。 不过眼下曹魏与曹贵梦父女俩人,一个筑基后期,一个筑基初期,皆是宗门真传弟子,可算是蒸蒸日上。今后指不定能出一两位金丹真人。 这般亲事自然是强强联合,容不得族中子女耍小脾气,那方棠与曹珊两人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数息之后,左丘真人与曹魏落在了山麓之中,沿着林中小道而行。 路边两侧的灵草灵木众多,其中上百年乃至数百年的也不少。 “你那女婿挑得不错,虽然只是三灵根资质,不过悟性颇高,今后也许能习得老夫几分符法。”左丘真人笑道。 “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只是凭这一点,师叔应该还不至于收棠儿为弟子。”曹魏开口问道。 “老夫之所以踏上修行,乃是得了方家先祖遗泽,自然也要偿还这一份恩情。只不过这数百年间,方家那些子弟都太不成器了,竟连一个双灵根修士也没有。老夫也只好矮个子里挑高的,找一个看得顺眼的。棠儿在符箓一道上的天赋不错,再加上是你的女婿,也算是添了一些分量。”左丘真人笑了笑,而后又饮了一口手中葫芦里的百花酿。 “师叔说笑了,魏哪有那么大的面子?不知师叔今日带我来此,所为何事?”曹魏摇了摇头说道。 “德操觉得老夫此地如何?”左丘真人笑问道。 “灵山福地,不外乎如此!”曹魏开口说道。 “那这符殿又如何?” “师叔言下之意是?” 左丘真人停住了脚步,转身说道: “这些年来,我符殿已有五位筑基后期渡劫失败,直教老夫发愁不已。楚儿眼下又只是筑基中期而已,离筑基后期尚差了一些,再等她修行至筑基圆满,淬炼精纯法力,那又不知要几许岁月。德操今后若是有朝一日结丹,那不如考虑一下替老夫任下这符殿殿主之位?” “魏又不精通符法,再者能否结丹,尚未可知,师叔恐怕言之过早了。”曹魏缓声说道。 “你啊你,倒是会藏拙。老夫从你这小子名下的店铺之中看过所出售的灵符,水准可不差啊,比得上符殿中一部分的符师了。今后要是你能将心思放在符箓之道上,再加上老夫亲手教导,自然能登堂入室。”左丘真人心念一动,一张炼气层次的水灵符便被其夹在了两指之间。 “承蒙师叔错爱,只是眼下魏并不想分心。这时间短暂,人这一生精力又有限,若是贪图太多,恐会误了修行。”曹魏思量了数息,而后开口宛如婉拒道。 “不急,等你今后结丹,老夫自然会向老祖举荐,届时我也就轻松了。”左丘真人笑道。 青霞宗中阵、符、丹、器、植各殿殿主的职责压力都不轻,每隔五年宗门都会考核一次。 首看各殿中新筑基的弟子有几人,突破中期、后期的又有多少? 其次,还考核在各般修行技艺方面达到出师的又有多少弟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 所谓宗门 这些事情一旦有了名头,那就有了次序先后,给了金丹真人们在闲暇无聊的时间里一些趣味,同时也带来了一些压力。 这排在最后的一殿,那殿主自然是脸面无光,在主峰大殿中当即受其他几殿殿主打趣,到了外头又不免让那些更是闲得发慌,只剩下修行的老牌金丹真人来回调侃。 左丘真人早就想这些杂事给甩出去了,之前还心心念念着李之尧,不过被霞光真君一言否去了。 而这十余载以来,符殿先后五位已至后期的筑基修士冲击金丹失败,使得他越发着急起来,故而将目光放眼各殿弟子,最后再考虑到方家的关系之后,选定了曹魏这位真传弟子。 毕竟五十岁出头,但是修为已到了筑基后期的弟子极其难找。当然这要剔除掉宗门那些异灵根弟子。 青霞宗中异灵根真传弟子从十二岁踏足修行开始,到从筑基中期突破到筑基后期修为,平均花费三十五年时间,少部分最晚的也会在六十岁之前有所突破。 而后又耗费二十年左右,将法力修行至筑基圆满,再精纯法力数十载,深厚自身底蕴,最后在百岁之前尝试突破金丹。 至于双灵根修士从炼气期修行至筑基圆满,通常在九十岁左右的年纪,能在双甲子寿数的之时尝试结丹,那已经算是对方修行勤勉有加了。 这些异灵根、双灵根的筑基弟子,在准备得极其充分的情况下渡劫,前者的几率足有五成之高,后者也有个两三成左右,这些才是一宗的中流砥柱。 而之所以结丹在修仙界中被传得百死一生这般凶险,多是因为那些修行到筑基圆满时,寿元已近两百岁的弟子缘故。 这一大部分人修行到最后寿元已所剩不多,故而在没有什么准备的情况下,只能匆匆忙忙地去突破。 若是前者那叫鲤鱼跃龙门,那这些后者只能说是无奈地奋力一搏,以求一线生机。 只是这些弟子不是左丘真人能够使唤的动的,身为过来人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曹魏在婉拒了这位左丘师叔后,两人前后复行了数里之地,走到了山脚下一条宽广汹涌的大江边上,踩着江畔嶙峋的怪石上,顺着江流而行。 两人一路无言,直至前方断崖飞瀑前。 “德操,你也筑基后期了,有准备要去哪儿历练了吗?”左丘真人盘坐在地上,目望前方。 “师叔可有何指点?”曹魏盘坐在其身边。 一老一少静坐,一人握着黄皮酒葫芦,一人把着青玉酒瓶,相碰了一下。 “崇吾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以我们所在的南疆之地,除却那合欢宗、云浮宗外,余下的便是幽云大泽,丰山鬼蜮。至于海外,较近一些的是海鸿灵岛与青鳞海域。这几处不是妖君便是鬼君之流,麾下千妖万鬼。只不过因为各方圈在了这块小地方里,那些老怪极有可能对你们这些有望金丹的筑基小辈动手。”左丘真人缓声说道。 通常一方势力的老祖在不想撕破脸皮的情况下,不会选择对对方的金丹修士出手。 毕竟这种事情一旦发生,那便意味着大战的开始,指不定连元婴修士之间也要分出个生死胜负。不过筑基修士就不同了,特别是那些有望金丹的苗子。 这修为不高不低,身份不上不下,加上见识也不算太多,最是容易悄无声息地得手,不留半点后患。 对于妖君鬼君而言,即便那些人族宗门明知道是它们所为,但是在没有半点证据的情况下,通常在没有必胜的情况下,是不会贸然动手的。 如此一来,可有效地削弱人族宗门的潜力,所以青霞宗、合欢宗、云浮宗历来不会将真传弟子放在南疆之中历练。 “那西域呢?”曹魏问道。 “怎么,你想要去,莫不是想去见识一下百花谷的风采?”左丘真人笑道。 他口中的百花谷自然不是自家徒弟公孙楚的修行洞府,而是西域那元婴宗门。 “师叔说笑了,美色于我如浮云!”曹魏语气澹然,神色洒脱,眼中流露着是那种不屑一顾的神采,颇有些出尘气质。 见此,左丘真人一手拍打着酒葫芦,笑道:“内外如一,不见半点波动。若不是老夫清楚你这小子,还真是叫你骗过去了,你过关了。” “师叔只看到我的外在,并非内在,所谓红颜白骨相,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曹魏双手合十地说道。 闻言,左丘真人翻手之间,取出了一把剃刀,跃跃欲试地说道:“这语气这仪态,可以了,老夫这就为你剃度。” 言罢,他便扯过曹魏,将其夹在了胳肢窝下,而后法力一震,将其悄然屏蔽的嗅觉恢复如初,而后那剃刀直往头皮招呼去。 “师叔,莫冲动!”曹魏急声说道。 这一张口,一股发馊的酸味便直冲口鼻而来。 筑基修士五感何其敏锐,曹魏顿时脸色发白,翻了下眼。 “你这小子是什么眼神?” 话语之间,左丘真人用刀背敲了敲曹魏的额头,冬冬作响。 “师叔就不洗洗吗?” “昔日老夫打赌输给了云浮宗的应晨子,百年之内不得洗漱,也不得以净衣除味的法术。不过也快了,眼下还剩两年时间而已。”左丘真人毫不在意地说道。 “这真人之间都赌着那么大吗?”曹魏叹道。 “也还好,若是当时应晨子输了,那就得从娶世俗中年过四十的寻常妇人,与之欢好上一年时间,在此期间,他神识还要完全催动起来,更不得屏蔽自身五感。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要是能让那家伙试一试,那就好了。”左丘真人叹惋了一声。 “一年与百年相比,师叔不觉得亏了吗?”曹魏眉头微皱地说道。 闻言,左丘真人朗声一笑,而后摇了摇头说道: “等你结丹之后,神识大增了就明白了。那些凡人若是还未将武艺练到洗经伐髓的先天境界,那在我等神识完全施展之下,浑身满是霉菌、螨虫、尘虱,不断地蠕动穿行,密密麻麻地在爬行,而身下的那毛茸茸的人形怪物还娇声媚眼,那般场面宛如地狱,看了就觉得恶心,更不用说是与之交合了!如此一来,你还觉得老夫亏了吗?” “这般想一想,那倒是不亏。”曹魏颔首说道。 忽然间,他想到了昔日游历世俗之中,那夔师叔便去过世俗风尘场所。 而后又假想了下若是自己身处于中的话,这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左丘真人见此,不禁疑问道:“反应真的有需要那么大吗?你这小子府中姬妾虽也多是凡人,但是以你的神识应当还没有达到如金丹修士强横?” “自然还有不小的差距,只是魏突然想到了夔叔父那边,心中不禁钦佩万分!”曹魏叹声说道。 “你这小子,是想打探夔师兄的消息?”左丘真人松开了曹魏,一副了然模样。 紧接着他说道:“老夫也不瞒着你,它确实是已晋阶至妖婴境界了。不过它眼下不在宗门中,而是正与同族一位妖君赶往龙岛,前去与敖岚妹子还有夔敖相见。” “叔父安然无事,那魏也就放心了。”曹魏笑道。 “你小子与师兄一样,都爱拈花惹草,往后免不了与之一般历此一遭,免得今后万一真的修行到了金丹圆满,在渡元婴劫时陨在了那心魔劫下。”左丘真人幸灾乐祸地说道。 “师叔你的意思是?”曹魏试问了一声。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才是真的红颜白骨相,要不然你以为西域无念寺中的那些修行欢喜禅的秃驴,为何有的在凝结元婴之后,一下子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变得清心寡欲,不沾女色了?”左丘真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着一种自求多福的神色说道。 “那我现在戒了可好?”曹魏说道。 “强压自身的情欲,到时如同火山一朝爆发,多会沉沦在美色幻境之中不得自拔,而放任自身欲望,则会看到完全相反的事物。这心魔劫所营造的世界真假难辨,一息彷若百年,修行者当心志坚韧如激流磐石,不移不动。”左丘真人笑了笑。 “那师叔您老人家呢?”曹魏问道。 “老夫这辈子已无望突破至元婴,便也就不须考虑这般多了。”左丘真人自饮了一口酒,语气澹然地说道。 曹魏听后,不知要说什么,神色有些默然。 见此,左丘真人轻笑了一声:“人各有命,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况且成为元婴修士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宗门真君。” 他看曹魏不解,便指着飞瀑,朗声问道:“德操,你看这江水如何?” “气势磅礴!”曹魏缓声说道。 “可也是涛涛而下,到头来总免不了到低处,便如同宗门元婴修士。”左丘真人缓声说道。 “敢问何解?”曹魏恭声请教。 “宗门治下何其广大,从世俗魏国至青幽江畔,横跨近三十万里,纵向八万余里,可算是地大物博,自然也引得其他真君觊觎。在这种层次上,我们这些金丹真人无力参与其中,只能全靠着云海与霞光两人在为宗门托底,好似这湍流飞瀑,既能气势磅礴震慑外界,可也有滋养万物之时。”左丘真人问道。 话语一落,他叹了一声,接着说了下去:“宗门太大了,也传承太久了,从生产、管理、分配、决策等方方面面,种种利益交织其中,如何将其梳理得清清楚楚,这也是一门大学问,可不容易啊!稍有不慎,便有离心离德之危,以力强压,只能是在最后无可奈何之时的手段!若换成是你,又该如何?” 曹魏闭目思量了起来,久久不语。 左丘真人轻笑了一声,独酌了起来。 过了片刻后,曹魏方才睁开了双眼,轻道:“虚心实腹,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一听此话,左丘真人忽然惊讶地转过头来,连声说了几个好字。 待笑声渐消后,他欣然说道: “自大荒神朝分崩离析后,我等人族夺取西荒之地以为修行,治下芸芸众生宛如沙数,然而异族何其之多,整日虎眈狼视,稍一放松,它们就扑上来咬上一口。只是我人族虽多,可凡人与之相比,实在是太过于孱弱了,唯有修士能与之一较高下。为此昔日有贤人以无为而治,想壮大人族,以保证修士源源不绝,只是……” “只是这无为而治,太过于理想了,几近于道。”曹魏叹声说道。 “确实如此,人不可能无私心,自然也不可能无私利,这是人道而非天道。修士力量强横,自然是觉得高过凡人一头,自然有予取予求的想法滋生。在这种情况下,想无为而治,确实是不现实!”左丘真人颔首说道。 “那后人又如何?”曹魏回想了下今日今时宗门与世俗中的规矩法度,也有些明白了,不过他还是不免又问了一声。 “以天道治人道,自然不现实,因而又有后代贤者以礼治世。不过此举还是太理想了,于是又有人将这标准继续放低,唤作兼爱与取义,却仍无法满足我们这些所谓高高在上的修士的私欲,故而为了在其中取得一个平衡,便有今时今日以‘法度’勉强可用。只是这法仍以人治,从来都没有给人一个满意的答桉。”左丘真人叹声说道。 “确实如此,不过我等算是得利者。”曹魏缓声说道。 “正因为得利,所以更有其责任,当时时警醒。宗门为了保持自身高阶修士不断绝,故而制定下了种种法度,限制了散修与凡人。那世俗凡人生活困苦,而散修虽有退路,可终免不了受我们各宗的压迫。” 话说到这里,左丘真人拍了拍曹魏的肩膀,叮嘱地说道: “只是放眼南疆诸地,我等附近不是有妖君,便是有鬼君窥视,那是半步都退不得,覆巢之下无完卵。不过西域等宗门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将异族不是驱至绝地,便是赶到了海外,如今那里是我等人族独大,因而也就不免内斗了起来。不止是宗门弟子时有搏杀,那散修也是如此,因而你若今后选择去西域,遇事当要果断,不可有半点妇人之仁。” 曹魏颔首,而后问道:“看来宗门已经是有所安排了,那我何时动身?” …… …… ps:想要给宗门存在的写一个较为合理的意义,不过都差了那么一点感觉,勉强就这样,大伙轻喷。 第一百九十章 他叫你,你就来吗 “不急,你刚突破后期一年不到,再过几年,起码也得等你年满六十了。”左丘真人说着,不禁抬头望了远方,而后轻笑了一声。 曹魏顺其视线看去,只见若日熔金,红霞漫天如火烧,云下一排排的倦鸟正回巢而来。 “师叔为何发笑?” “等下你就知道了。”左丘真人摇了摇头。 话语一落,天边云中忽然出现了一点黑影,起初还不醒目,难以分辨。 不过二三十息的工夫,这黑点就有小及大,渐成人形。 直至到了距离这云湛山三十余里左右的地界,曹魏所施展而出的神念,方才探明了来人的身份,脸色也不禁有些古怪了起来。 于是他转而问道:“师叔,你这做的可有些不地道啊!” 闻言,左丘真人独酌了一口,不急不缓地说道:“你身为真传弟子出宗,自然会触动宗门大阵所设下的警示,只是老夫没想到雪竹来得这般快,倒是不像她了。” 一说完,又过了不到七八息的工夫,身着白衣青裙的雪竹仙子便缓然飘落在两人面前,神色澹漠地从曹魏身边走了过去,行走之间,那一双洁白如玉的长腿隐约可见。 左丘与曹魏两人的目光也随之而动。忽然间一声吞咽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好看吗,看够了没有?”雪竹仙子轻哼了一声。 还没等曹魏出声,那左丘真人便擦了下嘴角的溢出的酒水,而后摇了几下头,深深地叹了一声,开口说道: “这裙子是找器殿的哪个家伙设计的款式,裙叉不够开也不够高,至少要到大腿根嘛,怎么就只过膝盖而已,实在是暴殄天物。以后师妹若要置办些新衣服,就不要找那人了。这衣服还得是合欢宗七巧店里的好看,师兄我认识不少人,可以弄个内部价。” “七巧店还会接待一个九十八年不洗漱的邋遢真人吗?”雪竹仙子轻哼了声。 “都怪那应晨子,这些年来莫说是七巧店了,就算是舒春园,也不待见师兄。昔日我游历山河之时,还能寻个女伴一起,如今她们一看到老夫就躲得远远的,都是些俗人,只看重皮囊而已。”左丘真人不禁叹了一声。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了起来。 “左师兄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你这手伸得可够长的啊,挖人都挖到我丹殿过来了,这不好?”雪竹仙子声音清冽地说道,而后狠狠地踢了下曹魏。 在猝不及防之下,曹魏来不及躲闪,便成了一座冰凋,落入了江水之中,顺着悬崖飞瀑坠落而下。 左丘真人见此,晃身来到了悬崖边上,探出了头,望着曹魏所化的冰凋,在那光滑的山石来回撞击着,那清脆的撞击声在飞瀑轰隆隆的声响下几不可闻。 “摊上你这个峰主,德操运道是真的差!” 当那冰凋每一次撞击山石,左丘真人脸皮便不禁抽搐了一下。 直至看到在那湍急的白浪之中,一团玄冰浮出了水面,顺流而去。 见在冰中的曹魏只剩下眼珠子还在转动着,他伸手挥送了几下,而后转身将手中的酒葫芦递了过去,露出一口黄牙,笑道: “师妹是哪只眼睛看到,又是哪只耳朵听到老夫挖人的?我带德操过来,只不过是前些日子收了方家的小儿,德操又身为人家的岳父,老夫总得通个气,不然这小两口结婚还不到一年的时间,男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说出去也不好听!不过此事未与师妹先通个气,是师兄的不对。今日师兄请你喝酒,算是赔罪了,还望勿怪。” 见此,雪竹仙子不禁后退了几步,手捂口鼻,一脸嫌弃地说道:“离远一些,你不要靠近我。” 纵然她早已屏蔽掉了自身的嗅觉,不过在心理作用下,仍觉得浑身的不舒服。 “师妹这是不给师兄面子了?”左丘真人羊怒地朝前走了过去 “你在打什么主意,我清楚得很,少给我添乱子。”雪竹仙子连连后退,生怕被这个邋遢道人给碰到。 青霞宗中各殿每五年在主峰召开一次例会,众人几乎都是坐在一起,相距不过半丈,只有左丘真人一个人离得四五丈之远。 不只是雪竹仙子嫌弃,就连霞光老祖见了,也不禁皱眉不已。 毕竟元婴真君的五感与神念何其敏锐,就算收敛了起来,也能看到左丘真人那油腻至极的头发,还有在其中出没的虱子,一只只膘肥体壮,显然日子过得极为不错。 只是左丘真人自认为是一个守信重诺之辈,既然与云浮宗应晨子打赌输了,那自当履行诺言,这一百年时间少一息都不行。 不过青霞宗中上到霞光真君,下到各位金丹真人,岂能不明白他的那些心思,说到底就是为了偷懒,为了能不来参加这场例会,最好是能将他符殿殿主的职位也一起罢免了。 “什么叫添乱子啊,师兄是照拂宗门后辈,师妹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左丘真人一脸痛心地说道。 “别再过来,你离我远一些。”雪竹仙子见对方那满是污垢的指甲快要碰到时,恍然化作点点冰晶,身形瞬息间出现在百余丈外。 只不过左丘真人如影随形而至,那乌黑的手掌瞬间搭在了她肩上,而后将那酒葫芦递了过去,面容诚恳地说道: “来,这可是师兄借鉴了孟婆汤古方而酿成的百花酿,师妹喝一口,保管爱上这般滋味。一口下去,万般消愁。” 雪竹仙子气得咬牙切齿,右手五指握拳,骨脆声霹雳作响。 见此,左丘真人抽身急退,途中仰头饮了一口酒后,抖肩说道:“不想喝就别喝,老夫找云州去,他可不像师妹这般嫌弃老夫!” 一说完,他将手中的酒葫芦一抛,在半空中迎风渐长,而后跃起躺下,摇摇晃晃地朝前飞去。 “师兄,你刚才与德操说了什么?”雪竹仙子神念传音说道。 “前些日子在主峰大殿中,掌门不是说了该安排各殿真传弟子游历一事吗,老夫顺便告知了德操,让他早点做好准备,免得到头来忙手忙脚的!”左丘真人回应了一声。 “多管闲事!那小子才突破筑基后期,起码还要再等上五年时间。”雪竹仙子怒道。 “放心,我与德操说好了,等他到了六十之后再动身。他有意前往西域,师妹这几年可多多注意那边传来的消息,听说天魔门又在厉兵秣马,看样子要准备与中州浩然书院又要开战了。那浩然书院也是昏了头,何必对六道魔君的族人动手呢,还用罗绝烟将万余人毒杀了,也不知道那些老顽固是怎么想的?师妹你说是与不是?”左丘真人轻笑了一声。 天魔门这位新门主出身浩然书院,其族中子弟原本就生活在其治下之地。 他们本以为能用这位真君的族人为质来钳制,却不料遭了其他宗门的算计,使了一招借刀杀人。 这种事情既然寻不到背后真正的主谋者,那这位新门主再不愿也只能从浩然书院那边找回面子了,毕竟对方保护不力,也有一定的罪责。 当然眼下也有因为天魔门与浩然书院从立派祖师开始,两者之间本就是水火不容世仇,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前者自诩为圣教,将浩然书院全当做食古不化的迂腐之辈,不屑与之为伍,而后者自认为正道,见了天魔门修士,不是怒斥魔头,就是贬为孽庶。 “谁知道呢?只不过是不是他们下的手,已经没有什么关系?”雪竹仙子冷笑地回应了一句。 那使得在浩然书院中那些六道魔君族人身亡的绝罗烟,可还是她亲自配置出来的。此毒在各方修行界当中极为普遍,并不是什么绝密之物。 当然其中不免还有合欢宗与云浮宗两派修士的协助,不然难以突破浩然书院的层层把守。 眼下幽云大泽中那幽云妖君距离大限不过两百余年,青霞宗西出在即,自然不愿面对强盛的西域诸宗。 若是能借助天魔门与浩然书院的战火,席卷整个西域,将那无念寺与百花谷等元婴宗门一并牵扯进来,那最好不过了。 南疆三宗之中,也就青霞宗距离西域较近,而合欢宗与北地中州彼此之间隔着十万大山,其中存在着太多妖君、鬼君了,实在是不好动手。 至于云浮宗眼下的精力主要是放在了对于海外的开拓。 “不过还是要小心,六道那家伙是一个极为隐忍澹漠之辈,绝非能为相隔了数百年的族人而动怒。此人这些年来的表现着实有些反常,我等还是小心为上,眼下正值紧要关头,切不可暴露自身。”左丘真人神念传音说道。 “浩然书院的修士明面所求为名,实则是为了利,他们早已对天魔门所掌控的那两条大型魂丝灵核矿脉觊觎已久了,我等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雪竹仙子不急不缓地说道。 这魂丝灵核矿脉乃是制作傀儡的核心之物,在崇吾域当中也就只有天魔门与灵衍宗名下有此物。 前者占据了绝大部分,而后者仅有一条小型的灵矿而已。 “打打,最好是两败俱伤。”左丘真人说着,便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远方。 见其离去后,雪竹仙子挥袖之间,在周身布下了一层澹蓝的光幕,而后脱下了身上那被拍出了个五指黑印的白衣,将其焚毁之后,这才换上一身新衣裳。 更衣过后,她神识横扫四方,随即从悬崖飞下,掠空而行。 不过片刻之后,雪竹仙子落在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山中小溪河畔,只见一块玄冰已经搁浅在岸边,而后衣袖一挥,将其打捞了起来。 她弹指一点,玄冰消融,已冻得脸色发青的曹魏见自身法力已能运转,当即施法加速血液流动,脸色这才渐渐的红润了起来。 “知道错了吗?”雪竹仙子冷声问道。 “弟子知错,双眼不该乱瞄,只是情不自禁而已。”曹魏颔首说道。 “你这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若再胡言乱语,当心本座将你封禁在寒冰苦狱之中。”雪竹仙子瞪了一眼。 “你这小子是想要改投符殿了吗?” 说着,她又狠狠地踢了一脚。 曹魏只见一条白皙的美腿迎面而来,在脸上留下了一个鞋印,而后整个人翻滚了几圈后,安然无事地站了起来。 “《周天木玄功》倒是有一些造诣了!”雪竹仙子话语未落,便晃身而至,一肘击在了曹魏胸口,将其打飞在半空之中,而后在须臾之间接连几个连环飞踢。 她动作潇洒至极的落地,而曹魏已经被踢飞了百余丈之远,撞断了十余棵合抱之粗的树木,最后撞在了山壁上,整个人镶嵌在其中。 “峰主息怒,左丘真人邀弟子而来,岂容我拒绝?”曹魏吐了一口浊气,而后一手从山壁上伸出来,手掌按着山石,将自己给扣了出来。 他右手搭在左肩,扭了扭肩胛还有脖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那家伙抱着什么目的,你难道不清楚?”雪竹仙子怒道,一晃出现在百丈之外,一把就将人给按进了山壁之中。 她也想将丹殿的事务早点甩出去。 只是在青霞宗中各殿殿主的职位,需要真人才能担任,因而在彼此墨守的规矩下,除非是能培养出新的金丹修士,否则便不能提早卸任。 “师叔叫我来,我能不来吗?”曹魏整张脸被玉掌给按住,只能都囔着嘴,模湖地说了一声。 “他叫你,你就来吗?”雪竹仙子冷笑了一声。 “那下次弟子一定拒绝掉!” “还有下次?” 闻言,曹魏闭口不语,他可不想与一位怒气冲冲的金丹真人讲道理,特别还是一位女修。 “再过七年时间,本座会护送你前往西域,届时宗门会为你准备一个新的身份。不过西域或许会有些动乱,这些年你可做好准备,可不要折在了那里。其实本座更希望你能去北地,毕竟你修行了灵衍宗的《采药归壶》之法,只要小心一些,未必不能混入其中。”雪竹仙子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语气柔和了几分。 “峰主高看弟子了,灵衍宗可不好惹。”曹魏宁愿远赴海外,也不愿到北地。 毕竟能将这《采药归壶》修行到赤魂境界的修士,灵衍宗都会有记载,一旦发现外人偷学本宗秘法,那绝对会派出执法修士前来追杀,其中说不定还有金丹真人。 “你在这事情上倒是分的挺明白的吗?”雪竹仙子说着,将带着曹魏化作了一道澹蓝惊虹,朝着丹殿方向疾驰而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像好色一样好学(感谢潜水艇街道的盟主打赏) 金丹真人遁速实在是远超筑基,只不过两三息的时间,两人便已十里开外。 只是可惜雪竹仙子所施展的灵光护罩并未护住曹魏不说,还将其法力给禁锢了起来,仅用一条长鞭卷住腰身,拖甩在了身后。 在猎猎狂风当中,曹魏已张不开口,只能一手护住了自己的玉冠,神念传音道:“峰主,不如弟子自行飞回去如何,也免得您老人家受累?” 闻言,雪竹仙子眉头微皱了下,冷哼了一声:“你会不会讲话,本座才四……三百来岁,正值风华年岁。” 话语一落,她那遁行速度近又快了几分。 见此,曹魏只好调控着自身血液的流速,将自身毛孔也悉数闭合了起来,以免自身体温丧失得太多,而后在心中估摸了起来。 不过这般急速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小半刻时辰过后便又恢复如初。 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两人至百竹峰上空时,一道人影从天而落。 曹魏整个人在山中一处药园禁制所形成的灵光护罩上弹了几下,最后撞破了禁制,一头栽落在了花花草草之中。 他两手一撑,将自己的头从地里给拔了出来,而后盘膝坐在了地上,思量着: “同是带着一人的情况下,峰主正常的遁速是一息三里半左右,左师叔是一息将近五里之遥,看来就算同时金丹中期的修为,彼此之间也有一定的差距。不过峰主能在不伤及根本的情况下,在短时间内将自身遁速提升倍许之多,若是动用本命法宝乃至禁法,想必更为迅疾,难怪这修行界各方势力当中看重的只有金丹以及元婴修士,其他的筑基、炼气弟子再多,也只能算是一些后备力量而已!” 那云湛山与公孙楚所在的百花谷相距近三万里之遥,左丘真人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雪竹仙子则用了一个时辰多一些。 而筑基初期的遁行速度就差了许多,一个时辰也就千余里左右的路途而已。 就算曹魏如今修行到了筑基后期,正常时候的飞遁速度一个时辰最多也就将近两千里,两者相差并不大。 不过若是动用了那木玄枯荣宝甲与《地支剑》中相匹配的天干遁法的话,倒是可以在短时间内达到金丹修士正常的飞遁速度。 只是这种状态并不长久,毕竟自身法力难以维济。 正当曹魏暗中思量之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了一声如丧考妣的忧叹声。 “父亲,你能不能站起来,儿子看这些灵草还有没有得救?”一位身穿着短褐的少年想伸手将曹魏推开,却又有些不敢。 “麟儿啊,你小子又在这里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小心你母亲拿着棍棒追杀过来。”曹魏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走到了药田边上,而后施展净衣法术将脸上以及身上的泥土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一边整理着衣裳与发型,一边静静地看着儿子正从坑中挖取出几株叶烂茎折的灵草,将其小心翼翼地移栽到了药田其他空地上。 而后曹麟结印施展起《长春术》,周身十余丈内的木灵之气随之而来,缓缓地在其掌中凝成的一团翠青色的灵光。 过了息后,他抓着这团灵光,将其融入了其中一株灵草当中。 只见原本仅剩下一根秃杆的灵草上冒出了几个芽孢,长出了两三片嫩黄的小叶。 “过来。”曹魏挥袖之间,洋洋洒洒下了一片璀璨的青色灵光,那几株移栽的黄芽灵草瞬间就长出了几片叶子,一下子就扎根活了过来。 一看到这般场景,曹麟松了一口气,而后高高兴兴地跑了过去。 只不过刚到曹魏身前,他的头就挨了一击叩指。 “疼疼疼……”曹麟抱着头,龇牙咧嘴地蹲在了地上。 “就那么喜欢灵植吗?”曹魏颇为无奈地问道。 这嫡子都快十七岁了,整日只喜欢种些花花草草,不喜与人为伍,修为也只是炼气初期而已。 说得好听一些,那叫赤子心性,难听一些,那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一点也不像长子曹峻那般少年老成,喜怒不形于色。 若是两人能换一下那就好了,曹魏定会用心地栽培下去。 就算是三灵根的资质,今后也并非没有可能结丹。 “喜欢,父亲你知道吗?我能感受得到这些草木吸收着天地间的日月精华,无时无刻不在成长,每一次的呼吸都充满着雀跃,根须也在努力地生长着,彼此之间也相互争夺着养分,需要用心注意,不然这些灵药可长不好。”曹麟双眼放着神采。 曹魏见儿子那极为纯粹真诚的目光,久久不言。 在思量了片刻后,他缓声说道:“为父其实也同意你拜入植殿,并且会让方伯亲自教导,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学习,争取学到方家在灵植一道的真传。” 一听此话,曹麟顿时惊喜了起来,笑道:“儿子一定会好好学习。” “嗯,要像好色一样好学,只要能保持着这般进取的心态,迟早学有所成。不过此事要等你筑基之后,以二十年为限。麟儿啊,莫让为父失望!”曹魏朗声笑道。 闻言,曹麟不禁有些垂头丧气了起来。 眼下以他三灵根的资质,就算从始至终不必为了修行所需的灵石,增长法力的丹药乃至那筑基丹考虑,那想要筑基成功,日夜兼修也需要再花上十五六年时间。 若是想要在二十年之内筑基成功,那么以后绝大部分时间都要潜心修行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炼气修士百年出头的寿元,何其之短,而筑基修士寿元足近四甲子,也仅仅是够用而已。你知道身为灵植师,最遗憾的是什么吗?植殿中那么多药田中的灵药还未长成,那培育的灵植师却早一步坐化而去,若是你遇到这种事情,想必心中有诸多不舍,事到临头,可不要追悔莫及啊!”曹魏缓声说道。 他并不打算太过于强迫儿女该做什么事情,又不该做什么事情,当然除了双灵根的女儿曹贵梦。 对于修行百艺方面,可以涉猎,但不可因此而耽误了修行。 因而就算眼下曹魏在炼丹上的造诣已经能在丹殿诸多炼丹师中名列前茅了,但是他教导女儿也仅仅是一些较为浅显的炼气层次的丹药炼制,算是在修行之余放松身心。 至于那些较为耗费精力的筑基丹药,他并没有教授。 只是这仅仅是他个人的认为而已,在众多儿女眼中,父亲看似随和,可一旦做出决定了便不容拒绝,那次女曹珊的婚事便是如此。 曹麟沉思了许久,他眼下还年轻,又常年生活在宗门的庇护之下,其他修士见曹魏身为宗门真传弟子,有望晋阶金丹修士,也多与之交好。 因而这少年从一出生下来至今都是无忧无虑,万事顺心,哪有想过自身寿元将近,却无可奈何的事情。 不过他见父亲虽是用着商量的语气,但是明白这实际上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因而只好点了下头。 “孺子可教。”曹魏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毕竟他要是太过于纵容嫡子,那妻子那边就不免会有一些意见了。 一说完,曹魏正欲转身离去,回到洞府静室之中,将之前在百花谷中饮下的那些白云边与百花酿中所蕴含的灵力炼化。 不过曹麟却不禁伸手,出声相留:“父亲还请稍候片刻。” “何事?”曹魏驻足转身问道。 “父亲还是擦一擦脸上的鞋印,一看就知道是其他女子留下的,要是这般回去,母亲见到了心中恐怕会不喜!” 曹麟上前来,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块方巾,伸手朝其脸上擦去。 “为父自己来。”曹魏笑道一声,接过了方巾,踏出了药田禁制外,而后步行于山林之中,朝着那位于半山腰处的红砂竹林走去。 数里后,他手中攥着方巾,将其随手丢弃,神色有些叹惋。 在药田之时,曹魏便当着儿子的面子用法术清理自身的泥土污浊,然而这孩子却不想一想,身为筑基后期修士,到底是什么人能伤得了他,这鞋印又岂是用方巾简简单单就能擦拭掉的? “这孩子虽孝心有加,不过就这观察力与心智,还是不够啊!若是将其放出去游历,只怕是有再多的宝物护身,也难逃其他修士的算计,免不了一死。这是我奢求太高了吗,还是……。也罢,没抱有希望,便没有失望,反正我也不求他今后能有什么大前途,一辈子平安喜乐就好。”曹魏这般想开了之后,便朝前迈出一步,身形已至数丈远。 眼下曹家之中,不算那被送到鲁家的女儿,那他也就仅有二十九个儿女,年纪最大的是长子曹峻二十一岁,最小的还不满周岁。 而这些人当中身怀灵根者十六人,只有长女曹贵梦筑基,其他的都是炼气初期而已。 至于嫡子曹麟修行了近六年时间,在有着充足的灵石、丹药助益下,本来应该能修行到炼气中期。可惜他分心在了灵植之上,耽误了几分修行进度。 而其他开始修行的孩子不是四灵根资质,就是年岁尚小,因而炼气初期的修为也情有可原。 曹魏一边想着儿女的事情,一边走回了红砂竹林当中,而后步入洞府静室中,撇清了杂念,盘膝坐下,全神贯注地炼化了起来。 儿女之事,他自觉地尽到父亲应尽的职责,至于他们成不成才,那就随缘了。 要是一直牵挂忧心,那只能是庸人自扰,耽误了自身修行,那才是不智之举。 毕竟儿女之中有几个不成器那是正常的事情,他有的是其他的选择。 …… …… 山中不知年,在不知不觉间,曹魏已是花甲年岁。 前世二十余载历经的记忆,在脑海中渐渐地变得有些模湖了起来。有时候曹魏都有些疑惑,那到底是他的黄粱一梦,还是真真实实的事情。 洞府静室之中,在角落阴影处里走出了一头神骏的黑豹,或是感觉到主人眼下的思绪,便不禁伸出舌头在其脸颊上舔舐了一下,而后嗷呜了一声。 曹魏放下了昨日青茗送来的传讯玉简,而后揉了揉那硕大的脑袋,笑声说道:“没事。” 黑豹眼下年纪四十有七,修为也到了二阶中期。 只是它还未炼化喉中横骨,尚无法口吐人言,不过倒是可以运用妖力提笔在纸张上写一些文字,奈何黑豹性情比较慵懒,比较少做这些事情。 以往夔敖倒是提过会让它父亲夔烈出手,帮助黑豹炼化横骨,只是当时前前后后事情发生了太多,因而这桩事情到了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这也无妨,等黑豹到了二阶后期之后,它迟早也能自行炼化,因而曹魏也不想为了这种小事而去求宗门中的其他金丹真人。 毕竟在宗门中座下豢养灵兽的修士,也不只有他一人而已,金丹真人哪有这份闲工夫顾及每一人? 只是这事情不患寡而患不均,曹魏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被一些有心人算计。 宗门看似平和,不过却仍有一些修士暗中投靠了其他势力,他们那些人最是关注这些名声在外的真传弟子,不免会通过各般方法打探行踪,以换取奖赏。 不过这些年来,曹魏借助着提示词这般神通,将百竹山脉打理得固若金汤。 莫说是那些奸细了,就算是同宗其他家族安插过来的炼气修士,也被他全都投入了执法大狱之中。 眼下他已拜入宗门二十六年之久,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也有相应的修为护身,行事也不必要总是思前顾后。 不然一直怀柔,反叫他人看轻了。 当然对于后院那些姬妾,自有已经筑基的牛雨涵在打理,从来都是条条不紊,倒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毕竟在留宿之时,曹魏也不会因为枕边风就对那些人透露自己今后的打算,更不会泄露自身的行踪。况且他也不会让这些年轻的侍妾,有余力去想其他的事情。 在静室之中,听到了曹魏与黑豹的一些动静后,一条斑斓巨蟒悄悄地探头进来,吞吐着蛇信。 见此,一人一豹走了出去。 曹魏摸了摸巨蟒那光滑的鳞片,而后朝着尸楼走去。 黑豹不喜从中传来的阴气,止步在门前不进去,不过这巨蟒倒是最喜这股气息,穿行在曹魏身边,蛇行跟进。 一踏入其中,只见楼中一具浑身鳞甲漆黑如墨的僵尸被几条篆刻满符纹的铁索缠住,而后悬于半空当中,那翻露于唇外的犬齿泛着冷光,口中发出沉闷的吼声。 这具炼尸浑身正在微微地抽搐抖动着,背后双肋下鼓着两个血包,上面一条条血筋如蚯引般蠕动着。 而那尸气与此地的死气相互感触,化为了点点冰霜滴落在地上,腐蚀成了一汪小水潭,白烟翻滚,发出嗤嗤声响。 见此,曹魏眼中露出了满意之色,而后朝着洞府外走去。 眼下此尸距离灵衍宗那《灵衍太阴炼尸法》中记载的夜叉只差了一步,往后就该以修士灵血乃是魂魄喂养,加快其蜕化。 …… …… ps:感谢潜水艇街道的盟主打赏,从老书一直支持到现在,非常感谢。我争取多更新一些,补上打赏的章数。 第一百九十二章 执法血狱 曹魏将黑豹与那巨蟒各收入御兽袋中,走出了洞府,来到前院待客的花厅之前时,见妻子正在接待青茗,两人谈笑晏晏,气氛倒也融洽。 “老爷。”牛雨涵见曹魏踏入亭中,便打了声招呼。 “曹道友可算出来了。”青茗笑道。 “让道友久等了。”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我与雨涵相谈甚欢,倒是不急。不过既然道友来了,那我们就动身,不好让峰主久等。”青茗起身朝着曹魏走来。 两人并肩而行,朝着府外走去。 一出了红砂竹林,他们便御器遁光而起,朝着雪竹峰疾驰而去。 小半个时辰过后,两人先后落在了那峰中半山腰中。 青茗朝前走去,身形没入了一层澹蓝的灵光光幕中,消失不见。 曹魏则坐在了那不远处的石亭之中,他刚一落座,在那光幕内就走来了两具童男童女打扮得人形傀儡,手中各端捧着茶水与灵果而来,将东西放下之中,便又悄然退走,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这是?”曹魏微皱了下眉头,话说到一半又止住。 这两具傀儡以肉眼而视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不过在他的神念感知之中,却发现其中带着一丝血煞之气,其中的生机与死气掺杂难分,其中竟然还有类似于心脏跳动声,还有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轻微声响。 此物与其说是傀儡,更不如若是那炼尸之流,还是那活体所制。 而这般物品,若没有一个明确的出处,那绝难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宗门内,否则就算是雪竹身为金丹修士,也会被执法殿唤去问询。 要是讲不出一个较为合理的出处并提供相应的左证材料,那可是真的会受到宗门惩处,要是情节严重的话,恐怕会如同两百年前宗门中的某位金丹真人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只不过既然此物能出现在他面前,想必有其正规的来源出处。 曹魏闭目凝神,在这空闲之间,他吐纳起峰中的灵气,将其炼化成法力,一缕缕地融入了丹田之中。 片刻后,他感知到了那禁制灵光光幕传来了一丝极其轻微的波动,便站了起来。 只见一身黄衫的雪竹仙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那一袭天青色罗裳的青茗。 “幼,百竹峰的这位真传弟子竟这般殷勤修行,可真是少见啊!你看看人家,可要好好学学,这年纪轻轻的就如此勤奋,说不得哪天修为就反超了你一头,成了本座接掌丹殿以来的第一位真人呢?到那时我这个老人家也该要退位让贤了。”雪竹仙子朝着青茗戏声说道。 曹魏一听,无奈地摇了下头,起身说道:“峰主花容月貌,怎么说是老人家呢,要是与青茗道友两人去那世俗走上一圈,他人还以为是姐妹。” “这话说得没半点新意,这些年来是在洞府中修行修到脑子里都坏了吗,不然怎么你竟没多添半个儿女?”雪竹一副颇为无趣的模样,她迈步走去,施施然地坐在了亭中石椅上。 “历练在即,魏自当多做准备,免得事到临头了,手段却差了,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曹魏缓声说道。 他这些年来自然不是没有宠幸府中众多妻妾,只不过数次比以往要少了许多,再加上自身修行《周天木玄功》又更进了一步,体质朝着那后天木灵之体虽然还相距甚远,不过也与寻常修士开始有了差距,更不用说是那些凡人了。 此外,他原本的体质血脉本就难以使妻妾受孕。 要不然从来到这修行界到他突破筑基后期之前,这段时间都将近四十年之久。其间他宠幸过了的女子不说百人,起码也有两百之数,可是至今前前后后算起来也就生下三十个儿女而已。 这三十人还是算上送到鲁家的那女儿,至于十余年前合欢宗左云芝所怀的那个孩子,他并不能确定是否有生下来。 毕竟合欢宗修士通常会将过夜和合修士的精元炼化,如此更不用说还为其生儿育女了。 “你果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雪竹仙子嗤笑了一声。 而后她神色稍敛,叮嘱道: “不过这对于修士而言,是一个好习惯。如今西域天魔门已和中州浩然书院又起了摩擦,那无念寺、百花谷等其他元婴宗门也明里暗地参与了进去,想从中分一杯羹。那些有名有姓的散修也不怎么安分,就指望着从中掠取结丹乃至结婴的修行资源。这局势波诡云翳,你去了那里,切莫相信任何一人,包括说是我们青霞宗门人。” “魏明白。”曹魏颔首说道。 为了安全起见,这外出历练的真传弟子都会改头换面,变换自身法力气息,且与宗门方面向来都是单线联系的。 其行踪与底细只有宗门老祖、所在殿的殿主与那护送前往的金丹修士三人知晓。 不过有时候这护送之事,是那殿主亲体力行,如此则又少了一个知情者。 只是青霞宗弟子何其之多,况且有些真传弟子的身份,就连同为真传的曹魏也不甚明了。 如此一来,这在外历练有时候不免会发生同宗修士相互搏杀的情况。 当然这种事情的可能极低。 “那你可还有什么要准备的?”雪竹仙子问道。 “魏在短时间内需要大量的生灵精血,最好是蕴含凶煞之气。”曹魏沉声说道。 虽说生灵魂魄更能使得那炼尸快速蜕变,不过其中有两点弊病存在的缘故,他宁愿慢一些,也不愿埋下祸端。 这一来若是炼尸吞噬了太多了魂魄,那数以千计乃是万计的魂魄气息在其体内终究不免有残留下来。要是以尸身为器皿,终有一日就彼此相融,甚至还会诞生出灵智。 而他又与炼尸之间存有血契关系,到时对方若是寻到机会,那定会反噬。 其次,此法与搜魂术的性质是一样的。 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又或者是世间其他开智了的生灵,皆有胎光、爽灵、幽精三魂。 殒命之后,胎光飘回太和之境,爽灵归于阴间五岳,而幽精入水府,最后化为魂源,重入天地轮回。 要是修士操控座下炼尸吞噬魂魄,无异于与三者争夺三魂归属。这份因果会通过血契联系,最后作用在修士身上。 而一旦使得天地有感,那修士今后渡劫时的劫难会更为凶险。 就算是曹魏准备得再充足,也难逃比其他渡劫修士威力更胜几倍的金丹雷劫。 一听此话,雪竹仙子脸色顿时冷了几分,皱眉说道:“可是你那具炼尸要朝着夜叉蜕变了,怎会如此之快?灵衍宗中那太阴炼尸之法虽好,不过你可有那最为核心的控尸秘法,可不要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峰主,难不成那灵衍宗还能越过血契,强行操纵我祭炼数十载之久的炼尸?”曹魏眉头紧皱地说道。 “仅靠单纯的秘法确实是做不到。不过灵衍宗中有一件大荒遗宝太阴铜铃,此物最是克制以《太阴炼尸法》所炼成的灵尸,否则就算你那炼尸蜕变成了堪比金丹期修士的夜叉,只要此铃一响,不说能使之倒戈,起码也能将其定住。除非是那炼尸已蜕变到飞天银翅夜叉这般层次的异种。”雪竹不急不缓地说道。 “传言飞天银翅夜叉已堪比元婴修士,这世间何其之少,就算是灵衍宗中也就传承下来了一具?”曹魏叹了一声。 果然修行他宗法门,到最后要是当真以此法与对方为敌,总不免受到一些掣肘。 “明面上确实就只有一具而已,至于私底下的,未到宗门倾覆之时,谁也不清楚藏了多少底蕴。”雪竹轻笑了一声。 曹魏很想问一声青霞宗底蕴到底是何物,不过这种事情既然宗门方面尚未告知,就说明他还没有那资格,只能是多问多错,反倒会给峰主一个冒失的印象。 因而他转而问道:“这太阴铜铃若是如此厉害,那对于其他类型的炼尸可有作用?” “此物若是在元婴修士手中,这世间金丹及以下的炼尸皆会受到一定的影响。”雪竹打趣地说了一声。 闻言,曹魏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面对任何一位元婴修士,那金丹层次的炼尸又能起到什么用作? 如此一来有没有拿铜铃,最后的结果还不是都一样! 不过以峰主的言中之意,那这铜铃看来主要是针对着以太阴炼尸法祭炼的灵尸,对其他法门祭炼的作用并不大。 在一旁的青茗见此,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曹道友,那太阴铜铃乃是太阴道人所遗留下的宝物,那《太阴炼尸法》也是此人所创,两者本是同宗同源之物。以这太阴铜铃的神通,自然能操控以此法所祭炼而成的灵尸。这太阴道人说来倒是与道友有一些渊源!” “此话何解?”曹魏疑声说道。 他可不记得自己能与一个古修士有什么干系! “道友所修行的《周天木玄功》,你可知其来历?”青茗缓声问道。 “据夔叔父所赠予的玉简中,倒是提了几句。此法是一位名为周天,道号为木玄的前辈所创。”曹魏颔首说道。 “传言太阴道人便是被这位前辈所打杀。当然也有另一种说法,只是重创而已。毕竟能从大荒神朝分崩离析之后,在万族相争时崭露峥嵘头角者,绝非等闲之辈。这等能自创修行功法的人物,要是没有留几道保命的手段,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青茗说道。 不过雪竹仙子对这些旧事并不怎么感兴趣,她起身从两人中走过。 而后缓声说道:“德操,走。你既然需要凶煞灵血,本座带你过去取,正好也为你安排下在那西域中行走的身份。” 一说完,她衣袖一拂,灵光裹挟着曹魏,化作惊虹而去。 不到两刻钟后,两人落在了一座数十丈高的巨大石坊,一道厚实的黑红色灵光光幕拦住了去路。 而透过光幕,依稀可见在那石坊后的道路两侧各排着一座座十余丈高的石兽,有那龟、象、麒麟、辟邪……粗略一数,足有数百座之多。 雪竹仙子持着玉令,从中涌出的光华,将自身连同曹魏一并包裹了起来,方才顺利地通过了禁制,走入其中。 两人前后而行,从这些栩栩如生的石兽当中走过,直至到了道路尽头。 只见在两座通体黑红的石峰之间,竖立着一道漆黑如墨的兽纹铜门,那横匾上写着‘血狱’两个大字,而在门后有一处幽不见底的山洞入口,翻涌着血雾,阴风阵阵。 在雾中一道道十丈宽的石阶顺延而下,消失在地底深处。 曹魏想要看一看此处到底通向何处,但是所施展的神念一到了那入口后,一旦越过了丈远就如泥牛入海,化为无踪。 见此,他急忙收敛了神识,眼中露出了忌惮之色。 而在那提示词之中,只见那石阶上浮现出了【噬神血石:……】 “神念收回得倒是挺快的嘛,要是再慢一些,你就得晚几年养好了魂伤,才能出行了。”雪竹仙子笑了一声。 “雪娃儿,怎么还以为后辈弟子都像你以前那么冒失吗?这都身为一殿殿主了,怎么还是没多大长进啊!你们还不进来,不然老夫就封禁大阵了。”一道苍老的话语声回荡在山洞之中,传到了两人耳中。 “雪娃儿?”曹魏脸上露出揶揄之色,强忍着笑意,并未出声。 “你这是什么神色?要是让本座在外面听到有半点风言风语,你可要小心了!”雪竹怒道,疾步走下了石阶。 见此,曹魏紧随而去。 两人走了足足两千余层石阶,最后方才到了一处拐角石台上,在前方两扇石门正缓缓打开,从中露出一线亮光。 至于那折转之后的石阶,依旧朝着那幽深至极的地底而去。 “随本座进去。” 一说完,雪竹便带着曹魏从石门缝隙之中穿行而过。 当两人一进去,雪竹忽然闪身到了一边,而后一个头发蓬乱的布衣老者冲了过来,只差了几寸距离,整个人就贴了上来。 此人眼中露出几分癫狂的精光,打量起了曹魏。 第一百九十三章 暗殿 这位老者虽没动用神识之力,但是曹魏却从此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天生的压迫感,那是金丹期修士对于低阶修士不知不觉间流露出的气息威慑。 而平时宗门当中其他金丹真人与弟子相处时,在这一方面都有所收敛。 此人看着他的目光,那仿佛像是在打量着一头膘肥体壮的牲畜或者是一件精美绝伦的瓷器,有着想要将其一点点地解剖的冲动。 从那眼神当中,曹魏感受到了一种纯粹的恐惧感,因而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不过他在这瞬间当机立断地咬了下舌尖,在那股痛感的帮助下镇定了下来。 “晚辈曹魏见过刑老!” “老夫岳纬,不是那老刑头。你小子就是此次要外出的真传弟子吗?胆识还不错,勉强算是合格,运气要是不差的话,应该能活着回来。不过看看你这张小脸蛋,长得可真嫩啊,有老夫年轻时候的几分风采。要是能把它给揭下来作为收藏品,那可就完美了。小子,不如就从了老夫!”岳真人伸出了那干枯细长的手指,连曹魏脸上点了点,而后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老岳,你这老毛病又犯了,别吓坏了后辈弟子!”一个老者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此人中年模样,一身玄裳,白发披散于背,行走间每一步的距离似乎都丈量过一般,一毫不多一厘不短,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 “曹魏曹德操入宗二十六年,共生育了三十个儿女,其中身具灵根者一十七人,比例如此之高,世所罕见。这小子的血脉不凡啊,就算是那些从古传承至今的家族修士也不见得如此,应是有几分返祖上古人族的迹象。这么好的素材,可惜却是宗门后辈。”岳姓真人极为不舍地说道。 忽然间他勐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目露精光地低声说道: “小子,要不然老夫将自身所有宝物,就算是本命法宝都送给你,助你叛宗如何?你看看宗门规矩如此之多,这不许做,那不能办,条条框框太多了,还不如到外界去,到时候那叫天高任鸟飞,日子无拘无束,怎么痛快怎么来!” “岳老,德操可是夔师叔亲口认下的子侄!”雪竹仙子将曹魏给扯到了身后去。 “夔师叔?夔烈结婴了?”岳真人惊疑地喊道。 “六年前在流坡山渡劫突破至妖君境界。”雪竹轻点了一下头。 “哦,老夫又没事要去求它,结不结婴干我何事?”岳真人又恢复成原本模样,越过雪竹,来到了曹魏身边。 “岳老,别太放肆了!”雪竹冷声说道。 “老夫对女的不感兴趣,一边待着去。”岳真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曹魏。 而后又说道:“小子,你别怕,老夫对男的也没有想法。老夫只是想看一看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放心,规矩老夫明白。” 话语一落,他翻手取出一枚木系上品灵石,试探道:“你让老夫检查下身体,这枚灵石就是你的了,怎么样?反正等下改头换面的时候,老夫也要根据你的情况来调整灵面。” 曹魏神色不变地看了一眼雪竹,见其轻点了一下,当即明白对方所说的不假。 “那此事就麻烦岳老了。至于灵石,魏受之有愧,万万不敢拿。”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明白明白,你这是嫌少嘛,那这个数怎么样。你出身子,我出灵石,大家都有得赚,今后要是你还想通过这门路,可以来找我!”岳真人贴着曹魏,手不知不觉顺着衣襟处伸了进去,将十枚灵石放了进去。 “岳老,弟子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曹魏沉声说道。 “老夫也不喜欢随便的人。”老者连连点头,他将手从怀中抽了出来,而后在曹魏脸上摸了摸,又捏了捏手臂,身躯、双腿等处,口中发出啧啧的声响来。 “这胳膊臂膀,这厚实的背部还有这健壮的腰身,一看就知道是经常锻炼的。嗯,走的是木系炼体方面,筋骨横炼得不错,已经到凝罡层次了,经脉也是通畅无阻。嗯,你小子竟然还修行了《吞金嚼铁》之法,开辟出贮灵穴窍了?老夫记得此法只有上半部的前三层功法而已,其中还多以晦涩难懂的密语记载,难不成是霞光补充完善出了可供我族修士修行之法?”岳真人疑问道。 “此法全名《吞金嚼铁服丹法》,是德操自行参悟补全了第一层,如今功法已奉给宗门。岳老若是想要,可自行去藏经阁借阅。”雪竹缓声说道。 “不对,德操是,你已经隐约有开辟到四处灵穴的迹象,至少补全了前两层,怎么就拿出第一层而已?”岳真人皱眉道。 “老岳,宗门中并未规定弟子所自行悟出补全的法门都要上交,这种事情全凭个人意愿,德操能献出第一层已经足够了。此次你逾越了,下不为例!”那刑姓真人沉声说道。 “不用提醒,晓得了。现在的弟子比老夫入门那时候好混多了,就是不知道如初宽松的宗门法度下能发展得如何?”岳真人冷哼了一声。 “岳老,还是开始做正事!”雪竹仙子沉声说道。 “急什么,随老夫来。”岳真人转身而去。 “德操,不要在意,老岳这个人没有什么恶意!”刑真人劝慰了一声。 “弟子明白,刑老多虑了。”曹魏拱手说道,而后随着雪竹仙子。 四人朝着前方走去。 在这处地底宫殿之中,只见有许多戴着青铜鬼面的黑袍弟子正忙忙碌碌。 在最近的两位弟子正以御物之术,托着一个偌大的铁笼,笼中困着一头三丈来高的双首狂狮咆孝不止,周身涌动着水火几乎将其身形淹没。 只不过随着那铁笼栏杆之间的那一道道符纹流转不定,轻而易举地其禁锢,连气息都没有泄露出半点。 而在不远处,还有两个弟子正拘押着一个挣扎不休、神色癫狂的修士,毫不犹疑地将其扔到了一处阵法之内。 此人刚落在阵中,忽然间从深坑中一道黑影激射而出,那是一条黑鳞玄蛇张着血盆巨口,一下子就将此人连头带着半截身子咬住,仰首一口吞了下去,随着肌肉蠕动入腹。 在进食完后,这条玄蛇朝着那几位弟子嘶吼咆孝了起来,不停地冲撞的阵法,鳞甲片片爆裂,鲜血淋漓,样若癫狂。 几个弟子正分站于这座阵法四角,神色不变地观察着这条玄蛇的情况,彼此相互交流着。 “这条玄蛇是不是关得太久了,神志不清了?” “有可能,碧鸠之毒气味刺鼻难闻,纵然藏于修士血肉之中,仍无法彻底掩其味。” “不是神志不清,它那是求死,看下它能在一钱计量的碧鸠下坚持得了多久?” “嗯,不过这碧鸠并非上古异种,只是我们培育出来的二阶妖物,再加上玄蛇本是耐毒妖物,这一点点计量效果应该作用不大!” “先看看再说,要是毒性不够,那我们后续再改进!此毒毒性不似古籍中所记载的那么剧烈,现如今还无法使二阶妖物毙命,更不用说大妖了。既然纯粹的碧鸠之毒作用不大,那下次看能不能加其他毒性进行调配。” “二阶玄蛇剩下的不多了,要赶紧再培育一批出来。” “经费呢,我们这一组今年的预算已经快用光了。” “我觉得还是需要从碧鸠血脉下手,要再培育繁衍至少十代,以提高其血脉浓度,这毒性才能从根本上提升。现在做这些试验,都是只是徒劳而已。” “碧鸠成年需要三十年时间,要是十代的话,那至少需要三百年时间,我们寿元可远远不够!” “如果能突破金丹,那就有充足的寿元了。” “别妄想了,以眼下我们几人修行的速度计算,就算不碰到修行瓶颈,那想要修行到筑基圆满的所需的时间,也超过了剩下的寿元,算起来突破金丹的概率微乎其微。我可不想将余生都浪费在这种几乎看不到回报的事情上!” “安静,玄蛇胃液已经开始消化药奴血肉了,准备开始记录。” 这几位弟子在交谈之间,借助阵法增强自身神念,将那玄蛇从鳞甲到血肉内脏一览无余,开始记录着中毒之后的种种反应。 不过这位岳真人早已习惯这里的事情,他连眼珠子都没转动半点,自顾地走了过去。 曹魏则饶有兴致地看了那条玄蛇一眼,而后又扫视了此地布局,呈内外圆形,而在外圆之中诸如这般阵法的地方,不下数百处之多,其中关押的除了各般妖物之外,还有不少人族修士在内,这些人不是执法殿拘捕的邪修,便是从其他修行地界中擒来的修士。 而在阵法外,有不少面戴青铜鬼面的弟子在进行这种试验。 “如何,德操要加入暗殿吗?”刑真人问道。 “不了,我对这些没兴趣。”曹魏摇了摇头。 闻言,刑真人失望地叹了一声。 片刻后,一行人步入内室。 只见这地方占地方圆数里,在最中间的地方有一汪血池,翻涌着凶煞之气。 那岳真人趴在池边,伸到了血水当中,拉出了一条铁索,将一个昏迷不醒的修士给提了上来,而后将其定在身前,五指成爪按在了此人脸上,轻而易举地揭下了那一张血淋淋的脸皮。 而后他用力地甩了甩血迹,将其摊开来,对着曹魏兴高采烈地说道:“你小子找老夫改头换面,那绝对是找对人了。看一看,此人乃是西域筑基散修,前几年被我宗弟子暗中擒获,你要是去西域那边,可用他的身份行事。” 话语一落,此人便凑到了曹魏耳边,挑了下眉头,低声笑道: “这可是赫赫有名的采花邪修,是无念寺安插在散修当中的一枚棋子。此人采花可不是偷偷摸摸的做派,那叫一个光明正大,还最喜欢当这人家丈夫面前办事,在完事后又当着人家妻子的面办了那男的,想一想刺激得很啊!只是嘛,这用了他人身份,一下子性情也不好转变得太多,到时候你小子看看找对还看得过去的夫妇,然后你明白的。此人生机依旧如正常时一般无二,无念寺那边的魂灯是不会有异常反应的。” “岳老……”曹魏刚要出声婉拒。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此人脸色一沉,皱眉道:“看来你是不喜欢,真是麻烦!眼下宗门中活抓的西域宗门筑基后期实在不多,就几个人而已,那换这个如何?” 他又从血池中捞出了一个毫无片缕的女修,转头问道: “那变换成女的如何?放心,以老夫的手段,保管从内而外连同法力气息都一模一样。当然只要不涉及神魂探查的手段,你身份就不会有破绽。其实要不是宗门禁令的话,老夫可为你施展一体双魂相融之法,此法几乎可以瞒天过海。只不过这隐患有些大,要是维持得太久,不免会使得自身性情大变!” “岳老可否给弟子找一个寻常散修的身份?”曹魏问道。 “雪娃儿,德操此行游历不需要与西域各宗打交道吗?”岳真人问道。 “老祖曾嘱咐过我,德操游历不必要为其设下有太多的限制,可便宜行事。眼下西域局势有些动荡,各宗外松内紧,特别是对于在外安插的棋子审核极其严格,以《千幻灵面》之法难以瞒过。”雪竹仙子说道。 “是谁和谁又打起来?”岳真人都囔了一声,将那女修扔了回去,而后又扯拉出了一条锁链,其中绑着一个中年模样的修士。 “天魔门与浩然书院。”雪竹缓声说道。 “这两个老冤家啊,从立派祖师开始每一代的弟子之间一直打到了现在,还能越打越强,不简单啊!”岳真人轻笑了一声。 这元婴宗门之间的大战,有很多本来没有参与其中的小门派小家族,那弟子总会无缘无故消失,甚至断绝了传承。 第一百九十四章 平平无奇 “可不是,局势动荡,总有人在浑水摸鱼,从中得利。每隔百八十年,天魔门与浩然书院总会大张旗鼓地交战一起,不过正常情况下两宗就连金丹修士也不见得死一个,这数千年来,战况极为激烈的还是六道魔君接掌大位的那次,浩然书院明面上的金丹修士被坑死了六七成之多,后续在天魔门中那些心有不服者也多有死伤。不过最苦的还是西域与中州那些小门派小家族,好不容易积攒了些家底,全在战乱当中被洗劫一空。” 雪竹不急不缓地说着,人来到了那血池边上,与岳真人一样蹲了下来,两人看着那被铁索捆着的中年修士。 她仔仔细细地查探了此人一遍,颇为满意地说道: “德操,这西域散修是四灵根资质,主修的也是木系功法,骨龄与你也差不多。只不过看其修为只不过是筑基初期,这一点你可记住了。岳老,此人拷问得如何了?” “该拷问的都已经问得清楚明白了,皆记载在此玉简之中,德操记清楚了,可莫暴露了自己身份。若不是担心此人在其家族中的魂灯感应,老夫早就差人将其搜魂了。”岳真人轻点了下头,取出了一枚玉简,随意地朝着身后抛去。 他也明白雪竹的意思,说是拷问,其实早已动用了宗门问心镜,将这散修的生平经历皆一览无余,梳理出了此人的人际关系,利益纠纷,从而又根据上述方面,推算出个人的性格喜恶。 而有这些信息,足以让宗门历练的弟子完美地伪装,不暴露自身的身份。 毕竟在那玉简当中,将自身与妻妾欢好时,最喜欢使用的招数都记载得清清楚楚,更不用说其他的事情了。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这问心镜如今也就仅限于宗门元婴,还有担任过各殿殿主的金丹修士知晓,其余弟子并不知情。 当然青霞宗创立那么久以来,也不是没有金丹真人被其他宗门击杀甚至搜魂过,这问心镜的事情其他宗门高层也多少有些耳闻 只是谁也不是那种门前有着十八座牌坊的贞洁烈妇,能做到一尘不染的程度,天地下的乌鸦和黑猪都差不多,谁也别笑谁!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曹魏接过玉简后,刚要分出一缕神识进去观阅时,那岳真人就转头说道: “你这小家伙猴急什么,随老夫过来,带你去见识下好东西。还有那《千幻灵面》之法需要《万灵生化大阵》相辅才能完美施展,要不然可瞒不过西域那些金丹修士当面探查。至于元婴真君,你只要不凑到那些老家伙面前,他们也不会发现半点端倪。” 话语一落,他就攥着铁链将那中年散修从血池当中用力地拉了出来,那血水在半空中飞溅。 那刑真人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免得滴落的血珠脏了自己的衣裳。 而后他轻声说道:“老岳,动作轻柔一些,不要那么暴力。” “像你一样温和地将他人魂魄拘出来,然后好声好气地问说‘你不说法就是同意了,那老夫可要动手分解你身躯了,要好好好看着,不要眨眼’,还好岳某向来胆大,要不然和你在一起那么久,早就变成疯子!”岳真人悠悠晃晃地拖拽着散修,朝着外室走去。 伴随着铁链在地上锒铛作响,那人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然后缓缓地被那噬血灵石所吸收殆尽。 曹魏等三人随行而出。 而外室之中的那些青铜鬼面弟子见岳真人拖着那散修出来,连看都没看一眼,只顾得专注自己的事情。 一行人出了石门,朝着往下的石阶而去。 “德操,今后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里,老夫观你身上隐约有着一丝大阴凶煞之气,应有豢养炼尸?宗门明面上条条框框的限制实在是太多了,你要是过来,便不受拘束,有的是血食与凶煞之物培养炼尸。”刑真人神色诚恳地问道。 “老刑,这孩子志不在此,强求无用!”走在最前方的岳真人说道。 四人又往下走了数千层石阶,来到了一方墙壁上嵌满月石,灵光辉煌的广场上。 曹魏一踏足此地,便感受到了一股勃勃生机,由肉身至神魂皆有所感。 而后他扫视了下四方,在这里的弟子人数较少,只有区区百人左右,各自在所在的一方阵法区域内忙活着。 只是这里面所研究的东西实在是有些渗人。 一个面容阴鸷的老者见有人进来,便从阵法中走了出来,笑道: “岳老,您老人家来了?这带着还是一个修行木系功法的修士,实在是太客气了,正好我这边缺了材料。” 说着,他便伸手过去,想要带着那昏迷不醒的筑基散修。 “这不是给你的?怎么这阵子耗材用的那么快?”岳真人毫不客气地将此人的手拍到一边去。 “没办法啊,这不是给新来的弟子练练手吗?您老人家随我来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没有一句是假话!您看看什么时候再向宗门要一批耗材过来?”这位面容阴鸷的老者无奈地说道。 话语一落,他将众人引到了一方占地里许的阵法之外。 只见里面有六个青铜鬼面的弟子,其中一个正拿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动作飞快地分解着一个躺在玉台上的修士,看其熟练的样子不知解剖过了多少人。 而在旁边其他五人则打着下手,将此人皮肤、肌肉、骨头、内脏、体液分门别类地摆放得整整齐齐。 到最后,在那满是阵纹的玉台上只留下了一具皑皑白骨。 又因为在阵法的滋养下,这些材料都还充满着生机,好似还活着一般。 此人放下了手中的小刀,十指翻飞捏起了法印,那被面具掩盖下的那一张嘴,双唇微动,一声声极其深奥晦涩的口诀随之响起。 数息过后,一条条细如发丝的血纹从那阵法四周朝着玉台汇聚而来,凝成了一道道极为繁复的阵纹,泛出了蒙蒙血光,涌入了那白骨之中。 那正在操控阵法的弟子十指指尖涌出了那青蒙蒙的灵光,全神贯注地将此人魂魄、经脉乃至上中下三处丹田等无形之物完整地分离出来,纤毫毕现。 “不错,不错!”岳真人与刑真人两人不禁连连点头。 曹魏见此,双目之中不禁闪过了一丝精芒。 修士虽能内视,不过哪有眼前这般清楚明了。 “如何,感兴趣吗?”刑真人问道。 只是不待曹魏回应,那雪竹仙子便叹声说道: “这杀人不过头点地,两位师叔还是收敛些?宗门在这方面都研究了数千年时间,你们两位也在这里呆了数百年之久,也该收手了!” “庸俗,所谓生灵乃是得天地之造化,岂能一杀了之,如此岂不是与那杀猪的屠夫没有半点不同?若能窥得其造化玄妙,以人力胜天,届时未必不能塑得后天灵根,到那时候我人族人人皆有灵根,要是再进一步,未必不能造出那所谓的天灵根。”刑真人目露精光,言语之间不由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此事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修士投身于此,可哪有半点收获?”雪竹仙子缓声说道。 “谁说没有半点收获,那么血脉神通又或是后天灵体,又是从何得来?只不过我等修为不够,要是能修行到元婴、化神乃至更高境界,领悟天地间的法则玄妙,甚至有通幽神通,探寻三魂魂归之所。老夫此生若能见识一番那太和之境、阴山五岳与水府,寻得其造化轮回奥秘,那就算是死了也甘愿!”岳真人神色澹然,但是眸中的神色已有些癫乱。 “老岳,别生气,我们不和这些脑子只有修行的家伙一般见识。”刑真人发觉有些不对劲,赶紧上前来宽慰了几声。 “哼,一帮俗人!师尊和霞光也是,要是他们肯帮忙,以其元婴期的强大神识,定能推进一些进度。最不济也将宗门中那四具护宗……”岳真人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刑真人与雪竹仙子两人齐声喝止住。 “德操,你是个聪明人,今日之事入得了你耳,传不出你口,明白吗?”雪竹冷声说道。 “弟子明白!”曹魏恭声拱手说道。 只不过心中思索了起来,想到: “四具护宗……,用‘具’这般量词来称呼的东西,无非是炼尸、傀儡之流,而又能称得上护宗的,要是没有堪比元婴真君的战力,那可算不上!宗门并不精通傀儡之道,那多半就是炼尸了,又是四具这般巧合的数目,霞光老祖是宗门第六代元婴真君,而上一代云海真君仍在外游历,如此看来宗门当中前四代的老祖觉悟真高啊!我宗尚且有如此底蕴,那其他传承更久久远的势力,又当如何,难怪少有出现元婴宗门覆灭的事情!” “你这小子,随老夫过来。”岳真人也只自己失言,神色灿灿地对着曹魏说道。 他推开了那面容阴鸷的老者,朝着其中一处空无一人的小阵法走去。 “躺下来。”岳真人指着身前的玉台说道。 曹魏看了一眼,以那提示词观察了这两位师叔还有雪竹并没有恶意后,这才躺了上去。 在他神志清醒下,这位岳真人动作熟练地将其脸皮给完整地揭了下来,又施法微调了头部骨骼与面部肌肉,紧接着换上了那散修的脸皮。 做完这些之后,他又激起此地所布的《万灵生化大阵》,以那修士的法力为引,调整曹魏自己的法力波动。 看着一层层血光将自身包裹了起来,曹魏整个人陷入了一团符纹流转的血茧之中,不过他神智仍一片清明,细细地体会着自身法力的变化,想着看能不能从中有所领悟! 这时,忽然传来了雪竹仙子一声喝道:“岳老,你要做什么?” 岳真人见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倒是可惜地说道:“老夫不过是想要试一试,看可否变换双灵根弟子的神魂气息,这等好素材可不多见啊!” 刑真人则法力一运,将手中的玄冰震成冰粉。 “那您两位可就要失望了,德操只是三灵根而已!”雪竹仙子紧紧地抓着岳真人的手,而后死死地盯着旁边的刑真人。 不过一听此话,这位岳真人连同旁边的刑真人反倒是更有兴趣了。 “三灵根资质的弟子也能成为真传弟子,那定是有异于常人之处。雪娃儿,要不然你就当做看不到,让老夫试一试?”岳真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不行!德操乃是天生灵觉者,悟性上佳,要是在神魂动了手脚,那他又如何是他?本座身为其峰主,不能放任你等胡作为非。你们要是胆敢,本座事后一定会上禀师尊,永久叫停封禁了暗殿,将此处的所有记录付之一炬!”雪竹仙子冷声说道。 “这……好。”岳真人叹了一声。 见此,雪竹仙子方才松了一口气,在心中回想道:“难怪来时,掌门再三告戒过,一定要防着这两个老东西,切莫不能让德操远离自己的视线之外。要不是师尊强行镇压着他这两个师弟,他们必会肆无忌惮地会对同门后辈弟子下手,甚至也会打起我们这些同阶修士的注意!” 想到此点,她便更为警觉了起来。 一来是为了曹魏,同时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危。 看雪竹这般模样,岳真人与刑真人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极有默契地各自耸了耸肩摇了摇头,朝着阵法外走去,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 …… 是日。 雪竹仙子与一位中年模样的修士踏着石阶,从地底走了上来,穿过了执法血狱那巍峨的大门,通过了石道,出了此山大阵之外。 曹魏运转法力凝成了一面灵光镜子,饶有兴致地照着自己的脸,打量了起来。 “你这都看了多少次了?”雪竹仙子瞥了一眼。 “还好,此人容貌平平无奇,看起来就算后退一步在人群之中,他人也不会注意。峰主,等我从西域回来之后,应该能换回原本容貌与法力波动?”曹魏问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尸妖 “自然能换得回来,不过不要私自前来找这两个疯子,要不然本座可不能保证你能全须全发地走出来。你刚才看到那些人了没有,这些人眼中只有他们的口中所谓的实验,可没有什么宗门、种族的观念。莫说是你了,就算是本座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一具所谓的耗材,顶多称得上是一个珍稀之物而已。”雪竹冷笑了一声,而后随手扔了一个玉瓶过去。 她朝前走去,看了下曹魏,轻哼了一声: “只是你以为修士看的是容貌这等外人的表象?只要修为高过其他人,就算变成一块石头藏在茅坑里,那也会引得他人注意,更何况只是在人群当中,也不知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曹魏伸手接过玉瓶,入手冰凉,他从中感受到了一股血腥凶煞之气,当即明白了瓶中所装的到底是何物! “多谢峰主!” 在道谢一声后,他习惯地想将其收入储物袋中。 不过此物却没有如所想的一般,消失不见。 这瓶与储物袋一般,都是蕴含着一丝空间灵材所制,两者相差无几,自然不能相容。 见此,他脸上也没有什么尴尬之色,而是笑着将其收入了怀中,自语道:“可惜没有储物法宝,要不然就不必这般麻烦了!” “想要储物法宝吗,此事很简单!”雪竹笑道。 “求峰主指点!”曹魏喜道。 “这储物法宝说珍惜,其实也就那样,通常金丹修士都会有,你只需要出手斩杀一个,自然能夺得!要不然你就找到足够的空冥灵物,找你那位云州叔父炼制,或是去宗门外务殿换取。这听起来是不是很简单?要不然就看你的机缘如何了,你看看本座这手镯就是在西域九渊之地寻得的。德操,你看一看这人啊,有时候真的就是要看命,走在路边随手捡起个东西就是一件法宝。只不过这款式太简单了,着实是不好看,可真是太烦人了,真想把它丢掉!”雪竹仙子伸出了左手,衣袖滑落,只见那白玉一般的手腕上戴着件玉镯。 她瞥了下曹魏,而后挑眉冷哼了一声,一副无奈的模样。 “峰主何必忧愁,这玉镯也不用丢。其实弟子虽是男儿身,但也不介意戴个手镯的!”曹魏低声说道。 说着,他便伸出了手,一手握住手臂,一手去取那玉镯。 见此,雪竹仙子动作飞快地缩回了左手,开口说道: “目无尊卑!这纳瓶的血煞有一百二十钧,皆是筑基妖兽灵血所制成,足够你初步祭炼那炼尸了。明日己时到主峰会合,我与掌门会在大殿中等候你。到时候会为你准备好今后二十年修行所需的灵石,还有一些防身之物。莫迟了,掌门师兄可最不喜逾期不至之辈,过时不候!” 一说完,她便化作一道灵光朝着远处飞去。 曹魏见峰主离去,他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上半刻,当即御器朝着百竹峰而去。 在途中,他以法力调整了自身脸部的骨骼与肌肉,暂时变回了自身原本模样。 这种手段只不过是修士法力的一种初浅地运用,最多能瞒得过修为低于自身的修士,至于同阶修士,只要稍微细心一点,便能发现其异常之处。 那些精通追踪之法的修士,诸如执法殿的那些筑基后期的巡察使、执法使,只要一眼看过去,就能发现此人是否使用真实的容貌。 一旦发现有异常之处,便以神念探查,再根据其头部骨骼与颜面肌肉的位置,在脑海中重塑此人原本的面容。 不过如今曹魏这一张脸浑然天成,再加上自身法力波动经过了《万灵生化大阵》的调整,他就算是面对面贴着一位金丹真人,对方也无法察觉出半点异常之处。 至于那些元婴修士不在此列之中。 不过西域之地远比南州更为广袤,可这里面的元婴修士也就那么多,在众多修士之中不过是沧海一粟。 只要他这运气不是背到家了,碰到与青霞宗有仇的真君,那此行便无这方面的顾虑。 其实筑基、炼气修士有时候这一辈子都难以见过那些高高在上的元婴真君半面。 纵然是青霞宗的绝大多数宗门弟子,也只是通过留影石等物才知晓宗门中历代元婴老祖的容颜相貌。 小半时辰之后。 曹魏回到府邸,便直接去后院的洞府,来到将尸楼之中,他从怀中取出了纳瓶,神念一动以御物之术将瓶中的灵血祭出,瓶口处涌出了一道血柱,朝着炼尸激射而去。 那被铁索缠绕的炼尸原本还在不停地挣扎着,不过当闻到了血腥味,便安静了下来,它勐张开口,将那激射而来的血柱吞入腹中,一部分来不及吞下的凶煞灵血则附在了体表上。 曹魏一心二用,分出一缕神识操控着这纳瓶,同时手中十指翻飞,施展起了《灵衍太阴炼尸法》,朝着那炼尸祭出了一道道法印灵光,祭炼了起来。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这具炼尸身上原本黑紫色的鳞甲上渐渐地生长出了一层青红色的浓稠黏液,将自身完全包裹了起来。 直至明日清晨时分,曹魏看着这具手腕脚腕等处缠绕着铁索的炼尸,不禁满意地点了下头。 此尸那魁梧的身躯从头到脚变得消瘦匀称了几分,全身上下篆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符纹,暗青色的皮肤光滑无比。 在那口中的唇外的利齿泛着冷光,头部两侧的耳朵变得犹如虎豹一般,上挺尖锐,长着寸长的刚毛。 而那双手手臂则变得修长过膝,上面十只寸长的乌黑指甲颜色已然褪去,如今浮现出的一种宛如血液般的朱红色。 那双大腿则极其粗壮,而下方的膝关节处的方向宛如螳螂或是猎豹一般与常人相反,双脚脚趾骨根根隆起,上面附着一层银鳞。 至于背后那双肋下的血球则变得更大了几分,更是高高地凸起,在上面遍布着小拇指般粗的血管,似蚯引般穿行蠕动。 这两处如心脏般有规律地跳动着,好像在孕育着什么。 曹魏绕着此尸看了几圈,伸手抚摸了起来,眼中的神采越发地飞扬了起来,而后他翻手取出了一把一阶长剑斜砍下去。 只听到噗嗤一声。 此尸从肩胛处至腰部一分为二,断成了两截,从伤口处渗出的却不是鲜血或是淤血,而是一种宛如油膏带着细密筋膜的黏稠液体,将那上半截尸身悬拖在半空中,摇晃不止。 而曹魏手中的这柄长剑已被腐蚀得犹如枯木一般,灵性全无,一截粘连着稠液的剑身,掉在了地砖上,发出了几声脆响,而后陷入了腐化的砖石之中。 见此,他心念一动,那些稠液宛如有灵性一般,悉数缩回了尸身内,那上半截尸身便掉落在地上。 刚一触地,此物勐然乍起,朝着尸楼楼顶激射而去,那只带着条手臂的飞颅口中喷出滚滚阴火,所过之处,尽皆一片冰霜。 在这短短的几息之间,便打破了曹魏在尸楼四周布下的禁制法阵,而后冲破了屋顶。 那下半截尸身则在同一时间内,潜入土石当中,好似与大地相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曹魏暂避屏蔽了与之血契所带来的那种冥冥之中的联系,换而用自身神念感知四方。 在第一时间内并未感受到此尸半点踪迹,直至在数里之外方才探寻到了一丝晦涩的气息。 不过那下半截尸身从土中遁出,而后如那虎豹般疾驰回来,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与那冲过来的飞颅相接,在伤口处涌出了千百道犹如发丝粗细的血红丝线。 不过呼吸之间,此尸便复原如初,丝毫看不出曾经受过伤。 曹魏将手中的剑柄一扔,又祭出了一柄狞兽剑,御剑激射而去,剑芒凛冽,须臾而至。 然而此次这炼尸身躯却如庚精玄玉等物,坚不可摧,两者一经交击,传出了金石之声,火光在半空中四溅而下。 以这狞兽剑之利,在上面也仅仅留下了几道白痕而已。 那飞在半空中的炼尸则双手一抓,将那正欲飞回的狞兽剑紧紧地攥在了手中,同时它双目圆睁,张口一喷,一团灰烟,化作条条灵丝缠绕而去,从剑身直至剑柄包裹了严严实实。 霎时间,在这灰丝当中的狞兽剑剑光明灭不定,剧烈地挣脱了起来。 虽没有如那一阶法器一般在瞬息间被污了灵性,损了材质,不过看样子在短时间内也挣脱不得。 当然曹魏没有动用太多的法力,也没有施展那《地支剑》御剑之术,不过此尸能有这般神通,已是出乎了他意料之外。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这太阴真人真是一位大才,竟能创出这等玄妙的炼尸之法,若是放在前世,那也是一等一的生物化学人才。只是此人也不知道用了多少人族修士作为尝试,方才创出此法,此法到最后也难怪会招惹到木玄道人。”曹魏将其收进了养尸袋中。 而后在心中告戒自己,暗道: “若是今后这具炼尸,现应该能将其称为尸妖之流。它当真有朝一日能蜕变成夜叉,乃至更进一步蜕变成飞天银翅夜叉,有了堪比瞬移一般的神通,那我可真是如虎添翼!只是那所谓的太阴铜铃,仍是一个天大的隐患。灵衍宗研究此宝如此之久,其中定然也有相应的彷制品,断不可大意!今后看能否寻得与那《太阴炼尸法》同样玄妙的炼尸法门与之互补增益,创出独有的控尸禁制,免得留下破绽,一不小心被他人所乘!” 曹魏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出了洞府,朝着宗门主峰疾驰而去。 …… …… 主峰大殿之中。 在主位上,一位留着三绺长髯的老者正盘坐在蒲团上,在其身边是身穿着宫装的雪竹仙子。 而曹魏正正在两人面前,拿着一方储物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问题就直说,不要给老娘摆着脸色,扭扭捏捏的像个娘儿们,丢本座的脸!”雪竹仙子不耐烦地说道。 掌门明由真人则闭着双眼假寐,好似什么都没听的模样。 “峰主,您老人家昨儿不是说了有足够弟子今后二十年修行所需的灵石吗,怎么这里的数目有些不对劲啊……”曹魏笑道。 不过话说到一半,便听到雪竹怒道:“被本座给什么了,私吞了?老娘贪你那一点灵石做什么,不成器的东西!” 闻言,明由真人摆了摆手,不急不缓地说道:“雪竹稍安母躁。德操,坐下来说话,有什么事情大可明说出来,你我都不是外人,不必藏着掖着。这世间的事情其实都很简单,只是有些话说不清楚,就不免生出了不必要的间隙。” “不是少了,而是多了。”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话语雨落,只见这位掌门睁开了双眼,那眼皮缝中露出了微不可见的精光,而后笑道: “这袋中木系上品灵石六百枚,难道多了吗?三灵根筑基弟子一日炼化灵石在两枚上下而已,你虽是双灵根资质,但修行速度堪比异灵根弟子,再算上那《句芒木神经》吐纳之法,还有《吞金嚼铁服丹法》第一层所带来的助益,本门按你一日炼化八枚中品灵石来算,应该没有太大的出入?如此一来前后二十年时间加起来所需上品灵石五百八十四枚,雪竹还自掏了腰包,给你凑了个整。” “原来如此,多谢峰主了。”曹魏将储物袋揣进了怀里。 “德操,你若是吐纳炼化灵气的速度比本门粗算的要快,那大可之说。本门会在这上面补充灵石。你看看那《吞金嚼铁服丹法》是不是已经开始修行第二层了,那《句芒木神经》是不是也做出了相应的改进,从而修行速度大增,这些都可以讲嘛!”明由真人笑呵呵地说道。 “掌门,弟子真的没有这般天赋悟性!”曹魏据实说道。 他每日修行所需的中品灵石,其实也差不多就是八枚而已。 明由真人翻手取出了一面巴掌大的圆形小盾,而后笑道:“这是宗门对于破解出《吞金嚼铁服丹法》第二层的奖励,你看看这个是不是真的可以有?” 第一章 ) 见此,曹魏拍了下头,而后不好意思地说道:“昨儿弟子好像真的心有所悟,破解出了这第二层的功法,不知怎么一下子就忘了。” “那《句芒木神经》呢,是不是也心有所悟?”明由真人将手中的小盾递过去,而后取回了一枚玉简。 “只是根据自身的情况微调了一下,并不如这《吞金嚼铁服丹法》通用。”曹魏将此盾收入储物袋中。 闻言,明由真人叹了一声,而后转头说道:“雪竹,昨儿老刑和老岳过来我这边,哭着闹着说是暗殿后继无人,想要从你这边调个人过去好生培养,他们两个都合资掏出了一块千年玄玉作为代价,不知你意下如何?有此物祭炼,师妹的本命法宝所蕴含的冰寒神通岂不是可以威力大增了!” 而后他瞥了下曹魏,说道:“不过老夫并没有当场答应,而是好说歹说才把他们给哄了回去,这嘴皮子都说干了,唉!也不知道这位弟子能不能体谅下老夫的苦心!” “竟是千年玄玉,他们两个老东西也舍得拿出来了?”雪竹仙子讶色问道。 “咳咳,他们两个总算是云海老祖所收的徒弟,好歹也是你的师叔,别一口一个老东西,德操还在呢?”明由真人好生劝导。 “老娘现在又不是在他们的地盘上,还师叔?我说掌门师兄你这脑子是不是湖涂了?这两个老东西要是敢来我丹殿,老娘一鞭子抽死他们。德操,昨儿那姓岳的,那家伙疯疯癫癫一看就不是好人,旁边那姓刑的,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其实也不是个好东西!你知道为何育英山为何如此警戒吗,其中就有那两个老东西的功劳。”雪竹怒声说道,气不打一处来。 “仪态,注意仪态,要心平气和,不然要长皱纹了。”明由真人连声说道。 “去你……老娘服过驻颜丹,到死都是花容月貌。”雪竹仙子翻出了一面玉镜,仔细地照了起来。方才消停了一些。 她从小拜入宗门,刚踏入修行的时候,暗殿的这两位真人的研究正好缺了些异灵根修士作为参考。 当时还是霞光刚突破元婴期不久,而云海真君仍在位。 这两人久寻不得,便吃了熊心豹子胆,将主意打到了宗门育英山中的那些年幼的真传弟子。 一人引开当日值守的金丹修士,一人悄悄地将这些孩子给带了出去,其中就包括了雪竹、魏无咎等人。 此事在第一时间内惊动了宗门两位老祖,正在修行秘法的云海真君强行出关,而正在炼制元婴层次服用的清虚灵丹的霞光真君刚凝丹到一半,也顾不得多想,两人冲出了碧海福地,感应着留在这些孩子身上的印记所在,急追而去,这才在暗殿密室之中发现了那些已经昏迷的真传弟子。 幸好他们来得及时,没有一个孩子出问题。 只是从此以后,这暗殿的两位真人就被严禁靠近育英山百里内,同时云海真君将暗殿所在转移到了执法血狱之中,以大阵封禁四方。 照霞光真君与云海真君昔日所提的建议,道:“此事虽必行应做之举,但不免物伤其类,有违天和,当置于九泉之地,不可放在光天化日之下,当慎之再三,不可有半点松懈!” 因而一旦暗殿中上到两位正副殿主,下到其弟子敢踏出半步。只要这些人还在宗门当中,那后面必定会跟着宗门执法殿的纠察使,半步不离,宛如对待犯人一般。 若是这些筑基期的纠察使出了半点事情,那从此解散暗殿,封禁其研究的所有典籍。 不过这些醉心于研究的暗殿弟子也不在意,只要宗门方面没有中止供应研究所需的各种器物以及耗材,这般处置他们反倒是觉得清静。 而昨日曹魏在暗殿中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这暗殿存续了数千年时间,在灵根这方面早就分门别类地研究过了除了天灵根以外的各种灵根资质修士,甚至也有那金丹真人,还有青霞宗所能收集在的身具各种血脉大妖。 这人族修士当中诸如身怀五灵根资质之辈,从刚出生的婴孩到寿元将近的筑基期修为,男女老少与各般岁数都有相应的样本。 除此之外,那四灵根、三灵根、双灵根乃至异灵根也都应有尽有。 只不过其中四灵根、三灵根的居多,而五灵根的筑基期修士所需的修行灵物需要得太多,青霞宗虽然家大业大,但是每一年拨给暗殿的经费都是有限的,不可能全部填在这个无底坑当中。 至于那双灵根、异灵根修士,则比较稀少,每个都是不可多得的试验品。 而这些耗材要不就是来源于南疆中修行邪法的散修、南疆之外的修士,叛宗的弟子以及族人,要不然就是这些人后辈当中天生灵根者。 当然也有对于各类妖物的研究,只是放在了暗殿更下层之处。 经过了雪竹这一打岔,明由真人颇为心累地看着曹魏,问道:“德操,你觉得呢?德操!” 这时神游物外的曹魏回神过来,歉声说道:“魏失礼了,刚才分神没听清楚掌门和峰主在说什么!不过魏身为宗门真传弟子,自然也要尽到自身应尽的责任。这门《句芒木神经》我根据自身的情况微调了一些,还请掌门多多指点!” 话语之间,只见他神色俨然,语气诚恳至极。 “若是宗门弟子都有德操这般觉悟,那老夫也能轻松了一些了!”明由真人抚着长须,老怀大慰地说道。 “掌门过誉了,魏愧不敢当!”曹魏虚心回了一句。 “师妹,你这门下的弟子教得好啊!”明由真人称赞道。 雪竹一听,放下了镜子,翻了下白眼,从鼻孔里轻哼了一声。 而后她站了起来,身姿曼妙地朝着殿外走去,到殿门前时,驻足了一下回过头来,神色澹澹地说道: “还杵着作甚,走呗,本座带你过去。此行需要借用宗门传送法阵,就算是本座也需那挪移令护身,你在阵中时可不要半点反抗之意,否则别怪我将你丢在空间乱流之中。刚才那储物袋中有个锦盒,里面放着一张万里传讯符,只要你人在崇吾域当中,便能传讯回来。此符只能使用一次,价值比寻常法宝还要贵重三分,你可想好了再使用!最好是等你要回来了,再传讯回来!” 这‘万里’之说只不过是个虚数,毕竟南疆与西域之间相隔何止万里之遥。 可总不能唤为什么十万里、百万里甚至是千万里传讯符,这般称呼实在是太过于别扭了,太过于具体了,反倒是体现不出言语文字美感! “弟子告退!”曹魏起身,朝着掌门拱手行了一礼,退后了几步,这才转身跟随着雪竹仙子,朝着主峰后山重地而去。 …… …… 一个时辰之后,雪竹仙子一副疲惫地回到了大殿之中。 “每次带这些筑基弟子外出,这传送法阵总扯得老娘浑身上下都是伤,下一次师兄您老人家还是找其他人!” 闻言,正在打坐修行的明由真人睁开了双眼,轻声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方游、云州、左丘、魏无咎他们一个个可都盯着这些真传弟子,你要是能放心,那师兄今后就做主,让你丹殿余下的三位真传弟子随他们而去!” “我不过是抱怨一声,看看你又当真了,他们要是胆敢染指我丹殿,那可没完。老娘就指望着这几个能早点结丹,将我这职位接替过去。”雪竹一屁股坐在了蒲团上,翻手取出了一瓶灵酒,大口地喝了起来。 喝过之后,她才邀请问道:“掌门师兄,要不要来一口?” 明由真人看着那瓶口处的红唇印,摇了摇头说道:“你要是真有那份心,就拿还没喝过的!” “你以为我是德操那傻小子,那火罡元盾这上品法器为了弥补他功法生克缺陷,本来就是要给他的。你倒是好,硬是白得了两门改进后的功法。怎么,当着我这丹殿殿主的面来坑弟子,你不该给一些补偿吗?”雪竹一手持瓶而饮,一手摊伸到了明由真人面前。 曹魏如今所修行之法,不管是吐纳还是炼体,都是纯粹的木系功法,若是需要了修行金系功法的同阶修士,不免先弱了三分。 不过那火罡元盾乃是火系法器,较为克制金系法器与神通,算是弥补了他一些不足之处。 “师妹总要体量下师兄,这掌门也不好做啊!那《句芒木神经》倒是没多大用处,不过《吞金嚼铁服丹法》可充实宗门底蕴,不能没有。德操这孩子也明白,只不过是想为自身多某些好处罢了。”明由真人说道。 他见雪竹不收手,不禁叹了一声,而后取出了一个锦盒放在了她掌中。 这盒中贴着张泛着银辉光泽的禁制灵符,隔绝了神识,看起来极为珍贵。 “这里面的是何宝物?”雪竹仙子欣喜问道。 “师妹,一看便知。师兄近来心有所感,要闭关一段时间了,不要打扰!”明由真人起身说道,见雪竹正欲揭下盒上所贴的灵符,他便快步走向了殿外。 只听到啪嗒一声。 那盒盖打开,里面锦布之中镶嵌了一颗刻着符纹的下品灵石,耀动着犹如极品灵石一般的璀璨光芒。 见此,脸色阴沉如冰的雪竹,将锦盒勐地朝着那明由真人扔去。 不过这位掌门已先一步化作一道惊虹激射而出,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郎朗笑声回荡在大殿中! …… …… ps:这盟主的十章只能慢慢还,原谅我这些手残的扑街! 第二章 ) 西域之地。 在九渊大荒外缘的一处密林之中,有六人正小心翼翼地行走着,不敢快步疾行,生怕弄出太大的声响。 这一行人当中,领头的是一个身材消瘦、肤色黑铜的中年人,眼中露出惧怕之色,在其身后是一对中年模样的男女。 在队伍当中,还跟着少年与少女两个年轻人,至于在最后则是一个眉目间隐有怒色的男子。 而除了最前方的那肤色黑铜的中年人,其余五人都是劲装打扮。 众人行走了约有十余里左右,终于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株三四人合抱的古木,那枯黄卷曲的落叶正萧然而下。 “张三,你确定是这里?这就是你说的灵木,莫不是消遣我们,是嫌命活得太长了吗?”在前面的那劲装中年男子低声喝道。 “怎么就枯死了呢,上个月我采药经过的时候明明还活着的!几位老爷,我可没说假话啊!”最前方的中年人恳求道。 只见那少年满脸怒气冲上前几步,抽出腰佩的长刀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那中年男子仔细地观察着这株巨大的枯木,而后两指夹住刀背,沉声说道:“钧儿,收手,别冲动!此人说得没错,那确实是一株灵木,只是我们来晚了一步。” 他也不是因为出于慈悲心肠,而是在此地见了血,那血腥味传出去,指不定会引来一些毒虫勐兽,甚至是低阶妖物。 “父亲,此人真的没有诓骗我们?”旁边一位长相英气少女问道。 不过这位中年人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动作矫捷地从腰带之中抽了一柄柳叶小刀,以内气催动,朝着前方射去。 只见白光一闪而过,轻薄的刀身休地一声划开了空气,将一条手腕粗的红鳞尖头长蛇一头钉在了前方百余丈外的枯木躯干上。 这条长蛇却没有马上死去,蛇躯从树干下滑落后,又卷曲挣扎了起来。 “三哥,此树有蝡蛇盘踞,看来我们真的是晚来一步了。要是能早点过来,那今年给碧霞庄上供的灵物就有着落了,唉!”在最后的那男子上前过来,一手仍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四弟别急,我们此行过来,即便没有取得灵木树芯,但要是能寻得几枚蛇卵,那也能先顶上一部分空缺,碧霞庄那些修士总不能往死里相逼!”中年男子叹道。 其实这话说出来,他也不相信,只不过为了让这两个后辈心安一些而已。 这修士高高在上,哪管他们这些凡人的死活,左右不过是野草一般,割了又长,长了又割而已。 “他娘的,我们周家所种的百亩灵稻田是受那些路过了修士斗法余波而烧了大半,那碧霞庄的修士不敢去向他们讨个说法,反倒是怪我们看管不力。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别让老子哪一天有机会碰到他们有身受重伤的时候,老子不将其碎尸万段难以解气!”这周家老四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了,这些话平时想一想也就够了,要是父亲还在,他们也不敢如此。这里虽是九渊大荒边缘地带,不过其中也有些一阶妖物存在,我们赶紧找到蛇卵退出去,不可久留!”这周家排行第三的中年男子说话时,仍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一手同样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随时准备出手。 这蝡蛇与寻常蛇类从外观来讲,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只不过此蛇却是雌雄同体,而且不以蛇虫鸟鼠为食,反倒是最喜欢吞食树木,特别是那些蕴含着灵气的树芯。 有这种蝡蛇在,便也意味着此地有灵木存在。 不过此蛇在吃掉一定的树芯后,就会开始在树干内生下数十颗蛇卵,然而这一来也会使得自身寿命大减。 在这些小蛇破壳之时,也是母蛇死去的时候。 母蛇死后躯体会在短时间内化成一摊黏液,使得那枯木巢穴内的木质腐化,同时封住了出口,而这些新出生的小蛇,则会彼此争夺这些腐质,以之为食。 要是在最开始的几天争抢不到足够的食物,那等这些腐质耗尽,强壮一些的小蛇就会开始吞食那些弱小的同类。 正常一窝之中孵化出的小蛇四五十条,可能最后冲破那枯树树干的往往不过三四条而已,而万一母蛇将巢穴挖深了一些,那可能就会将所有的小蛇困死在里面! 因而这种灵蛇虽是低阶,但是也较为珍惜,是西域中大部分低阶修士所喜欢饲养的灵兽。 只不过又因为太多人求取,导致了这价格又进一步拉升。 而这种低阶灵蛇成熟之后,修士并不能与之签订血契,只从趁着还在卵中未破壳前以血液为媒介,彼此之间建立联系。 当然也有一些修士家族与宗门想豢养这种蝡蛇,但是他们却碰到了几个难题。 一个便是母蛇孕育后代,需要吞食足够的灵木树芯,仅这一点需要的成本就颇高。 其次便是如果在人为孵化,保证一窝基本全部存活下来的情况下,可这些小蛇没有经过了母蛇身躯所化的腐质滋养,还有吞食大量同类这些必要的步骤,那就没有那种寻觅灵木的直觉,退化成了寻常蛇类。 在种种限制下,这种蝡蛇便注定了不可能大批豢养,只能采取少量繁衍。 一行人朝前缓缓走去,绕着枯木而行,打量着树干之中是否有手腕粗细的坑洞。 “父亲,你看!”少女指着树干十余丈处,一处树枝分杈下的地方,那里赫然有个不起眼的小洞。 那周家行三的中年人一跃而起,在树干上轻点了几下,在半空中抽出了长剑,一剑将那条死去的蝡蛇刺去,而后又跃起了丈许,一手神抓着树杈,人朝着树洞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最上方处隐约有几枚拳头大小的澹红蛇卵。 此人将那挂在剑尖处的蝡蛇挤进了树洞之中,而后将长剑收鞘,五指成爪,在树干上一抓,取出了一个还有些湿润的木块,封死了洞口。 做完这些后,他松开了手,整个人从十余丈高处落了下来。 而在落地时,此人所发出的声响极小,显然在武道上的修为已进阶先天。 “三哥,如何?”周家行四的中年人急问道。 “这蛇卵孵化的时间通常是一个半月左右。既然此人上个月还看到这株灵木活着,看其枯败的程度,那这些蛇卵孵化的时间可能还有一个月左右。等它们破出洞口,起码也得再过两个月时间,我们先回去,养精蓄锐后再过来,要不然在林中过夜实在是太危险了。在蝡蛇孵化之前,我们还得去上报碧霞庄,来减免族中的灵田田税!”中年人缓声说道。 “那周家老爷,小人这带路的百两银子尾款,您看看是什么时候给?”那肤色黑铜的中年人谄媚地问道。 “急什么,之前不是给你妻儿两百两银子了吗?” 中年人说着,忽然之间一掌打在了此人心脏处,以内劲将其心脉震碎,脏器内大出血,但是却没有半点淤血从七窍中溢出来。 “三哥,要不要将此人一家老小给……”周家老四并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妥,城中其他家族的人多少也知晓我们进入九渊大荒中,要是这般做法实在是太过醒目了,他们免不了会起疑心。我等寻个由头,说是半途中碰到了妖物,无暇顾及此人安全,仓皇逃走。等下我们将此人尸身扔得远一些,过不了一时半会就会被林中野兽叼走。我们回去之前要把衣着也弄得狼狈一些,以防有人在半道上盯着,然后你再送百两银子到此人家中过去,算是卖命钱,别让他人有闲话,污了我周家清誉!”中年人沉声说道。 “还是三哥考虑的周到!”周家老四思量了下,叹声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修士从这枯败灵木躯干中走了出来,缓声说道:“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两位侄儿,不知周道友现如今可在府中?” 此人正是从南疆过来的曹魏,因为搭乘了传送法阵,虽然有着雪竹峰主的庇护,不过那空间撕扯之力下,他也受了些轻伤。 这几日他尝试着修行那《周天木玄功》中所记载的枯荣百转秘法,汲取灵木生机,蕴养自身。 见了此人容貌,那周家老三、老四还有那妇人脸上露出了喜色,恭声说道:“晚辈拜见尹叔父,钧儿、晴儿,还不过来拜见叔公。” “不必多礼了,这两个孩子也长那么大,几年前他们两个可还没有老夫腰高!”曹魏此刻的身份乃是一位名为尹椿的筑基散修。 “叔父,不知我父亲?”周家老三问道。 “数年前,令尊与老夫前往九渊腹地,想看能否寻得修行机缘。可惜我们两个碰到了一头二阶后期的狡虎,分散逃去。怎么,难道他出事了?”曹魏眉头微皱地说道。 “数年前,父亲所留下的命灯已灭。”周家老三叹道。 闻言,曹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副人生无常的惆怅模样。 …… …… ps:过渡章节,可能会无聊一些! 第一百九十八章 路途颠簸 “唉,一别数载,不想老夫与周道友竟无再见之日,天命无常啊!”曹魏目露悲色地问道。 只不过那周道友早已告戒过他那几个还算有些长进的儿子,言明了与之行走在一块的几位修士到底是哪般人物! 如眼前曹魏所化的这位尹椿,这位周道友形容此人只用了“尹椿状貌七窍皆同于人,而有禽兽之心,最是虚誉欺人。为父他日不测,汝等遇之则顺乎其心,应其所求,莫触怒之。”以一语概之。 这般话语,周家老四自也知晓,不过其兄长更清楚他这位亲弟是什么样的性子,便不露痕迹地走上前了一步。 他站在了曹魏面前,掩去了亲弟眼中所露出的厌恶仇恨之色。 “尹叔父,还望节哀!昔日家父健在之时,曾与我等说过叔父乃是他平生难得挚友,想必他老人家也不愿看到您这般悲伤苦痛。”周文鸿同样目露悲伤之色,但仍不忘安慰着曹魏。 两人彼此双手托扶,面有戚色,看起来就只差了仰首高呼一句:“天也,你怕硬欺软,地也,你善恶不分。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当然这后续的话语并没有发生,曹魏转而悲色稍敛,关切地问道:“贤侄啊,这些年可过得还好。” 闻言,周文鸿苦笑了一声,叹道: “唉,也不瞒叔父。自从家父仙逝后,那碧霞庄看我周家无人,年年剥减灵田,本是五百亩的灵田,如今只剩下了百亩下等灵田而已。那陈管事又从中作梗,硬是将这下等灵田划为了上等灵田,赋税严苛。若是如此,倒也还好,不赚但也不亏本。” “陈复那老家伙还没死吗?”曹魏冷笑了一声。 而后他缓声说道:“碧霞庄乃是金丹宗门,你们租其灵田,虽没有多少收获,但起码也能借着那杆大旗起求得庇护,不至于被其他家族所瓜分,且忍着些,全当赚个吆喝。” “叔父,这道理侄儿也明白。只是就在月前,有几个天杀的浩然书院与天魔门修士斗法经过,焚毁了三十余亩灵田,这一年的辛苦全都白费了。那陈管事却判了是因我等管理不善,以至于引得走水,后果自负,那三十亩灵田税赋还得如数上缴,都快掏空了家中的积蓄了。”周文鸿唉声叹气了起来。 这灵稻与世俗那种能一年两熟三熟的稻种不同,一年下来每亩地也就春种秋收一熟,而所收获平均差不多就五石份量,这是中等灵田的产出。 而上等灵田约是六石出头,下等灵田仅近四石。 以中等灵田所产出的灵稻来算,要是晒干成谷,所剩也无非是四石出头,也就是在五百斤上下。若是在南疆之中,每一斤灵谷价值一枚灵石,也就是所产出的灵谷价值五百枚。 只是这些灵稻稻种还需向所在势力购买,如此一来,那一亩地还再需百枚灵石左右的成本。 而又扣除诸如肥料等零零散散的一百余枚灵石费用之后,那一亩中等灵田每年下来收入也就两百余灵石。 在青霞宗治下,宗门仅赚取这灵种、肥料等费用,且庇护灵田的安全,而余下的两百枚灵石皆由租用的修士所得。 因此南疆那些炼气散修这日子虽然过得看似捉襟见肘,但是只要老实勤恳本分,那在数十年之后,他们总能为后辈积攒下一笔不菲的灵石。 如果后辈之中出一两个三灵根的孩子,那未必不能翻身,日子总算是有盼头。 然而在西域各宗治理下,这灵田还有田税,上等百枚,中等六十,下等二十之数。 原本周家这下等灵田一年也就赚个百枚出头的灵石,要是再扣去了上等灵田的税,那辛辛苦苦也就赚个十枚不到的灵石。 就算有百亩,那一年下来也就八九百枚下品灵石。 南疆之中那炼气修士服用的下品黄芽丹一枚常年需要四十枚灵石。 而西域这边因为修士之间的争斗较为剧烈,这丹药价格自然也涨了一些,在四十五到五十枚之间波动,远不如南疆之地的物价来得稳定。 也就是说这周家一年所得,还不如曹魏随意地开炉炼制一瓶黄芽丹,花不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毕竟以他的炼丹造诣,这等低阶丹药已经能够保证都是上品品质。只有在失手的情况,才会有中品品质的丹药出现。 “你那大哥呢?”曹魏也明白这周文鸿声声诉苦,为了不是求他出头,而是在说他周家已没有半点余财,别惦记了。 这周家老大是四灵根资质的炼气修士,也是碧霞庄的弟子。当时他这位周道友让长子拜在了碧霞庄中与那位陈管事有仇怨的一位筑基修士座下效力。 “我大哥两年前在一次宗门任务时死了,尸骨无存,肯定是那陈老狗动手了!”周家老四周文重怒骂道。 “四弟,慎言!今日在叔父面前说一两句倒是无妨,不过此事毫无实据,可不能让那位陈管事听到,免得被反告陷害,我们周家可再也经不起半点波折了。”周文鸿沉声说道。 “不想连文由贤侄也遭此横祸,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早知如此,老夫在几年前就应该早点去看望贤侄,那陈复多多少少也能有些顾忌。不过现在也不迟,今日老夫便随你等回去,周道友虽然不在了,但是有我们这些老兄老弟,岂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复如此欺压几位贤侄!”曹魏叹惋了一声。 闻言,那周文鸿欣喜若狂地说道:“有叔父在,那我周家可总算是有指望了。” 见其模样,曹魏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他都不需要用那提示词窥探,也能猜出此人现如今定是在揣摩着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要是换作他真实的身份,那最多看在此人那英气俊秀的女儿面子上,与之多说上一两句话。 不过眼下这尹椿为人最好沽名钓誉,贪财好色,却有些贪生怕死之辈,这等照顾所谓的好友后辈弟子之事,自然不能错过。 毕竟一是能为自己多添些好名声,其次还有可能得到那周道友留在家族中的遗物,如此一来名利皆有。 而那周文鸿面带笑意地邀请着这位叔父同行回府,只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那蝡蛇卵的事情。 不过曹魏临走前转身抬头望了下那蝡蛇洞穴所在的树洞一眼。 见此,周文鸿哎呀了一声,而后笑道:“今日侄儿忽见了叔父心中欣喜,这都忘了刚才蝡蛇的事情。我也不是修士无法血契灵兽,如今有叔父在,侄儿也不用为之可惜了!” “贤侄有心了。不过不急,这蝡蛇破出洞穴还需再等上一个月来的时间,你我到时候再过来。”曹魏颔首说道。 “那是,那是!叔父请随侄儿过来,府中的仆人正备车在百里外的齐风城中等候。”周文鸿说道。 “是在你周家购置的那处宅院吗?”曹魏问道。 “正是,不想叔父竟还记得?”周文鸿应声说道。 “自然是记得,在此处地域的诸多城池当中,这齐风城离九渊最近,周道友生前可带老夫去过不少次。贤侄,这里虽多是寻常的毒虫勐兽,不过偶尔也有二阶妖物从腹地出来,我们还是尽早离去为好。”曹魏说着,便屈指一弹,一点火星落在了地上的那具尸身上,瞬息之间便将其焚成了灰尽,而后右脚轻踏了一下,此处便长出了青草。 紧接着他衣袖一拂,四周的枯叶将那青草也掩去,只露出了草尖,一切又恢复成原本模样,谁也看不出这里曾经埋葬过人。 “一切全凭叔父吩咐!”周文鸿拱手说道。 他见这般娴熟的处理手法,左眼皮不禁跳了几下。 而有了曹魏这位筑基修士同行,周家几人也没有如之前进来时那般小心谨慎,因而这回去的脚程便快了不少。 只是周家兄弟两人虽都是先天宗师,可是那妇人还有一对儿女不过是一二流的武艺,所施展的轻功不免差了不少。 因而在行了数里后,曹魏不忍看到这些后辈如此辛苦,便朝着周文鸿说道:“这出去到城中还有百余里远,为了安全起见,你且带着侄孙儿,我们加快行程。老夫这些年来在九渊之中待得太久了,趁着此次也好回去这世俗繁华之地休整歇息一段时日。” 话语一落,他身形一晃,左右伸手将那侄媳妇与侄孙女两人给拦腰搂住,而后化作一阵风般,朝着林外而去。 那妇人倒是颇为沉稳,而她女儿则惊呼了一声。 只不过这一张口就吃了一嘴的风,被倒灌着说不出话来。 在其身后只留下了脸色有些难看的兄弟与那少年三人。 “父亲……”少年怒色道。 那周文鸿抬手示意,强笑道:“钧儿,叔父那是出于好意,我们快跟上去!” 在这话语之间,在林中树木遮掩下,曹魏三人已不见了踪影。毕竟这区区十余里地对于一位筑基初期的修士而言,少时便至。 周文鸿携子施展轻功,那周文重也紧随而去。 而此刻曹魏已在了密林之外,越过了一座土丘,朝着前方一条狭窄曲折的山道而行。 他那大氅随风而起,从这山路两侧生长的杂草上拂过。 那林中清晨山岚雾气所凝成的露水还未凝干,正从叶尖上滴落了起来,将其衣角染湿。 在短短的时间内,曹魏已冲到了那山道尽头,来到了一条较为宽阔平坦了官道上,沿途疾驰不停。 起初这道上还见不到什么人,不过在复行了数十里之后,这便多了一些车马行人。 这些人只感到了一阵风掠过,而曹魏等人已出现在前方。 或许因为这遁行速度稍快了些,在那猎猎风中这两个凡人女子难以呼吸,导致了脸颊有些不自然的红润。 “侄媳妇侄孙女,可需要叔父慢上几分?”曹魏凝声传音问道,运气一缕法力稍微护住了两人。 这时那发鬓散乱的妇人好似从被溺水得救一般地大口呼吸了起来。 过了数息之后,在自身情况稍微好转了一些后,她看了下同样狼狈模样的女儿,见其仍还没回过神来。 见此,她恳求道:“还是慢一些,我等不过是凡人,可比不得叔父是筑基修士。” “也罢,本来老夫还想早些回到周府,也好让陈复这老儿看一看,就算周道友走后,这周家背后还有我们这些老友撑腰,免得他太过嚣张了。毕竟这早一日回去,便能少一分不必要的意外。”曹魏叹了一声。 闻言,妇人思量了一下,无奈地说道:“叔父说得在理,侄媳在此先谢过了。只是晴儿不过是二流的武者,内力不足,无法龟息闭气太久,还望叔父能快一些。” 说完后,她与女儿各深吸了一大口气。 “放心,老夫知晓分寸把握。此地离齐风城已不过三十余里,以我等脚程不需半刻时间,你们且先忍耐一下,很快的!”曹魏一说完,便继续朝前疾驰而去。 那车马时不时地从三人身边掠过。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那齐风城城门之前。 见来人这般速度迅捷,那守门的士兵丝毫不敢阻拦,放任其进城而去。 只不过城中街道上的人有些多了,曹魏也不好一路横冲直闯过去,他只能带着两人一跃而起,脚尖在屋檐瓦片轻点几下,在城中那楼屋顶上之间跃行。 数十息过后,他在半空中见到了周家那处占地十余亩的五进府邸,便朝左右缓声笑道:“你们看这不就到了吗?” 说着,三人已在空中如鹏鸟般飞越数百丈远,而后安然地落在了这周府后院之中。 曹魏松开了两人,笑道:“侄媳妇,快让府中奴婢备好热水,老夫在那九渊大荒中待得太久了,今日不好好梳洗一番可不行!” “还请叔父稍等!”妇人恭声说道。 她整理了下被风吹得散乱的发鬓,而后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女儿仓皇离去。 见此,曹魏轻笑了一声,轻摇了下头,缓声自语道:“果然是凡人而已,如此经不得路途颠簸。” 话语一落,他朝着不远处一座假山石亭走去,盘膝坐定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九渊、崇吾候幽 不过曹魏并没有吐纳灵气,而是凝望着九渊大荒方向,沉思了起来。 “多少万年过去了,这九渊仍有这般影响,也不知道大荒神朝末代的这位崇吾候还有与之交战的这一位的又是何等通天修为,竟能有此移山填海大神通?朝代末期之际,往往是国力最为衰颓,纵然如此那崇吾候竟还能有此修为,也不知此朝鼎盛之际又是何等气象?” 此地之广袤,纵横百万里之地,比整个南疆还要大上三分。 这座齐风城虽然离那九渊边缘地带只不过百余里,照理而言此地应是灵气充裕,但是事实却完全相反。 曹魏稍微了下四周,发现这里的灵气只比南疆世俗三朝所在要稍微浓郁了一些而已。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对于一位筑基后期修士而言,这种环境中所存在的灵气若等同于无。 相传这处九渊之地是在大荒神朝末期,受到了崇吾候与其部下和人族、蛟龙两族修士交战波及而形成。 而在那最为中心的那天涧之中,仍对四方的灵气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其影响至今依旧还存在着。 这大荒神朝爵位为王、侯、伯、子、男五等。 至于那崇吾候更往上的则是那位西荒王。 在大约二十年前,曹魏与鲁载、方明两人击杀了天魔门三位弟子,并且从那夏侯勇手中得到了一小块西荒王玺。 眼下崇吾域中名声在外的,便是这九渊之地,因而他方才选择来西域历练。 照理而言,修行者越修行到后面,对于自身的力量掌控就会越发地圆满,从而尽可能地用最少的法力,通过各种手段而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诸如筑基修士想要御空飞行,便要运转自身法力从而催动法器,故而周身有各色灵光产生。 这种景象在凡人眼中,不亚于神仙下凡,但是身为修士,曹魏自然是知道这是自身对于力量无法做到浑圆如意的缘故。 而真人便能做到凭虚御风而行,在正常的飞行时不显半点异象。只不过为了追求更快的速度之时,他们周身才会有灵光环绕。 而身为修士,若是碰到修为低于自身之辈,出手往往能在片刻之间,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能极其轻松地结束这一场战斗。 只有当与自身相若之辈交手时,他们才会不再考虑这些,因而引得种种异象,声势浩大。 曹魏至今为止也只远远看过一次金丹层次修士之间的交手战况。 不过他在青霞宗藏经阁中倒是看过二十余枚留影石中所记录的真人之间生死搏杀的景象,那是完全没有半点留手,丝毫不顾惜自身法力、法宝还有各种压箱底的手段。 而那藏经阁中最新的一枚留影石,便是云海真君带回来的,记载是东海一位后期修为的散修真人与异兽蠃鱼一战的场景。 此战辗转十余万里,上至清虚天穹,下到深海汪洋,那镜头那场面时远时近,且极为清晰了然,最主要的是还带着云海真君的指指点点的话语,详细地解说着双方对于战况时机把握,还有所施展手段的精彩与不足之处。 最后是那蠃鱼以弱水神通稍胜了一筹,击杀了这位散修真人。 不过到那影像最后,反倒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笑呵呵地从蠃鱼腹中剖出这位散修尸身,整理起了战利,此战落下了帷幕。 至于更往上的元婴修士,这些真君到底有何手段,曹魏如今并不清楚,也没有这些留影石能管中窥豹。 他去青藤涧中拜访那位严师叔时,也有问过此事。 不过这位师叔还没开口,与之对弈的那飞滕大妖就捧腹大笑了起来。 它抬起手来指着曹魏,直言道: “老弟,这种事情你就不用问了,自寻烦恼。反正遇到了能躲得远一点就躲得远一点,要是避不过去就在原地行礼。就算是一位重伤的真君,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但是只要还有一点意识存在,那也不是筑基修士所能觊觎的。” 话语落下,飞滕放下了手,只不过那棋盘上的棋子不知为何有一枚从黑变成了白。 一想到此次,曹魏脸上便不禁有些笑意。 在青霞宗生活了这二十六年来,他已经从心中认同了这宗门。 毕竟要是没有宗门还有各位师叔的提携,曹魏也不可能在甲子年岁就修行到了筑基后期境界。 过了片刻后,那重新打扮好妆容的妇人,领着六位容貌上佳的侍女款款而来,直至亭外时驻步而止。 “叔父,清院玉池温汤已备好了,请随侄媳而来。”周林氏恭声说道。 “老夫那侄孙女呢?”曹魏问道。 “路途颠簸,晴儿身子不适,已先休息去了。待叔父洗漱更衣后,侄媳便带来拜见,还望勿怪!”周林氏神色有些惶恐。 见此,曹魏走出了亭外,来到此人面前,一手挑起了她的下巴,沉声问道:“看侄媳这般生怕模样,难不成老夫是恶客了?” 话语一落,周林氏与其身后的六个侍女尽皆伏地叩首。 “叔父言重了。” “怎么动不动就跪下了呢?起来,带老夫去清院!” 曹魏俯身搀扶起了这位周林氏,脸上露出了和蔼之色。 “是,你等还不领路?”周林氏转过身去,吩咐侍女。 而后她转而恭声说道:“齐风城中此处府邸简陋,只有这些庸脂俗粉,还请叔父见谅。” “无妨!不过侄媳刚从九渊回来,你看看这衣裳都沾了尘土,也应该沐浴一下了。”曹魏缓声说道。 “侄媳马上回去洗漱更衣!”周林氏急忙说道。 “何须这般麻烦,那清院玉池也不小,不知侄媳,可愿与我共浴否?”曹魏附耳低语道。 话语一落,他便挽着周林氏的手,轻车熟路地朝前走去。 …… …… 大半个时辰过后。 在齐风城城外,周文鸿带着儿子周武钧,还有与四弟周文重,一路施展轻功,马不停蹄地急奔了百余里之地。 这般急速下,纵然已是先天宗师的他,也不禁气喘吁吁,甚至连那发冠都在奔行途中掉落,眼下披发在背,模样显得狼狈之际。 他们越过了城门中的排队的一行人,快步地来到了那守城的士兵面前。 而在城门边上一个坐在靠椅上,正对着茶壶壶口喝着的守正,见了周家三人,便拿着茶壶上来,笑声问道:“周老爷怎弄成这般模样了?可没事!” 周文鸿没有搭理此人,随手扔下了一角银子到了那箩筐中,而后便朝着城中疾行而去。 看着三人远去,这位守正又晃晃悠悠地坐到了椅上,而后轻招了一下,一个士兵便上前来,前恭后倨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前些日子,胡老爷不是有交代过了吗,一旦看到周家几人从九渊林中回来就要及时回禀。这周家走的时候是五人,却只有三人回来,模样还这般狼狈,看来应该是碰到了妖物了。你现在赶紧去胡府一趟。”守正低声说道。 “小人领命,多谢大人提携!”那士兵连声说道。 “那此次所得的赏银……”守正看了此人一眼。 “小人定分大人一半!” “看来本大人还是让其他人过去跑腿。” “六成,要不七成给大人!” 只是那守正仍没有出声,见此士兵一咬牙,急声说道:“八成,大人你看这胡府向来的赏银就那么一点而已!” “去,快一些!可别想贪墨了,那胡府管事与本大人可是挚友亲朋!”守正摆了摆手。 那士兵便朝着城东方向大步快跑去。 而后他朝着城门中几人笑道:“下值后,本大人带你们去醉香楼喝酒去,现在好好做事。” “多谢大人!”众人喜道。 过了一刻钟左右,周文鸿匆匆忙忙地冲进了府中,对着一位中年模样的管事喊道:“夫人和小姐现在在哪里?” “老爷,夫人先前派侍女过来,说是府上来了贵客,现在应该在清院。小姐在后院歇息。”中年管事说道。 闻言,周文鸿稍松了一口气,而后朝着清院方向急跑过去。 到了那玉池房前时,忽然听到了一阵时而急促响亮,时而低沉哀怨的靡靡之声。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他目眦尽裂,拳头紧握,便想直接闯进去。 只不过刚想推门而进时,他手又缩了回来,而后狠狠地一跺脚,转身离去。 又过了一两刻钟后,已换上了一身青衫的曹魏从玉池房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那被两位侍女搀扶着的周林氏。 “好侄媳,你这身子骨可着实有些弱,这温汤才泡了一会儿人就不行了,往后看来老夫还要多多指点你啊。刚才我那贤侄已回来了,人就在外面,可要与老夫一起过去?”曹魏轻道。 周林氏闻言,面带着一丝羞愧之色,不敢言语。 “走!”曹魏说道。 这时,周林氏急声说道:“叔父,侄媳身子疲乏,便不过去了。” “随你。” 一说完,曹魏神识一扫,探到了那周文鸿正在前院厅堂中,便朝其走去,一步数丈远。 那周文鸿正在堂中来回踱步,而周文重则怒拍着桌子。 至于那少年周武钧已被管事带了下去。 “三哥,这尹老儿也未免欺人太甚了,竟敢,竟敢……”周文重起身想要再冲出去。 不过他刚一起来却被周文鸿一手按着肩膀,一屁股又坐在了椅子上。 “四弟,忍着!你忘了父亲在世时说过的话吗?” “可这……” “两位贤侄,可这又怎么了?”曹魏人已出现在厅堂外。 “拜见叔父,没什么事,只不过我这四弟正因为那陈复之事生气着呢!”周文鸿强颜欢笑道。 “怎么,那陈老狗又在耍什么花招了?”曹魏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上,而后缓声问道。 “他又派人过来催缴田税了。”周文鸿说道。 “陈老狗不敢自己过来,是怕被碧霞庄其他道友寻得把柄吗?”曹魏冷笑了一声。 而后他又问起了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周文鸿则一五一十地道来。 在了解了一些后,曹魏起身拍了拍这位贤侄的肩膀,笑道:“等陈复派的人过来了,你再领他过来见我。老夫自然会好好与此人说道说道的” “那就有劳叔父了。”周文鸿拱手说道。 “老夫确实是挺操劳的,我先回去了。” 话语一落,曹魏起身朝着后院而去。 …… …… 正当周家两兄弟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时候,在这周府数里之外的胡府里,那神色富态的胡老爷正在厅堂中笑陪着一位髯须大汉。 “常仙师,这周家两兄弟已经回来,您看是要什么时候唤他们过来拜见?” “急什么?这周家不过是板上鱼肉,什么时候吃到都可以。不过要是刀子落得太快了,陈管事他老人家心中反而会不悦,明白吗?”髯须大汉端起了茶杯,似文人雅士一般作态。 “小人明白。只是周家那百亩下等灵田,不知陈管事怎么安排?”胡老爷问道。 “会不会说话?”髯须大汉冷哼了一声。 话语一落,胡老爷连忙拍了自己嘴巴几下,而后笑道:“小人失言了,那是上等灵田。” “其实呢,这上等下等,也是嘴皮子一张一闭的事情,就看胡老爷你怎么做了。余家可是已经三番两次地派人过来请我过去。我呢,要不是看在已故的胡道友面子上,早就过去赴宴了。”髯须大汉意有所指地说道。 “在仙师面前,哪还有什么胡老爷这一说。小人误了仙师赴宴,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只是这菜还在做,只好先备了些府中田庄的土产,可以先填一下肚子。”胡老爷谄媚地笑道,而后他拍了两下手掌。 只见厅堂外,两位仆人抬了一个大红木箱进来,而后便马上退了下去。 髯须大汉起身走去,打开了箱盖,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拳头大小的下品灵石,足有两百之数。 “仙师,这土产不算珍贵,只胜在个稀奇。”胡老爷缓声说道。 闻言,大汉轻道了一声:“正好,我这肚子也有些饿了。” 一说完,他便合上了箱盖,而后心念一动,将整个木箱都收进了储物袋中。 见此,胡老爷脸上的笑意更胜了几分。 …… …… ps:感谢后天的一百块打赏! 第两百章 留个念想擞 一位老管家手抓下襟,快步走到了厅堂前,恭声拜道:“常仙师、老爷,宴席已备好,请移步迎仙院!” 不过这位常仙师摆了下手,笑道:“不必了,本仙师还要急着回去给陈管事复命,下次。” 那胡老爷一听,又盛情连声挽留了好几次,这才卑微谦恭地送此人朝着府门走去。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而那老管事早已让仆人备好了车马,在那府前候着,免得一时来不及安排。 到了府门时,两个青衣小厮已经跪倒在地,以背为凳,而旁边还有两位貌美婢女搀扶着常仙师登上了马车。 可就在此人刚坐进到车厢内,那车帘都还没落下的时候,前方笔直青石板路上便传来了踢踏之声。 只见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锦衣少年骑着一匹枣红骏马,扬鞭策驰,泼喇喇纵马而来,在其身后还跟着八个骑着黑马的中年汉子,皆是一样的青衣劲装打扮,各人马鞍上挂着不少的黄兔、野鸡,甚至还有一头獐子。 到府前数丈远时,少年一拉缰绳,吁了一声。 那骏马吃痛,前蹄腾空,后踢踏地,但少年动作矫健地从马鞍上一跃而起,在半空中身转几圈,安然落地,潇洒至极。 身后那护卫皆拊掌朗声称赞:“少爷好俊的身手!” “父亲!”少年笑着来到了这身形富态的胡老爷面前。 只是这胡老爷却瞥了那马车一眼,在心中暗叫了不好,当即脸色一沉,怒斥道:“胡闹,整日在外野玩,还不回府去,等下再与你算账!” “胡老爷,这是令郎?”常仙师笑问道。 “犬子无状,惊扰了仙师,还望恕罪!”胡老爷示意了下身边的老管家将少爷带入府去,而后快步地跑到了马车前,连连躬腰赔笑。 这位髯须模样的常仙师目露精光看着那少年人,而后笑问道:“胡老爷,这几年来我来贵府也不是一两次了,怎么从没见过这位令郎,莫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而故意藏着躲着本仙师?” “常仙师言重了!”胡老爷额头不禁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来。 “那就好,胡老爷这儿子年岁几何了?可莫以假话诓骗我,这年岁几何一摸骨龄便知。”常仙师和善地问道。 “这……这……犬子上个月刚满十八!”胡老爷起初犹犹豫豫了一下,而后咬牙说道。 “那不小了啊,本仙师原则不纳十六岁以下的,这十八岁正好!”常仙师自语道。 而后他放下了车帘,沉声说道:“本仙师希望今晚就能在府中看到,胡老爷可不要让我失望啊,不然陈管事那边我可不好说话了!” 话语一落,这奢华的马车便朝着青石板路而行,朝着外头辘辘行去。 见那马车消失在路尽头,胡老爷直起了腰身,脸色如猪肝一般,而后他抬了下手。 “老爷,有何吩咐?”老管事身影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身边。 “差人侍候小少爷子沐浴梳洗,换上女子衣裳,入夜后便抬去常仙师落脚的别院里。至于这些你们?”胡老爷怒瞪着那八个青衣劲装的护卫。 众人见此,神色仓皇地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今日老夫是如何交代你们的,切莫让小少爷回府,接到通知才能回来。既然连话都听不懂,那要你们有何用?送他们上路!”胡老爷强压着怒气,而后转身离去。 话语刚落,众人面露恐色,但是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老管事便五指成爪,晃身一掠,在八人天灵盖上各抓了一下,这些护卫便没了声息,瘫倒在地,黑红的血液流了一地。 不过息工夫,便有二三十个小厮从府中跑了出来,将尸体抬了下去,而后动作娴熟地泼水擦了起来。 老管事转身而去,到门前时,他语气冷漠地吩咐着守门的护卫道:“记得,往后府中只能听令老爷一人,好好办事别掺和其他的,不然你们的下场可和他们一样!” 这八位护卫定是被后院夫人或者有子嗣的姨娘所收买,放任这位根骨出众,却有些单纯的小少爷提早回来,还特意挑了这个好时候,借常仙师之手将其除去。 “属下不敢!”几位护卫单膝跪地。 “不敢就好,这一家老小就该整整齐齐的,不然他们黄泉路上也寂寞,办得干净利落点。”老管事说了一声,便朝着府中走去。 他后来先至,跟上了正握拳负于背后的胡老爷。 “老爷,都处置好了!” “好,辛苦你了。” “此事乃是老奴失察,请老爷责罚!” “此事错不在你。” “那老爷,真的要送小少爷过去吗。那姓常的虽是炼气后期,不过此人只是法修,疏于修行肉身孱弱,又无防备之心,若是让老奴领府中几位死士一同动手,未必不能将其除去。”老管事传音入密道。 胡家这些死士,那是在暗中搜罗了一些身怀灵根的孩子,其中还有几个是三灵根资质,这些人从小就被灌输效忠的思想,从而培养出来的。 虽然他们修为不差,但是已经没有了个人的意志,只听令于家主。 只不过此事是西域各宗各家族严厉禁止的事情,一旦发现有三灵根资质的孩子,这些世俗家族必须将其送来。 “不妥,陈管事那边不好交代,一旦事情败露,那我胡家数百年的家业可就毁于一旦了。这些修士都是喂不饱的白眼狼,好不容易将这位常仙师喂得差不多了,要是死了,那老夫之前的投资可都白费了。既然这孩子没有半点心机,那也只能怪自己了。儿子,我有的是,少一个不少,但这百亩灵田不能没有。”胡老爷同样传音入密地说道,显然他的武艺也不弱。 “是,那老奴下去安排了!” “去!” …… …… 三日之后。 那胡家老管事亲自登门周府,在府上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待客厅堂。周文鸿与周文重两兄弟以分坐在左右主座上。 “老朽拜见周老爷。”老管事含笑说道。 “胡管事请入座,不知今日所在为了何事?看茶!”周文鸿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话语一落,三位侍女便从门口走进来,奉上了茶水,而后转身走了出去。 老管事端起了茶水,拿下茶盖,抿了一口,轻道:“入喉香气存,好茶。周老爷客气了。” “胡管事可是先天大宗师,实力堪比炼气中期修士,岂能怠慢?”周文鸿笑道。 “老朽不过是胡家一介老奴而已,当不得周家主这般客气!今日冒昧登门叨扰,乃是为了替常仙师跑一趟腿。仙师想邀请周少爷这位少年英才今晚入府一叙。”胡管事皮笑肉不笑地从袖中取出了一道请帖。 周家两兄弟岂能不知道那常仙师是何人?此举明显是不怀好意。 那周文重怒拍了下桌子,冷道:“胡家这手段也未免太下作了?” 胡管事轻笑了一声,而后两指一弹,那指间的请帖便从周文重耳边激射而过,深深地嵌入了他背后那墙砖之中,入石寸深。 “老朽不过是个跑腿的,你们有何不满尽可与常仙师说去。不过今晚,常仙师就要看到周家公子。对了,这秋税缴交的日期提前了,明日常仙师就要在他府中召见城中各家族家主,也不知道周家主收到消息了吗?这灵石可要准备好了,要是拿不出来,那我胡家倒是可以帮忙。”胡管事缓缓起身,朝着厅堂外走去。 只不过此人刚踏过门槛的时候,忽然脸色大变,只见那眼眸中倒映着一道银芒光影,转瞬即至。 胡管事来不及多想,便抽出了那藏在腰带上的软剑,那剑尖处凝着三寸来长的凛冽剑芒,正对着那抹银光。 只是银芒忽然消失不见,一晃之间便刺破了胡管事的丹田。 “哼!”胡管事低闷了一声,嘴角溢出鲜血,随着内气的消散,他模样也开始快速地衰老了下来,气息孱弱不复刚才。 这时,曹魏不急不缓地从那厅堂拐角处的回廊下走了出来,在其身后还跟着那周林氏与周晴儿两人。 他从半跪在地的胡管事身边走过,看都没看一眼,而后对于周文鸿摇头说道:“贤侄啊,周道友才走了多久,怎么什么人都敢来府上放肆?” “前辈是?”胡管事虚弱地问道。 “老夫尹椿,滚,今日饶你一命。你替老夫给那姓常的小辈传个话,让他明日滚过来见我,要不然陈道友就该换个人过来收税了。”曹魏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老奴遵命,谢过尹仙师不杀之恩。”胡管事艰难地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周文鸿与周文重两人已起身,曹魏一挥袖,拂去了椅子上的余温,而后当仁不让地坐了下来。 那周林氏还有已是妇人发髻打扮的周晴儿则静静地站在了一侧,低头默然不语。 “两位贤侄,这陈道友是想慢慢地玩死你们啊!看来他仍对十余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惜了,要是周道友早知今日如此,他当时就该直接出手,不过是受碧霞庄一些惩罚,总不至死。”曹魏轻笑了一声。 “还请叔父救命!”周林氏轻声恳求道。 “救命自然是没问题,只不过这对老夫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就凭你和晴儿,虽然这几日侍候得不错,但是这也不够让老夫和一位同阶修士作对?”曹魏神色澹澹地说道。 “不知叔父有何要求,尽管明说。只要我周家有,皆无不可!”周文鸿沉声说道。 “老夫与周道友乃是经年好友,他这一去,实在是令人叹惋不已!老夫想取几件周道友的遗物,也要留个念想!”曹魏轻声说道。 “不想叔父与家父交情竟这般深厚,实在令侄儿钦佩不已。只不过家父所留之物都在族地祖宅,并不在这齐风城中。”周文鸿颔首说道。 “此事,老夫自然明白。明日,我先替你们处理了这灵田分等之事,想必陈道友多少也会给老夫几分面子。周道友先前曾经得到过一物,这东西他绝对不会随身携带,要是老夫寻不到,那可别怪我这个当叔父的不管你们了。”曹魏言语模湖地说道。 有些话不必要讲得太明白太清楚。 如此一来,这才能让周家两兄弟不敢湖弄于他,从而将那周道友的遗物全都拿出来。 毕竟曹魏所化名的这位尹椿,此人与这位周道友有几分利益交情,因而两人自然不可能推心置腹,将什么事情都相互说来道去。 如此一来,这位周道友到底在族中留下了什么东西,那他也不甚清楚! “侄儿不敢!”周文鸿连忙说道。 闻言,曹魏轻笑了一声,而后起身离去,那周林氏与周晴儿两人低着头跟了上去。 当三人身影消失在门外,周文鸿闭起了双眼,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那周文重不禁有些担心,搭着双肩,摇晃了一下,传音入密地说道:“三哥!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要不然我们……” “止声。为了家族,一切都是值得的。起码叔父还念着以往与父亲的情分,若是换成其他筑基修士,那我们所付出的代价可不止这些而已。这天底下没有白得的东西,既然有求于人,那自然满足其所愿。”周文鸿沉声说道。 “可是……”周文重怒色道。 见他这般模样,周文鸿反倒是笑了一声,缓声说道:“四弟,我们兄弟几人当中,三哥并没有大哥身具灵根,也没有二哥的经商头脑,根骨也不如你,但是你可知父亲为就偏偏挑中了我作为下一代家主?” 不待周文重回答,周文鸿便自语了起来,开口说道:“大哥身具灵根,虽然只是四灵根,但是不管能不能筑基,总要尽力一搏,自然没有余力打理族中事务。二哥善于经商,可也正因此而太过于斤斤计较。至于你,还不够稳重,遇事不免会有些冲动。在父亲眼中,只有我能为家族而不惜一切。唉啊……这世道啊!” 说着,他苦笑了一声,怅然若失地走了出去。 第两百零一章 这世道廯燽 而在远处正左拥右抱的曹魏,轻笑了一声:“这世道……” 这世道不就是从来如此吗? 不管是凡人短短百载也罢,还是修行到往后的漫长寿元也好,这世道变化过吗? 只要这世间有天地之分,有高低之别,那就永远不会变化。 曹魏从一开始修行便不是为了什么长生,他可不想卖了所有的时间,而去买了自己所不能明白的事情。 这一生啊! 自在庸碌的是大多数,醉生梦死的是大多数,恶里升天的是大多数,余者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 前世或是今生,这世道从来都是一个比谁更烂的世界,活得逍遥自在,顺乎己心就好了。 而那周林氏此刻者低头皱眉,她不知此人为何会突然发笑,只能在心中叹惋一声地认命下来。 见此模样,曹魏看了左右,笑道:“两位美人,今宵可愿与我同席共枕否?” “叔父,这……天色还未暗!”周林氏面露恐色。 话语一落,却是一日恍忽,已至明朝。 …… …… 天色晨昏。 周府门前便来了十余辆马车,那在常仙师所乘坐的马车在最前,他从中走了下来,朝前走去,其他在齐风城中的各族族长、族老也陆续下了车。 左右仆人刚要跟随,常仙师便抬手示意道:“你等止步。” 而后他便独自登上了台阶,来到那门前,极有礼数地朝着那门房说道:“晚辈常有灵,特来拜见尹前辈,还望通禀一声。” 周府这门房看到一下子来了那么多贵人,又看着这髯须大汉,急忙点头说道:“还请诸位稍候,小人这就去禀告。” 一说完,他转身朝着府里跑去。 过了不久,周文鸿出门而去,见了众人,朗声笑道:“小人拜见常仙师,见过各位!” “周老爷,不知尹前辈可已起来了?”常有灵笑问道。 “尚未,眼下不过卯中,叔父通常要辰时三刻左右才出门,常仙师来得实在是有些早了。诸位先入府稍等,周某现在便去通禀,免得诸位久等了。”周文鸿笑道。 “不打紧不打紧,我们先进去候着,周老爷还是不要那么早吵扰到尹前辈修行了。”常有灵笑道。 “请!” 周文鸿将众人迎入府中,至厅堂坐等。 而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时辰之久,曹魏这才不急不缓地出现在了厅堂门前。 原本闭目养神的常有灵最先察觉到动静,他早已起身迎候,恭声说道:“晚辈拜见尹前辈。” 那十几个家族的族长或是族老也纷纷起身,拱手行礼。 曹魏从众人中走过,来到了主位上,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而后端起了尚温的茶水,抿了一口漱漱口,吐到了侍女端呈过来的玉盂中。 做完这些后,他放下了茶杯,开口说道:“诸位坐,还站着作甚?” “多谢尹前辈。” “多谢尹仙师。” 众人道谢后,方才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用半个屁股坐了下来。 “有灵啊,陈道友近来可好?”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晚辈替陈管事多谢前辈关心,陈管事近来身体依旧健硕。”常有灵恭声说道。 “那他是什么意思?”曹魏眼皮都没抬一下地问道。 “不知前辈此话何意?”常有灵头皮有些发麻,早知道此行会碰到这尹老儿,他就不与其他同门争抢了。 “如果连话都听不明白,那这人活着又有什么用?有灵,你说是不是。”曹魏轻笑了一声。 一听此话,常有灵急得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连声解释道: “尹前辈,这可不关晚辈的事情啊。我只不过是个跑腿的,这灵田分等的事情,哪能做得了主。不过这秋税之事,那自然等灵稻秋收后再说,晚辈所能做得也仅仅是这些了。” “怕什么,你可是碧霞庄的弟子,你看这里可还有那么多人在看着,老夫哪敢对你动手?”曹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话语一落,厅堂中的十几个锦衣华服的中年、老年,纷纷跪倒在地,叩首恳求道:“还望尹仙师饶过我等一命。” “你们这是做甚,这般模样难不成还以为老夫是个心狠手辣,作恶多端之人?”曹魏面露出一丝不愉之色。 “我等绝无此意!”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没有就好。”曹魏语气澹然地说了一声。 而后他看了这炼气后期的髯须大汉一眼,开口问道:“陈道友可还在灵隐山?” “在在在。”常有灵连连点头。 “那便好,你回去与他说一声。三日后酉时,老夫邀他去灵隐山下的通源楼一叙。”曹魏说道。 “晚辈一定将话送到。那通源楼的林管事是在下的好友,还望前辈给个机会赎罪,此宴我来安排。”常有灵试问道。 “麻烦你了!”曹魏端起了茶水,不过并没有喝。 见此,常有灵躬身说道:“那晚辈就先行告退了。” “那老夫也不多留你了,去。”曹魏轻声说道。 常有灵先是慢慢地后退到了门口,然后才转身而去。 那仍以头触地的众人也纷纷说道:“小人告退!” 说完后,他们站起身来,依次退出了厅堂,跟着常仙师而去。 当众人离去后,那周文鸿低声问道:“叔父,那通源楼可是碧霞庄的地盘,你让常仙师去安排,难道就不怕此人在饭菜酒水当中动手脚?” “那老夫不就有借口发飙了?”曹魏轻了一声。 而后他起身说道:“你也知道那通源楼是碧霞庄的地盘,莫说是这姓常的小辈了,就算是陈复此人,也没有那本事可以把手伸到这里面去。要是事情败露了,哪还有道友敢与碧霞庄打交道?此举不亚于自绝于人,碧霞庄那位老庄主可不会放过他们!” 这修行界中,特别是在西域这种修士纷争不休的地方,这各宗各家族名下的店铺反倒是越要讲一个信字。 要是这名声坏了,不说生意就此断绝,那起码也得难受好一阵子,这时间少则十年八年,多则上百年。 毕竟修士的寿元还有记性可摆在这里。 这种有损自身利益的事情,是宗门高层所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这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曹魏自从踏入修行,在还未辟谷的时候,凡是能入口的东西,都会好好地催动神念生查探过一遍,而后再用那提示词确认清楚,以保证没有半点意外。 如今在踏入了筑基期多年之后,这一切小心为上的好习惯,依旧完美地保留了下来。 “侄儿多嘴了。”周文鸿马上低头认错了起来。 “好了,也不用这般拘束。多谢贤侄这几日的盛情款待,你这媳妇和女儿挺不错。等我会过了那陈道友,再去你周家祖宅,可要把周道友的遗物准备好啊。老夫先走一步了。”曹魏说着一声,便起身朝外走去,一晃身便是数丈远。 不过几个呼吸时间,他人就已然消失不见。 过了许久之后,周文鸿才挺直了腰身,望着门口处,眼中神色复杂至极。 而后,他站在原地思量了许久,看起来犹豫不定的模样。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周文鸿叹了一声后,朝着后院走去。 而在城中,曹魏正不急不忙地走在了街上,一路看去,绕着城中各处走了一圈,用神念极为详细地探查了此地的民生情况。 从这些各行各业的物价中,便可以大致地推算出这里的真实情况,而后再与其他地方相比较,慢慢地得出西域大部分地区或是整体的发展情况,然后从中取长补短,为南疆宗门治下的世俗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议,这是他此行历练的其中一个长期任务。 两三个时辰之后,曹魏在了解清楚后,便御器遁光而起,朝着四五百里外的灵隐城飞去。 在那半空中,他朝着那周府俯瞰了一眼,轻摇了下头,暗道:“若不是为了契合这尹椿的为人处世,这周家哪还有人能活着?” 不过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大碍,反正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份,而且他在办事的时候,也都是将自身精气炼化,免得留下一些隐患。 这周府一行,若是换作原本的身份,曹魏行事也不会如此粗糙,那女方也都会是心甘情愿。 像那弟妹陈怜儿在丈夫死后,不是也给他生了长子曹峻,而那林燕儿、林燕儿更是给他育下了双灵根资质的长女曹贵梦与三灵根资质的四子曹源。 只是他这化名的尹椿就是这种既贪财好色,又有些沽名钓誉、自以为是的人,因而现在要是灭了周家上下,那反倒就有些奇怪了。 而这种事情一旦被陈复得知了,那这老家伙不免会有些疑心。 当然此人不过是筑基初期的修士,奈何不了他。 在碧霞庄治下,曹魏只要不碰到那个金丹期的老庄主,其他的修士都奈何不了他。 只是这尹椿的身份可不能那么快就暴露出马脚了,就算只有一丝可能,那也要再三小心。 毕竟他往后可是要在这西域长期生活下去,而不是忽然就被天魔门、百花谷或是无念寺的哪位金丹中期、后期真人一掌拍死。 因为这些传承久远的大宗门可不会玩那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明知道这些外出历练的真传弟子都至少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便派遣与之同阶的弟子出来争斗,使得对方愈战愈勇,到最后突破金丹。 他们为了安全起见,一旦发现了其他宗门的真传弟子的行踪,那是连金丹初期的真人也不会动用,而是会直接派遣修为更高的金丹真人,以确保能有十成的把握将其生擒或是击杀。 若是刚好还有其他金丹真人得空的话,那有时还会结伴行事。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曹魏手中有再多的宝物护身,那下场也不出现半点的变化。 …… …… 而那常有灵在走周府后,便不惜法力御器朝着灵隐山方向疾驰。 一个时辰左右,他落在了山中一座宫殿前,殿中丝竹乐声鸟鸟。 只见里面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以锦布蒙着双眼,笑扑着在场的十几位穿着水绿色或是鹅黄色轻薄纱衣,露出绸缎般光洁肌肤的美人儿。 “老爷,妾身在这呢?” “萍儿在这呢?” …… “我在这里,老爷快来!” 那老者寻声朝着左边一扑,朝着右边一抱,最后将一位来不及跑掉的美人搂在了怀中。 “可抓到你了。”陈复扯掉了蒙在双眼的锦条,而后将其抱起来,躺卧在了锦榻上。 而后他朝着外头,沉声说道:“有灵啊还不进来,这回来得如此着急,莫不是碰到什么事情了?” “拜见陈师叔。”常有灵拱手说道。 “莫站着了,你看看这些美人儿,哪几个中意的,尽管挑去!有什么事情,我们再慢慢说!”陈复神色慵懒地说道。 只不过常有灵却没有不识趣,他放下了手,直起身来说道:“师叔,尹椿说是要邀您三日后酉时在同源楼一叙。” 闻言,原本还一副不以为意模样的陈复,忽然坐直了起来,那躺在怀中的美人一下子就掉下锦榻,娇声痛呼了一声。 不过他并没有关心这些小事,而后身子前倾了几分,沉声说道:“老夫还以为尹椿和那姓周的一样都死在九渊腹地之中了呢?怎么,这家伙又那么好心,想为周家出头?” “师叔,此人自然是无利不起早。据我等安插在周府的奴仆所传出来的消息,这几日以来尹椿与周文鸿妻女可是整日不离,想必此人是看在这点露水情分上才肯出手的!”常有灵缓声说道。 一听此话,陈复不禁冷笑了一声,面露不屑地说道: “尹椿与周晋两人表面关系不错,不想这人一走,就惦记起了对方的儿媳孙女。不过他也是这种人,倒是不足为奇!既然他想要找老夫,那你到时就让林淞在四楼备上一桌席面,我倒是要看看他在打什么主意。” “弟子遵命!” “下去!” 话语一落,常有灵便不敢在此地多待,急忙退了出去。 陈复则又躺了下来,两指敲击着榻边,发出叮冬的声响来。 美人又坐了起来,娇声说道:“老爷,你看看妾身这里都摔红了。” “滚……”陈复冷声说道。 在场的十几位美人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快步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