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宠妾灭妻!公主转身改嫁疯批残王!》 第1章:来人,把驸马给本宫扔出去! “秦殊凰,你以为你玩出这样的把戏我就会在意你?” 顾鸿朝的声音像是阴冷的烟雾一样飘荡在秦殊凰的脑袋里,让她头痛欲裂,原本是那么喜欢的声音,这一刻却让她厌恶的想要一把掐灭! 费尽全力睁开眼,秦殊凰就与一双充斥着血色眼底却写满担忧的眼睛对上。 此时她躺在华丽的拔步床上,而与她对视的男人就压在她的身上…… 男人五官轮廓精致完美,身上肌肉因为紧张而喷张着,上面浸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原本刀削斧刻一般的俊美面孔此时因为憋忍有些狰狞,额头青筋都暴露无遗,显然此刻他的身体很不好受。 这个男人看起来一切都很完美,除了额发下快覆盖到右眼的一大片青黑疤痕,让他像是一块被污浊的美玉,瞬间黯然失色起来。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殊凰身边的带刀侍卫玄苍。 而刚刚讥讽的男声,则是秦殊凰这个大武朝长公主的驸马顾鸿朝。 大武朝人人皆知长公主秦殊凰爱惨了驸马顾鸿朝。顾鸿朝所出的顾家虽然也是名门望族,但到了顾鸿朝父亲这辈,朝中已经没什么势力,家族早就落寞了。而且顾鸿朝对长公主秦殊凰厌恶至极,他另有心上人。 秦殊凰为了能得顾鸿朝的欢心,让皇弟下旨赐婚,强嫁给了顾鸿朝。 婚后,顾鸿朝一直都不愿意与她圆房。 不但如此,顾鸿朝还把心上人白聆歌带进了府,住在顾府最好的院落,顾鸿朝每日陪在白聆歌的身边,不愿踏入秦殊凰的卧室半步。 顾鸿朝冷冷看着床上的男女,“不过才三年,长公主就耐不住寂寞了?就算是做戏吸引我的注意,也不用找这样的委屈自己,让我这个做驸马的也跟着丢脸!”说完,他鄙夷的看向床上玄苍带着疤痕的脸。 玄苍隐忍痛苦的脸一白。 秦殊凰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冷彻,原来她重生竟然回到了这一刻! 前世顾鸿朝安排人给她下药,用今天的事要挟她给白聆歌一个名分! 她为了挽回顾鸿朝,同意了白聆歌成为他的侧室,并且事后命人将玄苍打了个半死。 秦殊凰视线朝着门口移去,与顾鸿朝讽刺的目光对上,下一刻,顾鸿朝听到了这辈子从未想过会在秦殊凰嘴里听到的话。 “滚!” 顾鸿朝:……! 这个贱人爱惨了他,平日里,他施舍她一个笑脸,她都能高兴好几天,现在竟然对他说滚?怎么可能!一定是他听错了! 顾鸿朝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秦殊凰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收回视线,“本宫让你滚出去!这次可听清了?” 顾鸿朝原本还能保持理智,长公主为了得到他,什么手段没用过,可今天一切突然好像都变了,竟然让他有一种失控的感觉。 “秦殊凰,你做出如此丑事,还有脸让我滚!今日你若不想让我将这事宣扬出去,让整个皇家跟着你蒙羞,就给聆歌一个名分!” 顾鸿朝当真是憋不住,这么快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他最后一个字话音还没落下,一个紫砂茶壶就朝着他飞了过来,顾鸿朝躲避不及,被砸个正着,额头顿时一片乌青。 他抖着手指着秦殊凰,冰冷的眼神仿佛要择人而噬。 秦殊凰的眼神比他还要冰冷,“来人,把驸马给本宫扔出去!” 守卫在门口的亲卫只听公主的话,瞬间将顾鸿朝拖到了外间。 秦殊凰眼神阴鸷冰冷,等她的视线落在跪在床边的玄苍身上才恢复了一点温暖。 这么多漏洞,这么多细节,为什么前世,她从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玄苍就是京中唯一想救她的疯批残王。 第2章:休书,只能是本宫写给你 她被顾鸿朝和白聆歌利用,帮他们伤害了皇弟,让四皇子夺走了皇位,皇弟殉国,她也被顾鸿朝关在废弃的院子里与狗抢食,被勋贵围观,最后被疯狗咬死。 玄苍十年来默默守护她,为了救她出去,两条腿被顾鸿朝亲手所废。 后来他凭借着残废之身,联合藩王造反,一度将顾家逼入死境。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不顾她身上的脏污,紧紧将她抱在怀中,火光冲天里,她揭下了他的面具,不是跟在她身边十年的玄苍还会是谁! 秦殊凰走到玄苍面前,伸出一根纤细的食指,挑起面前高大男人的下颚。 男人显然没想到长公主会对他做这样的动作,头被抬起的时候,因为隐忍着药性青筋暴突的脸居然闪过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羞怯惊诧和紧张。 秦殊凰盯着那双好看如星辰一样的眸子,嘴角的笑意像被温柔浸染,她微微倾身,愈发靠近了玄苍,故意朝着他微红的耳廓上呵了口热气。 这带着淡淡香味的气息瞬间让玄苍浑身僵硬,已经忍耐到极限的身体像是拉满的弓,好似下一刻就要撑不住,彻底疯魔。 秦殊凰吐气如兰,“玄苍,还忍得住吗?不如本宫赏你一个吻?” 玄苍震惊地眼瞳骤缩,不等他答应,秦殊凰就笑着朝他吻来,玄苍好似从来都没有想过拒绝秦殊凰,胸腔忍不住大力起伏,那如兰的气息越来越近,他情不自禁闭上眼睛。 嘴唇上突然多了一道冰凉的触感,等他睁开眼,嘴巴里就多了一粒药丸,而公主却站在旁边笑着看他。 顷刻间,玄苍脸颊红透,红晕都快赶上他脸上青黑的疤痕。 “解药给你了,先下去休息。”秦殊凰道。 玄苍用力咽下嘴巴里的药丸,长长的流海遮住了他额角的疤痕,也遮住了他变幻莫测又有些失望的深眸,他朝着秦殊凰拱手,转身,恭敬地退出了内室。 秦殊凰看着男人挺拔又笔直的背影,嘴角扬起,冰坚一般的心塌陷了一角温柔。 顾鸿朝没达到目的,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赤红着眼睛盯着内间的门,即便觉得今天的长公主有点奇怪,他还是要试一试,毕竟他能等得起,聆歌的肚子却等不起了! 顾鸿朝瞥见旁边长案上的笔墨纸砚,心生一计,快步走了过去,执起笔,就飞速写了起来。 只见纸张开头就是大大的“休书”两个字! 守在不远处的亲卫瞥到这两个字骇了一跳,连忙派人去里间通报长公主。 刚换了衣衫的秦殊凰就听到大侍女瑞禾满脸慌乱的汇报,脸上那点对着玄苍的温柔顷刻消失,重新变成一片冰冷。 休书?呵! 顾鸿朝,他也配! 不等秦殊凰出去,顾鸿朝就强闯了进来。 他高傲的看向秦殊凰,好似故意放软了语气,“长公主可知道自己错了?若是公主答应我的要求,我们夫妻的关系还能走得下去。” 秦殊凰前世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重活一世,用这双眼再去看顾鸿朝,没想到他是这么无耻! 秦殊凰与顾鸿朝对视,满是讽刺,“若是本宫不答应呢?” 顾鸿朝眼眸一眯,拿着休书的手微微一收紧,扬起手中纸张往秦殊凰面前一拍,“那就别怪我无情,送上休书一封了!” 秦殊凰最是在乎与他的婚姻,饶是他冷落了她三年,她依然死心塌地的喜欢他,像是一条贱狗。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故意写休书威胁羞辱秦殊凰。 顾鸿朝正等着看秦殊凰惶恐害怕的神情,以往三年,他多次用类似手段达到他的目的,他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谁知,顾鸿朝期待的表情并没有在秦殊凰的脸上出现。 只见秦殊凰瞥了一眼旁边那封休书,不但没有一丝凄惶恐惧,反而脸上的讽刺之色更重。 她伸出染着大红色指甲的纤纤玉指,拿起那份休书,当着顾鸿朝的面撕碎。 顾鸿朝本来还惊讶万分,看着秦殊凰把那封休书撕碎,当即所有的信心都回来了。 秦殊凰千辛万苦得来的婚姻,她怎么舍得与他和离! 可下一瞬,顾鸿朝眼中的得意顷刻间被秦殊凰击地粉碎。 “顾鸿朝,本宫是大武朝长公主,休书,只能是本宫写给你,你,没资格写休书!” 秦殊凰继续道:“还有,没有本宫传唤,你竟然强闯本宫住处,触犯大武律法,瑞禾,告诉驸马,他该受什么惩罚。” 站在秦殊凰身边的大侍女瑞禾立马答道:“冒犯长公主,杖责二十!” 顾鸿朝死死盯着秦殊凰,因为愤怒,他额角青筋都暴突了出来,“秦殊凰,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今天执意如此,别怪我无情,日后再也不踏足你的院子!” 秦殊凰看了瑞禾一眼,瑞禾立马道:“顶撞长公主,责罚加倍!杖责四十!” 秦殊凰眼神冷彻,“拖出去行刑!” 亲卫们只听长公主的话,闻言立马就把顾鸿朝拖出去。 直到这一刻,顾鸿朝才真正反应过来,秦殊凰好像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鸿朝刚被拖到门口,一个浑身素白婉约的女子就扑到了顾鸿朝的身上,挡住了护卫的板子。 第3章:长公主殿下给你的警告 她满脸可怜,哀求道:“长公主殿下,求您放过顾郎,顾郎是无心之失,您要是生气,想打就打我!” 这就是顾鸿朝心上的那束白月光白聆歌! 她看着弱柳扶风,处处委屈,可在背后,她早露出噬人的獠牙,将自己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被按住的顾鸿朝没想到白聆歌来了,他着急道:“聆歌,你乖乖的,快回去,你斗不过这个毒妇的!” “不,顾郎,我不能让长公主打你!都是因为我,才让长公主生气的,长公主打我就好了!” 她嘲讽的看着白聆歌,仿佛在看一个拙劣的戏子在演戏。 瞧着白聆歌扑在顾鸿朝身上,秦殊凰冷笑,“既然白姑娘这么心疼驸马,那本宫就成全你,让你替驸马挨这四十板子。” 这个时候白聆歌怕是已经怀了顾鸿朝的孩子,这四十板,顾鸿朝敢让她挨吗? 秦殊凰话音刚落,亲卫们就按住了白聆歌。 白聆歌怔住,她没想到秦殊凰当真敢在顾鸿朝面前打她板子,她以前不是最在乎顾郎对她的看法吗? 怔然之后,她立马哀求地看向顾鸿朝。 白聆歌可是刚刚被诊断出来怀了身孕,哪里能吃板子,此刻顾鸿朝对秦殊凰恨极,怒喝道:“秦殊凰,你敢打聆歌,我顾某和你没完!” 秦殊凰在心里嗤笑,前世,他们那么折磨她,不用他说,她也不会放过他们! “行刑!”秦殊凰冷冷红唇里吐出这两个字。 眼看板子就要落到白聆歌身上,情急之下,顾鸿朝挡住了板子,于是重重的板子都落到了顾鸿朝的身上。 顾鸿朝把白聆歌护在身下,咬牙憎恶地看向秦殊凰。 秦殊凰背对着顾鸿朝,根本就不看他,彻底忽略顾鸿朝的眼神。 大侍女瑞禾不想长公主殿下被这场面污了眼睛,提醒道:“殿下,奴婢扶您进去休息。” 秦殊凰微微摇头。 还有人没有登场呢,她现在休息还早了点。 果然,板子才打了一半,院门口匆匆进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华贵的中年夫人,身边跟着两名少女,一名少女打扮华奢,另一名少女只穿着普通的家常衣裙,身后簇拥着好些婆子丫鬟。 这中年贵妇不是别人,正是顾鸿朝的母亲,秦殊凰的婆母顾夫人。 顾夫人一看顾鸿朝被按在地上打板子,脸色瞬间变了变,随即又顷刻调整了表情,快步来到了秦殊凰身边。 顾夫人对秦殊凰慈爱又担忧的道:“殊凰,鸿朝怎么惹你生气了,你告诉娘,娘立刻就让人教训他,哪里用得着你出手,你知道的,娘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说完就朝着打板子的亲卫挥了挥手,让他们暂时停下,可亲卫们都是秦殊凰的人,没有秦殊凰的命令,他们看都不看一眼顾夫人。 顾夫人见此,眸色沉了沉。 听了顾夫人这番“诚恳维护她”的话,秦殊凰都要冷笑出声了。 站在她这边? 她这好婆母是如何说得出口的! 站在她这边,顾鸿朝会三年不与她圆房?会与白聆歌珠胎暗结?顾家人会在外各种打着她的旗号作恶多端?吃她的用她的,还明里暗里挑拨她与皇弟的关系,让她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秦殊凰扫了一眼面前的顾夫人,顾夫人头上戴的垒金丝宝石步摇是她陪嫁里的首饰,身上新做的衣裙布料也是皇弟送给她的贡缎。 她与皇弟自幼失母,前世,进了顾府后,顾夫人就是用这种慈母面具将她哄骗了去,直到后来皇弟失去皇位,顾夫人才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 秦殊凰冷声道:“哦?顾夫人要帮本宫教训驸马?好!本宫与驸马的孩子还没出生,白聆歌却怀有身孕,顾夫人要怎么处置?” 顾夫人在旁一直观察着秦殊凰,她很快发现秦殊凰对她没有了孺慕的神情,眉头微皱。而后又听到秦殊凰不再叫她娘,而是唤她顾夫人,随后又知道了白聆歌怀孕的事,她心中惊讶万分。 可顾夫人很快掩饰了她惊讶的表情,愤慨的看向儿子和白聆歌,“还有这事!岂有此理!” 说着顾夫人就要拉秦殊凰的手,被秦殊凰巧妙地躲了过去,她有些讪讪道:“殊凰,是娘的错,没有教好鸿朝,你放心,娘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接下来,娘让鸿朝每日都来你这陪你,弥补过错。” 顾鸿朝正在旁边被打板子,疼的满头大汗,嘴唇发白,听到母亲的话,愤怒的看向母亲。 华服少女气愤地冲上来,讽刺道:“秦殊凰,你也不想想为什么哥哥宁愿要白聆歌也不要你,还有脸让娘亲给你收拾烂摊子!” 这华服少女是顾鸿朝的亲妹妹顾雨菲,不管秦殊凰做什么,她总要在旁嘲讽两句,更可恨的是,顾夫人和顾鸿朝明明知道她的恶劣性格,却在秦殊凰面前每每纵容她。 秦殊凰冷着脸看向瑞禾,瑞禾第一时间明白了公主的意思。 她朝前走了两步,到了顾雨菲的面前,一巴掌甩在了顾雨菲的脸上,“长公主殿下的名讳岂是你一个小辈能直呼的!目无尊长,这一巴掌是长公主给你的警告!” 第4章:撕破顾夫人的面具 瑞禾这巴掌突然又不留情,顾雨菲一张脸都被打偏了,脸颊上立马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她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秦殊凰,从未想过她会被秦殊凰身边的下人教训。 以往她说的难听的话多了去了,秦殊凰还不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顾雨菲觉得委屈极了,她指着秦殊凰想骂出声,可想到刚刚那一巴掌,顿时又胆怯了,她转而带着哭腔抱住了顾夫人的胳膊,告状道:“娘,她居然敢打我!” 顾夫人嘴角抽了抽,攥紧了拳头,眼底的神情也不好看。 今天她的一双儿女居然都被秦殊凰给打了! 饶是愤怒异常,顾夫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真正撂秦殊凰的面子。 因为秦殊凰才嫁到顾家三年,顾家还有很多地方要依仗着秦殊凰的势力和脸面,远不到卸磨杀驴的时候。 前一刻还有些隐忍不住怒意的顾夫人,下一秒已经重新戴上和蔼慈祥的面具。 这些都被顾夫人身边的穿着普通衣裙的顾雨龄看在眼里。 顾雨龄是顾家庶女,也是顾鸿朝的妹妹,表面上是顾家小姐,实际上却被顾夫人以各种手段苛待。 上一世,顾家人为了巴结当今的摄政王秦威,将顾雨龄私下送给秦威当小妾。 秦威是秦殊凰小叔叔,虽然只差了一辈,年龄却相差三十六岁,现今已过了知天命之年。他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在床第上却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癖好,私底下,摄政王府里送到乱葬岗上的年轻女子尸体不少,可见顾雨龄进了秦威的后院会是什么结局。 前世在顾府,顾雨龄是顾家人里唯一一个给她释放过善意的人,只是她当时被顾家人欺骗蒙蔽,并未将顾雨龄说的话放在心上。 顾雨龄偷偷瞥了眼不远处的长公主,眨了眨杏眸。 顾夫人对着秦殊凰挤出一丝笑容,而后又狠狠瞪了眼顾雨菲,“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你嫂子道歉!” 以前她不管做什么娘都是站在她这边的,现在娘却让她给秦殊凰道歉! 顾雨菲在顾家被宠惯了,哪里肯低头,她气愤道:“我又没说错,为什么要让我道歉!现在是我被打了,娘你不帮着我反而还帮她?”丢下这席话,顾雨菲气冲冲跑出了秦殊凰的院子,她身边伺候的丫鬟连忙跟着追了出去。 顾雨菲就这么冲动地跑了,顾夫人脸上的慈色差点维持不住。 秦殊凰冷眼看向顾夫人,“顾夫人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维护本宫的?那本宫今日当真是开了眼了。” 顾夫人脸色越来越挂不住,她从未想过秦殊凰竟然会有这么强势的时候,以往在顾家,虽然秦殊凰身份尊贵,可哪一天不是伏低做小。 她勉强挤出笑容,“殊凰,雨菲还小,不懂事,口无遮拦,你做嫂子的就宽容宽容她,等娘回去一定罚她!让她亲自来给你认错。” 小?她没记错的话,顾雨菲今年已经十八,及笄都过了三年了。 大武朝女子虽然大多十八九岁才成亲,但及笄后就能说亲了,大部分姑娘都是十六七就定下了婚约,十八岁就成婚。 而此时的顾雨菲十八岁却还没有婚约,顾家在暗地里藏了什么心思,怕是只要有心就能猜到! 前世,顾雨菲嫁给了四皇子做侧妃,四皇子登基后,顾雨菲直接被封为皇贵妃。 原来这个时候,顾家司马昭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顾夫人,本宫的娘亲只有孝懿先皇后,顾夫人难道要与母后平起平坐?”说完,秦殊凰冷冽地盯着顾夫人。 这一刻,顾夫人那张慈和的面具再也戴不住,寸寸龟裂。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秦殊凰今日是受了哪门子刺激,往常,她不是最感动于她这个慈爱的婆婆人设? 最后顾夫人终于冷下脸来,蹲身福礼向秦殊凰请罪,“是臣妇逾越,臣妇不敢与孝懿先皇后相提并论,还请长公主恕罪。” 秦殊凰脸色不变,却并未让顾夫人起身,“顾夫人有自知之明就好。” 说完,带着大侍女们进了房间。 此时,顾鸿朝那边的板子也打完了,亲卫们扔下受伤不轻的顾鸿朝,又回到了长公主的门前,一丝不苟地站岗。 门口,只剩下脸色发黑的顾夫人、手足无措的白玲歌和疼的晕过去的顾鸿朝。 顾夫人慢慢直起腰背,恨恨扫了眼已经关上的大门,这才带着隐怒吩咐,“送少爷回自己的院子,立马派人请大夫悄悄进府!” 顾夫人身后的婆子立马应下。 顾夫人将一只手伸出来,站在她身边的顾雨龄反应慢了一拍才伸出手臂托住她的手,顾夫人立马一个巴掌就甩在了顾雨龄的脸上,长长的指甲将顾雨龄白皙的脸颊刮了三道血痕。 被打的顾雨龄只能低着头咬着嘴唇,一声疼都不敢喊出来。 顾夫人嘴唇动了两下,无声说了“贱货”两个字,也不知道是说顾雨龄还是说的秦殊凰。 顾夫人将一干人等都带走了,秦殊凰的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在花厅软榻上坐下,秦殊凰叫来最常在身边伺候的四名大侍女。 四名大侍女从小就跟在她身边,名字都是她取的,分别叫瑞禾瑞雪,诗兰诗雨。 瑞禾年岁最大,也最稳重,瑞雪擅交际,性格活泼。 诗兰诗雨要比瑞禾瑞雪小两岁,诗兰圆脸,性格要强且倔,诗雨鹅蛋脸,性子软,最是容易被说服。 平日里,她更依仗瑞禾瑞雪一些,诗兰诗雨多是只管些房间内的琐事。 一起长大的侍女,她从未苛待过。 谁想,这其中居然有背刺她的叛徒! 第5章:公主殿下别怕,属下保护您 今天玄苍突然中毒,顾鸿朝又能在那么巧的时间内恰好赶过来,要说她这院子里没有内应,她一点也不相信! “瑞禾,你带着小丫鬟们收拾些本宫常用的衣服器具。” 听到秦殊凰这个吩咐,瑞禾虽然微微惊讶,但最终忍住了什么也没问。 瑞雪是个好奇的,话不留口就说了出来,“殿下,收拾那些做什么?难道殿下想去皇家猎场打猎?若是如此,奴婢就将殿下新做的骑装找出来一起带上。” 秦殊凰看向瑞雪,瑞雪立马知道自己多嘴了,恭敬请罪,“奴婢多嘴,还请殿下责罚。” 秦殊凰收回视线,“好了,不罚你了,给你两日时间,去帮本宫将一年内的账本整理好了送来,本宫要查看。” 瑞雪立马应下。 “诗兰诗雨。” “奴婢谨听吩咐。” “你二人统计本宫带进顾家的人手,将他们的情况整理成册,同样两日后交给本宫。” “是!” 四名大侍女各自忙碌起来,去做秦殊凰分配的事了。 傍晚,秦殊凰发现玄苍已经守在了她门口,她嘴角微扬,可看到他右眼上的青黑疤痕,秦殊凰脸上的笑容又淡了。 秦殊凰自小聪慧,又身份高贵,母后诞下她后身子就不好了,后来生下皇弟,再次伤了根本。 小小年纪的她跟着太医院院使学习制作药膳,耳濡目染知晓了许多医理,只是她年纪太小,即便是努力学医,母后还是走了。 可自从她嫁入顾家,这手医术再没用过。 前世,她从未将目光多落在身边的侍卫长玄苍身上一眼,自然也没有仔细研究过他脸上的疤痕。 现在细看,秦殊凰的眉头猛然皱了起来。 这好像不是什么疤痕,好似更像毒! 残王姓谢,谢家因为镇北之功,世袭镇北王,是京中唯一的异姓王。 谢家三代单传,残王自小性格乖张古怪,又残忍暴虐,是京中贵胄里有名的疯批。 据传残王因为一场火灾毁了容,父母祖父都葬送在这场火灾里,只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后来他人前人后都戴着各种古怪可怖的面具,这么着时间一长,在京中的诨号就成了残王。 所以玄苍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认出来玄苍就是那个疯批残王。 门外传来脚步声,瑞雪带着个提着食盒的丫鬟笑着进来,“殿下,顾夫人让人送了吃食来,是顾夫人那边的小厨房刚做好的炙鹿肉,说是秋日要贴膘,送来给殿下补补,并且替驸马和顾小姐先赔个不是。” 秦殊凰淡淡道:“给本宫呈上来。” 瑞雪忙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将那盘炙鹿肉端到了秦殊凰旁边的小几上。 顿时一股炙鹿肉的香味就飘散了出来。 这盘炙鹿肉取的是一头鹿身上最好的腰肉部分,筋膜很少、口感细嫩,秦殊凰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这样好的鹿肉,整个顾府,就只有顾夫人的院子和顾鸿朝的院子里有,她这院子却从未有过。 前世,顾夫人也经常送些美食“关心”她,她当时以为这是长辈对她的真心疼爱,每每都吃个精光,还要夸赞几句,甚至是送上贵重的回礼。 现在再看这份香甜诱人的鹿肉,她丝毫胃口也无。 秦殊凰端起这份鹿肉,瑞雪以为公主这是要趁热吃,立马双手托举旁边的筷箸。 秦殊凰却忽略了旁边举起筷子的瑞雪,端着那盘炙鹿肉快步朝着院门口走。 众人不知长公主殿下这是要做什么,纷纷跟了上去。 到了院门口,秦殊凰将那盘炙鹿肉连碟带肉扔了出去,顿时绝顶的美味洒了一地,沾上了肮脏的泥土。 那送鹿肉来的丫鬟见公主不但不领情,还将鹿肉扔出了院子,气的一跺脚,就要去捡拾洒了一地的鹿肉,谁知一条黄狗路过,风卷残云将那碟鹿肉给吃进了肚子里,夹着尾巴迅速跑走了。 众人一见,有些憋忍不住,这狗来的真是及时,是不是在暗示,顾夫人送来的东西只配给狗吃。 秦殊凰没想到突然会有这样一个小插曲。 前世她就是被疯狗咬死,重生归来,她对狗这种动物就惧怕起来。 突然跑出来的这条黄狗在别人眼里是可爱温厚,可到了她眼里就成了龇着尖牙的恶鬼。 她脸色唰的一下惨白,情不自禁后退了两步,正害怕到身子僵住,腿都动不了的时候,突然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挡在了她的前面。 是玄苍! 只听到玄苍低沉磁性的声音安抚道:“长公主别怕,属下保护您。” 这声音像是镇定人心最好的良药,瞬间驱散了秦殊凰心中的恐惧。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抓住玄苍腰间的黑衣,极致的白和黑对比着,让玄苍本就幽深的眼神更加深不可测。 众人关注着门口,秦殊凰和玄苍当然没人注意。 等黄狗走了,秦殊凰才松开玄苍的衣服,转身回了房间。 玄苍转头看着秦殊凰纤瘦挺拔的背影,暗沉的眸子里压抑着一股风暴。 半个时辰后,玄苍领着两名亲卫押着一名眼熟的婆子到秦殊凰面前。 亲卫将她用力一推,婆子立马害怕地跪了下来。 玄苍拱手,“殿下,这是方才抓到的。” 说完,玄苍从袖袋里掏出一只天青色的荷包交给秦殊凰。 站在秦殊凰身后一直低着头的瑞雪在看到那只荷包上的图案时,浑身一颤。 第6章:拉下去,处死! 秦殊凰接过荷包,打量了一眼这只天青色的荷包。 荷包上一角用双面绣绣了一朵白色的雪花,而她身边,经常喜欢这么做的,唯有瑞雪一人,她打开荷包,看了一眼,脸色沉沉。 秦殊凰转头,目光落在瑞雪身上。 瑞雪身子一软就要倒地,她手忙脚乱地爬到秦殊凰脚边,用力在地板上磕头,“殿下饶命,这荷包不是奴婢的,奴婢没有送信出去。” 瑞雪想不明白,她每次让赖婆子送消息都小心再小心,赖婆子的家人还在她手上,为什么送信的荷包会被公主的亲卫发现。 秦殊凰脸色冰冷,“瑞雪,本宫说了这荷包里装的是信了吗!” 说完,秦殊凰将手里天青色的荷包砸到瑞雪的脸上。 呆滞片刻的瑞雪连忙捡起荷包,打开往里看,荷包里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是一个什么都没装的空荷包! 她绣有许多这种荷包,她让赖婆子递出去的消息也正是用这种荷包装着的,就算被人发现端倪,情急之下,赖婆子为了家人也会毁了荷包,根本就不会留下证据。 她那么说了一句,反而是钻进了长公主殿下早就设好的套子里,自己亲口承认了背叛! 瑞雪浑身都软了下来,怔怔攥着荷包,低着头,不敢看秦殊凰。 瑞禾诗兰诗雨几个不敢置信的看着瘫在地上的瑞雪,像是在看怪物。 瑞雪的荷包是秦殊凰吩咐瑞禾去拿的,瑞禾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公主需要个干净的荷包装东西,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想到前世最后正是瑞雪站在院外亲自将那些疯狗放了进来,笑着看她被疯狗噬咬,秦殊凰心中的恨意就更重,原来,瑞雪早早就投靠了顾鸿朝,怪不得她的院子在顾家人眼里从来没有秘密! 秦殊凰表情冷执,“拉下去,处死!” 直到这个时候,瑞雪才真正害怕,她满眼惊恐,哀求道:“殿下,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陪着您长大,伺候您十多年,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求您了,殿……” 瑞雪话还没说完,就被玄苍让人堵住了嘴拖了下去。 赖婆子没想到长公主有这般威仪,做事如此果断,神情愈发慌乱。 她还有家人,还想活命,自是秦殊凰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不敢有一丝隐瞒。 赖婆子是管理院子花草的,她是受雇进的顾家,在顾府外,还有丈夫和一子一女。 女儿出嫁了,去年刚诞下小外孙,儿子却因为自幼有病,到现在还未成家,一直是他们老两口养着。 赖婆子进顾府管理花草,正是想多挣几个银钱,给儿子买个媳妇传宗接代。 正因如此急功近利才被瑞雪选中。 赖婆子根本不识字,压根不知道荷包里的信写了什么,她只知道瑞雪让她传给顾鸿朝“查账”两个字。 在她被玄苍抓的时候,她就立刻把荷包烧了,根本没留下任何证据。 谁知道这长公主如此厉害。 秦殊凰让人把赖婆子带下去关起来,而后把查账的事统一交给了剩下的三名大侍女。 柴房,两名亲卫一把将捆住手脚的瑞雪扔了进去,而后拱手恭敬询问玄苍,“统领,如何处死?” 玄苍扫向瑞雪的眼神如千年寒冰,他嘴角带着一抹憎恶和疯狂,“打死了事。” “是,统领!”两名亲卫立刻领命。 玄苍刚要走,瑞雪惶恐的哀求,“玄苍,求你给我一杯毒酒让我了结!求你了!没有毒酒,白绫也行……” 她刚看到驸马被打板子,知道那是一种慢慢折磨的痛苦,若是把她打死,她一个全尸都留不了! 玄苍不为所动,用看死人的目光看向瑞雪,“敢背叛长公主,这是你应得的!” 出了柴房,柴房里已经传来打板子的闷响,亲卫们有的是办法让瑞雪一声都发不出打死她。 晚膳时候,因为顾鸿朝挨了板子,不能挪地方,顾家一家都在顾鸿朝的院子里用的晚膳。 顾父顾隆因为秦殊凰下嫁顾家的关系,被封了个从四品朝请大夫,这其实是个什么都不用做的散官,顾隆每日还装模作样去上衙。 顾隆回府,就有亲信小厮将顾府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顾隆脸色一沉,快步去往儿子的院子。 一进到花厅,就见儿子趴在长榻上,白聆歌在一旁照顾,他脸色更差了,查看了儿子的伤势,他冷哼一声坐到了旁边。 这时送炙鹿肉去秦殊凰院子的丫鬟回来了,满脸仓皇。 顾夫人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了,这么没规矩,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丫鬟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秦殊凰那边怎么说?炙鹿肉可收下了?回了什么礼?拿来给我看看。” 丫鬟连连磕头,小声道:“回夫人,长公主不但没收下夫人送的炙鹿肉,还将炙鹿肉扔到了院外,被……被路过的黄狗吃了,奴婢也被撵出了院子……” “什么!”顾夫人被气的瞬间砸了手中的茶盏。 秦殊凰当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旁边顾雨菲呵呵冷笑了两声,“娘,你现在知道那贱人是什么样的人了!你以前的好心都喂了狗了。” 顾鸿朝讽刺道:“这就是当初爹娘劝我娶的好媳妇!” 顾隆脸色阴沉地扫了全家一眼,“你们都住嘴!” 恰在此时,一名脸色煞白脚步匆匆的小厮进来禀报,“老爷,夫人,大少爷院门口被长公主亲卫丢了一具尸体和一个人。” 听到这个消息,顾隆都忍不住站起了身。 顾鸿朝神色一变,给自己的贴身常随长舟使了个眼色,长舟立马悄悄退出花厅去院门口查看情况。 很快消息就被带到了花厅里。 那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瑞雪,还有昏迷了的赖婆子。 顾鸿朝得知消息后脸色更难看了,瑞雪是他不知道废了多少工夫才策反的一颗棋子,就这么轻易被秦殊凰给拔了! 秦殊凰这是在向他示威呢! 第7章:难道她一个穿越女还斗不过一个公主 有了这两件事,即便是满桌的美味佳肴,顾隆再也没有胃口。 他看向这一家子,原来还有一丝侥幸,可见到了瑞雪的尸体,他已经暗暗感觉到秦殊凰对顾家不满了。 顾隆眼睛微微眯了眯,像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发现父亲脸色一直严肃着,整日里打着长公主旗号在京城里为非作歹的顾鸿枫——顾鸿朝的亲弟弟嗤笑了一声,“爹,你担心什么,大不了过几天让大哥去长公主那里认个错,多陪长公主几天就是。只要长公主高兴了,咱们顾家的好日子还是接着过。” 听到顾鸿枫的话,顾鸿朝狠狠瞪了他一眼。 顾雨菲不同意弟弟的话,“任凭她秦殊凰出生再好,那也成为了我们顾家的媳妇,凭什么不服我们顾家的管教!要我说,哥哥就应该冷她几个月,让她知道厉害,她知道厉害了,自然会低声下气的找哥哥找爹娘道歉,到时候还不是随我们怎么拿捏?” 顾雨龄站在顾夫人身后,听着这一家人如何算计秦殊凰,微垂的头眉头蹙起。 “好了,听我说一句,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她是皇上的亲姐姐,今日这件事是由白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引起的,白姑娘还未真正进我们顾家的门,若是诞下孩子,这是打长公主的脸。只有舍了这孩子,鸿朝去道歉,长公主才会重新为我们顾家所用!” 顾隆一席话毕,白聆歌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求救般的看向顾鸿朝。 顾鸿朝怎么可能同意打掉白聆歌肚子里的崽儿,他怒道:“聆歌肚子里的是我第一个孩子!也是我们顾家第一个孙辈!你们怎么能如此狠心!要想打掉孩子,你们先把我给打死!” 顾夫人看了眼白聆歌已经微微突出的小腹,也有些舍不得,这肚子里万一是个孙子,那可是她第一个金孙,是顾家的下一代。 “老爷~”顾夫人晃了晃顾隆的胳膊求情。 顾隆肃着脸不说话。 顾鸿朝冷笑,“我们顾家看起来是名门望族,爹恐怕比我还清楚顾家真正是什么样,若不是我忍辱娶了秦殊凰,顾家会过现在的日子?若是爹娘还想像现在这样风光,就不要惹急了我!” “你!”顾隆没想到大儿子会这样揭顾家的短。 “好了,老爷,鸿朝今日是受了苦了,你何必这样苛责他。我做主,过两日让鸿朝亲自去长公主面前赔罪,哄哄长公主。长公主那么喜欢咱们鸿朝,鸿朝两句好话长公主的气性就过去了。大不了,让鸿朝和长公主圆了房。” 顾夫人说完又朝着顾鸿朝使眼色,无声指了指白聆歌的肚子。 顾鸿朝一手护着白聆歌,为了他期待的孩子,终于服了软,“娘说的是,过两日,我会亲自去和长公主赔罪,在长公主那多待两日。” 听到顾夫人要求顾鸿朝和长公主圆房,白聆歌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同时她又在袖子下面攥紧了拳头,心道:“难道她一个穿越女还斗不过一个公主?” 秦殊凰的院子,诗雨带着小丫鬟们提着食盒进来,“殿下,时候不早了,先吃点东西。” 秦殊凰虽然没任何胃口,但一想到现在时候还早,想要复仇,一步步整垮顾家和顾鸿朝,辅助皇弟,她必须要有个健康的身体才行! 遂点了点头。 诗雨脸色一喜,开始指挥着丫鬟们摆放菜肴。 等一道道散发着香味的菜肴被摆上桌,秦殊凰就愣住了。 回神后,她转头严肃地看向诗雨,“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冷声道:“这些菜是哪里来的?” 诗雨没想到殿下一眼就看了出来,她连忙惶恐地跪下请罪,“殿下,奴婢知错,请殿下责罚,是奴婢私自做主,用了怀乡阁的席面。” 秦殊凰脸上的肃色已经慢慢退去,但声音还是清冷,“你们出不去顾府,这席面是谁买进来的。” 诗雨不敢看主子,低声蚊吟一般的道:“回殿下,是……是玄苍。” 忽而,前世的许多记忆争先恐后一齐涌进了脑海。 顾家除了顾隆夫妻和顾鸿朝的院子里有小厨房外,其他院子里的吃食都是从大厨房拎回来的。 嫁进顾家,她不想给顾鸿朝和顾家人留下骄矜的印象,所以也随了大溜,在吃食上并未提出过任何要求。 顾家大厨房的饭菜虽然尚可,但与她在皇宫里的膳食差远了。 再加上顾家大厨房并不知道她的喜好,大厨全凭规制做菜,每日侍女们领回来的饭食没几道是合她胃口的。 突然有一日,侍女们给她摆了一桌子她喜欢的菜肴,不但如此,每道菜居然还都非常合她的口味。 那个时候,顾夫人偶尔会送一两道好菜来,她以为这顿饭是顾夫人特意为她安排的。她心中感动许久,珍惜地用了这顿饭,还让瑞禾替她跑了一趟,送了厚重的回礼。 礼物顾夫人转瞬就收下了,这让她更肯定这事就是顾夫人做的。 后来每次吃到合心意的菜肴,她都会让人给顾夫人送好东西。 原来这一切与顾夫人没有任何关系,顾夫人厚颜承受了这份回报却吱都没吱过一声! 这些都是玄苍安排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一直都是玄苍在暗处默默地关心保护着她。 秦殊凰眼角酸涩,她强忍住情绪,询问诗雨,“将怀乡阁的情况告知本宫。” 诗雨不敢隐瞒,“怀乡阁是出了宫的老御厨开的酒楼,最擅长的就是宫廷菜,这位老御厨是御膳房刘御厨的师傅。” 怪不得…… 她在宫中时,最喜欢吃刘御厨做的菜,怀乡阁的厨子却是刘御厨的师傅,怪不得能做出她最喜欢的味道。 诗雨没想到殿下会因为一顿饭发火,殿下这几日一直吃不下饭,清减了好些。正是如此,她才贸然同意用玄苍送来的席面,希望公主能多吃些,现在倒好,公主不但不如往日吃的多,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诗雨后悔不迭,正要吩咐丫鬟们将这桌席面撤下去,却发现长公主殿下居然重新拿起了玉箸夹起菜来…… 第8章:佳肴和新衣 摆放在秦殊凰面前的就是她最喜爱的菜肴之一桂花鱼翅,鲜咸醇香,形似桂花,旁边是烧鹿筋,她同样尝了尝,软糯可口,酱汁恰当,这菜的火候与宫里的刘御厨也不遑多让。 前世吃到这些合口的菜肴,总是要感恩戴德,吃的时候还要想着给顾夫人送什么当回礼。 如今再吃,秦殊凰却没什么心理负担,因为给她准备菜肴的那个人,她绝对不会再辜负他。 吃了几口后,秦殊凰让诗雨起来帮忙布菜。 诗雨没想到殿下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吃得竟比往日多了,最后还用了一小碗芙蓉牛肉羹。 渐渐诗雨嘴角也带了温婉的浅笑。 诗雨收拾好餐桌,领着小丫鬟们从秦殊凰的房间里退了出来,才走到半路就见玄苍抱着长剑站在一旁。 诗雨一怔,情不自禁朝着玄苍福了福身。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玄苍只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侍卫统领,按品级来说,与她们四个大侍女差不多,她们完全可以平级相论,可到了玄苍身边,她总会控制不住将玄苍当上级对待。 玄苍神色不变,只是问道:“殿下今日用的如何?” 诗雨想到餐食就是玄苍送来的,她性子软又胆小,碍于玄苍的气势,不敢告诉他殿下已经知道了餐食的来处,见他问什么就答什么。 “殿下很喜欢,用的比平日多了些,还额外喝了碗芙蓉牛肉羹,玄苍统领费心了。” 阴影下,玄苍嘴角忍不住翘了下。 玄苍得知了结果,点点头,迅速离开。 诗雨瞧着玄苍很快消失的背影,不解地挠了挠头,觉得这个玄苍统领的性格更古怪了,要不是他当真是一心为了长公主殿下,她都想让殿下离他远点。 昏暗的房间内,有黑影一闪而过,不多时,玄苍身边就多了身穿黑衣的人。 黑衣人恭敬拱手,“王爷!” “给怀乡阁传信,让他们每日做一桌长公主殿下爱吃的菜肴送进来。” “是,王爷!” 晚上,诗兰帮着瑞禾收拾长公主常用的东西,瑞禾带着几个管事侍女整理账目,诗雨留在房间里伺候。 不知道有多久,秦殊凰身边没这么井井有条的忙碌了。 秦殊凰也没闲着,她正亲自裁剪缝衣,看颜色是一件深松绿的家常男子道袍。 诗雨在一旁欲言又止,秦殊凰扫了诗雨一眼,“诗雨想提醒本宫驸马不喜深松绿的衣服?” 诗雨一怔,点点头。 秦殊凰手下动作不停,多年没有亲自裁剪衣物了,本以为会生疏,谁知道一上手,丢掉的感觉很快就找了回来。 “诗雨,你觉得顾鸿朝还配本宫为他裁剪衣裳?” 诗雨想都没想,立马摇头,在她眼里,驸马从最初就没有配上公主过。 公主不管嫁给谁,绝对比现在活的轻松快乐。 秦殊凰眼神一抹黯淡一闪而过,轻叹一声,“这衣裳是做给皇弟的。” 诗雨惊讶地微微瞪大眼睛,可随即又鼓起勇气鼓励公主,“殿下,圣上收到您这件亲手缝制的衣裳定会欣喜万分的!” 秦殊凰幽深的杏眸里闪过一抹愧色。 自她嫁入顾家后,顾家人利用她的声名给皇弟不知道闯了多少祸事,朝堂上怕是参她的本章都要堆成小山了,皇弟为了她,一应压下这些参本,为此皇弟一直被摄政王打压,即便十八了,也没能真正抢回摄政权。 皇弟派了身边的亲信来她身边数次,告诫她顾家一家都不是可信之人,让她早些醒悟。 可当时她心里眼里只有顾鸿朝,只有顾夫人的一番“慈母”之心,将皇弟的话当做耳旁风。 皇弟劝的多了,她不但一点都不想听,反而还当着皇弟的面指责皇弟,认为母后的身体都是因为诞下皇弟才耗损的,所以那么早离世。 皇弟被她的话伤到,姐弟两生了芥蒂。 即便如此,逢年过节,皇弟该给的脸面和赏赐仍然实打实,从没有少过分毫。 但她一心想着顾家,就算是勉为其难进宫看望皇弟,也是为了顾家的事,从而与皇弟越来越疏远。 这才导致皇弟在宫中朝堂上遇到的槽心事,她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从未帮到过皇弟一丝一毫。 上辈子,她连皇弟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可皇弟临死之前还念叨着她,秦殊凰顿时心如刀割。 泪水一下子忍不住,像是断掉的珠串落在深松绿的布料上,将布料染湿了一片。 诗雨不知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手忙脚乱取出巾帕小心递到公主身边,“殿下莫急,若是您想念圣上,明日就可以进宫去见圣上,圣上有先帝先皇后保佑,定然身体康健。” 秦殊凰从往昔的记忆里抽离出来,用力按捺住酸涩喷涌的情绪,接了巾帕抹了眼泪,顿时杏眸变得坚毅起来,“不急,还不到时候。” 若是她不做出改变,亲手整治了顾家,皇弟如何能相信他的长姐醒悟了呢! 诗雨自然不知道秦殊凰心里真正的想法,她还以为长公主殿下要等这件衣裳做好,再进宫看望圣上。 衣裳裁剪好,秦殊凰拿起针线仔细缝制起来。 她女红是宫里的苏尚宫亲自教授的,苏尚宫是六尚里的尚服局升上来的,最擅长刺绣。她亲手教出来的学生女红自然不会差。 秦殊凰还是在未出阁的时候给皇弟做过衣裳,嫁入顾家后,她忙着给丈夫做从里到外的衣物,又时不时给顾夫人和顾雨菲做些精巧费时的小针线,就再未给皇弟做过一件衣裳。 她成婚的时候,皇弟才十五岁,如今皇弟已经十八,比三年前高了壮了,以前的尺寸当然不能再用。 预估不好真正的尺寸,做直身怕不合适,只能做家常的宽松道袍,稍微大一些也没有关系。 皇弟不喜衣裳上花里胡哨的,到时这件道袍做好,她只打算在袖口领口衣摆上绣些简单寓意好的暗纹就行。 秦殊凰房间的灯一直到子夜才熄灭。 今夜不是玄苍值夜,但是他却吹着夜风一直坐在对面房间的屋顶看着秦殊凰房间的方向。 秦殊凰房间的灯火熄灭后,又过了半个时辰,玄苍从屋顶上跃下,而后轻轻打开窗户,悄无声息进了秦殊凰的房间…… 第9章:玄苍,你在看哪里?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秦殊凰喜欢的淡淡檀香味,里面加了安神的成分,可以让人睡的更好。 玄苍放轻脚步,进入了里间。 他扫了一眼长榻上摆放的针线簸箕,只见里面放着一件完成一半的男子衣袍,秦殊凰成婚后,经常给顾鸿朝做衣裳,怕这件又是顾鸿朝的新衣! 玄苍控制不住的眼眸晦暗,他紧紧攥起了拳头,这才忍住没有将那件衣袍给撕毁。 悄无声息地走到秦殊凰的拔步床边站定,拔步床内传来清浅绵长的呼吸声。 确定里面的人已经熟睡,玄苍抿了抿薄唇,那片黑色的疤痕掩藏在故意留出的流海下,整个人被一小束偷偷照射进来的月光笼罩住,像是从清冷月宫里悄悄下凡偷窥爱人的仙君。 伸出修长手指小心拉开一边的帐幔。 顷刻,秦殊凰恬静的睡颜就落在了玄苍的视野里。 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玄苍看向秦殊凰的眼神越发的暗沉。 浓长的睫毛覆盖在秦殊凰的眼睑上,衬托的她的皮肤更白,琼鼻红唇,睡着的时候嘴角两边自然的微弯,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就想感受一下那水润唇瓣的触感。 尽管胸腔里的情绪汹涌澎湃,可还是被玄苍死死地遏制住了。 他克制的收回视线,不再看拔步床上的心爱女子。 本就是想偷偷看一眼就满足,正准备放下帐幔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拔步床上的秦殊凰一个翻身,掀掉了盖在身上的一半被子,侧身睡着,一条手臂和一只雪白的小脚露出了被窝。 玄苍本来准备离开的脚步瞬间就顿住了。 现在已经是秋季,虽不时还有点燥热,但天气最是无常,说冷就冷了,要是任由秦殊凰这般睡到早晨,肯定会受凉。 这么想着,玄苍控制不住的重新转过身,先在床边站了片刻,等秦殊凰睡安稳了,这才弯下高大的身躯,拉起被子,先把秦殊凰露在外面的小脚盖住,见秦殊凰没被打扰,稍稍松了口气,转向床头。 他伸出紧张的有些出汗的手,在快要触碰到秦殊凰露在外面的细腻小臂时,顿了顿,喉结也情不自禁滑动了一下。 碰到秦殊凰手臂温热的肌肤时,玄苍只觉得浑身像是突然过电一样,手指与秦殊凰接触的地方麻麻地。 他闭了闭深眸,平复紧张到喷薄的情绪,而后故意肃着一张脸拉开被子,要将秦殊凰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入温暖的锦被里。 一不小心瞥到秦殊凰微微敞开的衣襟里的禁忌风光,玄苍严肃的脸瞬间通红。 就在这个时候,秦殊凰的声音突然在玄苍的耳边响起,带着夜色里特有的勾人迷幻,“玄苍,你在看哪里?” 玄苍身体整个僵住,月色下,一张脸瞬间变红,直直蔓延到脖颈处。 他飞快用被子给秦殊凰盖好,以免她受凉,而后迅速单膝跪在床边,低头不敢再看秦殊凰,“属下私闯殿下房间,还请殿下责罚。” 秦殊凰一边胳膊撑起身体,朝着玄苍看去,玄苍刚给她盖好的锦被就滑了下去,她一边肩头露了些许出来,深色的锦被映衬着白皙的肌肤,让秦殊凰的肌肤更白更滑,仿若凝脂。 秦殊凰嘴角带着一丝温意的浅笑,“本宫若是罚你了,你下次就不进本宫房间了吗?” 玄苍:…… 罚归罚,他怕是控制不住有时想进秦殊凰的房间悄悄看看,只是他会更小心。 前世这个时候,秦殊凰就感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老有人悄悄进来给她盖被子,以前一直以为是四名从小伺候她的大侍女。 今晚睡觉前,她特意让大侍女们也早点休息,房间内连个守夜的丫鬟都没留,这才逮到了这个“贼人”。 看着玄苍只垂着头不说话,她连他的表情都看不到,秦殊凰又心软又有些忐忑,难道她突然设的“局”真伤到残王哥哥了? 秦殊凰伸出纤细的手指,衣襟微耸,真丝的布料顷刻又往旁边滑了滑,露出了大半哥白腻的肩头,一心只关注着玄苍的秦殊凰并不知道这件事。 手指碰到了男人留下些许胡茬的粗粝下巴,微微用力抬了起来。 被抬起头的玄苍,并没有垂着眼帘,而是直直与秦殊凰的目光对上。 眼前旖旎的景象让玄苍幽深的凤眸微微一缩,他眼瞳深处瞬间涌动起海啸,用力攥紧拳头,才好不容易控制住差点被放出牢笼的欲望猛虎。 玄苍眼瞳里情绪的变化没有逃过秦殊凰的视线。 在确定玄苍并没有因为她的玩笑话被“伤”后,秦殊凰脸上紧张之色就消失了,她纤细的手指从玄苍的下巴下滑过,整只小手触碰到了玄苍的右眼,而后她将他遮住半只右眼的流海往上撩。 只这一个动作,就让红着脸的玄苍顷刻间血色褪尽,面庞变得煞白。 他紧张地喉头滚动,艰涩道:“殿下……属下疤丑,会污了殿下的眼,殿下莫看!” 秦殊凰一怔,抚摸着玄苍疤痕的手变得更加温柔,她仔细观察着他额角的青黑色疤痕,微微摇头,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疤而已,一点也不丑。” 秦殊凰这句话一落入玄苍的耳里,他眼底黯淡下来的光瞬间又升起了一颗小小的火苗,璀璨如天星。 他抿了抿微微苍白的唇,不再抗拒也不再动,任由秦殊凰查看他额角丑陋的疤痕。 借着照射进来的一束月光,秦殊凰仔细检查了玄苍额头的疤痕,更加肯定了她之前玄苍中毒的推测。 而且玄苍中的还是一种很特异的毒素,她有点印象,这种毒当初在院使的藏书里看到过,具体怎么治疗还需要进宫一趟,问问院使,再查阅一番以前看过的那本医书。 但不管如何,秦殊凰确定,玄苍中的毒是有救的,这次她不会让这道疤毁了玄苍的人生、残王的人生! 不过还没有确定的事,秦殊凰并没有立刻告诉玄苍,万一有变数,岂不是让玄苍白高兴一场,心中产生更大的落差。 秦殊凰收回手,鲜少显露出幼时有些调皮的一面,“好了,看在你乖乖让本宫查看疤痕,本宫这次就赦免你。退下,早些休息,下次再被本宫抓到,就没这么好运了。” 玄苍恭敬行礼,悄声退出秦殊凰的卧室。 只是站在秦殊凰卧室窗边时,眼底的那抹疯狂更深重了。 以前秦殊凰将他当做一个普通侍卫亲兵看待时,他还能把持住他对秦殊凰的感情,可只要秦殊凰表现出对他与别人有一点点不同,他的感情就顷刻间暴涨了几倍,几乎要不受他控制。 玄苍死死攥住了拳头,在心里鄙视自己,暗示自己根本不配得到秦殊凰。 第10章:喝血吃肉的顾家人 次日一早,秦殊凰就起身,在用早膳的时间,顾夫人又派人送了她那边小厨房做的吃的来。 这次这吃食直接连秦殊凰的院子都没进,就被瑞禾打发回去。 经了昨日一事,瑞禾诗兰诗雨几个大侍女多少都明白了公主的意思。 想到殿下一直都不喜欢顾府大厨房的饭菜,今日一早诗雨干脆不去大厨房领食盒了,直接带了两个丫鬟亲自给公主殿下做早膳。 公主住的院子虽然远不如顾夫人和驸马的,也没多余的地方修建小厨房,但放两个风炉做点简单朝食和点心还是可以的。 诗雨带着丫鬟忙活,秦殊凰也没闲着,她继续做昨天裁剪好的男式道袍,若是这么盯着做,今天一上午就能做好,剩下的就是刺绣部分。 手中有活,时间过的就飞快。 转眼一上午就过去了。 秦殊凰手中的道袍做好了,瑞禾和诗兰那边的活也已经收尾。 诗兰将秦殊凰最常用到的家具衣物等清点完毕,打包装好,至于剩下的,就列好清单,公主需要的时候,就照着清单清点打包就行。 诗兰刚来汇报,瑞禾就拿着账本脚步匆匆地进来。 瑞禾双手捧着整理出的账册,脸上带着愤色,“殿下,奴婢已经将最近一年的账册整理出来了,请殿下过目。” 秦殊凰接过账册,翻看起来。 瑞禾在宫中被女官们教导过,算账经营是把好手,成婚之前,她的私产就是瑞禾在帮着管理。 后来嫁入顾家,顾家又落魄,她有心想要扶持顾家,光是银子,她刚进门时就贴补了顾家公账上一万两,除了她出嫁前的私产,其他的财产和赏赐嫁妆等,她并未与顾家分的很清,一直是顾家在帮着打理,她也默许顾家从中拿取一部分利益。 可她没想到,三年过去了,她的这些财产和嫁妆,分到她手里的非但没有一分钱,反而还缩水了! 光是庄子、铺子、田亩就少了六成! 剩下的四成账面上显示的也是每年亏空,顾夫人每年还往里面贴银子经营。 那最初一万两银子更是早就被掏了个精光,一文钱都不剩。 秦殊凰看着账本几乎要被气笑了。 她的那些财产大部分都是皇弟赏赐和母后留下的,都是地段最好的铺子宅子和土地最肥沃的皇庄,和她婚前私产的那几处庄子相比,只有更好,若是这样的铺子庄子都不赚钱,那这天下,怕是没几个铺子庄子能赚钱的了。 瑞禾也不傻,账目盘成这样她当然也不相信。 所以她私底下请玄苍统领帮忙,查到了顾府真正的账目! 玄苍做事比瑞禾料想的还要靠谱,他不但弄到了顾府的真账本,还让人寻到了皇庄上的一对管事夫妻,问清楚了真正情况。 “殿下,您往后翻。”瑞禾压抑着气愤道。 顾府前后的真假账册被瑞禾细心做了对比,现在看起来一目了然。 哪里是秦殊凰的产业不挣钱,根本就是仓有硕鼠! 每年秦殊凰的产业都不少挣,这些银子没有流入秦殊凰名下,也没有进入顾府的公账,而是全部进入了顾鸿朝和顾夫人的私账! 嫁入顾府第一年,秦殊凰的产业表面上还是稍微亏损的状态。 第二年顾夫人直接以产业亏损为由,卖掉了几个铺子!用卖掉铺子的银子弥补账目的亏空,维持顾家的开销。 瑞禾让玄苍帮忙私底下调查后,发现卖掉的这几个铺子现在在顾夫人娘家人的名下,这哪里是真的卖掉了,根本就是顾夫人私下做手脚私吞了! 第三年,不但是铺子,顾家还卖了秦殊凰几个皇庄。 要不是巧合,玄苍的手下寻到了皇庄的一对管事夫妻,皇庄的事瑞禾还不会这么清楚。 皇庄里的人压根不知皇庄换了主子,还以为他们是在给长公主殿下种瓜果粮蔬呢。 如今这些皇庄成了顾夫人顾二少顾二小姐等人的私产。 让人更可笑的是,白聆歌名下居然有秦殊凰的几百亩上等良田。 这一切看着好似都是顾家其他人贪婪,驸马顾鸿朝清白的两袖清风,被家人蒙逼欺骗,名下也没有侵占秦殊凰任何财产。 可细看顾家真正的账本就会发现,秦殊凰婚后贴补顾家公中的一万两银子,光是顾鸿朝就用了一半以上,而后每个月顾鸿朝的用度都是顾家最多的,少则几百两,多则上千两! 顾鸿朝还真是不拿他自己当外人! 再看秦殊凰院子里的开销,堂堂长公主,一个月的开销居然只有一百两! 在一旁的诗兰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殿下,我们院里的小丫鬟和婆子,好些都压着三个月以上的月例银子没发,奴婢专门去账房问过,负责管月例银子发放的女管事推诿说是全府的低等丫鬟婆子都是压三个月月例的。回头奴婢打听后才知道,只咱们这院是这样……” 以前殿下的心思都在驸马身上,从不管这些“小事”,诗兰之前在秦殊凰身边旁敲侧击了几次,殿下听的不耐烦,转身就忘了。诗兰再能干也只是奴婢,没有主子撑腰,她也做不了主。 现在见殿下有所改变,她才将这事重新提出来。 秦殊凰脸色更加严肃了,顾家还真是将她吃的死死的,不但算计到她头上,连她院子里的人都算计了! 怪不得上一世,皇弟薨逝后,她不但被顾家人冷落嘲讽,她院子里伺候的粗使婆子丫鬟也个个恨她入骨。 被囚禁后,因为这些下人捣鬼,她连一口热乎的干净的食物都吃不上。 现在想想,顾家早在这个时候就让这些人对她心中积存了怨气! 几名大侍女见公主脸色沉肃,威严尽显,都忍不住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瑞禾恍然,有一刻,她都觉得见到了先皇后那张威仪精致的面庞。 以前宫里人都说殿下长的像先皇,她也这么觉得,如今再看,殿下虽然仍像先皇,但那份尊贵威严的气质却像极了先皇后。 先皇后还在时,后宫中一个小小的浪花都翻不起来。 第11章:公主殿下真厉害 秦殊凰目光冷冽,吩咐道:“瑞禾,去将账房管事请来。” 瑞禾立马领命。 “诗兰,登记院子里压了例银的丫鬟婆子,今日就把欠的例银发放下去,另外一个人再多赏赐三个月月银。” 诗兰听了后欣喜的笑起来,连忙朝着秦殊凰行礼,“是,殿下,奴婢这就去办。” 瑞禾出去的时候,两名亲卫互相使了个眼色,而后连忙跟了上去。 亲卫见到瑞禾对着她拱了拱手,“公主殿下怕瑞禾姑娘会被为难,特让我们来助瑞禾姑娘一臂之力。” 瑞禾还真以为是殿下派来的人,点了点头,带着人一同去顾府账房。 有了两名冷面又高大的亲兵相助,顾府账房管事很快被“请”到了秦殊凰面前。 这账房管事是顾府老人,他听了顾夫人的话帮顾府做假账,自己也吃的脑满肠肥。 可毕竟也只是个顾府下人,秦殊凰身边还有亲卫护着,一进来立马恭敬跪在了秦殊凰面前。 账房管事姓毛,他谄媚地向秦殊凰磕头行礼,“公主……公主殿下唤老奴有何贵干?” 他负责管理顾府账房,这位金尊玉贵的长公主殿下嫁入顾府三年,从未召见过他。 今天这位贵人身边的大侍女突然出现在账房,他就预感到不妙,正要派人去通知顾夫人,就被两名亲卫强压着来到了公主殿下面前…… 秦殊凰冷眼扫了面前这胖胖的毛管事,将瑞禾整理的账册扔到了毛管事脚边。 毛管事捡起书册,翻开看了眼才知道是账册,继续往后看,没多久,脸上的表情就挂不住,由震惊变成了忐忑。 原来他精心做的假账全部被公主殿下发现……毛管事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他连连对着上首的秦殊凰磕头谢罪,“殿下,公主殿下,老奴也是被夫人逼的!若是没有夫人的吩咐,老奴一个下人如何敢做这些,求您饶了老奴……” 虽然他嘴上都是求饶的话,但眼底并无多少真切的害怕和惭愧。 显然他并不真的畏惧秦殊凰。 一个嫁入顾家就被拿捏的公主,能有什么真的能耐? 秦殊凰何尝看不出毛管事真实的想法,这位毛管事做这种事情做的多了去了,早就成了滚刀肉。 秦殊凰朝着旁边诗雨看了一眼,诗雨立刻走到毛管事身边,将一张纸扔到他面前。 纸张上绘制着一块田地所在的地点和模样,正是毛管事私吞的田地! 毛管事看完,这才脸色煞白。 “光是你侵占了殿下的十亩皇田,殿下现在就能将你打杀!”诗雨严厉道。 毛管事脸上的肥肉抖了起来,这十亩田地是他私心侵占的。 原本这些田产是公主殿下的,大少爷让他过户到白姑娘名下,他儿子正好要成婚,公主殿下的田大,少上几亩,白姑娘怕是也不会知道,于是他就私下里划出了十亩侵吞,走关系给了在府外生活的儿子和儿媳。 这件事就算是夫人和大少爷白姑娘都不知道,公主殿下是如何得知的? 毛管事这才真心磕头不起,“老奴知错,老奴该死,殿下想让老奴做什么老奴都答应您,求殿下不要牵连老奴的儿子……” 诗雨见毛管事不见棺材不掉泪,冷冷哼了一声。 毛管事更畏惧了。 秦殊凰冷声问:“公中还剩多少银子?” 毛管事抖着声音回:“还……还有两千两……” “将两千两交给本宫。” 毛管事为难的看向秦殊凰,还没对上秦殊凰的眼睛,就害怕的又低了头,连忙道:“是,老奴遵命。” “另外将夫人私底下卖了的铺面和过户皇庄的凭据交出来。” 毛管事不敢不答应。 本来毛管事回去的时候还想着立刻让人通知顾夫人,可回去时仍然有公主的亲卫一步不离地跟着,还多了个脸上带着可怖疤痕的煞神,他根本没机会通风报信。 只能乖乖将秦殊凰要的银子和凭据上交。 交了这些东西,毛管事哪里还敢将今天这事告诉顾夫人,他忙着给自己和儿子准备后路,顾府账房都直接交给了手下的账房先生打理。 花厅,秦殊凰翻看着面前的凭据,手边放着两千两的银票。 诗兰忍不住问:“殿下,您是怎么知道毛管事私吞了田产?” 秦殊凰将瑞禾整理的账册递给诗兰,“认真看看。” 诗兰“啊”了一声,接过账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账册她看过了,里面没写毛管事私吞田产的事啊。 一旁帮忙整理凭据的瑞禾无奈地瞪了诗兰一眼,“真是个傻子,也就殿下能忍得了你,换个主子,怕是早就成粗使丫鬟了。账册里记的田亩和白聆歌名下的田亩对不上,加减一下,恰好少了十亩。突然少了十亩地,当然是被人悄悄侵吞了,能接触这些的,就毛管事的嫌疑最大!” 听瑞禾这么一说,诗兰恍然。 “殿下真厉害!” 秦殊凰并没有因为诗兰的恭维脸上多一丝笑容,反而眼神放空了一瞬。 瑞禾整理的账册只能提供一个猜测,她之所以这么确定这件事是毛管事做的,甚至能画出那块田的形状,是因为前世顾雨龄亲自告诉过她。 可她当时不但没有听顾雨龄的劝,对顾家人设防,反而认为顾雨龄在挑拨她和顾鸿朝顾夫人的关系,冷嘲热讽她,与她越来越疏远…… 秦殊凰深吸了口气,把凭据放到一边,“瑞苗现在在哪里?” 这个名字许久都没在秦殊凰嘴里吐出来了。 瑞禾诗兰诗雨都忍不住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第12章:难道本王的公主殿下缺银子? 瑞禾诗兰诗雨都是先皇后亲自选出来给公主做大侍女、陪着公主长大的,原本先皇后选了四人,剩下的一个叫瑞苗,与瑞禾一般大。 瑞苗性子同样沉稳,只是话少,是个闷葫芦性格。 公主殿下从小活泼好动,瑞苗话少,自然就不得公主喜欢。 公主在宫中玩耍的时候救了被老宫人欺负的瑞雪,瑞雪长的好,又会说话,被公主带在身边,很快就占了瑞苗的位置。 瑞苗见瑞雪照顾公主照顾的很好,就不再往公主身边凑,这么一让就把她大侍女的身份让了出去,成了长公主身边的二等侍女。 公主嫁入顾家,住的院子不大,她们几个大侍女都是两人住一屋,更不用说二等侍女的瑞苗了。 瑞雪因为抢了瑞苗的位置,所以一直防备着瑞苗,前两年,瑞雪找机会将瑞苗调到了皇庄上当管事。 瑞苗不争不抢,尽管受了委屈,也不向公主多言一句。 瑞禾整理账册的时候才发现,殿下的几个皇庄里,只瑞苗管理的皇庄收益最好,每年上交的银钱最多。 三个大侍女掩住了惊讶,瑞禾如实答道:“瑞苗现在在皇庄当管事。” 秦殊凰点点头,“本宫身边现在缺人手,派人去将瑞苗接回来。” 听到秦殊凰这句话,瑞禾眼里闪过喜悦,“是,殿下,奴婢这就派人去接瑞苗。” 几个大侍女里,就数瑞禾和瑞苗关系最好。 瑞禾无父无母,瑞苗是她进宫后最先认的姐妹,瑞苗虽然话少,瑞禾却知道瑞苗一直都衷心于公主。 每次有机会出顾府,瑞禾都会去皇庄上看看瑞苗。 上个月她看了瑞苗后心就一直悬着。 瑞苗的亲爹亲娘不知道为何找上了瑞苗,将瑞苗积攒多年的体己骗去了不说,还说给瑞苗找了一门好婚事,等有机会,就求到顾府,让瑞苗完婚。 瑞苗私下里让人调查父母找的人家,哪里是什么好婚事,分明就是一鳏夫,嗜酒好赌不说,还喜欢打女人,这鳏夫的前任妻子就是被他打死的,女儿也因为他欠赌债被他卖进了窑子…… 现在瑞苗能回到殿下身边,有殿下护着,那对狼心狗肺的父母就不能再找瑞苗的麻烦。 “多带些车马人手,一次搬回来,就不用来回跑了。”秦殊凰道。 “哎!”瑞禾清脆的应了一声。 秦殊凰眼神幽深。 前世瑞雪一直在她身边,有瑞雪私底下压着,瑞苗根本就没有在她面前展露的机会,她也并没有多关注早成为二等侍女的瑞苗。 一个月后,瑞苗的亲生父母求到了顾府,顾夫人做主同意了瑞苗的婚事。 后来她就再也没瑞苗的消息。 直到皇弟薨逝,她被顾鸿朝囚禁。 那个时候每隔两日,她就能吃到一次干净的饭菜,来送饭菜的是一个瘸腿眼瞎的中年妇人。 后来她才知道这妇人是以前她身边的二等侍女瑞苗。 瑞苗所嫁非人,腿和眼都是被丈夫打残的,更是遭遇了非人的折磨,还被丈夫逼着在顾家做粗使婆子挣银钱。 饶是这样,每次瑞苗来给她送的饭菜都是干净的,那是因为瑞苗吃了她那份不干净的饭菜,将自己那份干净的饭菜送给了她,瑞苗不敢与她相认,只是用这微不足道的方式守护着她。 终有一日,那份干净的饭菜也消失了…… 囚禁的房间外,婆子们在嚼耳根,说是那瘸腿妇人被丈夫打死了,早上才发现,蜷缩着,人都硬了,掰都掰不直。 秦殊凰知道,瑞苗没了…… 秦殊凰收回神思,“诗兰,算算本宫还有多少银子。” 诗兰颔首,她管着公主殿下的私产和院子里的花销,对殿下还有多少银子门清。 很快诗兰就有了结果,“回殿下,加上瑞苗管的皇庄刚交上来的银两,现在一共有三千两。” 三千两!就算算上刚从顾家公中拿到的两千两,也不过五千两。 远远不够! 再有两个月,临城康松府就会有蝗灾,康松府是京城的粮仓,一旦歉收,连京城都会受影响,到时候会暴乱动荡不断! 她必须要足够的银子先存粮! 秦殊凰拧眉。 诗兰见殿下情绪不好,顿时也觉得无比羞愧。 堂堂长公主能动用的银两只有三千两,但凡她更中用点,能多替公主殿下守着点,也不会只有三千两银子。 秦殊凰抬头发现诗兰自责的表情,怔了怔,随即消散了脸上的愁绪,轻松道:“与你们无关,莫要自责了。咱们现在缺银子,本宫不是还有那些被侵占的铺子庄子田产吗!” 诗兰诗雨满脸疑问。 难道殿下要亲自将那些被顾家侵吞的财产要回来? 秦殊凰扫一眼就知道两名大侍女的想法,她摇摇头,“本宫亲自去要,那不是便宜了顾家?” 随即,秦殊凰神色一凛,露出一抹狠辣来,“本宫现在缺银子,那就把这些铺子皇庄田产变卖了!” 虽然这些财产被顾家人私下侵吞,但皇弟在位,顾家人不敢做的太过,明面上这些东西还在她名下,等她失势,这些东西才能名正言顺到顾家人手里。 诗兰还没转过弯来,挠着头,满脸不解看着公主。 诗雨无奈地给诗兰解释,“那些铺子皇庄田产私下里已经不属于殿下,可明面上还在殿下名下,勋贵圈子里都知道殿下的皇庄铺子田产都是最好的,有价无市。现在殿下公然要将这些东西转手,有的是有钱的勋贵等着接手。到时候顾家就算是为了脸面,也只能将到手的铺子皇庄田产吐出去,吃了闷亏。” 诗兰恍然。 秦殊凰继续吩咐,“派人给摄政王府私底下透露消息,就说本宫要变卖部分皇庄铺子田产。” 卖给别家,顾家兴许有狗胆敢闹,但若是卖给摄政王府,顾家可没那个胆子! 而且目前也只有摄政王、她的小叔叔秦威有这个财力吃下她这么多产业。 玄苍的房间。 一身黑色蟒袍的玄苍正摘下脸上诡异的鬼脸面具换上秦殊凰亲卫统领的衣裳。 他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听身边人的汇报。 “回王爷,今日公主殿下派人叫了顾府的账房管事,让人去接了二等侍女瑞苗……公主殿下要变卖名下的产业。” 护卫将今日秦殊凰做的事事无巨细的告诉了玄苍。 当听到秦殊凰要变卖产业时,玄苍皱起了眉头。 难道本王的公主殿下缺银子? 第13章:搬回长公主府 皇庄院门口,一名年轻女子木着脸被一位老妇拉拽着衣衫往外拖,身后还有两名十来岁的男童将女子往外推。 可女子死死把着门框,冷声道:“我不去!” 老妇人见实在拉拽不出年轻女子,瞬间放了手,坐在地上大声哭诉起来,她一哭诉,两个男童也跟着哇哇大哭。 老妇人边哭边骂,“丧良心的,我怀胎十月吃了多少苦头才把你生下来,又花了多少心思才把你送到宫里,现在你过上好日子了,就不要爹娘兄长侄子了!要眼睁睁看着爹娘兄长侄子饿死!” “这也就罢了,你不惦记着爹娘老子,爹娘老子却惦记着你,念你年纪大了还没成婚,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算是圣上也不能拦着,你却宁愿当姑子也不愿意去看看,你这是剜老娘的心呐!你们都来评评理,有这样当闺女的吗!” 顿时,站在院门口的瑞苗就被围观过来的人指指点点,还有好事之人一直劝瑞苗跟着老妇人去相看…… 瑞禾带着几名亲卫到秦殊凰皇庄的院门附近时,就听到了一片吵闹之声。 瑞禾眉头一紧,掀开车帘,外面骑马跟随的亲兵立马道:“瑞禾姑娘,好像有人在皇庄院门口闹腾,边上还有好些人围着。” “快过去看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殿下庄子的门口喧闹!” 亲卫朝着瑞禾拱手,而后带着两人骑马飞快朝着皇庄院门口奔去。 亲卫们都是统一制式的装扮,深衣外罩轻甲,腰间配剑,又个个人高马大,往这群人面前一停,围观的百姓和佃户都不自觉往旁边退,议论声也立刻停止。 见到像是煞神一样的亲卫,围在中间带着孩子扯着嗓子哭诉的老妇人哭声顿时被按了暂停键。 亲卫头领皱眉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此喧闹!” 已经快被逼到绝路的瑞苗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若是这几人没出现,她怕是下一刻就要答应老妇人跟着她走了,她红肿着一双眼看向几名亲卫。 不等她询问,几名亲卫让开,瑞禾从亲卫身后走出来。 见到瑞禾,瑞苗已经沉寂的眼眸瞬间被点亮,她激动道:“瑞禾!” 瑞禾给了瑞苗一个安抚的目光,而后提高声音道:“我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大侍女,这里是长公主殿下的皇庄,无论何事,不准在此喧闹,闹事的人带进来!” 老妇人被瑞禾这阵仗吓到,搂着两个孙子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亲卫们趁机会将围观的人遣走,而后将老妇人和两个男童带进庄子。 瑞苗带着瑞禾进了皇庄,忙擦掉脸上的泪水,问道:“瑞禾,你怎么来了?” 瑞禾上个月才来看过她,应该没这么快休息,何况还带着公主身边的亲卫。 瑞禾笑了起来,她上下打量瑞苗,一个月没见,瑞苗瘦了许多,眼下一片青黑,她伸手挽住瑞苗的胳膊,快活道:“殿下让我接你回去帮忙,以后咱们就都在殿下身边伺候了。” 瑞苗听了这个消息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瑞禾。 瑞禾见她这模样,笑起来,玩笑道:“怎么,你不想回殿下身边?” 瑞苗连忙摇头,怎么可能不想回殿下身边,在殿下身边,谁都不敢欺负她。 瑞苗小心翼翼的道:“殿下怎么会让我回去?” 瑞雪的事情瞒不住,瑞禾干脆就都全说了。 瑞苗难以置信,她立马保证,“瑞禾,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成为瑞雪!” 瑞禾拍了拍她的手。 有秦殊凰撑腰,又有几个黑脸煞神亲卫,瑞苗的娘和侄子什么都不敢要就灰溜溜地跑了。 瑞禾站在院子里,盯着老妇人和两个男童的背影,高声道:“大娘如果想再找瑞苗,记得到长公主府,我们殿下亲卫定会好好款待您一家的。” 瑞禾这句话一说完,老妇人扯着孙子逃也似地跑走了。 站在瑞禾身后的瑞苗任由眼泪从下巴滴落,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 瑞禾回身用帕子擦了瑞苗的眼泪,安抚道:“这样的娘,你还惦记什么!你贴的那些体己钱还少吗!好了,快收拾东西,我特意带了马车来,东西一并带走!殿下还在府上等你呢!” 瑞苗连连点头,她东西不多,多是一些小物什和衣物,大部分都是秦殊凰这些年陆陆续续赏赐的,好些还被她娘顺走了,剩下的两只木箱就装满了。 下午,瑞禾就带着瑞苗离开了皇庄。 顾府,秦殊凰的院子。 诗兰诗雨吃惊地看向自家主子。 诗兰道:“殿下,您刚刚说什么?” 秦殊凰停下手中针线,无奈地看了眼诗兰,“收拾东西,本宫要回长公主府住段时间。” 这下诗兰诗雨确定自己没听错,殿下是真的要回长公主府住! 殿下大婚前,皇上就给殿下赐了长公主府,且专门从内库拨了银两修缮,规制与亲王等同。 长公主府地处内城,周围住的都是高官重臣和功勋贵胄,位置比顾府好了许多,且离皇城很近,若是进宫,乘坐马车两刻钟都要不了。 可殿下为了顾及驸马的颜面和顾家,下嫁后就直接住进了顾家,那座长公主府去都没去过。这几年,就算是出去小住,也多去京郊的皇庄,还从未去过长公主府。 皇上也因为这事,对长公主殿下恨铁不成钢,多有不满。 诗雨犹豫道:“殿下,可长公主府三年多没住人,怕是许多地方需要重新修缮,不如奴婢领着人先去布置一番,殿下再过去小住。” 秦殊凰摇头,“不用,就算是破旧也不会到住不了人的地步,住下后,再慢慢修缮不迟。” 公主殿下已然有这个心理准备,诗雨就不再多劝。 两名大侍女得知了这个消息从一开始的震惊慢慢变得兴奋期待起来。 虽说长公主府好几年没人住了,可能有些破旧,但毕竟是按照亲王规制修缮过的,定然比顾府要好上不少,殿下也不用带着许多人委屈在顾府这个小小的院落里。 常用之物昨日秦殊凰就让人装箱收好,等瑞禾带着瑞苗回来,直接一起出发去长公主府。 去长公主府的路上,骑马跟随在秦殊凰身边的玄苍脸上表情奇怪,他微微攥紧了手中缰绳,不时望向旁边秦殊凰乘坐的马车,好似这样能看到马车里人的表情一样。 小半个时辰,秦殊凰的车驾到了长公主府门前。 秦殊凰被诗兰诗雨扶下马车。 饶是气派的长公主府门面也引起不了她的丝毫注意,因为她视线落在了旁边的那座府邸。 只见旁边府邸的门头上挂着的牌匾用朱红的大字写着“镇北王府”! 秦殊凰讶然。 长公主府旁边竟然就是残王的府邸! 第14章:自己给自己送礼? 这件事就算是重生回来的秦殊凰也不知道。 也不怪她不知道,前世,皇上为她准备了这座长公主府,她压根就没住过,不但如此,连过来看上一眼都未曾,怎么可能知道隔壁是谁呢。 怔忪之后,秦殊凰悄悄看了一眼身侧的玄苍。 玄苍微垂着头,虽然看不到脸上的情绪,但是身侧握着剑柄的手,却攥地紧紧的,整个身体也紧绷着。 秦殊凰忍不住嘴角绽放了一个一闪而过的浅笑。 “走,进去看看。”秦殊凰道。 一行人跟着秦殊凰进了长公主府。 看守长公主府的老仆是宫里出来的老太监,一见到秦殊凰,震惊之后立马迎了上来,恭敬行礼道:“老奴恭迎长公主殿下回府!” 秦殊凰让瑞禾扶起看门老仆,看上一眼,只觉得这老仆眼熟,“本宫以前可是见过你?” 老仆连忙乐呵呵地点头,“殿下记性好,三年多前老奴正是在圣上身边当差,在萧内官手下做事。” 萧内官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能在萧内官手下做事,说明这老太监极为受到皇上重用,这般重用的太监却被皇上派到长公主府给秦殊凰看门,可见秦殊凰这个姐姐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秦殊凰听了老太监的话一怔,心中的内疚更重,前世皇弟这般掏心掏肺对她,她却让皇弟失去了江山…… “这几年,长公主府有劳您了。”秦殊凰真心道。 老太监忙摇头不敢居功,“殿下折煞老奴了,这都是老奴该做的,老奴姓卢,名舟,殿下若是不嫌弃,唤老奴卢舟便是。” 说完卢舟带着秦殊凰进了长公主府。 刚踏入长公主府的前院,秦殊凰就愣住了。 她三年多住都没住过、看都没看过一眼的长公主府里打理如新、花草繁盛,而且每一处都是照着她的喜好布置的,处处合心,哪里有一点她之前料想的破败陈旧的模样。 秦殊凰逛了一圈,卢舟在旁轻声解释,“殿下不用惊奇,每年内府都会拨一笔款项到老奴手中用来维护长公主府,稍后老奴就将这几年的账册交给殿下过目。” 很快就到了长公主府后院最大的院落外。 卢舟道:“殿下,这是元湘园,府邸的主院。” 秦殊凰抬头看着眼前这座院落,眼泪情不自禁从眼角滑落。 眼前的元湘园居然与她在宫中住的寝殿有八分相似,怕是皇弟照着她在宫里的寝殿专门让能工巧匠建造的。 进了元湘园,里面卧室书房画室绣房居然与宫中她住过的寝殿一模一样。 她抚摸着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家具,愈发思念弟弟。 让大侍女们带着丫鬟整理行李,卢舟看到这情形欣喜道:“殿下可是要在长公主府住下?” 秦殊凰颔首。 卢舟顿时满脸欣喜,他双手奉上长公主府这几年的账册,而后道:“那老奴现在就去安排晚膳,若是殿下有事,派人传唤老奴便是。” 秦殊凰接下账册,挥手让卢舟去忙。 秦殊凰随意坐到一把圈椅上,翻开账册,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每年内府拨款五千两银子修缮维护长公主府。 三年过去,皇弟一共拨了一万五千两! 卢舟衷心,府中每一笔开销记得都清清楚楚,每年最大的开销就是用于府邸的修缮和维护,饶是这样,一年一千五百两足以,加上府中下人开支,一年开支仅两千两。 三年下来,竟然攒了九千两的余钱! 秦殊凰记得皇弟从小就被父皇母后教育节俭,他也的确节俭,可在她身上,皇弟却从不省钱,宁愿靡费也要让她过上舒心的日子。 若是这些被摄政王秦威知道,怕是要以此训诫责罚皇弟了。 晚膳前,秦殊凰见了瑞苗。 一见到秦殊凰,瑞苗就跪在她面前磕了三个头,“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到了这个时候,瑞禾也才恍然,定然是殿下提前知道了瑞苗的困境,才让她专门带着亲卫一起去皇庄接瑞苗。 这个世道,孝道压死人,要是瑞苗单独应付,指不定被她那狠心的爹娘卖了都不一定。 秦殊凰扶起瑞苗,看向她。 现在的瑞苗还没被父母兄弟磋磨太多,眼底清澈如水,面容细嫩姣好,如一朵微微绽放的韧性秋菊。 “不用谢本宫,本宫也只是恰好身边缺人,要让你回来帮忙而已。” 秦殊凰虽然这么说,瑞苗心中的感激之情却一点也没少,既然殿下不想用恩情来束缚住她,她便配合殿下,但殿下的恩情她永远不会忘,她会用自己一辈子的忠心来回报殿下。 “多谢殿下。” 秦殊凰看向瑞禾,“瑞苗刚回来,对许多事情不熟悉,这段日子,你和瑞苗一起住,多教教她。” 瑞禾笑着点头,“殿下放心,奴婢保准教好瑞苗。” 处理完瑞苗的事,秦殊凰让瑞禾准备一份礼盒,而后她在这份礼盒里亲自放入一碟侍女们刚做好的核桃糕。 瑞禾瞧着主子小心将礼盒盖好,不解道:“殿下,这礼物要送给谁?” “隔壁就是镇北王府,既然住下了,自是要给邻里送上一份见面礼。” 瑞禾顿时赧然,羞愧自己竟然还没殿下想的周到。 “好了,去叫玄苍进来,本宫要让他去送礼。” 驸马不在,卢舟虽然是圣上身边用过的人,但毕竟是奴才,身份不够。殿下是女子,又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亲自上门也不好。挑来挑去,好似真的玄苍统领去送礼最合适。 “玄苍,殿下有事寻你进去。”瑞禾站在门口叫玄苍。 玄苍猛然被叫,回过神来,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结滑动,情不自禁猜测秦殊凰找他是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几日公主殿下看他和寻他的次数变多了…… 玄苍攥了攥有些出汗的手心进了秦殊凰的花厅。 站在花厅正中,玄苍背脊笔直,行过礼后,微垂着眼帘,并不敢看随意坐在圈椅里的秦殊凰,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让秦殊凰看出点什么来从而疏远厌恶他。 看到玄苍,秦殊凰的心情总是会变好。 她浅笑着指了指旁边小几上的礼盒,声音如清泉敲击,“玄苍,帮本宫将礼盒送去镇北王府,初来乍到,这是本宫给镇北王的见面礼。” 见到玄苍听完忽然变得僵硬的身体,秦殊凰眼底的那抹调皮一闪而过。 玄苍有瞬间的呆怔,什……什么,公主殿下要让他给自己送礼? 第15章:让残王吃惊的四样礼 发现玄苍愣住,秦殊凰咳嗽了一声,“怎么?你不愿意?” 玄苍回神,有些慌乱道:“属下没有不愿……” 秦殊凰指了指旁边小几上放着的精致礼盒。 玄苍犹豫了片刻,走过去提起礼盒,神情僵硬地带着两名亲兵去送礼。 进了镇北王府,身后两名亲兵立马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爷,快看看公主殿下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残王回头冷冷瞪了眼身后的两名亲兵,两人是残王身边的贴身常随,分别叫谢卓和谢程,与残王一起长大,非常熟悉主子的性格,被瞪后,一点也不害怕,仍然嘻嘻哈哈。 镇北王府很低调,王府里的下人不多,扫洒巡逻的都是一些老仆和老兵,整个王府一个年轻的丫鬟都没有,有的都是年纪大的嬷嬷和管事娘子,多是老仆老兵的亲眷。 残王快步进了书房,刚踏入书房就顿住脚步吩咐身后两名常随,“你们守在门口,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进来。” 谢卓谢程连忙恭敬应是,守在书房门口。 残王将手中礼盒轻轻放在桌案上,好似害怕将里面装着的东西弄坏,他用最轻的动作解开礼盒上的滑扣,准备打开礼盒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居然有些紧张,毕竟这是秦殊凰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礼盒盒盖被慢慢掀开,顿时礼盒里的东西就印入眼帘。 礼盒里放着四样东西,茶叶、点心、熏香、蜜饯。 其实都是常见的拜访邻里的见面礼,但残王眼瞳却忍不住缩了缩,眼底的浓黑愈发深重。 他拿起茶叶嗅了嗅,是他最喜欢的云雾茶。 点心是他最爱的核桃糕。 他喜食甜,不管什么蜜饯,他都喜欢。 而那块小巧精致的香饼透着淡淡清冷的香气,与秦殊凰最常用的熏香味道一样…… 这些东西像是一根巨棍,立刻将他的心搅动的一团乱。 难道殊凰对他有意? 转瞬,残王就觉得不可能,这礼物是秦殊凰送给镇北王府的,不是送给玄苍的。 难道殊凰知道了他的身份? 这更不可能,他都隐在她身边三年了,她若是早知道,他怎么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 难道这些见面礼真的只是巧合? 残王原本激动的表情这一刻霍然冷凝下来,什么时候双拳不甘地攥紧他都不知道。 等感觉到手心的疼痛时,残王才察觉,松开了拳头。 他唤来老管家,让老管家亲自给秦殊凰准备回礼,当听到从主子口中报出礼物清单时,见多识广的王府老管家都惊讶了。 老管家离开后,残王小心用荷包装好蜜饯和点心,又将茶叶和熏香放到自己最常用的地方,这才离开镇北王府。 秦殊凰离开顾府没多久,顾鸿朝和顾夫人就得了消息。 顾鸿朝冷笑,根本对秦殊凰离开顾府不放在眼里。 这个女人就是故意在无理取闹,过去三年,秦殊凰为了得到他的关注,什么手段没用过,离开顾家出去小住的法子用了也不止一次了。 只要他不去哄,过几日秦殊凰知道这办法没用,很快会乖乖回顾府。 这次她狠心打了他,就更不要想着他会服软了,这些都是秦殊凰自找的! 坐在旁边的白聆歌看了顾鸿朝一眼,心里却没底,她总觉得这次的秦殊凰好像与以前不太一样。 她抚了抚微微有点凸起的肚子,看向顾鸿朝,“鸿朝,如果你不能给这个孩子一个正常的身份,我宁愿不要他。” 顾鸿朝哪里能听白聆歌说这样的话,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将白聆歌揽到怀里,立马赌咒发誓,“聆歌,你放心,我喜欢的始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孩子是我唯一的血脉,也只会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你知道的,我从未喜欢过秦殊凰!” 白聆歌泪水流了满脸,连连点头,“真的?” “聆歌,我怎么舍得骗你。” “鸿朝,那你要保护好我和我们的孩子。” 顾鸿朝轻轻拍抚着白聆歌哄着她。 顾夫人的院子就没这么“温情”了。 顾夫人坐在上首,脸色微沉,“你说公主出府了?去了哪里?” 回报的婆子额头冒汗,恭敬道:“回夫人,公主殿下带着身边的人去了长公主府,说是已经在长公主府住下了。” “我知道了,退下。” 顾夫人挥手,身边的亲信嬷嬷立马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 房间里只留下了站在顾夫人身后伺候的顾雨龄和坐在桌边把玩首饰的顾雨菲。 顾雨菲对着手中的这套镶红宝石点翠的首饰爱不释手,这是前些日子刚从库房里调出来的,是秦殊凰的陪嫁之一。 刚刚婆子的话她都听到了,这会儿噘着嘴不屑道:“娘,你不用管,秦殊凰这种把戏也不是玩第一次了,不就是想我哥赶紧去向她道歉,然后将她迎回顾府。等她住上几天,顾府的人都不理她,她自己就会灰溜溜的回来,到时候定然还要到娘你这里来请罪,几套首饰的孝敬是少不了的。” 顾夫人没有因为女儿的话神情变得轻松。 她隐隐感觉秦殊凰与以前几次离开顾府不一样,之前,秦殊凰离开顾府最多到皇庄或者顾家的庄子上小住几日,这次她没去庄子而是回了她自己的长公主府,而且院子里的丫鬟亲卫都带走了,一个也没留下。 再联系到这两日秦殊凰的作为,顾夫人心里更忐忑了。 她突然站起身,走到女儿身边,一把夺走了顾雨菲手上把玩的首饰,“雨菲,昨日你惹了公主不快,明日你带着礼物亲自去长公主府给公主道歉,探探公主口风。” 顾雨菲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夫人,震惊道:“娘,你疯了,竟然真的要我去给秦殊凰那个贱人道歉?我不去!” 顾夫人恨铁不成钢,可又很了解她这个女儿的脾气,她放缓了语气道:“又不是让你负荆请罪,只是让你去探探公主的口风。这是为了你哥哥为了咱们顾家好,你要是答应娘,娘现在就把这套首饰送给你。” 顾雨菲扫了眼桌上璀璨生辉的红宝石点翠首饰,过了片刻勉为其难答应了顾夫人,“好。” 说完,抱着装首饰的盒子就欣喜离开了。 顾夫人有些疲惫,没心情找茬,挥手让顾雨龄也退下。 顾雨龄行礼离开,刚走到顾夫人的院子门口,就被顾雨菲给拦住了。 第16章:镇北王府这么豪横的吗 顾雨菲扯着嘴角上下打量顾雨龄,眼中满是嘲讽,像是在看顾家的下人。 顾雨龄微微朝后退了一步,微垂着脸掩住眼底的惊色,恭敬行礼,“二姐姐。” 顾雨菲嗤笑,用吩咐下人的口吻道:“明天我不舒服,你替我去长公主府探口风,礼物你自己准备,若是让我知道你没去,日后你在顾家别想讨到一点好!” 顾雨龄一怔,没想到顾雨菲会让她去接触长公主。 她了解顾雨菲,顾夫人宠爱她,就算她没去,顾夫人也不会拿顾雨菲怎样,但这件事若是推到了她的头上,她不做,那么等待她的将是严厉残酷的惩罚。 “是,二姐姐,明日一早我就去拜访长公主。”顾雨龄恭顺道。 “算你识相!”顾雨菲得意的带着丫鬟离开,急着回去试戴新得到的首饰,没再为难顾雨龄。 等到顾雨菲的背影看不到,顾雨龄才直起身,跟在她身边的贴身丫鬟桃花担心道:“小姐,我们院里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怎么给公主殿下准备礼物?要不,您还是去告诉夫人?” 顾雨龄攥了攥手里的旧帕子,摇摇头,“此时告诉夫人,我会被罚,二姐也会被罚,二姐还会因此牵累我。” 桃花不说话了。 小姐说的对,老爷根本就不看重庶子女,更不用说小姐只是个庶女,小姐亲娘早没了,只能在夫人手下讨生活,日后能不能嫁个好人家,全凭夫人做主,此刻要是得罪了嫡姐和夫人,小姐真没活路了。 还有些话顾雨龄没与贴身丫鬟说,她观察长公主好似与之前不同,若是长公主还像是以前那样,她顶多提醒长公主一二,可现在,说不定长公主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如果能用好这次机会,说不定能为她的未来挣出一道光来。 在长公主府住下的第一个晚上,秦殊凰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梦里不再是前世凄惨的场面,而是幼时与皇弟一起在宫中时玩耍的场景。 睡梦里她又感觉到玄苍站在床边不远处看着她,空气中还带着淡淡核桃糕的味道,她嘴角牵了牵,这次没有醒来将他抓个正着。 早上她起床用过早膳,瑞禾就进来禀报,“殿下,隔壁镇北王府让人送了回礼来,送回礼的老管家正在院外候着呢!” 旁边诗雨有些惊讶道:“这镇北王府也不像是外面传的那样傲慢无礼啊?殿下昨日送了见面礼,今日就派人回礼了,而且还是王府大管家亲自送来的。” 诗兰咳了咳,“京里大家在意的不是镇北王府如何,而是都害怕那位残王……” 秦殊凰扫了诗兰一眼,诗兰立马捂住嘴。 没一会儿,镇北王府的大管家就被请到了花厅。 老管家姓谢,名隆,一见到秦殊凰,就恭敬行了大礼。 随后四样回礼就被谢管家亲自奉到秦殊凰面前。 送了回礼后,谢管家匆匆告退,好似生怕走迟了会被拦住一般,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谢管家离开后,诗兰帮秦殊凰打开镇北王府的回礼。 当看到里面的回礼后,不光是几个大侍女,秦殊凰都惊讶了。 装着礼物的四色礼盒里,每一样礼物都价值不菲。 四样礼物分别是百年野参、偌大的一块纯金金锭、极品墨玉一块、透明度极好的琉璃盏一只。 瑞禾合上因为吃惊张大的小嘴,“殿下,镇北王府这么豪横的吗?” 四样礼加在一起,怕是都能值上五千两银子了…… 她们殿下送出去的见面礼虽然精致,但若是真换成银钱也不过不到五十两罢了……四样礼里也就云雾茶最贵,熏香的香饼是她们几个大侍女在殿下的指点下做的,原料不费多少银钱。 秦殊凰吃惊之后,心里却涌起一股能温暖她心田的暖意来。 她知道玄苍就是残王,玄苍整日都在她身边,当然知道她现在缺银子,他是借着送礼之便在默默帮她…… 瑞苗好笑,“怪不得谢管家刚刚走的那么快,他是怕殿下看了礼物觉得贵重不肯收下。” 几名大侍女同时看向秦殊凰,“殿下,这礼……” 秦殊凰伸手抚了抚礼盒,“你们谁敢将这礼送回到镇北王府?” 几个大侍女忙摇手,残王的名声不是盖的,他们可没这个胆子。 “那就留下,本宫恰好缺银子,你们将这些东西拿去换了银子回来。大不了算本宫欠镇北王一个人情,日后总有机会还的。”镇北王府送来的东西没有任何特殊标记且都是好东西,拿出去很好出手,用不了半日就能换成银票。 秦殊凰说的在理,镇北王府的回礼被留了下来。 带着亲卫守在门外的玄苍见秦殊凰并未退回王府的礼物,悄悄松了口气,他虽然想贴的更多,但若是再多,殊凰怕是会起疑了。 镇北王府的礼物一共换了五千五百两回来,这个时候瑞禾也传来消息,秦殊凰的那些铺子庄子田产已高价被秦威的亲眷买了下来。 秦殊凰颔首,“算算现在有多少银两。” 瑞苗对着账册打着算盘珠子,很快就有了结果,“回殿下,共有四万一百两。” 原本秦殊凰有三千两,加上残王送的五千五百两,那些皇庄铺子和田产共卖了三万一千六百两。 这些银子买粮食应该暂时够用。 四名大侍女到现在还不知道秦殊凰筹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只听秦殊凰道:“本宫要将这些银子全部换成粮食!” 秦殊凰眼神坚定,四名大侍女却比之前更加吃惊。 四万两对于普通的百姓之家是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买粮食的话,怕是十艘大船都装不下,公主殿下要买这么多粮食做什么? 第17章:未来的豪商 虽然几名大侍女眼中都是不解,可没有一个人反驳劝诫的,齐齐应是。 秦殊凰挑了挑眉,“你们难道不觉得本宫这个决定很荒谬?” 四名大侍女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资历最老的瑞禾上前一步道:“殿下既然这么严肃的做了这个决定定然有殿下的道理,我们是殿下的婢女,应该听从相信殿下的决定、协助殿下达成目的。” 秦殊凰的目光暖了暖,她视线从自己的四名大侍女身上扫过。 前世,她们四人没有一个人有好结果的,这一世,她定护她们周全,给她们幸福的生活。 瑞苗上前,主动推举,“殿下,既然要采买粮食,奴婢有两人举荐……” 瑞苗推荐的人正是玄苍之前寻到的皇庄管事夫妻——叶轩和苏大娘。 玄苍寻到这对管事夫妻后,就将这对夫妻安排在了瑞苗负责的皇庄上,瑞苗给他们安排了事情,私下观察了他们一个多月,发现这对夫妻不但品性好,更是管理的一把好手。 难得的是,叶轩年轻时还做过五年的粮铺掌柜,要不是他的东家家道中落,他们夫妻也不会被卖。 夫妻两已经没别的长辈,膝下只一个十三岁的闺女。 叶轩? 秦殊凰眉头微蹙,她脑中突然闪过一段记忆。 那个时候,她皇弟已经势弱,顾鸿朝在朝堂有了一定的实力,暗中辅佐四皇子,四皇子平王势起,正与秦威分庭抗礼。 她听瑞禾说起府中最近发生的事。 说是二少爷顾鸿枫又抢了个女子进府,这次抢回来的女子可不是无名之辈,乃是京中豪商叶轩的独女! 那女子性烈,二少爷还没得手,就用簪子自缢了……叶轩夫妻找上门,只得了女儿的尸首。 叶轩夫妻发狠,将家财全部献给摄政王秦威,投靠了秦威,与顾家势不两立。 后来四皇子赢了,投靠了秦威的叶轩夫妻自然也没什么好下场。 秦殊凰没想到,未来的豪商,最初竟然是从她的皇庄上出去的。 瑞苗发现殿下眉头微拧,以为殿下不愿意,顿时脸色有些慌乱,怕自己话多了。 一旁的瑞禾忙用眼神安抚她。 片刻后,秦殊凰回神,道:“把叶轩一家带来,本宫瞧瞧。” 瑞苗是真的欣赏叶轩夫妻,听秦殊凰这么说,高兴道:“回殿下,叶轩一家已经在公主府了,殿下想见,现在就能见。” 叶轩夫妻是依附瑞苗的,瑞苗从皇庄被调走,叶轩一家自然也不适合再待在皇庄,昨天瑞苗跟着瑞禾回顾家,今天天不亮,叶轩一家就到了长公主府听从安排。 “传他们进来。”秦殊凰道。 叶轩一家很快被带进来见秦殊凰。 叶轩夫妻四十出头,都偏瘦,夫妻两虽然是下人出生,但行动举止都不唯唯诺诺,自有一派独特的气质。 跟在两人身后的是一名穿着素净的恬静少女,微微敛目,礼仪不输小官家的闺女,小小年纪,已是美人胚子,怪不得顾鸿枫会动那等心思。 叶轩领着妻女给秦殊凰施礼,“奴才拜见长公主殿下。” 秦殊凰抬了抬手,“不必多礼,起来。”旁边的诗兰代替秦殊凰去扶苏大娘和叶姑娘。 母女两见公主身边的大侍女亲自来扶,都受宠若惊。 他们一家虽管着秦殊凰的一处皇庄,但并未见过秦殊凰,就算是叶轩也没想到有一天能亲眼见到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夫妻两虽然见多识广,可此时不免也心怀忐忑,不知道这个时候长公主突然要见他们是为了什么。 秦殊凰也不卖关子,直接将事情吩咐下去,她要给叶轩夫妻两万两银子,让他们在外私下采买粮食,粮食的品质不用太在乎,就算是陈粮杂粮也行,只要能饱腹,买的越多越好。 听完秦殊凰的吩咐,叶轩愕然,他没想到第一次见长公主就得到这样的重用,他心中愈发忐忑,想了想,朝着秦殊凰拱手询问,“奴才斗胆询问殿下,为何将这般重要的事交给奴才。” 秦殊凰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因为你们是本宫的大侍女瑞苗推荐的。” 瑞苗与叶轩一家已经相处一个多月,比叶轩一家与秦殊凰可熟多了,瑞苗在观察叶轩一家,叶轩夫妻自然也观察了瑞苗许久,知道瑞苗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秦殊凰不出手帮瑞苗挡了虎狼父母兄长,他们也会私底下悄悄帮一帮瑞苗。 听到了瑞苗的名字,叶轩夫妻那高高落不下来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 夫妻两感激的朝着瑞苗行礼,“多谢瑞苗姑娘看重。”而后又向秦殊凰行大礼,“奴才定不负殿下所托!” 秦殊凰让诗兰把他们再次扶起来,“这件事你们若是能做好,本宫会命人消除你们一家的奴籍,若是你们夫妻愿意,事成后叶姑娘就跟在本宫身边学些本事,到了出嫁年龄你们再为她做主。” 叶轩夫妻之前还能保持淡定,但听到秦殊凰这句话,好似被巨大惊喜砸中,再也无法维持常态,拉着女儿给秦殊凰长跪不起。 叶轩夫妻最在乎的就是叶姑娘这个独女,如今女儿能有脱奴籍的机会比什么都重要,何况长公主还给了女儿跟在身边的机会。 原来他们答应这件事只不过是出于主仆关系,如今这件事却放到了叶轩的心尖,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件事做好! 叶轩夫妻应下事后就退下了。 虽然叶轩在前世确实成了豪商,但秦殊凰却不能将宝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她只给了叶轩两万两,剩下的银子她分为两份,分别交给手下的另外两名管事,让他们去不同的地方采买粮食,而后悄悄运到京郊。 玄苍盯着叶轩夫妻离开的背影,对着身后的亲兵做了个手势。 其中一人立马拱手,“属下会安排人暗中跟着叶轩,若是叶轩有什么不对,会第一时间将人控制住。” 玄苍颔首。 花厅中,秦殊凰看了眼瑞禾,问道:“昨晚吩咐的事办的如何了?” 瑞禾笑道:“事情一切顺利,玄苍统领亲自安排的,怕是今日就会有消息了。” 秦殊凰眼底变暖,竟然是残王哥哥亲自让人做的,那顾鸿枫这次是不吃点苦头不行了。 忙完这些事,秦殊凰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水,诗雨匆匆来报,“殿下,顾府来人了。” 秦殊凰刚暖一点的眸色顷刻变冷,顾家这么沉不住气? “谁来了?”秦殊凰问,这个时候她可不想见顾家人。 “是……是三小姐……” 顾雨龄在顾家女儿里排行第三,前面嫡长姐顾雨清已经出嫁,顾家嫡次女就是顾雨菲,她是庶女,排行第三。 诗雨有点不明白,要说道歉顾家怎么也该派顾雨菲来,若是顾夫人能拉下面子,顾夫人来也可能,怎么来的却是一个三小姐? 殿下怕是更不会见了。 诗雨刚这么想,却听到自家公主道:“请进来。” 第18章:庶女三小姐 诗雨愣了两秒,忙道:“是,殿下,奴婢这就去请。” 候在客院的顾雨龄紧张地攥着手中的帕子,脸上虽然没露出太多,但手里的帕子已经被揉成一团。 跟在身边的桃花满脸忐忑,“小姐,若是过一个时辰长公主殿下还没见您,咱们就回去。” 顾雨龄没和桃花说,但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今日一定要想方设法见到长公主殿下,这恐怕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正在顾雨龄想着用什么办法时,诗雨带着丫鬟进了待客的院子。 突然进来的诗雨让顾雨龄愣了一下,随即她又紧张了起来,情不自禁地看向诗雨,害怕下一秒从她口中说出的就是拒绝的话来。 诗雨笑着迎了过来,给顾雨龄行礼,“三小姐,殿下请您去主院叙话。” 听到诗雨的话,顾雨龄有些不敢置信,她虽然勉强算是长公主的小姑子,但她身份低微,整日跟在顾夫人身边,并没有单独与秦殊凰接触过。 她还以为长公主殿下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她今日来怕是也会吃闭门羹,没想到长公主殿下不但没有将她拒之门外,还要接见她。 顾雨龄回神后立马站起身。 诗雨温声道:“三小姐跟我这边走。” 不到一刻钟,顾雨龄带着丫鬟进了元湘园。 进了元湘园,顾雨龄有些吃惊,这元湘园不知道要比顾府长公主住的院子要好上多少倍!而且长公主三年没住,院子还维护的这么好,可见皇上对长公主的看重。 知晓了这些,顾雨龄越发的恭敬。 秦殊凰坐在花厅内的主位,瞧着顾雨龄在诗雨的指引下进了花厅。 顾雨龄刚及笄不久,瞧着却仍像根豆芽菜一般,看起来不像是十五岁,而是十二三岁,比叶轩十三岁的独女看着还要稚嫩。 她一身藕荷色的簇新衣裙,看起来还不错,实际上衣裙的料子一般,衣裙上的绣花和配饰也不多,头上的首饰都是旧的,一瞧就知道在顾夫人手底下的日子不好过,是个方方面面都被苛待的庶女。 顾雨龄进了花厅后规矩的微垂着眼帘不乱看,直到到了秦殊凰面前给秦殊凰施礼的时候才微微抬头大着胆子看了秦殊凰一眼。 这么一看,顾雨龄眼瞳里闪过一抹惊艳。 以往在顾家,每次跟在嫡母身边见到长公主时,长公主总是穿一身素净的衣裙,就算是首饰也都是素净寡淡的。 长公主殿下本就不是清淡的长相,穿了素净衣裙更是掩盖了她的风采,像是灼灼盛开的牡丹被人盖上了一层轻纱,遮挡了颜色。 今日长公主一身大红宫装,衣裙上掺着金线绣了繁杂的如意纹,乌发束起,额头缀着通透的红宝石分心,好似瞬间遮挡的轻纱被抽走,温和春光照耀着滴着露水的牡丹,耀眼的让人难忘。 顾雨龄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大武朝长公主殿下! 一眼之后,顾雨龄情不自禁道:“臣女给殿下请安,公主殿下安康。” 顾雨龄用的不是晚辈的称呼,而是朝堂上的。 她这是在告诉秦殊凰,在她眼里,秦殊凰是大武朝的长公主,而非是她嫡兄的妻子。 秦殊凰看向顾雨龄,前世提点的恩情她会还她,但她能获得怎样的人生还需要靠她自己,她不可能护得每一个人,她也并非救世主。 此刻的秦殊凰只是在给顾雨龄一个机会。 秦殊凰虚扶了扶顾雨龄,“坐,和本宫不必这么客气。” 顾雨龄这才坐到秦殊凰下首大侍女搬来的绣墩上,大着胆子真正抬头看向秦殊凰。 秦殊凰眉宇坚毅、眼神深幽,没了往日见到时总笼在眉心的那股幽怨和愁绪。 原来那日见到秦殊凰时自己没有看错,长公主殿下确实与之前不一样了! 顾雨龄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她有些紧张的开口道:“殿下今日这身衣裙真好看,比以前那些更适合殿下。” 秦殊凰微微惊诧,没想到顾雨龄开口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她笑的更温和了些,“本宫也这么觉得,三妹今日来可是有事?” 秦殊凰话语里并未将顾雨龄与她的亲戚关系完全撇开,反而故意拉近。 顾雨龄眼睛里闪过细碎光芒,语气越发的真诚,“殿下,臣女不敢有所隐瞒,其实今日臣女是被二姐所迫来长公主府,代替二姐给殿下道歉并探察殿下口风的,但臣女私心的确很想见殿下,臣女有些事想提醒殿下……” 说到后来,顾雨龄声音越来越小,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秦殊凰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变,依然温和,见顾雨龄看了下她身边的大侍女们,秦殊凰朝着诗雨诗兰挥挥手,诗兰诗雨带着丫鬟们退到了外间。 “你有何事想提醒本宫?”秦殊凰语气平和,目光里却充满了鼓励。 顾雨龄深吸口气,攥了攥手紧张道:“还请殿下小心夫人……” 从旁看了秦殊凰对顾鸿朝的痴情,顾雨龄并未从顾鸿朝身上劝秦殊凰,而是从顾夫人身上下手。 她将顾夫人面甜心苦,在秦殊凰面前做戏,实际上背后侵占秦殊凰的产业、败坏秦殊凰名声的事情和盘托出。 秦殊凰听着顾雨龄讲述,仿佛时间回到了上一世。 当时顾雨龄也是找了机会拜访,当着她和她的大侍女们的面提醒她注意顾夫人。 可惜她当时根本就听不下去,那个时候,她极为渴望顾夫人那份如“母亲”一般的亲情,哪里能容得下别人说顾夫人一分坏话。 顾雨龄话还没说完,秦殊凰就冷着脸让顾雨龄闭嘴。 顾雨龄神色慌乱,手足无措,一时骇的连忙跪在秦殊凰面前。 即便是这样,顾雨龄也被秦殊凰命人轰了出去,并且不允许顾雨龄再踏足她的院子。 虽然秦殊凰将顾雨龄撵了出去,但两人说话时,只有大侍女们在场,具体说话的内容秦殊凰觉得应该不会传出去,连累顾雨龄,所以也没有再管。 哪里知道顾雨龄刚离开秦殊凰的院子,顾夫人就得知了所有细节,顾夫人将顾雨龄关在柴房里关了一个月,后来更是变本加厉的苛待她,本来顾雨龄就身体虚弱,后来更是疾病加身,这才让她被送到摄政王府后,没撑过一个月就香消玉殒。 顾雨龄说话时,发现秦殊凰的表情越来越冷,她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脸蛋瞬间变白…… 第19章:臣女想给殿下做女官! 顾雨龄硬着头皮说完早就在心里想了数遍的话语。 说完后她不敢看秦殊凰,紧攥着手心,等待着秦殊凰的“裁决”。 正在她忐忑不安时,突然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覆盖在她紧攥的手上,这股温暖瞬间驱散她浑身的紧张恐惧,她情不自禁抬头看向上首的公主殿下。 “三妹,多谢你的提醒,也多谢你能与本宫说这些,你无须担心,以前是本宫没看清,如今该到本宫落子的时候了。” 秦殊凰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对她反感,反而还接受了她的劝解,真的对顾家有了提防,顾雨龄一双眸子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同时也有欣慰和期待。 她有些害羞地微微低首,咬了咬唇,“殿下睿智,就算臣女不说,殿下也应该有所察觉。” 不然长公主也不会突然决定搬到长公主府住了。 顾雨龄深呼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殿下不必谢臣女,臣女之所以要找机会与殿下说这些,也是有私心的……” 顾雨龄大大方方将她有私心告诉秦殊凰,反而让人觉得她更坦荡。 不管是谁,就算是圣人,也会有偏袒也会有私心,何况顾雨龄还是在顾夫人手底下艰难求生,接触秦殊凰与她说这些没有私心才不正常。 秦殊凰颔首,目光里没有吃惊只有鼓励,“你想借助本宫找一门好婚事?” 顾雨龄即便是不受父母重视的庶女,那也是顾家女,明面上是顾老爷和顾夫人养大的,只要未出嫁,就是顾家人。 她想要摆脱顾家,唯一的办法就是嫁一户好人家,获得夫家的支持,扎根夫家,与顾老爷夫妻划清界线。 毕竟出嫁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此冠夫姓都行。 谁知顾雨龄听到秦殊凰的话后,连忙摇头。 情急之下,她跪在秦殊凰的面前,与前世一样,只是所求与前世截然不同。 “臣女虽卑贱,但从未想过要将命运寄托在男人身上!臣女想要的只会自己去争取,若是争取不到,只能怪臣女的努力还不够。臣女想求殿下给臣女一个机会,臣女想跟在您身边,给您做一个小小女官,臣女并不想嫁人!” 饶是重生归来的秦殊凰听到顾雨龄说的这番话也觉得振聋发聩。 她低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小小一团的瘦弱少女,她虽瘦小,却像是在发光。 秦殊凰欣赏顾雨龄的勇气,又忍不住提醒她,“顾雨龄,你可想好了?女官不到二十五岁是不能成婚的,而且要在本宫身边做女官,本宫虽是今上胞姐,日后却祸福难料,前途怕是还不如宫中。” 顾雨龄还以为她的这些话并不能得到长公主的肯定,哪里想到长公主不但没有反驳她,教训她出格,反而还提醒她。 她眼睛里有了火星子,犹如奋不顾身的飞蛾,涌向向往的光亮。 她抬头,眼睛亮亮地注视着秦殊凰,“臣女想好了,日后不管结果如何,臣女相信只要臣女努力了就不会后悔。臣女也相信殿下,殿下不只是顾府的儿媳,而是大武的长公主殿下。” 秦殊凰点头,亲自将顾雨龄扶了起来,“既然你已经决定,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下个月宫中有女官选拔,本宫会让人替你报名,只要你能过得了宫中尚宫们的遴选,本宫就让人将你分配到本宫身边做事。” 顾雨龄没想到她孤注一掷相求长公主真的成功了,一时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想到她带了礼物来,转身从丫鬟手中接过锦盒,双手捧到秦殊凰面前,“殿下,臣女没什么好东西,这是臣女亲自做的一些针线,还望殿下收下。” 秦殊凰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顾雨龄亲手绣制的一幅春景图,画中春波荡漾,青山良田相接,一片恬静的桃花源模样。 难得的是竟然还是双面绣,且正反两面景致还有些许微妙的不同。 这样的绣画不但需要高超的绣技,还需要时间,没有一年的时间怕是完成不了的。 秦殊凰很喜欢,“等下午本宫就让人拿去裱了屏风放在书房。” 顾雨龄见秦殊凰脸上的笑意真切,知道公主殿下是真的喜欢她的手艺,既然今日一切都顺利,她也不再打扰公主殿下,准备告退。 诗雨在外间轻声告知秦殊凰午膳好了。 顾雨龄本要离开,被秦殊凰留下用午膳。 秦殊凰看了眼顾雨龄,随后吩咐诗雨让厨房多添几个菜。 秦殊凰擅医,既然顾雨龄要在她身边做事,身体不养好怎么行,平常少女到她这个年纪早就发育了,但看顾雨龄面色,刚刚又悄悄给她诊了脉,这姑娘的葵水居然还没来。 午膳顾雨龄与秦殊凰同坐一桌,有些紧张,尽管满桌都是她爱吃的菜,但顾雨龄仍然控制着自己只吃了几口。 顾雨龄的动作都被秦殊凰看在眼里,她有些不悦地放下筷箸,道:“既然已经决定到本宫身边做事,吃食上就不用忍着了,你的身体现在养还来得及,再耽搁下去,华佗都救不了了。” 顾雨龄惊讶地看向秦殊凰,“殿下都知道?” 秦殊凰瞥了她一眼,“本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什么好吃的都想吃。” 顾雨龄赧然。 为了不让嫡母提前对她动心思,她努力克制住对美食的渴望,一顿只吃一丁点儿,好不容易才将自己饿的又瘦又小,及笄了也没大姑娘的样子,导致到现在葵水还没来。 她以为这些事只要她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哪里晓得被长公主一眼看穿。 面前的各色美食香味浓郁,好些都是她以前就馋涎许久的。 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控制力才忍住,现在长公主一说,让她所有的忍耐都破功了。 顾雨龄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既然被殿下看穿,臣女就不客气了。” 顿时,顾雨龄将看中的排骨、烤鸭、鹿肉等都夹进了碗里,吃的满嘴流油。 站在身后伺候自家小姐的桃花瞠目结舌,顿时都觉得没眼看。 第20章:选大选小? 顾雨龄觉得她从小到大没有一顿饭是有现在这顿饭这么好吃的。 吃了满满一碗,还要再添的时候,秦殊凰按住了她的手腕,“好了,吃这些可以了,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突然一次吃太多,日后正常用膳就行。” 听到秦殊凰的话,顾雨龄突然觉得眼角酸酸的,自从姨娘走了,已经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了。 她忍着发红温热发红的眼眶,乖顺地点了点头,放下筷子,擦拭了嘴角,又变回了那个隐忍聪慧的少女。 用完饭,顾雨龄离开长公主府。 诗雨亲自送她,出府前,诗雨将一个包裹递给桃花,道:“三小姐,这是殿下给您的回礼。” 桃花看向顾雨龄,顾雨龄点点头,桃花这才接了包裹道了谢。 诗雨一直将顾雨龄送到顾家的马车上,看着马车离开才回公主府。 马车上,桃花将包裹递给自家小姐,“小姐,快看看殿下给你回了什么礼。” 顾雨龄没想到她还能收到长公主的回礼,她小心地打开包裹,里面却有两只锦盒,一大一小。 小的锦盒很精致,锦盒上面甚至还镶嵌了三颗小指头大的碧玺。 对比来看,大的锦盒就很普通,就是世家之间常用来赠礼的梨木锦盒。 一旁的桃花看到忍不住道:“小姐,这盒子好漂亮!” 顾雨龄点点头,表情却没怎么变,她小心打开小锦盒,只见里面躺着一只剔透的羊脂玉镯子,看着就不是凡品。 顾雨龄看了一眼后就将小锦盒盖了起来,转而打开那只大的锦盒。 大的锦盒打开,里面的东西就随意了很多。 里面有上好的燕窝、冬虫夏草、党参等补品,另有两瓶丸药,是宫中太医院出品的补气益血的成药。成药下面放着几张带有字迹的纸,展开看是滋补身体的药膳方子,需要用到的都是普通药材和食材,就算是顾雨龄拮据也能凑齐。 锦盒最角落还放着一只素色荷包,荷包打开,里面是五十两散碎的银子,有十两的银票,有一两半两的银角子,还有一串铜钱。 看到大锦盒里的这些东西,顾雨龄才真正动容。 长公主殿下是知道她的情况,知道这些才是她真正缺的,所以让人给她准备了这些。 大锦盒里的东西加起来也不敌装羊脂玉镯子的锦盒,更不用提羊脂玉镯子了,所以大锦盒才是真正给她的回礼,而那只小的锦盒怕是给她向嫡母嫡姐交差用的。 桃花也看出了这回礼的窍门,有些不舍道:“这么好的手镯,小姐要送给夫人和二小姐,可惜了。” 顾雨龄将两只锦盒都收好,重新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她眼神清亮坚定,“殿下给的东西我会好好守护,那只镯子,等下次见到殿下,我会亲手还给殿下。” 而顾夫人和顾雨菲根本就不配得到殿下的东西! 诗雨回到秦殊凰身边复命,“殿下,东西给三小姐了。” 秦殊凰颔首。 诗雨有点可惜,“那么好的镯子,殿下也没几只呢!” 要真落到了顾夫人手里,不是肉包子打狗? 秦殊凰却没什么不舍,那只镯子是她给顾雨龄的一道考题,就看顾雨龄会怎么作答了。 若是一只镯子真的能给她换回一个人才,那不比戴在她手腕上强吗! 诗雨略带着抱怨的话说完没一会儿,瑞禾就匆匆进来禀报,“殿下,开始了。” 秦殊凰嘴角微勾,眼神却冰冷,“这么好的戏我们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半个时辰后,秦殊凰坐在怀乡阁的二楼雅间,对面是京中很火的酒楼飘香居,诗兰诗雨在旁伺候,玄苍抱剑站在不远处,雅间门口有两位亲兵把守。 除了权贵,京中的普通老百姓都不知道宾客盈门的飘香居其实是秦殊凰陪嫁的产业之一。 后被顾夫人私下侵占,现在又被秦殊凰卖给了秦威的亲眷。 怀乡阁的这间雅间位置绝佳,透过半开的窗户就能将飘香居发生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 一位蓝色锦衣的公子哥带着家丁护卫冲进了飘香居,直奔飘香居的二楼雅间。 掌柜看到了来人,骇了一跳,忙给旁边的一名店小二使眼色,这名店小二机灵,飞奔出了飘香居,朝着顾府的方向跑去。 掌柜的带着两名伙计去雅间查看情况。 飘香居最好的天字号雅间里有美酒佳肴,有男人吹牛打屁的声音,有女人的娇笑声。 醉生梦死时,突然雅间的门被人用力踹开,随后挤进来一蓝色锦衣的公子哥,公子哥身后带着七八名五大三粗的家丁护卫。 正被顾鸿枫搂在怀中的姑娘见到蓝色锦衣的公子哥惊地嘴巴忍不住微张,下意识往身后的顾鸿枫怀里躲,这女子并非良家子,而是近日摘花楼推出的头牌清倌花魁。 蓝色锦衣公子哥见自己看中的女人果真在别的男人怀里,怒意勃发,额头青筋暴起,喝道:“敢沾小爷的女人,给我打!” 七八个家丁冲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将顾鸿枫和他的几名狐朋狗友痛殴。 一时间,雅间里鸡飞狗跳。 顾鸿枫身边的小厮反应也快,忙保护主子,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顾鸿枫就挨了好几拳,一只眼睛被打的青乌,他怒吼道:“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敢打老子!” 蓝色锦衣公子哥将那女子拽出来,嗤笑着盯着顾鸿枫,“你是谁?天王老子小爷也打!” 顾鸿枫平日里横惯了,平时只有他欺负别人的哪里被别人欺负过,何况还是在自己家的酒楼。 没想到第一次遇到就遇到个这么嚣张的,顿时气疯了。 他扯着嗓子道:“告诉你,老子的嫂子是长公主!” 顾鸿枫趾高气昂的说出这句话,要是平时,这些人怕是要跪在他的脚边求饶命了。 可对面的蓝色锦衣公子哥脸上的表情动都没动,嘴角的讽意更重了,“长公主?你能请来长公主身边的护卫作证吗?” 顾鸿枫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可想到秦殊凰与圣上是亲姐弟,难道大武还有人能比皇上和长公主还大嘛!想到这里,顾鸿枫觉得自己又行了! 第21章:废了他 护卫还用他去请?这酒楼就是公主殿下的,现在归他们顾家! 想到这里,顾鸿枫立马扯着脖子喊掌柜,“老钱!老钱!你死哪儿去了!你家少爷被人欺负了!” 带着伙计被围观人群挤在外面的钱掌柜听到这声音,顿时觉得额头冒汗,忙答应道:“二少爷,二少爷,老奴在呢!”说着立马招呼强壮的酒楼伙计把人群挤开。 钱掌柜带着人到了顾鸿枫身边,瞧见顾鸿枫鼻青脸肿的模样,忙亲自把顾鸿枫扶起来,酒楼伙计们拱卫在顾鸿枫周围,顿时,两边人马就势均力敌了。 钱掌柜上前一步,冷声道:“这位少爷不问青红皂白闯进我们酒楼闹事,而且当众打人,这是不想让我们酒楼做生意了。飘香居是长公主殿下的产业,这位少爷既然这般嚣张,便与在下去一趟官府!” 这位钱掌柜实际上是顾夫人名下的下人,根本与秦殊凰没有一文钱关系,飘香居只要遇到麻烦,钱掌柜就报秦殊凰的名字,但凡有好事,绝对没秦殊凰的份儿,赚的银子也都进了顾夫人的口袋。 如今遇到这种事,自然是报秦殊凰的名头。 顾鸿枫这个纨绔,平日里闹出的事不少,还经常喜欢带狐朋狗友来飘香居白吃白喝,在飘香居惹出的麻烦自然也不会少。 钱掌柜平时都是这么摆平的,只要秦殊凰的名字一出,闹事的人不但当场气焰会被掐断,过个半日一日的还会上门道歉,赔上大笔银钱。 说完这席话,钱掌柜用那双三角眼睥睨着对面蓝色锦衣公子哥,等着看这公子哥脸上精彩的表情。 等了片刻,这公子哥不但脸上的表情没变,反而讽刺意味更重。 他手一挥,道:“给我继续打,连这个掌柜一起打,出了什么事,小爷我负责!” 他带的手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哪里是那些半吊子的伙计和家丁能比的。 被蓝色锦衣公子哥拽回来的美貌女子眼睛转了转,悄悄往后缩了缩身子。 霎时间,雅间里又是一阵求饶怒骂和尖叫声。 这下不单单是顾鸿枫,钱掌柜也被打鼻青脸肿,酒楼里的伙计们更是被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顾鸿枫吐了口血沫,怒道:“你有本事打死老子,在长公主的地盘上杀了我,你全家死了都不够赔的!” 蓝色锦衣公子哥蹲下身,居高临下看着顾鸿枫,伸手拍了拍顾鸿枫的脸颊,而后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份合约拍在了顾鸿枫的脸上,讽笑着道:“长公主的地盘?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我夏家的酒楼!是长公主的人亲自卖给我们夏家的!” 夏家? 顾鸿枫和钱掌柜这才知道面前这位公子哥的身份。 钱掌柜心里咯噔一下,夏姓不是大姓,整个京城有名的夏家只有一家,就是益诚伯府夏家。 是摄政王秦威的岳家! 秦威很看重岳家,尤其看重岳家的小舅子夏学坤,夏学坤与摄政王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如今夏学坤是摄政王秦威的左右手。 夏家跻身在京城一流勋贵之中,夏学坤又得摄政王重用,家族前景不知比顾家要好多少! 夏家其他子孙还算低调,只夏学坤的嫡幼子夏申宇是在老家长大,今年年初才被接到京中,进京前已经长成了纨绔,进京后也没收敛,前段日子看中了摘花楼的清倌,这才与顾鸿枫打起了擂台。 夏家自从夏申宇出生就已经显贵无比,顾家却是在秦殊凰下嫁后才慢慢在京城显露的,底蕴不能比,夏申宇自然比顾鸿枫还要嚣张高傲。 钱掌柜当即脸色一变,率先捡起被夏申宇拍在顾鸿枫脸上的那张契书,仔细查看。 这一看,他手情不自禁抖了起来。 契书上盖的章的确是夏家的,而旁边的章是长公主的私章!没有假! 可这酒楼不是已经是夫人的吗?怎么会被长公主卖给了夏家?这是怎么回事? 钱掌柜心瞬间下沉,百般念头涌上来,奈何此时却不能第一时间去告诉夫人这件事。 顾鸿枫这个纨绔虽然有听说过夏家的名头,但几顿酒也就忘了个干净,他只觉得熟悉,却不知道京城夏家是何等身份。 他只知道他那个尊贵的长公主嫂子就像是他大哥身边的一条狗,但凭他大哥呼来喝去,任由他们顾家扯来遮风挡雨,看在他大哥的面子上,长公主也绝对会保着他。 顾鸿枫无知无畏,被夏申宇的护卫按着,还嚣张的朝着夏申宇吐了口唾沫,“什么夏家,不配给老子提鞋,你有本事别落到老子手里,否则就等着你家人给你收尸!” 钱掌柜想拉住顾鸿枫,奈何他现在也被人束缚着,根本就动不了,朝着顾鸿枫使眼色,顾鸿枫就和没看见一眼。 夏申宇火气彻底被顾鸿枫激了出来,冷笑连连,他看向身后摘花楼的清倌,清倌骇了一跳,身体不自觉抖了抖。 夏申宇道:“黛儿,你和小爷说实话,他有没有碰你?” 叫黛儿的清倌憋着的眼泪立马从两颊落了下来,看着夏申宇的眼神充满了委屈。 夏申宇火气一下子窜到头顶,他看中的清倌,他还没下手呢就被这小子抢先了,能不气? “来人,给小爷废了他的子孙根!” 护卫们一哄而上压住顾鸿枫。 这下钱掌柜吓的都快尿裤子上了,他连忙朝着夏申宇磕头求道:“夏少爷,您不能这样,饶了我们少爷!” 顾鸿枫没想到这群人真敢这么做,眼见他双腿被人分开,闪着光的长剑就要朝他的重点部位刺去,他吓的大叫,“我没碰黛儿!我没有!” 可黛儿一直在旁边伤心的抹泪,谁又会相信顾鸿枫的话。 顾雨龄刚回顾府,顾夫人正在盘问她,饶是被顾夫人辱骂逼问,顾雨龄也并未将秦殊凰给的东西交出去交差。 就在顾夫人要罚顾雨龄的时候,钱掌柜派到顾府报信的人到了。 顾夫人下意识就想让人去秦殊凰院子里要些亲卫带去,旁边丫鬟低声提醒长公主不在府上,侍女亲卫都带走了。 顾夫人气地咒骂两声,只能亲自带着家丁护卫赶去飘香居。 飘香居人满为患,顾夫人匆匆赶到时,恰好看到小儿子被人断掉男人的尊严! 顾夫人目眦欲裂…… 第22章:大快人心 顾鸿枫一声惨叫,瞬间裆下血肉模糊。 顾夫人带着人恰好到雅间门外看到这一幕,吓的眼前一黑,要不是身边丫鬟反应快扶了一把,她怕是要当场昏死过去。 坐在对面怀乡阁二楼雅间的秦殊凰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她神色淡淡,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秦殊凰宽袖下的手却情不自禁地紧攥起来。 前世皇弟失势后,顾家明面上已经投靠平王一系。 顾家在京中的地位与夏家一般无二。 顾鸿枫同样因为女人与夏家夏申宇斗了起来。 最后谁也没讨到好,顾鸿枫被顾鸿朝带回府教训,夏申宇也被夏学坤带回了伯爵府。 顾鸿枫没在夏申宇手中讨到好,回来又被顾鸿朝训斥了一番,心中憋着气,恰好遇到去大厨房给她提食盒的诗雨,把顾鸿朝骂他的气撒到了诗雨身上,糟蹋了诗雨。 秦殊凰得知后气极,去找顾夫人理论。 皇弟失势,没了皇弟,她这个长公主就更什么都不是了,平王是贤太妃所出,自幼他们关系就不好,在顾家,顾鸿朝才是最大的,顾家一家不用再依仗她这个长公主,并且还隐隐嫌弃她拖后腿。 顾夫人不但不理会秦殊凰的申讨和质问,反而还让秦殊凰将诗雨给顾鸿枫当通房丫头。 秦殊凰回了句“休想”,气冲冲回了自己院子,准备安抚诗雨时,院子里的丫鬟匆匆来报,诗雨被顾鸿枫的人带走了。 还不等她去救诗雨,顾鸿枫院子里已经传出诗雨为了不再受辱,咬舌自尽…… 她伤心不已,这个时候顾鸿朝为了不让她闹,竟然叫人封锁她的院子,让她闭门思过! 诗雨没了,顾鸿枫尝了诗雨的味道,顿觉上瘾,便想尝尝秦殊凰身边其他大侍女的味道。 晚上顾鸿枫偷偷潜入秦殊凰的院子,她早前身边的亲卫早就被顾鸿朝以各种理由驱逐解散调走,玄苍更是被废了一条腿扔出了顾府。 没了亲卫保护,顾鸿枫成功潜入秦殊凰的院子。 他本想对秦殊凰的其他大侍女下手,可恰好看到秦殊凰换衣裳。 狗胆包天的顾鸿枫竟要垂涎秦殊凰。 正当他摸进秦殊凰的房间欲行不轨时,被暗处发现的诗兰拉住。 诗兰看出了顾鸿枫的目的。 威逼恐吓之下劝走了顾鸿枫,为了保护秦殊凰,她以身代之,让顾鸿枫得了手。 三个月后,诗兰发现自己居然怀上了顾鸿枫的孩子! 她给秦殊凰留下了一封绝笔信,带着肚子里的脏污血脉,服下了剧毒,香消玉殒…… 如今那个祸根被清干净了! 诗雨诗兰再也不用受前世的罪。 秦殊凰忍不住看了身边的两名大侍女一眼。 此时诗雨惊讶眼睛瞪大,嘴巴张开,她没想到对面会发生这样的事,反应过来后连忙用手挡住眼睛,可挡住眼睛的手却情不自禁分开了两条缝,该看的不该看的,诗雨全看到了。 诗兰要镇定的多,她脸色沉沉,低声叫好,“活该!顾鸿枫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断了祸根也好!” 顾鸿枫借着长公主的名头在外横行无忌,欺男霸女的事这三年来不知发生了多少次,就算是她们几个长公主身边的大侍女,在外院办事的时候也被二少爷调戏过,若不是怕殿下知道了生气,她们早就向殿下告状了。 如今二少爷得了这个结果,诗兰觉得大快人心!心里一直埋藏的那股郁气好似这一刻也吐了出来。 玄苍抱剑站在不远处,他幽深的目光不时落在秦殊凰脸上,秦殊凰的情绪虽然没有外露,但眼底的汹涌黯然都被玄苍看在眼里。 他顿觉心疼无比,落在对面顾鸿枫身上的目光更像是刀子一样,恨不得剜了顾鸿枫。 秋日蟹肥,怀乡阁近日推出了蟹宴,生意很好。 可玄苍为了不让别人打扰秦殊凰,让人将怀乡阁二楼雅间的客人都清走了。 他发现秦殊凰伤怀,对着门外的亲卫做了个手势,亲卫点点头,小跑着去厨房交代刘御厨的师傅做什么菜。 顾夫人在护卫保护下踉跄到了顾鸿枫身边。 这会儿,顾鸿枫已经痛的晕死过去。 她又气又怒的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大夫!” 身边丫鬟正要走,却被顾夫人一把拉住,“拿着长公主的兑牌去请太医!” “是,夫人!” 让人将顾鸿枫抬走,顾夫人起身看向旁边夏申宇,惊怒道:“你竟敢伤我儿!” 夏申宇根本就不怕顾夫人,这种夫人他见的多了。 “这里是我夏家的地盘,顾二抢小爷的女人,就要有被小爷打的觉悟,打死了也是顾二自找的,活该!” 顾夫人在顾府整日里用亲情绑架秦殊凰,自觉将秦殊凰一个长公主都能玩弄在鼓掌之间,猛然遇到个夏申宇这样软硬不吃的二世祖,顿时被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听到夏申宇居然说这里是夏家的地盘,顾夫人立马就要骂回去,不等她说话,旁边钱掌柜拽住了自家夫人的衣袖。 “夫人夫人,您看看这个。” 钱掌柜唯唯诺诺将之前夏申宇拍到顾鸿枫脸上的契书递给顾夫人。 顾夫人扫了一眼之后,脸色瞬间铁青。 这番变故彻底将顾夫人要出口的话堵死在嘴巴里。 夏申宇见了哈哈大笑,他嚣张道:“来人,给小爷将这帮人扫地出门,我们夏家的地盘不欢迎顾家的任何人!” 钱掌柜这边能叫人,夏申宇这边的人也不傻,在顾夫人带着人赶到时,夏家的增援也到了。 夏家来的护卫家丁比顾家的还要多。 再加上那封契书,顾家有理也变没理,没多久就被夏家人轰出了飘香居,钱掌柜和伙计们都不例外。 要不是顾夫人带来的人及时护住了昏迷的顾鸿枫,怕是顾鸿枫都被抬着从飘香居的大门扔了出去。 顾家人被人撵到酒楼外,旁边围观的人指指点点,不等顾夫人想到有什么对策,身边的心腹嬷嬷突然低声在她耳边道:“夫人,不好了,刚得到的消息,夏家人占了我们的庄子、田地和另外几家铺子!” 第23章:被美食治愈 什么?! 顾夫人本就难看的脸色多了一丝慌乱和狰狞。 身边都是围观的人,怕是这件事用不了一天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顾夫人狠狠瞪了眼站在飘香居门口的夏申宇,随后由丫鬟扶着上了马车,将受伤的顾鸿枫带走。 夏申宇看着灰溜溜逃离的顾夫人,低声嘲讽道:“如果不是长公主,你们顾家也能抖得起来?哼,等我阿姐在宫中得了手,长公主也就是个屁!” 夏申宇的这句话只被小心跟在他身后的清倌黛儿听到了,黛儿微垂的眼睛闪了闪。 秦殊凰将这出好戏看了个全须全尾,但看完后,她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多上一丝一毫。 前世诗兰诗雨的枉死不断在她脑中回放,让她的情绪不能一下子从痛苦的回忆中剥离出来。 忽而,一股熟悉的清新果香萦绕在她鼻尖。 低头一看,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了一盏“乳糖真雪”,最顶部点缀着几颗如玛瑙般的石榴籽,整盏“乳糖真雪”散发着一股石榴汁的清香和奶香,正是她最喜爱的甜品。 见秦殊凰的视线终于被面前的美食吸引,诗雨笑着解释道:“小二刚刚送来的,说这是今儿怀乡阁给雅间特供的甜品,殿下自从出宫后就没吃过这个了,快尝尝。” 什么雅间特供,整个怀乡阁只秦殊凰所在的这间雅间有人,其他客人早就被掌柜客气的请出去了。 这盏“乳糖真雪”就是为了秦殊凰特制的。 秦殊凰视线情不自禁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玄苍正抱剑靠着墙壁,好似面前她最爱的点心真的与他无关似的。 饶是生活在宫里,夏日冰也难得,要将冬日里的冰保存到夏日再用,花费很大,尤其如今已经是初秋了,天气转凉,哪里会有几家酒楼给客人提供的冰饮,而且还是她最爱的石榴汁味道。 秦殊凰刚刚压抑的心情瞬间被面前这天天的奶香味道治愈了。 乳糖真雪她只吃了半盏,诗兰诗雨就不让她吃了,毕竟是冰的,这天又不热,吃多了伤身体。 吃完后,掌柜的亲自带着小二上菜。 虽然与之前在顾府吃到的菜色完全不同,可依然每一样都是秦殊凰爱吃的。 她舌尖敏感,一尝这菜的口味就知道做菜的师傅与上次吃的是一个。 她让诗兰诗雨也吃,玄苍自然也不例外,不但如此,秦殊凰还给在长公主府的瑞禾瑞苗卢舟都打包了菜肴。 许是美食真的能抚慰人的情绪,回去时,在马车里听着玄苍骑着的马匹踏在石砖上的马蹄声,秦殊凰竟然觉得心情比来的时候好了许多。 顾夫人带着受伤昏迷的顾鸿枫和护卫回到了顾府,先请来的大夫已经等着了,太医院的太医也马上就到。 顾夫人立马让大夫给小儿子查看伤势。 没一会儿,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从顾鸿枫的房间里出来后对着顾夫人摇摇头,“夫人,老朽医术不精,对令公子的伤势无能为力。” 要不是这个时候请的太医正好赶来,顾夫人定要把这老大夫骂个狗血淋头。 老大夫被赶走,太医被请了进去。 约莫两刻钟,太医从房间内走出。 顾夫人立马迎上去,“太医,我儿如何?” 这位太医是太医院的外伤圣手,闻言直言道:“顾二少性命保住了,但日后怕是不能人道,老夫这就给顾二少爷开方子。” 太医的话说完,顾夫人蹬蹬往后退了两步,满眼不敢置信。 太医见此,摇摇头,走到一边开始写药方。 不多时,顾夫人不罢休的继续追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鸿枫还未成家呢!” 太医拧眉,“暂时没有别的法子,就算要用别的办法,也要让二少爷先将伤患处恢复七八成再看。” 其实哪里还有什么办法,那话儿已经被砸个稀巴烂了,这些话也就只能暂时安慰安慰顾夫人罢了。 太医留下方子带着药童离开。 顾夫人呆呆坐在花厅,幺子的遭遇让她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旁边贴身丫鬟轻唤两声,顾夫人才回神。 “夫人,钱掌柜和葛嬷嬷来了。” 顾夫人厉色看向不远处的钱掌柜和葛嬷嬷,“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鸿枫在飘香居吃饭会被夏家的人找上门殴打!成了这个结果! 钱掌柜也云山雾罩,只能将他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顾夫人。 听到儿子是为了摘花楼的一个清倌与夏家的少爷起的冲突,她看向不远处顾鸿枫的常随,“可有这事!” 到了这个时候,常随当然也不敢隐瞒,“回……回夫人,确有其事,少爷最近都在花银子捧摘花楼的黛儿……” 顾夫人噬人的目光又落在了葛嬷嬷身上,葛嬷嬷是顾夫人的心腹嬷嬷。 “庄子、其他铺子和田产到底是怎么回事?” 葛嬷嬷压根就不敢看自家主子,将调查到的事如实说出,“长公主殿下的人将那些庄子、铺子、田产都卖给了夏家……” 葛嬷嬷话才说完,顾夫人就将身边的茶盏扫落在地上。 茶盏里有刚沏好的茶水,滚烫一片,一大半都溅在钱掌柜和葛嬷嬷身上,两人忍着痛,动都不敢动一下。 虽然这些产业私底下都到了顾夫人等人的手里,可明面上却还都是秦殊凰的。 现在秦殊凰将产业卖给了别人,顾夫人根本就没有理由将这些产业要回来,而且秦殊凰卖的还是夏家。 夏家是摄政王秦威的岳家,别说摄政王了,就算夏家也是他们顾家目前惹不起的。 这件事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认栽。 过了好一会儿,葛嬷嬷大着胆子问:“夫人,夏家欺人太甚,今年马上就要到秋收的季节了,这般我们顾府可是少了好大一笔进项,难道就算了?” 顾夫人听了葛嬷嬷的话冷笑一声,“不算了,你去夏家讨个说法?带着人端了夏家给二少爷报仇?” 葛嬷嬷缩了缩脖子,“老奴不敢……不然,将事情告诉长公主?” 顾夫人都要气笑了,秦殊凰的人做的秦殊凰会不知道?怕就是她指使的! 真是个蠢货! 她眼神阴冷,她怀疑鸿枫成了这样,其中也有秦殊凰的手笔,只是她现在还查不出证据! 这边事情还没完,顾府的管家匆匆进来,一副有事禀报的模样。 顾夫人揉着额头不耐烦的问,“什么事!” 管家涩着脸,“夫……夫人,公中账上没银子了……” 第24章:顾隆的算计 没银子?怎么可能! 上个月盘账的时候,她特意留了五千两在公中账上,往常顾府一个月开销也就两千两,就算是靡费些,也够顾府两个月的花用。 两个月过后,秋粮上来,还有铺子庄子田产,少说能收四千两。 怎么现在半个月不到,五千两就没了? 就算是巨贾之家也没花费的这般快的! 顾夫人本就又气又怒,听了顾府管家的这句话,更是怒极,“公中的银子呢!” 管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回夫人,老奴也不知晓,老奴方才去账房支取银子采买马匹这才知道……” “将账房的人都给我押来!账册也一同带来!”顾夫人厉声道。 管家立马应下,慌慌张张带着护卫去账房拿人。 没一会儿,账房的两名账房先生被护卫押到了顾夫人面前。 顾夫人一看,眉心紧拧,“毛管事呢?” 两名账房先生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其中一人低声道:“回夫人,毛管事前两日就不在府上了,说是老家老母重病,告了假回乡探望老母了。” 顾夫人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小几上,毛管事偏偏在这个时候告假,账房的事若是与他无关就见鬼了! “账册拿来!” 旁边丫鬟立马将账房先生带来的账册呈给了顾夫人。 顾夫人翻开账册看完气的手忍不住发抖。 这个月才过了一半还不到,顾老爷顾隆居然就花了八百两!这其中有六百两被他拿去买文玩字画送给上司同僚了! 顾隆所在的衙门压根就是个闲散衙门,上衙的都是散官,一年不去点卯都行,他却在这些人身上花银子! 顾鸿朝花的并不比他爹少,月初就支走了一千两。 顾夫人深吸了口气,问:“鸿朝这一千两是做什么了?” 账房趴在地上瓮声瓮气的小声道:“听……听说大少爷这银子是给白姑娘买首饰了……月初,白姑娘那添了一箱子新衣裳和好几套贵重首饰。” 听了这话,顾夫人险些一口老血被气的吐出来,买衣裳首饰花了一千两!这还是一个月的! 怪不得她每次见白聆歌,白聆歌都没有穿过同样的衣裳。 就算是她自己亦或是顾雨菲,甚至是长公主,也不过每年换季的时候添几套新衣,这样一年一大家子在衣裳上的花费也不过一千两。 白聆歌倒好,一个人一个月比一大家子花的都多! 以前顾府银子宽裕的时候,顾夫人虽然也有不满,但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公账上没了银子,又是在突然失了这么多产业的情况下,顿时觉得肉疼不已。 毛管事虽有贪墨,但账目做的很细,顾夫人这种能力是看不出其中有什么问题的。 “公账上不是还剩下三千两,哪里去了?”顾夫人怒喝。 两名账房先生低着头,还是很快将真相说了出来,他们也是在毛管事走后才得知的,三千两,想瞒也瞒不住。 “是被公主殿下支……支走了……” 顾夫人听到“公主殿下”这几个字,瞬间将账册摔在地上。 她起身叉腰气的在花厅里走来走去,“你们都是废物吗!三千两,公主殿下想支走就支走?都没人来告诉我一声?” 账房先生委屈道:“回夫人,小的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日,公主殿下的大侍女带着凶神恶煞的亲卫来直接将毛管事请走了,毛管事告假后,小的们清账才发现这件事……” 虽然大少爷平日里不亲近长公主殿下,但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身份尊贵,与老爷大少爷一样都是顾府里的主子,夫人从没有说过不让长公主支取银两,他们即便是发现了,也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直到今日被管家带人押到夫人面前。 顾夫人听了越发的生气。 一屋子的下人安静的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时候顾夫人身边的丫鬟快步走到葛嬷嬷身边,低声道:“二小姐要吃怀乡阁的席面,今日怀乡阁的席面涨价了,要二十两银子一桌,账房支不出银子,二小姐的贴身嬷嬷让问问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丫鬟压着声音对葛嬷嬷说的,顾夫人也听到了。 本就气的不轻,顾雨菲还要花二十两吃酒楼的席面! 饶是平日里疼爱女儿的顾夫人也忍不住骂道:“她哥都伤成这样了,她还有心思吃席面!让人把雨菲叫来伺候他哥哥吃药!” 葛嬷嬷忙蹲身行礼“哎”了一声,而后驱着丫鬟出去说话。 花厅里的低气压持续了快两刻钟,顾夫人才按着额头吩咐身边的贴身丫鬟,“去我房里取一千两给顾管家,暂时支应着府里开支。” 丫鬟快步去了。 顾夫人肃着脸看向管家,“老顾,你每隔一日来向我汇报府中花用,这个府里,除了我,其他不论是谁,都不允许私自支取公账上的银两!” 管家连忙拱手应是。 以前有秦殊凰的那些产业,顾夫人每月都有不少的进账,这几年来,她攒了不少体己,现在这些产业突然都没了,让她拿出一千两,她都肉疼不已。 今天不管是失了产业还是顾鸿枫的伤都对顾夫人的刺激不小,原本她再不喜秦殊凰也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今天她却绷不住,每一个表情动作都充满了对秦殊凰的不满。 越想越不甘心,可偏偏秦殊凰此时却不在顾府,让她连当面质问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秦殊凰住的院子和放在顾家库房里那些昂贵值钱的嫁妆,顾夫人贪从心起,既然秦殊凰敢随意拿了顾家公账上的银子,那她就占了她院子里的好东西和嫁妆,等秦殊凰回来,看到空空如也的院子定然气疯! 一想到这,顾夫人心中就升起一丝爽意。 她吩咐身边的葛嬷嬷。 葛嬷嬷本就是顾夫人身边的一条“狗”,自是顾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葛嬷嬷听了顾夫人的话,招集了丫鬟婆子准备跟在顾夫人身后去秦殊凰的院子。 一行人还没出门,顾隆回来了。 顾隆刚去看了顾鸿枫,见到顾夫人这模样,脸色更不好看,“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顾夫人见到顾老爷脸色难看,头脑这才冷静不少。 顾隆看了顾夫人身后的下人们一眼,“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若是再撺掇夫人,明日就将你们发卖出府!” 葛嬷嬷看了顾夫人一眼,见顾夫人什么都没说,立马将集结的丫鬟婆子遣散。 顾隆看向顾夫人,“你跟我进来!” 饶是顾夫人之前抱怨顾隆每月花费了那么多银子,当着顾隆的面她却什么都不敢说。 顾隆已经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 今天夏家的纨绔将自家儿子废了的事已经传到了他所在的衙门。 他那衙门本就清闲,这件事当然就成了衙门里的谈资,他是黑着脸从衙门里出来的。 进了房间,顾夫人哭着又将今天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和顾隆说了一遍。 顾隆黑着脸,“你刚才要去做什么,抄了长公主的院子?再给长公主递把刀,将我们顾家所有人都拖下水?” 哭诉的顾夫人顿时噎住了,她瞪大眼睛看向丈夫,“有鸿朝在,她敢!” “她敢不敢的,你不是已经体会到了吗?”顾隆眼睛微眯。 顾夫人这下说不出话了。 片刻后才斟酌道:“长公主现在只想要鸿朝,想弃了我们顾家?” 以前,顾隆是这么觉得的,可现在他也不确定了。 他那大儿子真的能绊住长公主吗? 顾夫人有些怕了,“老爷,那我们怎么办?” 顾隆捻着手指,“本来这件事我想过段时间再告诉你,但今日发生了这些,就提前告诉你,前些日子,我与柳将军攀上了关系。” 摄政王秦威除了看中岳家诚意伯府夏家,手下还有最信任的两员大将,一文一武,武将就是顾隆口中的这位柳将军。文臣姓罗,叫罗楚,罗楚并未在朝中担任任何官职,只是秦威的幕僚,平日里深居简出,都鲜少有人知道罗楚的长相。 顾夫人吃惊,她还以为顾隆每月花那么多银子打了水漂,没想到真的有用。 可转瞬,她拧眉,自己丈夫明显是想借柳将军攀附摄政王。 她道:“夏家是摄政王的岳家,老爷当真不在乎鸿枫?鸿枫虽然没什么用,但可是我和老爷的亲骨肉!你这个做爹的不给他报仇,谁还会给他报仇!” 顾隆安抚地拍了拍顾夫人的手,“鸿枫的仇自然要报,我们的仇家是夏家,又不是摄政王,谁说摄政王就会一直倚重夏家?” 到此,顾夫人才明白丈夫的意思。 当今圣上已经弱冠之龄,却还没有亲政,一直被摄政王压着。 若是摄政王有还政的想法,早在皇上十八岁的时候就要陆续移交手中权力,可摄政王秦威不但没这么做,反而拖到了皇上二十岁还牢牢握着摄政权。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果皇上彻底成为摄政王的傀儡,秦殊凰这个长公主更是什么都不是。 为了顾家以后的路,自然要靠着摄政王。 顾隆看出了妻子对长公主的不屑和不满,提醒道:“但事情没定下来之前,我们顾家还是要靠着长公主!所以你就算忍也要忍住!等鸿枫身体好些了,你让人看着他,不要让他出门惹事。” “另外,鸿朝那不能再这么随着他了,他既有才有谋,不过是缺个机会而已,让他与长公主道歉,与长公主圆房,只要长公主有了他的孩子,他就能蒙阴入朝成为四品官。长公主心气若是不顺,就舍了白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等鸿朝有了官身,再纳白姑娘作为二房便是。” 第25章:王爷真舍得 顾夫人低头思索片刻,为难道:“老爷,你也知道鸿朝那脾气,若是他不愿意,如何是好。” 顾隆冷哼了一声,“不愿意?他弟弟都成这样了,他难道想拉着顾家一大家子跟着他陪葬?不愿意也得愿意!” 顾夫人见夫君已经下了决心,也硬下心肠。 秦殊凰一直让人注意着顾家的动向,等她回到长公主府,就收到了顾家那边的消息。 没想到受了如此打击的顾夫人居然没有失去理智。 汇报的人道:“原本顾夫人要查抄了殿下的院子泄愤,但顾老爷回来后,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就散了。” 那应该是被顾隆按住了。 顾隆真是顾家的一只老狐狸! 秦殊凰回到长公主府才坐下,诗兰就脚步匆匆的进来。 秦殊凰扫了诗兰一眼就知道她有事,“怎么了?” 诗兰脸色有些难看,“殿下,长公主府后门,有一位女子跪在门口,说是想求见殿下,有要事告知。” 秦殊凰皱了皱眉,女子? “若是无相干的人劝走便是,好言不听,去告知府衙,让他们派衙役来将人带走。” “殿下,那女子也算不得不认识,正是今日顾鸿枫和夏申宇抢夺的清倌……” 秦殊凰脸色顿时微沉。 想了片刻,她道:“让亲卫悄悄带进来,本宫看她要说什么。” 诗兰颔首,转身去办事。 黛儿换下了身上清倌常穿的清丽却华贵的衣裙,卸下首饰,只着一身普通百姓家姑娘才会穿的粗布衣衫,用蓝色的头巾将一头乌发包裹起来。 她跪在长公主府后门。 方才她见到已经有婆子进去禀报,还有位长相秀丽的姑娘站在长廊处远远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 长公主府后门本就人少,现在又是夜色将起的时候,就显得更安静了。 黛儿突然朝着墙头处看了一眼,那里坐了个侍卫打扮的男人。 男人朝着黛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来。 趁着没人,黛儿朝着男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威胁手势。 而后黛儿用唇语对男人道:你确定这么做有用?长公主殿下会见我? 男人先耸耸肩膀,用唇语回:是王爷吩咐的,你照做就是! 黛儿肩膀垮了一瞬,又恢复成了跪在长公主府后门的清倌。 男人从墙头跳下,啧啧了两声,自言自语的感叹道:“王爷还真是舍得,为了公主殿下,连王府多年培养的暗探首领都舍得暴露。” 得,主子愿意就行,他还是先去给主子复命。 黛儿还以为这一遭是白来了,没想到不到一刻钟,长公主殿下竟然真的要见她了! 外面天色已经漆黑,长公主府的书房里却明亮,光线落在跪在秦殊凰面前的黛儿身上,将她周身的一切照的纤毫毕现。 秦殊凰上下打量眼前的年轻女子。 这个叫黛儿的摘花楼清倌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女儿家最好的年华。 身上自带一种清冷超脱世俗的气质,卸去了脂粉,倒是显得没那么柔弱可怜,反而微微上扬的眉尾多了一丝英气。 在怀乡阁的时候,秦殊凰隔着一条街道看过黛儿,那时,满脸脂粉的黛儿给她的感觉并不是这样。 秦殊凰目光疏离的看向黛儿,“你求见本宫有何事?” 黛儿垂着头,显得规规矩矩,“民女名叫黛儿,是摘花楼的清倌,今日在飘香居听到一句话,想来提醒长公主殿下。” 秦殊凰顿时眉头微拧,她朝着诗兰看了一眼。 诗兰暗暗点头,遣散了书房里的普通丫鬟,而后又亲自将玄苍统领请过来守在秦殊凰的书房门口。 诗兰见玄苍冷着一张脸快步进了书房复命。 黛儿似乎也察觉了秦殊凰的用途,她默默等着书房里的无关人等退下。 “不相干的人都退下了,你想说什么便说。” 黛儿垂首将夏申宇低声说的那句话告诉了秦殊凰。 秦殊凰听后情不自禁放在膝头的手用力一攥,力气大到指甲都戳进了手心,留下深深的掐痕。 垂首的黛儿虽然没敢看秦殊凰的脸,却注意到了秦殊凰手上的动作。 秦殊凰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太多变化,脑子里却一团乱。 许多记忆一下子涌入,让她瞬间有些头疼欲裂。 夏申宇的姐姐名叫夏茜薇,是前世皇弟的皇后。 她虽出自夏家,但皇弟一直很喜欢和信重她,谁知她才是背叛皇弟最多的人。 如果不是她,皇弟不会失了最后的权力,沦为秦威的傀儡,最后殉国惨死。 可皇弟大婚的遴选明明一个月后才开始,为什么夏申宇说他的姐姐已经在宫中了? 前世,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都在顾鸿朝一个人身上,全力为顾鸿朝和顾家争取利益、扶持顾家,所以对宫中和皇弟身边的事并无多少了解,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暗中的算计! 秦殊凰强迫自己从无数的惊怕中抽回神,她目光锐利的看向跪在面前的黛儿。 “你为何会找上本宫?将这些告诉本宫,你又有何目的?” 天下哪里有什么掉馅饼的好事,经历了前世,秦殊凰压根不相信什么运气。 黛儿立马以头抢地,而后紧张的道:“回殿下的话,民女确实有所求,民女想请殿下赎出民女,民女不想死在青楼里。” “你左右逢源,有顾鸿枫又有夏申宇,他们想为你赎身,这点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你为何不求他们?”秦殊凰犀利的问。 黛儿眼泪落到地砖上,洇湿了一小块,摇摇头,“殿下,他们所求,民女不想给,他们是男人,民女不想入府做个玩物。” “可他们能给你锦衣玉食,这些本宫可给不了。” “民女不求施舍的锦衣玉食,求殿下成全。” 陪在一旁的诗雨都有些动容了,想张口为黛儿说话,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秦殊凰盯着黛儿,片刻后,才松口,“好,本宫答应你,只是赎身后,你会如何,本宫不会再管。” 黛儿听后喜极而泣,“这样就够了,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秦殊凰挥手,对身边诗兰道:“送她出府。” 诗兰走过去,扶起黛儿,送她出门。 诗兰亲自将黛儿送到外院,随后派遣两名婆子将黛儿送出府,并吩咐给了黛儿十两银子。 一刻钟后,婆子过来复命。 站在暗处的诗兰问:“怎么样?” 婆子恭敬回答:“回兰姑娘,听您的话,我装作不小心伸腿绊了下黛儿姑娘,黛儿姑娘装作不经意让开了。” 诗兰眼睛微眯,果然殿下说的没错,这个黛儿有问题,谁家青楼里的清倌人是有功夫在身的。 第26章:他只配在暗中默默守护公主 诗兰回来和秦殊凰耳语了几句。 秦殊凰脸色却没太多变化,只道了句“知道了”。 诗兰眉头皱地紧紧的,“殿下,万一那黛儿有别的目的怎么办?” 秦殊凰已经镇定下来,“那我们就当白花了这笔赎身银子便是,那黛儿从摘花楼出来后,派个人盯着,本宫明日就进宫瞧瞧,左右我们并无多少损失。” 诗兰想想也是,忙答应下来。 秦殊凰朝着书房门口处瞥了一眼。 其实方才黛儿进来的时候,她不但观察了黛儿,还悄悄注意了门口的玄苍。 平时,玄苍跟在她身边时,满眼都是警惕,可黛儿进来的时候,她专门让诗兰去请玄苍来守卫,玄苍却放松地靠在墙边,这状态差距与平时甚为不同。 秦殊凰眼底一抹光亮划过,难道突然来报信的黛儿是残王哥哥的人? 原本秦殊凰打算过半个月再进宫,可得知了这个消息,她再也等不了了。 当晚,秦殊凰坐在灯前熬了大半夜,终于将那件道袍上的暗纹绣好。 当她将做好的道袍整齐叠好放入锦盒中时,听到了窗外一声微小的声响。 她笑了笑,悄悄走到一旁,将灯火熄灭,而后站在暗处观察着半开的窗户。 窗外,玄苍懊悔地拧了拧剑眉,方才他在窗外看秦殊凰看的太入神,不小心剑柄碰到了窗框,这才发出声响。 房间里的灯熄了,公主殿下应该没有发现他,等确定听不到房间内的声响,玄苍这才放松了身体,身影重新出现在窗边。 窗边有屏风挡着,根本看不到内间,可玄苍的深邃的眼神好似穿过了屏风,落在床榻上睡着的人身上一般。 站在角落暗处观察窗口的秦殊凰果然看到玄苍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装作不经意从旁边走出来,出现在玄苍面前,而后不解地上下打量玄苍,“玄苍,这么晚了,你站在窗口做什么?” 因为在室内,又是在卧房,秦殊凰穿的很随意,里面是轻薄的寝衣,外面只罩了一件单薄透明的紫色纱衣,窗外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轻纱下的肌肤宛若琼脂,落在玄苍的眼里又高贵又勾人。 不用怀疑,秦殊凰就是故意这么穿的,她不相信她的残王哥哥还能无动于衷。 玄苍显然从未料到秦殊凰会突然出现,而且还这般打扮。 幽深的眼眸顿时像被放了一把火,大火猛烈,有燎原之势。 秦殊凰见玄苍愣住,眨了眨水润眸子,轻吐朱唇“嗯”了一声。 明明是诱惑之姿,秦殊凰的眼神又那么纯粹澄澈,眼底那一抹调皮隐藏的很好,没被玄苍发现。 回过神的玄苍立马低下头,攥紧身侧的双拳。 他几乎是耗尽了自己的忍耐力,才没有让自己眼瞳里那一抹想要顷刻占有的霸道和掠夺显露出来。 玄苍嘶哑的嗓音叫了一声“殿下”。 秦殊凰道:“本宫问你话呢!” 玄苍的喉头滚动了好几下,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没再抬头看一眼像是夜之魅魔一般的秦殊凰。 “属……属下只是例行巡逻,恰好巡逻到殿下的院子。” “当真?本宫还以为你一直守在本宫窗外呢!” 玄苍垂着头沉默,像是一只委屈又说不出的大狗狗,要不是她的残王哥哥现在还是玄苍,秦殊凰都要忍不住揉一揉他的头发。 秦殊凰不再逗玄苍,干咳了一声,“不早了,本宫的院子不用再巡逻,早些回去歇息。” 说完,秦殊凰急急关上了窗户。 窗户关上隔绝了玄苍的脸,秦殊凰却忍不住靠在窗户上。 黑暗的夜,宁静无比,秦殊凰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心脏跳地飞快,好似要蹦出胸腔。 刚刚她实在不敢再看玄苍,她怕她再看下去,就忍不住告诉残王哥哥所有真相。她怕那些真相将她珍惜的残王哥哥吓跑。 窗外站着的玄苍发现急促关上的窗户,眼瞳一怔,燎原的火顿时被倾盆大雨浇灭,火热的心变得拔凉,失落爬上脸庞。 殿下大概是不想看到他这张丑陋的脸庞所以才急着关上窗户。 她那么美,他那么丑,如何能站到殿下身边,让她脸面丢尽。 他就只配在暗处默默守护着他的公主殿下。 微凉的夜风下,玄苍伸出修长手指,轻抚在窗户上,一层窗户,好像成为天堑,将他和秦殊凰完全隔开了。 皇宫中。 当今圣上秦殊珉此时并不在自己的寝宫福宁殿,而是在先皇后的寝宫慈元殿的偏殿。 周围一片漆黑,只秦殊珉身边一盏灯火亮着,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光亮。 他好似身处幽海,周围都是噬人的海涛,只自己面前这一只独舟,狂风刮过,自己的独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他面前摆放着许多零零散散的孩童玩具。 有竹马、拨浪鼓、七巧板、鲁班锁、九连环、孔明棋、磨喝乐……个个做工精致,盘的光亮如新,可仔细看就知道这些玩具都有些年头了。 每每晚上睡不着,秦殊珉都会来到这里一个人摆弄这些儿时玩具。 每当玩这些玩具时,好似时光又回到了幼时。 那时母后坐在旁边看着他和姐姐抢玩具,姐姐只大他一岁,相伴着成长,又有父皇母后宠爱,两人都胆大包天,谁也不让,经常玩着玩着就打起来了。 后来母后身子渐渐不好,姐姐就再也不和他抢玩具了,姐姐把玩具都让给了他,这些玩具全部都是他一个人的了。 拥有全部玩具的他反而觉得没有以前与姐姐抢时开心。 母后没了,只比他大一岁的姐姐代替母后保护他。 姐弟两一想娘,就来这里,姐姐和他一起玩幼时的孔明棋。 再后来,父皇也走了,姐姐也离开了,每次来这里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灯火下,秦殊珉眼瞳黯淡。 突然,贴身太监萧让躬身匆匆进来禀报。 “皇上,卢舟有信送进宫。”萧让笑着道。 秦殊珉一愣,恍然想起这人是谁,三年没有消息,也不怪秦殊珉一下子没回过神。 卢舟是他专门安排给姐姐的长公主府管事! 第27章:天家姐弟 但是姐姐出嫁后,连去长公主府看一眼都没有,更不用说去长公主府住了。 自然他给姐姐的这个人就成了摆设。 可这个时候,卢舟传信来做什么? 难道长公主府出了什么事?亦或者是长公主府修缮的银两缺了? 秦殊珉朝着萧让伸出手,萧让双手将信捧给他。 有些急躁地拆开信,先一目十行看了眼信上的内容,发现信上说什么后,秦殊珉一愣,随即嘴角就情不自禁带了笑容。 卢舟的信既不是说长公主府出事了,也不是来要银两的,而是告诉他阿姐住回了长公主府,而且还很喜欢! 他以为阿姐这辈子都不会去住长公主府,当初长公主府里的一应布置都是他亲口吩咐的。 他曾经为此失落了许久。 后来,阿姐为了更好的与顾家人相处,来宫里看他的次数都少了。 最近一年除了每年必要的节庆,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来宫中,不但如此,每次来见他,总有关于顾家的事求他。 他看着阿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对顾家越来越不满。 为此姐弟吵过几回了。 上次吵架后,阿姐就没再进宫,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 卢舟的信里不但写了秦殊凰住回了长公主府,还简单提了下秦殊凰将部分嫁妆产业卖给了摄政王秦威的岳家夏家。 之前还面有喜色的秦殊珉看到这里顿时眉头紧皱。 姐姐的那些嫁妆都是最好的产业,为何姐姐要卖,而且卖的还是夏家! 这个夏家,当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敢侵占大武朝帝姬的产业! 秦殊珉紧紧捏着信,忧心着姐姐。 “卢舟呢?可回去了?”秦殊珉问道。 萧让原本见皇上心情变好,哪里想到一转眼就变了脸,他恭敬道:“回皇上,还没走,在福宁殿偏殿等着您的吩咐。” “带他过来。” 趁着萧让去领人的这段时间,秦殊珉又将卢舟的信看了一遍。 于是更多疑问冒了出来。 阿姐在顾家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住回长公主府?阿姐缺银子用了?为何要变卖那么好的嫁妆?那些田产庄子当初都是他亲自挑选的,都是皇家最好的庄子铺子田产。 重重疑问,冲淡了秦殊凰住回长公主府的喜悦,这一刻,反而忧大过喜。 卢舟很快被带进来。 见了秦殊珉,卢舟立马行大礼。 “好了好了,起来回话,阿姐到底发生何事,快速速与朕道来!” 卢舟虽聪慧,但也只是负责守着长公主府,身边都是些普通仆役,并没有特定的消息网络。 秦殊凰突然搬回长公主府住,他让人打听过,可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长公主身边的那几个大侍女都警惕的很,约束着下人从不与长公主府里原来的仆役多说,而长公主身边的那些亲卫更个个都是冷面煞神,一个字都别想从他们嘴里问出来。 顾府那边倒是问出来点线索,大概是说公主和驸马闹了不快。 等再想多问的时候,那些仆役也不知道了,毕竟都是外院的仆役,都是听说的,具体的还需要问内院伺候的仆役才行,只是内院仆役被顾夫人约束,卢舟的人压根就接触不到。 卢舟将知道的都与皇上说了。 秦殊珉听的眉头皱的更紧。 若说阿姐真与顾鸿朝闹了不快,为何顾家三小姐还上门,阿姐还好生招待了她? 原本秦殊珉就觉得奇怪,现在卢舟的一席话更让他一头雾水,其中的迷雾好似变得更多了。 卢舟也知道他知道的信息太少,他真诚建议道:“圣上,您与长公主殿下是同胞姐弟,这个世上再也没人比长公主与您血脉更亲近的了,若您有什么疑问,为何不亲自召公主殿下进宫,问个清楚?” 卢舟说的不错,可他还在担心阿姐与他置气,若是他强召阿姐进宫,担心阿姐与他的关系会更僵,怕阿姐怪他用皇权压人。 秦殊珉再也坐不住,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卢舟看了萧让一眼,萧让对着他摇摇头,让他不要再说了,圣上已是焦虑难耐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殊珉也没说话,只是脸色越发的阴沉。 卢舟见时辰不早,大着胆子道:“皇上,老奴要回公主府了,您可有话让老奴带给公主殿下。” 秦殊珉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可转念一想又抿紧了薄唇,他背过身,对着卢舟挥了挥手,“快回,照顾好朕的阿姐。” 卢舟跪下行大礼,“皇上放心,老奴定当照顾好长公主殿下。” 萧让将卢舟送出来。 走了好一段距离,萧让才瞪了眼卢舟,“老卢,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那般说,不是在告诉公主殿下,你还是皇上的人?万一公主殿下会错意可怎生是好!” 萧让这么一提点,卢舟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的话有多离谱。 本来天家这对姐弟已经有了矛盾,他这么做不是在给皇上和公主之间下蛆?要不是皇上了解他,只怕他此时被拉去午门砍了也不冤枉。 秋日寒夜,卢舟这一刻吓出了一头冷汗。 “是老奴昏聩,多谢萧内官提点。老奴日后定会注意。” 萧让见他真心悔过,点点头,“回去了好好照顾长公主殿下,若是殿下有什么难处,及时告诉圣上,圣上在宫中孤独,摄政王又强势,长公主殿下现在是圣上唯一的支撑了。” 说完,萧让在心中叹息一声。 卢舟郑重应下。 萧让把卢舟送走,快步回内殿。 圣上现在被秦威老贼压制的喘不过气来,监国的权力都变得岌岌可危,若是公主殿下再给圣上制造点麻烦,他怕圣上会分心,当真彻底沦为秦威的傀儡。 那到时候不只圣上,公主也会失势。 萧让揉了揉额角,刚走到殿外,就见到有人在喧哗,他眉头一拧,走过去查看情况。 只见一名穿着普通宫女衣裳的年轻女子正在哀求守门太监。 “公公,您让奴婢进去!” 守门太监冷着脸,“不行,没有圣上和内官大人的吩咐,一切闲杂人等不能进去打扰。” “公公,圣上晚上都没吃,奴婢只是进去送点宵夜而已。” 守门太监继续冷面。 “不然奴婢不进去了,您帮奴婢把这些吃食送进去交给萧内官,叮嘱萧内官定要让圣上吃上一些。” 守门太监有些动摇。 萧让刚要走过去,突然听到殿内传来皇上低沉威严的声音,“让她进来!” 穿着宫女衣衫的夏茜薇低着头的时候,眼底划过喜色,拎着食盒绕开守门太监快步进了内殿。 第28章:皇上身边唯一的大侍女薇薇 皇上晚上什么都没吃,萧让怎么劝都没用,现在夏茜薇送进去的吃食却少了一半,说明皇上不但见了她,还吃了她送的夜宵。 皇上十五岁后,想接近他的宫女无数,可皇上没理会任何一个。 夏茜薇是第一个获得皇上信任的宫女,这个月上旬,皇上就将夏茜薇调到了福宁殿侍候。 现今居然能私自给皇上送宵夜了。 萧让远远看了眼夏茜薇的背影,估摸着这名叫“薇薇”的宫女迟早都会成为皇上后宫的娘娘之一,若不是她的身份太低,更上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结果进展却比萧让想的要更快,次日,“薇薇”居然成了福宁殿的大侍女之一,可在皇上身边贴身侍候。 福宁殿一直都是太监们伺候,只有一些做粗使活计的小宫女,这位“薇薇”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皇上身边的大侍女。 次日一早,正要去秦殊珉身边伺候的夏茜薇得了个消息,她表情一敛,问身边来报信的小太监,“可确定?” “回薇薇姑娘,千真万确,夏家一早送进来的消息,长公主殿下的车驾已经出了长公主府,往皇宫的方向来了。” 夏茜薇心里咯噔了一下。 前两日,夏家买了长公主的产业,弟弟又打伤了顾府二少爷,长公主转头就进宫,长公主是想向皇上告状? 皇上和长公主是亲姐弟,皇上又是个念旧的,姑父虽是摄政王,但还并未将所有权力掌握在手中,彻底架空皇上。万一皇上怒起来,夏家怕是要遭殃! 夏茜薇的柳叶眉拧了起来,斟酌片刻后对来报信的小太监道:“你稍后,我去写一张纸条,你帮我送进摄政王府亲手交给大管家,请大管家务必尽快交到摄政王手中。” “是,薇薇姑娘。” 夏茜薇很快回房写了张纸条递给小太监,小太监将纸条卷起塞进一个又细又长的竹筒藏进了衣袖,随后快步离开。 秦殊凰起身后让诗雨选了一件孔雀绿搭天蓝的宫装给她换上,外罩着皇家帝姬才能穿的明黄色五尾凤凰大氅登上了公主车驾,由玄苍等亲卫簇拥着去往宫中。 秦殊凰抚摸着手中的锦盒,里面装着她亲自为皇弟做的道袍,不知道皇弟穿上会是什么模样。 长公主府就在京城内城,离皇宫极近。 不到两刻钟就进了宫门。 她自幼与皇弟的关系就不一般,出嫁后皇弟赐了能随时进宫的令牌,而且她还能在皇宫中随意乘坐车驾和步撵。 进了皇宫后,秦殊凰换了宫内八名太监抬着的步撵。 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到了勤政殿。 这里是秦殊珉每日上朝后批阅奏折召见大臣的地方,每日里,秦殊珉有一大半时间都是在这儿的。 秦殊凰刚到勤政殿外,一名年轻太监眼睛一亮就迎了过来。 到了秦殊凰面前,年轻太监恭敬行礼,“长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这太监叫萧清,二十岁,是萧内官的干儿子,秦殊凰还没出嫁的时候,萧清跟在萧让后面就在秦殊珉身边伺候了。 萧清说着亲自扶着秦殊凰下了步撵。 秦殊凰看向他,多年没见,萧清的头发还没白,也不是那副形容枯槁的模样。 秦殊凰道:“多日未来宫中,想皇弟了,就来了。皇弟还在上朝吗?” 萧清笑着道:“那皇上看见殿下,定会开颜的,今日朝堂上吵的厉害,说不定会延迟下朝,殿下不如跟着奴才去偏殿坐坐,奴才给你沏今年新上的龙井。前几日,皇上还夸新进的龙井好呢!” 秦殊凰点头。 萧清扶着秦殊凰往勤政殿的偏殿去。 萧清很快亲自沏了龙井来,又让宫女们取来秦殊凰爱吃的点心。 秦殊凰尝了口龙井,放下杯盏,见萧清还在,皱眉道:“你不去皇上身边伺候?” 萧清笑了笑,“今日皇上身边不是奴才轮值,今儿奴才就在殿下您身边伺候了。” 秦殊凰奇怪,“你师傅在皇上身边?” 萧清摇头,“师傅今日不在宫里,司天监今日一早突然来求见皇上,说是近日干旱,天气异常,需要皇上向祖先祷告,皇上还要早朝,便让师傅先带着人去宗庙扫祭。” 萧让原来不在宫里。 “那皇上身边是谁在伺候?” 萧清如实答道:“是萧栋和新晋的大侍女薇薇姑娘。” 萧栋! 听到这个名字,秦殊凰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萧清与萧栋都是萧让的干儿子。 但萧栋早就在暗中投靠了秦威,成了潜伏在皇弟身边的一条会咬人却不叫的狗。 皇弟悲惨的结局有他出了一份力! 就连萧让和萧清的死都是他一手蹴就。 还有这个“薇薇”又是谁? 因为母后定下的规矩和皇弟从小的教养,皇弟在大婚前身边从未有过贴身的年轻宫女伺候,怎么身边突然多出来个大侍女。 萧清见长公主表情有异,怕长公主多想,立刻给皇上解释,“萧栋和奴才一样是在皇上身边伺候惯了的,是师傅一手带出来的,殿下大可放心。至于薇薇姑娘,只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宫女,皇上仁孝,绝对不会破坏先皇后定下的规矩。” 秦殊凰颔首,“你放心,皇弟是本宫的亲弟弟,本宫又如何会轻易怪罪皇弟。” 秦殊凰在偏殿这么一等就是一个半时辰,前朝却仍没有下朝的动静,这时已经快午时了。 秦殊凰杯子里的茶都换了三盏,萧清都不好意思了。 萧清主动道:“殿下稍候,奴才去前头看看情况,禀告皇上。” 秦殊凰挥手让他去。 萧清带着两名小太监快步去了上朝的文德殿。 他在侧门朝着伺候在皇上身边的萧栋做手势。 萧栋瞥见他,悄悄从皇上身后退了出去。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什么事?”萧栋皱着眉头道。 萧清满脸焦急,“长公主殿下来看皇上,在偏殿已经等了一个半时辰了,什么时候能下朝?” 萧栋眼神往朝堂上一撇,“今天为了军费和河道整治吵了一个早上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萧清无奈,怎么这些臣子正好今天吵了起来,摄政王难道不管管吗? “那你悄声告诉皇上长公主殿下来了,我回去把消息传给殿下。” 萧栋点头,“放心,我这就去告诉皇上。” 萧清得了萧栋的承诺放心离开。 萧栋脚步轻轻地回到秦殊珉身后站着。 他刚刚的动作秦殊珉都知道了,他低声问:“什么事?” 萧栋低垂着眉眼,“快午时了,萧清过来问皇上您什么时候下朝,好准备午膳。” 一听是这等小事,秦殊珉就不再管,朝事要紧,少吃一顿也没什么。 第29章:想见皇上,不可能! 专门去将秦殊凰来的消息告诉了皇上,萧清放心不少。 想必只要皇上知道是长公主殿下来了,即便是得罪摄政王也会很快下朝。 萧清回到了勤政殿的偏殿陪着秦殊凰。 哪里想到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 秦殊凰眉头渐渐蹙紧,萧清脸色也跟着担忧起来。 难道皇上在生长公主的气,故意拖延早朝,并不想见长公主殿下? 应该不会吧? 萧清急地挠挠头,怎么今天师傅偏偏不在,要是师傅在的话,定能第一时间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名小太监匆匆进来在萧清耳边说了几句话。 萧清一怔,随后点点头,小太监恭敬退下了。 秦殊凰见萧清一脸为难,问道:“皇上去了别处?暂时不来见本宫?” 萧清尴尬的笑了笑,“刚刚有消息传过来,说是皇上和摄政王等一干大臣去文德殿偏殿用午膳了,说是午膳后继续议政。” 秦殊凰听到这句话后眉头皱地更紧。 萧清既然说他去禀报皇弟了,那定然去了,也就是说皇弟知道她进宫了。 皇弟知道她来了还与大臣们一起用膳,这是在故意躲着她? 皇弟还在生她得气? 萧清发现秦殊凰脸色不好,立马圆场道:“殿下,今日朝中有要事,怕是皇上一时走不开,皇上那边既然已经用膳了,奴才也给您安排膳食吧。今儿御膳房是殿下喜欢的刘御厨当值,奴才这就亲自去让刘御厨给您做几道喜欢吃的菜来。” 秦殊凰哪里有心情用膳,父皇母后相继离世后,在宫中就是她与皇弟相互扶持,皇弟绝对不是这种记仇的性子,尤其是姐弟之间。 这其中恐怕有什么事或者是人从中作梗。 萧清刚要去御膳房,就被秦殊凰阻止了,“不用了,本宫吃了些点心,这会儿不饿,既然皇弟暂时走不脱,你陪着本宫去慈元殿看看。” “是!殿下!” 很快,秦殊凰就到了慈元殿。 虽然先皇后已经走了十多年,但这里还与十多年前一模一样,就连花草和大殿内的摆设都与秦殊凰记忆里相同,连位置都没变过。 慈元殿到处都充满了秦殊凰和弟弟的幼时回忆。 她和弟弟都睡过的摇床、玩过的各种玩具、幼年时穿过的小衣裳,都整整齐齐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平日里有专人维护,纤尘不染。 秦殊凰抚过这些儿时的东西,更加肯定皇弟并没有真的与她置气。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在慈元殿略坐了坐,秦殊凰没有多待,去祠堂给先皇先皇后上过香后,秦殊凰对陪在身边的萧清道:“本宫想去皇弟的寝宫看看。” 先皇先皇后不在了后,秦殊凰作为姐姐就担当起了长辈的责任,即便秦殊凰只比弟弟大一岁,那也是长姐如母。 秦殊凰还未出嫁时,经常帮着打理弟弟寝殿内的事,所以秦殊凰这个时候提出要去皇上的寝宫看看并不过分。 皇上还未大婚,还没有后宫,公主是皇上的长姐,一母同胞,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萧清立马引着秦殊凰去福宁殿。 秦殊凰还未到福宁殿,跟在秦殊珉身边的萧栋就知道了消息。 趁着出去给皇上换茶的功夫,一张纸条被一名小太监塞到了大侍女薇薇手中。 夏茜薇趁着出恭的机会查看了纸条,纸条上正是萧栋让人给她的消息。 她嘴角微微扬起,长公主今日想见圣上,怕是不可能了! 夏茜薇出去后,招来两名宫女,吩咐了几句,宫女快步离开,瞧她们离开的方向正是福宁殿所在的方向。 今日的朝堂议事,直到午后一个半时辰才结束,秦殊珉在偏殿用的午膳,午膳的时候都在讨论解决办法。 朝堂有秦威一系的人把控着,秦殊珉想用自己的人不时被老臣们打太极挡了回来。 直到朝议结束,军费和河道整治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重臣们相继从文德殿偏殿离开。 早朝一早就开始,直到下午才结束,事情还未解决,秦殊珉没有太多权柄,就要周旋在这群老狐狸臣子之间,还要受摄政王约束,处处都要绷紧心弦和动脑筋想办法,这么大半天下来,着实身累心累。 见重臣们离开了,薇薇端了一碗红枣莲子羹进来轻轻放到秦殊珉案头,低声温婉道:“皇上,喝碗莲子羹休息休息吧,政务那么多,一时如何能做得完。” 秦殊珉揉了揉额角,莲子羹飘来一股淡淡的清香,午膳时一直在想着如何对付这群老狐狸,他没吃几口,这会儿倒是真有些饿了。 秦殊珉端起莲子羹三两口喝了。 莲子羹甜甜的,带有莲子和红枣的特有清香,让他燥郁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许是之前一直神经紧绷着,突然放松下来,又喝了甜汤,顿时就困意袭来。 秦殊珉生活规律,起身就要摆驾回福宁殿午休,刚要叫人,薇薇笑着劝慰,“奴婢观皇上累的很了,回福宁殿还要一刻钟的时间,不如今日皇上就在勤政殿小憩?”说完,薇薇好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御案上堆成小山的奏折。 秦殊珉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想也是,他摆手,“替朕安排。” 薇薇立马命令宫人布置勤政殿后的一间正屋。 秦殊珉在勤政殿歇下。 秦殊凰在萧清的陪同下到了福宁殿外。 秦殊凰了解自己的亲弟弟,多年养成了午休习惯,只要有空,到了时间定然会回寝宫小憩半个时辰。 这会儿时辰也差不多了。 秦殊凰问身边的萧清,“皇弟最近可还午休?” 萧清笑着道:“多亏殿下还惦记着皇上,皇上习惯没改,每日这个时候都要回来睡上一会儿,有时候是半个时辰,有时候是两刻钟。” 秦殊凰颔首,朝着福宁殿走去。 刚走到福宁殿院门口,秦殊凰正要进入福宁殿,两名守门的太监突然伸手拦住了秦殊凰。 “长公主殿下留步!” 秦殊凰顿住脚步,眸色沉冷的看着这两名挡在自己身前的太监。 萧清更是忍不住喝问:“大胆!你们这是做什么!” 第30章:长公主大怒 两名守门的太监恭敬行礼,并不憷萧清严厉的语气,“萧清总管稍安勿躁,奴才只是按照规定办事而已。长公主殿下,福宁殿乃皇上寝宫,您即便是皇上长姐,若没有皇上允许,也不能随意进入。” 萧清拧眉,他从不知道福宁殿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条规矩。 他质问这两名太监,“皇上何时吩咐过?殿下与皇上的关系你们不知道?皇上又没大婚,殿下就是长辈,长辈为何不能进皇上的寝宫?以前殿下在宫中时,进出福宁殿从未被阻拦过。” 其中一名太监回道:“这是历来的规矩。皇上虽然没有大婚,但已成年。大婚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当初殿下在宫中时,皇上还没到十八岁,自然没有这些规矩。若是萧清总管觉得长辈就能随意进出皇上寝宫,那些先皇太妃或者是王爷是不是也能随意出入?” 萧清被反驳的气红了脸,平日里他怎么没发现福宁殿都这么伶牙俐齿的太监。 秦殊凰看着面前这两名只垂头说话的太监,两人虽然没有抬头看她,但说话的时候流利坦然,一派镇定,根本就不像是普通太监。 秦殊凰脸色越发冷冽,皇弟的寝宫里什么时候混进了这样的人! 从开始她被拦住,到萧清与他们理论结束,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冷眼观察。 秦殊凰朝着身后一直诗兰诗雨使了个眼色,而后突然上前用力推开两名挡路的太监,强行进了福宁殿。 两名守门太监显然没想到长公主殿下如此蛮横,拦着不让她进宫,她居然强闯。 长公主进入也就罢了,跟在长公主身后的两名侍女居然还用力推了他们一把,直接把两人推的摔倒在地上,等爬起来,长公主殿下已经进了福宁殿。 他们虽然经过特别训练,嘴皮子利索,没理也能辩成有理,但身手与普通太监一样,力气只不过比女人大一些,秦殊凰要强闯,他们哪里能拦住,再说,要他们真动手拦,他们也不敢。 两人正要爬起来跟在秦殊凰身后追,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一名小宫女阻拦住了。 “行了,不用追了,长公主已经进去了,你们就算是追上了又能怎样?下去吧!” “是!” 萧清跟在秦殊凰身后进了福宁殿。 长公主殿下直接这么闯进来,他又觉得解气又有些担忧。 秦殊凰四处观察着皇弟的寝宫,不放过一丝细节,她总觉得今日进宫一切都太蹊跷了。 福宁殿的小花园里,好几名宫女正在移栽花木,不远处的小亭边,又有几名宫女正在更换纱帘,她拧眉,“皇弟的寝宫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宫女?” 萧清没有丝毫隐瞒,“回殿下,就是近些日子,是薇薇大侍女选用的,师傅进言过,皇上并未阻止。” 又是这个“薇薇”…… 她怎么不记得皇弟在大婚前身边有个叫“薇薇”的大侍女。 秦殊凰熟门熟路很快进了主殿,里面的一应布置与秦殊凰记忆中类似又不完全相同。 福宁殿原本简洁清爽,是皇弟喜欢的风格。 现在这里多了一丝柔美和婉约,很多小处都变得更符合女子的审美。 好像暗中有一个人在潜移默化改变着皇弟一般。 秦殊珉的书房秦殊凰没有去,但她却着重看了弟弟的卧房。 一进卧房,袅袅的香味就吸引了她,让她如远山般的黛眉瞬间紧拧。 秦殊凰连忙放松了脸上的表情,放慢脚步,悄悄观察着皇弟寝宫里的一切,她好似不经意的随意询问萧清,“皇弟以前不爱熏香,什么时候也喜欢在寝宫里点香了?” 萧清无奈苦笑,“是大侍女安排的,皇上闻了后觉得这香味能安神,就用了,让御医来瞧过,说这香没问题,不会对皇上有影响。” 御医?是院使? 难道院使也有问题? 秦殊凰颔首,并没有发表别的看法。 去了里间,秦殊凰查看皇弟的衣柜,随意一扫,发现皇弟家常的衣衫居然寥寥无几。 摆在最好拿放位置的竟然还是几年前的衣裳,其中有一件是她亲手做的。 秦殊凰看向萧清,询问是怎么回事。 萧清尴尬,“皇上平日里甚为节俭,除了每季里节省不了的朝服和祭司礼服等,一应家常衣袍都免了,如今国库空虚,皇上说还是节省些的好。” 其实萧清只说了一半真相,还有一半是秦殊珉用自己的私房银子贴了长公主府,所以才这般节俭的不像个皇帝。 秦殊凰视线又往下扫,发现皇弟的寝衣都是尚衣局出的,一应制式的,并无一件出自其他女子手的寝衣。 难道她预料错了,那位大侍女并不喜欢皇弟? 可若是不喜欢,她为何要潜移默化影响皇弟? 秦殊凰带着诗兰诗雨亲手帮秦殊珉整理了卧房,而后歇在暖阁,等着秦殊珉午休回来。 勤政殿外,夏茜薇收到了秦殊凰强闯福宁殿的消息。 宫女低声道:“姑娘,长公主在皇上寝宫到处察看,您看要不要奴婢们阻止?” 夏茜薇摇摇头,“不用,随她看。” 她不信,一个公主而已,能在皇上的寝宫看出什么花来! “长公主情绪如何?” “脸色不好,怕是正在憋忍着怒气。” 夏茜薇愉悦的一笑,见秦殊珉午休时辰快结束了,吩咐宫女,“快请摄政王过来。” “是。” 午休时辰已过,秦殊凰也没等来皇弟。 萧清派人去打探,回来不好意思道:“殿下,皇上今日在勤政殿午休了,没回福宁殿……” 这会儿秦殊凰已经料到等不到皇弟了,她心中并无多少惊讶,脸上却满是愤怒,好似处于怒火爆发的边缘,下一刻就要气炸了一般。 她强忍着怒气问:“那本宫现在就去勤政殿!” 萧清更尴尬了,瞥见公主难看的脸色,变得忐忑不安,“摄政王带着兵部尚书大人去找皇上了,说是商讨军机要事,不准任何人打扰……殿下要不再等等?” 秦殊凰突然冷笑一声,猛然站起身,将旁边小几上的茶盏全部扫落在地,她怒意勃发,“皇弟这是故意的吧!故意不见本宫,躲着本宫?罢了,本宫也不是那等想要热脸贴冷屁股的贱人!皇弟不想见本宫,本宫还不想见皇弟呢!” 这句话一出,诗兰诗雨都跟着慌了,更不用说旁边伺候萧清等人。 第31章:薇薇姑娘,长公主走了 诗兰诗雨一个劝解秦殊凰一个对萧清解释:“萧公公,请您见谅,公主殿下这几日心情不大好,您多担待。” 萧清朝着秦殊凰拱手行礼,赔罪道:“奴才替皇上给殿下赔罪,殿下放心,只要师傅一回来,奴才必定第一时间禀报师傅。” 诗兰朝萧清福礼,“有劳萧公公了。” 秦殊凰却一甩袖脸色阴沉地离开了福宁殿。 萧清跟在后面,不时赔礼道歉,秦殊凰理都没理,出了福宁殿,乘坐了步撵,迅速出了内宫。 萧清站在台阶下目送着秦殊凰离开,眉头顿时拧地死紧。 皇上和长公主的感情很好,难道皇上真的会生气到见长公主都不想见? 勤政殿旁的小厢房,有小宫女快步进去。 夏茜薇正在小厢房里休息,宫女走过去小声道:“薇薇姑娘,长公主走了。” 夏茜薇眼睛微亮,“哦?这么快走了?” “走前,长公主殿下在福宁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脸色沉的难看。” 夏茜薇嘴角都忍不住扬了起来,“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门外小太监道:“薇薇姑娘,皇上让您进去换茶。” “知晓了,这就来。”夏茜薇起身,理了理鬓边的发丝,起身去勤政殿。 下了宫里的步撵,换上了长公主府的马车,马车车帘一放下,秦殊凰脸上的怒色就消散了干净,变成了往日那副沉静的模样。 诗兰诗雨瞧见了微微惊讶,诗兰在秦殊凰身边悄声问:“殿下,您没生气?” 秦殊凰瞥了诗兰一眼,“傻丫头,皇上是本宫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血脉至亲,本宫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生气。” 诗兰诗雨听到秦殊凰的这句话,高高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自家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毕竟是公主,殿下想要过的好,自然与皇上不能闹掰,只有这样,殿下才是大武真正最尊贵的长公主。 “那方才殿下为何……”诗兰忍不住问。 秦殊凰那双澄澈又犀利的杏眸微眯,“难道你们不觉得今日太巧合了吗?好似有人故意在阻拦本宫见皇弟。” 秦殊凰这么一点拨,诗兰诗雨立刻想起今日公主殿下遇到的种种阻拦,当真像是暗中有一只手在阻挡着殿下。 “殿下想顺势而为,让对方放松警惕,揪出这个人?”诗雨道。 秦殊凰哼了一声,“想在皇弟身边闹幺蛾子,问过本宫没有?” 诗兰诗雨没想到宫中同样危机四伏,顿时脸色凝重起来。 若是后宫都有这么多只手,每只手都在想着怎么影响皇上的话,那她们殿下的处境不是更艰难了? “殿下,现在是直接回长公主府吗?”诗雨问。 秦殊凰摇摇头,“等会儿,现在去太医院,本宫要去看看师傅。” 诗兰诗雨顿时想起太医院的院使大人。 太医院的官位不高,就算是院使大人也不过才五品官。 公主幼时为了先皇后的身体专门向院使学医。 虽然因为公主的身份没行拜师大礼,但是私底下公主早就将院使大人当做了师傅。 太医院不远,出了内宫,两刻钟就到了。 秦殊凰大婚后一心扑在顾家,已经与院使宋元的关系越来越淡,这还是三年来秦殊凰第一次踏入太医院。 前世,秦殊凰失势后,再也没打听过太医院的消息,并不知道院使宋元最后的结局。 此刻要再见到宋元,秦殊凰竟然觉得有些忐忑紧张。 太医院与印象中并无不同,长公主府的马车停在太医院门口。 秦殊凰从马车中跳下来,门口的太监仔细看了后立马惊地瞪大眼睛,两名太监互相看了眼,一名迎上来,一名立马跑着进去汇报。 小太监躬身哈腰的给秦殊凰行礼,“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快里面请。” 秦殊凰在小太监带领下进了太医院。 秦殊凰刚在太医院待客的厢房里坐了半刻钟不到,就听到了脚步声。 很快,一名穿着院使官服的中年太医进来,很是面生,他客气的行礼,“长公主殿下安康,您今日特意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秦殊凰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声音清冷,“宋院使呢?” 第32章:宋元不是院使了,但还是公主师傅 中年太医听到秦殊凰提这个人,愣了一瞬,连忙道:“您是来找宋院使的?” 秦殊凰只是看向他,压根就没回他的话。 中年太医立马感到一股慑人的气势,他拱手,声音带着微颤,“回殿下,宋……宋院使已经不在太医院了……” 什么! 秦殊凰眸子一厉,死死盯着面前的中年太医,“怎么回事?” 这名新上任不久的院使在秦殊凰面前并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他知道的都告诉了秦殊凰。 原来一个多月前,宋院使去了趟福宁殿给皇上请平安脉时被夺了官位,而后就被逐出了太医院,正因如此,面前这名中年太医才成为新的院使。 秦殊凰落在中年太医身上的目光并没有移开,反而越发带着审视。 中年太医垂在身侧的手在宽袖下都情不自禁颤抖起来,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压根不敢抬头与秦殊凰对视,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慌乱。 房间里安静了半刻钟,中年太医觉得里衣都汗湿了,突然,坐在面前不远处的秦殊凰起身快步出了太医院。 秦殊凰一离开,中年太医觉得身上压力一瞬间都卸了,他直起腰看着秦殊凰离开的方向,而后召来一名太监,低声吩咐,“快将长公主来太医院的消息告诉薇薇大侍女。” 小太监颔首,迅速离开。 上了马车后,秦殊凰掀开车帘,吩咐玄苍,“玄苍,帮本宫打听宋院使的消息,越快越好!” 玄苍深邃的眼眸里微微惊讶,但很快答应下来。 秦殊凰知道,在这个时候,只有残王部下的速度能比摄政王的速度快! 马车内,诗雨见秦殊凰神色凝重,立刻安慰,“殿下,没事的,既然宋院使只是被罚没官位,那定无性命危险。” 秦殊凰眉头微敛,之前是不会,可她今日来太医院特意见宋元,只要这个消息传到某些有心人耳中,就会成为宋元的催命符! 秦殊凰想的没错,夏茜薇得到消息后,脸色顷刻变得难看起来,她迅速写了张纸条,让人送去摄政王府。 镇南王的消息果然灵通,很快就给秦殊凰打探到了宋元的住处。 一个小小的竹筒被玄苍从马车车窗递到马车内。 玄苍低沉磁性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殿下,打探到了。” 诗兰刚要伸手去接,秦殊凰已经先一步接了那只细细的竹筒。 玄苍只感觉到食指被一只冰冷却柔嫩的手指碰到,他浑身一怔,随后就听到马车里的对话。 “殿下,要不要奴婢帮您打开?” 清清淡淡的女音,“不用。” 刚刚接他递进去的竹筒的是公主殿下,刚刚的触感是公主殿下的手! 瞬时,玄苍就觉得被秦殊凰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这种感觉从指尖如导电一般流到了心尖,刹那让他心尖发麻,快速跳动。 随后,这股酥麻化为红晕,爬遍了玄苍的脖颈。 怔愣片刻,玄苍才收回手,他情不自禁看了眼右手被秦殊凰碰到的手指,然后指尖捻了捻,像是在留住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 做完这些,他抬起头,戴着黑色斗笠,再次恢复成冷面亲卫统领。 秦殊凰小心拆开竹筒里的纸条,里面写了个地址,她立刻吩咐车夫赶往这个地方。 这是在城西枣巷的一个地址,等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到了傍晚。 枣巷是平民聚集地,等到巷子里,看着面前带着烟火的小院子,秦殊凰长长松了口气。 还好,她来的及时。 宋院使到底是她师傅,趋利避害的本领还是有的,被罢官后并未住回宋家老宅,而是搬到了市井之中,与平民百姓混居到了一起。 秦殊凰跳下马车,亲自敲响面前老旧的院门。 很快,里面就响起人声,“谁啊,来了!” 是师傅身边老药仆阿笃的声音。 等院门被打开,老阿笃看到院门外站着的人时,愣了好一会儿,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神采,“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快!快进来!老爷在里面呢,他见到您定然惊喜!” 听到老阿笃的话,秦殊凰眼里的冷硬融化了小半,她笑着与老药仆打招呼,“老阿笃,许久不见。” 刚进小院,里面就走出一个念念叨叨的小老头,“阿笃,人呢!又跑去偷懒了?”他穿了一身利索的短打,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罩衣,浑身都是草药味,手里还拿着几根炮制好的草药。 一抬头,就看到被老阿笃领着进来的秦殊凰,小老头立刻呆住了,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秦殊凰。 秦殊凰眼底的冷硬全部融化,她快步跑过去,走到宋元身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而后娇娇道:“师傅!” 像是当初在太医院跟着宋元身后学医术的小女孩一般。 宋元这才晃回神,他上下打量已经长成的秦殊凰,眼睛逐渐模糊,到口却是,“殿下,不可,老臣……小民卑贱,当不得殿下的师傅。” 秦殊凰扬唇笑的灿烂,“我不管,宋院使教我本事就是我师傅,我偏要叫,师傅师傅师傅!” 宋元心中的酸涩立刻被冲走,他无奈又慈爱的看了秦殊凰一眼,“殿下还与以前一般,没变,但我已经不是院使了。” 秦殊凰搀扶着宋元的一条胳膊,“那有什么,宋元不是院使了,但宋元还是我师傅!” 宋元带着秦殊凰进了小院里的房间。 这小院藏在众多民院之中,与普通民院并无不同,甚至还比左右的院子小上一些,但只住宋元和老阿笃却是足够了。 院子里两间厢房,宋元与老药仆一人一间,剩下的房屋一间作为厨房、一间做药房、一间做书房,安排的也满满当当。 宋元原配早逝,未留下一儿半女,后来续弦身子倒是康健,但孕时怀的却是双胎,在生产时,难产,只留下了一双女儿。 双胞女儿生下来就弱,宋元耗尽所学才养活一双女儿,却因为大房嫂子的疏忽,让一双女儿双双命陨。 从此宋元立誓不再娶,与宋家大房的关系也渐渐疏远。 至此,就算是搬出来住在这里,也只有老药仆老阿笃一个人不离不弃。 刚进屋,秦殊凰就紧紧攥住宋元枯瘦的手,“师傅,你现在必须要跟我离开这里!” 第33章:带香的宫女 宋元眉头立时皱起,“殿下,怎么回事?” “师傅,你信我,等离开这里我再和你慢慢解释。”秦殊凰道。 秦殊凰脸上的焦急之色真切,不似骗人,再说,这么多年,秦殊凰也从未骗过他。 宋元很快就做了决定,“阿笃,带上重要的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是,老爷。”老阿笃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去里屋取了两个包袱和两只木箱。 秦殊凰身后的亲卫接过老阿笃手中的木箱,秦殊凰搀扶着宋元出了小院登上马车。 秦殊凰一行人离开一刻多钟后,小巷里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匹马在宋元住的小院外停下来,从马匹上跳下来一队身强体壮的冷面黑衣护卫。 为首的黑衣护卫朝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其中几人立马绕到了小院后门和周围,防止院子里的人情急之下走后门或者院墙逃脱。 布置好这些,为首的黑衣护卫才上前敲响院门。 可敲了好几下,院子里都没有应答。 为首的黑衣护卫脸色一冷,招手让手下踹门。 “哐当”一声,本就陈旧的院门被踹开,踹门的护卫查看后很快汇报,“统领,院门反插着,怕是人还在里面。” “搜!” 护卫统领吩咐。 顷刻,黑衣护卫涌入小院,一下子将小院占满,其中几人进了屋内搜查。 小院内到处都是人生活过的痕迹,甚至桌上的茶盏还温热的,可将小院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任何人影。 没找到人,顿时护卫统领脸色青黑,留下两名手下守在附近后,即刻带人回去复命。 这边人马才离开,玄苍就收到了手下的消息。 手下压低声音,“王爷,我们走后,有人去了宋院使住的小院。” 玄苍表情阴冷,“查!明天我要知道去宋院使小院抓人的是谁的人!” “是!” 汇报的手下悄悄离开。 等宋元被扶下马车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面前居然是长公主府。 他抬头看了眼长公主府威严的牌匾,而后又看向身旁的秦殊凰,张嘴想问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秦殊凰找到宋元小院的时候恰是傍晚时分,这会儿回到长公主府已是夜色四起,秦殊凰让诗雨通知厨房准备了宋元爱吃的菜肴送到前院花厅。 她陪着宋元好好吃了顿晚饭,两人才转到了书房中详谈。 书房中,秦殊凰亲自给宋元斟了茶,随后问道:“师傅,你怎么突然被罢了官?我今日去太医院,里面的院使已经换了人。” 宋元苦笑一声,无奈地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事后,他还托老关系打听了一圈,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宋元的回答出乎秦殊凰的预料。 宋元从不说谎,尤其是在秦殊凰面前,秦殊凰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秦殊凰拧眉,“师傅是给皇弟把过平安脉后被罢官的吗?” 宋元颔首。 “师傅,你具体说说那几日的经过。” 宋元痴迷医术,但能做到太医院的头把交椅,智商情商都不低,否则也不能在忌讳众多的深宫全身而退。 他被罢官后,就仔细回忆过那几日发生的事,他心里其实一直有猜测,只是不能确定而已。 所以秦殊凰一问,宋元很快就将那几日的事悉数告知了秦殊凰。 那几天里只有一天宋元去给秦殊珉请了平安脉,前后几日他都在太医院研制药方,为了早日确定几位药材的药性,他连家都没回,都是住在太医院的值房。 如果有问题,也就是给秦殊珉请平安脉那一日。 那天他如约去求见皇上,皇上虽年轻,性格却亲善,尤其是对身边亲近的人,事先说好的巳时请平安脉,他到了没两刻钟,皇上就到了。 皇上的身体没什么变化,与之前一样康健,只是因为年轻,有些气血旺盛而已,他叮嘱皇上身边的萧内官皇上饮食正常即可,不用特意进补。 而后他背着药箱告退。 出了福宁殿的正殿,有一名宫女端着托盘擦身而过,带过一阵香风。 宋元闻到香味后脚步一顿,沉思片刻,刹那眉头皱紧。 他虽一下子分辨不出这香味里具体有什么药材,却大致知道这香味用多了对身体不好,尤其是男子。 医者仁心,在那名宫女还没走远的时候,宋元出声叫住了她。 太医院院使正五品官,身份地位还是比一个宫女高了许多。 宫女停下脚步,看向他,也不行礼,反而眼神里带着一股审视。 宋元年纪大了,并未与面前这名年轻的宫女计较,他叮嘱道:“姑娘身上这香对身体不好,日后还是莫要用了。” 年轻宫女听到他的话,眼神微讶,随后福身道谢,“多谢大人提点,奴婢知道了,日后定不会再用。” 宋元见她知道,满意颔首,背着药箱离开福宁殿。 三日后,他突然被罢官,其他太医顶替了他的位置。 秦殊凰听完,问:“师傅可还记得那名宫女的模样?” 宋元摇头,他的心思都在医药上,有些脸盲,更不用说只是打个照面的宫女了。 见宋元摇头,秦殊凰也不急,她从袖中取出绢帕递给宋元。 “师傅,打开看看,你那日闻到的是不是这个味道。” 宋元打开绢帕,里面放着一粒小指甲盖儿大小的香饼碎,深褐色,宋元稍微凑近轻嗅,随即眼睛大睁,“殿下,这从哪里来的,是这个味道!” 他对人脸盲,多年浸淫药材,嗅觉却非常敏感,宋元能确定手里小小一块的香饼与他那天闻到的宫女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秦殊凰脸色顿时黑了,这块香饼就是她悄悄从皇弟的福宁殿抠下来的! “师傅,你可能分辨这香饼里的成分?” 宋元虽然对秦殊凰倾囊相授,秦殊凰也不负所望青出于蓝,但秦殊凰在药物钻研方面仍然不如宋元,宋元几乎是把八成的时间奉献给了各色药物,秦殊凰纵然天赋卓绝,也不能相比。 宋元细看手中香饼,“怕是要几日时间。” 到这个时候,连宋元也知道他突然被罢官应是与这名宫女有什么关系。 他不急着知道真相,倒是想立刻研究手中这一块小小的香饼。 他正在细细观察分辨,秦殊凰在旁边突然咳嗽了一声,道:“师傅,你还记得七星蛊吗?” 第34章:残王中的毒 七星蛊并非单单是蛊,还是一种慢性的毒药,它不但毁人身体还毁人容貌。 若是发现毒却没发现蛊的话,治毒不拔蛊根本就没用,只会短期好转,时间一长,蛊虫受到刺激,分泌的毒素更多,中毒的时间反而会缩短。 想要治疗七星蛊,必须先拔蛊,再解毒。 还好玄苍身上的七星蛊被她发现了,没有超过十年,否则就算秦殊凰会治,时间长了,毒素浸入心脏,玄苍的寿命也不会长。 秦殊凰想起前世,她失势后,玄苍的身手退步的很快,后来居然连顾鸿朝身边的普通护卫都打不过。 多次救她,却反而被顾鸿朝打断了双腿。 生命最后,他来到她身边,他抱着她时,她也感受到原本健壮的玄苍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这些都是七星蛊造成的。 她离开后,她的残王哥哥也活不了多久了。 七星蛊是岭南深山里的一种秘蛊,都是疆人秘传的,残王哥哥怎么会被人下了这种蛊? 要不是宋元喜欢研究各种药物特性,到处搜罗医书,秦殊凰又喜欢看医书,压根就分辨不出残王中的会是蛊毒! 即便是现在,让大武最好的大夫来看,怕是也看不出来。 可见下蛊之人用心之狠。 宋元没想到秦殊凰会问“七星蛊”,他一怔,思索片刻,颔首:“那本说七星蛊的医书是我年轻时去南疆游历,碰巧救了一名老伯,老伯赠送的。老伯赠送的其实是一张羊皮卷,上面字迹好些都不清晰了,我在南疆待了半年,亲自请教了老伯,才将那张羊皮卷上的内容誊抄到书中。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怕是老伯早已不在世了。” “师傅,那本医书现在还在不在?” “在,阿笃带出来了,就在我那木箱里。”宋元说着,就吩咐老阿笃将木箱拿进来。 宋元亲自将那本医书找出来递给秦殊凰。 秦殊凰拿到书后松了口气。 时候不早,宋元年纪大了,一路奔波,秦殊凰安排宋元住到长公主府的院子里,又安排了伺候的丫鬟。 回到元湘园,秦殊凰将玄苍叫进来。 “玄苍,将这个锦盒交到萧清手中,让他将锦盒交给萧内官,让萧内官悄悄给皇弟。另外帮本宫打听那位薇薇大侍女的长相。” 秦殊凰将锦盒交到玄苍手中的时候,故意将锦盒打开,锦盒里的东西一览无余,是那件秦殊凰做了许久的深松绿的男式道袍,旁边空余的地方摆了封信,信是写给秦殊珉的。 玄苍微微一怔,到这一刻才知道秦殊凰亲手做的这件衣裳根本不是给顾鸿朝的,而是给皇上的。 他微微敛目,立刻答应下来,随后即刻去办秦殊凰交代的事。 出了正屋的门,玄苍忽然觉得在不知不觉中,秦殊凰好似更依赖他了,不管什么事都不避讳他,重要的事都要交给他做,难道她不怕他产生非分之想吗? 玄苍用力捏紧了拳头,抑制住了胸腔中剧烈膨胀的欲望,眼神却因此更加深邃不可测。 晚膳时候,秦殊珉累了一天没什么食欲,只用了两口就让人撤了。 他想着阿姐突然搬回长公主府和夏家买了阿姐田产的事,更是烦躁。 旁边伺候的夏茜薇见秦殊珉没胃口,挥手让太监宫女们将晚膳撤下,她亲自端了一盏燕窝粥放到了秦殊珉面前。 她温柔劝慰,“皇上,既然吃不下正餐就喝些粥吧!” 眼前的燕窝粥小小一盏,冒着沁人香气,上面还点缀了两颗鲜红的枸杞,让人看了就能生出食欲。 秦殊珉转头看了一眼恬淡清雅的夏茜薇,到底是听劝端起燕窝粥三两口喝完。 见他喝完,夏茜薇高兴的笑起来。 秦殊珉随意的问:“薇薇,今日可有什么事禀报?” 夏茜薇福了福身,声音柔软,像是春风,“回皇上,今日长公主殿下进宫了。” 满眼疲惫的秦殊珉听到这个消息,眸子里疲色尽去,阿姐来看他了! 他着急问:“阿姐呢?快宣!” 夏茜薇满脸歉疚,“长公主殿下回去了……” 秦殊珉难以置信,“什么?回去了?朕还没见阿姐呢!” 夏茜薇立马跪下,额头紧紧贴着地毯,内疚无比的请罪,“皇上,是奴婢惹了长公主不快,让长公主发怒生气才走的,请您惩罚奴婢吧!无论什么惩罚,奴婢都认!” 秦殊珉看着身边诚恳请罪的夏茜薇,眉头拢了起来,“你先别急着将错往身上揽,告诉朕,今日阿姐在宫中发生了什么?朕自会判断!” “是!”夏茜薇卑微道。 “长公主殿下是早上进的宫,殿下来时,皇上您正在上朝,长公主等的不耐烦,就去了慈元殿,在慈元殿待了片刻,长公主去了您的福宁殿。福宁殿门口,长公主被看门的太监拦下,道是皇上的寝宫不能随意进入。可长公主不听,强闯了进去。奴婢腾出空了带着人过去想安抚长公主,将长公主请到勤政殿来见皇上,可没等奴婢到,长公主突然在福宁殿大发脾气,说……说……” 秦殊珉没听到夏茜薇后面的话,脸色发沉,“阿姐说什么?” 夏茜薇眼睛一闭,将秦殊凰当时说的话告诉了秦殊珉,“长公主殿下说皇上是故意的,故意不见她,她堂堂长公主绝对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她也不想见皇上您……撂下这句话,长公主就怒气冲冲离开了。” 听完秦殊珉的表情更难看了。 “后来阿姐直接回府了?” 夏茜薇摇摇头,“去了太医院。” 秦殊珉知道太医院的宋院使算是阿姐的半个师傅,可这个时候听到夏茜薇提到太医院,他无端的嫉妒起宋元来。 难道阿姐是专门去看宋元的,他只是顺带?阿姐心里根本没有他? 秦殊珉的拳头不知什么时候紧攥了起来,他深吸口气,突然觉得阿姐变了,变得不再是之前的阿姐,她眼里只有顾家和顾鸿朝,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亲弟弟! 第35章:长公主殿下托老奴送给您的 若是以前的阿姐,怎会进宫见他连等一等都不愿意?还仗着身份如此拿乔撒泼,他又不是故意不见她,他被臣子拖着,尤其是秦威,一时当真脱不开身! 虽是心中恼怒,但秦殊珉也没有立即将所有罪责怪罪到秦殊凰身上。 他记忆中的阿姐并非是这般不讲理之人。 他冷声问:“当时可有旁人在场?” 夏茜薇道:“萧栋在,皇上可问一问萧栋。” “传萧栋进来。” 萧栋是萧让带出来的,在他身边伺候多时,不会说谎。 萧栋很快就进来了,低眉敛目站在秦殊珉面前。 秦殊珉让夏茜薇先退下,而后独自询问萧栋,结果得出的结果与询问夏茜薇一样。 瞬间,秦殊珉失望无比。 他的阿姐当真变了,变成了这般! 夏茜薇重新被传进来,秦殊珉深吸了口气,对夏茜薇道:“今日的事不是你的错,是阿姐任性了,朕不怪你,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听到秦殊珉这么说,低着头的夏茜薇眼底闪过得意,她恭顺道:“多谢皇上宽恕,奴婢告退。” 她与萧栋一前一后退出正殿。 子时,萧让已经从宫外回来,此时洗漱后正准备休息,突然伺候的小太监进来禀告,“内官,萧清有急事求见。” 萧让揉了揉额角,低声骂道:“这个臭小子!让他进来吧。” 很快,萧清捧了个锦盒进来。 萧让看到他捧着的东西,玩笑道:“这么晚要见我,不会就是为了给你干爹我送礼物吧?” 萧清抬起头,脸上一片严肃,他往站着小太监的地方看了一眼。 萧让眉头一拢,萧清虽然外表看着比萧栋活泼了些,实际上内里比萧栋还要稳重也更死心眼,这个表情,怕是真有重要的事。 他挥挥手让房间里值勤的小太监出去,去门口看好门。 人一出去,萧让起身走到萧清身边,背着手盯着他,“臭小子,到底是什么事?” 萧清将手中锦盒递给萧让,“干爹,这是长公主殿下让人悄悄送过来的,让您亲手交给皇上。” 长公主殿下?不是说长公主殿下今日在福宁殿发了好大一通火,说再不想见皇上了,怎么又私底下送了东西来? 萧清今日一路陪着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是真心想见皇上,可今天偏偏各种事情阻挠,他原本也不明白之前好好的殿下,为什么在福宁殿突然怒起发火,可殿下私底下派人来,他立刻就明白过来。 今天的火是发给想看她发火的人看的,公主殿下是要让皇上看清他身边隐藏的那些挑拨的蛆虫,以正肃清! 萧清将今天跟在秦殊凰身边发生的所有事一事不落的告诉了萧让,“长公主殿下还说了,若是干爹不放心锦盒里的东西,可以先检查一遍。” 萧让哪里想到替皇上出宫跑腿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一想,他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难道今日的事,将他支出宫也是其中一环? 萧让接过锦盒,放到桌边灯下亲自打开。 锦盒里放着一件新做的男式道袍,是皇上最喜欢的深松绿色,他拿起道袍细看绣花和针脚,立刻就确定这件衣裳是秦殊凰亲手做的。 秦殊凰未出嫁前,秦殊珉一半的家常袍子都出自秦殊凰之手,萧让贴身伺候,再清楚不过。 旁边还有一封信,萧让捏了捏,又放灯下照了照,薄薄一封信,并未夹带私货,既然长公主不怕他验,肯定也不会有假。 他合上锦盒,在桌边来回走了一圈。 攥了攥拳头问:“萧清,你确定你当时告诉了萧栋?” 萧清点点头,“是,儿子当时当面告诉了他。” “下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小子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对谁都不准泄露半分!” “……是,干爹!” 福宁殿,秦殊珉又失眠了。 他翻来覆去,而后忽然坐起身,穿了衣裳,快步朝着慈元殿走去。 值夜的萧栋连忙带着人跟上。 慈元殿外,秦殊珉停下脚步,对身后跟着的萧栋等人道:“你们都留在这,不准跟进来。” 萧栋应下,带着人守在慈元殿殿门口。 正殿内,秦殊珉找了个木箱来,然后弯腰将地上摆放的那些小时候与姐姐一起玩过的玩具扔进木箱,捡这些玩具的时候,秦殊珉眼睛悄悄变得酸涩发红。 这时,萧让带人到了慈元殿。 萧栋看到他愣了一下,忙过来行礼,“干爹,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萧让朝着萧栋挥挥手,一言难尽的样子,“今天出宫遇到了些事要赶紧禀报皇上,这里换我守着,明早你再来替我。” 萧栋微微一怔,抬头悄悄看了萧让一眼,发现在萧让脸上看不出一点异样,怕被萧让看出点什么来,萧栋恭敬地点头答应,“是,干爹,那儿子明天一早来替您,要是有什么事,您派人去寻儿子,儿子觉浅,一会儿就能过来。” 萧栋说完就退下了。 回到住处,萧清已经睡下,萧栋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这才安心躺下休息。 萧栋离开后,萧让才求见皇上。 萧让亲自捧着锦盒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秦殊珉将那些幼时玩具一一放到木箱当中,萧让一怔,立即明白了其中原由。 秦殊珉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一眼,出口的声音有些喑哑,“回宫了不好好休息,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萧让上前跪下,将锦盒放在秦殊珉面前。 “这是什么?”秦殊珉皱眉询问。 “皇上打开看看。” 秦殊珉视线从萧让身上落到了眼前的锦盒上。 锦盒外表没什么特殊,他伸手轻轻打开,下一秒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整个人顷刻僵住,而后他迫不及待上手触碰锦盒里簇新的衣物,仔细分辨了衣物上的绣工。一股酸涩的感觉从心口涌了上来,让秦殊珉的眼睛微微发红。 “这是阿姐的手艺!” 萧让垂首道:“皇上,这是长公主殿下托老奴送给您的!” 第36章:顾鸿朝赔罪 秦殊珉伸手轻轻触摸着道袍上的纹路,看到旁边还放着一封信,他立马急切地打开阅读起来。 信里的内容不多,秦殊珉一目十行飞快看完,看完后他脸上的郁色已经慢慢化解,可随之而来却是浓浓的担忧和愤怒。 片刻之后,秦殊珉将信丢进了火盆,他披着秦殊凰做的那件衣裳在大殿中来回走着。 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秦殊凰特意做大的袍子此刻披在秦殊珉身上大小正好。 秦殊珉眼底一抹暗光闪过,他对萧让道:“将朕这些幼年与阿姐的玩具收好小心放入私库保存,另外,你私底下去查萧栋,一查到就向朕汇报!” 萧让这个时候也已确定了他亲自带出来的这个干儿子有问题,主子开口,他只会更用心的去查。 次日,萧栋一大早来替换萧让,萧栋发现慈元殿里皇上的那些旧玩具已经没了,萧让更是满面疲惫愁容。 “干爹,今日我来替换您,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萧让叹息了一声拍拍萧栋的肩膀,“皇上还在生长公主殿下的气,伺候的时候精心着些。” 萧栋一愣,应下。 萧让交代后,在小太监地搀扶下离开。 看着萧让离开的背影,萧栋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下,旁边小太监恭维道:“和萧清比起来,内官还是更看重您。” 萧栋听了扯了扯嘴角。 清早起床,秦殊凰刚出卧室的门,就遇到了正守在门口的玄苍。 她微微一怔,刚要询问,玄苍就将一幅画递到了秦殊凰面前,“殿下,这是您要的画像。” 秦殊凰接过画像慢慢展开,当看清了画像上人的面容后,秦殊凰的一双杏眼情不自禁瞪大。 这哪里是什么薇薇大侍女!根本就是前世皇弟的皇后!夏家的女儿夏茜薇! 秦殊凰捏着画像的手青筋暴突,她怎么也没想到夏茜薇在还没大选的时候就已经潜进了宫,而且还成了皇弟身边唯一的大侍女。 怪不得皇帝后来就算知道了夏茜薇的身份,也仍然选了她做皇后。 玄苍虽然低着头,但视线余光一直在关注着秦殊凰,见她脸色变化,更为担心,他忍不住道:“殿下莫要担心,属下已经查出了她的身份。” 秦殊凰被玄苍的声音唤回神,视线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之前没注意,现在仔细看,玄苍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眼睑下一片青黑,显然是没休息好导致的。 想到玄苍这么快就弄到了夏茜薇的画像,怕是他为了办她吩咐下的事,一夜都没合过眼。 顿时,秦殊凰心中又感动又愧疚。 玄苍将一张小纸条递给秦殊凰,“殿下,这是属下查到的。” 秦殊凰接过小纸条,并没有立刻打开查看,而是对玄苍道:“玄苍,你先去休息。不休息好,不许出现在本宫面前。” 玄苍怎么也没想到秦殊凰会在他面前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秦殊凰,片刻后,他又怕秦殊凰看到他刘海下的可怖疤痕,飞快地低下了头。 玄苍喉头滚动了一下,道:“是,属下这就去休息。” 听到这句话,秦殊凰才满意。 玄苍下去后,秦殊凰又让诗雨单独给玄苍送了早膳。 原本休息前从不吃东西的玄苍,在房间里将秦殊凰送来的早膳三两口吃了个干净,连渣渣都没剩,守在门口的两名亲卫啧啧称奇,难道长公主府做的早膳比镇北王府厨房做的香? 昨晚他们就劝了主子休息,可惜毛用都没有,今早长公主一句话,王爷立马乖乖去睡觉。 秦殊凰用过早膳后,先去看了宋元,而后回到书房研究宋元给的那本有关于七星蛊的书。 要拔除七星蛊需要南疆的一种特殊药引,叫“七星草”,它生长在南疆森林深处,是一种极为珍贵的南疆草药,七星草必须在采摘下来的两天内就入药,否则超过两天,就会失去药性。 有了七星草,还需要配合特殊的针灸手法才能拔出七星蛊。 看到这里,秦殊凰眉头拧了起来。 看来要彻底解除残王哥哥身上的毒,必须要去南疆一趟,现在只能暂时控制残王身上毒素的蔓延。 幸好宋元在身边,他知晓许多控制各种毒素的配方,暂时遏制残王身上的毒完全没问题。 秦殊凰稍稍松了口气,诗兰急匆匆地进来禀报,“殿下,驸马来了,正在门口求见。” 顾鸿朝? 秦殊凰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前世,顾鸿朝在她面前从来都高高在上,虽然她身份尊贵,但顾鸿朝从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她想要见他,总是她先去找他,还常常吃闭门羹。 现在,他居然也会找上门了。 可惜,她现在并不想见顾鸿朝。 “不见。”秦殊凰冷淡道。 诗兰正要出去转告秦殊凰的话,院子外面已经热闹起来。 秦殊凰黛眉微蹙,起身出去查看。 只见顾鸿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长公主府,他不但来了,身后还跟了不少家丁护卫,这些家丁护卫手中个个都捧着礼物,不一会儿,这些礼物就在旁边堆了不小的一堆。 公主府的亲卫们显然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阵仗,一时让顾鸿朝钻了空子,带着人闯进了秦殊凰的院子。 看到秦殊凰出来,顾鸿朝立马迎了过来。 今日他穿了一身白色长袍,头戴玉冠,面若冠玉,当真是一副好相貌。 到了秦殊凰面前,顾鸿朝低下高傲的头颅,声音阔朗,如最正直的斐斐君子,“长公主殿下,之前是我不对,还请长公主殿下宽恕,随我回府,这些都是我带来赔罪的礼物,还请公主收下。” 秦殊凰扫了一眼旁边堆成小山的礼物,一眼就看到了一幅松鹤延年图还有几匹布料。 松鹤延年图是她陪嫁的嫁妆之一,而那几匹布料是织造署出来的贡品,是她每年从皇宫中分到的分例,都是她的东西,现在却被顾鸿朝弄来向她赔罪,不觉得可笑吗? 第37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到顾鸿朝的话,跟在旁边诗兰诗雨有些担忧的看向秦殊凰。 虽然公主已经与顾家划清了界限,但公主之前毕竟痴迷驸马已久,驸马又是第一次这般在公主面前服软相求,万一公主心软又掉进顾家的坑怎么办? 诗兰诗雨心里满是担心,却不敢干预秦殊凰的决定,只能在一边看着干着急。 秦殊凰视线余光发现了诗兰诗雨的表情变化,在心中无奈的笑了笑,若是经历了那样的上一世,还不醒悟,那她就彻底白活了! 玄苍刚休息了没两刻钟,就被亲卫叫醒。 他睁开疲惫的眼眸不满地扫向身边的亲卫。 亲卫扯了扯嘴角,低声心虚的道:“王……王爷,驸马来了,还带了许多礼物,此时正在公主殿下的院子里。” 原本还满眼疲惫的玄苍瞬间清醒,他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即刻起身朝着秦殊凰的院子走去。 身边的亲卫连忙跟上。 很快,玄苍就到了元湘园院内的拐角处。 这处地形特殊,站在这里恰好能看到院子里和廊下的情形,但却不容易被别人发现。 玄苍在拐角处顿住脚步,而后又看到了顾鸿朝带来的堆在院子里的那些礼物,顾鸿朝说的话恰好被玄苍听了个全,瞬间,玄苍的拳头就紧紧捏到了一起。 身边亲卫也为自家王爷紧紧捏着一把汗。 好不容易自家王爷守在长公主殿下身边有了一丝可能的机会,现在驸马竟然亲自到公主面前道歉,以公主对驸马的感情,怕是坚持不住多久,很快就会原谅驸马,那王爷就彻底没机会了…… 秦殊凰根本不知道玄苍得知消息已经到了附近。 她盯着院子里一副“深情款款”的顾鸿朝,换做是前世这个时候的她,怕是已经原谅他了,可惜,现在的她不是,顾鸿朝的道歉只让秦殊凰感觉他更加虚伪恶心。 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冷冷看着顾鸿朝,好似在看一个正在卖力表演的跳梁小丑。 顾鸿朝没听到秦殊凰说的任何话,神色微微变了变,他没想到秦殊凰现在变得这么不好哄了。 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并没有放弃。 父亲说的没错,他已经是驸马,这个事实暂时改变不了,为了顾家为了自己也应该坚持下去,到时顾家得势,他就能占据主位,想怎么惩罚秦殊凰怎么让她付出代价都行! 顾鸿朝朝前走了两步,对着秦殊凰行了一礼,前些天的板子还没完全好,让他的身体略微僵硬,笑容也僵硬了一瞬,行的礼节不是那么完美。 顾鸿朝道:“只要长公主殿下跟我回府,接下来一个月,我都宿在殿下房中,与殿下圆房,绝不去他处!定让殿下诞下我顾鸿朝的嫡子!” 说这话的时候,顾鸿朝满眼都是志在必得。 秦殊凰不是很早就想与他圆房了吗?现在他应下了,还答应让她诞下他的嫡子,凭秦殊凰这贱骨头,肯定会第一时间同意,恨不得即刻就出发回顾府与他在床上厮混! 不等秦殊凰有什么反应,玄苍脸色已经黑成一片,垂在身侧按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突,他情不自禁的将视线落在秦殊凰的脸上,身体紧张的要绷成一条拉到极致的弦。 秦殊凰没想到顾鸿朝居然会这么无耻,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先是惊讶,而后脸上的表情慢慢变成鄙夷。 秦殊凰站在廊下高高在上俯视着顾鸿朝,突然嗤笑了一声,“顾鸿朝,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与你圆房诞下你的孩子,我还怕自己的血脉受到了玷污!” 秦殊凰的话像是一把尖刀用力扎进顾鸿朝的胸口,他脸上的志在必得瞬间寸寸龟裂,成为碎片落在地上。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秦殊凰,片刻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顾鸿朝抖着手指着秦殊凰,眼睛被气的血红,“秦殊凰,我和你圆房是看得起你,你不要想再得寸进尺!告诉你,你别想伤害聆歌!我绝不会让你动她一根手指头!” 哈! 秦殊凰都想笑出声了,看来顾鸿朝还是没有认清他自己,到现在,他还以为她嫉妒白聆歌肚子里的孩子。实际上,他在她眼里现在连一颗臭石头都不如,她对他只有恨和厌恶,不再有其他任何正面的感情。 秦殊凰转身,冷声吩咐:“将驸马撵出去!日后不允许驸马进入长公主府!” 秦殊凰话一说完,玄苍就带着亲卫们出现在院子里,下一刻,顾鸿朝和他带来的护卫就被隔绝在外,被强硬地压着往院外走。 顾鸿朝哪里知道他已经如此放低姿态,秦殊凰不但不领情,还折辱他,他愤怒的吼道:“秦殊凰,你不要后悔!告诉你,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喜欢你,我心里只有聆歌,你别想着伤害聆歌,我会保护她……” 顾鸿朝这句话还没说完,玄苍一脚就踹在他的肚子上,让他将剩下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没再多留下一个字。 很快,长公主府朱红的大门在顾鸿朝面前用力关上。 顾鸿朝和他的护卫全部被踹出了长公主府,个个狼狈不堪。 顾鸿朝脸色难看至极。 这次来长公主府不但没能接回秦殊凰,带来的礼物还都被秦殊凰扣了下来。 旁边护卫低声询问,“大少爷,接下来怎么办?” 顾鸿朝拳头紧紧捏着,泄愤的一脚踹在这护卫的身上。 护卫被踹了个趔趄,不敢再问。 顾鸿朝很快回了顾府,却没将秦殊凰带回顾府,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顾夫人耳边。 顾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按照她的想法,长公主那么喜欢她儿子,她儿子只要随便说上两句好话,长公主还不是轻易被她儿子哄住了,她儿子说东,长公主不会往西。 怎么现在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顾夫人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现在是关键的时候,顾家这个时候还不能失去长公主的支持! 难道秦殊凰不满意今天儿子带去的礼物,还耿耿于怀白姑娘肚子里的孩子? 第38章:凰儿可来了 长公主府元湘园,瑞禾跟着秦殊凰进了花厅,小声问:“殿下,驸马带来的那些的礼物……” 秦殊凰嗤笑,“本就都是本宫的东西,自然也不用还了,登记造册归拢好,若是有能卖的,尽快卖了换成银子。” 瑞禾实在是想不出公主殿下现在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但公主没说,她也不问,一切都照公主说的去做就好。 见驸马被轰出去,礼物还留下了,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诗兰诗雨都觉得爽快不已。 驸马和顾家人之前那么利用公主,得到现在的报应活该! 可照现在看,公主也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嫁妆,诗兰诗雨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主动请命道:“殿下,既然您现在已经搬到了长公主府,不如让奴婢二人带人将您的嫁妆也运到长公主府。”省得放在顾家被顾夫人等人糟蹋,那些东西可都是先皇先皇后给公主殿下提前准备的,都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 秦殊凰拿起旁边宋元给的医书看起来,听到诗兰诗雨说的,冷笑一声,“不用着急,现在去还太早,顾夫人会主动将缺了的嫁妆都送还到本宫面前!” 诗兰诗雨微微惊讶,可这一刻,两人还是有些怀疑秦殊凰说的。 顾夫人那么贪婪的人,当真会将侵吞了的嫁妆主动还给公主殿下吗? 不管如何,殿下都这么说了,诗兰诗雨自是不好强揽这件事。 秦殊凰并未继续关注这件事,反而对诗兰诗雨道:“荣国夫人可有送菊花宴的请帖来?” 荣国夫人乃是先皇亲封的国夫人,是秦殊凰和秦殊珉的亲姨母。 只是荣国夫人命不好,虽然夫君是国公,但却年纪轻轻战死沙场,一儿半女都没留下。 荣国夫人自幼身子就不康健,丈夫过世受了打击,身体愈发不好,一直缠绵病榻。 杜家旁支为了抢夺爵位,无所不用其极,险些将荣国夫人害死。 是秦殊凰的母后一力保着荣国夫人,又向先帝求了“荣国夫人”的封号,这才保住了荣国夫人。 荣国夫人也不是那等任人拿捏的。 凭着“荣国夫人”的封号在杜家站稳了脚跟,而后从旁支过继了孩子,拖着病体又收服了亡夫在军中的势力,用了五年彻底将杜家的势力笼在了手里并且将孩子教养了出来。 后来先皇后和先皇相继离世,正是因为有荣国夫人的照顾,秦殊凰姐弟才能平安长大。 只是荣国夫人身体一直不好,精力有限,再怎么样,荣国夫人一系也属于外戚,被摄政王秦威打压的厉害,等秦殊凰姐弟年纪渐大后,秦威更是不允许他们姐弟过多接触荣国夫人,并且从中挑拨离间。 她当初一力要嫁给顾鸿朝,荣国夫人也是反对的,可她不听劝,荣国夫人为此还被她气病,见她冥顽不灵,婚后也与她渐少来往了,她当时觉得姨母不为她考虑,一气之下,直接断了往来。 只是每年逢年过节,荣国夫人还是会让养子杜清林送些节礼来给她,一些重要的宴会,荣国夫人也会让人送请帖来,只是她从不去参加而已。 诗兰诗雨从未想过公主殿下会有问荣国夫人请帖的这一天。 两人眼中微微惊讶,怔愣了一瞬,还是诗兰反应的快,回道:“回殿下,送了,前几日就收到了,只是您之前从不参加荣国夫人的宴会,所以奴婢并未提过。” “菊花宴是什么时候?” 诗兰立刻去寻请帖,翻看了请帖,诗兰尴尬的道:“殿下,就是今日!” 秦殊凰连忙放下手中的医书,吩咐道:“快准备,本宫要去参加姨母的菊花宴!” 诗兰诗雨听了秦殊凰的吩咐立刻麻利的准备起来。 衣裳都是现成的,长公主府本来就有给秦殊凰准备的各色应季的衣裳,选一套明艳大方的就好。 秦殊凰亲自挑选了礼物,又丝毫不嫌麻烦的选了好些滋补的药材、写了调养身子的药膳方子,还亲自请了师傅宋元一起去荣国夫人的别院。 以前秦殊凰在顾府时,荣国夫人的请帖总是送到顾府门房,秦殊凰虽然不接,但顾夫人却来者不拒。 秦殊凰不去出席宴会,顾夫人却会带着人去长脸。 如今秦殊凰搬到了长公主府居住,荣国夫人的帖子直接送到了长公主府,顾夫人自然就接不到荣国夫人的帖子,所以这次宴会,顾夫人尽管知道,却因为没有请帖无法参加。 荣国夫人的别院在郊外,从长公主府出发要整整一个时辰。 饶是秦殊凰已经让亲卫加快赶马车的速度,她赶到别院时已近中午,客人们都已经先到了。 秦殊凰的马车在别院门口停下时,别院外停了好些马车,各个府邸的都有。 秦殊凰看到这些车马,在心中感慨荣国夫人的用心。 姨母是她母后的长姐,年纪比她母后大十几岁,身子又一直不好,到现在还每年坚持办菊花宴,为的就是皇弟大婚,她这是在给两个月后的大选长眼,用她的势力在给皇弟张目,尽力阻拦摄政王插手皇弟的大婚。 前世,她没来这次的菊花宴,让姨母承受了骂名,身体受了刺激,一个月后就病情恶化辞世,也让表哥杜清林对他们姐弟心寒,最后倒戈了四皇子。 别院内各色菊花盛放,丫鬟婆子们穿梭其中服侍着贵客们,虽忙却不乱。 一身紫色华服的荣国夫人坐在主院花厅里,接受着夫人小姐们的拜见。 荣国夫人面色和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任谁见了都觉得亲近和善。 杜清林匆匆进来,看到母亲被京城的贵妇人们围着说话逗趣,满面祥和,但脸上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明明客人们已经来齐了,母亲仍然时不时往院内拐角看去,总幻想着一个明艳的身影能从拐角处走出来,笑着与她打招呼,抱着她的胳膊,甜甜的喊一声“姨母”…… 荣国夫人见儿子来了,忍不住带着期盼询问,“凰儿可来了?” 第39章:大姨母 杜清林不好直接打击母亲,他低声在荣国夫人耳边道:“许是长公主殿下繁忙,还没来,母亲别等了,安排开席吧!” 原本荣国夫人还有一些光的眼睛听到儿子这句话瞬间黯淡下来。 她有些疲惫地对着儿子挥挥手,“通知管家,开席吧。” 杜清林心中酸涩,忍不住在心里埋怨秦殊凰。他伸手亲自扶起荣国夫人,陪着荣国夫人去花厅正中,准备宣布开席。 荣国夫人在儿子的搀扶下刚走到众人中间时,突然花厅外有下人唱和贵客名单。 下一秒,荣国夫人就听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名字! “长公主殿下到!” 不说杜清林,就是荣国夫人自己都是满脸惊讶,旁边经常来参加宴会的贵客们也个个惊讶地瞪大眼睛往门口的方向张望。 这位长公主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婚后一心扑在顾家,几乎不参加京中的这些宴会,更不出来应酬,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来参加荣国夫人的菊花宴? 花厅里的这些贵妇人里有一名年轻的少妇立马朝着门口挤去。 这少妇不是别人,正是顾家已经出嫁的大小姐顾雨清。 她是在秦殊凰嫁入顾家后,顾家用秦殊凰的关系才让她嫁入高门的。 顾雨清的夫家是礼部尚书方家,她嫁的是方尚书的嫡三子,嫁入方家两年,育有一女,才一周岁。 顾雨清出嫁的嫁妆有一半以上都是顾夫人从秦殊凰那扒拉出来的。 顾雨清未诞下嫡子,正是因为秦殊凰的关系,方家才能对顾雨清高看一眼。 可顾雨清与妹妹顾雨菲如出一辙,从不将秦殊凰放在眼里。 到现在,她都认为她能嫁入方家是因为父母的关系和她自己的出众,才让方家一眼相中了她。 往常这些宴会,秦殊凰从不出席,都是顾夫人出席的,今日宴会上下人唱和贵客,她以为顾夫人和秦殊凰一起来了,所以才急着与顾夫人会面。 顾雨清往前挤,与她一同来参加菊花宴的方家二少夫人担心她被别人挤到,连忙也跟着挤了过来,还吩咐身边的丫鬟婆子,“你们注意着三少夫人,没要让三少夫人被挤伤。” 荣国夫人被杜清林搀扶着,在众人的簇拥下到了花厅门口。 之前一直盼着秦殊凰能来看看她,办了那么多次宴会,每次都给秦殊凰发贵客的请帖,秦殊凰却从未来过,如今下人唱和秦殊凰的名字,秦殊凰真的来了,荣国夫人反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了。 她眼神不大好,眯着眼看着花厅门口,生怕这一刻是她臆想出来的。 终于下一瞬,一个明艳的蓝色身影出现在荣国夫人有些模糊的视线里。 面前的身影高贵修长、雍容明丽,精致的妆容上是真切的笑容,像是一朵盛放的牡丹!样貌与荣国夫人年轻时有三四分相似,是荣国夫人印象中秦殊凰的模样! 不等荣国夫人迎过去,秦殊凰就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明明她才出嫁三年,三年未见到大姨母,姨母却好似老了十岁。 当初荣国夫人只是鬓边有几缕花白的发丝,如今满头黑发已经白了一半,眼角也多了许多再也抚不平的纹路。 荣国夫人的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微微的佝偻,站在杜清林身边更显得瘦小羸弱。 看到这样的姨母,秦殊凰原本还能控制住的情绪瞬间泄堤,眼眶酸涩不已。 她大步迈过去,眼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只有一路扶持她的姨母。 到了荣国夫人面前,秦殊凰出口的声音情不自禁带着哽咽,“姨母安好,外甥女来看您了。” 荣国夫人一把扶住秦殊凰的手臂,“凰儿来了,凰儿来了。” 荣国夫人激动不已,好似秦殊凰还是幼时的小姑娘,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轻柔地拍抚着秦殊凰的后背。 旁边杜清林原本有些冷硬的脸庞看到母亲这般激动高兴,脸上也荡起温柔的笑意。 荣国夫人好些日子没见到秦殊凰,猛然见到,抓着秦殊凰的手有一肚子话要与秦殊凰说,可周围都是宾客,好些话却不好这个时候当面讲。 等与秦殊凰亲香够了,秦殊凰小心扶着荣国夫人往花厅正中的主位走去。 借着扶荣国夫人的手腕,秦殊凰悄悄给姨母把了脉,姨母的身体比以前更差了,急需调养。 等荣国夫人拉着秦殊凰一起坐下后,旁边的贵妇人们才笑着与秦殊凰打招呼。 虽然秦殊凰这个长公主好几年不出来社交,但身份地位还在那,只要今上还未失势,秦殊凰到哪里都会受到优待,况且今天举办宴会的荣国夫人还是秦殊凰的亲姨母。 宴会的真正目的,这些带着女儿来参加的贵妇人们心知肚明。 顾雨清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只有秦殊凰一个人来,母亲妹妹都不在! 饶是她再往门口看,也没看到母亲和妹妹的身影。 秦殊凰已经走过去了,顾雨清也未与秦殊凰打个招呼,身后方二少夫人看的着急,她今天可是带着娘家还未出嫁的亲妹妹来的,她提醒道:“弟妹,长公主过去了,咱们去和长公主打个招呼吧?” 顾雨清回头鄙夷的看了方二少夫人一眼,觉得二少夫人眼皮子浅。 想当初她在顾家当姑娘的时候,秦殊凰什么都让着她,在母亲和大哥面前,秦殊凰更是不敢慢待她分毫,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个分给她,现在她主动上去和秦殊凰打招呼,她敢不将她当上宾招待? 倒是便宜了她这个二嫂,跟着她沾了她的光。 顾雨清在暗处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些人怕是想不到在她们面前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在他们顾家可是伏低做小。 “二嫂,走吧,有我在,长公主定会高看你一眼。”顾雨清骄傲道。 “那就有劳弟妹了。”方二少夫人闻言眼中闪过欣喜,同时给跟在身后的亲妹妹一个鼓励的眼神,让她一会儿在长公主面前好好表现。 秦殊凰久不出来应酬,荣国夫人正给秦殊凰引荐京城里的高门贵妇,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大嫂!” 第40章:将这位夫人逐出别院! 秦殊凰正与一位年纪大德高望重的侯夫人说话,顾雨清不管不顾忽然尖着嗓子插了这么一嘴进来,吸引了周围所有贵妇人和小姐们的目光。 顾雨清自幼喜欢这种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她不但不觉得尴尬,还非常享受被众人注视。 秦殊凰本来神色柔和,听到了这个声音目光顿时变得冰冷。 就连旁边的荣国夫人和侯夫人都感觉到了秦殊凰的不快。 顾雨清与顾雨菲不愧为姐妹俩,前世她和皇弟失势后,不知道受了这姐妹俩的多少侮辱。 如今顾雨清想要从她这里找到脸面,又怎么可能! 顾雨清压根就没关注秦殊凰微微变化的神色,她扭着腰挤到秦殊凰身边,“大嫂,你怎么一个人来参加荣国夫人的宴会,娘和妹妹呢?”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抓秦殊凰的手臂,想往秦殊凰身边靠,看到秦殊凰手腕上戴了一只新的翡翠镯子,顾雨清两眼冒光,这镯子成色一看就是孤品,她今天一定要找机会把这只镯子要到手,到时候好在方家妯娌间显摆显摆! 秦殊凰发现顾雨清的动作后,脸色更加冰冷,她给身边伺候的诗兰使了个眼色。 诗兰微微上前巧妙地挡住了顾雨清伸过来的手,而后神色严厉的道:“长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还请这位夫人自重!” 诗兰板着脸,又从小跟在秦殊凰身边,严肃起来很像是宫中教导礼节的尚宫,一个动作一句话已经将周围的夫人小姐镇住,更不用说当事人顾雨清。 顾雨清很快就发现说话的人只是秦殊凰身边的侍女。 她在顾家被捧习惯了,自觉高贵无比,根本就不把丫鬟婆子放在眼里,现在在这样贵妇人林立的场合被秦殊凰的大侍女呵斥,瞬间觉得自己的脸面被丢在了地上踩,当即就委屈的不行。 她指着诗兰对秦殊凰控诉,“大嫂,你的丫鬟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她眼里还有没有尊卑了!你快让人教训她!” 秦殊凰目光落在顾雨清身上,面色冷淡的从头打量到脚。 她目光在顾雨清头上的步摇、脖颈间的宝石项链、肩膀上的珍珠披帛、身上的十二幅襕裙停驻片刻,这些东西无一不是秦殊凰陪嫁里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顾家的库房跑到了顾雨清的身上。 这里的贵夫人和小姐们都是眼利的,皇家出品的首饰和宫缎一眼就能认出来,现在秦殊凰的目光又故意在顾雨清身上这些地方停留,那就更没有秘密了。 有哪个出嫁几年的小姑子身上穿着的都是娘家大嫂的东西? 顾雨清哪里想到再见到秦殊凰这个大嫂,好像一切突然变得不一样了,被秦殊凰审视一般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紧接着她听到了秦殊凰淡淡清冷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却像是晴天霹雳! “这位夫人,本宫的侍女有没有尊卑不需要你管,依本宫看来,你才没有尊卑!” 众位贵妇哪里真的不知道秦殊凰与顾雨清的关系。 本来以为顾雨清无礼托大,秦殊凰看在夫家的面子上会忍受她,哪里想到秦殊凰压根一分面子都不给顾雨清。 不但不给顾雨清撑腰,压根就不承认她和顾雨清的关系。 秦殊凰的这般霸气做派顿时有一种先皇后在世的感觉,让众位贵妇对秦殊凰越发的尊敬了,同时,顾雨清也沦为了今日宴会的笑柄。 秦殊凰嫁入顾家后一句重话都没对顾雨清说过,现在突然变得硬气,一时间让顾雨清难以接受。 她震惊地死死盯着秦殊凰,浑身气的发抖! 刚要出言不逊,就听荣国夫人带着怒意的威严声音,“敢在本夫人的宴会上目无尊上,来人,将这位夫人逐出别院!我杜府永远不欢迎这样的人!” 好好的来参加宴会,本是要来炫耀长脸的,哪里想到宴会还没开宴,顾雨清就被宴会主人逐了出去! 饶是顾雨清脸皮再厚,也丢不起这个脸。 荣国夫人话音一落,就有强壮的婆子上来,捂住了顾雨清的嘴,强行将顾雨清带出了别院。 方二少夫人往前迈了两步想要为顾雨清解释两句,却被身后的亲妹妹及时拉住了胳膊。 “姐姐,三少夫人这般结局是她自找的,你难道还想得罪荣国夫人和长公主殿下吗?” 听了妹妹的话,方二少夫人及时闭了嘴,她跺了跺脚,恼道:“我哪里想到老三家的居然这般自大蠢笨,连长公主也不放在眼里。还好你没跟在老三家的身边,不然今日你不但不能在荣国夫人和长公主面前露脸,还会被牵连。” 顾雨清被逐出荣国夫人的别院后,她回头怒瞪别院大门,眼睛气的发红。 旁边跟在身边的丫鬟小声询问,“夫人现在可要回府?” 顾雨清狠狠朝着丫鬟翻了个白眼,“现在去顾府!” 她要回去向母亲和哥哥告状! 秦殊凰竟然敢在荣国夫人的别院落她的面子,让她丢了大丑! 她要让母亲和哥哥好好教训和冷落秦殊凰,要让秦殊凰当面给她道歉和赔偿! 顾雨清离开后,荣国夫人待客的院子里又是一片和谐景象,参加宴会的贵妇们一个个都是玲珑心肝,纷纷将顾雨清的事情揭过,说起最近京中发生的一些趣事来调节气氛。 很快到了中午开宴的时候,贵妇和小姐们被安排在不同的院落用膳。 荣国夫人身子一直不好,早上这么应酬半日已经快到她身体的极限,趁着开宴前的这段时间,荣国夫人需要去旁边的偏院休息两刻钟,才能去主宴上陪客。 荣国夫人的养子杜清林因为要笼络杜家军中势力,一直在军中,到现在还未成家,荣国公府一直是荣国夫人掌家,荣国夫人精力有限,荣国公府家大业大,自是不能管的面面俱到,多亏了杜家旁支的一位寡居弟妹分担,荣国夫人才有片刻休息。 秦殊凰扶着荣国夫人的手臂,送她去偏院休息,她安慰荣国夫人,“姨母别急,多休息会儿,别院宴会有我帮您照看着。” 荣国夫人亲昵地拍了拍秦殊凰的手背,“好孩子,都到姨母这儿来了,姨母哪里能累着你,放心,别院有马夫人照料,她做事细心,不会有事的。” 马夫人? 秦殊凰心中一冷,这位马夫人就是后来夺了姨母国夫人封号的马夫人! 第41章:看中的两位姑娘 马夫人的夫君是杜家旁支,她境况和荣国夫人年轻时很像,也是年纪轻轻夫君战死,未留下一儿半女。 马夫人娘家原本让她改嫁,可马夫人对夫君情深,自请去族中庙宇里祈福也不肯改嫁,在家庙里清修了五年。 后来是荣国夫人身边缺可用的人,听说了马夫人的事,这才将马夫人接到身边帮忙。 一帮之下,荣国夫人发现马夫人在家事料理上是一把好手,就将马夫人一直留在了身边重用。 这么多年下来,马夫人料理国公府的事还没出过什么纰漏。 如今在荣国公府,后院里,除了荣国夫人,就是马夫人最大。 马夫人孤身一人,无儿女傍身,荣国夫人同情她与自己相同经历,就让马夫人也认养子女,日后老了能有依靠。 于是马夫人在杜家家族里认了一双孤儿兄妹作为养子养女,分别起名杜溪和杜月,马夫人又将杜清林当做亲生儿子看待。 杜清林为了感恩马夫人,将杜溪带在身边培养,杜溪如今已经是杜清林身边的得力副将。 虽然不知道这位马夫人后来究竟使了什么手段,但秦殊凰心中已经对马夫人有了防备。 秦殊凰陪着荣国夫人在别院坐下,隐去了对马夫人的敌意,轻松道:“姨母还与我客气什么,虽说别院有马夫人照顾,但我让人去看着也多了一重保障,今日贵客众多还是莫要出了岔子的好。” 秦殊凰这么一说,荣国夫人也觉得有道理,“那午后,凰儿就替我照看贵客们,我就偷懒多休息一会儿,下午让孙嬷嬷跟在你身边。” “姨母就放心吧。” 姨甥两人虽几年没来往,可因为血缘的关系一点都没生疏,说了好些体己话,荣国夫人道:“凰儿,你也知道我今天办这宴会的目的,珉儿不小了,今年的大选秦威怎么也推脱不过去。最迟,今冬就会开始大选。我们必须得先帮珉儿张目,否则后位一旦被秦威控制,珉儿会受更多掣肘。” 秦殊凰何尝不知道。 荣国夫人继续道:“凰儿,我看中了两家姑娘,你下午帮我招待贵客的时候与这两位姑娘接触接触,先帮珉儿掌掌眼。” 荣国夫人看中的两位姑娘,一位是前任国子监祭酒家里的嫡长女。 这位姑娘姓薛,名如真。 前任国子监祭酒官位虽不高,但薛家世代清流,家风清正,且薛如真的祖母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她教出来的孙女品性不会差。 前些年国子监祭酒因病去世,薛家少爷又出了意外失明,薛家主母受了打击,一病不起,于是整个薛家都是薛如真在祖母的指点下打点。 几年过去,薛家不但没有败落,反而蒸蒸日上,薛如真支撑家族,培养幼弟,如今,小她三岁的幼弟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再过两年,参加乡试中举的话就能入仕,成为薛家新的顶梁柱。 这样坚韧的姑娘若是能成为秦殊珉的良配,秦殊珉的后宫将无后顾之忧。 另一位姑娘叫徐思元,是戍边大将徐奎的嫡孙女。 徐家世代忠良,且徐奎之子与荣国夫人已逝的丈夫有旧,两家算是世交。 徐思元虽然出生在边疆,但却是在京城长大的,她是徐家大房的嫡女,算是荣国夫人看着长大的。 徐思元没有薛如真的担当,却也才华横溢,性格娇憨,是在徐家的疼宠中长大的,且徐思元有些功夫傍身,身康体健,徐家女子多怀双胎,于子嗣有利。 薛如真虽然家世不显,可性格坚毅,徐思元家世好、性格纯真聪慧,日后徐家能成为皇弟的助益。 不得不说,荣国夫人是废了许多心力挑选的。 即便是秦殊凰,也觉得这两位姑娘都很合适,具体会是谁,还需要看皇弟的想法。 可就是这样两位好姑娘,前世却都折在了今日的荣国公府别院。 叫薛家和徐家瞬间与荣国夫人成为仇家,逼的徐家反叛大武朝,倒戈敌国! 秦殊凰倒是要看看,今日在荣国公府别院,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做推手,做这种一石三鸟的毒计! “好,姨母放心,我定会擦亮眼睛,帮皇弟挑选个好媳妇。” 听秦殊凰这么说,荣国夫人顿时感到一股心疼和酸涩。 之前并不是不知道秦殊凰在顾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可秦殊凰不与她来往,她想管也管不了。 这几日得知秦殊凰突然搬到了长公主府,荣国夫人立马让人给秦殊凰送了请帖。 因为牵累顾家,荣国夫人并未给顾家发菊花宴的帖子。 现在见秦殊凰为了秦殊珉忙乱,自己的日子却过的不顺利,荣国夫人就更心疼她了。 荣国夫人突然抓住秦殊凰的手,用力攥了攥,“凰儿,你是大武朝最尊贵的帝姬,大可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记得姨母一直站在你这边。” 听到这番话,秦殊凰顿觉眼眶酸涩,好像母后还活着一样。 她轻轻拥了拥荣国夫人,“外甥女知道,定不会辜负姨母的。” 重活一世,如果还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的话,那她如何对得起她自己和她在乎的人! 荣国夫人伸手轻抚秦殊凰柔顺的鬓发。 小院内气氛正温馨,一位打扮利索的中年妇人进来求见。 妇人恭敬地给荣国夫人和秦殊凰行礼,浑身都透着一股爽利劲儿。 荣国夫人笑着给秦殊凰介绍,“凰儿,这位就是马夫人。” 秦殊凰朝着马夫人淡淡点头,并没有多余的热络。 马夫人见秦殊凰有些疏离,也没有放在心上,她之前并未见过秦殊凰,还以为秦殊凰本性就是这样高傲淡漠。 反倒是荣国夫人有些惊讶,可她疼爱秦殊凰,每个人对人的感观都不同,并不代表她喜欢的人秦殊凰就要一定喜欢。 见秦殊凰对马夫人并不是很感兴趣,让马夫人来见个面,就让她下去了。 午宴时,荣国夫人因为身体关系只露了个面。 剩下的荣国夫人居然交代让马夫人陪伴这些贵妇,而这些贵妇在见到马夫人后也都非常客气,并没有觉得马夫人出面招待她们被怠慢了。 贵妇这边马夫人招待,小姐千金那边帮忙招待是马夫人的养女杜月。 不知不觉,好似整个荣国公府已是马夫人母女在做主了。 第42章:危机四伏的宴会 午宴时,秦殊凰悄悄观察着不远处坐着的薛如真和徐思元,不得不说,荣国夫人看中的这两位小姐性格都很好,各有千秋,做皇后并没有辱没秦殊珉。 马夫人的养女杜月年龄与薛如真和徐思元差不多,今年刚及笄,身量高挑。 她笑颜如花穿梭在众位贵女千金当中,与谁好似都很熟悉,一身穿戴清雅脱俗,如盛放的兰花,即便她不是荣国公府的姑娘,也被众人高看一眼。 在宴席上,杜月虽表现的不明显,但作为旁观者的秦殊凰还是发现她比较照顾薛如真和徐思元,薛如真徐思元两人对杜月的观感不错,态度上,与对旁的贵女有稍稍分别。 午宴结束,秦殊凰让瑞禾安排人手暗中观察薛如真和徐思元,两人身边一旦有任何动向,务必第一时间来告诉她。 瑞禾以为主子在暗中考验荣国夫人看中的两位小姐,笑着应下,即刻去安排。 吩咐了瑞禾后,秦殊凰去看荣国夫人,并且与荣国夫人一起和贵妇们闲聊。 贵女们则被安排去了别院的花园,那里摆放种植着各色早菊,另还有水上的戏台,唱着最近京城最新出的话本子。 待了半个时辰,秦殊凰见荣国夫人面有疲色,马夫人已经代替荣国夫人在旁边照看,秦殊凰对荣国夫人道:“姨母,我好些日子没看戏了,今天花园里有戏台子,我正好去瞧瞧热闹。” 她这么一说,就连荣国夫人和身边的那些贵妇都以为秦殊凰要借着看戏的借口去花园里与贵女们接触。 毕竟皇上大选,先皇先皇后都不在了,秦殊凰是长姐,长姐如母,为亲弟弟操持才是最正常不过的。 她这么一开口,贵妇们纷纷给秦殊凰递台阶。 “最近新出了一出《四娘转》好看的很,这会儿正在花园里演着呢,殿下这会儿去正好。” “国夫人今日请的可是京城里最有名的云台班,这云台班的班主是个有些能耐的,若是殿下有喜欢听的戏,凡是只要能说出名字的,云台班都能给殿下演出来。” …… 秦殊凰笑着起身,“多谢诸位夫人指点,本宫现在就去花园里凑热闹去。” 众人将秦殊凰送到院门口,荣国夫人不放心,还让身边的贴身嬷嬷孙嬷嬷跟在秦殊凰身边伺候。 秦殊凰这边一离开院子往别院的花园走,那边贵妇人们就都派遣身边的亲近丫鬟去告诉自己带来贵女们公主殿下过去了,让她们在长公主面前好好表现。 去花园的路上,秦殊凰低声询问瑞禾,“两位贵女身边如何?” 瑞禾笑着道:“回殿下,两位贵女比其他千金们镇定的多,这会儿得知您去了,还有心情在花园里作画烹茶呢!杜姑娘对两位贵女都颇为照顾,见薛姑娘身边只一个贴身丫鬟跟着,亲自指定了一名丫鬟在旁帮衬。” 听到瑞禾的话,秦殊凰微微一怔,随后颔首,“继续让人看着。” “是,殿下。” 秦殊凰对前世今日的菊花宴知道并不多,只知道这场菊花宴因为薛如真名声尽毁,徐思元香消玉殒让薛家徐家将杜家当成仇人。姨母大怒,旧病加新病,一个多月后离世。具体发生了什么,几家之间瞒地极严,并没有泄露分毫。 贵女们提前得了消息,秦殊凰还没到花园,好些贵女们已经守在花园门口等着了。 秦殊凰刚到花园,杜月与几名贵女就迎了过来。 杜月样貌中上,有一股让秦殊凰熟悉的爽利气质,她一身素色衣裙,既不抢贵女们的风头,也不显得失礼,叫人见了就莫名生出一股好感来。 很快,杜月携着几名贵女到了面前给秦殊凰请安。 “民女杜月恭迎长公主殿下。”杜月恭敬行礼。 秦殊凰亲手将杜月等人扶起身,“大家不用拘礼,本宫只是来瞧瞧新戏,找些热闹罢了。” 于是秦殊凰在杜月和贵女们的簇拥下进了别院花园。 荣国公府的别院花园设计别出心裁。 整个花园被别院围在中央,最中间是一处人工湖,湖中心有戏亭,戏亭周围围着各色假山,虽然戏亭不在水中,从湖周围看却像是停在水中央,整个湖周围都是游廊。 游廊上挂着各色淡雅颜色的纱幔,又飘逸又能遮挡窥探的视线。 游廊不远处就是招待客人的各色小院和厢房,亭台景致,错落不一。 整个游廊里摆放着各种早菊,颜色鲜妍、形态各异,走在游廊上,就能欣赏到品种特异的各色菊花,让人仿佛不是置身湖边游廊,而是花廊。 进了花园,贵女们都来给秦殊凰见礼,见礼后,秦殊凰并未打扰她们,让她们像是之前一样随意各自去找乐子。 杜月很自然地陪在了秦殊凰身边,给她介绍荣国公府别院的花园风景。 方才众贵女见礼的时候,秦殊凰注意到薛如真和徐思元都是站在贵女们的最外围,并没有刻意上前与她多亲近的想法。 这会儿,秦殊凰发现薛如真正坐在不远处的抄手游廊,随意欣赏着游廊里的一盆紫菊,而徐思元正在隐蔽的角落独自插花。 那些散落在桌子上的花朵估莫着是之前贵女们在一起比试用的,因为秦殊凰突然到来,大家都急着在秦殊凰面前表现,那角落不容易让人注意到的插花就被众人丢在了一边。 现在只徐思元一个人在角落里打发时间。 杜月轻柔介绍,“长公主殿下,那边廊下有作诗比赛,各位贵女们才华横溢,这会儿正进行到关键时候,不如您过去看看,若是能得到你的一二指点,各位贵女们定然觉得荣幸之至。” 秦殊凰转头朝着那边廊下看了一眼,果然比赛正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可惜她并不是真的来看热闹的,那些酸腐诗词也吸引不了她。 秦殊凰眼中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她淡淡道:“本宫对诗词不感兴趣,倒是喜欢花艺。” 说完就朝着徐思元所在的方向走去。 跟在身边的杜月低头的时候眼底闪过一片慌乱,但很快就被她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