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破军》 序章 东北,集安市腹心 巨大的石碑上篆刻着后世立下的碑文,惹人注目。 集安市,古称国内城,汉元帝建昭二年,我国地方少数民族政权首领朱蒙在西汉玄菟郡辖地内建立了地方政权,号高句丽。初期都城为纥升骨城(今辽宁桓仁县五女山城),西汉元始三年(公元3年)高句丽迁都国内城(今集安市),至北魏始光四年移都平壤前的425年间,国内城一直是高句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高句丽雄据东北数百余年,是一个延续久远的王朝,它贯穿了中原王朝的三国、晋、南北朝、隋……等重要时期。直到中原鼎盛时期的大唐王朝,高句丽在号称千古一帝的李世民的征伐下才逐渐没落。 公元666年,高句丽为了权利之争而发生内乱,唐高宗李治借机派契毖何力、庞同善等击高句丽。不久,唐高宗以李绩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统帅诸军,分道合击高句丽。到了668年春夏,各路唐军会师,推进至鸭绿栅。高丽发兵抵抗,唐军奋勇出击,大败高句丽军,追奔200余里,围平壤月余,九月十二日,高句丽僧信诚打开城门,唐军冲进城中,高句丽全部平定。自此,高句丽不再存在于世…… 乔北溟站在这块刻着上书“高句丽国内城遗址”的石碑前看了许久,身为帝国铁卫、奉命前来保护出土文物的乔北溟,总觉得自己不对劲,对于此地,有一丝淡淡的悲伤之感。 “北溟!来!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身为考古队队长的考古学教授玄奕如获至宝的惊叫着,作为考古界泰斗的他与乔北溟并不陌生,很多次震惊世界考古界的发现、挖掘、清理……都是由他主持,而乔北溟也一直是保护文物、保护考古队安全的侍卫队长。四五年的相处,两人已经熟得不能再熟。 “我又看不懂这些破铜烂铁。玄教授,你真问对人了。” 自从四年前,乔北溟与玄奕酒后聊了一次,无意间展示了自己多年学来的历史文化知识后,这老头子狠狠的惊艳了一把,此后就一直纠缠不休,说要把他收为关门弟子,乔北溟固然不感冒,但却也跟这老头子学了不少考古的知识。 “来,来,来!这次绝对不是破铜烂铁。” 乔北溟番了白眼,这话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可最终,每次看到的总是某器物的一部分,也不知道这老头子是伪劣产品还是怎么的。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走到了玄奕的身边,此时玄奕手里正拿着一柄生满了绿色铜锈,几乎都要被腐蚀成碎片的连鞘古剑。 “这是什么?”乔北溟见队友各占制高点戒严,也便放心的上前细看。 “古剑!” 玄奕一边用无副作用的清洗液清洗古剑鞘上的铜绿,一边兴致勃勃的卖弄着他的经验道:“青铜器盛行夏商周,到春秋战国被铁器取代,如果这是一柄青铜古剑,那么,很有可能跟越王勾践剑产于同一时期,甚至更早。” 越王勾践剑是春秋晚期越国青铜器,国家一级文物,1965年冬天出土于望山楚墓群中。因剑身上被镀上了一层含铬的金属而千年不锈。据在场考古工作者回忆,一名开采队员拿剑时一不留神就将手指割破,血流不止。有人再试其锋芒,稍一用力,便将16层白纸划破。此剑长55.7厘米,宽4.6厘米,柄长8.4厘米,重875克,近剑格处有两行鸟篆铭文:“越王鸠浅(勾践)自乍(作)用剑”八字,证明此剑就是传说中的越王勾践剑。越王勾践剑制工精美,显示出铸剑师的卓越技艺。此剑寒气逼人、锋利无比,历经两千四百余年,仍然纹饰清晰精美,加之“物以人名”,历史文化价值很高,此剑被当世之人誉为“天下第一剑”,堪称我国国宝。 如果,眼前这柄剑不亚于越王勾践剑,那绝对是一个举世震惊的发现了。 越王勾践剑曾在多国展示,乔北溟也多次奉命护送,故而,对此剑并不陌生。 随着玄奕的清洗,这把剑逐渐露出了真实面目,青铜剑鞘上依稀可见风雷卷云纹,密密麻麻交错,足有六层叠加,繁琐而且精致。 象征天地威严的风雷云纹中央,篆刻着极其晦涩难懂的古文字。 “看纹路和上边记载的内容,我觉得大致应该是一篇祭司的卜辞。我怕损坏了这把剑,你来。”玄奕说着将这剑递给乔北溟,解释道:“你是我国最出色的军人,对武器有着常人难敌的洞察力、鉴赏力、把控力、感应力,你比我更识轻重一些。” 乔北溟接过青铜剑,入手温润,竟是没有寻常发掘出土古物的泥土气,也没有金属锈蚀之后的异味,倒是莫名的让乔北溟生出一种骨肉相连的亲近感。 剑鞘除了纹路,并未有何特别之处 但乔北溟一拔剑出鞘,一股肃杀之气,弥漫了三号大坑,整个大坑的温度似乎了骤然下降,森然凌厉,剑寒九州。 乔北溟神色微禀,但见那剑较之寻常剑要长上三分,从剑身到剑尖,盘握这一头腾飞于九天的神龙,神龙似乎都在吞吐着寒森森的火焰,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锋芒毕露。 “好剑!”乔北溟由衷赞叹,脸上也露出喜色。武人、军人好剑,能看到一把绝世好剑,确实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果然不出所料,真是一把绝世好剑!”玄奕激动得手舞足蹈:“这是一把不亚于越王勾践剑的上古神器,这是一次伟大的探索、发现。让我瞧瞧,让我瞧瞧。”玄奕一把从乔北溟手中“抢”了过去。 乔北溟掌心一痛,让神剑割破了手掌,一股鲜血顿时喷洒在了古神之上。 血流不多,可令乔北溟惊愕的是自己竟然大生一股眩晕之感,而且一股阴凉之气冷飕飕的沿着他的后背蔓延,直接冲上后脑勺。乔北溟浑身寒毛炸立,猛的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玄奕总算注意到乔北溟的异样。 乔北溟只觉脑海一片混沌,仿佛有一个声音,如若轰鸣雷霆,在脑海之中滚滚炸开! 而玄奕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尔乃汉人,死不降贼!千山万水,誓归大隋。” 随时脑海中威严的声音炸响,乔北溟一片恍惚,周身异样传来,轻飘飘的如同虚浮在空中。 “……誓归……大隋……” 最后一句声音陡降,如悄然附在乔北溟耳旁低语。紧接着,天旋地转,乔北溟只觉自己好像被抽离了身体。 …… 恍惚间,乔北溟仿若置身辽阔的江畔与人厮杀。 巨大的喧嚣冲天震响,几乎撕裂苍穹。 大地和空中,有数不清的人影在舍生忘死的纠缠厮杀。每一次冲杀过后,就是大蓬的血雨从空中洒落。血雨漫天,尸身横飞。 乔北溟看的呆了。 这一幕幕发生在冷兵器时代的凶残恐怖的血腥场面,震人心魄! 数以万计的生灵正在忘我厮杀时,突然一声震动天际的雷霆巨响在耳边炸开。 “洪水……” 乔北溟此念一起,还来不及出声,忽然间铺天盖地的黑暗淹没。 第零零一章:人间炼狱道生死 公元六二二年,十一月! 纷飞大雪,将辽东大地点缀成了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尤其是太白山上,更是炫丽无比,整个山脉都让大雪覆盖了。在太白山这里,十月是正常的下雪月份,现在是十一月上旬,雪早已数尺厚了。 太白山下,一个村庄却浓烟滚滚、烈焰腾空。 一支装备精良的高句丽大军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肆意屠杀着村庄里手无寸铁的村民。 而在另我一边,传来一阵阵猖狂猥亵的笑声。 火光之中,十多个女子清一色被剥光衣服,赤着的身体绝望的躺在冰天雪地里,高句丽士兵在她们纯洁的身体上发泄着自己的兽行,而更多人站在一边围观起哄,每当发泄的士兵完事,必有人接着在女子们的身上恶逞兽行,循环往复,不休不止。 “……放开我……你们这些畜生……” “救命啊……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你们杀了我…求求你们了……杀了我们……。” 更多女子被送来这里,以供这些士兵实施他们的兽行。不顾女子的尖叫哀求,士兵疯狂的剥光她们的衣裳,她们按倒在雪地上,肮脏的手在女子柔嫩的身躯上游走,不一会儿,那些女人身上便被掐出了无数狰狞的青淤痕迹。 “弟兄们,好好享受一下这些汉人女人吧!”一个发泄完行的将军凶相毕露,大声叫嚣道:“你们看看她们的皮肤多么娇嫩,干起来很够劲。” 他一刀削掉身边一个被侮辱至死的女子的头颅,放肆的大笑起来:“狠狠的干死她们,再拿她们的脑袋去筑京观,京观只有男人头颅太过单一,哈哈,既然他们是一伙的,我就行个善,让他们聚在一块儿。” “哈哈……” “将军放心,兄弟们一定完成任务” 高句丽的士兵疯狂的动作起来,他们仿佛一群发情的野兽,在兽性的支配下已经丧失了人类的本性,一群禽兽不如的东西。 这是一幕人间炼狱,那是最血腥最原始的杀戮。 真正的血流成河,积尸成山,流血漂橹!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亡,痛彻心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下…… 断肢和鲜血齐飞,惨叫共哀号一色。 一具具早已停止了呼吸,面部极度扭曲,四肢呈怪异的角度不自然曲折的尸体被残忍的肢解。 地上到处倒毙着失去生命,身体却无意识抽动的尸体,鲜血和体液将偌大地面整个浸染成红色,断裂的肢体散落各处,刺鼻地恶臭让人每次呼吸仿佛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杀戮、破坏了一整天的高句丽士兵走了,兴高采烈的押着千多村民他回国内城邀功请赏去了! 临行前,他们得意的狂笑着,把一万多具村民遗体拖到村前坪子,残忍的砍下头颅,用尸身为基、头颅为顶,搭建成了一大二小的三座高塔,用以夸耀武力。 远而望之,只见那一颗颗头颅头发披散、鲜血淋漓,场面煞是可怖! 灰色的太阳渐渐隐没在压顶乌云之后,安详的天空显出几分诡秘。 终于,大雪从阴云密布的天空骤然下降,寒风凛冽,血腥之气弥漫了整个山麓,恐怖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鹅毛般的雪下得很大很密很急,几乎未曾停歇。罕见的大雪压倒树木,压倒房屋,但却扑灭不了雄雄燃烧的烈火,掩盖不了京观、京观之上的头颅,掩盖不了让大火烧得滚烫的大地上那铺满了整个地面被肢解成巴掌大小的尸块,掩盖不了那比山高比海的深仇大恨。 天暗了!但洁白冰雪映照天地、不分昼夜,似乎要将这儿发生的一切公诸于天地。 冷寂了许久! 村外夜色中突然幽灵般奔来了一个女子,这女子眉目如画、樱桃小口一点点,再加上标准的瓜子脸,高高的鼻梁,东方女性的一切美丽特征都在那张脸上。她布衣钗裙,不施一些儿脂粉,当真是丽质天生,小家碧玉的气度,带着大家闺范的高贵,高贵俊美之中,却又不带豪门千金的富贵骄气。 她望着遍地碎尸及三座京观,呆呆发怔,既未说一句话,也未流一滴泪,凝站当场,犹如一座名家雕刻的女神塑像。 但只有是人,都可以看出她的伤心来。 深沉的悲伤,是使人欲哭无泪的。 她步入村庄,小心翼翼的! 曾经只需两刻就走完的村庄,因为她要细心收敛每一块亲人遗骨!走完一遍时,她足足用了一夜的时间。 望着高耸的京观,望着收回来的一堆碎尸,望着眼前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 铁锅里,血水中,赫然是一人不足三月大的婴儿,女婴已经停止了呼吸,她小小的眼睛已经变成血肉模糊的两个深孔,仿佛在怒叱着世间的不仁与不公。 看到了这里,忍了这么久,噙在少女眼中许久的珍珠般的泪珠,终于滴滴滑下她白玉似的双颊。 冷凉而晶莹的泪珠,不停地沿着她柔润的面颊流了下来。 收殓完最后一块碎尸,也仿佛花了她最后的一丝力气。 她僵立着的身躯,渐渐也起了一阵颤抖。 终于── 她再也忍不住激荡的心情,失声痛哭了起来。她的身躯摇了两摇,然后便像是一缕柳丝般虚弱地落到地上。 她只觉心中有泰山一样重的悲哀、北海一样深的仇恨,要宣泄出来。 但是她此刻除了痛哭之外,她什么也不能做。 “我该怎么办……乔伯伯,北溟弟弟,莫大哥,你们告诉凝裳该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躲到深山里了,高句丽贼子还不放过我们,为什么苍天对我这样残忍……乔伯伯、北溟弟弟、莫大哥怎么不让凝裳跟你们一起承受这场灾难,你们好残忍,只留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去为你们复仇啊。” 她哀哀地哭着,滚滚落下的眼泪沾湿了胸前衣服。 她一直活在众多亲人的关怀中! 亲人就是她的全部。 直到此刻── 直到此刻,所有她一生中全心倚赖着的东西,全都像飞烟一样地消失了。 蓦然!她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飞也似的跑向了村后深山,尤记得自己被送走时,好像看到有人把乔伯伯的儿子——乔北溟送走了。仓促之间,重兵围困之下,村后深山是唯一逃生之地。 *******************************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人生变幻无常。事实上,人生变化之大,往往出人意外。 又道是“人生如梦”。 相传庄周作梦变为蝴蝶,梦醒后,不知自己是蝴蝶作梦变为人?还是人作梦变成了蝴蝶? 乔北溟在昏迷中苏醒,也有类似的感觉。 他被那古怪的宝剑弄昏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悠悠醒转。他迷蒙中恢复了知觉,不知自己究竟是死还是活? 渐渐地,在一阵彻骨的冰寒中,他的神智终于清醒了。 第一个是嗅觉,他鼻孔中嗅到一股如兰似麝的少女身上特有的幽香。 第二个是感觉,他感觉到一滴滴湿热的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留在自己的嘴里,有着淡淡的馨香,还有着莫久的苦涩。 第三个是视觉,他看到一张绝色少女的如花娇靥,紧紧贴在自己脸旁,而湿热的水滴正是她眼中的泪。 第三个是触觉,他只觉软玉温香,自己正倒在这个少女怀中。一股说不出的缠绵滋味,竟使他心中一荡…… …… 这种温柔滋味,这种旖旎风光,让他又迷糊了起来。他又感觉到这如花少女抱得很紧很紧,似乎要把自己融入到她的怀中一般。白玉似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而且,那少女比春水更加明媚的双眼,含着无边厚爱,万缕柔情,悲喜交加望着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似梦似真,竟使直疑梦中。 正准备耐心问个清楚,但脑袋仿佛嗡了声! 一生中经历的事情就仿佛走花灯似的在乔北溟面前闪现,从出生到死亡,事无巨细,让他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自己变得沉重起来,慢慢地下坠,最终落到了谷底。 耳鸣,目眩,头脑发昏,魂魄仿佛被撕扯的那种疼痛让人无法忍受。无数原本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蜂拥而来,一瞬间充斥了乔北溟所有思维。 脑海里的记忆片段越来越多,最终如井喷般迸发了出来,他再也煎受不住眼前景象带来的巨大心理冲击,意识骤然消散开去,脑袋仿佛轰鸣了声,紧接着他的眼前一下子黑暗了下来,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身体晃悠了下,昏睡了过去…… 第零零二章:一段悲壮的历史 “弟弟!我们怎么办?”村前,三座尸骨堆砌的高耸高塔前! 乔北溟与那名美丽女子满目爱目哀伤。 “走!离开这里。以我们两人这点力量,不足以复仇”乔北溟长长一叹,目光从高塔转向了西南方向。 他是超一流的特工,对于华夏上下五千年历史知之甚详,每当他攻读史书的时候,心情是五味杂陈。 他为大秦弩阵而自豪、为大汉雄风而狂、为五胡乱华而怒、为辉煌而短暂的大隋王朝而惋惜;为大唐昌盛而喜、为盛唐没落而叹;为富宋繁华而悦,为草原禽兽而恨;为大明刚烈而荣,为奴清卖国而耻。只恨自己不能生于他们那个时代,为中华进步贡献一份力量,无聊之余,只能读小说一人YY自娱。 久而久之,穿越也成了他的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以前,总是幻想这如何穿越,如何的坐拥天下美人,左拥貂蝉右抱西施,前面躺个王昭君,后面靠着杨玉环。还有一群小弟屁颠屁颠的打天下,潇洒快意。 现在,当他发现自己穿越了,借尸还魂的活在622年的时候。但是他根本无法开心起得来。 因为现实与他想的不一样。 女子身边倒是有一个,她叫夏凝裳,是他的未婚妻,而且美若天仙,比起传说的四大美女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可是最最关键的是他不但没有一个小弟,不是什么富二代,反而还是高句丽举国通缉的钦犯。 钦犯? 是的! 对于高句丽而言,他跟身边这个名叫夏凝裳的女子的的确确是钦犯。 只因,他们是隋皇杨方三征高句丽时,流落在高句丽的幸存者。 当年杨广三次征伐高句丽,用兵之众、耗资之巨,在中国千年历史上都极为罕见,尤其是第一次出征,规模之大,可称冠绝华夏,当时动用兵力二十四军一百一十三万余,大军绵延四百公里。要知道对外战果最辉煌的汉唐明,汉击匈奴,唐灭吐谷浑、东西突厥、高昌、高句丽,明征漠北出兵数至多不过二三十万余,比之杨广远远不及。可结果只能用惨淡来形容,让高句丽打的落花流水,先锋三十万大军只逃回了二千余骑。 更因“无向辽东浪死歌”的出现,天下百姓对于征伐高句丽产生了极大的抗拒,可杨广一意孤行,依旧强行动用举国之力,强行征募百姓第二次第三次征伐高句丽,因此逃兵遍野,逃民更是不可计数。 而高句丽则无度的将隋朝军民捕杀,将他们的尸体堆砌起来搭建成京观炫耀武力。 高句丽当然也不可能就将隋朝损失的三四十万兵马尽数杀光,他们躲在山中若能相互依仗,相互帮助,纵使环境恶劣也有可能存活下来。 而乔北溟他们都是杨广三征高句丽遗留下来的难民,都是土生土长却又无法回国的潜伏在异国他乡的炎黄血脉。 他们为了生存聚在一起,组建了一个自力更生的群体部落,以宗族相称,亲如一家,战胜了恶劣的环境,顽强的生存了下来。只是高句丽仇视中原,对于他们这伙人更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断的挤压打压镇压他们。最终逼得他们上了最为险恶最为广阔的太白山。 借助太白山的地势,在首领乔望北的率领下多次阻截意图上太白山将他们斩尽杀绝的高句丽,一群人付出了血泪的洗礼后在太白山站稳了脚跟。 自立自强,不断发展,包括男女老少已有近乎万人的规模。 但安逸久了,难免生出了松懈之心。 一次无意间的行迹败露,给这个苦难的部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高句丽国内城城主高惠贞抓住机会,领数万精兵全力扑杀这支部族。 战斗中,乔望北战死疆场。 一万余人的部族损失殆尽,除了他们两人活着,就似乎只有被高句丽俘虏而去的那千多人了。 至于乔北溟的宿主则在一次战斗中受到重击,这才给予他附体的机会,而且巧合的是,这具身体原来的姓名也叫乔北溟,是部族首领乔望北的儿子。而他在原先空间拔剑那一刻,看到的那悲壮、惨烈的战场,似乎正是这具身体原主经历的一场大战。 那柄青铜古剑正是此主的佩剑,只是不知为何,也不知它有什么神力,竟然把21世纪乔北溟的灵魂带到了这儿,并附于这具身体之上,更不知要他在这时代做什么。 他望着京观,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事物。 他没有一丝丝的害怕,有的只是涛天的愤怒,肺都要气炸了。 这是汉人的耻辱,也是他心中的痛。那可是华夏子民一具具实实在在的尸骸啊!他们不但死在异域,还受如此遭遇,如何能够安息。 他真想将这三座京观摧毁,收殓安葬,让这些族人们入土为安。 但,不知为何,有一种强大的信念,让他不要摧毁!这个信念在告诉他,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之前,他一直不明白为何。 可是,夏凝裳的一句话让他幡然省悟“报了仇雪了恨!再风风光光、光明正大的让族人入土为安。现在就让京观存在着,以此来鞭策自己,不要忘了灭族之恨” 是啊!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这些死去的族人。 悄无声息的入土,怎么对得起这些民族勇士! “弟弟说的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去凤凰谷找陈叔叔、卓叔叔、莫大哥他们共商大计!凤凰谷有八百族人,是我们最后族人,也是复仇唯一的力量。”夏凝裳喃喃的说着。 “好!走吧。”乔北溟低应了一声! 两人拜祭了了族人后,忍痛离开。 在夏凝裳的带领下,两人用了五天时间,来到了这支残部的另一巢穴——凤凰谷。 凤凰谷位于绵延千里的太白山腹心,三面环山,一面临谷,只有一条类似一线天的小道能够入谷,论地势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谷内的占地面积极为广阔,竟不下于小县城。山谷里地势平坦,峰峦葱茏,溪流潺潺。 青松、常青树、雪松高耸蔽日,有着天然的屏障,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如此地方称作凤凰谷确实是名如其实,但乔北溟知道凤凰谷真正的含义却是: 凤凰!浴火而重生。 他们并不是被动的被高句丽逼在太白山上,而是再等,再等机会复仇,等重生的机会。 凤凰,是他们这群从不言弃的人——大隋军人! 第零零三章:何去何从话军神 入得凤凰谷中,一群人迎面而来。 为首的是两个中年,他们二人分别穿着文武装束,武人姓陈,名叫陈成,儒生姓卓,名叫卓不凡。他们是乔望北的生死之交,领着八百青壮,在此日夜训练。而乔望山则领着淘汰下来的人在村庄里耕种,这众人的生计而努力。 村庄地势坦缓,靠近国内城,因为惨遭屠戮。 凤凰谷偏僻隐秘,从而逃过了一劫。此时,前来迎接的人们都是一脸哀伤,眼中掠过一抹深沉的伤感。 显然,他们都已知道村庄的变故。 “公子!凝裳,你们还活着,真是得天之幸啊。”陈成激动的说着,一行浊泪禁不住滚滚流下。 “你们为什么见死不救!一万多的族人,都没了。全没了。”夏凝裳泪珠滚滚的执问。 语若刀锋,割得众人一阵阵的疼痛。 “为了让你们不愁吃穿的全心训练,全族人但凡能忍着就不多吃一片菜叶,一颗米,可你们八百多个大男人,却在这里当缩头乌龟,我们对得起大家吗?你们,对得起谁。”夏凝裳激动至极,她胸膛起伏,气喘咻咻,显见是心中愤怒已极,接着又道:“你们一个个就是忘恩负义、胆小怕事、没有良心的混帐、匹夫、鼠辈、狗才、畜牲......你们是不是很希望我跟弟弟也都死了,我恨我们!” 众人又羞又窘,让她骂得无地自容。 乔北溟揽住了夏凝裳颤抖的腰肢,眼神如刀锋一般凌厉。 凌厉目光下,众人心头发寒,瑟瑟的抖了一下。 “好了,凝裳!”凌厉之后,乔北溟目光又黯淡了下来,沉默半晌,他慨然长叹道:“不出兵是对的,这八百人要是去了也是杯水车薪、羊入虎口,除了拼得几条不相干的士兵的命,结果都是一样的。要是都死了,就真的没有一点点希望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啊!”夏凝裳两只失神的大眼睛怔望了乔北溟好大一会,才猛然扑进他的怀中,竟嘤嘤啜泣起来,作为一切惨事的旁观者,她受的痛苦比死去的人还要多出无数倍…… 众人见她长发散乱,面如白纸,伏在乔北溟怀中,双肩不住地抽搐悲哭,无不落下感同深受的眼泪。 经乔北溟百般劝解,夏凝裳才渐渐收住悲声。就在乔北溟扶着夏凝裳准备入内休息! 天空突然一暗,一声尖利的鸣叫将他唤醒,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快如疾雷闪电的落在乔北溟身边的地上。在它落下收起翅膀的时候,竟卷起了一阵狂风 入目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雄鹰,那鹰高达一米以上,它相貌凶狠,上半身羽色为深褐色,下半身为浅黄或白色相间,头部后面有许多柳叶状冠毛,色黄有斑点。面部和嘴为黑色,冠羽高耸,面目古怪,显露出一副“鹰中之虎”的凶狠相,精光骇人的鹰目冷冷观察四周的一切。它两翼敞开的时候,整个身子宽达三米有余。更让人惊惧的是那倒钩的尖嘴,和那如刀锋般的利爪。 当它见到乔北溟,巨大的雄鹰那双凶眸竟尔人性化的流露出无辜的神态,用那头颅亲昵的噌着地上的乔北溟,哪有刚才半点的烈性。 这东西学名叫金雕,俗称为鹫雕、金鹫、黑翅雕、洁白雕等,是一种性情凶猛、体态雄伟的猛禽。是亚洲最凶狠的鹰科动物了,至于建奴说海东青是最神俊的鹰那是瞎扯淡,毛孩子见不得世面的话。 海东青最大六十厘米到顶了,而金雕一米随便长长,有着“鹰中之虎”的美誉,两者比较起来那就是大人与小孩子的差距,压根就没得比。 这只金雕也是原主给他遗留下的珍贵的宝物,金雕幼小时,与寻常老鹰没有多大的区别,它在很小的时候,也不知是怎么跑到了长白山,且中了蛇毒,让进山打猎的原主救了一命,金雕灵性十足,感恩之下接受了原主的驯养,至此以后,它等同于用了一个空中雷达,成为部落里最重要的“天眼”。 这家伙凶猛聪慧被大家誉为“万禽之神”,奉为族中圣物。 这家伙非常厉害,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只年幼雪豹叼上天去,连箭矢的速度竟比不上它带着雪豹冲天而飞的速度。 金雕机警多疑、凶狠无比,一但认主,将不会再认第二主人,但认可第二人、第三人、第四……第十人,它可以受乔北溟之令,接受他人的指挥,不过相当的困难,即便经过多年相处,可在部族中,它也只认乔北溟这个主人,与受另外几人的指使,当然,它尽管凶狠,却也没有主动攻击人,除非得到攻击的命令。 安抚了这只猛禽了一会儿,乔北溟让夏凝裳去休息,然后,与陈成、卓不凡等人商议要事。 “公子,我们……”卓不凡想了半晌,不知从何说起。 “卓叔。”乔北溟一挥手,止住卓不凡,真诚道:“陈叔,卓叔,你们不要多想。我真的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刚才说的是我的真心话。你们这是为了大局着想,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出兵。” 众人一听,更加愧疚了。 乔北溟继续说道:“很多时候,活下去更需要勇气。死了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要承受着更多,因为,活着的我们还背负着重如山一般的仇恨!作出潜伏不动的决定,你们比谁都痛苦,承受的压力比谁都要重,我很理解大家的苦楚。” 众人深思的看着乔北溟,眼中有一丝丝释怀的感激,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公子虽然重伤未愈,孱弱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却给人一种无论任何人都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似乎毫无来由,但却真实存在。 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不是“公子”二字带来的,而是缘自于乔北溟这个人,与身分无关。 “死的已经死了,活着的总是要向前!过去的就到此为止吧。”乔北溟说到这儿,问道:“陈叔,卓叔,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还有,接下来的路,我们应该怎么走?这都需要有一个万全准备。” “多谢公子理解!” 卓不凡拱了拱手,他定下心神道:“金雕送来消息后,我们对于是否救援村子也有过争论,可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保留这最后的血脉才是最重要的事,回村跟同胞们一起殉难是不智之举,都死绝了,就没一点希望了,就再也没有人去复仇了。”语声中流露着一丝丝伤感。 陈成亦道:“是的,兄弟们现在都还要去复仇,去村子看一看。我跟老卓都快撑不住了。我跟老卓觉得仇要报,但绝对不是现在。敌人势大无比,我们以这八百之力与一国抗衡,简直痴人说梦。” 这剩下的八百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虽然,全部活着也未必能改变什么,但这至少是个希望,陈成、卓不凡不想带着绝望离开这个世界,这才有了这个痛苦的决定,但是,知根知底的他们也知道,这也是乔望北的决定,之所以让金雕传讯,不是让他们一同殉难,而是让他们有所准备,不要再去村子,上了敌人的当。 乔北溟赞许道:“二位叔父说得对。兄弟们的情绪,就由我去安抚吧。我跟凝裳一路走来,遇到的高句丽斥候不下百人,若非警觉,我们早已被人发现,凤凰谷虽说偏僻,但我认为天下没有绝对的安全之所,为安全计,我们要尽快离开。” 卓不凡道:“孙先生通过金雕传递了一条消息,说国内城频繁动兵,建议我们早做打算!” 乔北溟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这件事并不奇怪。痛打落水狗的好事难得一遇,只要高惠贞还有一点点脑子,就会趁势将他们这些“异族”剿灭干净。 因此,这样的事情不值得卓不凡着重汇报。他知道定然还有下文。 “高惠贞就任国内城城主,目的就是为了剿灭咱们!这些年来我们跟他可没少发生过争斗。因此对于他的为人卓某也有所了解。此人志大才疏,根本没有具备打一场大仗的能力,他打打顺风仗还行,如果是他主导此役,根本瞒不过我们的耳目,所以,指挥此战的肯定另有其人。” 隋军幸存者在太白山繁衍生息数十年,能够在高句丽陪都国内城军安插耳目,乔北溟对此一点也不奇怪。 “孙先生传讯称,说高惠贞在大动干戈前,曾大摆筵席,为乙支文德老贼接风洗尘。” 乔北溟并没有出声,但大家清楚的感受到乔北溟的身体猛然颤栗了一下。众人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不断地下降,一股从心底透露出来的冰冷,弥漫在空旷之中。 “乙支文德”这个名字,这个人,在高句丽人的心目中如同救世主一般,近乎尊为神的人物。因为他,高句丽才免除了灭顶之灾。 那一年隋炀帝杨广出动百万雄师征伐高句丽,前前后后横亘一千余里。面对隋朝的大举来袭,高句丽王高元把全国的军队都集结到了辽东,决心与隋朝奋起一战。 隋军攻打辽东不下,杨广决定兵分三路:他兵多将广,欺负的就是高句丽兵少将寡。留个六十七万主力继续留在辽东,围攻辽东城;大将军来护儿和周法尚统领江淮水军从海路进攻平壤;大将军宇文述率三十万大军越过辽东诸城向鸭绿江挺进,与水军南北夹击平壤。 这一下高句丽懵了,也慌了。只因他们主力聚在辽东,平壤哪有什么军队去抵挡四十万隋朝大军。 危急之际,乙支文德横空出世,他看破隋军后勤不济的弱点,以诱敌深入的战术送给了隋朝七场大胜,拉长隋军战线。然后诈降逼退隋军,紧接着一把大水将三十万隋兵冲的七零八落。然后派主力大军向隋军发起猛攻。饥肠辘辘的隋军无力再战,各军一触即溃,落荒而逃。直到鸭绿江边才摆脱了高句丽军的追击,可最终渡过鸭绿江的三十万大军最后只剩两千七百人逃回辽东,军械物资损失殆尽。败得太惨太彻底,杨广不得不放弃辽东城,下令退兵。 隋军一百一十万大军,打兵力消耗,高句丽怎么样也拼不过。 乙支文德一举葬送了三十万隋军,对于形势占优的隋军是致命的。故而高句丽上下对主导萨水之战,扭转战局的乙支文德敬若神明。乙支文德一战成名,以至于有高军神、救世主的称号。 乔北溟想了一想,道:“高惠贞也好,乙支文德也罢,谁是主导这场惨剧的黑手已经不复重要了!不过,我看乙支文德居多。” 卓不凡提醒道:“公子,乙支文德虽然下作,但却有几分本事,此人文武双全,在高句丽有‘军神’之誉。”` 乔北溟嗤之以鼻道:“真正的军神是千锤百炼的,一场漂亮的战役就拥有这个称谓,军神这等至高荣誉也太廉价了吧。不过那家伙确实是个棘手的人物,大隋确实是因为他而惨败,这才二世……”乔北溟不知大家知不知道中原的变化,便及时止住了这话意。 卓不凡道:“这几天,大家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天幸公子无恙,我们希望公主站出来,子承父业,当大家的族长!” 陈成亦是期盼的说道:“是啊,公子。” 其余人等亦是纷纷劝说。 “好吧!这个头我先担着。”乔北溟稍一思忖,便应了下来。在这以前,乔望北、卓不凡、陈成是这支残部的三大首领,他们威望素著,深得人心。 可经过“拒不发兵”之事,无论是卓不凡还是陈成都不适合担任这个重担,因为他们任何一人上位都容易让底下的人误会成见死不救只为八百兵权。 日子一长了,种种流言就会发生,最终在绝境下,存在着哗变、甚至是叛乱的可能,一旦哗变或者叛乱,这支隋军就势必会互相攻伐、四分五裂,最终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而这,自然是最糟糕的结果,也绝不是乔北溟想要的结果。 一旦乔北溟“子承父业”,这种隐患就不会产生,大家就能同心协力、众志成城的度过难关。 第零零四章:破而后立立新主 “陈叔、卓叔……”一个魁梧的青年快步而来,大声嚷嚷道:“叔伯兄弟们听说北溟兄弟脱困而出,都嚷着要兴兵复仇。” 话音未落,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一群人正往这儿狂奔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说话,目光都望向了刚刚上位的乔北溟 乔北溟暗自苦笑,之才让人推上族长之位,麻烦就来了。 撤离之策是他定下来的计策,也是最明智的选择!他自然不能出尔反尔。 作为茫然无措的残军来说,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干练果断的族长,而不是一个优柔寡断、朝令夕改的首领。 可是,死去的毕竟有乔北溟的父亲——上任首领乔望北,如若乔北溟反对这些热血之士,并不许他们出战复仇,那岂不是寒了大家的心?将士们会不会又把他误会成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呢?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许是一件小事! 只要卓不凡、陈叔有一人出面,就能立时稳定军心,扭转局面,让大家从容散去。 不过对于乔北溟来说,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 乔望北威望素著、处事公道,人人敬仰,而他乔北溟却不过是乔望北的儿子,是军中的一员猛将,别说所有人了,就是眼前这些大小头上,也大多不会真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乔北溟必须在短短时间内解决好个二难选择,让人觉得他有本事有能力带领大家杀出重围。 时间,在古怪的气氛中悄然流逝,而外面的脚步声却更近了。 仿佛只过了一瞬,仿佛已过了万年,乔北溟终于还是没能等来卓不凡、陈成等人中的任何一人,卓不凡他们看来是铁了心要旁观到底了,也许,他们就是想看看乔北溟是否能化解眼前的局,他们就是想知道,乔北溟是否有资格担当八百人的首领! 这样的结果,其实也在乔北溟意料之中。 人活在世上,除了能靠你自己,别人谁都指望不上,卓不凡、陈成他们忠于乔望北,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服从乔北溟,尽管他已经是族长了,可那又如何? 威望,不是别人给的,是要靠自己一点一点博取的! 眼前的这场看似寻常的小事,对于乔北溟来说,却是一次严峻的考验,乔北溟若是化解不了,那就说明他根本就不够格担当大家的首领。 卓不凡、陈成之所以袖手旁观,并不是因为他们出尔反尔,更不是因为他们心怀异志,而是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乔北溟不堪大任,他们会让他继续担当族长,但却是一个有名无实的人物,就像鹿鼎记里被迫担任香主一职的韦小宝一样,他那族长的作用只是安抚人心。 乔北溟深吸了口气,突然道:“告诉大家,我身负重伤,正在休息。明早再与大家相见。” “这……”看着精神焕发的乔北溟,众人狐疑不定, “大家已经让仇恨迷失了理智,我的到来更让这复仇之心达到巅峰,这时候怎么说、说什么都是错的。所以先晾他们一晚,先让他们静下来。等这股火气退了,万事好商量。” “对,对,对,对,对!”陈成恍然大悟,连说了五个对字。然后又惊又喜道:“想不到公……族长成熟至此,定是乔大哥在天之灵,在上天护佑着我们。” 乔北溟叹息道:“也许是这场灾难让我顿悟了吧。” 乔北溟已经不是那个敢拼敢杀的愣头青了,他花花心思可不少,为免大家生疑,才这般说。 众人果然没有怀疑,欣然而退,前去说服一众将士。 乔北溟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触动,脑中浮现出一段段经历,一阵阵执念,顿时了悟而笑道:“你如此重情重义,我又岂甘落后,放心吧,我的兄弟,我会把咱们的亲人带回中原!” 此言一出,脑海中的执念蓦然消散。 乔北溟慨然一叹,他知道这是原主的执念,但其实既然没有这份执念,他也会竭尽全力而挽救大家。对于这支充满苦难的同胞,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乔北溟都没有理由抛弃。 良久,乔北溟的脸上缓缓的浮现出来一丝酷厉:“乙支文德、高慧真,鹿死谁手,尤未可知,别笑得太早了。公元622年,不就是李渊执政的初唐么?” 唐朝,这可是他做梦都想见识一下的伟大朝代,这是他做梦都想来的朝代。 “既然我来了,就没必要默默无闻啊?既然生在东北,那从高句丽开始吧。” 乔北溟想着想着,渐渐的,他脸上淡淡的笑容冒出来。 但,若是让人看到他此时的笑容,定然会吓一跳。 这淡淡的笑容里面,似乎是蕴含着尸山血海一般的煞气!如同鬼门关开,万鬼齐出! 第零零五章:自有秘技在心间 众人散后,身在简陋房间里的乔北溟,这才有时间好好静下心来思索未来的路。 眼下,整个部族仅剩八百余人。以为点力量去对抗一个国家,找一个国家报仇,根本不切实际。 高句丽虽小,但毕竟是一个国家,而且是辽东三国中最强的国家,巅峰时期,拉出一支百万雄师都不在话下。现在的高句丽虽在杨广三次远征的战争中也是受创甚深,但怎么说也是一个国家!绝对不是这支兵甲不全的八百壮士能抗衡的。所以,想要复仇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外力! 这外力,就是远在中原的大唐——这个全新的王朝。 但是,要与大唐取得联系!就必须离开太白山,返回中原否则说什么都是扯谈。 可问题是现在大家身在高句丽的腹心,想要安然离开却是难如登天。 高句丽人占城而居,以渔猎为生。他们上下领土意识极为严重,经过与中原的多番博弈,他们自上而下的对汉人仇视至深,一旦暴露行踪,必须陷入到高句丽人的汪洋大海之中,被他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一根。 因此,就算要撤离,也要有一个万全之策。 而在这之前,要劝说大家放弃固有的执念!这对于乔北溟来说,是一个非常巨大的难题。 他们这些人盘踞太白山中十多年,如果要返回中原,早就想尽办法回去了。 但是他们没有回,只因自上而下的都认为自己是败军之士,连自己都无法安心,又有什么颜面面对乡亲父老,所以,他们一直呆在这里等待时机,等待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意图与攻伐高句丽的大军时应外合,立下大功。 只是时过境迁,天下大变,连他们效忠的故国的都灭了。 失去了效忠的对象,他们茫然无措,不知何去何从,更不知新生的李唐王朝是否愿意接纳,是以,一直在太白山中枯等着,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等的什么,但,就是这样的傻等。 乔北溟了解这伙人的最终心意时,肃然起敬之余,也为他们感到遗憾。 世事无常,因为杨广这个奇葩的存在,隋朝在巅峰时期直线陨落,依靠嫁到突厥的义成公主的关系,在突厥的庇佑下,勉强维持着国祚,哪里还有能力征伐高句丽? 高句丽这地方穷山恶水,民风彪悍,地势又极为险恶。中原王朝想要征伐少不得劳师动众,没有一定实力,出兵高句丽就是空谈。隋末大动乱,中原元气大伤,天下人口锐减四分之三,实力甚至远远不如北方的突厥。所以他们这些人想到达到目的,没有几十上百年的等候,这个梦想怕是一个空想了。 现在的中原不同以往,经过隋末动荡,天下固然重新完成了大一统,可新生的李唐天下百废待兴,需要经过休养调整。征伐高句丽是必然的,短期内却不大可能。最少在解决突厥这个强敌之前,李唐是绝对不会出征高句丽的。历史上,也是经过李渊、李世民、李治这三代帝王的励精图治,解决了国内外所有问题了,才腾出手来收拾高句丽!而如果这般傻等着,坐看历史按既定的方向一步一步向前迈进的话,他们这些人就算没有死在高句丽兵的手中,也会逐个老死病死了。 当然这是依照历史进程来看的,不过现在多了他这个未知的变数,一切就不好说了。所以,为了不至于让大家死不瞑目,也为了不枉费这一次穿越,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高句丽,并参与到大唐的建设中去,借助自己多出来的千年知识,改变一些事情,从而达到缩短覆灭高句丽的时间。 但是想要实现这些,只有达到一点要求自己才够资格说出这话。 那就是实力!实力!实力! 没有实力,没有令人惊艳的实力战绩,他就算回到了大唐也将永远在底层蹉跎一生。 新生的李唐王朝是一个谋臣如雨、名将辈出的恢弘时代,这些人都参与到了一统天下的各场战役之中,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不是乔北溟所能比的,要是他乔北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他凭什么去跟这些光照千秋、名垂青史的名将争夺机会? 所以,自己必须变得强大,强大得令人侧目,令人无法企及。 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任何人都无法轻视自己。 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他才能带着大家杀出重围,安然回归。 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他乔北溟才会得到大唐王朝的破格提拔,才有实现复仇的机会。 自从融合了脑海里原有的记忆,翻看了这具身体原主人学艺十数年的场景后,乔北溟深知这具身体除了拥有着强大得令人吃惊的力量,还有一套精湛至极的枪法! 可是这还不够!还需要变得更强。 对此,乔北溟深怀信心。 只因,他的脑海里有一部足以让他成为至强者的书籍。 这一本书籍,名叫皇天诀! 穿越前他纵横天下,正得益于这门绝技。这是他当初安身立命之本,因此,他现在打算重拾旧技,重新学将起来。 皇天诀,乃是宋太祖赵匡胤所创,是第一等刚猛心法,霸道绝伦的盖世奇学! 赵匡胤于乱世之中得到江山,他的自然武艺高强到了极点!他年轻时本是江湖出身,他与杨光义、石守信等其余九位好汉结拜,人称义社十兄弟!之后带着十兄弟参军,南征北战,所向披靡,他靠着一根棍棒打遍九州无敌手,不知多少猛将死在了他的拳下、棍下!乃至民间仍说‘一根棍棒等身齐,打四百座军州都姓赵’。自古帝王,若是单论武艺,没有一人能够比得上宋朝的赵匡胤! 世间武学分九品,一品最高,赵匡胤所创皇天诀、大正剑法都是一品武学,举世闻名!除了皇天诀、大正剑法之外,赵匡胤尚且留下太祖长拳,这太祖长拳流传天下,到了21世纪还未失传。 《皇天诀》到乔北溟之手,还是因为考古界泰斗玄奕,玄奕从事考古大半生,其遇到的宝物多不胜数,每遇奇宝总会拍下相片留念。而《皇天诀》正是其中之一,乔北溟与玄奕是忘年之交,在玄奕那里看到之后,学过古武的乔北溟如获至宝,复录一份以作学习之用。从而习得了赵匡胤留下的一身绝技,尤其是霸烈天下大正剑法、盘龙枪法。 第零零六章:以武立国赵匡胤 皇天诀! 既是一门内功心法,也是这本武学的总称,这部经书包罗万象、无所不容。 里头除了记载赵匡胤自己本身绝学,还有高怀德的高家枪法、杨业的杨家枪法、呼延赞的鞭法、花蕊夫人的千幻飘香步、赵普的治国方略……更有护国军师苗广义的杂家绝学。 苗广义天纵奇才、神秘莫测,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甚至农田水利、经济兵略等亦无一不晓,无一不精。 《皇天诀》包罗万象,是一部武学的总纲,记录的知识实在太多,乔北溟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所以,当初只选择最适用的皇天诀、大正剑法,至于杨家枪法、高家枪法这等冷兵器时代的绝技,自然是摒而不用,现在到了唐朝,他当初遗弃的绝学都成为寇世之宝了! 武功,乃技击之术,不外乎是力量、速度、技巧、应变四者的结果。 这四者当中,技巧最易学会,因此学技巧易于速成,凸显效果明显。这力虽是难学,却是后来居上,力高了,速度才可提高。而说到技巧,也要耳听目辨,做出判断,才能临敌应变。功力高深,五识自然敏锐,敌招甫发,立生感应,这才无懈可击,否则技巧也难臻上乘。因此,力量万事之宗。 这里的力量,指的自然是内力了。 现在练习皇天诀,虽不至于让他于一下子就变得强大起来,但,多少还是有所裨益的。只不知这个时代有没有内功之说,所以,皇天诀上的种种绝世武艺,只能秘而不宣,否则,只会若来杀身之祸端。 其实乔北溟多虑了,只因自古以来,中华民族就有内功练气一道,内功源远流长,最早可追溯到上古的诸子百家时代。 至秦汉之时,道家、阴阳家、兵家、医家、方士、鬼谷子等等传承,均有涉及一些养气、服气、练气、呼吸吐纳之术,只不过有深有浅,有粗有细罢了,其时各家各派所练之气虽然有所不同,但到底未能彻底定型,也很少有完善的功法。其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诸子百家的练气士大多汇入道家,少数归入医家、兵家,剩下的蛰伏山野,难脱湮灭,在这特殊的时代背影下,练气之法因而大盛,又因世人痴迷于追寻长生修仙,其间无数功法被总结、完善出来,流传于世。 直到三国时期,大量运用练气之法提升气血力量、增强武力的方式才开始在习武之人中大肆扩散开来,但是,那时的修炼之法基本都是由外而内,先练外功,强壮筋骨气血,同时配合简单的呼吸吐纳,渐渐练出内劲,再根据内功心法引导精元真气,培植内劲,而出招之时,也是用得沙场招数,类似外家功法,拳拳到肉,或尽量选择长兵器马上作战,极少有使用什么剑气、掌风、指风之类的轻巧招数。之后又经数百上千年发展,沙场武功与江湖武学渐渐分道扬镳,各成体系,但仍旧藕断丝连,相互影响。 在学过古武的乔北溟看来,能够大胆说出并深深相信“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语的人一点儿也不好笑,因为这种人本身铁定就是“武学外行”或“武学文盲”,就算他会武功,甚至武功高强,但在武学层次上,绝对是个只会照本宣科之人,也就是只会照着武功秘籍亦步亦趋的死学苦练,往往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若没有滔天运气或特殊机缘,终其一生也就只会自己练武学武,不会剖析或传授武学的本质原理,更别提修改或创造一门极高深的武学,顶多只能拾前人牙慧,修改出三招两式,冠以自己的名号,就成了独家绝招,并洋洋得意,实则华而不实,未能嵌入深刻的武学至理,根本无法长远流传下去。当然,现实里这种人才是江湖的主流,从江湖野路子到一派掌门都难脱如此藩篱,所以武学的传承才会一代不如一代,顶尖的高手越来越少。 而据他所知的武林秘史,“天下武功出少林”这句话恰恰应该倒过来,实际上是“少林武功出天下”才对,无论是最早的达摩祖师创造易筋经、洗髓经、金刚不坏神功等少林核心绝学时借鉴过天下各自武学流派的优点,少林七十二项绝世,从来都是以天下各门各派的大量武功为基础推演融合而来,绝非是少林凭空创造出大量武功,并将之推广天下。不仅如此,此后的近千年来,少林内部一直设有达摩院,院中集合寺内武功最高的武僧大师傅,专门研究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并择其精华融入少林七十二绝技之内,所谓的“千锤百炼”绝非虚言。 乔北溟闲暇之时也曾总结过,武功无非两个作用,强身健体和打人杀人。所以,从古到今,往往创造武功之人,多为道家练气士、佛门高僧以及沙场兵将、盗贼劫匪。而且,前两者学识渊博、心境高深,多会创造精微奥妙的内功,后两者刀头舔血、厮杀不断,多会创造简单狠辣的外功招式。 武林门派,大致可以算作四者间的交汇和缓冲所在,因而也能够勉强集众人之所长。 赵匡胤集众家之长成书的——《皇天诀》同样如此,赵匡胤的一众兄弟、臣子均是从乱世中来,他们从尸山血海走来,在失败中不断总结不断吸收,因此,到最后谁也算不清是道,是佛、是儒、是医、是墨,还是阴阳。 皇天诀共有九重,每一层有五境!“九”、“五”两个数字与封建宫廷生活的各个方面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有着至高无上的象征意义,只有封建帝王才能享有。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九五”一词来源于《易经》。《周易》六十四卦的首卦为乾卦,乾者象征天,因此也就成了代表帝王的卦象。乾卦由六条阳爻组成,是极阳、极盛之相。从下向上数,第五爻称为九五,九代表此爻为阳爻,五为第五爻的意思。九五是乾卦中最好的爻,乾卦是六十四卦的第一卦,因此九五也就是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的第一爻了,成为了帝王之相。 《皇天诀》乃是赵匡胤成就王霸之业后整理创造的武经,他把这篇内功心法设计为九重五境,除了凸显创造者的帝王身份,也在预示《皇天诀》乃武学中的“九五至尊”,和一套高深莫测,,也是一代帝王气吞河山的自信与豪迈。 九重五境,武道颠峰;皇天一出,孰人争雄! 第零零七章:九重五境尊神圣 皇天诀九重五境,各有心法口诀,境与境之间区分严谨,字里行间无不展现一代伟大帝王大胆与谨慎的矛盾。 纵横驰骋、大刀阔斧的打出一代新王朝,争人所之不敢! 谨慎细致的治理天下百姓,想百姓之所想! 两种极致的思想,在皇天诀得到了酣畅淋漓的的体现。 虽说有学过的经验,可乔北溟却不敢大意,耐着性子仔细地逐字琢磨皇天诀,直到下半夜,确认无误后方打算修练。 脑海中谨记着皇天诀第一层的修炼口诀,开始修练,不料心神才一动,一股气息突然自双眉之间印堂处传了过来,这股气息由印堂发出,经会,风府,风池,天柱,承浆,一往下,穿天突,玉堂,檀中,神阙,直接冲进气海中,再经中注,盲俞,幽门,神封转回了印堂处。 一个周天! 乔北溟惊愕地睁开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却又欣喜若狂,这身体真的太够变态的,一般人一辈子都不能够达到他这样的地步。 这算什么? 它前世虽然没有修炼到这个境界,可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么? 内力的强大与否,最关键的还在于体内经脉的打通。刚才那股阴凉气息穿过的穴位,无一不是任督二脉的气穴点。普通江湖中人就算修炼一辈可能也无法冲开其中一两个,但是自己刚才却引导着一股气息沿着任督二脉走了一个周天。这说明什么?自己的任督二脉全打开了? 做梦?乔北溟顿时有一股相当不真实的感觉。 有点不相信地闭上了眼睛,再次将心神放入皇天诀的修炼之中,这一次的感觉比刚才更加清晰,那股气息确实沿着两大主脉在运转,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而且乔北溟发现自己的心神竟然能看得到这股气息的穿梭和流动!而且观察的清清楚楚,就如同用肉眼看到一般。 内视!只有实力达到相当高的程,才有这种意念一生,全身状态掌控于脑中的能力。 心神随着这股阴凉的气息不停地在体内游走,宛若鱼儿落入了水中一般畅快!渐渐地,乔北溟发现这股气息变得缓慢了下来,而且也不似最开始那般雄厚了。但是体内的经脉却被开拓出更多,更宽,更坚韧。 足足运转了上个周天,直到那股气息彻底消失殆尽,乔北溟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这才多久啊,竟然已经打通了全身十二正经!当年用了三年的时间才达到如此境界!莫非和皇天诀亦有关系?可不对啊,当年也是这么修练的呢。莫非老子真的是传说中的万中无一武学奇才?”乔北溟十分自恋的想着。 其实乔北溟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打通全身十二正经,一方面乃是皇天诀的原因,另一方面确实和他这身体有关! 乔北溟天赋异禀,生下来的时候较之一般婴儿长上一截,几岁的时候比别人家十多岁的孩子还要高,也因此早早随父从军,而他父亲来历不凡,竟是大隋“开国九老”鱼俱罗的弟子,只是资质较差,继承不了鱼俱罗那一般恐怖的武艺,而乔北溟的出世令乔望山看到了希望,于此,在乔北溟很小的便给用药物为他泡药浴,如此一来,乔北溟的经脉没有受外界的污秽而导致封闭。之后,又在太白山生活,他们生活在深山之中,在山林中习得了一生攀爬的绝技。登山涉水,爬树翻墙如履平地。 一般而言练武之人需要自幼打好根基,经过常年累月的磨练,才能取得成就,高人一等。二十岁骨骼定型,塑造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因为乔北溟在丛林中长大,天天攀山越岭,与猛兽搏斗,无形中的将训练带入生活。 正因如此,才导致先天疏通的经脉被后天的各种污秽物填充,一直保持着出生下来时的舒张状态。 有些依依不舍地将心神抽了出来,乔北溟转头看看窗外,天色还未亮,索性运转起皇天诀,开始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修炼。心念一动,便有一股温暖的气流从丹田内生出,沿着两大经脉各个气穴点,开始了循环不息的运转。 古人云,天地人三才,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有三宝:神、气、精。 人的精、气、神三宝若少一宝即死亡,而三宝又分先天、后天。先天三宝为元精、元气、元神,后天三宝为识神、呼吸气、交感精。先天后天相互配合,不易分辨,更极难分开。 世间练气,无不以修炼后天之气(呼吸之气)为主,直到修炼到某一界限,真气的数量与质量无以复加,达到极为接近先天元气的精纯度,即后天圆满境界,同时以高深的精神意境——极为敏感的思虑神分辨清楚先、后天之气,就可顺势进入先天元气为主的修炼,化后天真气为先天真气,修为臻至所谓的先天境界…… 足足运转了三十六周天,直到那股气息彻底消失殆尽,乔北溟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然后,依照第二重心法开始修练,真气回流的时候,两道不大、却极为精纯的内力一从脚底、一从天灵百会流入云峥体内,经相互接引,回流到丹田之中。丹田中本源气团被推动得缓缓转动起来,分别将接引而来的真气吸纳,并分别化作真气再次抛离出去! 更多的真气被吸入、转化,本源气团的转动速度加快,渐渐地再生异变!随着真气不断的被吸入、气团不断壮大,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后融合成为一个类似太极的圆球,按照某种玄妙的规律不停运转…… “轰!”就在太极圆球形成的那一刻,真气急速地从头顶脚下涌入,将全身的经脉注满后;突然如刀割般断然中止,经脉中的气流再缓缓地纳入太极圆球,变得空虚,而后被太极圆球流出的混合真气再度注满。 乔北溟的心神似也得到浸润,五识全开,顿时泛起动人的感觉。五丈方圆的范围内,他甚至仿佛听到了左方四丈外一名兵丁的喃喃自语,和右边洞壁上一只蟑螂吃下一点食物残渣后舒服地吐气的声音…… 这是福运,每一个武者,在突破一个大境界的时候都会有的福运,天地威能加身,淬炼着血肉和筋骨,让武者的身子变得更强 至于到底能获得多少好处,就全看自己的努力了 乔北溟想要立足大唐,并造成一段不平凡的人生,要实现生平之愿。 唯有实力! 第零零八章:重整旗鼓话前程 洗去淬炼后从体内排出的污垢,乔北溟来到演武场,与将士们相见。 尽管有所准备,可看到聚焦在自己眼前的八百壮士,乔北溟还是流露出了动容的神色。 站在他面前的这些人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誓死如归的昂扬斗志。 这哪里是普通的山民百姓了,一个个精悍强壮,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嘛! 但转念一想,却又恍然大悟。 他们大多在三四十之间,可一看就知个个都是征战经验丰富的军人。 乔北溟稍一思索,有着丝丝了悟。 如今才是公元622年,离杨广远征高句丽相差不过十一年,而古代人又早早从军,这些人如此年轻,也在意料之中,至于二十多岁的少年郎,想必是杨广过度劳役,使大量未成年少年被迫从军,过早的步入了军队之中。 这些人是军人出身,本身就有一套系统的训练方式,再加上生活在最恶劣的环境里过着朝不保夕、优胜劣汰的日子,为了生活下去,每个人都不敢对训练有所松懈,因而人人都有一副强健的体魄。 这些年在高句丽围剿下,弱者早就化着一堆堆白骨了,在优胜劣汰的战斗法则中,得以活下来的无疑是部族里最强壮的人士了。 活着的这些人显然都是战场上存活下来的老兵,无怪有如此气势。 此时现场鸦雀无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他们一个个都挺着魁梧的身躯,等待乔北溟这个新主的号令。 乔北溟目光瞟到他们手中的武器时,彻底的给雷到了:虽然一个个人高马大,气势恢宏,但“武器”实在不敢恭维,手中的器械实在简陋至极,除了百十人手中的刀是铁器外,余者几乎都是锄头、钉耙、木棍、削尖竹竿之类,甚至连农具也算不上的器械。 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高句丽毕竟不比中原物资丰富,冶炼技术高强,在任意铁匠铺都能买到兵器。在高句丽兵器都掌握在国家将军手中,偶尔流落在外的兵器价格也贵的离谱。 乔望北他们生活环境恶劣,也只能勉强维持几百武装。可经过一连串的战斗之后,余下的就这点货色来撑撑门面了。 但是尽管如此,乔北溟却很满意。武器衣甲等外面的东西可以设法慢慢补充,但如果人无斗志,无决死之心,那才是致命的。 望着骁勇之士,乔北溟也是喜上眉梢。 精兵在战场上的作用不言而喻,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拥八百精兵,这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乔北溟气沉丹田,大声的说道:“父老兄弟们,大家的心情,我乔北溟感同深受。但逝者已矣,过多哀伤也于事无补,凡事,都要向前看。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我相信亲人们的在天之灵也不愿见到大家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乔北溟说这话的时候,有许多的人眼睛都红了,伤感之情皆在脸上。 “同胞们,在复仇之前,我们,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只因流泪是弱者的表现。所以,擦干眼泪!从现在开始,我们只能流血,决不能流下弱者的泪水。”乔北溟继续道:“仇恨,要深深的刻在心上,而不应放在脸上,我们痛苦,仇人会开怀大笑,所以,我们要咬着牙,坚强的快乐的活下去!因为我们的亲人一直没有死去。”说到这里,他重重的拍着胸口,大吼道:“他们一直活在我们心中,始终与我们同在。” 说着说着,乔北溟竟无语凝噎。 好不容易,等大家从悲痛中平静下来,乔北溟道:“兵无将而不动,蛇无头而不行。父亲不在了,从今天起,我乔北溟就是你们的新统帅,往后的日子,我会倾尽全力的带领大家走上复仇之路,极尽全力的确保大家的生命安全。” 将士们一个个高举起了“兵器”,欢呼了起来,呼声直上云霄,绵绵不绝。显然对于乔北溟这个新统帅,抱着极大的热情。 乔北溟对于大家的热情欢迎并不觉得意外,在军队中最能令兵卒信服的不是智慧,不是统率力,更不是亲和力,而是拥有绝对的实力。尤其是在好战敢战的军队中,力量更是最令人信服的关键。 强者在军队里永远受到尊敬。这些人大多都是百战老兵,拥有非凡的实力傲气。说白了就是一群兵痞,让他们打仗,那是杠杠的,但是让一个不能令他们信服的人来统帅他们,阳奉阴违起来,那比(流)氓还(流)氓。处理不慎,还有闹个兵变的可能。 可在乔北溟这儿,根本不会发生这等事。 十多年来,长辈们在他身上倾尽了心血,是大家公认的继承人,而且,他天赋异禀,天生神力,十四岁的时候带着一把匕首孤身一人偷偷跑到太白山白熊岭猎杀了一头巨大的白熊,当他扛着重逾千斤的大白熊徒步行走四十余里,回到部族的时候,在部族里引发了巨大的轰动,从那时开始,他的勇武就得到大家的认可,成年以后更是成为部族第一猛将,一直活跃在最前线,而这一次,他杀敌的数目更是高达两百人之多。 “请叔伯兄弟们相信我,我乔北溟断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将士们欢呼道:“公子神武。” 老兵的底气在于强悍,遇到更强的那就痞不起来。 所以,当乔北溟说明自己担任新统帅的时候,一个个抱以极大的热情。 看着这些人,乔北溟也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原先的那个家伙,真是一个不要命的疯子,他就在上万兵中来回的杀,杀着杀着,最后好像开窍了,周边都让他杀成了个真空区,谁进来都死。可人力毕竟有限,后来力竭之时,让人敲了一个闷棍,若非族中父老舍命相救,他早就让高句丽人分尸,也就没有借尸还魂一事了,他扬声道:“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百姓,不再是山民,而将是一支正规的军队,名为‘捷胜军’,‘捷胜’取义每战必捷,每战必胜,我也希望我们是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令仇人、敌人闻名丧胆的常胜军。” “捷胜军”听起来悦耳,叫出来也够吉利,大家自然没有异义。 接着,乔北溟任命老沉稳重的陈叔陈成担任副手,儒将卓不凡为军师,任命能力出众的莫离、李岩、宗荣、楚桓、石怀信为百人将。 以上七人,与乔北溟一道,成为“捷胜军”核心,大小事务将由八人共同商议决定。 陈成、卓不凡是前辈,李岩、莫离、宗荣、楚桓、石怀信乃近年崛起的新秀,乔北溟老少兼顾、面面俱到,其结果自然皆大欢喜。 第零零九章:整军血战应危机 “不要以为凤凰谷偏僻隐密,大家就能够过上太平日子了。高句丽与我们有着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从民族大义上说高句丽无时无刻不觊觎窥视着我们世代生存的土地,企图占领我们的家园,他们是一匹白眼狼,是我们几百上千年来的世代仇敌;私人恩怨更不必说了。眼下,这些贼子紧跟不舍,早晚我们会与他们对上,他们人多势众、强大凶残、兵甲齐全、粮草充足。而我我们只有八百人,而且铁器不足一百件,现在去跟高句丽硬碰硬,简直是自取灭亡。现在并非复仇的良机。” 人群中登时有人大喊:“公子,难道就这么算了么?” 他喊出声后,校台下登时熙熙攘攘,相互洋溢着同仇敌忾的心情。 乔北溟高声反问:“毁家灭族之恨不共戴天,怎么可能算了?我的意思是说,敌人强大,不宜硬拼,我们只能暂避锋芒。要战胜他们,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活下来,才能让你们的儿孙为你骄傲自豪,才能让仙逝的亲人含笑九泉。” 此言一出,大家不复再言,均是露出深思之色。 陈成、卓不凡等前辈,无不松了口气,他们最怕乔北溟头脑发热,在大家的鼓动下傻乎乎的做那以卵击石的不志之举,现在,见他安排得井然有序,说话条理分明,且有大将之风,顿时无不欣慰,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卓不凡慨然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此大变,公子总算成长了,这也是唯一值得喜庆之处了。” 陈成悄声回道:“谁说不是啊!公子仿佛变了一个人。” 卓不凡欣然道:“这不正是我们所期待的么?” “是呀!” 两位长者相顾而笑。 以前的乔北溟颇有猛张飞的风范,虽威猛绝伦、气震山河、豪气干云,但绝无领袖的气质。 可如今乔北溟站在那里却如生根的松柏,挺拔如峰,配上那股独特的领袖风采气势,当真与众不同。 气质超群、卓而不凡、堪当大任,这是两人给乔北溟全新的评价。 卓不凡一双眼眸,闪着智慧的光芒,道:“评人如评画,画重意境,人重气质。公子身上有一股领袖气质,尤其他规划未来露出的神态,更加将这种气质表露无疑。这种气质的人少之又少,我无法确定公子成就如何,但只要培养得当,一定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这点我可以确信!” 而这时,只听乔北溟继续道:“死也就一下子的事情,并不可怕。怕的是死了无颜面对黄泉下的父老亲人,如果他们问我们有没有替他们报仇了,我们又怎么回答?所以,从今以后,不要再说这等没有丝毫意义的事,我们现在不能死,最少,在复仇前不能轻易言死。接下来,我会安排你们进行严苛的训练及丛林战法,让你们变得更强,让你们更灵活的在丛林间作战。时间紧迫,事关生死,望大家不要怀有懈怠之心。” 乔北溟将训练方法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卓不凡、陈成、李岩、莫离、宗荣、楚桓、石怀信,让他们安排了下去。 大家也是识货的人,听了乔北溟合理详细的训练方法及丛林战法,眼中跟着亮了起来,不住的点头。 乔北溟修练了皇天诀后,一夜未眠的思索出路,并针对当前的形势环境想出了合理的训练方法及丛林战术,当然,这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尽管乔北溟以前也看了不少兵书,看一些兵法,了解兵事。但真到了这种冷兵器时代,他终究是入门新手,短时间还弄不出一套合理的练兵方式,后世军训时的那些训练,也未必在古代适用。不过他胜在能够投机取巧,他结合了脑海中有着的“捷胜军”以前的训练方式,并根据他们的训练模式,按部就班,减了一些份量,稍微加了一些自己的东西,也就形成了全新的训练方法。 至于以小搏大的丛林战、特种战术,更是他之所长,经过删改后拿出来,着实让大家惊艳得心服口服。 兵卒依照新的训练系统训练的时候,乔北溟也没有闲着,他跟着兵卒一同练习,训练的力度比起所有人只高不低。 一起训练,一起吃饭,比之以前,乔北溟跟大家的感情更近一层,将士们从开始对乔北溟身份、勇武的敬畏,逐渐转变为敬重服气以及爱戴。 人与人的相处就是这样,有多少付出有多少收获。 乔北溟已然抓住了这支军队的军心。 乔北溟等人主抓军事,卓不凡则负责打探情报、负责后勤等杂七杂八的“政务”。 卓不凡不负“不凡”之名,凡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他掌管的斥候营,每天都及时送来高句丽全新的方位,并针对高句丽的布局,总能让大家有惊无险的错身而过,忙碌里,后勤工作也未让乔北溟担忧。 几天相处下来,乔北溟赞叹不已:“都是人才……” 随即又是满心的感慨暗忖:“杨广拥有最稳健的根基,拥有最充实的国库,拥有最好的文臣武将,可偏偏二世而亡,不得不令人吹嘘。” 如此一来,得到卓、陈二人全力配合的乔北溟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就如一个工作狂,日以继夜的跟随将士们一起训练,并不时的组织大家进行丛林攻防战的对抗演练,及时的纠正、补充自己的战法战术。 捷胜军人人体格强壮,这一心一意、日复一日的练习起来,更是日见成效,战力与日倍增,配合更加默契。 尽管离乔北溟的要求还有很长的距离,但,经过一个多月的集训,足以勉力一战。 然则,每个人的生命宝贵,容不得半点玩笑,经‘八人军团’商议,一致决定不宜冒险,当下之际还是以训练为主,能避则避,尽量不要打草惊蛇,一旦让高句丽军发现,以后想要潜心集训就难了。 这训练强度上去了,每天消耗的食物及补充元气的药材也变得沉重了起来。不过这也难不住大家,这太白山天材地宝遍地都是,作为长白山的半个主人,他们都是优秀的参客、优秀的猎手,使得人参、貂皮、鹿茸、灵芝什么的珍惜药材大把的是。 能迅速补充体力的肉食更是多不胜数,不时的野外训练,总能大有斩获,如此一来,太白山的动物就倒了大霉。当然,动物们的牺牲卓有成效,一个月下来,将士们都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体力、体魄、意志与当初相比几乎是成倍暴增。 “八人团”满怀激情无不相信,只要有充足的时间,捷胜军一定成为令人望而生畏的噩梦。 可一心想要永除后患、痛打落水狗的高句丽会给他们时间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第零一零章:进退两难愁煞人 这天中午,演练完毕,乔北溟与浑身汗湿的“捷胜军”换下衣衫,舒舒服服的泡着满是珍贵药材的药浴,闭目思索着未来的出路。 虽说太白山连绵数千公里,只要往深山老林里一躲,就算高句丽举国出动也徒劳无功,但,乔北溟等人根本不敢往深山里躲。 只因太白山是一个从未开发的山脉,全部是原始森林,里头猛兽出没,毒虫毒草更是令人防不胜防,躲在深处,死得更快。 乔北溟熟知历史,对于近代史更是了然于胸,20世纪时,抗战结束后,数万鬼子大军在盟军联合打击下,被迫缩进长白山,最终,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热兵器时代尚且如此凶险,现在更是艰险万倍。 这些天,密探不断的通过金雕送来国内城的情报。自从屠杀了捷胜军的村子后,高惠贞胃口大开、胆气倍增。他不断的派出斥候搜索隋军残部的踪影,从之前的方圆百里扩大到了两百里、三百里。 这样下去,凤凰谷迟早有暴露的一天。 这天一旦到来,高惠贞一定会向他们发动雷霆一击,以绝后患。 真要到来,那么,捷胜军应当何去何从? 虽说回归中原是共识,可路又在哪里?又该往哪里走?又该如何躲避数万大军的追捕? 所有这些,都需要乔北溟去伤脑筋。 “唉!头痛!不想了,走一步是一步吧!”乔北溟叹息一声,躺在由天然巨木掏空的大木桶里,闭目养神。 参训的四百余人中,他的体魄算得上是最强健的一个,但这一个月下来,他所消耗的体力亦是最多的,任凭他体力过人,这会儿也觉得有些疲乏,闭眼就睡了过去。 ********* 就在乔北溟睡着的时候,天空突然一暗,一声尖利的鸣叫将他唤醒,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快如疾雷闪电的落在乔北溟身边的地上。在它落下收起翅膀的时候,竟卷起了一阵狂风,不但带起了漫天的衰草枝叶,连乔北溟也殃及池鱼,连人带桶的被它打翻在地。 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了。 “王八蛋,每次都这样。”乔北溟欲哭无泪,大声咒骂着。 见乔北溟暴跳如雷,这深具灵性巨大的金雕那双凶眸竟尔人性化的流露出无辜的神态,用那头颅亲昵的噌着地上的乔北溟,哪有刚才半点的烈性。 看着丝毫不知闯祸的大老鹰,乔北溟苦笑道:“老子肚子能撑船,不跟你这扁毛畜生一般见识。” 见乔北溟一时半会出不来,李岩、莫离强忍笑意,跳出木桶,赤身露体的把赤身露体的乔北溟扶了起来,望着两个跨下那玩意,乔北溟一阵毛骨悚然,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擦干水渍,胡乱的套上了衣服,与二人保持一定距离这才安心下来。 他向金雕招招手,金雕会意的抬起了一支脚,上面果真绑缚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密信。 密信不长,只有寥寥数十字。 但里边的内容却令乔北溟神色剧变:高惠贞将于年前押送俘虏往平壤邀功请赏。 “公子,发生了何事?” 李岩、莫离跟着惶恐了起来,乔北溟骤经大变之后,军事、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具有领袖应有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静,令人信服。 现在,一封密信却令他如此动容,可见这封密信的内容非常重大,甚至关系到大家的生死存亡。 乔北溟道:“召集大家开会。” 说着,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李岩、莫离看到乔北溟沉如水的脸,一颗心沉了下去,穿好衣服,连忙让人去找陈成、卓不凡、宗离、楚恒、石怀信。 不大一会,陈成、卓不凡、李岩、莫离、宗荣、楚桓、石怀信匆匆而来。 等大家落坐,乔北溟肃然道:“城里传来消息,称高惠贞将于年前押解千多名族人前往平壤邀功请赏!以作新年庆礼。” “有族人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什么?” “高惠贞这狗贼子!” 一语既出,举众哗然。 “族人到了平壤必死无疑,无论如何也要救。” “安静!”卓不凡拍桌而起,相对于年轻辈,他想的却是更多更远也更成熟稳重,冷静问道:“族长,可有什么看法?” 一下子,大家的目光全都望向了乔北溟。 “救,必须救!”乔北溟沉声道:“但是首先我们要确信这消息是否可靠。” “一定可信!”夏凝裳急道:“高句丽贼子押走了我们千多人,我亲眼目睹。” “那么消息呢?又是否可靠。” “消息是孙仲君传来的,一定不假。”陈成笃定道。 乔北溟道:“我不是怀疑消息来源,而是因为高惠贞狡诈非常,我觉得这也许是计,目的是诱惑我们劫囚的诡计,然后将我们一网打尽。” 夏北溟道:“但即便明知是计,我们也要放手一拼,不能让高惠贞将族人押送至平壤。到了平壤,族人一个都活不成。” 卓不凡道:“高惠贞乃高句丽国王室贵族,略懂兵事,此人放在中原只算中下之材,但在小小的高句丽也算是个人物,他本事一般,但由于是皇族,为人谨慎,深知规避之道。他领兵五万,驻扎在国内城,负责剿灭我们这些‘异族’,很多年过去了,他都徒劳无功,现在好不容易抓着机会,又怎生错过。只不过放手一搏是无奈之举。毕竟,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国家,就算再小,也不是我们这点人可以撼动的。” “不攻也得攻!已经错失了一次机会,绝不能一错再错。”夏凝裳说到激动处,一行清泪自眼眸里滴落。 石怀信大声附和:“对,说了这么久,救是不救?” 乔北溟、卓不凡异口同声的说:“救!自然救。” 陈成道:“很有可能是一个针对我们的陷阱,关怎么救?” 长得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英武逼人的莫离大大咧咧道:“还能怎么救,自然是杀入国内城里去救人了。”莫离能弯弓一百五十斤,精通骑射之术,一把大刀出神入化,骁勇善战,颇有猛张飞的架势,一双虎目满是凶悍之色 “我反对你的强攻计划,那跟送死没有区别。”说话的是文质彬彬的楚桓,他与莫离一文一武,都是军中俊杰。 莫离毫不犹豫的道:“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要一试。” “哈!”楚桓讥讽道:“一线生机,做梦呢!我们就这八百来号人,你以为我们都是以一挡百的猛将那又怎样?高惠贞只要把人质押解出来迫胁,我们只有束手就擒。” 莫离顿时哑然无言,在坐的不是蠢蛋傻子,不是看不破这点,只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每个人都想做些什么,必需要做点什么的想法在他们脑海回荡,以至于哪怕一死也要抓住那虚无缥缈的点点机会。 宗荣见莫离面红脖子粗,一副有气没处使的焦躁模样,顺势接话道:“时间有限,公子、卓叔、陈成可有办法?” 瞬时,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身为智囊的卓不凡身上。 卓不凡摇了摇头,道:“楚桓说得对,敌人张网以待,若我们莽撞行事,无非是赌上所有人的性命而已,最终的结果是烟消云散。都死了,就永无复仇机会了” 莫离痛苦道:“不能出兵,难不成眼睁睁坐视族人赴死?我做不到,做不到。”他神色凄惨,重复了两遍“做不到”。 因为他体型魁梧,十二岁便如二十岁般强壮,因此还未到应募的年岁就让强征入伍。小小年纪,什么也不懂。当年惨败逃亡之际身负重伤、奄奄一息,是族人轮留着背负,这才得以活命。他勇猛过人,深得乔望北、夏烈(夏凝裳的父亲)喜爱与重视,在此后的日子夏烈待他如子,教他武艺兵法,及做人处事的道理,可以说,没有夏烈就没有他,只要不是狼心狗肺的家伙,对于这份恩情都会看的胜过自己的生命。夏烈病逝之后,他视族人为至亲的亲人,让他再次坐视不管,他宁愿去死。 第零一一章:条条大路通国内 “人,我们要救!但必须在保证我们全体人员的安全的情况下执行,否则,万事俱休。大路万千,我们又何必走那条九死一生的死路呢?这大门走不通,不是还有后门、侧门、窗户吗?” 乔北溟想东西向来喜欢多方位思考,一路不通就换个方式,绝不纠结纠缠,在死路上浪费时间,他说道:“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敌手,他们占有九成九的优势,但是,并不意味我们没有一点优势。” 众人听到这儿,顿时精神大振。 “我们优势有三:第一、敌明我暗,他们的一切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长什么样子、有多少人、什么时候进城、什么时候进攻。” “第二、人少暴露行踪的概率就小,从而让我们安全入城。” “第三、我们有人在高惠真厨房里任职,使我们往往在最短时间里拿到情报,再加上有金雕传讯,时差不到半个时辰。国内城的平民百姓都不知高惠贞的打算,而高惠贞呢?也许正和文武官吏商议着布局对付咱们之事呢。这里到国内城仅需三天时间,只要我们行动及时,并加急行军,完全可以在他们设岗盘查前潜入国内城……” 声音陡然一顿,随即阴森森地喝道:“进了城,国内城就由我们说了算。嘿嘿,敢杀我一人,我就屠他一城。” 一瞬间,如山岳崩塌一般的杀机从天而降!压得人大气都无法喘上一口。杀气腾腾,旁若无人,放眼天下,只我一人! 站在乔北溟对面的卓不凡、陈成、李岩、莫离、宗荣、楚桓、石怀信的眼眸在剧烈地抖动着,这杀机!这杀气!宛若实质一般浓郁,竟连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乔北溟冷冷地笑着,对着虚空伸出手,仿佛伸出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张天幕,一张能能遮盖住无数人的天幕。 然后用一种缓慢而低沉如梦幻般的声音说道:“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放眼苍穹天下间,何处英雄不杀人。” 每说一个字,乔北溟身上的杀气就浓郁一分,那种阴森森的感觉波涛汹涌地涌现了出来。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那双眯起的眼睛猛然睁开,站在他对面一直紧盯着他的卓不凡、陈成等人骇然地发现,在乔北溟眼中,赫然出现了一块鲜血染红的不毛之地。 无边血海,滚滚骷髅,积尸成山,流血漂橹!还有无数虚幻之影构成的妖魔鬼怪,张牙舞爪凶残地扑了过来。 一股阴凉的感觉不约而同地从他们的脚底升起,沿着脊椎骨一窜升到头顶。此之七人,无不身经百战,可此刻他们竟全都强迫自己转移了视线,因为他们也从心底恐惧、敬畏。 望着那削弱修长的身影,他们甚至有种错觉,乔北溟所在的地方,方圆数丈之内,流淌着几寸厚的鲜血,乔北溟周身,更是弥漫出一股血红色的气息。 若是他们胆子大一点,与他对视,肯定可以看到乔北溟此刻的双眸已经变成了猩红之色。 “终极目的是为了救人,但如果顺着高惠贞节奏走,我们永远受制于人,所以我们要化被动为主动,比如说绑架高惠贞的儿子?父母?或者绑架高句丽王也行,多条路,多个走法嘛!” “绑架高句丽王不现实,绑架高惠真亲属困难,但是,我们可以绑架国内城的百姓,只要我们不露面,高惠贞手中的族人将稳如泰山,迟早,他会求着我们,会恭恭敬敬的把我们的亲属安然无恙的送回我们手中。” 大家眼中同时一亮,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考虑过,只是想到族人们让高惠贞擒住了,要怎么救,用什么办法救,却没想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救人确实太不符合实际,换种方式,未必就不能啊! 乔北溟见他们开窍了,霍然而立,下令道:“我们兵分两路:卓叔、陈叔负责接应;我、楚桓、莫离、李岩、石怀信、宗荣领五百最强之士入城。时不待我,现在立即行动。” 他挥手止住大家意欲劝说之语,笑着道:“这是捷胜军的第一战,且事关重大,故而不容出错,在这里,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种以小搏大的打法,也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进城。五百人同时入城,目标太大。我们化整为零,以一什为组,你们可以乔装成采参客、猎人、山民、商旅、乞丐等人士进城,然后向‘蓬莱客栈’方向靠拢,入城之后,楚桓、宗荣负责聚集大家,莫离,你挑几个机灵点的兄弟跟我一起,率先入城。卓叔、陈叔,你们的任务也不轻,不但负责接应,还要准备撤离用的干粮等物资,我们一旦会合,高句丽人一定尾随而来,到那时,才是真正的考验。” “喏!”青年五将率先离开,整军乔装。 卓不凡、陈成听了乔北溟整个计划,又见他安排得井井有条,也便放心下来,也觉得自己是多虑了。乔北溟性情大变,变得智勇双全,他布局周密,又岂是易与之辈? 第零一二章:沐猴而冠高句丽 族人时刻生活在危机之中,反应十分敏捷,听到作战命令,不到二十分钟,已经乔装完毕,反应之速,着实令乔北溟心喜,这支苦难的军队,已越来越具备特种兵的特质了,而在体力、体魄、力量、意志上,比21世纪的兵要强上无数倍。 命令一下,奔往国内城而去。 捷胜军执行的是隋朝时的军制,一个作战单位有千人,层层分工,职务明确,有左右郎将一人,兵曹参军事一人,旅帅各十人,队正各二十人,副队正各二十人……三百人为团,每团辖二旅,百人为旅,有旅帅一人。每旅辖二队,五十人为队,有队正一人。每队辖五火,十人为火,有火长一人。 捷胜军的兵不足一千百,所以,只设百人将、队正、火长之职务,这些称呼虽然拗口,但乔北溟也不会为了自己方便而套用现代化的称呼,贸然改变很可能政令不通、军令不畅。 待作战部队一离开,乔北溟、莫离、夏凝裳带着五位机灵精锐,在卓不凡、陈成等负责接应之人紧张、期待、担忧的殷殷嘱咐下奔赴国内城。 藏匿的据点与国内城不远,一行七人穿越丛林、翻山越岭,抄近路行走,一路上健步如飞,刻不停留,只用了一天一夜个时辰便达城下。 乔北溟眺望国内城,但见国内城呈现不规则的方形,南墙曲折如南斗六星,北墙曲折如北斗七星的形状,城墙四面各开三座城门,颇具雄伟。 只见入城的人极少,几乎没有排队,依照规矩缴纳了入城税金很轻易的就进了城。 在国内城的大街上行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前方的人群里出现了骚乱及吆喝之声,一行人让到一边,却是一队队荷枪负甲的士兵神色匆匆的奔向城门。 乔北溟、莫离等人相顾一笑,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地,这千追万赶了大半天的辛苦没有白费,他们果真抢先一步到达了国内城。 “这……”乔北溟在城外眺望国内城便有所感,入得城中感觉更甚。 城内的大街都与城门相通。主要街道有八条,相互交叉,路面以水沟间隔分成三股,路旁还栽植了松、柏等各种树木,茂密如荫。 “这是盗版的汉长安嘛!”乔北溟去过汉时长安遗址,历经千年,昔年的雄伟国都不复存在,但街道痕迹依旧尽显昔年风采,是故一眼就看出了异样。 莫离低声道:“公子,高句丽与中原为敌,其实羡慕得不得了,他们背地里却处处效仿我们中原。这国内城是依照汉长安的规模效仿建造的,据说高句丽王又打算动平壤城,这次效仿的将是我大隋的大兴城。” 乔北溟不屑一笑:“东施效颦而已,莫大哥,你带路去最豪华的客栈,趁这机会,好好休息。” 莫离会意点头,没有任何迟疑的随着主干道前走,直取国内城里——“蓬莱客栈”。 “蓬莱客栈”是捷胜军在国内城的一个据点,客栈的老板正是为他们收集情报的孙仲君。 孙仲君八面玲珑、长袍善舞、经营有道,是捷胜军里经商的大才,十多年来,他成功的打通了一些权贵的关系,逢年过节都会适时的进贡当地官员,故而,在高惠贞等大族默许下,“蓬莱客栈”发展成了国内城规模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也正因如此,他总能在第一时间探听到第一手情报。 过了一条长街,远远地就发现了一个硕大的招牌,上书四个大大的汉字:“蓬莱客栈”。 不用说此行的目的便是这里了。 在高句丽能挂个汉字的招牌,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来到客栈外,乔北溟眉头登时皱了起来,这耳朵太过灵敏,也不是一件好事。 杂七杂八的声音尽入耳中,其中大多数说的是汉语,那股带着浓郁扶余腔调的汉语,说的乱七八糟狗屁不通的汉语,简直是在侮辱“汉语”。 看来这不仅是一家挂着汉字的客栈,还是上流人士的汇聚之地。 那群所谓的上流人士,骄傲的说着“汉语”,以表示自己的高贵有学识。 几人受不了这种感觉,要了四间房,一并上楼去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刚才负责接待的青年伙计就敲门进来。 见到乔北溟,拱手便拜,“属下荆云拜见公子。” “都是自家兄弟,无须多礼。”乔北溟笑着将其扶了起来,早在进门之时,他就发现莫离给他作了暗示,当时便心中有数,只是想不到他这么早就过来了,乔北溟让一道跟来的六人到外面放风,便低声询问道:“荆兄弟,孙叔在吗?” 荆云回道:“回公子,掌柜于半个时辰前让高府的人请走,也不知何时回来。” 乔北溟道:“等孙叔回来,请他过来一叙,还请荆兄弟弄些熟食来,兄弟们肚子都饿了。” “公子稍等,属下马上安排。”荆云告退而去。 “公子,除了孙叔,‘蓬莱客栈’共有伙计五十三人,我们的人就有四十人,高句丽人都是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若不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早就把他们换成自己人了。”莫离向乔北溟介绍着“蓬莱客栈”的情况。 乔北溟点头不语,这是聪明人的做法。 等荆云送上吃食,两人不再细谈。 填饱肚子后,一行人便上床休息,这一路狂奔,大家的确都累坏了,现在到达了目的地,自然要养精蓄锐,以旺盛的精力来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第零一三章:蓬莱客栈终定计 孙仲君五十左右,但却依然眉清目秀,身材颀长,颌下三绺长髯,皂帽布襦,一副朴实的打扮,很难想像,如此人物会是“蓬莱客栈”的老板。 在乔北溟打量孙仲君之际,孙仲君也有打量着乔北溟。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公子大病而愈,气质大变,更有领导人的风范了,双目有神,气度恢宏,定非池中之物也!不错不错。” 虽然书信来往不绝,但见到转变后的乔北溟,孙仲君心中还是禁不住涌出了一股欣喜,活在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物,个个人老成精,自有一番识人本事。 只是一见面,免不得劈头盖脸的一通说教,“公子,高惠贞已张开大网等着咱们。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要是陷在国内城,以后,部族该怎么办?” 乔北溟笑道:“孙叔,我有分寸的。作为族里的一分子,若我遇事退缩,又有何颜面统率族人?况且,小侄是带着周密的计划而来,故而并不认为国内城是龙潭虎穴。” “哦?”孙仲君目露询问之色。 乔北溟也不隐瞒,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 孙仲君是识货的人,一下子就看出乔北溟的打算,森然道:“行,高句丽屠我族人数百万,是该讨回一点点利息了。”孙仲君虽是文人,却不是善男信女。他顿了顿道:“想要逼高惠贞就范,并不容易。高慧真此人天性凉薄,为人重利忘义,热衷权势,在这危急关头,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值得高慧真妥协的。” 乔北溟也不惊讶,干孙仲君这行的,最关键的是有门路,找个权臣做靠山,可保万全。他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又道:“那危急关头是怎么回事?” 孙仲君道:“这就说来话长了,当年三征高句丽,高句丽王高元为了应付危机,像东汉灵帝一样,给麾下诸多大将及地方豪强极大的权力,让他们自主募兵,自管钱粮,甚至坐拥城池,相当于我们中原的封王。等大隋战败,这些大将及豪强成了他的心病,这些人经过发展,形成了诸多类似于诸侯一样的势力存在,高句丽的王权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威胁。飞鸟尽、良弓藏不只存在我们中原,高句丽也是一样。新上任的高句丽王收回诸大将权力的意图早已不是秘密,正等着高慧贞这类权力过大的将军犯错,要抓他们的把柄收他们的权力。在这当头,想要高惠下贞妥协可不容易。” “不对!”乔北溟的眼眸熠熠生辉,他双手一合道:“照这么说,让他妥协就更加容易了。知道他怕的死穴,哪有打不出致命一击的道理。他怕在军事上犯错,我们就在军事上入手。高惠贞的巢穴是国内城,你说如果我们将国内城搅得天昏地暗,亦或是直接给拿了下来,他会不会妥协?” 孙仲君傻眼了,呆呆的瞧着一脸兴奋的乔北溟道:“这个是必然的,只是国内城不是说拿就拿的吧!这国内城在百年前一直是高句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迁都平壤城后低位固然有所下降却也是高句丽的陪都,哪有那么容易拿下。” 乔北溟笑道:“未必不能!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攻取一城很难,但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下一城不难。高惠贞以族人诱我等入瓮,在不知我们有多少可战之人的情况下,他必将抽调国内城的大量军队在关键之地设伏。毕竟,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地道理,国内城是他经营多年的老巢,又是高句丽的陪都,意义重大,他绝不愿意也不敢看到这里有一点点的损失。他自以为占据了主动,却不知我们已潜入城里,到时候让卓叔他们做出声势浩大的样子,把他的兵力抽空。届时,我们城里的人可以出其不意的占据衙门,放火杀官,并散布大军已经占领国内城的谣言,以此制造恐慌,等国内城大乱、百姓四散而逃,我们就可以从容的救人了。等高惠贞回师,我们已逃之夭夭。” 他脑洞大开,在原先计划中,做了更疯狂大胆的删减。但是乔北溟知道,攻打国内城虽是疯狂之举,但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孙仲君、莫离、夏凝裳等人神色徒然大动。 攻打国内城无疑是一个胆大而疯狂的计划。 三人面面相觑之余,却从中看出了那隐隐约约存在的可能性。 乔北溟目露锋芒道:“想要以少胜多,关键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高惠贞防着我们劫人,就算在如何计划也难以抹煞对方决定性的优势,如果在押解路上解救,不管我们有多大的把握,有多好的办法都处于劣势,只要他拿族人性命威胁,我们就只有败亡一途。反之,攻打国内城却能达到出人意料的效果,从而令我们在逆境中拥有三大优势。” “第一”乔北溟竖起一根指头道:“国内城是高句丽为数不多的商业都会,每日出入城的人数以上千上万来计。我们可以很轻易混入繁华地带,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第二”乔北溟伸出第二根指头摇了摇道:“国内城位于高句丽的腹心,四面八方都有险要的关城护航,可以说完全受不到外力的威胁。长此以往,上至高惠贞,下至普通百姓,都心生安逸,防守自然松懈,除了前去设伏的士兵,城中的兵马大多都在各自军营中训练,不参加防守。你们想,万余大军分别分为巡逻的、守城门的、守将军府的、在军营训练的,他们又分成数波换防,所以,一旦我们起兵,他们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全部形成战力力,只要我们用兵神速,打的狠打的猛,还能占据兵力上的优势。” “第三……有心算无心,将是三军魂!我们可以抓着对方将军不再军营的时候,先以斩首行动,占据官府衙门,点燃大火以示占领全城。如此一来,群龙无首之下,高句丽兵力再多也将会陷入混乱,大幅度的消弱他们的行动力。” “有这三大优势,我们拿下国内城并非夸谈。反之就算我们行动失败,也能因为对方准备不足而从容退去,不必全军覆没。”乔北溟每说一点,竖起一根手指,说道最后将拳头一握,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这样还是失败,那也只能放弃了。做了应该做的,尽力了,不成功也无可奈何。” “我同意!”莫离满面红光,他首先表态道:“怎么大胆的计划,连我们自己的料想不到,区区高老狗岂能防备。待我们拿下国内城,就等着看他哭吧。对了,我们还可以布个疑阵,可以针对高惠贞多疑的特点散布谣言,也许能够让高惠贞从国内城再调些兵马,消弱国内城的力量。” “不是也许,是一定!”孙仲君笃定的点头道:“年前新罗国王女金德曼派人来太白山游说,称愿意授予高官厚禄让老首领改投新罗,却被老首领严辞拒绝了。若我们放出流言说为了救人、为了复仇,我们已降新罗,而唯一的条件就是新罗出兵协助我们这次行动,你说高惠真敢不赠兵严防吗?” “绝了!”莫离拍案叫绝。 乔北溟看着相互补充的孙仲君、莫离,心底暗赞:“都是人才……” 孙仲君接着道:“公子此法大有可为,就这么办,除了蓬莱客栈,我们还有一百余人,我即刻调动大家,调查国内城目前的所有情况,并安排谣言事宜。” “等一等!”乔北溟叫住了孙仲君,道:“其他人可以调动,但蓬莱客栈一定要置身事外。” 孙仲君微微一怔,不解的望着乔北溟。 乔北溟道:“蓬莱客栈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规模,建立人脉关系其中更是历经千辛万苦。就这样暴露了实在暴殄天物,它的至高使命当是覆灭高句丽过程中起到它的作用。” “公子……”孙仲君、莫离震惊的看着乔北溟。 乔北溟道:“我们有太多亲人朋友牺牲在这片土地上了,但仅凭我们区区数百人,根本不能颠覆一个国家。想要复仇,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外力,而海东三国之中,高句丽、百济狼狈为奸,新罗在两国的夹击之下也后继无力,所以我决定回归中原之后,设法取得中原王朝皇帝信任,唯有如此才有复仇希望。到时,蓬莱客栈的作用就可以发挥出来了。” 孙仲君、莫离互望一眼,深深作揖道:“公子有此大志,我辈岂敢平庸。我这一生就为公子守护这份产业,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说着,孙仲君拿出一张图纸,递给乔北溟道:“这是我花费十年心血亲手绘制的国内城草图,一些重要据点都有明确标注,当能大用。” 乔北溟大喜过望:“有这图纸,事情就好办了。孙叔,可知高惠贞把族人关在何处?” 孙仲君果然知道,指着地图道:“族人关在死牢,对了,就是这里。平时只有两三百人看守” “这位置好。”乔北溟看完了整张地图后,不由得笑了,死牢的位置离城门并不远,更有助于大家的行动了。 “的确是一个好位置!”孙仲君道接着说道:“对了,公子,我这十多年来,于暗里收集到兵器上千,一直苦于无法搬出,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乔北溟喜出望外,他一直为这事苦恼呢!有了这兵器,这五百人战力倍增,会以数倍计的发挥出他们的战斗力。 第零一四章:一箭双雕之毒计 国内城的夜晚,灯火通明,热闹无比。 在这里只要严守高句丽国家法令,即使你开设赌场、青楼甚至结党聚帮都不会有人干涉,因为在这国度里崇尚的正是实力。因此,整个国家在这种铁律下,只有拳头够硬的人才能说话,才能生存。 于是三京之一、历史久远的国内城成为各大势力的集中地。赌馆、青楼、酒楼等各种娱乐场所遍布城中,让国内城成为一个不眠之城。 国内城之中,有钱人过着醉生梦死、夜夜笙歌的生活,而穷人则缩瑟在冰冷的角落,历数一天的收成。 城主府立于国内城正中,规模宏伟、富丽堂皇,全不亚于王公府第。 城主府议政堂,城主高惠贞正坐大椅之上,三人站于其前,显是在商谈秘密事情。 高惠贞长得一副好相貌,他即使坐着,也可看出其魁梧的身材隐隐透出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高严,你觉得本将的诱敌之计可还有不足之处?安定人心之事可准备妥当。”高惠贞对站立一旁的文人发问。 高严是是国内城的行政长官,相当于李唐的刺史,负责国内城的的一切政务,同时也是高句丽荣留王高建武的心腹之臣。 自古文武殊途,彼此争锋,屡见不鲜。在高句丽更是如此,功勋大将权势过重,文臣或是眼红或是真的担心高句丽的未来,绝大多数都是推动削军权政策的主力。 因此文武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 高严是推行削军权的先锋,也是一个死忠的死脑筋,认为削军政策理应从荣留王的心腹重将开始,从而做天下之表率。 抱有这种念头的高严与高惠贞的关系可想而知,高严也算是不畏权贵,在国内城处处抓高慧真的小辫子。高惠贞碍于他是荣留王的心腹,自己又处于弱势,一直忍受着他。 眼下这种大事,高惠贞并不想让高严参与进来,可毕竟他是荣留王的传话筒,也是国内城的主要官员,更为了改善关系,因此向其公开计策,并让他负责一些无关痛痒之事,适当的给他一点甜头。 “城主之计并无不足之处。”先是点评了高惠贞的安排,然后高严信心十足道:“大人押解俘虏进京的消息于明天必将传遍国内城周围,虽不说是人尽皆知,但隋朝余孽肯定是早已收到信息,大人就坐等鱼儿上钩吧!至于民心方面,官员已经做好安民准备,国内城五十万百姓决不会因为大人的行动而产生恐慌!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尽管文武不合,可在民族大义上,高严与高惠贞一样,很赞成高惠贞斩草除根的计策,以求国内城长久之安宁。 高惠贞点了点头,对立于右旁的两人道:“后天就要施行斩草除根之计了,李杰、金强,你们可以意见?又或者有其他见解。” 李杰、金强乃是高惠贞统领全军的“左右二手”,“左手”李杰,右手“金强”! 李杰身形高瘦,双目内陷,给人以阴森可怖的感觉。金强则与其截然相反,身材高大,面容沉稳,全身有若含蕴着雷霆般的力量。给人以一旦他出手,必是威不可挡的可怕感觉。 两人恭敬地立于高惠贞右前方。 李杰阴森的嗓音传来,道:“大人算无遗策,属于并不补充之处。虽说在太白山中的隋朝余孽多达数十支,但有影响力的也就是乔望北跟张天采这两支而已,乔望北已经覆灭,其余各支躲避且不及,又怎敢主动出击我高句丽的王者之师?因此,大人要注意的仅是张天采一支以及乔望北这支的一些残兵而已。如果这些人还有一点血性,就算明知是计也会往里头钻,但他们生存尚且举足维艰,又如何是我们王者之师的对手?所以,大人根本无须担心其他。”李杰做出分析后,说出了自己的部署:“属下已将两万人马分置在险要之地潜伏,只要对方胆敢露面,我们就让其有去无回。” 高惠贞笑道:“好,好,你们办得不错。这一次,必让这些贼子有去无回。现在是一切都在本王掌握之中,哈哈哈……金强,你那里怎样?”高惠贞中闪过一丝诡异之芒,令人想到其中必有惊天阴谋。 金强宏声道:“大人!‘俘虏’已经挑好,后天就可押解上京了!” “还是大人高明!想出这等万全之策。”李杰阴森森一笑:“如果隋朝余孽接近囚车,被‘自己人’突然袭击,定是不知所措的人头落地。” 金强大笑道:“大人的计策环环相扣,只要敌人出现,断无活命之理,现在就怕敌人看到王师势大,不敢露面了。” 高惠贞道:“你倒是提醒了我!四千人押送一千‘俘虏’的确是太多了一些,那就改成两千吧!” “高!实在是高!若真如此行事,料想取那余孽性命乃轻而易举之事。”尽管不对头,可一码归一码,高严对于高惠贞的歹毒计划还是翘起大拇指夸奖道。 这时,高惠贞又说道:“既然已经谈妥,那高大人即刻回去准备!后天我等就将发动了!” “在下这就回去命各级官员散布消息,后天亲自出城安抚民心,一定不会误了大人之事!”高严起身拱手行了一礼道:“在下且告辞了!” 高惠贞、李杰和金强将高严送出了门,然后又回到了房中。只听高惠贞道:“李将军,我们的人那边没问题吧?” 李杰笑道:“没问题,等大人那边剿灭了隋朝余寇,高严一出城,我们的人就动手,到时候往隋朝余寇头上一推,万事皆休。就怕高严没有出城。” “虽说我很讨厌高严,但是对他非常了解,是个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人。”高惠贞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好了,你们办事我放心,但别因大意影响大局。” 李杰、金强连连称是,然后又商量了一下后日行动的细节,以及联络方式,这才熄灯离开。 过了一会儿,等一切都安静了,潜伏了许久的乔北溟这才从屋顶上纵身而下,乔北溟庆幸不已,如果不是坚持已见前来一探,恐怕就不会得悉高惠贞的毒计了,这所谓的押解俘虏前往平壤不过是一个幌子,所谓的俘虏其实是由高句丽士兵乔装,如果捷胜军选择强攻,即使攻破了防线,恐怕也会死于“自己人”的手中。捷胜军毫无戒备之下,必将惨遭毒手,到时候是真的全军覆没了。 乔北溟停留了一会儿,确信外面无人,这才摄手摄脚的沿原路离开了城主府,回到了蓬莱客栈。 第零一五章:歹毒计与我何干 冬夜,天冷霜浓,一弯月牙在西南天边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是那么幽黯,银河的繁星却越发灿烂起来。 国内城的房顶上已经铺着一层薄薄的银霜,人走在街上呼出一口气,就会冒出一团白雾。原本蓬莱客栈内枝叶茂密的梧桐树也渐渐变得光秃秃了,在墙边静静地垂着干枯的枝条,树影罩在蜿蜒的枯黄草丛的小路上…… 蓬莱客栈密室内,孙仲君、莫离、夏凝裳及胜利入城的楚桓、李岩、石怀信、宗荣等人正在聆听乔北溟讲述夜探城主府的经历,他们个个都听得脸色大变,显为高惠贞的毒计震惊不已。 待乔北溟讲完之后,莫离立刻勃然大怒道:“这高惠贞好生歹毒,我们还真小瞧了他了。” 楚桓冷静道:“能混到三京之一的国内城城主之位,高惠贞又岂是易与之辈。” 孙仲君一脸庆幸地说道:“幸好族长成功潜入城主府,从而得知了高惠贞的奸计,不然咱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脸络腮胡的宗荣这时粗声粗气地说道:“族长,现在既然知道了高惠贞那老贼的诡计,我们怎么应付呢?” 乔北溟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那又跟我们有啥关系?这样岂不是更好吗?” 呃! 众人皆呆!只是一会儿功夫,大家都轻笑了起来。 的确,高惠贞的毒计跟捷胜军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条毒计,是针对强攻半路打劫的捷胜军,而不是现在全部胜利入城的捷胜军。 “毒计虽毒,但用不上就一无是处了!至于高严死与不死,同样跟我们没有丝毫关系,嫁祸到我们头上,只会助长咱们的威风,不是吗?” 乔北溟继续道:“有用的消息其实还是高惠贞对兵力的调动方面,国内城总计四万作战部队,现在李杰调走两万,高惠贞与金强出行时又带走三千人,城中可战之士,仅余一万七千。这一万七千分兵力分守各地,所以说,我们的敌人其实并不多。好了,大家也都累了,各自回去安置弟兄们,别到时候累得没有砍人的力气。” 众人皆笑出声,见乔北溟说话不紧不慢,神色轻松,似乎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猜到他心中已有了对策,于是纷纷离开,急行了如是之久,他们的确很累,主将如此,下面的将士就可想而知了。 *************************************** 两夜一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为了给予敌军主动攻击的胆量,高惠贞亲自率领精兵两千,押解一千二百余名“俘虏”连夜出发,踏上回京请赏之路。 在亲卫军护送下,高惠贞踌躇满志,虽顶着狂风雪花,可心中却无比愉悦。在枯燥的行军之中,思绪飞扬的想: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现在总算到我高惠贞发挥的时候了。嘿嘿,只要剿灭了这支盘据在长白山多年的隋朝余孽,就算成不了乙支文德这样的“军神”,但也足以载入史册、荣耀一生了。有了这功绩,大王想要卸下我的军权也得掂量一二。” 高惠贞在高句丽的地位有些尴尬,他是王室贵族官至南部傉萨。所谓傉萨是高句丽的官职称谓,相当于中原的都督,他坐到南部都督位子,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只不过,他这位子的获得与他没有丝毫关系,更不是他真材实料获得的册封,这一切权势都是来自于他的父亲,昔年隋朝大举入侵,他父亲领兵与隋兵死战,战功赫赫,获得南部傉萨的地位。其父死后,高惠真子承父业,他继承了父亲的政治遗产。 作为一个官二代,高惠真缺乏足够的功绩证明自己能够担当大任,多年的剿匪生涯,除了灰头土脸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高句丽新王即位,削弱兵权的呼声日益高涨,功劳不显的高惠贞自是首当其冲,愁的他是夜夜失眠,不得已派遣斥候四处寻找隋朝余孽的下落,也是他命好,这一关注打探不但发现了隋朝余孽的行踪,国内城还迎来了前来视察的号称军神的乙支文德。再与乙支文德达成了政治上的攻守同盟协议后,在对方从旁协助、倾心布局之下,他打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是役,斩杀敌人九千余人,生擒一千两百余人。此战过后,高惠真在高句丽的风头一时无二,甚至有人将他称为“乙支文德”第二,这本是对他的一种认可、更是一种荣耀,可他却非常不满意非常不高兴这个“二”,凭什么他是“二”了,乙支文德只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最后建功立业的还不是他高惠贞? 在万众吹捧之中,高惠贞渐渐迷失了自我,自信心一度膨胀了起来,认为自己需要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来证明,他高惠贞有着与乙支文德比肩的军事才华。于是,在幕僚团的谋划下,他以“俘虏”为诱饵,制订了眼前这个聚而歼之的计划。 若能乘机将龟缩在太白山中的隋朝余孽引诱下山,一举歼灭,那就更妙了。到时候谁敢说他高惠贞没功劳,谁敢削他的权?谁敢再说他是“乙支文德第二”?谁敢说他是仰仗先人余荫才有今天的地位? “大人!” 大军行走了六十余里左右,一骑迎风而来,大声呼喊。 高惠真也看不清对方的面目,问道:“发生何事?” 斥候高声道:“平壤传有流言:新罗与隋朝余孽勾结,准备出兵营救相助,大王询问是否派兵增援。” 高惠贞心头大怒,冷冷一笑,心想:“定是怕我独占不世奇功,特意抢功来了!”思索至此,立刻寒声道:“回讯大王,我另有算计,不用派兵。” 打发走了那名斥候,又担心新罗当真前来救援,他想了想,便招来心腹,再从国内城调出八千兵马,分别增援设伏点。 立功心切高惠贞完全没有意识到,经过层层分兵之后,国内城守军已然不足一万,分守各方之地,昔日重兵防守的重城,现在恍若一座不高防的城市,只要轻轻一捅,就被捅开一个大窟窿。 第零一六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夜间再调八千士兵增援的动静,自然瞒不了国内城中的乔北溟他们。 仅是听到一个假消息,就不辨真伪、信以为真的调兵增援,对于高惠贞的军事水准,乔北溟也是无语了:对付区区隋朝残余值得如此劳师动众嘛,难道不怕实力过于悬殊,吓退了那些“准备救援的隋朝残部?” 这人,阴谋诡计一肚子,这带兵手段还真是,真是一个猪脑子。 不过,正好落入乔北溟的圈套之中了。 望着跃跃欲试的闪莫离、楚桓、宗荣、李岩、石怀信,乔北溟缓声道:“敌军已经成功的让我们调离国内城,城内敌军已不足八千,他们要防卫四门、军营等要地,所以,我们面对的敌军少之又少,能不能报仇雪恨就在此一举了。眼下敌人乱成一锅粥,正好为我们提供了便利,现在我命令!” “哗!”在场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楚桓、宗荣、石怀信,你三人率领三百族人混入府衙,将中枢官员全部诛杀,并以防备敌人来犯、防卫不足为由,伪令东、南、北三城守卫用滚木礌石将城门堵死封死,并接手西门防务。等传讯三门的族人回报,立即兵分两路,一路驰援西门,一把焚烧府衙,大火一起,迅速撤往西门,给我死守将这条逃生通道死死守住。此任务最为要紧,楚桓心思缜密,就由你来主持此事。” “喏!”楚桓脸上宠辱不惊,但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大战将临,他的心并不平静,可他没有丝毫害怕,有的只是期待及感激,这一环节关系大家生死存亡,乔北溟把这任务交给他,是对他的任务,既是压力,但更多的是动力。 “莫离,你领一百人前往死牢附近潜伏,府衙大火一起,立即掩杀进去,解救监牢里的族人。死牢守卫仅有三百余人,以你的能力自然不在话下。族人虽然有伤在身,但不影响行动,且能奋身大战……” 莫离不解而问:“何以见得?” 夏北溟伤感答道:“只因重伤、老弱病残都在那一役全部牺牲了。” 沉默了一会儿,乔北溟道:“成功之后,撤往西门协助楚桓!” 莫离应声道:“喏!” 乔北溟将那柄上古神剑递给莫离:“大乱之际,钥匙难寻,此剑削铁如泥,正好派上用场,我把它交给你了。” 莫离稍一犹豫,但还是接下了这柄象征捷胜军权利之重器。 “孙叔!”望着精神抖擞、一身劲装的孙仲君,乔北溟颇为脸红道:“本打算让您继续守护蓬莱客栈,可现在却是事与愿违了。” 国内城有着所有老城共同的特点:拥挤。 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国内城已是高句丽第二大城市,人口高达五十多万,房子是一片连成一片的木房子,这种老城用火攻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等大火一起,这里将会变成一片火海,连人带物都化作一堆灰烬,大火没有敌我之分,孙仲君等人要是留下必然是死路一条。 不过,也能够给乔北溟补充了将近两百人手,且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 多了这两百人,成功的机会将会增加几倍。 孙仲君哈哈一笑,诙谐道:“实不相瞒,这种装孙子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族长此计一出,正好令我有了脱身的理由。” 此言一出,大家无不开怀大笑,战前的紧张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乔北溟心下一叹:看出大家紧张,便以这种方式来调节气氛,姜还是老的辣啊!他微微一笑,也诙谐道:“孙叔是这里的地头蛇了,什么门道也瞒不过你,这放火的大事就交与您与我们这潜伏日久的族人了。记住了,一切以府衙大火为准。” 孙仲君笑道:“族长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乔北溟点了点头,与大家约定了放火的时间后,说道:“好了,大家都去准备吧,告诉大家把烈酒、火油都带足了,特别是火种,别他娘关键时刻,却发现没有火种。” 众人大笑! “至于我么,则带七位随我一道而来的兄弟,清除最后的变数,只有把他清除了,这一切才能如我之愿。” “谁?” “李宪!”孙仲君一字一顿的说了一个名字。 “是他?”楚桓动容道:“公子,李宪有辽东猛虎之称,比好高骛远的高惠真强了许多。” 乔北溟道:“辽东猛虎?我看是被高惠贞排挤的病猫罢了,失去兵权的李宪不足以惧。接下来就看大家的自我发挥了,有什么困难现在提出来。” 大家异口同声道:“没有。” “行动吧!” 第零一七章: 饕餮盛宴正当时 李宪名不经传,但是真正了解他的人,没有一个小觑他的存在。此人出生高句丽普通百姓家庭,但自幼好学,年纪小小就有着鸿鹄之志,他对于军事极有兴趣,只要有学习的机会他就没有错过,为了学到本事,还曾潜入隋朝军中效力,在大隋的时间里,不断的收集中原各类先贤流传下来的兵法韬略,刻苦钻研。 艺成回国之日,恰好遇到杨广初征高句丽,李宪凭着自己的文韬武略为高句丽打败大隋立下了赫赫战功。 在中原学习的李宪有首忠君爱国之道,习到儒学精髓的李宪对王室有着根深蒂固的忠诚而受两代帝王重用,但因为全力支持新王的削藩政策,使他处于风头浪口之间,迫于国内新老贵族的压力,荣留王只得与势力雄厚的军阀们达成妥协,削掉心腹爱将的兵权,让他到国内城避一时之风头。 连降四级的李宪了解新主苦衷,也知新主这是保护他,因此毫无怨言的在新位子依旧兢兢业业,没有半点马虎。 李宪为官清廉,也没有丝毫架子,亲和的作风深受底层将士的爱戴。每一天他都是最早到达,最晚离开的那一个。 今晚高惠贞两次动兵,令其接手善后之事,所以比起往常更要晚了一个半时辰。 如以往一样,李宪拖着疲倦的身躯和十多名亲随,掌着灯,策马返回府第。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小巷,给他带来异常的安详。 当年隋朝来袭,李宪作为无权无势渔夫的儿子,没有后台的他,凭借一身过人的体魄,顽强的求生欲望、出色的军事才华,硬是在尸山血海中活了下来,并一步步爬上了现在的位子,甚至受到了两代高丽王相继信任,因身上的刀枪箭伤有近百处,高丽王亲热的呼他为辽东有猛虎,孤高枕无忧矣。 但如今这头猛虎已经没有了猛虎应有的霸道,霸气! 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他,已经沉淀在得来不易的和平中了。 每天做的是千篇一律的练兵回家,回家练兵,对于这种枯燥的日子,没有任何不满,只要还有为国效力的机会,哪怕将他贬为一员士兵,他也食之有味。 李宪与亲随谈笑着走进了一个巷子,浑然不知危险将近。 深入数十米,前方开道的亲随大声喝道:“什么人?” “铮,铮,铮!”经此一喝,十余名亲随纷纷拔出武器,把李宪护卫在中间,警惕的看着前方倒在地上蠕动的人影。 “你家爷爷!” 一个满是醉态的声音从地上那人的嘴里传了出来,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一拐一拐的走着,灯笼靠近才发现这一个瘸子醉汉,夜风一吹,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那醉汉骂骂咧咧道:“混蛋,你们这些混蛋,你们骗了我,骗了,骗了我们大家,呜呜呜!” 说着说着,醉汉竟尔大哭道:“我们父子三人,除了老子一个瘸子活着,父兄全部死在战场上了,说好的抚恤金哪去了?呜呜呜……滚,滚开。小王八蛋,如果没有老子们拼命,哪轮到你们作威作福。”他一边哭,一边用头重重的撞击着路边的古树,发出了咚咚咚的巨响,“早知如此,老子就该死在战场上,最少还有一个念想。” 醉汉说得极尽哀伤,李宪等人大生凄恻之心。 当年的那场国运之争,高句丽尽管笑到最后,可底子薄弱、人口稀少的高句丽却也元气大伤,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死在战场上。 通过醉汉的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众人已知此人的来历,同是军人,不免生起兔死狐悲的感觉,这种人在国内城比比皆是,这不是第一次遇到过,所以,大家戒备之心顿时大为减弱, “大人,是……” “唉!我明白。”李宪神色复杂的看着醉汉,眼中有着浓浓的同情与无奈 他见醉汉衣不蔽体,在寒风中缩瑟,遂跳下马背解下披风,走向那醉汉。 “李宪无能!李宪愧对大家,这位兄弟,夜寒露重的,回家去吧。” “您,您是李将军?”醉汉的动作徒然一僵,他死命的擦着眼,似乎要确认一般。 “我就是李宪。”李宪微微一笑,心中略有的戒备顿时尽去。 醉汉呆呆的看着,宛然跪在地上痛哭道:“阿爹,阿哥,我终于见到李宪将军了,终于找到我们的长官了,你们可以瞑目了。” “啊?你父兄是我的部下,快说,你叫什么名字。”匆匆几步上前,李宪把他扶了起来。 “李宪将军,我终于见到你了。”醉汉身体一软,顺势倒向李宪。 李宪自然一接,醉汉自然的投入李宪怀里,黑暗中,谁也不曾发现醉汉的左手抚在李宪的脊椎上重重的往下一按,而右手凝成鹰爪闪电一样的抓住突起的脊椎,往上一提,细微的骨裂之音,让醉汉的哭笑声给淹没了,“你骗我,你不是李宪将军。” 醉汉把李宪重重一推,李宪仿佛措手不及般的噔噔噔的后退。 “大人!”亲随大惊,上前接住李宪。 “动手!”一个宛若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倏然从醉汉手中发出,他人随声动,闪电一样的扑向亲随丛中,闪着妖艳的光芒匕首丝毫不差的割断了两员亲随的咽喉。 一切太过突然,令刚刚松懈的亲随的思维出现了短路,待他们从惊怒中惊醒,已经倒下了十多名同僚。 余人怒骂连连,匆忙间四散开来。 “嗡嗡嗡嗡!”头上突地传来一阵急促的手弩射击之音,仅只一轮,一张由箭矢组成的夺命网将险险生还的亲随尽数射杀干净。 干净利落! 整件事前后不过数息之间,十多条生命在有预谋的埋设下尽数丧生于此。 而李宪这只辽东猛虎仅只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只死老虎。 “族长,太厉害了!”雪光中,七个白衣人一跃而下,低低的声音里满是崇拜、景仰 “快,这尸体搬进民房,以免令人发现。武器、马匹全部带进来” “喏!”几人合力,将死尸拖入了路边民宅。 宅院中还有另外几具尸体,他们的鲜血早已流干,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显然,他们曾经是这里的主人。 片刻之后,八人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里汇合,灯光下,这八人露出了本来面目,醉汉的扮演者正是此次行动的头目——乔北溟。 刺杀李宪就是计划中的重要的一部分。此人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足智多谋,深得军心,这样的人能够理智理性的处理一切突发事情。他活着,会产生极大的变故,此人不得不除。 行刺此人的目的是为了让国内城群龙无首,缺乏大将指挥,让国内城里的士兵如无头苍蝇,不知应对。 了解李宪的品性后,乔北溟利用对手的性格特点,导演了刚才那一幕戏,轻而易举的就把辽东猛虎李宪轻松干掉。 至于周围居民,早就屠杀一空,捷胜军与高句丽人仇深似海,屠杀起来毫无罪恶感。 血债须血偿!而这只是开胃菜。 饕餮盛宴还未上桌。 第零一八章:烈焰腾空葬仇寇 “族长,府衙方向已经燃起了大火。” 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钟左右,屋顶上放哨的族人一跃而下,脸有着难掩的兴奋之色。 “照计划行动!”闭目假寐的乔北溟站了起来,他选择这个点放火,有两个原因:其一、凌晨三点钟是人类睡得最沉的时候,很难叫醒,这将给捷胜军的行动减少许多麻烦;其二、给楚桓、孙仲君等人充足的准备时间。 楚桓、莫离、李岩、石怀信、宗荣五人与乔北溟一起,是乔望北、卓不凡、陈成、孙仲君拟定的下任核心,是捷胜军中的佼佼者。只是他们缺少独当一面经验,所以乔北溟有点担心,担心这些出色却缺少实战的少壮派不能担此大任,可到现在总算松了口气。 府衙位于国内城正中,行宫一侧,是全城的制高点,府衙起火,合城可见,仰望远处燃烧的大火,乔北溟眸子里有莫名的厉色一闪即逝,旋即喝道:“放火!烧。” “诺!”七名族人轰然应诺,旋即纷纷打起火把,在溢满烈酒菜油味道的房子里四处纵火,然后,跟着乔北溟牵着焦躁不安的战马迅速退往西门方向,他们一边行走,一边纵火。 蓬莱客栈是最有影响力的客栈,珍藏着的好酒烈酒、菜油等易燃物品,在这一刻发挥着意想不到的作用。 不到片刻功夫,这一地域燃起了熊熊大火,热烈的火焰亮了夜空。 随着府衙大火烧起,国内城仿佛发生了连锁反应,在短短的一瞬间,东、南、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不同的方位全都升起了大火。 烈焰腾空,把国内城照得形同白昼。 灼热的气流将无尽的烟尘推向空中,形成了无边无际的烟云黑幕,恍若世界末日。 因为高惠贞连夜出征,两次调动兵马,感到大战临近的普通老百姓早早关闭门窗。 辽东苦寒,冬天冷得要命,而且这时代也没什么娱乐,到了夜晚,除了老婆,什么都干不了,所以,一个个都早早睡去。 热浪来袭之始,睡得最香的人们觉得舒服,待到热醒时,热烈的火焰已将他们连人带房吞噬下去,只留一堆灰烬。 没有被大火波及的人们,听到大火闹出的巨大动静后,三三两两睡眼惺忪的从被窝里钻出来,待见到眼前情景,一个个都吓得手足发软,他们还打算逃跑。可一看那把一栋栋房子一口吞下且汹涌澎湃的大火,尚未完全清醒的人们完全吓懵了。 还没有跑几步,就让大火吞噬干净,然后步入前者后尘,成为灰烬。 浩浩荡荡的大火吞噬了一片区域又一片区域后,终于在靠近了,待两厢会师,爆发出了更强烈的魔力。 水火无情,任凭你武艺在高强,足智多谋,面对大自然的威力也只有死路一条。 更加厉害恐怖的是一匹匹让火点着了的家禽牲口,它们就像一个个火种,所到之处,燃起了熊熊火焰,而它们的油脂,助长了火焰的威力。 如今正是气温零度以下的时节,人们家里多少备有一些冬天御寒用的烈酒,狩猎来的毛皮大衣,毛皮帽,毛皮裤。这些易燃物让“火种”一冲,立刻燃烧起来。 乔北溟一行八人,渐渐逼近西门,只听得前方杀声此起彼伏,心底暗自担忧,这大火一起,人们自然都想着从就近的城门逃离,东、南、北三门已经封死,估计高句丽人都纷纷涌向西门来了。楚桓他们就算再强,也强不过拼命的全城数十万人,别出了什么意外。 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却意外见到无数平民百姓连滚带爬的向他这里逃来,不住的回头眺望。有个人慌张的让自己的脚绊倒了,还不往前看,面朝西门看着。 七位族人见状,上前挥舞着从李宪那里缴获的武器迎头冲了上去,接连砍翻三人才将这伙人惊醒,惊骇的大叫,分别往左右逃窜,却无一后退。 这时前方的杀声意外停止,令人不安。 只是一些平民,乔北溟心系楚桓等人的安危也懒得追杀,径往前冲,来到西门前向四周环视一眼,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呆了一呆:鲜血浸透了门前的每一寸土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散落在各处,用他们的血将地面染成了令人生畏的玫瑰色。 而前方:一只身形巨大的大雕孤单单的站着,威风凛凛,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不会全都是这家伙干的好事吧!” 饶是乔北溟心志坚定,可到金雕的破坏力,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草,这到底是什么品种啊。这么强悍,杨过的神雕比起它来,弱爆了。” 此时此刻,乔北溟脑海中竟然浮现出这么荒唐的念头,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生死存亡之际,竟然会产生这种感觉。但除了“神雕”他也想不出别的词汇来形容金雕的表现:以一雕之力守住一门,难怪那些高句丽人像见了鬼一样的逃窜。 金雕的神勇与鬼神有何异义? “弟弟!”倏尔,一道曼妙多姿的美好身体从金雕旁边窜了出来,扑到了乔北溟的怀里,巨大的冲力,把乔北溟撞退了十多步,胸口隐隐生疼。 乔北溟看向怀中人,却是一脸释怀的夏凝裳 “族长,就等你们了。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大火就要烧到这里了!咱们还是快点撤离吧。”孙仲君焦虑的声音让夏凝裳羞涩离开。 看到壮大了三倍之多的队伍,又看到一莫离、宗荣等熟悉的面孔,乔北溟就知道各路人马已经汇集于此!看着不断逼近的高句丽百姓,乔北溟大声道:“撤离!” “喏!”大家轰然应是,井然有序的退出了西门。 乔北溟接过莫离归还的宝剑,在金雕的的协助下飞上城头,挥剑斩断了缆索。 “轰!”随着千斤闸的轰然落地。 雄雄烈火中,高大宽阔、历史悠久的国内城,迅速的变成埋葬几十万生灵的巨大陵园。 第零一九章:雄雄烈火惊敌酋 是役,捷胜军大获全胜,以四十多人为代价,成功的解救了一千二百多名族人。而国内城五十万人除了最先缒城而逃、跳进冰冷护城河的几万人侥幸生还,余者无一生还,在大火中化为粉尘。 以四十多人为代价,将高句丽经营了数百年、人口五六十万的国内城烧成一片墓场,这不可谓不是一个奇迹,一个神话。 虽说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且遇到猪一样的对手,可胜了就是胜了,没有任何理由。 纵观古往今来,也找不出多少个能与这一战相比的战役,更别说乔北溟今年才二十二岁。 在他这个年纪取得如此战绩的,史上名将绝无一人。 所有的族人都对乔北溟投以敬慕的眼神,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信服、崇拜。 回头看着火光冲天,宛若人间炼狱的国内城,乔北溟心底有些沉重。虽然辉煌的胜利让他高兴,可一想起自己一计要了近五六十万人的性命,就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弟弟!”夏凝裳叫了一句,她是最早发现乔北溟的异常,只是不知如何开口相劝,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见他的神色五味杂陈,终于忍不住的叫出声来,却又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乔北溟知她心意,便转换下心情,笑道:“不用担心,我确实有些难受。但我没错,若我不这么做,一旦中了高惠贞狗贼的毒计,死的就是我们了,所以,我没错……只是有些感概罢了!” 乔北溟说得没错,虽然这几十万人之中,也不尽全是该死之人,甚至其中也有一些善良之辈。 但是,自己的族人难道该死? 那些惨死在高句丽人伏击下的族人难道不善良?在这个时代里,他们是中原王朝的弃儿,又是高句丽全力剿灭的“贼寇”,他们远离故土,如同无根之飘萍,还时刻受到死亡的威胁,所以,见过太多死亡太多惨剧的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珍惜生命,不愿意看到惨剧再次重演。 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站在不同的立场,纵然敌人本性不坏,可敌人就是敌人,你不杀他他便要来杀你。任何世界都没有绝对的黑与白,光明与黑暗。两种完全不同性质的存在从来都是并立于世界的,互相交融,构成了这个世界。 在族人看来,乔北溟是好人,可在死掉的高句丽人看来,乔北溟就是十足的魔鬼!杀人,确实只不过是一种为达到目的的手段罢了,与善恶无关、正邪无关,立场不同而已。 孙仲君把两人的对话听了进去,顿时,略微的担忧荡然无存,并流露出了狂喜神采:部族到了这步田地,几近覆灭的边缘,虽说获得了辉煌的胜利,可大家的境况依旧恶劣,并没有脱离险境,现在大家需要一个不择手段的枭雄式领袖,而不是一个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迂腐酸儒。 乔北溟临危受命,担起了族长之职,大家对他信心不足,可经此战过后,这种置疑已经烟消云散。 与前来接应的卓不凡、陈成汇合后,捷胜军不但没有减员,反而暴增到两千一百多人。 如乔北溟所料,莫离从死牢里救出来的族人,虽然伤痕累累、神情委顿,但只要得到妥善休息,立马又是生龙活虎的强兵。 值得庆幸的是楚桓洗劫府衙时,缴获了大量武器,加上孙仲君这些年悄悄购买的武器,装备了全军竟然还有盈余,实乃不胜之喜。 马就少了一些,只有区区六十三匹,却也聊胜于无,起到了驮运伤员、兵器的作用,为可战之士节省了大量的体力。 两军会师后,少不了一番简述,以仗士气。 卓不凡等人远眺火光冲天的国内城,自然深信不疑。 火光掩映下,两千多族人都直直地看着乔北溟,看着这个腰杆挺拔如标枪,身材不算强壮,但此刻却如大山,浑身被鲜血染红了的男人,目光中充满了敬佩和崇拜。 谁能以四十多人的代价让几十万人灰飞烟灭? 没有!这种无稽的事情别说是亲眼看到,就是听,也从没人听说过。 高山仰止!所有人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 这边捷胜军经短暂整编悄悄撤离的时候,一直做剿灭隋朝余孽、建功立业、稳固地位的高惠贞让人从美梦中叫醒。 “将军大人,不好了。国内城失火了。”高惠贞的亲兵哭喊着道。 高惠贞连夜行军至此,疲累不堪,布下天罗地网后倒头便睡, 听到亲兵的哭喊,高惠贞便如冷水浇头,一下子惊坐而起,望着火光冲天的国内城方向,高惠真只觉如堕冰窟,他整个人就如傻了一样,脑袋一片空白,什么想法也没有,就如白痴般的原地愣了好几盏茶的功夫,方才反应过来。 “废物,一群废物!”狂怒之下,高惠真一脚将面前传信的卫兵踢飞出了丈余远。 发泄一通脾气的高惠真如虚脱了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囔囔自语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高句丽领土不小,但大多都是穷乡僻壤,经济文化大多都集中于平壤、国内城、汉城三座大城。 平壤贵为都城,国内城、汉城二城尊为别都,三座城统称高句丽三京。这三座城对于高句丽来说,至关重要,可谓经济命脉。 现如今国内城因为他的疏忽在他手中丢了,论及责任,足以杀头灭门。 “好奸诈的汉狗,我不屠尽你们,誓不为人。” 高惠贞也并非是一窃不通的白痴,稍微平静过后,明白自己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不管了,先回国内城再说,说不定还能挽回一定的损失!”念头一起,高惠贞咆哮着下达了回师的命令。如果将损失降至最少,将功补过,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回军!立刻召集在这埋伏的五千大军,跟我一起杀回去!”高惠真咆哮着,双目怒火已达界点,几欲喷出。 军令一下,从睡梦中惊醒的部众也是一片哗然,恨不得胁生双翼,像飞鸟一样回到国内城,看看自己的亲人是否安好,若不是高惠贞积威仍在,只怕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高惠贞所部往国内城狂夺之际,设伏于另外三个战略要道的三路大军,也如丧家之犬,在夜色中撞撞跌跌的往回奔,什么隋朝余孽,什么建功立业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各路大军主将与高惠贞一样,只想着回去救火,使损失降至最低最少。 部众尚且心如死灰,需要承担主要责任的高惠贞早就魂飞魄散,狂奔路上,整个人都在颤抖,仿佛让冰水从头淋到底,全身上下无比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他实在不敢想象,若国内城让付之一炬会给整个高句丽带来如何可怕的影响。 那个结果万万不是他能够承担的,莫说是他,就算是高句丽王高建武也承受不起。 一路上他破口大骂,逼迫士兵拼命往回奔跑。只是那些步卒奔跑了大半夜,体力早已耗尽,又如何跟得上骑兵的步伐? “高基,你立刻领五十名刀斧手。做督战队,前去后方。喝令兵卒不许懈怠,不从者,立斩不赦。”高惠贞沉着脸,下达了疯狂的命令。 督战队是古来便有的一种建制,尤其是乱世。乱世兵卒大多都是强行招募而来的,上下兵卒并不齐心,临阵脱逃什么的比比皆是。以督战队位于兵卒之后,发现败逃的兵卒,立斩不赦是一种逼不得已才施展的手段。。 目下情况不容乐观,高惠真临时组建督战队,正是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 “临阵退缩,杀!” 高基是高惠真的堂弟,心知情况紧急,带领五十号骑兵迂回到后方,大声喝斥。 一个落后的兵卒意图躲进草丛,高基狰狞着脸,一枪刺在了兵卒的后心,那五十名队员见状,也毫不客气的砍杀落后的同僚。 周边的兵卒骇然顿住了脚步,面对督战队狰狞的怒吼、残酷的手段,以及在死亡的威胁下,一个个暴发出难以想象的潜力,硬着头皮,重新往前冲了去。 见督战队有效,高惠贞稍稍松了口气,他真的不敢墨迹,他们在路上多待一刻,国内城就伤一份。万一错过救援的黄金时间,错过了放火烧城的隋朝余孽,他的家族将会遭到灭顶之灾。至于是否强人所难,他压根就不在乎。 只要能挽回一半损失,别说八千人,就算八万人他也可以拿去牺牲。 第零二零章:旧事再演浅水原 浅水原,方圆足有百多里。 南部边上有座低矮的小山,原本一片荒凉的山顶上,突兀的多出了一座由干柴堆砌而成的高高“柴塔”,塔中间的空隙里塞满了劈碎干柴、枯草,顶上则覆盖了厚厚一层绿叶。 横放地上的一根原木上,夏凝裳依着乔北溟沉沉入睡,这些日子担惊受怕,没睡一个安稳觉,她实在累坏了。 乔北溟闭目休息间,一骑飞骑已经从北边原野上飞驰而来,急促的马蹄声中,飞马径直冲上了山顶,旋即马背上的骑兵翻身下马,禀道:“公,族长,有千余骑兵进入野马原腹心地带了!”经此一役,乔北溟展现出令人惊艳的的能力,从“公子”到“族长”的变化,足以证明大家认同了他的身份地位。 “好!”乔北溟沉声道,“这是敌人的前锋,且放他们一马!敌军主力将到,让大家打起精神,看我号令行事!” “诺!”守在乔北溟身后的几名族人轰然应诺,旋即矫健的策马下山,分赴四方,传达最新命令。 尽管有着国内城这一场辉煌的大胜,烧了几十万人,可捷胜军的生存环境没有得到根本性的解决,当他想到国内城的重要性,及那把大火足以令高惠贞魂飞魄散、方寸大失的回援时,脑海里灵光一闪,这才有了反埋伏之计,只要歼灭敌人的任何一路大军,就可以跳出包围圈,虽不至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但也可以将敌人甩在屁股后面,占据了战略上的主动。 乔北溟的想法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定,只是敌军实在势大,仅是一路都数倍于己,捷胜军经不起折腾,连正面阻敌的资格都没有。 想要以少胜多,无非是以奇致胜,眼下万物干枯,火攻自然成了首选。浅水原方圆百里、杂草丛生,正是放火的天选之地。 这时夏凝裳迷迷糊糊的苏醒。 开始的时候还比较清醒,但是渐渐地意识便开始模糊起来。 她虽然也是一个武人,就算几天几夜不睡觉也没关系,只是这一次变故令她心力交瘁,可现在在乔北溟的身边,一颗心放松至极,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是靠在一个人的肩膀上,思绪还在获救之前的她突然一惊,缓缓的睁开了眼皮,待他的心思回归现实,再加上身旁还传来一股熟悉的气味,这不由让她缓缓地吐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依靠着的人是谁。 偷偷看了一眼乔北溟,发现他还保持着睡觉的姿势,自己的嘴边却感觉有些清凉。 借着淡淡的雪光疑惑往下看去,夏凝裳一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乔北溟的肩膀上,自己所靠的位置,居然湿漉漉潮了一片,她悄悄地伸手在自己嘴边抹了抹,现事实果然如自己猜想的那样,自己的嘴角边居然也是湿漉漉的。 糗死了!夏凝裳现在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她睡觉的时候一般是不会有这种糗事生的,除非睡姿很不正确,而且身心放松才有可能。 而现在,事实已经摆在了她面前,自己在睡觉的时候流了口水,不但流了,还流在了未婚夫婿的肩膀上。 夏凝裳一张小脸跟火烧似的滚烫,这是要被他现的话,自己哪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努力将心神镇定下来,夏凝裳微微感受了一下乔北溟现在的状态,现他呼吸均匀,气息悠长,便自欺欺人的想着他应该是在睡觉,处于对外界一无所知的状态。 夏凝裳情不自禁地呼出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将脑袋从他肩膀上移开,望着那一滩大概有巴掌大的地方,十分纠结,十分忐忑。 心中叹息道,如果是大火燃起了的话,那么就可以把水泽烤干了。 可是现在,哪有什么办法能快把这摊东西弄干而且不被他现呢?夏凝裳傻乎乎地盯着乔北溟的肩膀,越想越是纠结,脸颊处滚烫滚烫,别提多尴尬了。 蓦然,乔北溟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完了!夏凝裳心中惨嚎,这下死定了。 乔北溟扭头看了看夏凝裳,现她正以一种相当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强忍笑意,故作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夏凝裳赶紧撇开目光 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祈祷乔北溟千万别现肩膀上的异状。 可是怕什么偏偏来什么,乔北溟又开口问道:“我肩膀上怎地多了一滩水?好凉爽!咦,还有一股美人香。” 夏凝裳臊得脑袋都低到高挺的胸口上,两根食指互相绕着不停地画着圈圈。 “哦……”乔北溟很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促狭地看着夏凝裳道:“难道是你……” 夏凝裳扬起一只粉拳,正好砸在乔北溟的眼眶上,声若蚊呐:“别说了。” 乔北溟哎呀一声惨叫,眼前金星直冒,差点没跳将起来,捂着一只眼睛看了看夏凝裳,口中出一连串怪笑声。 夏凝裳更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下去。 “我知道了。” 乔北溟连连点头,肩膀上这摊水泽大是玄妙,这里又没下雨,而且就算下雨也不可能只淋湿了这一片,再加上肩膀上还有几根长长的秀发,乔北溟用脚趾头都能猜到生了什么事。 只是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一个天仙化人,在睡觉的时候还有这等毛病!乔北溟越想越觉得好笑,可又不好意思笑出来,憋得辛苦至,嘴角都快扯到耳根处了。 “你还笑!”夏凝裳一抬头,正好看到乔北溟以一种相当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可偏偏不出任何声音。 “不笑了!”乔北溟赶紧压制住那股笑意,正色道:“谁没有点小毛病?不要放在心上,今天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对不会乱说的。”话锋一转,又贱笑道:“下次,跟我说说,我好准备一只木桶。” 夏凝裳气鼓鼓地瞪了乔北溟一眼,正想再给他一拳,乔北溟却倏然起立,聆听了一会儿,低声道:“不闹了,敌人主力已经进入埋伏圈,咱们改天在探讨这个问题。” 不一会儿功夫,果真有族人前来汇报,说敌军主力已至。 乔北溟回头把手一招,早有数名族人点燃火把跑上前来,两下就点燃了“柴塔”,不到片刻功夫,一道粗可数人合抱的浓烟已经从小山顶上袅袅升起,远近数十里全都清晰可见。 ********** 浅水原,中心地带。 七千高句丽军正由北向南,匆匆急进。 倏忽之间,有小卒手指前方惊恐地大叫起来:“大家快看,那是什么?” 旁边骑马而行的高惠贞定睛看时,只见一道醒目的浓烟正从东南方向袅袅升起,霎那之间,他心里猛然一跳,厉声高喊道:“不好,那是敌人燃放传讯狼烟!大家准备战斗。” 他话音方落,又有数骑如飞而至。 “大人,不好了,北边发现狼烟!” “大人,西边也发现了狼烟,有埋伏!” “大人你看,东北、东方、东南方向也有狼烟!” 高惠真赶紧勒住马缰,急环顾四周时,果见东、南、西、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八个不同的方位全都出现了狼烟,这一刻,高惠真只觉如堕冰窟, 忽然,身边的副将脑灵光乍现,神魂俱丧的尖叫道:“不好,敌人准备纵火焚原。” 说此一顿,副将又环顾周围诸将,沉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敌军已在四周放火,大火正向着这里漫延合围呢!” 众将急环顾四周,只见四下里果然腾起了滚滚黑烟,这却不是狼烟,而是烟幕了! 霎那之间,四周便响起了一片吸气声,高惠贞左右全都露出了惶然之色,说到底,这世上就没人不怕死,既便是最勇敢的勇士,当他真正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也很难再保持平时的从容和淡定。 将校尚且如此,普通的将士更是顷刻间骚乱了起来。 副将悄悄的来到高惠真的身旁,说了让高惠真心寒胆落的十个字:“大人,水火无情,我们逃吧!” 他用的是一个逃字,而不是撤。 打不过撤,这在行军作战中很正常,但逃就不一样的。 逃的定义是抛下大军,独自逃生。 高惠真也是惜命之人,眼见大火已生,无法挽回,左右一想,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他也不管那些兵卒,只是与亲卫骑兵知会一声 一行人很默契的一句话也没说,闷头便逃。 “将军丢下我们逃了。”高惠贞一行人的动静让附近的士兵看得清清楚楚,无不凄厉的大叫了起来。 将士也是一片哗然,顷刻间土崩瓦解,四散而逃,只是,来回狂奔的他们早已潜能用尽,这才没有跑出几步,两条腿就如同灌了铅一样,仿佛不属于自己了一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四周大火向自己迅速的逼迫而来。 此时天色将明,正是风大之时,不到片刻功夫,浅水原的中心地带也燃起了熊熊大火,灼热的气流将无尽的烟尘推向空中,形成了无边无际的烟云黑幕,恍若世界末日一般,国内城的旧事,在浅水原上演。 第零二一章:陷绝境敌军将至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 浅水原依旧浓烟滚滚,惨叫之声也已早就停止。 只有霹雳啪啦的爆竹之音在不时脆响。 “这爆竹响得好啊,就当提前过新年了。”乔北溟仰天长笑,尽管他的形象显得无比狼狈,衣服让烟子烧出无数洞孔,英俊的脸也被熏成了黑炭,一头长发也烫成了卷发,但是乔北溟心里却充满了无穷的喜悦。 这把大火不仅把高句丽七千余众永远留在这片黑土地上,也意味着捷胜军跳出国内城方面军的包围圈,此之以后,高惠贞只能跟着他们的屁股在奔 “族长,好样的!比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有出息一万倍。”胡子给烧了一半的陈成,大手重重拍着乔北溟的肩膀,毫不吝惜褒奖之言。 卓不凡快意道:“族长先将国内城付之一炬,让整座城池沦为墓地,这一次现把七千敌人葬送荒原,也算为我们惨死的族人、牺牲于萨水的同胞报仇雪恨了。” 昔年因为杨广的瞎指挥,隋朝攻取不下有高句丽名臣渊子游等才华横溢之辈镇守的辽东城,不得已改变战术,大将军宇文述率三十万大军越过辽东诸城向鸭绿江挺进,与水军南北夹击平壤。在乔北溟看来,他的这种打法最白痴最愚蠢的,足以体现杨广在军事上有多么的无能。也许是当了多年的挂名主帅,他想要当一回名副其实的总指挥,但是骄傲自大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宇文述的大军刚一分兵就遇到了大问题,从辽东城到鸭绿江都是山地,补给极为困难,每名隋军不但要携带武器,还要背负帐篷、衣物及一百天的干粮。隋兵不是铁打的,在这种超额负重下,走着山路隋军行军都成了严重的问题:这连正常赶路走成问题的军队,还指望他们打胜仗? 为了能够完成杨广的命令,隋兵不得不将粮食丢了,减轻自己的负担,结果在半路就陷入的缺粮的窘境。 在杨广的指挥下,隋兵还没有遇到敌人,自己已经扛不住了。高句丽的军神乙支文德看穿了隋军缺粮的弱点,边打边退,将隋军引入高句丽腹地萨水,就在隋军渡过萨水的时候,高句丽大军从天而降,向隋军发起猛攻。饥肠辘辘的隋军根本无力再战,各军一触即溃,落荒而逃。 最终的结果隋军狂奔数百里,直到鸭绿江边才摆脱了高句丽军的追击,渡过鸭绿江的三十万大军最后只剩千人逃回辽东,军械物资损失殆尽。 而高句丽便将数十万战死的隋兵尸骸堆砌起来,砌成了京观炫耀自己的武力,而京观就在萨水河畔:高句丽伏击隋兵的决战地点。 作为这场惨剧的亲历者,陈成、卓不凡他们对高句丽恨比天高、比海深。 因此,他们对在烈火中灰飞烟灭数十万高句丽人生不起半点同情心,有的只是大仇得复的快意,及对往昔同胞的怀想。 乔北溟只是摇头,脸上并没有丝毫得意之色,第一把火利用了高句丽人的安逸思想,从而成功的烧几十万百姓,这没什么好得意的;第二把火,敌军急于救援而失去理智才让他再一次成功,先后的成功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实在没什么可炫耀的。 更何况,大家还在高句丽的地盘内,未来的变数实在太多。 国内城对高句丽的重要性,对方倾全国之力来追杀围剿都有可能。 夏凝裳不解而问:“弟弟,如此大胜,怎么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大家愕然的看着皱眉瞑想的乔北溟。 “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啊?” 卓不凡看着满是倦容的族人,为难道:“族长,大家一夜奋战,实在经不起折腾了啊!” 乔北溟想自己的顾虑说了一遍,并着重道:“如果高惠贞稍微聪明一点,就会想到把纵火之人抓去交差。诸位可别忘了,敌军骑兵走了近个时辰,算算时间也够来回一次了。可敌军骑兵至今未到,为何?我认为原因无非有二:一是没有主事之人;二、让火焰堵路前进不得。现在大火将要熄灭,敌军只要沿着大火焚烧过的地方行走便可安全无恙。浅水原的野草烧尽,他们可以取直线至此,这将节省大量时间。眼下天色即将大亮,没有了野草的遮挡,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躲过敌人的视线。骑兵对步卒优势巨大,在这空旷的原野,敌人只需安徽百善战的骑兵,就足以将我们毁灭。所以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话音刚落,天上的金雕由近及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到得近处,一个俯冲,像支利箭从天上降落下来,突的发出了一声锐叫。 乔北溟看着在空中盘旋着的金雕,脸色为之一变,金雕通过这一系列动作,向大家传递一个信息:东面十里外有两千骑正向这里直直杀来。 这就是有着“全球鹰”的优势了,金雕真如卫星探测器一般,在高空中翱翔时,方圆十里的景象都在它的监视范围。就连有着保护色的毒蛇踪迹,根本逃不过它的那双鹰眼。这家伙要是到了战场,简直令己军多了一双千里眼,不但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敌人的行踪,而且还可以根据对手的动向适时调整战术。而对敌军来说,则是毁灭性的存在。 以前捷胜军每每化险为夷,金雕当居首功,今天,它再一次挽大厦之将倾。 全族上下尊其为神,奉其为圣,是一种感恩、爱戴、敬仰,更是这群流落他乡的苦命人精神上的图腾,人文上的信仰,思想上的寄托。 诸人相顾,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恐怖、庆幸。 恐怖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庆幸的是金雕发现得早,大家还有一点点时间。 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只要躲得及时,逃命还是可能的。 可关键是四周给烧得光秃秃的,连个遮挡的草丛都没有,又能躲到哪里去,说跑吧,两条腿又怎么跑得过四条腿? 莫离侧耳聆听片刻,突然间脸色大变,说道:“族长,是马蹄声,骑兵,是果真高句丽狗贼的骑兵追来了!” 乔北溟心里霎时泛起一丝苦涩。 应该是主事人看到国内城已成定局,便把骑兵汇成一军,复仇来了。 骑兵本就有着先天优势,高句丽兵挟怨而来,又占人数上优势,胜负似乎已经没有悬念,而捷胜军经过连番奔波、又饿又累,这样的兵将,便有万人又能怎样? 这一刻,大家神色也是一片黯淡,敌军大队骑兵已经追到,跑,怕是跑不掉了。 那么,跟高句丽骑兵决一死战? 环顾四周慷慨赴死的悲壮一幕,乔北溟下意识地摇头,纵然他力能拔山,纵然他英雄盖世,也不可能率领大家打败汹汹来袭的高句丽骑兵。 跑不掉,又打不赢,怎么办?怎么办!? 这一刻,乔北溟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悲愤。苍天哪苍天,你难道真的要我再死于次,要这支英雄遗脉全部败亡于斯吗?不甘心,我真不甘心哪!结局不该是这样,我乔北溟的结局,更不应该是这样的呀…… 第零二二章:壮哉华夏少年郎 浅水原上,两千五百骑兵正踏着灰烬风卷残云般往西急进。 高惠贞左手扶鞍,右手挥舞马鞭遥指前方,厉声长号道:“加快速度,隋朝余孽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他们跑不远的,给我追上去,杀光他们……为死难的同胞报仇雪恨。” 高惠贞弃将士不顾,总算逃亡成功,而代价是牺牲了七千将士,可他反而隐隐欢喜,这些将士死绝了就没有人会知道他临阵逃脱的丑恶嘴脸,而亲卫是他的私人物品,自然不会外泄,如此一来,他还站在浴血奋战孤胆英雄的道德高度赢得全军的敬仰,从而以复仇为名,指挥汇集而来的大军追击仇敌。 ********** 乔北溟游目四顾,脑海里灵光乍闪,他沉声道:“这今之计,只有兵行险招了!” 旁边的莫离急不可待地问道:“族长快说,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大伙脱困?” 乔北溟道:“原上的大火将要熄灭了,地上有厚达一尺的黑灰,只要以炭灰涂抹全身,再埋身于黑灰里不要起身,更不要出声,高句丽骑兵若从附近经过,是很难发现我们的。这里一目了然,无物可藏,他们急着追赶我们,根本不会留意到地上的细节,等这股骑兵过去了,我们再往别的方向转进!” “这恐怕不行。”楚桓不以为然道,“敌军追到了一阵,还不见我军踪影,肯定还会折回来,这浅水原现在无遮无掩的,晚上还好说,白天却根本无处可藏,而浅水原方圆足有两百余里,我们很难在他们回来前逃得出去。况且,国内城化作一片废墟,高惠贞急于报仇,急于将功折罪,必然是倾巢而出。骑兵过后,大量步卒已然不远。步卒行军不快,却也更加容易发现异常,几万人漫山遍野,难免有人踩踏到我们身上。” 楚桓的担心并非多余,骑兵追到一定的时候都没有发现捷胜军的踪影,肯定还会折回浅水原,而且,楚桓说得没错,骑兵来去如风,不会在细节上多做纠结,可步卒却大不一样,因为他们慢所以更容易发现不妥之处! “可不是?”莫离狰狞道,“说来说去,左右是个死!与其躲躲藏藏,还不如大干一场,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那也未必。”卓不凡沉声说道,“我们虽然烧了国内城和浅水原,可敌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究竟有多少人,只要有人能率少量人马引开骑兵,剩下的大队人马就能从容转进了!” “卓叔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乔北溟说罢,问道,“我们有多少马匹?” 负责后勤辎重的陈成赶紧回答道:“族长,还有三十一匹马。” “陈叔,收拢所有马匹!”说此一顿,乔北溟神色扭曲的吩咐道,“莫离,火速挑选三十名重伤族人!” 众人神色剧变,情知无计可施之下,乔北溟无奈的做出了壮士断腕的壮举。 乔北溟环视一周,沉声道:“不是我乔北溟心狠,实在不得不尔。敌人紧跟不舍,重伤族人得不到及时救治,压根就回不了中原,如果有一天,我乔北溟身负重创,也一定会主动留下断后。时不待我,去选人吧。” “诺!” “诺!” 莫离、楚桓、李岩等将悲怆应吮,领命去了。 不到片刻功夫,几将便回来复命来了。 听着已经近了许多的马蹄声,乔北溟解下宝剑,并让夏凝裳捧上她那一柄,肃然道:“从今往后,这两柄剑地位相当、相互克制,同为我族圣剑,剑锋所指,莫有不从,胆敢不服从者,天人共诛。”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那柄递给卓不凡,夏凝裳那柄给了楚桓,吩咐道:“卓叔、楚兄弟,族人生死就托付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楚桓勃然色变道:“族长,你这是……” 卓不凡、孙仲君、陈成等人的瞳孔一下子也放大了起来,他们意识到乔北溟将要做什么。 乔北溟却没多说什么,旋即腾身骑到一匹黑马之上,厉声喝道:“众族人听令,我乔北溟今任命……卓不凡为长老,楚桓为代族长,我不在时,全族一应事宜,皆由二人决断!” “啊?” “这?” “族长,你这是……” “族长,楚桓无能担此大任,还是由我去吧。” 乔北溟话刚说完,众人无不骇然色变。 “都不要争了!”乔北溟没有过多地解释,厉声道:“这是身为族长的责任与义务,谁也别跟老子废话。楚桓,我以圣剑相赠,谁敢不遵号令,当以圣剑斩之!” 楚桓拔出圣剑,淡然一笑:“族长,我楚桓自命不凡,打小就瞧不起你……” “楚桓,你混蛋……” 众人勃然大怒,无不怒目而视。 楚桓无视大家的怒容,隐讳的看了夏凝裳一眼,侃侃而谈道:“你除了武艺强一些,长得好看一些,你哪样比得了我?你冲动易怒,根本不是合格的族长之选,根本无法给族人带来安稳的生活……是以,处处为难。可现在我楚桓才幡然省悟,也终于明白长辈们不是偏袒,而是慧眼识英雄,对族长,我由衷感佩。我自视甚高,可直觉告诉我,只有你才能带领大家脱离险境。族长有族长的责任与义务,代族长也有代族长的使命,族里的每个成员都应当怀有为族人血脉的延续而付出一切的准备……” 说到这儿,楚桓一挥手中圣剑,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楚,楚桓的整条左臂坠落在地,断臂之处,鲜血迸流,他咬着牙道:“……我,我断了一臂,是回不了中原了。族长,我一直要赢你,可一直赢不了,现在,你终究输了一回。这执行荣耀使命的第一人,我拿下了……你一定要把族人平安带回中原。” “楚桓,你是个混蛋,!” 乔北溟怒极,要不是不宜大声喧哗,他就要冲着他咆哮了。 一位被选出来的重伤员,气喘吁吁的对乔北溟道:“族长,你们赶紧走吧,能够为族人做点贡献,弟兄们很自豪。” “混帐!”乔北溟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入了心里,望着一张张视死如归的脸庞,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乔北溟的训斥并没有让大家感到害怕,一名族人指指了指自己缺了半截的右腿道,“族长,带大家走吧,不然我们的苦心就白费了。我们早晚得死,现在死,还能帮到大家,我们死得其所。代族长说得对,您肩负着咱们捷胜军的全部希望,要是没了您,咱们捷胜军指望谁去?” “你……我……” 望着这名族人脸上豁达的微笑,乔北溟的眼睛湿润了。从理智上他说的是大实话,在这个时代,伤残士兵的下场通常都是很惨的,国家连军费都要东拼西凑,就更不可能来特地拨钱出来安置那些伤残军人了。 因此,伤残军人的下场一般都是遣送回家或是任其自生自灭,许多伤残军人不得考上街乞讨为生,下场十分的凄惨,这也是封建时代战斗力和士气普遍低迷的原因之一。 正当乔北溟左右为难的时候,马蹄声更加激烈起来。 楚桓看到乔北溟犹豫的样子不由得大声喝道:“族长,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不要婆婆妈妈的,快走!同胞们,赶紧带族长走!” “好!” 莫离一咬牙,大声喝道:“楚兄弟,莫离对你也心服口服,我们先走了!你们,我们来生再见。” 乔北溟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目而出,哽咽道:“兄弟们,如果有下辈子,我乔北溟给你们当牛做马!” 下一刻,楚桓将圣剑抛给乔北溟,单臂一撑,跃上马背,狠狠一催胯下坐骑,向着西方如飞而去。 楚桓身后,三十名负伤勇士也以自己最雄伟最俊朗的姿势翻身上马,鼓噪随行。 目送三十一骑远赴死地,乔北溟一咬牙,并大声下令道:“往原野深处撤!若被人踩马踏,请想一想楚代族长与兄弟们的牺牲,我乔北溟拜托大家了。” 第零二三章:壮志未酬身先死 午后的荒原,蹄声如雷。 两千高句丽军骑兵正沿着荒原浩浩荡荡的西进,狂奔高句丽大将和他麾下将士并没有发觉,铁骑卷起的漫天尘烟中,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灰烬之中,悄无声息地潜伏着五百多捷胜军,所有的捷胜军都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绝不敢发出丝毫的响动。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一旦发出声响,一旦被敌军发现,就意味着死亡,意味着全族覆灭!在无遮无掩的荒原上,步卒根本就不可能逃脱骑兵的追杀。 滚滚马蹄卷起漫天烟尘,呼啸向前。 高句丽的骑兵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不到片刻功夫,两千多骑兵就已经风卷残云般消失在了前方,最终化为一道滚滚尘烟,渐行渐远。 乔北溟头一个起身,“快,快起来,都起来,马上离开这里!”看了一下方向,很快就有了决断,道:“往北走。” 东方是敌人的腹心,那是绝地;西方、南方是高句丽防御中原王朝的重点防线,经过数百年的经营,这一带已让高句丽经营得如铁桶一般,同样不好越过。北方无疑是最安全最稳妥的线路,只因高句丽正北的靺鞨、西北的契丹与其交好,边境线上除了必要的巡逻士兵,从没设有作战军队。 在潜伏期间,乔北溟已经规划好了迁移路线,先行北上,取道契丹,于营州进入大唐王朝,第二方案也是北上,不同的是越过契丹,途经霫、奚两部,从安乐入唐。前者耗时短,后者比较稳当,最终选择哪条线路,等到了实地再说。 ********** 天黑时分,高句丽骑军终于追上了楚桓残部。 “将军快看,敌人骑兵!”副将李必突然手指前方大叫起来。 “嗯?”高惠贞急定睛看时,果然看到数十骑正在前方逃跑,霎那之间,高惠贞兴奋地大吼起来,“隋朝余孽,那一定是隋朝余孽!”说罢,高惠贞又满脸狰狞地喝道,“传令全军,加快速度,追上去,杀光他们!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恨。” 国内城城墙由石头堆砌而成,经大火烤炙,整个城墙都烧得通红,别说是进去了,连靠近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他不敢想象,若高建武及朝中重臣知道国内城因他的疏忽大意,被敌人付之一炬,会怎么处置他。只因他犯的错实在太大了,便是皇天老子也保他不住,所以,要想活命,必须在抓捕他的官吏到达前有所作为。 是以等另外三路大军抵达时,他点齐全部兵马往浅水原杀来,只是他将功偿罪之心急切,便亲自率领骑兵先行一步。 “杀,杀,杀!”此时,看到遥遥在望的寥寥数十骑,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高惠贞疯狂的下达了全部处死的命令后,便越过亲卫,杀了过去。 “诺!”全军轰然应诺,旋即四散而去。 命令即下,两千多骑兵便纷纷挥鞭,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反观捷胜军楚桓部,个个身负重创,特别刚刚断臂的楚桓因失血过多,已到油尽灯枯的地步,若非强大的意志支撑,这三十一人恐惧就已顶不住了。 ********** “吁……”形同枯槁、摇摇欲坠的楚桓轻轻喝住战马,然后缓缓勒转马头。 不能再往前也没办法再往前了,因为前面就是浩浩江水了,冰冷的江水正在萧索的北风中滚滚南流,悲凉而又孤寂。 环顾四周,身边已经只剩下最后十八骑了。 再一看天色,楚桓一颗心让得意之情填满,他与三十名族人没有白白牺牲,因为愚蠢的高句丽人中计了。 此时,前方地平线上,敌人骑兵正在漫山遍野地涌来,犹如汹汹蚁群。 当听到高句丽人叫嚣着将自己一行碎尸万段时,楚桓的眸子里忽又涌起无尽的锋芒,要杀我的人还没出世,这世道能杀我的只有我自己。 楚桓是个高傲自负的人,也因此,一直不服长辈们的安排,对于满脑子肌肉的未来族长人选——乔北溟更是充满了鄙视与敌意,直到生死危亡之际,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办法改变现状,可就在此时,他所鄙弃的人竟尔设计了一系列惊艳的计策,并取得了一连串的大胜,那一刻,他发现就是井底那只青蛙,原来人家不是无能,而是没有展现才华的机会,原来不管自己做得怎么出格,人家自始至终都把他当作亲人来看,并在危难中将族长之位传与了他,若是以往,他必将欣喜若狂,可授剑那一刻,楚桓深深的感到了羞愧,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带领大家走出困境,也在那时他恍然明白,全族上下每一个人都可以牺牲,唯独乔北溟牺牲不得。 于是,楚桓便有了如此的举动,他希望捷胜军长盛不衰,更希望捷胜军的英雄谱上,深深的镌刻着两个字——楚桓! 下一刻,楚桓一一望着随行的十八骑,厉声大喝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族人们,是道别的时候了。” 十八骑轰然应诺,神色间绝无半点退缩畏惧之意。只因他们接下这个诱敌任务时,已做好了准备,但他们没有怪乔北溟,更没有怪任何人,反而因为接到这项使命而感到由衷的光荣。 作为一员身经百战、身负重创的钢铁战士,他们怕的不是死,反而是不死,怕不能够马革裹尸在战场上成就美名,而是病死老死在无人问津的家里,亦或是因为自己而拖延了时间,间接害死族人的凶手。 楚桓欣然颔首,又缓缓转身,施即拔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在马屁之上,直没至柄,战马发出一凄厉的惨叫,以惊人的速度往前一窜,载着楚桓跃入了汹涌宽阔的江水,几个巨浪过后,一人一马终于沉入江底。 十八骑鄙视的望着临近敌军,他们二话不说,纷纷效仿楚桓,义不反顾的纵马入江! 两千余追兵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人人身形巨震,心志被这股浩然正气所夺。 尽管是生死仇敌,可便是高惠贞对这英雄的壮举也肃然起敬,他走到江边,翻身下马,对着涛涛江水深深的一拜,道:“尽管你们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可你们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战士不容轻辱,值得我高惠贞拜服。英雄好走,你们在殉道途中的同胞,我会好生安葬!” 第零二四章:渊氏有子名苏文 国内城给隋朝余孽烧成火葬场的消息在高句丽犹如晴天霹雳,尤其是高句丽荣留王高建武。高建武是一个很有抱负的君王,也很有本事,他是上任高句丽王高元的弟弟。 当年隋朝水陆大军四十万袭击平壤,高建武率领几千兵马击破了隋朝由大将军来护儿率领的十万水军,取得了第一步战果,紧接着再由乙支文德大破三十万隋兵。毫无疑问的说,隋朝的四十万水陆大军,便是败在高建武、乙支文德两人之手。 高元早故,高建武即位号称荣留王,但他这个王当得并不自由。只因主导一切国事的人不是他,而是高句丽第一权臣——渊子游。 渊子游文武双全,威望过人,在掌权期间辅佐高句丽王室,收拢人心,发展生产,积聚国力,高句丽能在东北称雄引起隋朝的注意与渊子游有着莫大的关系。 杨广初征高句丽,第一个站出来的也是渊子游这位执掌军国大权的大对卢。他亲自领兵与杨广对决辽东第一线,牵制住住了杨广六七十万大军,确保辽东最前线不失。论及作用,渊子游完全不输乙支文德。可乙支文德却一战封神,成为高句丽的救世主,威望远在渊子游之上,严重威胁高句丽第一世家渊氏的地位。引起了渊子游的不满。 乙支文德争不过渊子游不得不选择退让,提前归隐。直到渊子游病死家中,深居简出、不甘失败的乙支文德这才得以官复原职。 为了渊家长存,临终前渊子游动用权势“破例”,使大对卢这个掌控军政大权的职位成了渊氏家族的私产,顺利传给了他的儿子渊大祚。 渊子游作为高句丽崛起的名臣,地位好比汉之萧何张良,蜀之诸葛亮,纵然乙支文德一战封神,也比不上渊子游大得人心。 但渊大祚远不如渊子游,固然坐着大对卢的位子,掌握着高句丽的军政大权,却限制不了高建武这个王的崛起。 高建武最大的依仗就是以乙支文德为首的寒门才俊及宗室子弟,这其中,为保住自身权势的高惠贞又是一个比较活跃的人物。可如今,让高建武捧到国内城城主这等超高地位的高惠贞竟然烂泥扶不上墙,居然把国内城弄丢了,而这个丢,是永远的丢失,就算夺回来,可化作一片废墟、墓地的国内城也非往昔之国内城。 汉元帝建昭二年,高句丽始祖朱蒙建国,于西汉元始三年高句丽迁都国内城,移都平壤前的425年间,国内城一直是高句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变成陪都后,依旧是高句丽人心目中的神都。 如今这个精神家园让隋朝余孽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再加上全城五十多万百姓葬身火海。使得高句丽上下都有一种大厦将倾的感觉。 几多欢喜几多愁。 相比高建武的愁。 权倾高句丽的渊家自然就是喜了。 渊太祚手握高句丽军政大权,一直压不住高建武的原因就在得到乙支文德不遗余力支持的皇室表现得中规中矩。他不敢妄动,一但妄动,留下把柄,就是推失去大对卢位子的时候。是以,他只能一点一点的瞧着高建武慢慢掌控政局而焦虑万分。 可现在,高建武扶持的高惠贞犯下了弥天大祸。 高惠贞是皇室里重要成员,又是高建武的心腹大将,他这一次所犯上的大错给了渊太祚攻讦口实 渊太祚觉得自己的血液开始沸腾,受了多年的气,似乎有些宣泄的机会。 “父亲……高建武那个混账太不像话了,我们渊家是高句丽的擎天柱,为了大局,步步退让,换来的是对方的得寸进尺!现在退无可退,何必再退!” 一个精神抖擞的青年,眼中充满了凶煞之气,直呼高建武的名字,对于他全无半点敬重,有的是嚣张与跋扈。 高建武并未动渊家,只是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剪除那些与渊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外围势力,但青年却说得好似渊家受了多大的委屈。明摆着睁眼说瞎话,实际上是看准了时机,别有用心。 渊太祚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长子渊盖苏文:他英勇无畏,狡诈凶狠,就如他的偶像曹操一样,渊家必将在他手上兴旺。 “你有什么想法?” 渊盖苏文傲然道:“高建武不听话就废了他,换个听话的。” 渊太祚深深的看渊盖苏文一眼,过了半晌方才沉声说道:“苏文,你祖父在世之日,集军政大权于一手,号令天下莫有不从,以他之威望要想登上至尊之位,谁也无法阻挡,可最终,你祖父至终都没有改朝换代,你可知为何?” 渊盖苏文眉目一挑,摇头道:“祖父学究天人、智深似海,孩儿又如看透?”想了一想,猜度道:“莫非顾忌乙支文德?” 渊太祚晒然一笑:“乙支文德是个人物,可他寒门出身,尊荣不过一代,在朝中的根基毕竟太浅,不足令你祖父忌惮。父亲临终说了一句令我受益无穷的话,这话就是中原人说的‘欲速则不达’。” 渊盖苏文似懂非懂,若有所思 “你可知道渊氏现在最缺少的是什么?”渊太祚又问。 渊盖苏文傲然道:“缺什么?我们有最强的兵最好的将,最丰富的人才,最精良的武器,最长宽的堤坝,最肥汰的土地,我看是什么也不缺!” “你要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但见渊太祚猛然起身,脸上一点也没有适才的随意之相,缓缓言道:“差的是贤名!如同周武代殷,霍光废昌邑般的正名!贤名!”。 渊盖苏文闻言一愣,却见渊太祚正色言道:“你细细想,渊氏未来当在何处?。 渊盖苏文摸了摸下巴,言道:“如今我渊氏和皇室水火不容,已是不共戴天之势,我渊氏要想存活,就必须取而代之,这是母庸置疑的。 渊太祚闻言嘿然道:“那我问你,你凭什么取而代之?有正名吗?你说高建武昏庸?不见得吧。反之,他是有为之君,只可惜生不逢时,处于大权旁落的时代罢了。” 渊盖苏文闻言想了一想,不屑道:“等时机成熟,逼他下台就走了,何苦非要需得什么正名?” 渊太祚叹了一口气,摇头道:“高氏延续至今,已有六百余年,宗室子弟遍布天下,忠于皇室的人比比皆是,你不给天子安个昏君的名头,就把他下了!你可知道后果是什么?” 渊盖苏文道:“什么后果?” 渊太祚长叹口气,语重心长道:“天下分崩离析,群雄打复兴高氏之旗,行自己之私,割据之局于高句丽上演,高句丽生于苦寒之地人口少、土地薄,且外在新罗、中原包围之中,实在经不起折腾,我渊氏有登顶之力,却无约束天下不乱之能。” “现在一切都只是表面上的平静而已,若你日后废帝时,不给天下一个合理的解释!渊氏将会毁于旦夕之间,就寒门之士而言,他们本来就没有世家大族那面雄厚的背景,无论是在土地还是名望上,都无法和正统的士族抗衡,渊氏拥立高氏时,他们或许会不遗余力的帮你,但一旦无故废帝,他们必然纷纷倒戈相向!而一些有名望的士族将将以此名义为基,号召天下英杰,竭力想办法推翻渊氏。而寒门则是诺诺自保,不敢拥渊,你能怎样?你凭什么守护天下。你对曹操推崇倍至,可曾想过曹操为何一生不称帝之因由?” 渊太祚的话绝不是无的放矢,历史上曹丕篡汉,就属于无缘无故的篡,其导致的结果就是,各地民心。寒门子弟的心大失,以至于刘备在一年之后,便敢公然的在西蜀自立为帝,反到得到了许多思汉之士的拥护,若他不为一己之私而联合东吴,兵伐篡汉的曹丕,到时,中原各地的世家纷纷响应,寒门子弟与底层的百姓都报观望态度,恐怕天下的归属还是有待观望的! 而曹丕后来也是看到了这一点。知道自己在篡汉的方面过于急躁,故而不得已,只得一点点的与豪门妥协,放弃了当初他父亲曹操极力制定的唯才是举制度,使得许多的世家大族得到了进入朝堂的机会,而后来,随着曹操昔日一手提拔的寒门老臣逐渐亡故,世家豪门在魏国朝堂上,逐渐开始掌握了魏国的经济,政治,军权等诸多大权,昔日曹操所布下的魏国根基逐渐松动!而最终的结果就是曹氏数代的努力白白便宜了司马氏!可以说,就算没有司马氏,还会有其他的大族逐渐站出脚步,去蚕食魏国的大权! 明白了个中详细原因的渊盖苏文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看了看侃侃而谈的父亲渊太祚,渊盖苏文方才知道,自己这个“平庸”的父亲其实一直是在扮猪吃老虎。 “父亲,孩儿惭愧。”渊盖苏文躬身一礼,道:“一直以来,孩儿都误会父亲了。” 渊太祚哈哈一笑,浑不在意道:“你天赋过人,只是缺乏经验罢了。你的成就迟早会超越为父,做到你祖父想做而不能之事。为父这些年无所作为是没有机会,可高惠贞这笨蛋犯了大错,正好给渊氏大有作为之契机,不但可以正面接手故都大权,而且还能借故削弱皇室的影响力,我们要让天下人明白,今之高氏已然日薄西山,高句丽要想延续往日的辉煌,非我渊氏莫属。待到时机成熟,行那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又有何不可呢?” 渊盖苏文心领神会道:“父亲,孩儿愿意率军平叛。” “好!”渊太祚拍案而起,道:“渊氏韬光养晦多年,是时候亮出锋芒了!为父将竭尽全力争取此事。可是你要知道,这是渊氏复出之战,也是你成名之战,只能胜,不能败。” “喏!”渊盖苏文兴奋应允。 乔北溟永远想不到,他的一次救人、逃亡之游,却点爆了高句丽内部矛盾,使皇室与渊氏的权势之争明朗化。 第零二五章:各有选择分东西 荒山野岭上,捷胜军正向着北方狼奔急进。 这是真正的狼奔,所有的辎重全扔了,长兵、重兵也扔了,所有人只披轻袍,手执近战短刃,是真正的轻装上阵了。 到了安全之地,只休息半个时辰,乔北溟便下令启程。 乔北溟亲自开路,与兵卒同甘共苦,上下兵卒,乃至于所有将士都叹服敬佩。 乔北溟对于行军的速度拿捏的极为到位。 孙仲君、夏凝裳、莫离、李岩等人并未察觉其中猫腻,卓不凡、陈成等老成之士却一个个都露出了赞许惊叹之意。 这领兵作战,行军速度的拿捏极为关键。 若一味求快,掉队丢士气不说,兵卒到了指定地点也没有力气作战。一味在乎兵卒疲乏,等到了前线,黄花菜都凉了。 一个出色的将领对于兵事必需要有全方位的了解,怎么样在保存兵卒有一战能力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战场,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此时此刻,乔北溟固然不是带兵作战,但是他对行军的速度拿捏的极为准确,不但给了兵卒足够的休息时间,还准时的抵达了目的地。 这一点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 “老陈,你注意了没有?军中可有需要休息的?可有抱怨?可有掉队的?”卓不凡低声问向了陈成。 “没有一个!”陈成也如卓不凡想的那样,留意到了。 “族长大病苏醒,仿佛变了个人,他的军事水准,越来越扎实了!也越来越有族长的气度风范了。”卓不凡感慨长叹,瞧了身边的数将一眼,语重心长道:“李岩、莫离、宗荣、怀信,你们是族长的左膀右臂,是部族未来大将,要是再不进步,你们真要跟族长越行越远了。” 乔北溟、莫离、楚桓、李岩、宗荣、石怀信是长辈们最为器重的后辈。 这六人各有所长,才能相当。 以往是没有参照对象,现在乔北溟突飞猛进,卓不凡发现大家立刻给比下去了。在乔北溟的进步面前,大家就像是乌龟爬一样。 今日趁着这个机会便想激励激励大家,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四位能文能武,自然领会卓不凡的一番好意,脸上笑着回应,而一双双眼睛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一起长大的好友,地位已经不一样了,若再一次次的落下,再好的朋友也会渐行渐远,形同陌路。 在乔北溟的带领下,一行人顺利的撤回凤凰谷。 入得谷中,诸人各司其职。 很快,就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除了必要的巡逻,全军休息。 几经周折、劳累万分捷胜军便沉沉入睡。 而在一间燃着松脂照明的茅舍里,乔北溟等核心人物正在商议今后的之路。 最危险最危险的一幕虽然度过了,可捷胜军所面临的处境却毫无变化,大量敌军仍旧窥伺在侧,一旦暴露行踪,敌军便会蜂拥而至,要不了半天时间,就会被恨之入骨的敌军碾为齑粉。 逃命,除了逃命,还是逃命,当务之急就是逃命! 可是,该往哪个方向逃呢?哪里才是活路呢?最终又逃向哪里?所以这些问题都需要在今晚达成共识。 待乔北溟把这三大问题甩出来,大家一阵沉默。 似乎没有想过,也似乎都想过。 乔北溟看到大家伤感的表情,心头一动,道:“看来大家想到一块儿去了。” 大家惊诧的望着乔北溟。 乔北溟道:“诸位,是不是都想到了回中原?回家?” 听到这个问题,众人默不作声。 “今时的中原不同往日,经过群雄逐鹿,天下固然一统,却是百废待兴,需要经过休养调整。征伐高句丽是必然的,短期内却不大可能。” 乔北溟婉转的说了自己的意思,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发现大家对中原的王朝更迭并非一无所知。孙仲君与国内城大量官员有所交集,从而得到了很多关于中原的消息,也因此,乔北溟才放心大胆的说了自己的见解,也不再害怕暴露了自己不是原先那个乔北溟的事情。 听到乔北溟为话,大家精神一震,卓不凡道:“族长,你真的肯定李唐会兵伐高句丽?” 乔北溟万分肯定的道:“这是必然!自汉武帝置乐浪、玄菟、真番、临屯四郡起,东北就是我汉人的领土。如今让高句丽、新罗、百济瓜分,怎么着也要拿回来。诸位当知中原一旦一统,就会兵发东北,试图收回故土,前朝文帝、杨广莫不如此。只要新朝有一点点民族观念,等时机成熟,定然兵发辽东。我虽不知新朝皇帝是什么样的人,可凭他们在群雄割据中脱颖而出,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统一中原的情况来看,新朝皇帝当是有作为之明君,而一般来说,明君总有超越前人的远大志向。” 大家表情一喜,似乎重新有了动力,卓不凡盯着乔北溟,问道:“族长,可有打算?” 乔北溟毫不犹豫道:“我们捷胜军虽然壮大了,可依旧是一支没有根基没有补给的孤军。以我们这次惹下的麻烦与国内城的重要,高句丽兴全国之兵来围剿都有可能,在敌军无穷无尽的围剿下,我们迟早会全军覆没。所以我认为,与其在这里漫无目的、不知归期的苦等,与其一个接一个的让敌人消耗殆尽,还不如回归中原!成为天下大事的参与者,若我们立下大功,说不准还是以后出征高句丽的元帅呢,到了那时既报国仇,又雪家恨,可谓是两全其美。” “我们只有两条路:一是留下,面临的是举族败亡;二是离开,拥有无限机会。”乔北溟看了一眼深思的众人,道:“给我们安然撤退的时间已经不多,我希望大家尽快下定决心,一旦兵临城下,悔之晚矣!” “我同意族长之议!” “我也同意!” …… 很快,回归中原之议得到了大家的通过,但是当乔北溟设定的路线公布之后,孙仲君沉默了半晌,道:“我支持族长回归中原之议。至于我是走不了了。” “老孙你……”陈成震惊的看着孙仲君。 孙仲君苦笑道:“不是我不想走,实在走不动了。我与文武双全的老卓不一样,我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我是一个累赘,迟早会拖累大家。我今年六旬有二,身子骨大不如前,与其让这残躯死在半路,倒不如留下来有用之身,继续操持老本行,等日后李唐东征高句丽的时候,我给大家提供有用信息,以助我族建功立业。” 卓不凡道:“既如此,我也留下。” “不!老卓。”孙仲君看了乔北溟一眼,欣慰道:“族长没有辜负我们的心血,已有独当一面的大将之风,可他毕竟年轻,这年轻人嘛难保不会气盛,所以,你不能留下,族长身边需要你这样老成稳重之士。” “这……”卓不凡也知孙仲君说的是实,便不复言。 乔北溟看了满是倦容的孙仲君,叹息道:“既如此,北溟尊重孙叔的决定,只是独木不成林,就让荆云他们从旁协助您吧!他们在国内城也算是混了熟脸,不易暴露真实身份。” 孙仲君哈哈一笑,“正要向族长讨要他们哩!”说到这儿,他一脸郑重道:“若我不幸辞世,荆云将会接替我,成为族长在高句丽的耳目。” 乔北溟毅然道:“孙叔,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我会尽快回来,届时,我将率领族人将您请回中原。” 孙仲君道:“希望这天不会太远。” 乔北溟令人将荆云等三十五名原是“蓬莱客栈”的人叫来,告诉他们将要所行之事,并让他们自己选择,这些人深明大义,知道自己留在高句丽的责任重大、意义深远,一个个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留下。等大家约定了暗号等事,一行三十六人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凤凰谷。 除了乔北溟等人,大家浑然不知这支队伍少了人,更不知这三十六人将往何处,所作何事。 第零二六章:风尘困顿振军心 送走孙仲君一行,等大家各自休息,乔北溟回到临时充做军帐的茅舍,他顾不上喘口气就将一方白布悬挂到了背门的墙壁上,白布上绘有潦草的山川河流图案,这却是乔北溟穿越以来,请教了不少熟悉附近地形的将士之后所绘制出来的“军用地图”。 松明火把的光芒驱走了茅舍里的黑暗,却驱不走乔北溟心头的阴霾。 方向既定,但还有大量细节需要安排处理,行军路线方向的选择更需要慎重再三,而且要快。 不出意外的话,高句丽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捷胜军的存在了,搞不好都已经派出追击的军队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高句丽的骑兵已经被的楚桓引开,否则,他们必死无疑! 不过,既便高句丽派不出骑兵前来追击,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停下来,固然可以养精蓄锐,代价却很可能是全军覆灭! 乔北溟赌不起,也不敢赌。 捷胜军只有两千多人,敌人却是一个足有几十万大军的国家,除此以外,还有地方百姓给他们传递情报,所以,要想活命,就只能往大山里钻,而太白山,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乔北溟也没想过要占山为王,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因为此时的太白山,绝对是真正意义上的原始森林,就是樵夫猎户也找不出几个,更不要说人烟密集的城镇了,所以,长白山区根本就不具备成为根据地的前提条件。 乔北溟唯一想要的,就是依靠山区,与敌军展开周旋! 等到敌军被拖疲了、拖累了、放弃了、撤走了,再奇兵突出,或者北上,或者西行,总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乔北溟就绝不会轻言放弃,因为他知道,若在此浪费时间,等敌人封了必经之道,绝对是死路一条,坚持走下去,才有一线希望。 心中有了决定,乔北溟便也不再畏首畏尾、患得患失了,当下收好地图,熄灯睡觉! 翌日,经半夜的休整,捷胜军精力充沛,天蒙蒙亮就离开凤凰谷,踏上了回归中原之路。 这是一次长途急行军,更是一场残酷的淘汰赛! 被淘汰,也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谁都救不了他们。 乔北溟绝不会为了掉队的少数将士,就把整个部族全都搭上,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只有够狠,够黑,才有可能活到最后!尽管乔北溟没说,可每个人都有这种自觉 好在捷胜军没有老弱病残,且都是意志坚强的百战老兵,所以,在行军途中无人掉队。 “快,加快速度!不准停,谁也不准停下来!”百余里的长途急行军下来,乔北溟也同样气喘如牛,骨头都要散架了,任是他体魄惊人也有点承受不住,眼神瞧着不远处的夏凝裳也有丝丝敬意。 她这一路没掉队也就罢了,可她却始终不紧不慢的跟在自己身边,实在出乎乔北溟的意料。 莫离勉强跟上乔北溟的脚步,气喘吁吁地道:“族长,歇,歇会吧?” 看到将士们十分疲劳,乔北溟也是心情沉重,不过他并没有放慢脚步。 因为,捷胜军的逃跑行动绝对瞒不过高句丽的斥候队。 时间宝贵,他不能心存侥幸。否则,他们必死无疑! “不行!”乔北溟冷然道,“不能歇!去,传令全军,是男人,就给老子撑住喽!哼,连一个姑娘家都比你们强,有什么颜面当男人,我看干脆以后每个人配上几套女儿家的衣服算了。” “诺!”莫离勉力提振精神,一边追上前军的步伐,一边大声号令道,“族长有令,是男人,就给老子撑住喽……连一个姑娘家都比你们强,有什么颜面当男人,我看干脆以后每个人配上几套女儿家的衣服算了。” 杂乱的行军队列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哀号。 不过,并没有人停下来,尽管已经累得不行,可所有人都在咬牙坚持。 大家都很清楚,一个个体力早就接近透支了,现在全凭一股气在撑着,一旦停下来,这股气也就泄了,到时候再想起身就难了,而敌人,随时都可能追上来,所以,不想死就只能咬牙坚持。 “我知道你们很累,可还不能休息。觉得累是因为你们还不够强大”乔北溟走在中间,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可能让每个人都听得到,他的话却像软刀子似的一刀一刀扎在这几百人的心口上。当然也不能一味打压,他也得给他们一点希望,“这一个多月来,我用近乎残酷的办法训练你们,想必你们也明显感到自己一天比一天强大,但是,这只是一名军人最基本的基本功,实在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你们应当追求更强,一名合格的军人,应当有着成为第一人的野望,只因,军人从没有第二,甘居第二的人早就化作一堆黄土,所以你们不能得过且过、满足于现状。那么,有人或许会问,怎样才算强兵,借这机会,我就全方位的告诉大家,什么样的兵是强兵,什么样的兵是兵中之王。” 眼见成功的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乔北溟脚步不停的说道:“军人的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尽可能多的杀死敌人。我问你们,在哪个地方杀人不犯法呢?” “战场、战争!”大家轰然回答。 “没错。”乔北溟道:“军人的价值只有到了战场才得到体现,到了战场,总会遇到诸多不顺,这种不顺可以归纳为‘战争阻力’。” “战争阻力”一词出自军事理论家和军事历史学家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乔北溟知道大家不可能听说,自顾自的解释道:“所谓战争阻力就是战争现实对计划和意图的影响,俗话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就是对‘战争阻力’最确切的回答。” 卓不凡、陈成、莫离、李岩等人纷纷点头,乔北溟的说法虽然新颖,道理却很浅显,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在于统兵将领的临敌应变之能。 “说得透彻一点,战争最基本的要求:一是设法消灭敌人,二来避免自身伤亡过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惨胜不能算胜利。我认为,作为一个优秀统帅,不在于其如何体恤下属也不在于他能为下属谋得怎样的前程,能设法让将士在战场上少死几个的统帅才是人道的优秀的统帅。” 捷胜军上下对这番话有更深的体会,战争是残酷的,出征前一万步卒,能从战场上走回来的,也许只有三千、甚至是两千人,其余的可能埋骨黄沙、可能抛尸荒野,作为统帅,他的任务是把同胞带出去还要把同胞带回来。 “想要道这点很难,也许这就需要借助特种作战。”顿了一顿,乔北溟又道,“在战场上,尤其是大兵团大规模战役,在存在不确定性的环境中想要执行特别任务,比如说决定战争成败的战略级任务又比如说执行高风险的任务。” “战略级任务?”卓不凡突然插口,“族长,可否说的更为详尽一点。” “可以主导一场战争成败的关键性任务,比如说斩首行动……” “这怎么可能?敌方的大将护卫必定森严,想要在战场上取其首级,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莫离突然插口,即便以他父母之能,想在万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其实这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潜伏、隐匿,只要是人就可能存在破绽,”顿了一顿,乔北溟又道:“还比如营救人质、刺探情报,又比如通过不可思议的进攻来打击和摧毁敌人的意志,抑制或迫使敌方放弃原有计划。” 大家不语,即便军中精英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想要实现我所说的这些任务,即便是军中精锐、即便有严明的军纪,想在这种近乎绝境的条件下展现战斗能力,这可以称之为高不可攀的挑战。” 众人无语,他们想不到乔北溟竟得出如此结论。回想刚才乔北溟所说的战略级任务,这的确能主导战争的走向,如果真能实现恐怕早就实现了。 “我们难道不能专门打造这样一支军队?这支军队可以以最小的代价对防守严密的敌人实施致命的打击;这支军队有能力在普通军队无法进入的地方实施部署渗透;这支军队可以自主的执行任务;甚至有能力对精心策划或选择的目标实施打击来维持对敌战略的主动权。” “只要把握了主动,我们就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莫离大摇其头,“这不可能,你所说的这些任务小股军队根本不可能完成。” “你们是不是也这么想?” 众人没有答复,显然是认可了莫离说的话了。 乔北溟笑着道:“我们才刚在国内城完成了一个‘战略级任务’,怎么转眼就忘了?我真为你们的记性感到担心。” “啊?”众人目瞪口呆,久久无法作答,回想起这次的一系列行动,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区区几百人就完成了突击府衙、瘫痪敌人中枢、下达虚假命令、袭击监狱、全城纵火等一系列重大行动,算不算战略级任务’?算不算高不可攀的挑战……嗯?” “原来这就是‘战略级任务’啊?” “也不是很难嘛?” “是呀是呀!” “我们做到了,自己却都不知道,惭愧,惭愧。” 众人蓦然省悟,继而尴尬的大笑了起来。 第零二七章:长途奔腾淬军魂 “执行并完美完成‘战略级任务’的将士,我且称之为特种兵。特种兵是百战老兵,是兵中王者,是无所不能的杀人工具。” 当乔北溟说到这里的时候,一个个都自豪的昂首挺胸,仿佛自己就是乔北溟说的特种兵一样了。 可乔北溟却继续道:“你们虽然执行并完美的完成了‘战略级任务’,可你们还不是特种兵,顶多只能算是老兵。”见大家露出不服气的模样,乔北溟道:“国内城的重大胜利,是高惠贞太蠢,是我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得以圆满完成,与你们没有半点关系。敌人严防戒备的情况还能完美完成‘战略级任务’的人才有资格称之为特种兵。你们要知道,不是每一个敌将都是高惠贞,不是每次作战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众人若有所悟。 有士兵问何为精英特战队,怎样才算一名合格的特种兵,乔北溟简单的解说了精英特战队的构想,简单的解说了特种兵应具备的素质,尽管只是冰山一角,可也令全军听得热血沸腾。 只是乔北溟也明确提到组建特战队的设想,但是,人数只定百人,将由军中最强的前百人组成,筛选的方式包括体能、意志、毅力、适应能力、应变能力、逆境求生的能力、野外生存野力……等综合考核。 军人崇拜强者也渴望变得更强,乔北溟没有喊口号也没讲什么大道理,而是现场展示了一套军体拳,并找出十名最强的将士同时比试。 乔北溟被十个人围着,他竟仿佛水里的鱼一般灵活,肘击、膝撞,打人从不用第二招,其中一个名叫李铁的士兵也算一号人物,他赖以成名的拳头在乔北溟面前竟然不起作用,乔北溟右手扣住他的手腕,“咔”一声就卸下了他的腕骨…… 乔北溟拍拍手直起身子,他发现士兵们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 “如果你们能入选精英特战队,我相信你们都能有这个身手,现在我再问问你们,想不想加入特战队?” “想!”五百余人异口同声的大喊,与刚才的迷茫不同,他们眼中多了一种可以称为“狂热”的东西。 “这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特种兵都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你们考过我了,现在该我考考你们了……长跑是筛选的第一个项目……目标是一百里。” 由于条件不允许,乔北溟自然不能真的将他们累爬才怡然自得的告诉他们长跑的呼吸法等要诀了,而是在开始之初,先介绍了长跑的好处,及长跑里头所蕴含哪些方面的考核后,便将各种要诀一一传授,要不然,遇到了敌人,那大家只有挨宰的份儿了。 大家有了目标,有了奔头,有了理想,这速度一下就提升了起来。 一百里地,五十公里,听起来很远;折合成米不过五万而已,迈开大步,一步一米,一百里地不过五万步。 乔北溟也没搞特权,与大家一起跑。 捷胜军素质之高令后世那些生活安逸的兵丁望尘莫及,一个个都具有令人难以想象的体能,便是卓不凡这样一个上了年纪的儒士,徒步行走百里也不在话下。 这些在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中活下来的捷胜军,人人拥有成为特种兵的体质、意志! 跑了三十里竟没有掉队现象,到了四十里,差距才慢慢的体现了,这时,乔北溟从队前跑到队尾,他很嚣张的喊着话:“掉队就是弃权,我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毕竟精英特战队不用这么多人,你们要记住,能入选特战队的只有精英。” 跑出近五十里地,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 尽管累得半死,气喘吁吁的士兵却没人说上半句怨言。 乔北溟或许很强,他们也的确希望有朝一日能达到他的程度,但真正支撑他们坚持下去的还是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他们不想被看轻被刷下去。 再说了,身为族长的乔北溟尚且跑前跑后,还大声吆喝,比起他们而言跑的路程多了一倍有余,首领如此,他们有什么理由有怨言。 乔北溟地位威信独一无二,士兵们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心中同时涌起一个坚定的信念:就算是跑死,他们也要证明他们是军中精锐,也不能丢族长的脸,刹那间本已筋疲力尽的士兵们再度开始冲刺…… 前奔后跑的乔北溟不知道的是便在他在挥汗如雨的时候,身后的一个个兵卒看着那个并不强壮,却异常高大的身影,有股说不出来的哽咽。 他们无不认为新族长口若利剑,心若棉絮,是一位值得他们效死的好首领…… 卓不凡毕竟是前辈,又是文人,自然不在考核之列,他骑着一头金雕驯服的梅花鹿追上乔北溟,有些担忧的说道:“族长,士兵们已到了极限,如果再跑下去,我怕会出问题,是不是让他们稍事休息然后再继续。” 乔北溟选拔特种兵,体能虽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个人毅力。毫不夸张的说,跑到现在,完全成了意志的比拼。 他也知道士兵们辛苦,可他不能表现出仁慈的一面。在战场上,尤其是特种兵所需面对的战场,没有人给予你哪怕丁点的仁慈,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残酷和绝望。如果不能承受这种绝望,那他就配不上“特种兵”这三个字。 “卓叔,特种兵就是要能人所不能,这才是刚刚开始,如果没有这份毅力,以后的训练,他们根本坚持不下来。”顿了一顿,乔北溟又小声道:“我冷嘲热讽不过是想激发他们的潜力而已,希望你能支持,否则以后的训练根本没办法进行。” 卓不凡沉默,好半晌他艰难的点了点头。 “族人们的体魄强得惊人,他们不会累坏的,再加上我那套呼吸法非常合理,他们只需休息一晚,次日又将生龙活虎。”乔北溟想了一想,道:“其实每个人都有成为特种兵的潜质,我非常看好他们。” “那族长为何只要百人。”一边的陈成低声询问。 “你还不理解我们的族人吗?个个都是不服输的倔驴,族长说只收百人,大家怕输,怕被兄弟们笑话,自然玩命的跑了。”卓不凡倒是理解的笑了,他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侃侃而谈道:“族长做事有的放矢,我看呐,族长不仅是为了选拔这么简单。” “让卓叔猜到了。”乔北溟笑着解释道:“这长跑啊,开始确实困难,可跑着跑着就习惯了,以我们族人的体魄,每个人只需一个月的适应训练,就能轻松跑完一百里路,也就是说,以后,我们每天走的路比现在多出百里,甚至两百里,这也意味到中原所需的时间减少了一半之多。” “而且……”卓不凡补充道:“与追兵的距离越来越远,令他们永远也追之不及。族长,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的!”乔北溟点头道:“直觉告诉我,敌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所以,这长跑不仅是特战队的选拔,也是跟敌人争夺时间,我希望我们在敌人省悟前就已跳过他们的防线,令他们的布局白费心机,沦为笑柄。” 第零二八章:高惠贞黯然谢幕 乔北溟的担心并非多余,捷胜军的行踪的确已经被发现了。 “你说什么?两千多名隋朝余孽残部正向北逃窜?” 接到情报,高惠贞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隋朝余孽不是只有数十人逃出火海?不是已经被斩尽杀绝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一股?这不可能啊。 高惠贞至今还以为作乱的隋朝余孽人数不多,毕竟,放火也不需要多少人。 副将道:“将军大人,属下也不愿意相信,可的确有两千余人正向北逃窜!” 高惠贞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又中计了,当机立断道:“也罢,不管这两千余残部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即刻点齐五千精兵出征,灭了他们。” “诺!”副将轰然应诺。 “季寿!李效!李杰!金强!” “末将在!”四将出列。 高惠真森然道:“随本将一道,将周遭的前进余孽尽数斩杀。记住……”满布血丝的眼眸在四人脸上一一扫过,语若寒冰道:“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要是我死,你们也不好过,所以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名叫李效的将领问道:“将军大人,这些人万一是我高句丽百姓,误伤了……” “多嘴!”高惠真有些疯狂的叫嚣道:“我说他们是隋朝余孽,他们就是隋朝余孽,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只要首级,我只要功劳。” “喏!”四将心头一凛,但为了自己,才不管那些山民是高句丽人还是前朝余孽呢。 高惠贞为了将功折罪,争取到最大的宽恕,已不惜把屠刀指向生活在山中的山民了,至于是否误杀他根本不在意,此人天性凉薄,自私自利的性子在此之际发挥得淋漓尽致,竟做出如此疯狂的决定。 四将正欲转身离去时,高建武的使臣忽然到了。 高惠贞心头一凛,“好快!”可尽管心中盛怒、不安、害怕,却不得不装出一副从容的笑脸相迎。 待看清一大群武士拥触着的使臣面目时,高惠贞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使臣是个青年,他身穿高句丽勇士穿着黑色武士袍,一动不动,目光冷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不理会周围任何一人,给人感觉,他就是一块冰,是一座冰冷的石像。 如果仅是这青年,还不足以令高惠真动容、害怕!但青年背后的家族令他一点都不敢怠慢,只因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渊氏嫡长子渊盖苏文。 渊盖苏文所在的渊氏家族是高句丽第二大家族,仅次于王族高氏,渊氏霸占了高句丽朝堂一半以上的重要职位,此外,渊氏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执掌着各地要害职位,效忠于他们地方官员更是多如牛毛。其势之大,便是皇室、皇帝也畏惧六分。 渊盖苏文鄙夷的看了高惠贞一眼,应付式的行了一礼,从职位上说,高惠贞比他高了许多,虽说打从心眼瞧不起这些没出息的皇室子弟,但面子功夫还需要做得到位。 高惠贞心中虽怒,却不敢流露丝毫不悦之色,脸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叫苦不迭。他之所以还能领兵,是高建武与渊氏妥协的结果。尽管高建武对闯下大祸的高惠贞恨之入骨,可他心腹之臣实在不多,高惠贞才能不怎样,但他胜在忠诚,所以,在乙支文德的提醒下,与渊氏达成了妥协,以渊盖苏文出仕为条件,保高惠贞一条狗命。 协议达成后,高建武派出使者星夜赶来,令高惠贞在渊盖苏文到来之前,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千万不要给对方立功的机会。 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渊氏早已防止高建武来这一手,渊盖苏文接下任命后,也从平壤星夜而来,在高惠贞行动前及时将其堵在了临时的军帐里。 看了看手持令箭准备出征将领,渊盖苏文哂笑一笑道:“高将军可是准备率军追杀刚刚被发现的隋朝余孽?” 高惠贞闻言愣了愣。 不等对方有所表示,渊盖苏文出示了高建武的任命,道:“看来在下并没有说错啊,呵呵,不过这事就不必再麻烦高将军了,在下已经命令朴征煦将军率精兵三千前往追击了。” 高惠贞无可奈何的皱了皱眉,作最后的争取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合兵一处,剿灭山里余寇……” “这个也不麻烦高将军了。”渊盖苏文摆了摆手,笑吟吟地道,“在下已命将军李成晚引三万精兵于昨晚连夜开拔,前往平定了。” 说罢,渊盖苏文把高建武的任务给了高惠贞,这是一道关于重建国内城的任命,从这一刻起高惠真的兵权被彻底的解除,除了他的亲军,没有权力调动一员兵将,他也将从武将一系彻底剥离,成为了地方的文官。 国内城在大火中毁于一旦,没有几十年时间,根本恢复不了之前的繁华,也意味着高惠贞这辈子别想离开这儿了。 看着面如土色的高惠贞,渊盖苏文皮笑肉不笑道:“将军,哦,从现在当叫您高大人了。高大人千万不要多想,重建陪都这是何等的荣耀,以后,高大人必将名垂千秋。大王这是体恤您哪,也是对您的重视呐!” 把高惠贞冷嘲热讽了一番的渊盖苏文心头大快,他大马金刀的坐在高惠贞的虎皮交椅上,向季寿、李效、李杰、金强四将道:“尔等犯了涛天之罪,百死难赎,若非家父在大王面前求情,尔等早已人头落地。以后的日子,我希望大家全力配合,跟本将一起建功立业,若不然……”渊盖苏文眼中闪着慑人的寒光,冷然道:“家父亦何不住你们身家性命。” 这番话流露了许多内含:你们效忠我、效忠渊氏,我可保你们一世无忧,若不然,就别怪渊氏不客气了。 高惠贞差点气得吐血,渊盖苏文威逼利诱,纯粹是逼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效忠渊氏。 季寿、李效、李杰、金强亦非蠢货,自然听出渊盖苏文的意思,四人相顾一眼,无视故主那张苍白的脸,上前拜道:“末将愿听将军号令!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们本是戴罪之身,后台又已倒台,正处于惶恐不安之时,渊盖苏文在这时许下承诺,他们无不喜出望外,当作故主的面效忠渊氏,人之自私、人性之恶在此淋漓展现。 “好,好,好!”渊盖苏文张狂大笑,道:“果然都是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人做朋友。”大笑过后,对神色灰败的高惠贞冷言道:“高大人肩负重担,时间宝贵,本将就不多挽留了。请吧。” 高惠贞容颜灰败,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颤抖着身子行了一礼,颤微微的离开了军帐,这也是对他自私自利、天性刻薄的报应,若他真诚待人,也不用遭受这种集体背叛之打击了。 “哇!”出了军帐,一口鲜血从高惠贞嘴里喷涌而出,整个人倒在了亲兵怀里,人事未醒。 渊盖苏文见状,如鹰隼的眼睛在四将脸上一扫而过,将四人的神情记在了心里,见唯独李效一人神色复杂,在那既惭且愧的默默垂泪,一丝赞许从眼里一闪而没,复归寻常。 了解到高惠贞的布局之后,渊盖苏文脸上露出一丝丝亢奋与欣喜,暗道:真是天助我也!嘿嘿,高惠贞,你就等着万众唾骂吧。 故作思索了一会儿,装模作样道:“本将初来乍到,不太清楚这边情况,高大人足智多谋、精通兵法,他的安排想必不会有错。季寿!金强,你二人就按高大人之命行事,务必把隋朝余孽一举歼灭,若不然军法处置。李效集合所有骑兵,与本将一道追击流寇。” 李效暗自一叹,默默接令。 出得军帐,一股冷汗从脊梁流了下来,渊盖苏文的心思瞒不了在坐的所有人,渊盖苏文那是要把高惠真斩尽杀绝呀! “李将军,请留步!”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叫住了李效。 李效回头一看,那是渊盖苏文的侍卫,忙拱手道:“不知渊将军有何吩咐。” 侍卫上前道:“将军清正廉洁,令我家公子十分佩服,公子知道老夫人身体欠安后,寝食难安,区区薄礼略表心意,还请将军笑纳。”侍卫说完,把一个包袱硬塞到李效手里,扬长而去。 李效打开一看,珠光宝气四散开来。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只见小小包袱里尽是珍珠玉石等珍贵之物…… 第零二九章:翻山越岭二百里 天快黑时,终于赶到一处山谷。 说起来让人不敢相信,从清晨到傍晚,捷胜军居然在一天之内狂奔了两百余里,跑到了后世的白山市地域。 在古代的行军史上,这绝对是个奇迹了! 不过,代价也是惨重的,出发时一个个生龙活虎,可等傍晚抵达这里附近时,都成了一堆烂泥。 值得庆幸的是,大家不仅年轻力壮、身体倍捧,还都是意志坚定之辈,开始时,是体力的较量,到后面能够坚持,都是那一股不服输的意志在支撑着。 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是百战老兵,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兵,全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说以一挡百,可面对普通杂兵,以一挡十是绝对不在话下的。 当然,这得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得等他们恢复体力。 至少,现在是断然不成的,大家现在又饿又累,疲惫不堪,毫不夸张地说,敌军随便派出一支几百人的轻兵就能击溃他们。 但只要度过当下难关,这绝对是当世最坚定、最忠诚、最强悍的强兵精兵,20世纪时伟大长征不是一次残酷的淘汰,最终抵达陕北的将士无不在历史留名,可以这么说,是长征成就了那支伟大的军队,正是有着这支沉淀了下来的军队为基础,那个伟大的国家才得以建立。 现在,捷胜军的环境与长征相比也不遑多让。 乔北溟可以肯定,在不久的将来,捷胜军三个字必将令敌人闻风丧胆、扬威域外。 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他的任务则是将大家带出险境,并传授那些结合古今中外的各项生存、杀敌技能。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些吃食来喂饱这群饿兵,他们已经一天没正经吃饭了。 乔北溟正想着该上哪去弄点吃的,莫离忽然走过来低声禀报道:“族长,山右发现炊烟!” “嗯,炊烟!?”乔北溟闻言顿时神情一振,有炊烟也就意味着有吃的! 当下乔北溟跟着莫离登上山梁,居高临下望去,果然看到右边山恋里袅袅升起了十几道炊烟,很显然,在那山峦里应该有个村落。 这会儿,不少族人也发现了炊烟,纷纷围了过来。 “你们快看,炊烟,那边山里有人家,有吃的!” “族长呢!看族长怎么说。” “对,问问族长。” “有什么好问的,屠了这村子,杀光这些高丽够贼,抢光他们的粮食!” “闭嘴!”卓不凡恶狠狠道,“你们饿,你们累,难道族长不饿不累了?乱轰轰的,成什么样子,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记住,你们不是难民,不是山贼,不是土匪,不是流寇,而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军人,军人,就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顿时,集体哑火,满面羞愧。一路上,乔北溟跑前跑后,吆喝得嗓子都沙哑了,大家看在眼里,感动心里。 “休息半个时辰。跟我屠了这个村子。” 半个时辰后,乔北溟下达了屠村的决定。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将士们都饿成这样了,找点吃的有错? 山民是无辜,可那又怎样? 那些死在高句丽的数百万同胞,谁不无辜。数百上千万人都被殃及了,还在乎这区区一个村,区区几百人? 残忍也罢,冷血也好,这都是为了生存! 捷胜军孤军作战,不抢,吃什么? 不屠杀干净,怎么保证行踪不会外泄 只有活着,才是王道,别的全他娘的都是扯蛋。 糜鹿是无辜,可狮子能够因为糜鹿无辜就不吃它们吗?羊羔是善良,可野狼能够因为羊羔善良就不吃它们吗?不能,因为狮子和野狼同样需要生存,所以,它们必须吃掉糜鹿,必须吃掉羊羔! “杀人可以,但,绝不能奸**女,否则,杀无赦。”看到众将士蜂拥而上,乔北溟语若寒冰的下达了一个令人不解,却不敢不遵的死命令。 欲望是头恶魔,一旦释放出来,以后想收也收不回来了,最终,只会毁灭了这支充满希望与朝气的队伍, 山里有个大村,还建了坞堡,依山傍水,易守难攻,里面聚居的估计是个豪族,也颇有数百民兵,不过在能征善战的捷胜军面前,这点民兵根本就是螳臂当车,有坚固的坞堡也照样不行,不到半刻钟,捷胜军就撞开大门,蜂拥而入。 乔北溟踏上坞堡护墙时,整个坞堡已经完全被毁灭。 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奔走的身影,到处都是兵器的撞击声,到处都是惨叫声,女人的哀嚎声,孩子的哭泣声,整个坞堡都在哭泣,整个村庄都在呻吟,只有捷胜军在狂笑,这,便是战争!残酷的战争! 跟在乔北溟身后的夏凝裳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美目里尽是不忍之色。 乔北溟眼神却是一片冰冷,漆黑的瞳孔里只有火焰的反光,邪异而又妖魅。 战争都是这么干的;他乔北溟,并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要是高句丽人突入中原,他们的手段一定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日寇入侵东亚大陆,作为狗腿子的棒子所作所为,比日寇还要恶劣万倍呢!一个连别人的文化也纳为己有,比日寇更无耻更可恶的民族杀也了就杀了。 尽管乔北溟知道这个高句丽与高丽不是同一个国家,可并不能影响到乔北溟对这个国度的恶感,权当是为前辈子的自己出口恶气。 第零三十章:就地补给作干粮 坞堡里,捷胜军正在狂欢。 有人忙着烧水煮饭,有人忙着杀猪宰羊,有人烧水泡脚,更多的人则手拿碗筷,围坐在炉灶边,等着大快朵颐,今天是有史以来运动量最大的一天,能量消耗巨大,肚子早就饿了,现在终于可以敞开肚子吃一回了,着急呀! 坞堡中心的瓦房华屋里,两盏多枝灯外加十几盏壁灯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乔北溟等核心人物正在用膳,每个人的案头都摆了一整只煮得半熟的猪脚,还有一大罐糙米饭,以及满满一缸水酒。 “来,诸位,干了!”乔北溟举碗遥敬诸人,旋即一饮而尽。 所谓的水酒其实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酒,充其量只是一种用杂粮发酵而成的饮料而已,其酒精度是相当低的,不过这玩意喝多了也同样会醉。 正与诸将痛饮时,伙头军又给众人各上了一只烤得金黄的肥鸡。 大家都饿坏了,风卷残云地啃食起来。 直到酒足饭饱,莫离才打了个饱嗝,满意的拍拍肚子,惬意的问道:“不知道高句丽贼子知道他们设下的埋伏,最终做了无用功,是何感想。” 李岩笑道:“当然羞得投江自尽。” 大家哈哈大笑。 等大家开怀了一会儿,乔北溟道:“今天只是开始,千万不能大意松懈!不然吃亏的还是我们。” 见乔北溟有话要说,大家纷纷放下碗筷,竖起了耳朵。 乔北溟微微一笑:“还是那句话,脱离高句丽所辖范围之前,马虎不得!”伸手轻抚在他身边大吃特吃的金雕的脖子,道:“咱们的雕爷今天辛苦了!” 众人无不点头,今之一天,金雕就没有休息过,它一直在捷胜军方圆数十里内巡逻,为大家提供了敌军最新动向。 正如乔北溟担忧那般,他们的行踪已让高句丽察觉,国内城方向出动了四千余骑正沿路追赶,周边城镇的军队也有调动的迹象,如果捷胜军正常行军,只要一天的时间,敌军必然赶到。 “敌军有马代步,速度比我们快,我们呢?是用双条人腿在走路,一旦相遇我们必败;其次,敌军吃住无忧,沿途有人准备,我们需要自己寻找自己准备;第三、敌军可以沿途换人、换马,永葆旺盛的精力。”乔北溟一一看顾大家,郑重提醒道:“千万不要小看我们的对手,也不能过于乐观,作为族人们的带头人一旦有轻敌思想,终将误人误己。也许今晚是最后一个安宁的夜晚了,所以大家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告诉大家,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然后准备必备之物。” 乔北溟心里很清楚,不管怎样,都逃不了进山的命运,现在的山区,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原始森林,所幸现在是冬季,要换成是夏天,两千多人进山,能有百人活着走出来就不错了。 原始森林里,蛇虫横行,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不过,既便现在是秋天,捷胜军也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因为山里无法得到补给,所以必须提前准备大量的干粮、火石、绑腿、鞋子等物,其中尤以干粮最为要紧! 现在,乔北溟正亲自督导百名将士兵赶制“炒面”。 乔北溟前世是一名老兵,对于“炒面”当然不陌生。 刚入伍时,为了更好地认识老部队的光荣传统,他甚至吃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炒面”,所以乔北溟知道,“炒面”这东西虽然味道不佳,却便于携带,更重要的是不用生火煮,和水就能吃,夜间不易暴露目标,还能减轻后勤压力! 伙房里,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正挥动铁锹,将大铁釜里的糙米、豆粒、黍米翻炒得哗哗作响,不时又往里撒一把粗盐。 乔北溟随手抓起一把尝了尝,口感是真糙,不过好歹能充饥就是。 主要是现在的石磨很有问题,不像后世的石磨有七个扇区,而且纹理也是非常精细的线条纹,秦汉时代的石磨基本上就没有扇区之分,纹理也都是一个个大小、形状都很不规则的凹坑,磨出来的粮食自然是粗糙不堪。 可惜,现在是没时间改良石磨了。 看到“炒面”已经赶制得差不多,剩下没炒的粮食也是不多了,乔北溟便到夏凝裳那边观看,在大院里,百来号大男人正跟着夏凝裳做女工,缝制干粮袋。 让这些大男人拿刀砍人,个个都是杠杠滴。可拿起针线来,一个个叫苦不迭,眼见这些大男人们实在无法胜任,全军上下也只有夏凝裳一个女人,可时间顶多只有一个晚上,实在有限得很,就算她不休不眠也做不出五百多个干粮袋。 面临困境,大家群策群力,还愣是想出对付困难的绝招,大家找来干净衣裤,扯下裢腿、衣袖,用针线牢牢的缝合在一起,再把一头扎死,那就是一只合格的干粮袋了,至于绑腿那更简单了,撕下的布料就是最好的绑带。 乔北溟叹为观止,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作为首领要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主观能动性,这话果真是一点不假。 如此一来,进度百倍增之。等装完了干粮,还剩下充足的休息时间。 ********** 华屋大厅,乔北溟已经靠在席上睡着了。 大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的壁灯偶尔发出几声劈叭清响。 悠忽之间,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走进了大厅,正在酣睡的乔北溟陡然翻身跃起,冷森森的大剑也已经来到了他的手里,只听铮的一声清吟,锋利的剑锋已经抵住来人咽喉,乔北溟再定睛看时,才发现进来的人竟然是夏凝裳。 “凝裳?”不知不觉里,称呼已从“姐姐”变成了“凝裳”二字,只不过这样的称呼更适合二人的目下的关系。 乔北溟收回长剑,一股冷汗从额头上滚滚而落,他后怕不已,若非这大厅里灯火通明,毫无防备的夏凝裳必然死在他的剑下,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努力平息了猛烈跳动的心脏,问道,“明早还要赶路,怎么不早点休息。”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拭了一把冷汗,埋怨道:“你这女人,来了也不叫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 惊魂未定的夏凝裳见乔北溟比她还恐惧,“噗嗤”的笑了出来。 “笑,还笑!”乔北溟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夏凝裳显然是刚刚出浴,头上梳的是堕马髻,高耸而侧堕,是白地青花的长褂,配合著她修长曼妙的身段,纤幼的蛮腰,修美的玉项,洁白的肌肤,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人,全然一副美人出浴的模样。 一股香味飘香入鼻,也不知是她身上的还是花香。 她上前几步,一把将乔北溟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由自主的乔北溟就直了起来,这个发现让他暗自心惊,这小妞力气也不小,虽知她也有一身武艺在身,却不想她这么强。 夏凝裳悠悠一叹:“弟弟,你真是我认识的乔北溟吗?” 乔北溟心里一震,脸色有些异变,抑住心里狂动的激潮,装着莫名的说道:“什么意思?” “你变了好多,像换了个人一样。” 乔北溟哭笑不得,说道:“再怎么变,还不都是乔北溟。”顿了一顿,颇为感叹道:“不变不行啊!以前族里有父亲、长辈们主事,我百事不管,可以无忧无虑的学武玩耍。父亲现在不在了,族人的生死、吃喝等重担都压得我气都喘不过来,我要是不变!大家就像一盘散沙,让人一击即破。或许,我比以前变得残酷无情了,但,这一切都是让敌人的逼的,像今夜,要是不把这些人杀光,就会泄漏消息,最后,死的就是我们了。我不想死,也不想惨剧再一次发生在我们身上,所以必须硬起心狠……” “我知道。”夏凝裳听了乔北溟的话,又想到那人间地狱一般的屠杀,一张俏脸顿时闪过一丝哀伤。 她动情道:“弟弟,上次看到你受伤,一直揪心不已,恨不能伤的是我自己……” 听着这样一位娇艳的大美女诉说着对自己的思念之情,乔北溟也不禁有些感动。 她继续说道:“还好,你活着,还越来越出色了,我,我很高兴……” 说到这里,她微微颔首,一张俊俏的脸蛋儿已有些羞红。 乔北溟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凝裳,这段时间你可辛苦了。” 夏凝裳被他紧握住纤手,俏脸不禁微红,低下头去幽幽道:“只要你没事,辛苦点也不碍事的。我被抓后,也不受什么苦的。” 这时,夏凝裳“啊”的惊叫一声,象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大事似的。 第零三一章:来自细微的感动 她将手中的包裹打开,从中取出一件棉衣,递给乔北溟道:“弟弟,今年可比去年寒冷不少。我给你做了一件棉衣,你看合不合身?” 乔北溟两手微微有些颤抖,接过了那件棉衣,衣服是用白色的棉布织成的,洁白如雪,捏着十分柔软厚实,做工也十分精细。 “弟弟,你穿上试试!”夏凝裳帮乔北溟脱下了外套,然后替他穿上了这件银白色的棉衣。 “我知道你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所以就全用的白色棉布……唉,好是好看了,就是不经脏,估计要经常洗了……”夏凝裳在乔北溟穿好棉衣后,一双美目凝视着他,眼中露出欣喜的神情。 “还挺合身的!看来我还是估算对了!” 听着面前佳人的欢快笑语,穿着的如雪衣衫上似乎还有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乔北溟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这可是穿越到这时代后,第一个如此全心全意对他的女人,虽然知道她是自己的未来老婆,可乔北溟却还是深深的为之感动。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一个女人全心全意地爱是一种什么滋味。 夏凝裳的脸蛋儿看来还显得稚嫩,但眉宇间却是有了几分成熟风情。在灯光照耀下,显得分外俊俏。 她的个头只比乔北溟矮一点,用现在的尺度看,身高当在一米七五左右,在女子中可说是相当高挑的了。一双腿也十分修长,如果在后世,绝对是当模特的料。尤其是她弯弯的柳眉,挺俏的鼻子,丰润的樱唇,乌溜溜的大眼睛。将她那绝世的容颜点缀得更加完美。 乔北溟不禁暗暗叹息,都说现代的女孩儿接触的东西多,吃的东西好,所以早熟,早熟什么呀?早熟的不过是她们的身体和***,看看夏凝裳,这才是心智成熟。 二十三岁的女孩儿,在21世纪才是大学校园里的娇娇女,可眼前女子却经历了骨肉分离、亲人丧尽之痛,还要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四下逃窜,可真是难为了她,看着她的美丽和乖巧,乔北溟不觉有些心动,这女孩儿淳朴清纯的模样,让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怜悯和爱惜的感情。 想到她每天早上一脸疲倦的模样,乔北溟心头一动,忍不住道:“这衣服是你连夜做的?” “嗯!”夏凝裳默默低头。 乔北溟情不自禁地再度抓住她的手,掌背肌肤虽然雪白,却发现她的手掌上有些老茧,不过比想象中要纤细柔软,带着些许温热,能感受的出,指节上有些僵硬,很显然那是经常拉弓射箭、劳作而磨出来的茧子。夏凝裳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也就让他了,脸上有些热,心里砰砰直跳,在清凉的夜里,竟然紧张的出汗了,但是感觉不坏。 “有点粗糙!”夏凝裳小声的说着。 “不要紧!”乔北溟轻笑着说。 “还有茧子!”夏凝裳又说。 “但是我喜欢。”乔北溟简单的话,堵住了她的嘴! 两人不再说话,四手交叉,紧紧的,就像两颗年轻的心。 夏凝裳红着脸,心中却是十分激动,经这一番生死,她感觉乔北溟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似乎对自己更关心体贴一些了。言语之中对自己更在意了。以前的乔北溟更象是个榆木疙瘩一般。 “不愧是自己真爱一生的男人,是自已这辈子最亲的亲人!” 心中如此想着,情不自禁地挨近了乔北溟,在他耳边低声幽幽道:“我好高兴,以前虽然我也知道你喜欢我,却总是难以听到关心的话语。今天才真正感觉你的心意。” 听到乔凝裳对他吐露的心声,乔北溟内心不由颤动。他轻拍了一下她的香肩,严肃道:“凝裳,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可以后不许这样了。” “你嫌弃我?” “不是这意思!” 乔北溟哑然失笑,见她十分委屈,便搂住香肩让她紧靠自己,柔声道:“日子长着呢,等咱们安定下来,你想做多少,什么时候做都可以。只是……”他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郑重道:“我们即将迎来最困难最危险的时期了,未来,将要跟敌军不休不眠的斗智斗勇,你不休息又怎能跟得上大家呢?” “这是一次长途急行军,更是一场残酷的淘汰赛!被淘汰,也就意味着死亡。你要是休息不好,体力就跟不上,体力不足就落后,而落后意味着死亡!” “好吧!我听你的。”夏凝裳甜甜一笑,乔北溟说的严厉,可一字一句里蕴含的关怀,她能够感受得到。 乔北溟想了想,便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临时搭成的铺盖上。 “弟弟,你,你要做什么。”夏凝裳不明就理,只羞得面红耳赤,心如鹿撞,又是害羞又是紧张。 乔北溟调笑道:“我能做什么?还是凝裳想发生点什么?” “没,才没有。”夏凝裳害怕至极,美眸里便迸射出娇羞和茫然交杂的神色,长长的眼睫毛也抖动不已,双手紧紧地抓着衣服,仿佛在经历什么紧张的事情。 乔北溟温柔地注视着这位美丽女子,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轻轻地在她樱唇上亲了一口。 夏凝裳吓得差点跳将起来,虽然脸上有些害羞,但心中却又是欢喜又是满足。 “睡吧!睡一下起来,就恢复了。” 夏凝裳的眼睛开阖着,美眸里满是留恋的神色,似乎不愿就此沉睡过去,似乎还想再睁开眼,仔细看看面前这个男人的样子。可终究没能抵挡过睡意,沉沉地阖上眼睛了,呼吸平稳。 望着沉睡中的夏凝裳,眼中的温柔几乎能将磐石融化,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亲一吻,温柔地替她梳理了下额前发丝。这才离开。 捷胜军虽在一日之内长驱二百里,却并没有逃出高句丽的地盘,仍旧在太白山附近晃悠,敌人仍旧像乌云般笼罩在头顶上,随时都可能围上来!想到这里,乔北溟的心情便再次变得沉重起来,要想跳出敌人的埋伏圈,可着实不容易哪,从金雕传来的情报看,敌人已张开大网,正往这里合围而来。 漫漫征途,这才刚刚开始,这一刻,从来就不信鬼神之说的乔北溟也只能对天祈祷,但愿高句丽不要派来太过难缠的大将,更不要派来数以万计的大军,若真是这样,他乔北溟既便拥有穿越者的灵魂,恐怕也只能窜进深山当野人了。 第零三二章:却是他乡遇故知 似乎应了乔北溟的祈求一般,捷胜军一连两天都没有遇到敌军。不但如此,还遇到另外一支流落在辽东大地上的“隋朝余孽” 与捷胜军一样,他们也是在萨水之战中幸存下来的将士。当年的萨水之战,隋朝三十万大军只逃回二千余骑。只是高句丽这地方穷山恶水,山多路险,逃起命来往山林里一钻,纵有百万大军也无能为力。 捷胜军是一支,而捷胜军巧遇的差点大打出手的则是另外一支。只不过,他们规模很小,只有千余人,生存环境比捷胜军恶劣得多。 为首的是一个名叫张天采的人,此人四十许间,身形壮硕,手足颀长,脸容古挫,不苟言笑。脸上还带着一道深深的疤痕,只是神色有些疲乏,精神气色有些不佳。 相见之时,堆着一张笑脸,笑容比哭还要难看一点,其他人也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过大家初次相识也不好问,乔北溟暗暗记在了心中。 双方见面,自然少不了一番客套。 同是天涯沦落人,说起往事来自然免不了一番嘘唏! 当天晚上,张天采极尽全族之能,款待了远道而来的捷胜军。 而张天成则请乔北溟、夏凝裳、卓不凡、陈成四人入内用饭。 看着桌上的食物,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乔北溟嘀咕不已,看他们的样子,应当是生活拮据才对,不应如此富裕呀! 吃到中途,外面走进四人,他们一手端着一个盖着的盘子,分别将是个盘子放在乔北溟、夏凝裳、卓不凡与陈成四人面前。 张天采爽朗笑道:“贵客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昨天猎得大棕熊一头,正好以四只熊掌招待诸位。” 士兵将盘子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直通肺腑。 肥厚若圆盘的大熊掌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乔北溟垂涎三尺的道:“好大的熊掌,这熊不小吧!” 张天采笑道:“当真不小,算得上是一方霸主。若不是它负伤在身,我们还真还拿不下它。” 乔北溟两世为人,还真没吃过熊掌,他也不客气,大快朵颐。卓不凡、陈成也动筷品尝,唯有夏凝裳见主人家没有,不好意思下手。 乔北溟说道:“这主人特地准备的,吃光才是道理,客套反而白费了主人的一番心意。” 张天采哈哈大笑,赞不绝口,作为统兵大将,最喜欢的就是爽快人。 夏凝裳也不再客气。 气氛上来,乔北溟好奇问道:“你们在太白山立足,难道就没有想过回家?” “想,做梦都想。”张天采听了这个问题,整个人顿了顿,长叹道:“想啊,做梦都想。只是回去又能怎么样,又有何颜面面对家乡父老?如果左邻右里问及他们的亲人,我怎么答复?只是想不到这躲就躲到现在,更想不到时过境迁,大隋竟如大秦朝一样,二世而亡。我们这些人这辈子没啥盼头,只希望新朝皇帝有那么一点点骨气有那么一点点血性,有朝一日能够挥师东进,为我们牺牲的同胞报仇雪恨。届时,只要还活着,我愿率部充当死士,为同胞天辟一天血路。” 乔北溟肃然起敬,张天采跟捷胜军的想法一模一样,他们都在期盼、等待,意图与攻伐高句丽的大军里应外合,找机会为牺牲的同胞复仇。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张天采放下碗筷,叹息道:“隐藏多年,终将功亏一篑,那些狗贼不知犯了什么病,这几天就跟疯狗一样四处寻找咱们的同胞,已有几个千人部落让他们屠杀一空。实不相瞒,诸位若是迟来一步,我们已经躲进深山老林里去了。对了……”张天采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你们跑到这里,是不是也遇到狗贼子的追杀?” 卓不凡收到乔北溟的眼色,会意的点了点头,他站了起来,一躬到地。 张天采茫然不知所措,的还了一礼,急切道:“卓兄这是为何?” 卓不凡道:“在下代捷胜军上下向您致歉了,连累诸多同胞受罪,我等万死莫赎。狗贼们之所以患了失心疯,皆因我们闯了天大的祸事,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吾等,便拿同胞出气,实在罪过。” 张天采忙问忙问缘由。 卓不凡问她可知国内城? 张天采点头答道:“国内城曾是高句丽都城,迁都后,国内城作为‘别都’,与平壤、汉城并称高句丽三京,国内城历史悠久、人口众多,是高句丽第二重镇,因为它往往是抵御、入侵中原的集中地,所以地位至关重要,可谓是高句丽的命脉之一,国内城一旦有失,高句丽将损失惨重。对了,国内城怎么了?” “前不久,国内城城守高惠贞趁我等不备,领四万精兵从天而降,除了我等两千多人,万余族人全部罹难。其中,就包括我们的老族长。”提到这场灭族之灾,卓不凡悲痛难当,他颤抖着身躯,艰难道:“狗贼之兽行不止如此,贼子们将族人屠尽一空后,还将头颅尽数斩下,修筑京观以夸其功。” “贼子该死。”大家悲痛填膺、热泪盈眶,一个个心如刀割、感同身受。 萨水一战,以隋朝惨败而告终,数以十万的兵卒战死异乡,高句丽将这数以十万计的兵卒尸骨堆积起来,以炫耀他们以弱胜强,大胜隋朝的事实。这数十万骸骨搭建的京观是汉人身上莫大的耻辱,也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隋朝将士挥之不去的痛。如今,旧仇未雪新仇又添,大家恨得咬牙切齿。 “那场惨剧中,尚有千多族人陷于敌手,危难之际,我们公主临危登上族长之位,率领族人展开了斗智斗勇之壮举……”卓不凡领会到乔北溟合兵一处之意,又看到张天采一副不知将往何处的茫然之色,便将捷胜军一路走来所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和盘托出。 他的口才极佳,本来就匪夷所思精彩万分的故事,经他一说更是让人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张天采等人听的是津津有味,在脑中几乎将自己当作故事的主角,听到惊心动魄处为之惊叹,听到高兴处为之欢喜。 尤其是听到浅水原那生死一瞬间之际,更是替捷胜军捏了一把的冷汗。 待听到楚桓等勇士牺牲自我的壮举时,更是不胜嘘唏,满怀敬仰。 张天采大笑不已,又喜又悲道:“痛快,太痛快了。哈哈,人口高达五十余万的高句丽第二重城,付之一炬,算是为了我们惨死的同胞报仇雪恨了。难怪,哈哈,难怪贼子们会发疯发狂。都说年少出英雄,果真一点不假,乔族长足智多谋,张某对您心服口服。” 张天采等人深信不疑,这种大事迟早会闹得天下皆知,稍一留心即可知道真伪,卓不凡不会蠢到撒这种低级的谎言。 也因此,大家对乔北溟刮目相看,也才知道人家年纪轻轻,为何身为一族之首、一军之首,这支骁勇善战的虎狼之师为何将他敬若神明了。 第零三三章:运动中再次壮大 喝过大家相敬的“酒水”,乔北溟道:“张将军,以高句丽人的禀性,迟早会杀到这里,这里是绝对不能逗留了,虽说太白山是天然的避难之所,可深山里毒虫猛兽出没,危机四伏。张将军及诸多同族兄弟英雄了得,或许不惧豺狼虎豹,但是比豺狼虎豹更厉害的却是让人防不胜防的蛇虫蜂蚁,毒花毒草。万一让毒蛇毒虫咬了一口,或者让毒花毒草蛰了一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大家在这也有很长时间了,当知太白山方圆千里、杳无人迹,不是我危言耸听,你们这可敌万军的千多号人勇士,到了深山老林里真不够各种猛兽塞牙缝。” 张天采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仿佛让冰水从头淋到底,全身上下无比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乔北溟这毫不讳言的话如尖刀利刃捅到了他们的心脏深处,令他们痛苦难当,乔北溟从实际情况来分析他们所处环境,从而打掉他们最后的一丝侥幸及期望,令他张天采他们知道进退两难、无路可逃。 乔北溟见状,冷声道:“张将军,诸位壮志未酬,大仇未报。你们甘心当猛兽的美餐么?” 张天采失神道:“不甘又如何,甘心又如何?” “其实你们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乔北溟死死的盯着张天采充血的眼眸,直到对方黯然垂首,这才适时说出了初衷:“我们大家都是民族英雄,英雄就该有英雄的死法。与其在这等死,与其死在毒虫猛兽嘴里,不如跟我们一起杀出一条血路,杀一人够本,杀一双就赚到了。就算死了,也可以在九泉之下拍着胸膛向遇难同胞骄傲的说,我,死在了复仇的路上,我死得其所,我始终不负战士之名……不过,也不一定是绝路。” “还请乔族长不吝指点。”张天采期盼的问 乔北溟也不隐瞒,将计划一一道来,给大家一线生机,一丝希望。 看着霸气毕露,侃侃而谈的乔北溟,卓不凡赞叹不已。泯灭对方的希望,又给新的希望,张弛有度,合情合理!不怕张天采不加入进来。 “张大哥,跟乔族长他们一起,我们也拼了。” “是啊,张大哥。” “张大哥,俺老孙早就该死,活这么久已经赚了,拼吧。” “我不怕死,可我不想死得窝囊。” “张大哥,这种生不如死、东躲西藏的日子,兄弟们受够了……” “张大哥……” “张大哥…… …… 张天采迎着一张张了无畏惧的熟悉的脸庞,眼中流露着一丝挣扎,当初他们在这里并非是经过深思熟虑,而是凭借气血之勇,走上了这条复仇的不归路。一连十余载,他们的人越来越少,可高句丽却依然无比强大。 他知道时间久了,到最后连送终的人都没有,自己一行人孤军奋战,真的可以长久下去?他不知多少次想看清未来的路,但是前途却是一片昏暗。 张天采招呼与一众首脑走向外面,围在一起商议着。 乔北溟也不急,与夏凝裳等人相互说着话。 过了大约盏茶的功夫,张天采一行人似乎商议好了,来到了近处。 “我们商议好了!”张天采慎重道:“我们可以加入族长麾下,但希望族长能够满足我们两个条件。” “请说!”乔北溟笑道:“我是真心不忍看你们这些英雄与草木同朽才会邀请你们加盟,只要你们的条件不是那么过分,我通通答应。” 张天采道:“我们不想分开,族长不能将我们兄弟拆分了。” “这个自然!”乔北溟毫不犹豫的道:“我邀请你们是看中了你们的实力。你们相处了十年,并肩作战,默契十足,将你们拆分只会影响你们的战斗力,我不是蠢蛋,不会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另外……”张天采有些难以启齿。 一旁有人道:“我们相信张老大,可以把命给他。但与族长不熟悉,我们希望由张老大继续率领我们。” “这个……” 乔北溟摸了摸鼻子道:“这个不是我不答应,只是我的训练方式、作战方法与众不同,不是我说大话,我们这两千多余人,在特定的环境里可当万人来用。不是我小觑你们张老大,但是在这种生死存亡的环境里,我乔北溟比你们张老大更清楚怎么把大家带向生路,我不敢说,一定能带着你们所有人活着回中原,可是至少,你们跟着我会更容易活下来,别的我不敢保证,可说到逃命的本事,在坐的却是无人及我!” 话落,不少将士哑然失笑,僵硬的气氛顿时瓦解于无形。 回忆起卓不凡说过的话,大家发现乔北溟保命的本事确实厉害,特别是在浅水原上,他的表现堪称奇迹。 张天采这时坦然一笑道:“好了,你们的心思我明白,不用劝了。族长轻而易举的取得两场辉煌大胜,还能把兄弟们从国内城平安带到这儿,足以说明族长有这本事,这军中之事,强者为尊。在族长手下干,也不委屈我们。”说着,他正儿八经的抱拳道:“族长,我们经过商议,一致同意加入捷胜军,望族长收留。” “我也是大老粗,没有那么多礼数,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不用见外。别的我不敢保证,不敢说面面俱到,但是在一视同仁方面我会尽量做到。” 乔北溟将他扶起,大笑着道:“在异地他乡遇到同胞,又得你们加盟,这一趟连得双喜,哈哈,来得值,来得值。” 他一连说了两个来得值得,足见他心中喜悦。 整编过后,捷胜军壮大成了一支三千五百五十三人的大军,而且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壮勇士。 但是,乔北溟也十分清楚,人数是三倍增之,可战斗力、意志等方面却没有增加多少,甚至某些方面都有弱化的可能。 要想让扩编后的捷胜军上下一心、浑然一体很不容易,那需要一次又一次的胜仗来证明自己有统帅全军的能力!不然,这支初步融合、人心各异的军队,终将分道扬镳、各行其事。 对于这个挑战,乔北溟并不担心,只因大家都是军人,真正的军人向来不甘示弱,也从来不会在困难面前妥协。 当务之急,是给这支大军备齐干粮、绑腿等长途行军必须之物。 第零三四章:杀他个尸横遍野 完成整编的捷胜军,出发的时间较往日晚了一个时辰,出发前,金雕送来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消息:北方大军云集,以弧形的阵形张开了大网、严阵以待。 而东、南方向也有三万大军尾随而来。至于西方则是高句丽的人口密集地,人口多补给容易,但,更容易陷入泥淖而无法自拔。 这两个消息的到来,意味着乔北溟北上西进计划正式流产。 看着一飞冲天,只留下一个黑点的金雕,张天采等人难掩震惊之态,这东西在辽东堪称神物,而这神一般的大雕,竟然被乔北溟降服,并为捷胜军服务,这也使得大家看向乔北溟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丝的敬畏。 “族长,怎么办?”众人的目光落在乔北溟的脸上。 乔北溟淡淡地道:“北上!” “北上?”张天采皱眉道,“敌军重兵把守、张网以待,北上岂不是自投落网?” 乔北溟问道:“你们也这般认为么?” 卓不凡力挺乔北溟道:“我赞成族长的决议,认为北上是唯一的活路,不仅如此,还要在北上途中遇村屠村、逢城屠城,摆出一副不知前方是何情况的样子,令敌军误以为我们自投落网。” “没错!这正是我要说的!”乔北溟解释道:“高句丽布下了天罗地网,以为我们傻乎乎的一头撞上,而后,他们以逸代劳的把我们一举歼灭,但他们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我们有金雕传讯,并于事先洞察了他们的用心。我们北上,给敌人一个中计的假象,等敌军云集,我们在适当的时间直插西部,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是人少,但人少有人少的打法,人少有人少的优势。只要度过这一关,我们将占据战争的主动,怎么打,什么时候打都由我们说了算。” 大家见乔北溟镇定自若,不安的心一下子落到实地。 莫离搓着手,讪笑道:“族长,大伙都在等着,你就别卖关子了,怎么打,能不能透个底啊。” “怎么打?”乔北溟脸上一片光彩道:“自然是运动战、游击战。” “运动战、游击战?” 众人一脸懵逼,让这两新词弄晕了! “这种战法的特点是以小搏大,其精髓在于‘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十六字!” 乔北溟继续解释道:“十六字诀的基本精神是,从敌大我小、敌强我弱的基本特点出发,利用我们人少精悍等有利条件,扬长避短,灵活机动,以求保存和发展自己,消灭敌人,逐步改变敌我力量对比,夺取战争的胜利。” “敌进我退是在保存实力的基础上,待机转移攻势;敌退我进则是通过断其粮道、屠杀村落等方式打击其士气,从而达成蚕食敌方势力、积小胜为大胜的目的;敌驻我扰则是以疲军之计疲惫敌人,造成对我有利之形势;敌疲我打是等敌人疲了、累了再奇兵突出,主动进攻,以歼灭敌人。” 乔北溟的眼神一片冰冷,漆黑的瞳孔里邪异而又妖魅,他语若寒冰道:“反正辽东是高句丽的地盘,怎么破坏都不心疼。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我们要像过境蝗虫、寸草不生。” “十六字诀”言简意明,有十分丰富的理论内涵。它把防御与进攻、退却与反攻、保存自己与消灭敌人有机地结合起来,“十六字诀”是军事史上的一大创造,它不仅适用于游击战争,其基本精神也同样适用于力量对比敌强我弱条件下的正规战争,为克敌制胜的作战方法奠定了总的原则基础,创此学说的伟大运用“十六字诀”的基本精神,实行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创造了一个个以弱胜强,以劣势装备战胜优势装备之敌的奇迹。 现如今,捷胜军所面临的情况与那支钢铁之师相当,乔北溟适时提出这天才战法,使得捷胜军有了核心思想,不再迷茫! 有了灵魂的捷胜军斗志昂扬的出发了。 很快,金雕送来消息,在捷胜军前方二十里外,有个村镇! 大军悄悄欺近,在山的另一边,有一百多栋木房子,还有不少牛羊,正在吃草。一个个村民,挥着鞭子,赶羊牛羊,唱着牧歌。 歌声悠扬动听,要不是世仇,坐下来听他们唱歌,还真是让人享受。 “族长,怎么办?”张天采悄悄上前,低声询问。 “怎么办?”乔北溟嘿嘿一笑,“还能怎么办,大家都会扶余话吧!大明其白的走过去。然后……嘿嘿!”他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张天采恍然大悟,竖指而赞。利用村民不知捷胜军是何来路的特点,让他们放松戒备,之后,可以一网打尽。 捷胜军的出现惊动了村民,不少人从家里出来观看,更有人挥着手,大声吆喝,欢欣鼓舞,好象过年似的。 乔北溟一边挥手致意,一边道:“这些人安逸太久,已经推动了忧患意识,他们完全没有意识敌人出现在腹心地,所以,他们以为是自己人。” “如此正好。”张天采等人的眼里闪着噬血的光芒。 “真雄壮,哈哈,是渊将军的兵马吧!” “不,我看是乙支大人的人马,乙支大人是我们的保护神,只有他的本部兵马才能有如此雄壮的阵势!” 捷胜军个个高大健壮,在高句丽也只有乙支文德、渊氏本部兵马才比得了,由不得他们不异想天开。 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多年,捷胜军人人精通扶余语,要是在平时,听到这话,他们会嘲笑。 可是,眼下是杀戮时刻,哪会有嘲笑的心情,一个个紧握兵刃,不怀好意的盯着看热闹的村民,选择第一个杀戮的目标。 “开始!”随着乔北溟冷漠的一声。 捷胜军个个挥着兵刃,直冲而前。 “好威武!好雄壮!” “哈哈,他们一定是杀了不少汉人才有这等无法匹敌的气势!” “从太白山到大海三千里江山绵延五千年不断大高句丽之伟大军队……” 高句丽人做梦也想不到,这是一支真正吃人不露骨的军队,而且还是他们所鄙视的“余孽”,直到捷胜军砍下他们的头颅,他们方才明白过来。可惜,已经晚了。 一颗接一颗头颅飞起,一篷篷鲜血,一具具尸体,一声声惨叫…… 高句丽这些山民在捷胜军的攻势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整个战斗,只持续了一盏茶时分就结束了。 吐口气,乔北溟手中神剑轻轻一挥,又恢复了寒光闪烁本来面目。 张天采皱着眉头:“族长,这些老弱妇孺怎么办?” 数十名老弱妇孺,人人惊恐不安,打量着围住他们的捷胜军,好象受惊的兔子。 要是高句丽军,所过之处,必然是鸡犬不留。 捷胜军明知高句丽人的恶行,就是杀了他们,也不会有人有异议,可是,他们对这些妇孺老弱却是下不了手。 这就是人与兽的区别。 乔北溟来到近前,打量着那些一脸伤痕的老头子,揶揄道:“你们脸上的伤是武器所伤,别跟我说是让野兽抓的,说,你们中有谁没有杀过汉人?” 十几个老头子惊恐的低下头,根本就不敢看乔北溟他们,一颗头颅埋得深深的。高句丽与汉人为敌数百年,说仇深如海亦不为过,他们年青时肯定没少杀汉人。 “拉出去,砍了!” 不等乔北溟下令,醒悟过来的张天采手一挥,捷胜军上前,把这些老头拉出去。 “汉人爷爷,饶命!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老头子们齐声乞饶。 “不是你们不敢,是你们杀不动了!”乔北溟冷冷的驳斥,一挥手,寒光闪烁中,十几颗花白头颅滚落。 “他们怎么办?”莫离紧握着手中的利刃,紧抿着嘴唇,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却是下不了手。 要是易地而处,汉人的老弱妇孺必死无疑,决不会有任何一点怜惜之心。乔北溟很想把他们杀光,却是狠不下心,沉吟了一阵,顿时有了主意,“留他们一条生路。” 有人懂得汉话,惊喜莫铭,跪叩头:“谢汉人爷爷饶命!谢汉人爷爷饶命!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滚!” 让仇人记住恩情? 乔北溟想都没想过,记住仇恨这还差不多,他也懒得追究,下令道:“把牛羊杀光,一头不留!” 捷胜军将士领命,挥刀霍霍冲上去,对着收集来的牛羊家禽一阵砍杀,等到停下,整个村子已经没有一头活着的牛,没有一只活着的羊,真的是鸡犬不留了。 大家抓紧时间,把牛羊肉烤熟,包裹好,放在马背,算是完成了补给,疾驰而去。 身后的村落火光冲天! 捷胜军就这般北上,一遇到高句丽的村庄城镇,就大肆砍杀,把壮丁和曾经杀过汉人的老头全部杀掉。至于妇孺,不忍心杀他们,留了一条生路。 此时此刻,若是从天空望去,在上千里广阔地域上,到处都是涌动的红色浪潮。这种红色,不仅仅是鲜血,还有熊熊燃烧的大火! 这是有史以来,汉人对高句丽最大规模的复仇行动。 不计其数的村庄、城镇给捷胜军袭扰,不计其数的房子付之一炬,不计其数的人口刀下鬼。 凡是捷胜军经过之处,必是死伤无数,血流遍野。 北上途中。对高句丽仇深似海的捷胜军将“三光政策”发挥得淋漓尽至,仅这一天,高句丽就有十八个城镇尸横遍地,在熊熊大火里化作一片白地。 第零三五章:筑京观不让于人 一个县城,南门。 迎接渊盖苏文的是两堆血淋淋的京观。 血迹,还没有干,一颗颗头颅,面目狰狞,似乎在无声诉说这里刚刚发生的惨剧。 血债血偿! 京观前! 用高句丽人的鲜血写了四个大字。 城中大火已灭,但城墙还发出惊人的热度! 洞开的城门,仿佛在无声的嘲笑渊盖苏文一般。 渊盖苏文身后,密密麻麻的旌旗几乎遮蔽了整个道路,五千精兵高举着戈矛铁器,正浩浩荡荡愤怒的注视着这一幕。 每一次迎接他们的总是几座京观,一块冒烟的白地、销毁了的城池,唯独变化的是那些用鲜血书写的汉字,最开始是以牙还牙,到以眼还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再到现在的血债血偿,高句丽军已经看到了二十多个被损毁的人口集中地。 手段之狠与他们当初相比有过之而无及。 使得高句丽军上到渊盖苏文,下到普通士兵无不愤怒万分 发誓在将这支隋朝余孽碎尸万段,为死难者报仇雪恨。 然而,他们也知道,在覆灭敌人之前,这样的场景依旧再现。 与普通士兵单纯的愤怒不同,渊盖苏文有更深层次的担忧。 当年杨广三征高句丽,虽以高句丽大败而告终,可也令其损失惨重。 高句丽与隋朝比,有地盘小、人口少等先天劣势。当初隋朝死了百万大军,对于地大物博的汉民族、中原王朝而言虽是损失重大,但绝不至伤筋动骨,反之,由于高句丽人口基数小的原因,仅仅损失十余万人就元气大伤,若非有渊子游等出色的名臣苦心孤诣的修复本国根基,高句丽根本就支撑不下去。 也正因为有了当年的教训,高句丽对于人口十分重视,但由于生活环境恶劣、医疗条件差、常年开战、婴幼儿的存活率非常低等因素,人口一直没有得到上升,这也令朝廷对现有的人口十分重视。 可现在,仅是这一支流寇,就让他们损失了近六十万人口。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创伤了,如果再不把这支流寇歼灭,损失会更大,作为剿匪主将的渊盖苏文也会受到牵连,成为政敌攻讦的对象,最终令他名望大损,在仕途上留下一笔挥之不去的耻辱。 这支流寇实在太狠了,这绝户计不但点到了高句丽的死穴,也点到了渊盖苏文、渊氏的死穴之上。 渊盖苏文一面令人拆掉京观,一边瞑目苦思。 流寇损毁的地方是逐步向北,这表明流寇一心往北流窜,也意味着流寇始终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北方布下的口袋阵。 而且,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他也发现了对方的行军速度大不如前,从最初奔袭两百里的进度缩短到了现在的一日五十里来看,对方已是强弩之末,照这速度来看,明后天就可以追上这股流寇,从而一战定乾坤。 撒出去的斥候兵不时有消息传回,尽管距离正变得越来越近,可渊盖苏文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一群残兵败将而已,既没有辎重又没有粮草,他们能逃多远?又能逃到哪里去?被追上、消灭,那是早晚的事。 在渊盖苏文看来,这次出征根本就是前来捡功劳的。 事实上,渊太祚安排渊盖苏文出征,也的确是存了给他送功劳的心思,渊氏子弟里,最有出息的非渊盖苏文莫属,他文武双全、足智多谋,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所以,这种手到擒来的战功,渊太祚不为他儿子渊盖苏文争取还能送谁? 当然,渊太祚之所以派渊盖苏文领兵出征,还有另外一个秘而不宣的原因! 倏忽之间,前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渊盖苏文微微睁睁,只见一骑飞骑正从前方飞奔而来,堪堪到了渊盖苏文战马跟前始才勒马止步,马背上的骑兵先向他揖了一揖,然后才大声禀报道:“将军,斥候队发现了十余名侥幸存活的百姓。” 渊盖苏文点了点头,问道:“结果如何?流寇往什么方向去了?又有多少人?” 斥候骑兵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将军!流寇人数五六百,已往北去了。” “还往北去?”樊哙又道,“再往北是什么地界?” 斥候骑兵道:“将军,再往北行两百余里,就是靺鞨粟合部、室韦乌罗护部与我高句丽三国交汇之地了。” 渊盖苏文哂然一笑,道:“三国交汇?这流寇倒是打的好主意。看来这场战事提前结束了。”看了一下天色,旋即回头下令道,“山雨将至,传令大军,加快行军速度,于前方城镇休息;同时令北方军队于明天一早,从三面往南压来,务必在明天结束战事。” “喏!” ********** 夜色如墨,寒风似刀。 雨如瓢泼一般倾泄而下,山中,五百余人冒雨穿行。 乔北溟抹了一把雨水,望着身边跌倒又爬起来的将士,心中甚是欣慰,这群虎狼之士吃苦耐劳,没有令他失望。前天兵分两路,一千多名体质弱的将士已事先西进,到预定的地点集结,为全军撤离作准备。而他则率领五百挑选出来的最强之士北上,给敌人一心北上逃窜的假象,今天通过金雕传讯,得知南北双方的敌军距自己只有半天路程,便领全军突然西进,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第二天,渊盖苏文才知道流寇失踪的消息,渊盖苏文这才觉得不对劲了,下令全军搜寻,并着令附近百姓加入进来,但他并不知道,他的这个命令完全断绝了找到捷胜军的可能,万人搜山,对于证据的破坏是显而易见的, 再加上昨夜一场大雨,捷胜军留下的足印并不多,现在又有这么多人反反复复的搜查,怎么可能查到捷胜军的行踪,不是说完全查不到,但短时间里是不可能了,直到中午才通过采参客知道有一支五百余人军队在清晨时分往西行军,离现在已有三到四个时辰。 “三四个时辰?” 渊盖苏文脸都绿了,三四个时辰,还追个屁啊!对方只要往深山里一躲,就算动用几十万人也是白搭。 “将军,怎么办?”副将看到渊盖苏文阴沉如天止乌云的脸,忐忑的问。 “怎么办?”渊盖苏文冷哼一声,大吼道:“还不快追!” “喏!”副将吓了一跳,连忙依令行事。 渊盖苏文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一张脸只觉得火辣辣的痛,竟然让自己最瞧不起的汉人、流寇摆了一道,他素来心高气傲,自觉受到了极大侮辱。 第零三六章:为了未来而冒险 这边渊盖苏文大发雷霆,成功跳出包围圈的捷胜军已经胜利会师,并乘坐竹排,沿着辽水顺流而下,在离新城还有五十余里的南苏登上陆地。 吃饱喝足后,首领们聚在一处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卓不凡开口问道:“族长,不知道下一步咱们又该怎么走?” 众人也纷纷竖起了耳朵。 “此行太过平淡了一些!”乔北溟微微一笑道:“没意思。” 众人无语,敢情这位爷屠城屠上瘾了。不过相对于在国内城搞出来的事情,也确实平淡了一些。 “族长,那怎样才有意思呢?” 张天采神采飞扬,他以前想都没有想过,对乔北溟由他最初是担忧置疑的,到现在已是心服口服。 乔北溟慢条斯理道:“夺城!” “夺城?”卓不凡微微色变道,“族长是说,新城?我们要打新城?” 这话一出,夏凝裳、陈成、莫离、李岩和张天采全都变了脸色。 新城与辽东城、建安城并称辽东三城,当初杨广攻打辽东城的时候,用了六十万大军都没有打下来,虽然这其中杨广确实是卖了蠢,却也可看出辽东的确不好打。新城跟辽东一样,城高沟深,想必还有重兵把守,便是十万大军前来攻打,急切间也未必能拿下,现在只有一千七百多人,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对,新城。”乔北溟的语气依然平淡,仿佛拿下新城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族长,此事非同小可,千万三思哪!”卓不凡闻言大急,“新城跟国内城不一样,可不好打!” 乔北溟却摆了摆手,淡淡地道:“卓叔放心,我自有计较。”说此一顿,又环顾夏凝裳、陈成、莫离、李岩、张天采等人道,“诸位也请放心,我绝不是拿兄弟们的性命前去冒险,打新城,在智取,不在强攻!” “智取?”众人面面相觑。 “对,智取。”新城淡淡点头,“兵不血刃,拿下新城!到时候,我们也不用取道契丹、霫奚二部,而是可以直接进入李唐的营州。到了营州,我们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新城之战,对于乔北溟来说意义非比寻常,他不仅要尽可能地减少捷胜军的损失,更要籍此一战威震辽东,唯有如此,他,才有面见李唐皇帝的资格,要不然,即便平安到了长安,也不会有他一席之地。 不是李唐皇帝不重视人才,也不是不爱才。 实因唐朝无庸将,随便数数都有千百名独当一面的能征善战之士,统帅大军,指挥若定的三军之帅少说也有百余人,像李孝恭、李靖、李世绩、李袭志、黄君汉、张镇州、卢祖尚、李道宗这些人,谁不是历史留名的统帅之才?这些人在李唐一统天下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论资历、人脉,乔北溟拍马难敌。 在这些人陨落之前,就算乔北溟再出色,恐怕也难有独当一面的机会。 故而,他需要一场令人惊艳的功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要不然,他将与赫赫有名的苏定方一样,错过大唐最辉煌的扩张时期。 苏定方一个在演义里极度丑化的大反派,一个在历史上威名赫赫外战将军。征东(突)厥苏定方是第一个攻破颉利可汗的牙帐,随之灭西突厥,平定思结阙、疏勒、朱俱波、葱岭四国威震天下,其后又讨平百济,大破高句丽,南镇吐蕃,纵横万里,所向披靡,都是他统帅三军的杰作。 在唐朝璀璨的将星中,苏定方取得的成就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的对外战绩有他那般出色。 但是,再看他立功的年龄就知道他熬到那地步并不容易,他得到重用的时候已是黄土都埋到脖子下的古稀之年。 乔北溟不敢拿自己跟这牛人相提并论,但是,他不希望自己让战功赫赫的前辈压制得没有丝毫施展才华的机会,最终到与草木同朽。 在坐的只以为乔北溟年青气盛,根本没想到对方已为了大家的未来而作准备。当然,乔北溟也不是那种用兄弟鲜血来铸就自己辉煌的人,如果事不可为,他也不会硬撼新城。 机会没有,难道不会自己给自己创造吗? 人家薛仁贵一个古代人都知道身穿白衣白袍,以万绿丛中一点红装束吸引皇帝的眼球,并博得对方的赏识,乔北溟来自于爆炸式销售的时代,脑海里有的是推销自己的惊艳手段,只不过,不如拿下新城更轰动罢了。 ########## 山峦外,两百多捷胜军已经喝了大半夜的西北风了。 莫离睡着了被冻醒,再睡着,然后又被冻醒,反复四次后,山顶上终于传来了两声刺耳的老聒叫,霎那之间,睡意便已不翼而飞,因为他知道,刚才并非真正的老聒叫,而是埋伏在山顶上金雕在示警。 “醒醒,快醒醒!”莫离赶紧摇醒趴在他身边酣睡的几个火长,低声下令道,“快去叫醒所有的弟兄,准备干活了!” 命令迅即传达下去,捷胜军纷纷惊醒。 过了不到片刻功夫,前边夜空下忽然出现了几点隐隐约约的火光,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光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然后由一而二,由二而四,逐渐化成了十几枝明晃晃的松明火把,离得近了,才发现竟然是一支三十来人的斥候队。 莫离嘴角顿时绽起了一丝狞笑,果然不出族长所料,在故意放跑几十个村民后,新城那边真就派来了刺探军情的斥候队。 眼看着就要进入伏击圈了,那些斥候忽然停了下来。 莫离顿时心头一惊,被识破行藏了,不能吧?就在莫离犹豫着要不要发起攻击时,走在前边的斥候队率忽然大喝道:“都听仔细了,前面就是盘船岙了,都给老子把火熄了,进山岙时把手脚放轻些,别他娘的惊动了里面的强人。” “诺!”众斥候纷纷应诺,又先后熄灭了火把。 黑暗中,斥候继续前进,很快就进入了伏击圈。 “举火,杀!”莫离一声令下,几十枝松明火把便腾地亮了起来,旋即两百余名捷胜军便擎着冷森森的武器从蒿草丛里蜂拥而出,前来刺探的斥候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三两下就被砍倒了一大半,只剩下七八个人还在负隅顽抗。 那个斥候队率尤其厉害,手使一对短戟,竟连续挑翻了十几个捷胜军。 眼看斥候队率就要突围而去时,莫离及时杀到,舞开足有六十来斤重的大刀挡住了那斥候队率的去路,两人交手不数合,剩下的几个斥候也先后被砍倒在地,那斥候队率眼见得逃生无望,一咬牙,横转短戟便欲自刎。 “好小子,是个爷们,只可惜你错生在高句丽,成为狗贼。” 莫离又岂能让他如愿?他他狞笑着大刀一抖,只听叮的一声清响,那斥候队率的双短戟便已经被荡开,俩名捷胜军趁势抢上前来,将那斥候队率摁倒在地,“莫大哥,要不要砍了他的狗头。” 那斥候队率惊骇欲绝,可是等到他听清前后两句声音时,却突然眼前一亮,面露惊疑之色。 第零三七章:高瞻远瞩李世民 “你们是汉人?”那斥候队率惊疑不定地道,“不是高句丽人?” “废话。”莫离老实不客气地在那斥候队率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老子当然不是高句丽狗贼,老子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大汉民族捷胜军将军乔北溟麾下亲卫队长,莫离是也!” “大汉民族捷胜军?哪来的大汉?”斥候队率先是疑惑,旋即又大喜道,“我要见你们捷胜军将军。” “想见我们将军?”莫离冷然道,“想得倒美,先说你是谁,姓甚名啥?还有,你为什么会长安口音?” 斥候队率道:“我是长安人名叫苏南,被大唐秦王殿下委派至此潜伏多年。你们又是哪路人马?大汉王朝不是早就覆灭了么?” “大汉王朝是灭了,可我们是汉人。”莫离上上下下打量了斥候队率几眼,又皱眉沉吟了片刻,然后下令道,“走,带他去见族长。” ********** 一处比较奢华的宅子里,乔北溟正对着潦草的地图发呆, 虽说定下了作战的目标,但很多细节还需要考虑、完善,细节决定成败,一点也马虎不得。 卓不凡等人在一边默默相陪,眼见乔北溟遇到难题,他们也不敢打扰,任由他思索。 大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的壁灯偶尔发出几声劈叭清响。 悠忽之间,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执行任务的莫离回来了。 “族长,你真神了。”莫离兴奋不已地道,“半夜时分,从新城方向果然来了一小队斥候,全被我们给宰了,哦不对,还抓了个活的,我听他一口长安口音,说的又是汉话,便多问了几句,他说他叫苏南,是大唐长安人,奉什么秦王之命,在这里潜伏多年,就在外面,族长要不要见见?” “大唐秦王的密探?”乔北溟微微一怔后,大喜过望的急道:“快把他带进来。” “诺!”莫离领命去了,很快又带着俩亲兵押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那中年人身材略显瘦小,一双眼睛格外有神,只是被反缚双手,有些狼狈。 乔北溟道:“给他解开。” 莫离赶紧上前给他松绑,那中年人揉了揉手腕,这才向乔北溟长长一揖,道:“在下苏南,见过乔将军。” “免礼。”乔北溟肃手道,“苏南,你是大唐秦王李世民派来的密探?” 苏南点头道:“正是。” “谁能证明?” 苏南双手一摊,苦笑道:“没人可以证明。” 乔北溟不再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因为他理解密探这种职业,只是万想不到李世民还是秦王,大唐还是一堆烂摊子的时候,就已经布局东北了,伟人之所有称之为伟人,这眼光果真非同寻常。想了一会儿,道:“有办法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苏南问道:“什么办法?” “说一说秦王李世民的家庭,比如说他的妻子是谁,叫什么名,有几个孩子,又分别叫什么之类的,如果能把他们出生的时间说了最好。” 苏南愕然反问:“将军就不怕在下胡乱说一通?” 乔北溟微微一笑,阴森森地喝道:“你尽管试试。” 一瞬间,如山岳崩塌一般的杀机从天而降!压得人大气都无法喘上一口。 听乔北溟这么一吼,苏南抬头朝他看去,四目相对之下,苏南的瞳孔一瞬间瞪得老大。 无边血海,滚滚骷髅,积尸成山,流血漂橹!更有无数狰狞的鬼怪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苏南倒退几步,一双眼眸在剧烈地抖动着,这杀机!这杀气!宛若实质一般浓郁,竟连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苏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这凛冽无比的杀气中,竟然还带有一股让人胆战心惊的森冷气息,这股气息就仿佛是死神的召唤。 良久,眼睛传来的灼痛终于让苏南回过神来,不知不觉之间,他竟然在乔北溟的“威势”下全身汗湿,整个人宛若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别跟我耍心眼,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不敢,不敢!”苏南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如牛。 “说吧!” 苏南点点头,态度恭敬了许多,他想了想,道:“秦王妃姓长孙,名无垢,小名观音婢,乃前朝大将长孙晟将军之女;武德二年为秦王生下长子,因为这位皇子生于太极宫承乾殿,故以此殿为名,是为:承乾;武德三年,诞下次子泰……” 苏南侃侃而谈,将李世民的小家庭比较详尽的介绍了一番,其间几乎没有停顿。 在苏南说的时候,乔北溟观察聆听得非常仔细,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苏南。 乔北溟知道高句丽有人会知道这么清楚,但,这些人一定在李唐活动,在为母国刺探军情,而这种人一般都是重点培养的人物,苏南在新城当斥候,以他的级别还没有资格得到这么详细的信息,也没有必要,因为他的主要职责是对内。 “行了!”乔北溟不再为难,看了苏南一眼,道:“我信你,可你不是一个好密探。” 苏南默然点头,羞愧无地。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新城的城防情形,里面有多少守军,主将是谁?” 苏南道:“新城驻军五万,主将名叫周殷,是渊子游的门生,此人颇有急智,略知武艺,在高句丽算是中上之资,可放在中原顶多是一县之守将之才;前些天,周殷率领两万余人剿灭流落深山的前朝将士,至今未还。眼下主事之人乃是周昂,此人作战武猛,但是没什么脑子,而且嗜酒如命,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说到这儿,苏南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的望着乔北溟,颤声问道:“将军,你们可是先将国内城付之一炬,再于浅水原烧死八千高句丽将士的英雄?” “哈哈”莫离骄傲自豪的狂笑道:“算你有眼光,没错,火烧国内城、焚烧浅水原正是咱们捷胜军干的。” 乔北溟微笑道:“想不到你也知道。” 苏南兴奋道:“不仅我知道,国内城是高句丽的神都,它被烧的消息早就天下皆知,估计连身在长安的皇帝陛下都知道了将军们的壮举,烧得好,烧得妙,这两场大火真是烧得大快人心哪。算是给咱们汉人大大的出了口气。” “哦?是吗?”乔北溟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军有所不知,高句丽上下都疯了一样,高句丽王更是重金悬赏,同时派遣渊氏嫡长子渊盖苏文负责剿灭将军等人,只是在下做梦也想不到将军竟然到了新城地界,哈哈!” “你想不到……”乔北溟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阴阴一笑,“那个好酒的将军也想不到吧。” 苏南闻弦歌而知雅意,脸色大变道:“将军莫非打算攻克新城?” “你很聪明,难怪来这里当间,密探了。”乔北溟目光一闪,盯着苏南道:“你可愿意帮我们一把?” 苏南毫不犹豫道:“哪天将军攻城,在下愿意做内应,择机打开城门,引领大军进城。” “好,择日不如撞日,也不必等哪天了,就今天吧,诈门!”乔北溟顿了顿,又回头向莫离道,“莫离,你挑选二十几名锐士,换上高句丽人的甲衣,现在就跟苏南去诈门。” “诺!” “诺!” 莫离、苏南齐齐抱拳作揖,旋即转身扬长而去。 目送两人的身影远去,卓不凡不无担心地道:“族长,万一其中有诈,莫离和二十几个弟兄可就危险了。” “无妨。”乔北溟摆了摆手,自信地道,“苏南是李唐密探,定然不会使诈!” 说罢,乔北溟又吩咐卓不凡道:“卓叔,你立即派人把大家,传召诸将前来议事。” “诺!”卓不凡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目送卓不凡的身影远去,乔北溟淡淡一笑,跪坐了下来。 他原本就认为,出其不意攻取新城还是很有希望的,不过事情会如此顺利,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看来,苍天都站在自己这一方哪。 两万守军是不少,可要看领头的是狼还是绵羊。 很明显,这个周昂是只难以服众的绵羊。 第零三八章:神兵天降夺新城 夜浓如墨,寒风似刃。 看守城门的两名哨卒早就躲进了望楼,这会正围在火盆边取暖呢。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时,外面陡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喧哗声,赶紧起身来到城墙上,攀住垛堞往外一看,只见一支二十来人的小部队打着火把都快到城门下了,俩哨卒顿时警觉起来,个高的哨卒厉声喝斥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郑屠子,你瞎了狗眼了?”当先而行的苏南叱道,“是我。” “哟,是苏南大哥啊?”高个哨卒顿时神情一松,又问道,“怎么样,袭扰盘船岙的那伙强人,摸清楚他们是什么来路没?” “少废话?”苏南冷然道,“快开城门,否则贻误了军情,你吃罪不起。” “得,当我啥也没说。”高个哨卒讨了个没趣,赶紧招呼另外一名哨卒道,“你赶紧把绞盘摇下去,我去下边给他们开门。” 旋即城楼上就响起了绞盘转动的嘎吱声,高悬的吊桥便慢慢落了下来。 又过了不到片刻功夫,原本紧闭的城门也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启开。 城门外,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的莫离铿然抽出大刀,再向前一压,身后二十余名锐士便纷纷亮出兵器,向着洞开的新城城门蜂拥而入,刚刚打开城门的高个哨卒还没来得及闹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就已经被砍翻在地。 莫离挽弓搭箭,将一支火箭“唆”的射上了夜空。 霎那之间,新城城外便响起了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旋即星星点点的火光便从无尽的夜空下鬼魅般冒了出来,忽明忽灭的火光中,数以千计的捷胜军将士嗷嗷叫嚣着,挥舞着冷森森的短刃,正向着洞开的新城城门潮水般漫卷过来。 “多谢苏兄,我乔北溟欠你一个人情。”乔北溟生先士卒,清剿完城门守军后,拍拍苏南的肩膀,道:“不过,苏兄应该功成身退了,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理当为以后的大决战做出更大的贡献。” 苏南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将军,兄弟们,珍重。” “珍重!” 苏南一揖到地,羡慕的看着热情高涨的捷胜军勇士一眼,扬长离开。 乔北溟目光所向,正是西方。 那是决定胜负的方向! 军营,那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但,不能不啃! “莫离、张天采为前锋,立刻引军两百奔袭西门,陈成、卓不凡、夏凝裳引三百支援!其余人随我杀向军营!” 乔北溟没有任何的犹豫,果断果决的颁布了作战命令,振臂一挥,千余人直往军营冲去。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后路必先预留。 一路上,乔北溟遇到许多高句丽的兵士,但很显然,这些人让突如其来的战争弄懵了,不知敌人来自何方,又有多少人的毫无准备的高句丽兵卒各自为战。 遇到这些兵卒,乔北溟等人毫不手软,直接撵杀过去,将他们击散。 有乔北溟、李岩、宗荣、石怀信等猛士开道,捷胜军很快就杀到了军营。 军营灯光通明,一片喧哗,很多人在赤手空拳的狂奔,而目的地都是同一方向。 乔北溟心头明朗,便大声道:“兄弟们,虽说军营有两万人马,但除去分散诸门,及维护治安巡视全城的人员,军营里的人并不多,而且还是赤手空拳,只要拿下这军营,逐一奔袭四门,我们反而能够占据兵力上的优势。” “要想以最小的伤亡拿下军营,关键控制住他们的兵器库,控制兵器库就能控制胜利。但人不宜多,任务亦是最重。” 高句丽的兵制与隋唐不同,隋唐是府兵制战时兵士自备兵器,而高句丽已经转化为军阀当权的情况。异域小国冶炼技术远不及中原,衣甲兵器都掌握在当权大将手上。兵卒训练时由兵器库领取,傍晚要依照名额逐一返还,私藏营中兵器是死罪。是以控制住了兵器库,等于断敌一臂,去其利爪。 “我来吧!” “我来吧!” “让我来!” “交给我了!” 李岩、宗荣、石怀信以及原属于张天采部的高浪齐声说道。 “李岩、宗荣、石怀信各领两百人,给我屠了这些狗东西,武器库交给我了。”乔北溟向来充当这种关键角色,当仁不让,“高浪,你跟我一起。谁晚到武库谁就输美酒一坛。” “好!”高浪是燕人,有着北地豪侠的豪爽气概。 “杀!” 大家瞅准目标,兵分两路。 李岩、宗荣、石怀信领着兵卒杀向军营。 高浪记得约定,更是不甘落后,冲在了最前头,手中的厚背砍刀炫舞的飞起。 乔北溟却很淡定的摇了摇头,悠哉悠哉的慢跑几步,猛然发力。 高浪还未冲的二十步,一道黑影已经跃纵而去。 “这……” 高浪正欲说话,但接下来的一幕,硬生生的让这位北地汉子将到了喉咙管理的话给生吞了下去:只见那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营门前,长剑一削,阻挡在营门外重达两百多斤的拒马让那黑影劈削掉尖刺,然后凌空一脚,两百多斤的拒马如炮弹一样砸向了营门外的卫兵。 “老天,这还是人吗?” 高浪嘴巴大大的张开了。 这双臂全力举起两百多斤的拒马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乔北溟竟然把力气一分为二后,还能在瞬间将这拒马当做武器甩出去,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他冲在最前头,本想着秀一秀神力,将拒马举起来,暂时以拒马当做兵器强行突破营门防线。 结果对方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除了服气,高浪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都说族长是全族最厉害的人,看来一点不假,啧啧啧,族长瘦不拉叽的,也不知道力气从哪来!咦,不对!人呢!” 高浪顺着乔北溟打开的缺口,第二个冲进了营中。 却失去了踪迹,从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可以判断,有一人踩着尸体而过,目的正是西北方向的兵器库。 “这也太猛了了吧!” 却说乔北溟一脚踢飞拒马,不做任何犹豫纵身突击。他本就长于步战,再加上这身体天生神力,这速度一提起来,谁也挡不住。更兼这个时段,高句丽兵卒乱成一团,所以并无阻碍。 以乔北溟的武勇,普通士兵如何抵挡,纵身推进,除了留下十数具尸体,片刻都阻碍不得他前进的步伐。 直至兵器库门口,才遇到了些许阻拦。 兵器库重中之重,百余人护卫着大门。此时军营一片大乱,这百余人已经聚在一处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百人将周扬见来人只有一个,更不敢大意,能单枪匹马冲杀进来,岂是等闲。他沉着脸,等待着。就在乔北溟进入射程的一瞬间,陡然大喝道:“放箭!” 密集的箭雨嗖嗖飞起,百人齐射一人,但在那间不容发的瞬间,乔北溟长剑舞动如风,剑影之内竟无一矢能突破防线,仅是数息之间,已冲入敌丛,毫无顾虑的大杀特杀,神剑所及兵断人亡。 第零三九章:捷胜军再创辉煌 高浪领着六百捷胜军箭步如飞,顺着军营杀入之后,正巧遇上听得警讯从四方赶来阻挡的兵士,双方战在了一处。 高浪的厚背刀凶狠气煞,双手左右挥砍,但凡受他一刀,不是断头断胳膊就是开膛破肚,血肉横飞。才杀得五六个人,以让鲜血染成了血人,令人生畏,情不自禁的绕着走。 捷胜军也杀红了眼,个个奋不顾身,专门找着人多的地方突杀,武器挥舞,看似乱砍乱劈,全无章法。但是每一击几乎都伴随着惨叫哀嚎,无一物可以匹敌,当真人碰人分,逢者必死,遇者必亡。 赶来的高句丽兵士只有千余人,让捷胜军如此一冲,阵型大乱,片刻就让六百捷胜军诛杀殆尽。 “快,快,快!”高浪一边杀,一边大吼着领兵猛冲 渐渐的,终于逼近兵器库,只听得前方杀声此起彼伏,心底暗自担忧,这警钟一响,营中兵士必将争先恐后的赶往兵器库去,乔北溟只有一人,别出了什么意外。 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却意外见四五十人连滚带爬的向他这里逃来,不住的回头眺望。有个人慌张的让自己的脚绊倒了,还不往前看,面朝兵器库向他这边倒爬着。 高浪等捷胜军上前挥舞着大刀,迎头冲了上去,接连砍翻三人才将这伙人惊醒,惊骇的大叫,分别往左右逃窜,却无一后退。 这时前方的杀声意外停止,令人不安。 一些溃卒,高浪心系乔北溟安危也懒得追杀,径往前冲,来到兵器库前向四周环视一眼,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呆立当场。眼前景象,令他永生难忘:鲜血浸透了兵器库门前的每一寸土地,横七竖八的兵器与尸体散落在各处,用他们的血将地面染成了令人生畏的玫瑰色。 而在兵器库前:一个就这么孤立的站着。 一柄幽幽闪光的宝剑,一杆染血的长枪,外加一个高瘦的人…… 他位于尸体的正中央,四周数十火把的光芒都不及他一人明艳,仿佛天地之间的光辉全部集中到那一人一剑一枪上。 “战神!” 高浪倒吸一口冷气,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这么两个字。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一大把年纪了,竟然会产生这种感觉。但除了“战神”他也想不出别的词汇来形容乔北溟的表现:以一人之力尽数将兵器库的百余守兵以及支援过来的两百余人诛杀歼灭,难怪那些高句丽兵像见了鬼一样的逃窜。 乔北溟的神勇与鬼神有何异议? 想起当日跟莫离比试时,自己对莫离“过度”赞扬乔北溟的武艺深感不岔,存着见面斗一斗的心思。 现在看来,便是莫离那么夸赞,还是对乔北溟的一种低估。自己跟他争锋,那不是用自己的小弟弟去跟人家的大腿比粗嘛! 乔北溟上前道:“来的正好,大家快去里面弄些装备,刀枪剑戟样样都有,挺齐全的。” 高浪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有时间感慨。 不再分心,让随行来的兵卒分作两队,整齐有序的入兵器库领趁手的装备。 短短盏茶的功夫,一票个个鸟枪换炮,肃杀之气满溢天地之间。 “高浪,领四百人支援军营。”虽说军营内的敌军绝大多数是赤手空拳,可对方毕竟人多,听到那边杀声震天,乔北溟不太放心。 “喏!”心服口服的高浪留下百人,呼喝着余下的兵卒,增援李岩、宗荣、石怀信三将去了。 李岩、宗荣、石怀信、高浪都是难得的猛将,冲锋陷阵,可谓无往不利,乔北溟更是领着百余人将兵器库守卫的严严实实,扼杀了高句丽各种反攻兵器库的手段,令高句丽兵至始至终都得不到武器的支援。 所以军营的战事几乎呈现一面倒的情况,本来高句丽就处在被偷袭的一方,缺乏大将的指挥,连失二手,居于劣势。更因制度使然,让警钟惊醒的兵卒没有武器抵抗凶狠的捷胜军。一个个只能以扫把木棍木盆等生活用具迎战,如何是装备精良、士气旺盛的捷胜军的对手。再加上不知城内情况,不知敌人来了多少,心惊肉跳的高句丽军只想着夺路逃跑,赤手空拳的他们实在兴不起拼命的斗志。 种种因素下,捷胜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在极短的时间里完全控制住了军营,因为大家放了一把大火,四将联合封死住了营门,营中的高句丽兵卒全被烧死在营中,无一幸免。 ########## 周昂被手下亲兵摇醒时,还是宿醉未醒,口干舌燥下便吩咐亲兵屯长道:“去,快给我找坛酒来,渴死我了。” “将军,还喝呀?”亲兵队长苦着脸道,“敌军都杀进城了!” “啥,你说啥?”周昂这一惊非同小可,浑身酒意顿时间不翼而飞,回过味来后又不相信了,指着亲兵队长笑道,“你小子,又编胡话吓唬我,我叔父在四下清剿隋朝余孽,李唐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有敌人到新城来?再说我新城城高沟深,又岂是说进就能进的?” “将军,小人说的都是真的!”亲兵队长急道,“将军,敌人真的进城了!” 话音未落,外面就响起了潮水般的呐喊声,隐隐还有兵器撞击的声音,周昂这才信了,赶紧披挂整齐来到大街上一看,只见城内已经完全乱套了,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在厮杀,到处都是仓皇奔走哀嚎的乱军。 周昂正不知所措时,又有部将飞奔而至,喘息着道:“将军,大事不好了,城中大营已被攻破,各部各曲都被打散了!” 说此一顿,部将又道,“将军,新城已经守不住了,趁敌军还没有完全控制四门,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对,对,对!走,赶紧走!”周昂了跺脚,转身就走。 正往将军府集结、准备应战的士兵一看周昂这主将都跑了,好不容易生起的斗志顿时烟消云散,大家一轰而散,夺路而逃。 周昂逃跑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全城知晓。 在城里各自混战的高名丽士兵听此消息,无不弃械而逃。 其实周昂如此聪明一点,理智一点,勇敢一点的话,只要守住一城一门,就立于不败之地。这里是高句丽的腹心,只要坚持一个晚上,一到天明四方援兵抵达,即能坐享胜利的果实。 可战争没有从来如果,正因为周昂的无能,致使城高池深,重兵防守的新城被只有区区两千多捷胜军轻松拿下。 捷胜军以弱敌二十多倍的兵力拿下新城,继火烧国内城后又创造了一个战争神话。 第零四十章:弃守孤城的选择 乔北溟在卓不凡、陈成、张天采等人的簇拥下缓步登上了新城城头,站在城楼上往下看去,只见整座城池都已经被捷胜军给湮没了,吃饱喝足又酣睡了大半个晚上的捷胜军已经恢复了体力,这会正在滥砍滥杀! 到处都是杀伐声,到处都是哀嚎声,到处都是捷胜军复仇的狂笑声。 屠村,乔北溟没有阻止;屠城,乔北溟同样没有制止的意思。 还是那句话,这是乱世,乱世自有乱世的法则,乔北溟是人,而不是神,他不可能改变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当然,乔北溟也谨守着自己的底线,进城之前,他就已经严令全军:不可强暴妇女,否则,杀无赦。 作为一个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灵魂,乔北溟认同弱肉强食这个自然法则,但绝不允许发生日后不能控制之事。 相比乔北溟一脸轻松,卓不凡、陈成、莫离、李岩、宗荣、石怀信、张天采、高浪八人却是另外一番心境。 卓不凡八人绝没有想到,捷胜军竟然真的可以攻下坚固程度不亚于辽东的新城,而且还真如乔北溟所说的那样,根本就没费什么周折,甚至都没死几个人!他们原以为乔北溟只不过是在说说豪言壮语罢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会变成真的! 城高沟深的新城,终究是让不到两千人的捷胜军攻下来了。 “族长!”张天采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我张天采彻底服了!族长以后就算让老张去死,也毫无二话。” 高浪也大声附和道:“族长用兵,虽孙武再世亦不及也!更让人惊讶、佩服的是那一身武艺,高,实在太高了。俺老高拜服。” 卓不凡、陈成、莫离、李岩、宗荣、石怀信并没有多说什么,可大家心里忍不住拿乔北溟跟乔望北做比较,乔北溟虽不如乔望北稳重、仁慈,却也差不太多,可是论智谋,乔北溟却要远胜其父,如果说国内城是幸运,那么,眼前的新城之战就足以说明问题了,若换成乔望北领兵,又岂能想出如此奇计?就算想出,又怎么可能拿全族人的性命去赌呢?说到底,乔望北少了一份果敢刚毅,守成可矣,但进攻却不行,也正因如此,明明有着一万多人,却只能毫无作为在山中躲避,最终命丧黄泉。 乔北溟却摇头道:“这次偷袭得手,不过是侥幸罢了。如果没有那位兄弟冒死相助,也不会这么容易。所以,首功该是他的,只不过,他却不能接受这一荣光。唉!只希望他能度过此劫。” 大家知道乔北溟说的是谁,均是很有默契的点头认可,少了苏南,的确有些遗憾,但是,他跟孙仲君一样,这辈子只能充当默默无名的幕后英雄,也许这一辈子还要背负民族奸贼之名,使其子孙永世抬不起头,可正因如此,这些人更显得难能可贵。 感叹一会儿,乔北溟向卓不凡、张天采道:“卓叔,张将军,还要麻烦你二人尽快收扰城中粮食,将其运进全部运进军营!记住了,包括百姓的也一概抢光。” “诺!”卓不凡、张天采朝乔北溟恭恭敬敬地一揖,转身去了。 尽管这道令谕有些没头没尾,张天采却再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犹豫。 看到这一幕,乔北溟嘴角不由得绽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新城之战,不仅打通了退往营州之路,也解决了捷胜军的归属问题,此战帮助他树立起了绝对的威信,自此以后,新旧两部才终于融为一体,不分你我,并称捷胜。 ********** 当得知自己的巢穴国内城让人端了,周殷整个人就如傻了一样,脑袋一片空白,什么想法也没有,就如白痴般的原地愣了好几盏茶的功夫,方才反应过来。 周殷整个人如堕冰窟,仿佛让冰水从头淋到底,全身上下无比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新城的地位太重要了,当初大隋六十万大军都拿不下辽东,除了高句丽经营了两百多年,前后数十次大修,使得辽东城高池深,毫不逊于堡垒要塞,更为重要的是辽东与新城、建安城极为犄角,彼此能够相互支援,相互袭扰。大军无力围城,难以攻取。 新城、辽东、建安互为犄角,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一旦失去一城,高句丽防御的中原王朝的防线不再完整,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修复都将出现致命的漏洞。改天高句丽想要进军中原,无论怎么走,都将处于后路被断的危险。 相反,中原王朝有此一城,以此为据点的话进可攻,退可守。能够自由出入,将兵马从后方送来,无限支持辽东城。就算暂时支撑不住,也能依托新城与高句丽对峙,然后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到时高句丽想要西进,将难如登天。 “两万能征善战大军就这么没了,两万人一座坚城都守不住!废物,废物!”汗如泉涌的周殷狂怒之下,一刀把面前传讯的卫兵砍翻在地,大吼道:“回城!” 敌军破城的时间不长,还有夺回的机会,要是等敌军完全控制,要夺新城简直难如登天,如果夺不了新城,他的恩主也保他不住。 周殷回师夺城的消息传到新城时,大家急得不行了,莫离向乔北溟道:“族长,刚刚斥候回报,周殷已率三万大军回援新城!族长你说吧,这仗怎么打?是守城,还是出城跟敌军野战?” “守城?野战?”乔北溟摆了摆手,说道,“不,我们弃城!” “啊?” “弃城?” “不是吧,好不容易才拿下新城,怎么说弃守就弃守呀?” “就是,新城城高池深,周殷也不过三万士兵,未必就能打进城来!” 大家顿时便炸了窝,卓不凡虽然没说什么,可他对乔北溟的决定同样不以为然,新城这么一座坚城,不战便要弃守,实在是太可惜了。 乔北溟冷哼道:“此战我们牺牲很大,现在只剩一千二百余人,这一千二百余人既要分守四城,还要维护治安,能作战有的几个?要是城里的人与周殷里应外合又怎么办?” 大家冷汗直流,若真如此,大家只有全军覆没一途了。 “如果要赢得一场战争就不要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记住了,一切都要以人为本,否则,只有败亡一途。全军撤离新城!” 与周殷大军打野战?那是找死!别说周殷所率数万大军全都是披甲执锐的精兵,既便只是轻兵或者杂兵,捷胜军也是毫无胜算,人数毕竟太少了,飞蛾扑火的事情,乔北溟可不干。 死守新城?那叫坐以待毙! 新城虽然是城高沟深,周殷大军急切间要想攻下不太容易,可同样的,捷胜军再想突围出去就难了,到时候,周殷大军只需要把四座城门一堵,可就真的成了笼中之鸟、瓮中之鳖了!到时候他们每天假装攻城,行那疲兵之计,累也能把捷胜军累死。 那时候,既便周殷大军打不下新城,不还有渊盖苏文么? 既便渊盖苏文同样打不进新城,高句丽不是还有几十万大军吗?难不成两千五百多捷胜军还真能在新城把高句丽的几十万大军给一锅煮了所以,硬碰硬是绝对不行的,捷胜军唯一的机会就是智取! 如果乔北溟是周殷,收到消息后一定扑向新城,趁对方尚未完全控制之际一举夺回。 新城对高句丽的重要不言而喻,此城失陷的后果周殷承担不起,此时此刻的周殷定当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失去了理智,这时候用计破他,应该不难。 经乔北溟这般一说,大家心悦诚服,卓不凡等老将更是羞得面红耳赤,这么一大把年纪连这点都看不清楚,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再说了,大家的目的是回归中原,又不是争霸天下,又没有一个援军,要这新城来做什么?当坟墓还嫌冷呢! 命令既下,捷胜军有条不紊的撤出了新城,早在此前,张天采就已经领着两百人离开新城,在他率部离开的同时,也将城中囤积的部分粮食偷偷运出了城,这会应该已经转运进深山老林中了。至于剩下的,连同新城武库里的数以十万计的兵器给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第零四一章:欲擒故纵计中计 周殷会同周昂残部进至新城外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周昂残部是在逃跑半道上遇见的,不消说,当场就被周殷收编了,通过周昂脸上那清晰的五个手指印,估计没少让周殷收拾。 当周殷大军气势汹汹到达新城时,却见四门大开,城里城外连个人影都不见,本打算进行一番殊死搏斗的周殷不紧有些纳闷,便对身边随行的周昂冷声说道:“周昂,你带人进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周昂不敢违背,只好点齐数百残兵进了城。 进了城之后,周昂才发现整个寿春已经空了。 “将军,你看!”身边的士兵指着西方的天空。 周昂抬头一看,心头一阵发苦。 这还没到粮库。远远便见冲天而起的火焰。 这来到了粮库,登时一阵目眩,几欲晕阙过去。周昂发现粮库、武库已经完全的葬身于火海。那滔天的烈焰,如同吞噬黑暗的巨兽,在夜里散发着可怖的威能。千余士兵、老百姓自发组织起来,正有序的排列着,他们相互端着水往仓库里洒着,但是火已经燃烧到了这个地步。想要用这一桶桶的水来浇灭,这无异是天方夜谭。 紧跟而来的周殷怒发如狂,犹如吃人的老虎。 火势烧到这个地步,救与不救其实都没有多大差别了,他们根本没有那个将烈火压下去的力量。 没过多久,一阵巨响传来,整个粮库、武库轰然倒塌,将粮食武器掩盖。便是如此,火依旧燃着。 这注定是付之一炬的结果。 周殷的心也随着这声轰然巨响堕入地狱,倒塌的不仅是粮库、武库,还有他的职位,一大家子人的身家性命。 这些军械粮食是举国之力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足够十万大军一年之用,现在一下子全没了,与渊氏水火不容的高建武知道了能饶得了他?他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渊氏又岂能因为他周殷而自毁清誉,站在全国人的对立面? “周昂,周昂!你个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 “叔父!” 周昂苦着脸走到了近前,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寒光一闪,周昂惊骇的看到一具无头尸体正鲜血狂喷,那是他的身体,原来他的叔父,亲叔父在暴怒之下,将毫无戒备的周昂削飞了首级。 热血喷到脸上,周殷这才稍稍恢复了理智,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苦涩到了极点,他做梦也没想到,因为一己之私,重用自家侄子的后果会是这等严重,这时候,他终于感受到前些天自己还嘲笑的高惠贞的感觉了。 高惠贞?嗯? 一击即走,毫不拖泥带水,这手法跟渊盖苏文追杀的那伙隋朝余孽一模一样 这些流寇窜到新城了,难怪渊公子苦寻不到,如果能把这伙流寇歼灭,不说将功赎罪,可最少能保住身家性命。 心念至此,周殷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一丝明悟,一丝喜悦。 从城中百姓、士兵口中,周殷知道流寇的人数度不多,当他听到流寇离开时带走了大量辎重的的消息后,当机立断的下达了作战的命令道:“樊能,你领一万士兵全力扑火。其余人等随本将追杀流寇,他们带走大量辎重,跑得并不远。” ********** 乔北溟手按剑柄,正迎风肃立在一片断崖上。断崖之下,则是一处绝谷,谷中地势平坦,却是蒿草丛生,他指了指脚下绝谷,淡淡地道:“就是这里了,这里就是周殷大军的葬身之地!”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乔北溟哪来的信心? 乔北溟也不解释,道:“我们虽然只有两千二百人,却也能在翻手之间灭了周殷!” 说此一顿,乔北溟又道:“张天采、高浪听令!” “末将在!” “领兵八百,于新城城北密林中埋伏,但见山中火起,便趁虚袭了新城!不必担心城中守军,本将军已于城中暗设伏兵,到时我们的人自会打开城门,接应你部进城!敌军没想到我们主动弃城又再杀回城,必然无备,新城人心惶惶,只需把主将削首,余者不足道哉。若我料得不错,敌军全力扑火后已是疲劳不堪,尔等破城之际,当在沉睡之中。” “喏!” “李岩、宗荣、石怀信!” “末将在!” “各率百人,于路上埋伏,敌军来时,不要理会,尽管放他们过去,待他们往回败逃时,再沿途截杀!” “喏!” “陈成!” “末将在!” “率四百人于谷中多备干柴、枯叶、硫磺、火硝等引火之物,记住,要多加伪装,不要太容易被识破,待敌军进谷,再放火烧谷!” “喏!” “卓不凡!” “属下在!” “率三十锐士在此崖上负责接应,待敌军进谷,再举火为号!别忘了,给我准备两三个大吊篮。” “喏!” “夏凝裳!” “末将在!”夏凝裳脆生生的抱拳应和 乔北溟估算了一下时间,道:“待明日凌晨,与我率领余部到山外诱敌!” “诺!” “大家各司其职,准备去吧。”乔北溟再一挥手,各将便纷纷转身离去,旋即又各自点起兵丁走了。 凌晨,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将捷胜军吵醒,准备充分的捷胜军有条不紊的按既定的安排行事。 却说周殷为了将功补过,昨天出城后,沿着车辙印迹直奔西北山区而来,就在半刻钟前,斥候队刚刚回报,在西北边的山中发现了流寇留下的行军炉灶,显然,从新城逃离的流寇已经窜进山区了。 行军不到半个时辰,大军便赶到了斥候队发现的地点。 仔细清点了留下的炉灶数量,周殷发现流寇不足两千,这数目与新城百姓、士兵说的相当。 大军又往前追了二十里地,斥候又有新的发现。 他们掏了路上一堆牛粪,却意外地发现居然还是温热的,得到亲兵确认后,周殷当下大喜道:“哈,牛粪还是温的,这定是流寇才走不久,拉车的牛留下的,他们就在前面不远了,传令下去,全军加快行军速度,追上去,杀光他们,哈哈哈……” 周殷一声令下,高句丽军顿时便加快了行军速度。 又往前追了不到三十里地,天色堪堪将近中午时,前方山峦后面突然冒起了一串长长的火把,原本已经追得口干舌燥的将士见状顿时神情大振,一个个嗷嗷叫嚣着冲上了山峦,从山峦上往下看去,果然有流寇正在山背面埋锅造饭。 看到山峦上突然冒出来的追兵,流寇顿时便炸了窝,扔下锅灶就跑。 “都给我听好了!”周殷拔剑遥指山下狼狈逃窜的一员身穿铠甲的大将,厉声大吼道,“给我杀,一个不留下,身披虎皮大氅的那个家伙是贼首,别让他跑了!” “将军有令,活捉虎皮大氅!!” “将军有令,活捉虎皮大氅!!” “将军有令,活捉虎皮大氅!!” 正漫山遍野往下冲锋的高句丽将士顿时山呼海啸般大叫起来。 正在前方山道上狼狈逃窜的铠甲大将顿时大为着急,再加上身上的披风几次钩住了路边的荆棘,严重阻碍了他的逃跑速度,便索性横剑割断了披风。 周殷远远看见,情急之下再次大吼道:“身穿黑铁甲的是贼首!” “将军有令,身穿黑铁甲的便是贼首!活捉黑铁甲!” “将军有令,身穿黑铁甲的便是贼首!活捉黑铁甲!” “将军有令,身穿黑铁甲的便是贼首!活捉黑铁甲!” 正衔尾疾追的高句丽将士再次三呼响应,声势滔天。 前方狼狈逃窜的贼首眼见追兵越来越近,而且高句丽追兵又认定了他身上的黑铁甲始终不放,情急之下便干脆在亲兵的帮助卸了铠甲,只披一袭轻袍夺路狂奔。 正在后面穷追不舍的周殷又岂肯善罢甘休,当即再次大声厉吼起来:“身披白袍的便是贼首,不要走了白袍!” “将军有令,身披白袍的便是贼首,不要走了白袍!” “将军有令,身披白袍的便是贼首,不要走了白袍!” “将军有令,身披白袍的便是贼首,不要走了白袍!” 穷追不舍的高句丽将士再次三呼响应,前方逃跑的溃兵见始终甩不脱追兵,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便纷纷撇下贼首四散奔逃,汉军追兵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些溃兵,只是追着身披白袍的人不放,一路追到了一处险要的山坳,这里地势险要,若流寇藏兵于此,他们贸然入内,必遭灭顶之灾。 周殷心中起疑,停下了大军,派擅于攀越的劲卒四散搜索,却发现空无一人。他暗骂一声,继续追击,但因耽搁许久,强行半个时辰,才发现流寇的影子。 过不多时,又追到一处险要之地,这里比前一个险地逊色许多,但若埋藏流寇也能够他们吃上一壶的。 周殷本不欲理会,副将却道:“虚虚实实,正是汉人惯用的伎俩,不可不察!” 周殷再次停下来探查,结果依然没有任何发现,不得不瞪了副将一眼,继续追击去了。 因这一次耽搁,他们再一次错过了追上流寇的机会,勉勉强强的才再度发现流寇的影子。 还没到一个时辰,他们再一次遇上了险地,这一次尤为凶险,较之第一回遇上的地势更加凶险十倍。若有埋伏,贸然进入将尸骨无存。 周殷不敢冒险,不得不再一次派人入山搜索,急着将功抵罪的周殷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这是什么鬼地方,如此险峻!” 副将也是一脸的无奈,答道:“辽东山道自古多险,当年据险而守,这才得以大败隋军,想不到今天却成了我等的肘制。” “这儿处处险要,在这地方平白耽搁时间,我们怎能追得上贼寇?”周殷不耐烦的神色已显面上。 副将深表赞同道:“再这么下去,终究功亏一篑。” 周殷神色顿时一变,若走了这支重金悬赏的流寇,他必死无疑,这也使他下定了决心。 而这一次依然没有伏兵,因为再三耽搁时间,已经无法发现流寇的踪迹,只能凭借脚步判断。 周殷不耐了,索性对各种险要视若不见,如此一来,速度大为提高。他们已经跟丢了流寇的踪影,若在停下浪费时间,永远也别想追上。 第零四二章:我周殷还会回来 追赶了大半个时辰,一处似险非险的山谷出现在高句丽大军的面前。 周殷依旧未停,直接进军! 副将本欲制止,但转念一想,前面如此多的险地流寇都没有设伏,又岂会在这种不是那么险要的地方暗设埋伏,故而也未再开口。 当高句丽军跑到山欲尽头时,终于发现了贼首,此时,他的身边已经只剩两个亲后,这三人正在设法攀上绝壁,可无论如何都上不到一丈。 看到贼首无路可逃,周殷畅快的大笑了起来,“跑啊,你不是很能跑,你爬上去,本将饶你一命如何?” 累得半死的高句丽士兵轰然大笑。 尝试了几次,却终究攀爬不上,贼首跟两个亲兵只得拔剑转身回头,准备殊死一博。 周殷遂即扬起右手,阻住了身后汹汹而进的兵卒。 老猫面对穷途末路的老鼠时,总免不了要戏弄一番,周殷也不能免俗。 当即上前两步,大声喝道:“好贼子,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识相点就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么?”乔北溟冷冷地道,“白日做梦!” 周殷眸子里顿时杀机流露,森然喝道:“你别不识好歹!”说罢,又手指身后杀气腾腾的大军,喝道:“你也不看看,这绝谷已被我一万精兵堵得水泄不通,除非你能上天入地,否则你还能往哪走?” “往哪走?哈哈哈。”乔北溟却突然仰天大笑起来,旋即喝道,“周殷,知不知道你已经死到临头了?向阎罗王报到的时候,别忘了说你是死在捷胜军乔北溟的手里。” 话音方落,乔北溟身后的断崖上突然就抛下来三个大吊篮。 周殷见状顿时大吃一惊,急要上前截人时,绝谷两侧的断崖上突然间就冒出了数百弓箭手,每名弓箭手的弓箭上赫然都搭了一枝幽幽燃烧的火箭,下一刻,数百支火箭便已经“唆唆唆”地攒射进了绝谷。 “不好,火攻!”周殷毕竟也是久经战阵的宿将,顿时就意识到自己这是中计了。 不过,这时候才意识到中计,却是已经晚了,不等他下令撤退,从断崖上射下的火箭便已经引燃了事先埋设在谷中的硫磺、火硝、枯叶、干柴等引火之物,只片刻功夫,谷中便已经腾起了滚滚浓烟,火势更是迅速漫延开来。 再看前面自称是乔北溟的贼首,已经跟那两员亲兵早已经坐着吊篮上了断崖。 “中计了,中计了!”周殷明白敌人利用自己急于求胜的心里,设下了天罗地网,叫苦不迭的转身就跑,不跑还能怎么的?大火都已经烧起来了,根本就扑不灭了,再不跑就真要葬身火海了。 主将即走,大军顿时阵脚大乱,全都争先恐后地冲向了谷口。 混乱中,数不清的高句丽将士被挤倒在地,不等他们起身,烈烈大火便已经飞卷而至,瞬间便吞没了他们,站在绝谷两侧的山崖上往下看去,到处都是烈火中奔走的身影,到处都是惨烈的哀嚎声,简直不亚于人间地狱! 乔北溟心下全无一丝的怜悯,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这一路上来玩的是心理战术,通过奔跑,不断的将敌军麻痹上钩。 他以多处便于藏兵的险地特地拉开与高句丽军的距离,让周殷产生一种错觉,让他觉得停下来搜索只是浪费时间,反而在不断的拉大距离,会导致他们跟丢了捷胜军。 面对即将已经失去踪影的捷胜军,周殷他们对于这不算险地的山谷,自然不会再浪费时间停下来搜索。 却不知如此正中了乔北溟策划的妙计。 待到乔北溟跟卓不凡、夏凝裳解说心理战术的作用时,二人毛骨悚然,仔细想想,觉得换作自己也会是周殷一样的下场。无不庆幸自己不是乔北溟的敌人。 周殷踏着麾下将士的尸体,好不容易才逃出绝谷,返身清点人数,一口老血喷了了出来,一万精兵已经不到半数了,而且大多身上带伤,手中兵器也大多丢了,眼见得军心涣散,兵无斗志,周殷唯恐附近还有埋伏,便赶紧带着残部沿着原路往回逃。 然而往前跑了不到十里路,道旁密林里突然就响起了山崩海啸般的杀伐声。 这可真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周殷根本无心恋战,胡乱留下数百人断后,便赶紧带着大队人马溜了,那数百汉军见主将已走,顿时军心浮动,再加上大多还没兵器,谁还肯留下来白白送死?不等密林中的伏兵杀出,便已经四散而逃了。 看到昔日强悍无比的高句丽正规军居然一触即溃,捷胜军顿时一个个兴奋得嗷嗷直叫,咬着高句丽将士的屁股就是一通乱砍,可怜的高句丽溃兵早已累得半死,又哪里跑得过休息了一夜,以逸待劳的捷胜军?不半个时辰,留下断后的数百人就被斩杀殆尽。 再说周殷率领几千残兵夺路狂奔,到了捷胜军抛弃的数百车“辎重”时,林中又是一阵火箭射出,“辎重”车一下子就给点燃了,周殷恍然大悟,这分明是装满易燃之物的车架,哪里是粮食了。 牛马牲口吃痛之下,拉着“火车”拼尽速度的撞向高句丽溃兵,车上尽是易燃的硫磺、火油之物,一沾到人体,立即烧了起来。包括周殷在内,吓得直往路边闪避,可山道狭窄,又能躲得了几人?如此一来,绝谷里的惨事再一次在高句丽军中上演,而且,这一次的威力更大,只因除了大火,还有数百头发了疯的牲口毫不留情的冲撞。场面之惨烈,更甚当初。 被亲兵拼死护卫的周殷幸运的逃过了一劫,可沿途又接连两次遭到伏击,已成惊弓之鸟的周殷无心恋战,只是一路狂奔,等他带着三百亲兵好不容易才逃回新城,想着终于可以进城喘口气时,却猛见得新城居然城门紧闭。 周殷还以为樊能自作主张闭城不出,当即怒吼道:“樊能,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话音未落,从城头上突然扔下一颗人头来,周殷凑前一看,只见眉目兀自狰狞,不是守樊能还有谁来? 再抬头看时,城头上已经多了一员高大威猛的大汉。 “捷胜军高浪在此等候多时了!周老儿,怎么才来呀,俺老高差点睡着了。” 高浪手扶垛堞,哈哈大笑道,“周殷,你已经是无家可归的丧家犬,还是赶紧逃命去吧。对了,奉劝你一句,最好找个杳无人烟的地方躲起来,免得让高建武小儿斩了你的狗头,哈哈哈!” “可恶!”周殷气得须发皆张,却又无可奈何。 随行的亲兵队长唯恐追兵杀到,上前劝道:“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啊,追兵随时都可能追上来,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走!”樊哙暴吼一声,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周殷又转身回头,极不甘心地冲城头上的高浪怒吼道:“高浪,你带句话给乔北溟那厮,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周殷还会回来的!” “捷胜军恭候!嘿嘿,就怕你没那再次领兵的命啰,真希望高建武小儿大度一点,允许你领兵复仇。” 周殷神差鬼使的问:“为何?” 高浪诚恳道:“因为你蠢,好打。” 周殷气得七窍生烟,一口鲜血逆涌而上,狂喷而来。 背后,传来了高浪张狂的大笑。 第零四三章:惊破渊盖苏文胆(求收藏推荐) 不提周殷仓皇败逃,再说捷胜军,这会正在享受杀戮盛宴! 高句丽一万大军来势汹汹,最后却被打了个丢盔弃甲! “族长,这仗打得过瘾哪!”李岩拎着四颗人头,大步流星来到了乔北溟面前,不及见礼,便大声嚷嚷起来,“过瘾,真是太过瘾了!” “族长,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一万精兵,竟然就这样让我们给灭了?哈哈,现在想起来,末将都还跟做梦似的!不敢相信,让人简直不敢相信哪!”跟在李岩身后的石怀信却足足拎了六颗人头,连走路都不利索了。 “是啊,说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打过这样酣畅淋漓的大胜仗了,要是天天都能打这样的胜仗,那该有多好?”宗荣走在最后,却只提了一颗人头,不过这颗头颅还带着皮弁,估计是个官,搞不好还是个军侯甚至司马。 三将身后,数百将士也各有斩获,不过,更多的将士却仍在漫山遍野地追杀溃逃的高句丽残兵。痛打落水狗的事情,谁不爱干呀! 乔北溟淡淡一笑,回顾身后随行的卓不凡道:“传令,让将士们不要追逐那几颗人头了,全军停止追杀,即刻回城!” “回城?”卓不凡愕然道,“回哪,新城?” 李岩也不信道:“族长,这几个家伙不会真的已经袭了新城吧?那里少说也有两万人马呢!” “是有两万人,可连番奔波得不到休息就投入了扑火之中,这些人的战力还剩下多少呢?或许,兄弟们杀到的时候,这些人还赤手空拳的抢救物质也说不定呢。”说到这儿,乔北溟环顾诸将道:“你们尽管带着部曲出山,兄弟们只怕早已经在山外迎候了,再晓喻全军,本将已在新城摆好了庆功宴,进城之后,所有人尽管敞开了吃,敞开了喝,一定要尽兴!” 话音未落,李岩、宗荣、石怀信诸将以及随行的士兵顿时便热烈地欢呼起来。 ********** 丰夫,高句丽军大营。 渊盖苏文正在一个美艳小婢的服侍下愁眉苦脸地喝药。在那场大雨中,渊盖苏文因为没有及时换上干衣,结果一不小心染了风寒,今天起来,只感到头重脚轻,便赶紧让人熬药来喝。 说来也是倒霉,其实渊盖苏文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物,反而,他非常有本事,也非常刻苦,虽是高句丽第二族渊氏嫡长子,未来的继承人,虽说自小锦衣玉食,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但胸怀大志的他从未懈怠,大风大雨从未间断的练习武艺,这也使得他文武双全,是高句丽青年辈最出色的人物,但,不管他再怎么刻苦,再怎么在雨雪中练习也逃不掉这一特殊的身分,以前在家时,每每练武完毕,总是及时换洗,这也使得他体魄强悍,但抵御能力并不强,所以,这次冒着雨雪行军的时间太长,由于得不到及时换洗所以中了招,并成了军中少有的病号,这令他非常郁闷,也非常不解:什么时候自己的体格连普通士兵都不如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不是体格的问题,而是在于适应与不适应,军士一般都是来自底层百姓,早已习惯了风里来雨里去,这适应能力自然不是他能比的了。 这时,刚喝完苦药,让他收服的李效与副手渊武便联袂到了,而且两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凝重。 “你们两个怎么了?”渊盖苏文皱了皱眉,没好气道,“大白天的就拉着个死人脸?” 照例又是渊武发话,揖了一揖说道:“将军,出事了,刚刚斥候来报,新城失守了,周殷在追击流寇时吃了大败仗了!” “什么?”渊盖苏文闻言先是大吃一惊,待回过味来又笑指渊武,说道,“我说武弟哪武弟,你就是爱开玩笑,还说得跟真得似的,不就是隋朝余孽么?周殷也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了,新城城高池深,又有五万精兵,这城怎么可能会丢?他怎么可能吃了败仗?我才不信你的鬼话。行了,别逗我了,我不是那种接受不了失败的人。我这次确实输了,这也给我敲了警钟,我过于自傲,也过于轻视那支流寇的机敏,这才使得对方从包围圈里脱困而出。” 渊武是他的族弟,两人一块儿长大,一块儿练武,所以感情非常深厚,渊武一心一意的潜心学武,成就也是非凡,在高句丽的新生代里,在武道上的成就仅次于渊盖苏文及乙支文德次子乙支扬武,这一次他以渊盖苏文亲卫队长的身份前来历练。 “将军,渊武将军真没开玩笑。”李效道,“新城真的失守了,周殷确确实实败了。” “周殷还真吃败仗了?”渊盖苏文这才信了,因为李效素来是不开玩笑的。 渊武点了点头,又道:“将军,周殷不仅吃了败仗,而且败得很惨,新城的五万大军经过重新收编,只剩不到两万多人。周城主正在贵端准军,打算一雪前耻。” “这个周殷,还真是没用!”渊盖苏文拍案大怒道,“莫非是李唐进军了不成?” “不是李唐,而是那伙烧了国内城的流寇!”李效说到这儿,把打探到消息详细的说与渊盖苏文。 “无能,废物!”当知道周殷败给了两千流寇之手,还把新城这边防重镇弄丢之后,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的大发雷霆。 地了半晌,渊盖苏文又道:“幸好不是李唐,不然,我高句丽将永远受制于人,处处处于被动的地位。周殷实在太令人失望了。”想了想,肃然道:“新城太过重要了,不能有丝毫差错,我等立刻发兵,与周殷汇合夺回此城。你们认为如何?” 李效应道:“理应如此。” “好,你们下去准备。” “喏!” 渊武、李效离开后,渊盖苏文揉了揉脑门,旋即伏案开始草拟奏折上报朝廷,同时,也给渊太祚写了一封家书,将此间事进行详细说明,并提醒渊太祚周殷能保则保,不能保则弃之,在渊氏重掌大权前,理应低调,同时,也让渊太祚尽快找到德高望众的合适人选,与皇室、乙支文德一党竞争新城主帅一职。 第零四四章:新城惊现新罗女(求收藏推荐) 新城城内,周殷的郡守府理所当然的成了乔北溟的族长府。 大厅正北的屏风上,此刻正悬挂着乔北溟草绘的幅简洁版“军事地形图”,当然,这几天来,乔北溟根据附近山民提供的信息,又对地图进行了修改,至少新城附近的山川大泽是全部标注出来了,而且方位也是八九不离十。 望着新城通往大唐附近的地图,乔北溟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高句丽的第一次围剿虽然已经被粉碎了,可高句丽的第二次围剿的力度必定会远胜第一次,不仅兵力会更多,领兵的主将也绝对会更加的难缠,捷胜军再想粉碎高句丽军的第二次围剿,只怕是不太容易了,至少火攻是绝对不行了。 火攻不行,那么水淹呢?乔北溟心头忽然微微一动。 目光凝注在了注明是辽水的大河。 城新不远便是辽水,眼下虽说是秋季,可辽水的水量却仍然充沛,更重要的是,新城地势明显偏低,所处位置正是一处低洼地,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乔北溟眸子里忽然绽起一丝异样的冷意,没准还真可以唱一出水淹高句丽军的好戏! 乔北溟当即将脑袋凑到了地图前,开始评估水淹之策的可行性。 就在这时候,大厅外却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闻声回头,只见莫离走了进来。 不及见礼,莫离便兴匆匆地说道:“上将军,抓了两个奸细!” “奸细?”乔北溟深为好笑的摇头,“这全城所有人,除了我们,哪个不是奸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呃!” 莫离怔忡半晌,不好意思的讪笑道:“说得对,不过,这两个不一样,不但到处打听我们的消息,还有三十多个骁勇善战侍卫拼死护卫,若不是让我撞上,兄弟们非吃大亏不可。” “是吗?”看了莫离一眼,乔北溟这才发现自己这头号战将负伤了,包扎着的白纱都让鲜血浸透了,“怎样?要不要紧?接下来的大战还要你冲锋陷阵,到时可别拖后腿。” 莫离把胸膛拍得砰砰响,憨憨一笑,“没事,那群侍卫有个硬岔子,剑术非常厉害,哈哈,比较扎手。” “悠着点!”乔北溟哈哈一笑,“把奸细带来,让我见上一见。” “诺!”莫离领命去了,很快带回一青一蓝两个万分俊美的少年,皮肤又白又嫩,倒像是女人,只是被反缚双手,有些狼狈。 不过细细一看,乔北溟却发现了这两个俊美少年竟然是女扮男装西贝货。 两人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生得唇红齿白,比之天上金童由要俊俏些,模样竟然有着八分相像。 在这个地方,遇到一个长的如此俊俏的西贝货已经令人奇怪了,偏偏这还出现了两个,而且还是几乎一模一样的西贝货。 “这两个都是女。”乔北溟十分无语的看着莫离,什么眼睛啊。 莫离闻言愕然,“真是个女的?” 乔北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指着两女鼓腾腾的胸部,又指了指自己的,解释道:“你这里是大伙最发达的,你再看看人家的。你用脑子想想,男人的胸肌再发达也不至于那么高耸吧?” “我知道了。”莫离恍然大悟的盯着人家的胸部看,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 两个西贝货被两个大男人指着最私密的地方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俊美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气还是羞,身穿蓝衫的西贝货那对又圆又大的眼眸闪着善意,脆声道:“都说中原汉人礼仪之邦!想不到二位竟……” 那个蓝裳少女口中说的是汉语,虽然依旧带着些扶余的腔调,但咬字清晰,声音悦耳,举止大方得体。 “我这是就地取材、因材施教,你们为自己成为参照而感到才对。我兄弟以后成才,还要感谢你们的祖宗十八代。”乔北溟皱了皱眉头,示意莫离为她们松绑, 禁制解除后,二女揉了揉手腕,向乔北溟长长一揖,脆声道:“参见将军。” 乔北溟微微颔首,以示还礼,淡漠问道:“说吧,你们是什么来路,还有,你们为何袭击我兄弟?还是以为我们捷胜军的刀锋不利,好欺负?!”乔北溟眯起了眼睛,原本有些玩世不恭的神色突然一变,变得杀气腾腾,语气也是阴森森的冷厉,浑身更是洋溢着一股纵横睥睨的杀气。 蓝衫少女一双美眸在剧烈地抖动着,一股阴凉的感觉不由自主的从脚底升起,沿着脊椎骨一窜升到头顶。 乔北溟的身侧,以他为中心,仿佛蔓延出了浓稠的血液,迅速地淹没了这大地,不断流淌的血液中,无数哀号之声惨绝人寰,呼喊着,叫嚷着,这方圆几十里的范围,瞬间变成了荒芜。 尽管这只是一种错觉,可在这一瞬间,蓝衫少年还是深刻地感受到了,她惊骇的发现,自己离死亡是如此之近。 老实说,尽管姐妹俩都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可乔北溟压根就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她们虽美,但依旧远远比不上夏凝裳。 “将军,这是一场误会。我们姐妹并无恶意。”蓝衫少女苍白着脸,连忙解释道:“我们姐妹有事求见将军,只因我们人数较多,令贵军勇士生了误会。”她指着莫离,急切道:“若不信,可问这位将军,如果我们真心为敌,也不会点到即止了。” 见乔北溟看着自己,莫离连连点头,保护这两名少女的人是一群训练有素武艺超群的死士,比捷胜军兄弟还要强了许多,只是他们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并没有对捷胜军下死手,可见对方并无恶意,他是因为不忿兄弟受辱,这才全力出手,以轻伤换得了对方侍卫首领的重创,此后,这姐妹也是十分配合的跟着来。 乔北溟点头笑道:“二位姑娘请坐,非常时期,在下不敢大意,误会之处还请见谅。”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手段,却是我等鲁莽了!还望见谅!”蓝衫少女美眸一亮,兴致勃勃的重新打量起了乔北溟,见他长得是非常英俊,身形修长偏向文弱,在不显露武艺,更向是一个书生,不过他此刻披肩散发,俊俏中带着几分狂野的潇洒,即便穿着普通,亦如一柄利剑,兼之那完美无缺的身材不俗的相貌,让自诩蓝衫少女心折不已。 乔北溟笑道:“姑娘,你的中原话说的真好!” “那是……我跟姐姐自幼就学习中原文化了,还能作诗呢!”青衣少女似乎不甘心受到冷漠,插了一句嘴,媚眼儿飘呀飘的,不住在乔北溟的身上回荡,俏脸儿挂着甜甜的笑意,有几分娇媚。说的竟也是中原话,比及蓝裳少年说得还要好。她们都无心隐瞒自己是女子的身份,相互也以姐妹相称。 重新就坐,姐妹二人很坦然的自报家门,就算乔北溟也不禁让两人的身份震了一会儿,这姐妹俩竟是新罗国公主,姐姐金德曼,妹妹金胜曼。而且,她们的目的竟然是招揽捷胜军,以为新罗之所用。 新罗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使招降,而这一次更是出动了两大王女,可见新罗对于捷胜军是志在必得啊! 第零四五章:脑洞大开的猜测(求收藏推荐) “金德曼,金胜曼!” 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乔北溟脑海中出现了两个称号善德女王、真德女王,在他的隐约记得史料中高宗时期李唐新罗连兵讨平高句丽、百济,当时新罗活跃的就是这两个女王…… 蓝衫姐姐是善德女王,那么青衣妹妹难不成是真德女王……? 现任新罗国国王膝下无子,他的长女很有可能成为新罗第一任女王,作为未来的女王,金德曼、金胜曼在政治上活跃也显得理所当然了。那么她们来新城就说的通了,作为下任新罗女王,有死士保护同样是理所当然。 乔北溟又想到卓不凡说地新罗国曾派人带上厚礼招募过他们,但是让乔望北直言拒绝了,并说自己生是中原人,死是中原鬼,投降别国是莫大的耻辱,也因此不了了之,与新罗断绝了往来。 这段时间,捷胜军扬威天下,区区两千余人就把高句丽搅得天翻地覆,新罗国这才重新意识到捷胜军的厉害,意识到捷胜军有着大量难得的人才,而这些人对新罗这样的小国有着不可忽视的诱(惑)力。故而,金德曼、金胜曼不惜甘冒奇险潜入高句丽亲自面见捷胜军,以示诚意。 知道姐妹二人的来意后,乔北溟灵光一闪,倏然想到:捷胜军一族的藏匿地点非常隐密,可最终却飞来横祸,弄得全族差点灭绝,在这其中,新罗国会不会扮演着故意透露机密的不光彩角色呢? 念及于此,乔北溟顿时脑洞大开,思绪也一下开阔了起来。 捷胜军举族都是百战老兵,是故新罗垂涎三尺,只因有这一万余老兵加入,新罗的实力将会上升很多。而且乔望北他们盘据在高句丽领地,要是成为新罗的人,这绝对是一把随时捅向高句丽心脏的利刃。然,新罗国的美好盘算皆因乔望北对故国的执着付之东流。新罗国不甘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于是故意向立功心功的高惠贞泄密,以期在乔望北走投无路时再以救世主的面孔出现,乔望北欠了新罗国老大人情,再加上无路可逃,投降新罗便成了顺理成章之事了。 高句丽历经隋朝三征,尽管最后反攻隋地,将辽东纳入领土,但是元气始终未能恢复。兼之新任的高句丽王高建武因为年轻驾驭不了一个个手握重兵的将领,在一些死忠大臣的支持下急欲削弱大将兵权。在这关键时候,就算新罗在高句丽境内闹了一番,急于大权独揽的高建武也不会贸然起兵戈。更关键的是高建武下手的目标里就有高惠贞,新罗出兵击溃高惠贞,从高惠贞手中救出乔望北,正好给了高建武对付高惠贞的借口。 只要事情不闹大,事后新罗再许以高句丽一些好处,即帮高建武对付高惠贞,又完全消除了高句丽境内隋朝余孽这脊背上的芒刺,还平白得到了好处,足以消除高建武的怒气。新罗亦能在不引起刀兵的情况下,将乔望北他们收为己用,一举多得。此后事态,都朝新罗预想中那样发展,高惠贞出兵,乔望北败亡都算计中如出一辙。 只是由于乔北溟的横空出世,破坏了新罗所有的后续计划,不但捞不到半点好处,还惹来了高句丽举国上下的仇恨。 乔北溟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为了让高惠贞调走国内城更多兵力,派人冒充高句丽斥候,向高惠贞谎报军情:新罗出兵协助隋朝余孽。为了活下去,高惠贞肯定会撒下弥天大谎,把这条假军情无限放大成为。 国内城让一把大火烧成了墓地,再听说新罗是帮凶,举国上下自然将新罗视为不共戴天的仇人,就算高建武再不想发兵也不敢违背全体国民的意志,若不然,将会成为渊氏推翻他的最正当的借口。 高句丽、新罗、百济的形势局面有点类似于东汉末年魏蜀吴三国鼎立的情况,他们彼此都吞噬了周边的小诸侯,形成了三个较大的势力。其中高句丽立国最早,势力最为强盛,犹如三国中的强魏。新罗百济唯有联合一气,方能抵御高句丽的强势。 当年,面对新罗百济的联军,高句丽抵抗不住,还让新罗占领了汉江上游地区。为此高句丽也改变了战术,不在执着于一统朝鲜半岛,将目光看向了西方,辽东一地,并借助杨广的愚蠢如愿以偿的把辽东广阔的土地纳为己有。 而新罗百济失去了高句丽这个强敌,也开始内斗起来,双方围着汉江下游地区展开了激烈的无休止的争夺。百济实力远逊新罗,让新罗打得节节败退。 而一直坐山观虎斗的高句丽一不愿看到新罗吞并百济后成为自己的强敌,二有“焚烧国内城”之仇,与高句丽组成了联盟一起对付新罗就变得理所当然。 乔北溟脑海飞一般的思索,等到把所有事件一一串连到一块,他已百分百的肯定新罗国就是将部族推向深渊的幕后凶手。再想到高建武派遣乙支文德陈兵新罗、高句丽边境的消息时,他心头大畅,比三伏天吃了一碗冰水还要舒坦一万倍、百万倍。 他不知高句丽为何陈兵边境,但他敢肯定,这其中一定与自己那条假军情有着莫大联系。 看着两张带着丝丝忧愁焦虑的绝美容颜,乔北溟心中只有两个词: 天意、报应! 心念至此,乔北溟强忍着掐死金德曼、金胜曼冲动,故作沉思了一会儿,才笑容满面道:“此事重大,我需要与诸位叔伯商议商议!” 金德曼微微一笑,善解人意道:“理当如此。” “外面不太平,两位公主就暂且在这城守府安置吧!” “多谢!” “来人,将两位贵客送往客房休息。”乔北溟招来下属,令其安置,同时,也让人把金氏姐妹的护卫也尽数释放。 金德曼先一步行礼离开,金胜曼却有些恋恋不舍的瞄了乔北溟好几眼,突然凑上前道:“我有些喜欢你了,我还不知道乔将军全名叫什么?” 乔北溟怔了怔,左望右望,本能的道:“乔北溟!” 金胜曼笑嘻嘻的招了招手,念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一鲲且如此,养千千万万鲲之北溟又是何等之大?雄壮、远大,好名字……”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轻柔甜笑的语声,缓缓道:“人更好哩!” 乔北溟突觉眼前一亮。 站在眼前的,竟是个容光绝代,肌肤胜雪,有如莹玉塑成般的美人。 她长袍曳地,宫鬓高堆,眼波转动如水,腰肢娉婷似柳,容貌之美,固是难画难描,神情间似带的那种高贵清华之气,更是令人不敢仰视,单只“仪态万方,宛如天仙”八字,又怎足以形容? 她面上的笑容是如此明亮焕发,更显得绰约有如仙子, 不是夏凝裳又是谁? 金德曼、金胜曼也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儿,可在夏凝裳面前却如满天星斗,在皎洁的月华前黯淡无光! 乔北溟也是第一次见到夏凝裳如此打扮,差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笑道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夏凝裳。” 金胜曼呆呆的看着夏凝裳,叹了一口气,道:“也真只有你,才配得上他。” “承姑娘吉言!”夏凝裳矜持不失大方的一笑,满室生辉。 等金氏姐妹离开,莫离忍不住冷哼了句道:“无耻之尤。” 乔北溟知道莫离说的是金胜曼,可他还是第一次让人公然说喜欢,还是个美女,心底有些飘飘然的,掩护道:“也许是风气习俗,比较开放也不一定。” 莫离把头一昂,不屑道:“哼,男人就没个好东西!”这表情,这姿态,这语言,说有多滑稽就有多么的滑稽 乔北溟狂晕 夏凝裳笑得花枝招展。 第零四六章:杀我一人屠一城(求收藏推荐) “好了,好了!别笑了。”乔北溟拍拍夏凝裳的香肩,脸色蓦然一冷道:“莫大哥,让卓叔、陈叔、张天采把手中的事情放一放,过来议事。” 莫离嘟哝着道:“不会真的投降新罗番邦小国吧” “投降新罗?”夏凝裳一怔,疑惑的看着乔北溟。 乔北溟哼道:“白日做梦。” 莫离道:“那你还……” “嗯?”乔北溟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成吗?”尽管莫离心下还是不服,不过乔北溟的威信已经完全建立起来了,威严日甚,对于这位发小,莫离还真有了几分敬畏,所以,只要不是事关捷胜军生死存亡的大计,已经再没人敢挑战他的威信。 等卓不凡、陈成、张天采连袂而来,乔北溟便将新罗招募之事说了出来。如他所想,陈成、张天采、莫离的反应非常激烈。 陈成道:“我们已经跳出重围,只有我们愿意,明后天就可以进入李唐地界,这个时候,投降新罗毫无意义。” 张天采亦道:“最艰难的日子已经度过了,新罗此时劝降,也太晚了一些吧。”言语婉转,反对之心溢于眼前。 莫离嚷嚷道:“反正我不干。” 卓不凡却笑道:“大家不要着急,当初新罗招募老族长时,族长的反对可是最激烈,大家相处这么久了,还不清楚族长人脾性么?族长就不要卖关子,免得大家着急。” 众人一下子回过神来,均是不好意思的笑了! 乔北溟在外面安置三十名族人防止外人偷听之后,这才沉声道:“大家不是一直想不通高惠贞为何突然出兵,又为什么对我族藏匿地点知之甚详吗?” “怎么?族长找到内奸了么?”卓不凡激动得跳了起来,“是谁,老夫非要活刮了这狗东西不可。”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是部族里头出了叛徒,这才使各种陷阱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陈成亦咬牙切齿道:“对!族长,你说,我亲自抓人,亲自动手。” …… “咱们族人都是好样的,没有所谓的内奸。” 乔北溟迎着一张张充满悲痛、愤怒、仇恨、痛苦的扭曲的脸道:“除了我们自己,新罗也知道我们藏身之地吗?难道大家忘了吗?” “泄密者是新罗人?” 卓不凡大吃一惊,半信半疑道:“族长何以认定是新罗人?” “因为获利最大的是新罗。”乔北溟冷笑着,把自己刚刚的分析一一说来。 众人对乔北溟天马行空的假设震惊不已,随着他的一一剖析,大家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从开始的半信半疑到了最后的深信不疑。 “好呀,害了我们家破人亡,还自己送上门来了。族长,我去把这两个卑鄙的女人解决了。”莫离裴一副杀气腾腾、怒火万丈的模样。 “这两个蛇蝎女人还是让我来吧。大哥,你动手不合适,免得堕了咱们的威风。”夏凝裳的一双美眸剧烈的颤抖,想到那一幕幕悲惨的场景,禁不住珠泪盈盈。 “慢!”乔北溟站了起来,道:“她们可不能杀,死了对我们没有好处。最少,现在不能杀。” “哼!”夏凝裳冷冷的道:“我看你是心疼了。” 乔北溟白了白眼,懒得理会着钻了牛角尖的女人,高句丽这里地势险恶,环境恶劣,易守难攻,杨广不讲循序渐进,只想一蹴而就,失败在情理之中。但若有人配合有个依仗便不一样,历史上唐朝苏定方能灭高句丽,固然是苏定方的才华所致,但盟友新罗起到的作用也是极大的。 从长远考虑,亲唐的两个新罗女王存在远比消失的强。这其中的道理,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你们忘了我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夏凝裳神色不善的瞪着乔北溟。 乔北溟的目光望着虚空,然后用一种缓慢而低沉如梦幻般的声音说道:“敌伤我一人,他朝屠一城!一族换一国,不负男儿行。” 乔北溟声音陡然一顿,随即阴森森道:“杀两个女人算得了什么?我要新罗从今天起,在覆灭之前永世不得安宁。” “没错,对仇人就该这样。”莫离兴奋的双拳互击。 “先破敌军,再毁新城,嫁祸新罗国,令高句丽、新罗不死不休。” “族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 “等?” “等高句丽大军的到来;等金德曼、金胜曼在生死之间,启用潜伏在新城里的人手。” 张天采道:“这样一来,新罗跟高句丽的梁子可真永远也无法开解了。” 卓不凡略微担忧道:“族长可有计较?” “一切尽在掌握中!”乔北溟说完,连忙叮嘱道:“面对新罗人的时候,别露出一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模样。”见莫离眼神游离不定,怒道:“莫离,说你呢!给我记好了,千万别抽冷子把那些人给砍了,要是你逞一时之快,而使我的计划功亏一篑,你就是全族的罪人,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迎着大家似笑非笑的目光,莫离打了个冷颤,讪讪一笑,“我不敢了,我发誓,我不会。我装不了,族长,你还是把我派得远远的,好吗?” “行!”乔北溟这才一笑,莫离嫉恶如仇,是有仇不隔夜的人物,是以才把后果说得这么严重,让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我也装不了。”夏凝裳亦道。 “不要紧!” “怎么妹子就不要紧了?”莫离表示不服。 “因为你不是凝裳,更不是女人,大美人。美人可以养眼,你说你这丑八怪能做什么?” 莫离张口结舌,愣是说不出说来。 众人大笑,沉闷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其实莫离虽与英俊沾不上边,可也绝非乔北溟说的“丑八怪”,要是好生收拾,也是一个英武之士,与乔北溟比较,多了一种阳刚之美、力量之美。 第零四七章:罪魁祸首新罗国(求收藏推荐) 捷胜军在等,金德曼、鑫胜曼这对姐妹花同样在等。 前者等的是时机,后者等的是捷胜军受不住压力,像新罗国妥协。两者的氛围也因此截然不同。 新罗在东北三国中,其实力并不算弱,位于第二,弱于高句丽强过百济,但夹在两国之国,与两国交恶,因此情况反而是最为恶劣的一个,是以对于太白山中原属于大隋的势力势在必得。特别是捷胜军更是重中之重,捷胜军近来展现出来的实力,特别是现在的捷胜军,谁也无法忽视。 其实早在多年前,金德曼已经注意到了这支队伍的存在,并有过深入的了解,深知乔望北在那股力量里的威望,若能将之说服,定能为他们所用。然则乔望北是一个坚定的民族主义者,哪怕生存环境再恶劣,也坚持着自己的身为军人的初衷,正因乔望北的坚持,导致新罗国所有的计划都一一破产,当此之际,由金德曼主导的计策正式上演,开始的一切都顺着金德曼的思路发展,但是,后续的事情已完全脱离了她掌控,捷胜军一族是让高惠贞屠戮了一番,然捷胜军并不妥协,在新任族长的带领下取得了一连串骄人的战绩。这时,金德曼才意识到,捷胜军往昔的少族长是多少的了不起。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这个道理,金氏姐妹非常了解。也正因为如此,她们才对捷胜军紧跟不放,希望这支意志坚定战力恐怖的军队成为新罗的一员。特别是率领捷胜军取得一连串胜利的乔北溟更是她们意属中的军事天才。敏锐的察觉到捷胜军最终的目的后,金德曼不惜冒着生命的危险,与妹妹金胜曼来新城碰运气。 当知捷胜军以少胜多大败周殷之后,收编捷胜军的心思更加热切。 “好无聊啊!”金胜曼很不雅观的趴在桌子上,木讷的张着樱桃小嘴,一开一合,在玩上齿与下齿打架。 金德曼敲了敲金胜曼的脑袋,道:“你自小就比我聪明,就是没耐心,不用心。父王年迈,新罗的担子只有压在我们身上,就整天想着玩。” 金胜曼双手抱着脑袋道:“不是有姐姐你嘛,这东西只能一人扛,两人会乱的。我是妹妹,自然要玩。” 金德曼苦涩的笑了笑,金胜曼的玩何尝不是对她最大的帮助,能了解这位妹妹的,也只有她了。只是想着自己劳心劳力,另一个却吃喝玩乐,差距太大,不免有些羡慕,若自己是妹妹该有多好。 金胜曼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道:“姐,你说他们在做什么呢,你看,他这么厉害,要是我们能把他带到新罗来,让他来帮助你,就是对你的支持呢!” 类似的话金德曼最近耳朵都要听出茧来了,干脆理都不予理会,只是白了她一眼,心下却暗暗奇怪:自己这个妹妹,眼界向来挺高的,怎么突然对一个偶遇的陌生人念念不忘了。虽然那个人确实是自己有生以来遇到最好看气质最优雅的人,但不至于如此吧。 “在这样,下次真的不带你来了!”金德曼怒瞪了金胜曼一眼,低声训斥,眉宇间却有些无奈。 金胜曼嘟哝着嘴道:“真的哦,这个乔北溟真的走进我心里了嘛,又英俊潇洒,气质又好,又有本事,九全好男人耶。看来看去就是没有缺点,就是不知他的文才如何……不过也不要紧…他是天朝人啊,怎么可能不会吟诗作赋。这应该就是天朝人说的缘分,一定是的。唉,只是那个女人太美了,我都让她比成丑丫头了!要是把她弄走就好了。” 金德曼吓了一跳,扶额头疼,对于这个妹妹,实在没了言语,只能道:“这一次出来,我们身兼重任,你别坏了事。我费尽心机才让捷胜军出山,捷胜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容错过。我新罗夹于高句丽、百济之间,如履薄冰,最缺良将,若能顺利招募这伙人,对我国大有利处。” 金胜曼眼睛翻了翻道:“我懂得,不会碍姐姐事的,想我们新罗姐妹花,第一王女金德曼第二王女金胜曼,双珠齐出,亲自招抚,哪有不成功的道理。我金胜曼看上的人,自然厉害了。只是……”金胜曼忧心忡忡道:“他要是知道我们向高惠……” “闭嘴!”金德曼凤眸陡睁,眼中精光慑人,那俏丽无比的脸上,浮起一种令人望了心胆皆寒的煞气,以冰冷得如同从北极冰原里吹来的寒风一般冰冷的语调,说道:“别胡说八道,什么事儿都没有。懂吗?” 金胜曼慌忙站起,委屈的嘟囔:“我不说就是了。有必要这么生气么?” 金德曼面有不愉之色,还要发作……最终却叹息道:“你说话也不看看场合,有些话说了会闯大祸的。你也不看看国内城和周殷的下场,有的人我们惹不起。”金德曼面露后悔后怕之色,“早知如此,就应阻止金将军。” “怪不了姐姐呀!我们也是事后才知道。”金胜曼劝解着,她看了自家姐姐一眼,却发现她魂不守舍,走上前去轻声呼唤道:“姐姐,姐姐。” 一连呼唤了许多声,金德曼却毫无反应,原本明媚无比的双眸此刻竟在急速地抖动着,脸色也是苍白无比,一身香汗淋淋,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老半晌才脸色大变的醒了过来,虽然还是惊恐,可总算回过神了:“听姐姐一句,这个男人是魔鬼!有着一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眸,一旦与他对上,你的想法都无法遁形,仿佛能看穿你的心,在他眼里我看到积尸成山、流血漂橹!更有无数狰狞的鬼怪张牙舞爪。” “哪来的魔鬼?姐姐说的太神奇了吧。”金胜曼俨然不信。 金德曼苦笑,确实太玄妙了,无从说起。如果不是自己经历,她也不会相信。 “总之,听姐姐一句,姐姐不会害你的。这个人太可怕了,因为他的族人被高惠贞屠戮,他便用国内城五十余万人陪葬,现在新城又死伤了几万人,高句丽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要是他知道此事与新罗有关,你说,我们新罗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又怎么报复我们?” “那姐姐还这么努力招募?”金胜曼轻声问道 “剑能伤己,亦能伤人。用得好了就是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金胜曼问道:“用得不好呢?是不是会伤到我们自己。” 金德曼意外没有反驳,顿了一顿,提高了声音道:“所以,在伤己之前毁之。”语气之中竟流露着无比的煞气,眼见金胜曼还要说什么,挥手道:“必须把熟知内情的人都清除干净。” “不能发配么?”金胜曼颇为不忍的说着。 “我也不想!”金德曼叹息道:“可我不敢拿新罗的国运冒险。” “隔墙有耳。我们还是说别的吧!”随着这话落地,房间一片安静。 “你也知道隔墙有耳?可惜太晚了。族长神机妙算、算无遗策,新罗真是幕后元凶。” 金氏姐妹做梦也没想到,她们居住的隔壁房间里,有一个男子趴在地上,以一口小锅贴在墙壁,附耳静听。 小锅有收音之效,尽管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还是隐隐约约能够听出大致意思。 那一双眼眸早在得知新罗泄漏情报之际就一直酝酿着寒意,冰雪,以及浓郁的杀机。 李岩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这种情绪,这种必除之而后快的情绪。 李岩的武艺在捷胜军里并不出众,韬略更是平平,但是,他的听力却无出其右,以前可没少被族人取笑过,他也一直被此苦恼,可他这一特长被乔北溟知道后,乔北溟惊为天人。在乔北溟看来,像李岩这种特异人士的作用比起莫离等猛将还要难得。经过一番交谈,李岩才知道这变态一般的听力不是上天惩罚,而是一种恩赐与厚爱,也才知道才华平平的自己的作用是何其之大,待乔北溟令他从军中挑选耳清目明、心智过人的人才组建类斥候营时,他干劲十足,再加上乔北溟传授的一些技巧,令他领导的斥候营成效斐然,像用锅聚音的方法就是乔北溟教给他的,初次使用,效果非常明显。 其实开始时,乔北溟让他来听两个女人的墙角,李岩心里还是挺不乐意的,觉得丢人。可现在,听了金氏姐妹的谈话,才卸下了所有的压力。也才真真正正的认识到自己这份能力的厉害之处。 他又听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便悄悄的撤离,继而向乔北溟汇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切真相大白了。”乔北溟目光从大家脸上一一扫过,沉声道:“高句丽是刽子手,新罗则是幕后元凶。但是,仇归仇恨归恨,可我们毕竟实力不如人,所以包括我在内,都请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零四八章:暴风雨前的阴云(求收藏推荐) 贵端城! 无数的飞鸟从栖的林间惊惶的飞起,杂乱惊鸣穿过西坠斜阳。 飞旋而来的狂风,如刀锋般掠过,将城头的滚滚浓烟一丝丝的扯散。 刀枪林立,军气森林,五万高句丽军列阵肃立。 摄人心魄的军威,使那骄横的狂风也不得不敛神静气,在庞大的军阵前嘎然止步,只能屏息轻抚着那一面面战旗。 黑色的战旗,如滚滚巨浪般卷动,那一面大旗尤为醒目,旗面上绣着一个斗大的“渊”字。 大旗之下,一名身材魁硕,面色冷峻的青年将军,正在目光沉静的凝视着西方深处,那里是辽东三城中的新城。 他身披着精致的黑色的札甲,手中持一柄浑铁的大刀,半开半合的眼眸中,透射着炯炯的目光。 经过半个月的休养,渊盖苏文的身子已然大好。 渊盖苏文高傲,但并不蠢,并不盲目自大,新城城高池深,以他轻装上阵的本部兵马根本无法攻克,所以,在得到高建武任命他为此次战役主将后,他一边整合周边军队,一边调来攻城的器械,直到昨天,一切才准备妥当。 五万人,足以轻松拿下新城了。 渊盖苏文非常自信。 其实在他意想中,对付这支流寇,两万人就足够了,可近日从城里潜逃出来的百姓、士兵给他带来一个不好美妙的情报,新城除了有两三千隋朝余孽,还有大约两千多名新罗人在协助,领头的是新罗国王女金德曼、金胜曼姐妹,为了证实消息是否准确,他还亲自询问了这些逃出来的人,通过这些人的描述,他已深信不疑,因为渊氏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对于新罗这个敌对国家的重要人物的相貌都有了解。 现任新罗国国王膝下无子,他的长女很有可能成为新罗第一任女王。作为承继人,金氏姐妹在新罗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们在本国出行都要在近千侍卫跟随,她们身在敌国,怎么可能只有一千人? 正因如此,渊盖苏文才对新城的实力重新评估,认为新罗与隋朝余孽的人数当在五千之数,是以,他等到手中有十倍于敌的兵力后才准备行动, 攻打新城这样的坚城,十倍于守军之力,并不多。 而这,还不算周殷残部。 一骑斥候由西绝尘而来,穿越层层的哨戒,直抵渊盖苏文马前。 “禀将军,一切准备就绪,请将军下令。” 渊盖苏文微微点头,扬鞭道:“出发……” 五万大军行军五十里后便住进周殷残部准备的营寨养精蓄锐,明天只要再进十里,就可抵达新城。 两军汇合后,周殷就自缚双手进了渊盖苏文的中军大帐。 渊盖苏文尽管鄙视,但很多事情还需要周殷这个地头蛇的配合,所以赶紧起身来给他松绑,一边苦笑道:“周老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周殷躲开两步,不让渊盖苏文替他松绑,然后羞愧满面地说道:“将军,老朽这次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你可要帮帮老朽。” 渊盖苏文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周将军又何必在意?” “可这一次不一样啊。”周殷羞惭道,“周某打了一辈子的胜仗,临了却败在了一群乌合之众的手下,说起来实在让人羞愧欲死,所以周某愿率本部为前锋,誓死夺回新城!” 渊盖苏文心想周殷也是沙场宿将,战败是因为让人家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吸取了教训想必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那么给他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也是合情合理,当下点头应道:“好,本将准了,就请周将军为大军前锋,克日拿下新城!”说到这儿,渊盖苏文多问一句道:“周将军准备怎么做?” 周殷苦笑道:“不瞒将军,我部士兵经此惨败,士气低落,老夫打算斗将来振奋士气。” “这倒是个好办法。”渊盖苏文眼珠一转,道:“我让渊武助将军一臂之力。” 周殷犹豫道:“这……” 渊盖苏文一挥手,自信道:“渊武骁勇不弱本将,就算有所闪失,那也怪他学艺不精。将军且放宽心!” 周殷拱手道:“将军就等老夫的好消息吧!” “祝将军旗开得胜。” ……………………………………………… 高句丽近八万大军的行动,并没有瞒得过李岩的斥候营。 当然,渊盖苏文也不打算隐瞒! 他堂堂正正率军而来,就是要给捷胜军压力,瓦解对方的战斗意志。 消息到了李岩手中之后! 李岩立刻上街去找乔北溟。 为何要上街? 只因乔北溟这些天什么事情都不做,每天就陪着新罗姐妹花逛街,游玩! 可尽管如此,但捷胜军的核心层并没有说乔北溟不务正业,就算夏凝裳也采取了默许放任的态度。 乔北溟明里是泡妞把妹,实则是在施展“美男计”,阴谋着报复新罗,他每天带金氏姐妹出游,就是增加姐妹花的曝光率,“不经意漏嘴”的目的也是让更多高句丽人知道,新罗国的王女就在新城,跟捷胜军首领乔北溟关系密切,有着令人遐想的暧昧。 乔北溟人又帅,又健谈,又风趣,一些来自21世纪的笑话每天都把金胜曼逗得做梦都笑了出来。刚开始金德曼还怀有戒备之心,可看到乔北溟没丝毫异常,也便松懈了下来,与妹妹一道陪他闲逛,这戒备一卸,当真正投入时,禁不住被乔北溟的渊博吸引。 他们聊的五花八门,相互吹嘘。 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文韬武略,怪事见闻,乔北溟说的竟然头头是道,见闻之广,学识之深,令人叹服。不经意的名言佳句更是教人心折。 这时,他们坐在一个茶楼里,金德曼从东北三国延伸到了历史上的《三国志》,乔北溟却跟她们姐妹扯起了《三国演义》,什么桃园结义,三英战吕布,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等等不涉及军事、计谋的英雄事迹。 便是身为女人,金氏姐妹也不禁让乔北溟的故事带进了那段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之中,金德曼最后竟拍案而起笑道:“好一个吕布,够威风。无愧‘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一说。” 冷静的金德曼尚且如此,性情中人的金胜曼早早就已拜服,她玉手支颐,脸色酡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的在乔北溟身上闪呀闪的,闪个不停,也不知她想些什么。 而从吕布的英姿,乔北溟又跳到千古传颂的霸王别姬这段耳熟能详的英雄美人故事,这一个故事较之单纯的英雄事迹,对于女孩子的杀伤力就更大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岩忽然闯了进来,疾声道:“将军,祸事了!” 因为捷胜军已是正规的军队,在新城整编后,一切依照军队来办事,族长这个名号,早已变成了大家私下里的称呼 乔北溟沉声道:“不要慌,天塌不下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李岩看了金氏姐妹一眼,欲言又止。 乔北溟一挥手,道:“二位公主是自己人,有什么但说无妨。” 正待回避的金氏姐妹心头一震,一股暖流从心底深处涌起,甜甜的,麻麻的……令人羞涩。 李岩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说道:“刚刚斥候来报,高句丽两万前锋已经进至新城以东十里了!” 乔北溟闻言顿时心头一凛,前锋都两万人,看来,渊盖苏文手中的兵马充足得很哪。 “可知前锋是谁?”乔北溟又问了一句 李岩答道:“新城城主周殷!” 乔北溟心中的阴霾忽然烟消云散,大笑道:“这不是找死么,这个渊盖苏文也不怎么样嘛!” 金德曼郑重提醒道:“将军不可大意,渊盖苏文是渊子游的长孙,是渊子游一手教出来的得意人才、指定了的渊氏继承人。渊子游是高句丽百年难得一遇的文武奇才,他威望过人,在掌权期间辅佐高句丽王室,收拢人心,发展生产,积聚国力,高句丽能在东北称雄引起隋朝的注意与渊子游有着莫大的关系,论对高句丽的贡献渊子游远在乙支文德之上。渊盖苏文深得其祖真传,能力还是有的。” “你说渊盖苏文文武双全、能力出众,我信,且非常相信。”乔北溟哈哈一笑道:“但是,他再厉害,也掩盖不了他是初出茅庐的事实!他让周殷为前锋,就是犯了致命的错误。难道他不知道新城百姓都是这些士兵的亲人吗?” 说到这儿,对宗荣道:“宗荣,你立刻去找张天采,让他把新城百姓集中到东门。”旋即乔北溟嘴角又绽起了一丝冷酷的笑容,“听我号令,驱逐百姓冲阵。我就不信周殷的两万人能向自己的亲人下得了狠手。” “同时,令莫离点齐五百骑,与我出城迎战。”新城囤积了大量的军用物资,这白白便宜了捷胜军,现在的捷胜军不但装备全齐了,而且全军皆骑。开始乔北溟还担心大家是不会骑马的步兵,可结果却让他大大的意外了一把,部族里的五百余人竟然无不善骑,而且还精通草原人的骑射之术,这也令他对于所谓的护剑士更加好奇了,总觉得卓不凡他们还有很多关于护剑士的事迹没有告诉自己。 乔北溟没有任何的犹豫,果断果决的颁布了作战命令,与金氏姐妹道别后,直往东门冲去。 金德曼、金胜曼这才知道乔北溟何以说渊盖苏文犯了致命的错误,以新城百姓冲阵确实妙之极矣,毒此尚且不食子,况乎是活生生的人?人与物的区别就是人有感情,中原人如此,新罗如此,高句丽同样如此。 乔北溟此计无疑抓住了周殷大军最致命的地方,尽管残忍了一些,但无疑是上上之策,自古战争在意的是结果,至于过程又有几人在意吗? 姐妹二人瞧着乔北溟在指挥若定,暗自叹服,对上数十倍于己的敌人,也能如此从容。 她们唤来侍卫,也往东门奔去。 第零四九章:横刀立马指仇寇(求收藏推荐) 大军前,乔北溟缓缓斜转宝剑,剑锋遥指东方,咆哮道:“斥候回报,两万让我们赶出新城的败军已经打到了城外,告诉我,怎么办?”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打垮高句丽狗贼,替同胞报仇!” “杀出一条血路,打到平壤去!” 辕门下,五百骑兵山呼海啸般怒吼起来,神情激动之下,一个个全都擎起了手中的矛戈,霎那之间,无数兵器在空中连续撞击,咣咣之声不绝于耳,那一片连绵不绝的铿锵之声,几欲震碎所有人的耳膜! 乔北溟再以手中圣剑往前虚虚一压,五百骑兵顿时便如决了堤的洪水,漫过敞开的辕门冲出了大营,又嗷嗷叫嚣着漫过长街,浩浩荡荡地杀出了新城东门,今后会怎么样先不去说它,至少这一刻,捷胜军是无所畏惧的斗士。 乔北溟大步走下辕门时,莫离早已经牵来了全副披挂的马匹。 乔北溟翻身跨上战马,又从前来助阵的夏凝裳手中接过头盔重重戴在头上,最后从李岩手中接过足有五六十斤重的大铁枪。 “战!”乔北溟脚下轻轻一催,战马顿时便已经昂首长嘶一声,旋即甩开四蹄冲出了大营。 朔风烈烈,残阳似血,一骑如飞,绝尘而去! 捷胜军人数不多,但都是久经战阵的骁勇之士,数倍于己的高句丽兵,非但没有给他们带来心理压力,反而令他们有着一股优越感。 这就是他们捷胜军,在多的兵马在他们捷胜军面前都是杂碎、渣渣:他们敬爱的族长、将军亲手训练出来的兵士,他们每一个人都亲自接受过乔北溟的指点,都算是他的徒弟,也是他最信赖的亲人,若以少胜多这简单的事情都干不好,岂不丢了族长的脸? 蔑视…… 什么样的将领带出什么样的兵,乔北溟一手调教出来的捷胜军,同样沾染着他蔑视一切的气概…… 一个杂碎是杂碎,一千一万个杂碎,不过是一堆杂碎,有何可惧…… 他们就是只有五百人,不多不少,但是就是这五百人做到了万人的恢宏气势…… …………………… 城东,五百骑已经结阵完毕。 乔北溟头顶铁盔,跨骑战马,手执大铁枪,背后大氅迎风猎猎,犹如一尊来自天界的战神,只是纵马在阵前飞奔了两个来回,再以手中铁枪往前虚虚一引,五百骑士顿时便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 勒马回头,两万余敌军已经逼近到了千步以内。 下一刻,高句丽阵中也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苍凉悠远的号角声中,两千甲兵缓缓向前,列队完毕又将手中的大盾往地上重重一顿,扎住了阵脚,旋即阵旗大开,数十骑越阵而出,当先一人,身披重甲,赫然就是周殷。 乔北溟微微扬起手中大铁枪,五百骑士的欢呼声顿时嘎然而止。 乔北溟这才催动马匹缓缓上前,离高句丽本阵还有一箭之遥时始才勒马止步,旋即厉声大喝道:“捷胜军将军乔北溟在此,抛妻弃子的懦夫们,谁敢与我一战!?” “吼!” “吼!” “吼!” 对面阵中,周殷感受到士兵们不安、羞愧,眼看着士气一下弱了不少,霎时便蹙紧了眉头,不过,斗将正是他之所愿,旋即回顾身后诸将道:“谁敢出阵取了乔北溟狗头?” 别部司马罗睺应声出列,厉声大喝道:“小将愿往!” 说罢,不等周殷答应便已经催马出阵,直奔乔北溟而来。 看到有敌将应战,乔北溟便微微扬起大铁枪,纵马相迎。 凛冽朔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脚下的大地正如潮水般往后倒退,只片刻功夫,乔北溟及敌将罗睺便已经两马相交,乔北溟大吼一声,抡圆大铁枪便往罗睺身上横扫而去,罗睺不甘示弱,也抡圆了铁枪针锋相对地扫了过来。 只听“锵”的一声炸响,罗睺便猛然从马背上倒飞而起。 高句丽军阵中顿时便响起了一片惊呼声,周殷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素以骁勇而著称的别部司马罗睺,交手仅一合便被对方扫下了马背?这怎么可能!? 捷胜军军阵中则爆起了山崩地裂般的欢呼声,忘形地以拳头疯狂地捶击自己胸甲,状如野兽,嘭嘭作响。 远处,新城城头,夏凝裳在几名族人的护卫下远远观战,目睹爱郎如此神威,心头涌起与在荣焉的自豪…… 两军阵前,乔北溟已经纵马追上落荒而逃的罗睺,照着罗睺背心只一枪,罗睺仆地便倒、横尸当场。 乔北溟一枪了结罗睺,长枪一挑,枪上的尸体临空飞起,甩手一击,打棒球似的将尸体重重的砸了出去。尸体犹如炮弹,在乔北溟恐怖的神力下,百余斤的尸体竟尔飞了十余丈,这才重重摔在地上。 霎那之间,五百捷胜军越发忘形地怒吼欢呼起来。 “捷胜军威武!”乔北溟振臂怒吼。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城上城下众所响应,士气空前高涨。 高句丽顿时军心浮动,士气消沉。 周殷见状顿时怒火攻心,不过没等他出声,部将高先、姜渭早已经双双催马出阵,舞枪直取乔北溟。 “来得好!”乔北溟大喝一声,当即催马相迎。 相距尚有百步之遥时,他忽然绰枪于马鞍之前,旋即于马背上挽弓搭箭,照着前方只一箭,正中姜渭咽喉,姜渭应声坠马!高先见状顿时猛吃一惊,料想自己一人断然不是对手,当下勒转马头往斜刺里落荒而逃。 乔北溟又是一箭,血光崩溅,高先已落下马背,死得不能再死了。 乔北溟也是热血沸腾,找到了吕布的感觉。也初次体会到了单挑的暴力美学。 难怪,三国武将都喜欢单挑。 太爷们了!太热血了! 这才是大好男儿的战争。 也终于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何等的恐怖,自己不过是通过记忆学了两套枪法,这还没用就旗开得胜了,是自己太强,还是敌人太弱了? 乔北溟再次勒马转身,又以滴血的大铁枪往前狠狠一引,捷胜军顿时便排山倒海般怒吼起来,不少悍卒心情激荡之下,干脆撕开了身上战袍,露出了又浓又密的胸毛,然后一边使劲捶击自己胸膛,一边野兽般狂嚎咆哮,其形其状,简直疯狂到了极致! 足足半盏茶功夫,乔北溟才微微扬起左手,捷胜军的咆哮欢呼声才逐渐息止。 乔北溟催动坐骑,再次上前数步,旋以大铁枪遥指高句丽阵前的周殷,搦战道:“周殷,你的手下就只有杂碎与垃圾吗?周殷,你这只会躲在将士背后,踩着一万属下兄弟尸体侥幸逃脱的懦夫,可敢与我一战?” 乔北溟不会错过半点打压敌军士气的机会,向文事强于武略的周殷发出了单挑的挑衅。 周殷出战必死无疑,只要他死了,高句丽的前锋就会轰然四散,被虎视耽耽的五百捷胜军追着杀;不出战吧,两万大军的士气将会丢得干干净净,从此不会相信、不会尊敬周殷,并认为他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从而鄙视他,对他的将领阳奉阴违。 乔北溟着实点在了周殷的死穴,令其进退两难。 战也不是,不战也不是! 第零五十章:敌无一招之对手(求收藏推荐) 原来热血沸腾的场面在一瞬间冷了下来,无论敌我,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周殷。 一双双无形的目光,令周殷如背芒刺。 周殷脸色阴沉,乔北溟的神勇打破的他的所有计划。他已能想象对方看破了他的算计,因而无情的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己方军心,若不能将其制服、杀死,自己这军前锋将无力回天。 他目光一扫,看到了渊武,顿时有了主意,故意叹息道:“隋军余孽中竟有如此悍勇之士!看来我们是无人可以与其斗将了!我高句丽青年一辈,或许只有乙支扬武能够轻而胜之。”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第一时间就看出了乔北溟存在的威胁,他知道当前只有渊武或能胜之,便果断的利用乙支文德与渊氏不和,乙支扬武与渊武的互不服气来刺激这位渊氏千里驹。 “乔北溟,别说大话,受死吧!”渊武果真沉不住气!将渊盖苏文的叮嘱抛到了九霄云外。 渊武五大三粗的,手中拿着一杆尖长的长矛,颇有猛张飞的风范,粗声粗气的应名而出,一对豹眼满是凶狠之意。 “又来一个送死的吗?”乔北溟双腿猛夹马腹,胯下坐骑,发力狂奔,一人一骑,脱离了骑兵队,直冲渊武。 还没喘过一口气,随着尖锐的破风声,一支钢蛇矛从正前方如毒蛇般刺过来。矛尖吞吐闪烁不定,忽然抖成一朵矛花,捅向乔北溟的前胸。这一矛阴毒狠辣,无声无息,致命可怕! 对手不弱! 坐骑也比自己的好了数倍之多 乔北溟屏住呼吸,反应不可谓不快,反手一枪挑在矛尖上,身体微微左倾,企图将这一矛的力量卸去。岂料蛇矛竟然不为所动,少许下沉之后依然向乔北溟小腹扎过来! 凌厉狠辣! 渊武脸带冷笑,突然蛇矛却刺了一空,眼前竟让不见对方的身影,紧接着刚猛无匹的杀气从下方传来…… 饶是乔北溟武艺超群也险些着了道,在关键的时候身躯一扭,无比纯熟地滑到跨下战马的腹部左侧。用自身超强的敏捷精妙绝伦的骑术相互配合,避开这一击,换作他人,便是不死,怕也是半残。 乔北溟最痛恨这等小人,出手更不容情,威猛绝伦、气震山河的一枪由下而上。 渊武眼中失去乔北溟的身影便觉不妙,已做足了后手防备,但当察觉对方的枪随心所欲地划过两人之间的距离的时候,霎时间四周劲风大作,冰澈刺骨,枪势已经将他完全包裹,封死他所有的退路! 渊武临危不惧,狰狞一笑,原来他想到自己的矛比乔北溟的长枪长一截,在对方长枪刺中自己之前,蛇矛已然要了对方的性命。 乔北溟似乎无视长度上的差距,只是将长枪稍稍右移,长枪与矛在空中轻微的触碰。 渊武长矛脱手而出,乔北溟一枪到底。 乔北溟的这一枪的霸道迅捷,难以形容,有一种山崩地裂般的威力。尽管是兵刃侧面轻轻擦捧,仍然引发了爆炸般的冲击力,震得渊武全身肌肉一僵,长矛脱手而出。 劲风狂飙呼啸,渊武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应对,只能纯粹依靠感觉往左一躲。 “扑”地一声清响,漆黑的铁枪长驱直入,无视渊武的闪避,直接刺入对方的心脏。 等渊武反应过来自己的胸膛被面前这位看似文雅的人物搠了个大洞。 乔北溟恨他卑鄙,也为了立威,右手再次发力,长枪透胸而入,两马错开的那一瞬间,他蓦然松手,然后抓住背后露出的枪杆奋力一扯,顿时,整支长枪在渊武身体走了一遍,整支长枪让鲜血染红。 错开几丈,渊武的身体这才重重的摔倒在地。 只剩下一匹战马孤零零的呆在主人的尸体旁边,乔北溟调转马头,冲到那匹枣红马身边时,抓住枣红马的缰绳,一下子就跃上马背,在高速奔走里换了坐骑。 “全体攻击!” 乔北溟长枪一引,顺势冲入敌阵,长枪挥动,在敌人反应之前,直奔周殷冲杀,周边的十余名高句丽兵宛如纸糊的一般,瞬间就被捅倒在地上! “拦住他”周殷的反应不谓不快,他一拔马头,往军阵里撤退。 “周殷,这回往哪里逃。” 乔北溟大杀四方,突然想到之前战斗的那一幕,顿时眼中一亮,若有所悟,冲向近处的亲兵,一枪透心凉,随即挑飞空中,如法炮制以尸体砸向人群,这一次更是接连砸倒七人。 长笑一声,左冲右突,不断挑尸体砸人群,逼得周殷的亲兵不得不四散躲避,乔北溟竟以如此手法将几百整齐的骑兵阵冲杀个七零八落,乱七八糟。 “失策了!”周殷心中悲痛无比,却能完美的克制情感,不露面上,沉声下令,“将所有兵卒都压上去,以人海战术将他们湮灭!”他原来的打算是以斗将振奋士气,却意外低估了乔北溟的骁勇,眼见对方突阵,立刻改变打法:不惜一切将乔北溟击杀,他相信只要将乔北溟击杀,必将乱敌军心毁其士气。 一步一步,皆有谋算,周殷不愧是老奸巨猾。 四周的高句丽兵一围上,乔北溟压力顿时大增,放眼四顾,周边涌上来的兵卒不下千人。 “跟我冲!”乔北溟深知情况越是危急,大将的所作所为,就是所有将士的榜样。 大将熊,兵卒熊,大将勇,则兵卒勇。 他一拉缰绳,整个是似乎化成一道闪电,勇猛地楔入敌群之中。 他没有理会身后的兵卒,越是墨迹越是碍事,长枪飞舞前冲如披瓜斩菜一般,几个人捂着身上多出来的枪孔惨叫着掉下马去。 四条铁矛一齐刺过来。乔北溟大吼一声,长枪起手,那四骑连人带马倒在地下,被他抛在了脑后。 果然。 见乔北溟如此神勇,五百铁骑也是士气大涨,顺着乔北溟破开的血路跟在他的马后,左右挥砍。 城头远远看着这一幕的金德曼、金胜曼这对姐妹花,相顾无言。 “万人敌,中原话里的万人敌说的就是他吧!”金胜曼美眸死死的盯着那如若鬼神的存在,感慨万千。 “霸王之勇,莫过如此。!”金德曼也忍不住感慨。 军队之中,乔北溟心无旁鹜,眼中只有周殷,只要把他击毙,那么此战就能定乾坤。 只是敌军实在太多,周殷已逃到了安全的领域。周殷大喜,调转马头,准备指挥大军,用人海战术将这支锐不可挡的骑军困死。 就在下达军令之前,突然一股狂烈的气息从侧面传来。 一柄漆黑的铁枪已化做一条美妙的曲线,没有带起丝毫气流、无声无息地刺向周殷的胸膛。 乔北溟! 竟然是乔北溟拣了一把长枪投掷而来。 周殷心若死灰,脑海一片空白。飞来的长枪刺在了周殷的胸口上,那排山倒海的劲力将周殷从马背上带起。 整个人如皮球一样震飞出一丈,让长枪重重的钉在了地上。 乔北溟一声长啸! 随手将长枪射出,砸裂了一名兵卒的脑袋,拔出腰间宝剑,将迎上来了几名护卫砍翻在地,信步走到周殷的面前,一手抓着他的的鬓发,手起刀落,人头在手,高高举起暴喝道:“周殷首级在此,杂碎们想要一个下场,尽管留下!” 静! 寂静无声! 一个个呆呆的瞧着那高高挂起的人头,一个个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死了,他们的主将意然在万军之中死了,还让这魔神一样的袅了首级。 乔北溟复又上马,一手持着首级,一手舞动宝剑转身连人带马冲入高句丽兵丛,连杀了十余人。 高句丽兵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四散溃逃……这些兵卒本就知道他的厉害,能够坚持拼杀全赖周殷坐镇 现如今他们心中的神明,他们的主将让乔北溟这个煞星砍下了脑袋,士气降到冰点的高句丽兵哪里还有支持下去的理由:除了逃,还是逃,纵然乔北溟无心追赶,依旧恨不得自己多长两条腿出来。 两万多人竟然一哄而散,只余下满场的血腥与一地的尸体。 第零五一章:渊氏子弟又如何(求收藏推荐) 21世纪已是末武时代,和平时代,乔北溟身为军人,却没有光明正大上阵杀敌的机会。此刻冲杀在最前线。感受着周边都是敌人:那种隐藏在血脉中的杀伐气息涌上心头,就如猛虎出笼。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狗贼败了,兄弟们,随我杀他个血流成河、尸积成山!”乔北溟高呼一声,手中长枪盘旋飞舞。咆哮着催马向前! 乌黑的长枪如若死神的镰刀,击碎了前面数层人潮,将二丈间距的敌人通通斩杀,形成了一个攻击范围内的地域真空,在真空间距之内,但凡进入攻击范围的敌人,必定一击毙命! “哈哈!将军发威了,兄弟们跟在我们的武神后面,碾死高句丽的杂碎!”莫离跟乔北溟是一起长大的铁哥们,非常默契,一见乔北溟发威,自发的配合乔北溟打法。 乔北溟心中一宽,他固然有霸王之勇,力拔山河,但在万人以上的战场中,个人之勇所发挥的余地当真很少,但是只要有兵卒配合,将乔北溟打出来威势打出来的成果扩大,将会撼动整个战局。 乔北溟已夺得捷胜军之心,大家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使得配合默契十足 五百骑兵此时见到乔北溟神威大展,击破了多层人潮,造成了敌军内部的动荡,不待莫离鼓舞士气,便急不可耐地向阵中杀去。他们到见主将不顾性命,勇悍至此,个个都倍受鼓舞。 如此一来,捷胜军以乔北溟为箭头,瓦解了一个又一个准备负隅顽抗的敌军小团体,他们层层突进,直接将高句丽的兵卒打的节节败退,直至完全溃败。 高句丽军已组不成阵势,捷胜军现在已经无需什么阵型了,依仗士气如虹的优势,一举将其彻底击溃。 根本无需什么阵法兵法,在生龙活虎的捷胜军猛冲狠杀之下,仅仅一击,疲惫不堪、士气低下的高句丽就已经溃不成军,开始了自相践踏,盲目逃散。 短短不过几刻的工夫,遍地堆积得都是高句丽军的死尸。战场上冲来杀去的,尽是红着眼睛只顾挥刀砍杀的捷胜军。 “所有会骑马的,都上马追!”城头上观阵指挥的卓不凡窥准备时机,高呼一声,“将敌人碾碎!” 夏凝裳跃马出城,杀敌的速度便是令同时出战的张天采也逊色几分,她手中握着一把长达一米五的钢刀,刀锋上亦沾满了血迹,配合那英武美艳的容颜,好似盛开在血海中的玫瑰花。 几个呼吸间,已杀到乔北溟面前。 “弟弟,我来助你。” “凝裳,让这些杂碎到地狱去忏悔吧!你自己小心。” 乔北溟精神一振,只是并没有时间欣赏夏凝裳的玫瑰艳丽,一个照面眨眼的时间,留下了一句话,擦身而过。美丽的东西,随时都能欣赏,但追击贼寇的机会却只有一个。 夏凝裳亦深通兵法,只是一瞬间已然明白了乔北溟的意思:兵法中有句穷寇莫追,是指在追击的过程中己方兵卒会因阵容松散,求功心切而露出极大的破绽,容易让敌人反戈一击。 可现在完全不存在这般情况,这支高句丽军与中军相距数十里,也算得上是孤军深入,压根不可能存在敌人援兵。 此时不尽量伤敌,更待何时? 两军合并,也有一千,而且都是善骑之士,随着卓不凡的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对溃败的高句丽军展开了追击。 这一追整整追三十多里,乔北溟生怕遇到渊盖苏文的中军,这才收兵回城。 新城城下,真如乔北溟之前说的那般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乱军之中,捷胜军杀的其实并不多,混乱之下,高句丽军喊杀阵阵,哀嚎连片……只想逃出一条生路的他们,在恐惧的支配下,唯一能选择的方式只有杀光挡在自己前面、挡住自己逃生之路的人……不论敌我。 乔北溟与五百捷胜军只要搅乱高句丽军的阵型,勾起他们的求生(欲)望与心底的恐惧,这一战无须再打,已然胜利。 此战的效果便是始作俑者乔北溟也意料不到,导致他给高句丽军准备的驱百姓冲阵都派不上用场。 看着浑身浴血、得胜归来的捷胜军将士,金德曼、金胜曼你眼望我眼,不自主的由心底生出些许惧意。她们不是从未见过战争的菜鸟,面对生死,她们当真不惧。但是这种以一己之力带着几百名士兵硬撼数万大军的事,她们真的闻所未闻、见所未风。等近千浑身浴血的将士登上城头,那扑面而来的浓重的杀机、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不寒而栗。 清点人数,他们一行损失了两百五十三人,相比之下高句丽的两万前锋却是损失惨重,少说也折损了五六千人,这一役战果不可谓不辉煌。 但是…… “两百五十三人?唉,损失了这么多弟兄族人。”乔北溟怫然不乐! 金德曼、金胜曼差点晕撅!这样的比例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好么? 像卓不凡、陈成、张天采、高浪这种宿老,对于这样的伤亡的接受得了。他们还以为乔北溟心疼族人的损失呢。然则当乔北溟提到一句话,大家才蓦然警醒。 “大胜是不假。可诸位别忘了,与得到源源补充的高句丽不同,捷胜军不会有一个援军。我们总人数只有两千人了,牺牲一个就少一人,到最后我们都没人了,以后不能这样打仗了。”乔北溟看了大家一眼,道:“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是我的责任。” 战争死人正常,乔北溟也接受得了,问题在于捷胜军是无根飘萍,没有得到丝毫补充,连损失的资格都没有。 这时,大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大胜的喜悦淡了不少,一股难言的沉重气氛在城头蔓延。 ********** 高句丽中军延绵数十里 宛若一条长蛇在蜿蜒前进。 渊盖苏文回望大军,一股豪气自心底涌出。初次出征就可以掌五万大军,这绝对是高句丽有史以来的第一人,可渊盖苏文明白,这是渊氏势力的大亮相才争取而来,所以这统帅与他个人无关,能力无关。但是他相信迟早有一天,没有渊氏这样的庞大势力他也可率领千军万马,现在只是一个开始,一个美好的开始。 渊盖苏文踌躇满志畅想未来时,一名家将忽然哭丧着脸闯了过来。 “渊英,你哭丧着个脸做什么?”渊盖苏文蹙眉不悦道,“还有,谁让你来的?你不是跟阿武去周殷的前锋军了吗?” 渊盖苏文让其打断了美好心绪,导致忽略了渊英的狼狈及身上的血迹。 “公子,将军!”渊英却是仆地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道,“武公子,武公子他去了,嗷嗷。” “阿武他去了?”渊盖苏文一下没转过念来,不高兴道,“他去哪了?他不是又跟着周殷去打新城……”说到这里,渊盖苏文的声音突然间便停顿了,这会他已经回过味来了,当下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夏侯婴,颤声道,“你是说,你是说,阿武他……” “嗯,嗯。”渊英痛哭流涕,重重点头道,“他被周殷所激,愤而出战,给隋朝余孽首领乔北溟斩了。” “啊!?”渊盖苏文脸色大变,渊氏第二号猛将他的至好兄弟渊武竟然被斩了?“怎么可能,阿武的武艺虽不如我,可也不是谁都比得了的?说,是不是乔贼用了什么阴谋诡计?” “不,是,是……”渊英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乃至没有说下去。 “我让你实话实说!”渊盖苏文咆哮着,怒吼着。 渊英一咬牙,道:“公平之争,武公子让敌酋一矛刺死。”他硬着头皮将这场令他感到屈辱的战争详细道来。 原本,渊盖苏文的脸有些红润,可听了渊武被斩,前锋惨败的消息后,他的脸色却瞬间变得一片酡红,颤抖着右手指着渊英,好半晌,渊盖苏文才接受这个事实,刚一清醒,便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道:“乔北溟?乔北溟小儿!竖子!匹夫!竟敢斩我手足,我渊盖苏文与你没完!没完!来呀,传本将令,立即加速行军,与我拿下新城,将隋朝余孽全部碎尸万段,为我兄弟报仇雪恨。同时诏告全军,谁抓住新罗王女,本将赐与他为奴,任他宰割。” 第零五二章:乌云密布新城下(求收藏推荐) 新城,乔北溟的府邸。 置于四角的多枝灯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乔北溟跪坐首席,夏凝裳、卓不凡、陈成、张天采、高浪、莫离、李岩、宗荣、石怀信跪坐下首左右。 乔北溟的目光从众人脸上逐一扫过,然后说道:“斥候回报,渊盖苏文所率五万大军离新城已经不足五十里,最迟明天中午就能杀到新城城下了,诸位都说说吧,这仗该怎么打?” 莫离道:“这有啥好说的?将军怎么说,咱们就怎么打!” 夏凝裳、卓不凡、陈成、张天采、高浪、李岩、宗荣、石怀信也纷纷点头附和,现在既便是乔北溟下命令,让张天采率本部人马去送死,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因为他相信,乔北溟既然下这样的命令,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卓不凡道:“将军,渊盖苏文乃将门之后,深谙兵法,颇有韬略,一向也极得老贼渊子游器重,其人用兵也是颇有章法,万万不可小觑!更何况,渊盖苏文所率大军足有五万,若正面交锋,只怕是有败无胜哪。” “嗳,先生多虑了。”高浪大手一挥,不以为然道,“渊盖苏文再厉害也是初出茅庐的毛小子,别说是他了,就是他爷爷渊子游再世,只怕也不是族长对手!”说此一顿,高浪又道,“再说了,五万大军又怎样?咱捷胜军将士个个都能以一当十,就是再来十万也不怕!” 卓不凡也不与高浪分辩,只是摇头苦笑,向乔北溟道:“族长,事到如今,也不要卖关子了,还请尽快安排,免得错过了机会。” “好吧!咱们玩火也玩不出什么名堂来了,这一回咱们就玩水。”乔北溟点了点头,又道,“渊盖苏文五万人,咱们也不差,这新城少说也有十万人吧。” “将军是说……”卓不凡明白了乔北溟的用心。 “没错。我们只管部署督战队就行了,让高句丽人狗咬狗去吧。” ********** 次日中午,高句丽大军果然如期而至。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遮天蔽日的旌旗从东方地平线上缓缓出现。 紧随旌旗之后出现的是密密麻麻的高句丽将士,先是身披重甲、手持大盾的甲士,然后是手持长戟、身披轻甲的锐士,再是手执短刃、身披葛衣的死士,后面还有杂兵、夫役,从新城城下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接地连天,无穷无尽。 一直进至距离新城仅有一箭之遥时,高句丽才慢慢停了下来。 阵旗开处,渊盖苏文在数十骑将的簇拥下从阵中缓缓驶出。 渊盖苏文傲然峙立,他终究是个枭雄人物,经一晚的调整,已将悲痛藏在心中。 此时看到新城城头上旌旗如云,戟矛如林,数以千计敌军将士几乎挤满城头,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渊盖苏文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骑马追随在他身边的的李效皱了皱眉,不解地道:“将军你笑什么?” 渊盖苏文淡淡地道:“我笑乔北溟小儿,虽然有点小聪明,也颇有武勇,所以才能够两次大败周殷,昨天甚至于还将周殷、渊武斩于阵前,可他终究没读过什么兵书,不知道新城乃是绝地,死守新城,便是自寻死路!” “贼军企图据坚城而守,倒真是自投绝境了。”李效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我军只需牢牢守住四门,贼军外无援军,内缺粮草,又能坚持多久呢?” “不。真要如此,我们得到的也将是一座空城、一座死城,夺回手中又有何意义?”渊盖苏文摆了摆手,淡淡地道,“孙子曰,围师必阙,所以,只能围其三面,而阙其一面。”说罢,渊盖苏文又回头吩咐李效道,“李将军,你率一万人马于新城北门外扎营,务必堵死贼军突围之路,不能走了一人!” “诺!”李效轰然应诺,旋即点起本部人马奔北门去了。 渊盖苏文又向另一将军道:“靳敏将军,你率本部两万人马,于新城西门外扎营。” “诺!”靳敏揖了一揖,旋即打马走入阵中,点起本部两万大军奔西门去了。 目送李效、靳敏先后率军离去,渊盖苏文再次下令:“传令,大军于东门外扎营!” 一声令下,两万人马遂即开始忙碌起来,将士忙着卸甲休息,夫役忙着卸下辎重、搭建营帐,杂兵则到附近山中砍伐树木,然后扛回来设置栅栏,搭建望楼,少量骑兵则在四周来回游弋,负责警戒。 ********** 新城城头。 看到高句丽军分兵扎寨,乔北溟嘴角不由绽起了一丝冷笑,围三阙一么?这可是流传了两千多年的老套路了,渊盖苏文这死棒子学了几本兵书就来卖弄风骚真是好笑! 石怀信却挠了挠头,不解地道:“将军,高句丽怎么只围了三面?这不是故意放咱们走么?” “你个笨蛋,蠢驴,这叫围三阙一!”夏凝裳逮住了机会,边拍着石怀信后胸勺,边训儿子似的训道,“源自孙子的‘围师必阙’,怀信,你真该读读兵书了。” 石怀信一把拨开夏凝裳,恼羞成怒道,“我也想读兵书来着,奈何不识字呀?” “得,我说错了还不行?”夏凝裳嘻嘻笑道,“改天我教你识字。”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说话不算数,从此兄弟都没得做,哼!” “我说话从来算数。”夏凝裳说完转身,又背着石怀信轻声嘀咕了一句,“才怪,反正我也做不了你兄弟,哼。” 乔北溟哈哈一笑,将目光瞟向北方,那里有着一条名叫辽水的涛涛大河。 这条辽水是此战能否取胜的关键。 辽水自新城城北蜿蜒流过,最近处甚至不足十五里。 现在虽然是冬季,可水量却还是很充盈,卓不凡站在河边放眼望去,只见河面浩浩汤汤,无尽幽涛正川流不息地向着东方滚滚逝去,心头便不由自主地便生出了难以言喻的苍凉感,情不自禁地轻吟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 站在身后的助手李利可没这心境,不解地问道:“卓叔,渊盖苏文率五万大军前来犯境,将军决意死守新城,族长为何要我们远离新城,跑到这荒山野岭上来喝西北风?” “你懂什么?”卓不凡收起感慨,道,“咱们可不是到这来看风景的,咱们肩上背负着关乎捷胜军生死存亡的重任!” 李利微微色变道:“什么重任?” “掘堤!”卓不凡森然道,“水淹新城!” “啊!?”萧得利闻言大惊道,“水淹新城?那不是连将军也一块淹了?” “你放心,大水淹不到咱们自己人。”卓不凡哈哈笑道,“要不然,你以为搬进城的那么多毛竹是干什么用的?” “原来是这样,倒也不枉咱们监督那些狗贼子一大晚上了。”昨天晚上李利道,“可既然是要掘大堤,咱们跑这么远干吗?新城西北不到二十里就是辽水,从那掘开多省事,又何必多跑这五十多里地?而且,要从这里掘开辽水,淹得到贼军么?” “族长说行就一定能行!”卓不凡说此一顿,又耐心解释道,“渊盖苏文可不是周殷,此子是有真才实学的,之所以让咱们接二连三的戏弄,实因他没有领兵之经历,但,对于一员有才学的将领来说,谨慎是必不可少的。贼军有渊盖苏文在,我们要想在新城附近掘堤,那是做梦!” ********** 新城城东,渊盖苏文大营。 今天大军刚到,将士疲惫,所以渊盖苏文并不打算攻城,甚至他已经有所决定,假如捷胜军抵抗激烈,他就放弃强攻,改以长期围城之策,待其粮尽,再引诱他们从南门突围,到时候捷胜军精疲力竭又缺乏斗志,就能翻手灭了他们。 渊盖苏文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高建武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渊氏与皇室为了兵权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要是高建武为了阻拦他立功,以讨伐不力为由,将他这主帅撤换也是完全可能的,所以,他必须要高建武变卦前将新城夺回。而且还是完整的夺回,如果新城步了国内城的后尘,他渊盖苏文的也将与高惠贞一样,落得满身不是。 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却不曾想会这么棘手,事到如今,渊盖苏文不得不承认,贼首乔北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将军!”李效忽的大步而来,他揖了一揖:“刚才末将在城外观察地形时,发现新城的地势远低于北面的辽水水面,整个就是个大洼地,如果有人掘开大堤,引水倒灌,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哪!” “李将军所虑极是,不过请放心。”渊盖苏文微笑道,“这个本将军早就已经察觉了。并已经派出巡骑,在新城西北日夜巡逻,一旦发现有人掘堤,则即刻回报!再说贼军若真的掘开了辽水大堤,那不是连他们自己也一块淹了吗?难不成他们真敢玉石俱焚?” 李效这才松了口气,讪讪地道:“倒是末将多虑了。” “不,不,不!”渊盖苏文连连摇头道:“本将需要将军这等稳重的人时时点醒,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来找本将解决。” “谢将军!”李效颇为感动的说道 “去吧!” “喏!” 渊盖苏文笑了笑,为了收服这员颇有名声的大将,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为了他,甚至连谋算高惠贞的计划都放弃,也正因为李效顾念旧主恩情,让渊盖苏文更加欣赏,如此有才能又重情重义的人,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臂力吗? 只是,唉! 可惜了阿武,还没有开始就身殒于此。 第零五三章:自相残杀新城头(求收藏推荐) 次日,经过一夜休整,高句丽军便向新城东门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一队队的高句丽兵从大营里蜂拥而出,进至新城东门外的荒原上摆开了阵形,旋即一队队的轻兵死士已经推着云梯、攻城车缓缓开出了辕门,紧随云梯、攻城车后面的,则是一队队的轻兵弓箭手。 最后出现的才是护卫渊盖苏文的的两千锐士。 遮天蔽日的旌旗环护之下,甲胄齐全的渊盖苏文驰入了阵中,倏忽之间,那扬起右手再往前轻轻一压,同时淡淡地道:“攻。” 霎那之间,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便嘎然而止,刹那的停顿之后,密集的战鼓声便冲霄而起,其声势足可穿金裂石,令人热血沸腾,数万汉军将士便纷纷跟着大吼起来,一边吼一边还颇有节奏地以剑击盾,或者以戟顿地:“吼!吼!吼……” 下一刻,前排士兵纷纷收缩队形,让出了一条条通道,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弓箭手遂即手持弓箭,踏着随意的步伐穿过甲士让开的通道来到了阵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长嚎,所有的弓箭手便齐刷刷地挽弓搭箭,冷森森的箭锋已经对准了前方城廓。 “嗷……哈!”又是一声凄厉的长嚎,两千名弓箭手几乎是同时松开了弓弦。 霎那之间,两千枝羽箭便已经掠空而起,又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掠过长空,最后化作绵绵无际的箭雨,向着新城城头一头攒落了下来。 新城城头,身经百战的捷胜军早已经躲到了垛堞后面,或者盾牌底下,而那些被强迫来参与作战的新城百姓兵却根本不知道弓箭手的厉害,一个个都还杵在城头上往下看热闹呢。 捷胜军冷眼旁观,没人制止也没人提醒,保命的本事,别人是教不会的,得你自己到战场上去学,得拿命去换!再说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们自相残杀了干净才好呢。 这些狗贼子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开始还拒绝登上城头与解救自己的本国军队作战,对于这些不听话的异族人,早得乔北溟授意的捷胜军一点没有客气,挥刀便砍。 不听话者,斩! 意图反抗者,斩! 出工不出力者,斩! 煽动百姓反抗者,斩! …… 斩一人不见效斩十人,斩十人不见效斩百人,斩百人不见效斩千人…… 昨天一夜,足足砍了新城两千余人,当高句丽人看到堆在墙角的两千多颗血淋淋的头颅,这才怕了,才乖乖的就范,才乖乖的配合,为了活下来,在捷胜军的高压政策下,所有人都成了“高奸”,待听说来的兵马不是他们的亲人后,这些人就更加没有压力了。干起活来格外卖力,美其名曰:被逼无奈。 “咻咻咻……” 此时,绵绵箭雨终于从天而降,被督战队虎视耽耽盯着的高句丽百姓顿时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哦,该死的,我的眼睛,救命,救救我……” 一名百姓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指缝间赫然插了一枝羽箭,还有殷红的血丝从中汩汩溢出,仅仅惨叫了两声,那新兵便仆地倒在了血泊中。 不远处,另一个更倒霉,他直接就被凌空攒落的羽箭射穿了头颅,锋利的箭簇从脑门射入,又直透脑后,殷红的血丝还有白色的脑浆正从三棱箭簇剖开的伤口汩汩涌出,那新兵甚至都没吭一声,就一头栽倒在了城头上。 站在旁边的另外两个百姓见状顿时吓了一跳,转身就跑,然而,没等他们跑出几步,又一波箭雨从头天而降,将两人先后钉死在了城头上。 很快,新城城头上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哀嚎声。 既没有护甲、盾牌,又缺乏自保经验的新城百姓在高句丽军弓箭手的前两波箭雨下便遭到了重创,挤在城头上的三千人,至少有八百人倒在了血泊中。 不过,弓箭尽管可怕,但比起背后的督战队却根本不算什么,因为倒在血泊中的人,少说也有三百人是死在督战队的手里。 足足射完十二支箭,弓箭手才开始逶迤后撤。 下一刻,阵前列队的甲士便向着两侧呼喇喇地散了开来,旋即数千名轻兵便从阵中蜂拥而出,每个轻兵都背负一个麻袋,每个麻袋里都填满了泥土,出阵之后便向着新城城外的护城河飞奔而来。 尽管被逼无奈的百姓努力的压制,却根本无法阻挡高句丽军,不到半个时辰,高句丽轻兵便在护城河上填出了数条通道,旋即高句丽军阵中号角声再起,苍凉悠远的号角声中,数千名身披葛衣、斜挽发髻的死士推着六架云梯以及一架攻城车汹涌而出。 捷胜军依然不动,任由高句丽军施为,等六架云梯几乎是同时抵近到了城墙下,莫离才用扶余语厉声道:“两个选择,要么等着被人乱刃砍死;要么就拿起武器奋力反抗,前者是十死无生,城破之日,就算你们侥幸活下去,也被定为叛国罪而处死全家;后者是生死泰半,守住城池,你们就有活路。” “一边与你们毫无关人,一边是自己乃至全家人的性命,你们自己看着办?”莫离继续蛊惑着 “是呀!” “反正我又不认识,杀了也就杀了。” “我死了,我的家人怎么办?” …… 这些面如土色的新城百姓各有所思。 城下号角连连,城头却是死一般的沉静。 “啊!”一会儿,一个凄惨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静。 城外,一支飞来的箭羽要走了一个百姓的性命。 而这一支箭,一声惨号,仿佛成了解除魔咒的咒语一样。 “我拼了!他们都不顾及我们,我凭什么白死!”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崩溃了,他嚎啕大哭着抱起一根滚木,往城下一扔! “砰”的一声,滚木顺着云梯,以惊人的速度滚到地上,砸死砸伤了云梯上、扶着云梯的十数人。 “就是这样,很简单,我们居高临下,大占便宜呢!”莫离哈哈大笑着。 “拼了,拼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开始,就有人去接力。 终于,被迫无奈的新城百姓终于反抗了。 学着那汉子,用滚木、石块没头没脑的往攻城的高句丽军头上砸了下去。 惨烈的攻城战终于开始了,六架云梯几乎是同时抵近到了城墙下,旋即数十名身强力壮的死士开始奋力牵拉云梯缆绳,箭矢、滚木和擂石从城头如雨而下,不断有高句丽死士惨叫着倒在地下,但是很快,又有更多的死士替换而上。 “嘿哟,拉哟,嘿吼,拉吼!” “嘿哟,拉哟,嘿吼,拉吼!” “嘿哟,拉哟,嘿吼,拉吼!” 在死士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声中,原本折叠压在固定梯上的上半截活动梯便以顶部的机括为轴心开始缓缓升起,不到片刻功夫,活梯便已经完全竖起,旋即向着新城城头缓缓倾斜,最终轰然压上了城头,上下两截梯子便连成一条倾斜的直达城头的通道! 下一刻,数以百计的死士便如蚂蚁般涌上云梯,嚎叫着直奔城头而来。 高处,望楼上,正在观战的乔北溟不由惊叹古人的智慧,据史记载,这云梯是由战国时期有名的能工巧匠公输班(鲁班)所发明,自从发明了云梯,中国的攻城战便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高耸的城墙再不是无法逾越的障碍了。 然则,高句丽的死士固然悍不畏死,但新城百姓同样变得非常勇敢,一个个大声宣泄着自己心中的恐怖,一边用滚木、擂石往下砸落。 新城城墙高大厚重,守城一方占据绝对的优势,再加上守城的人员充足,随着百姓们不间断的机械一样的搬运、抛下。 高句丽军的攻势一下就给压制了,百姓们固然也有伤亡,但胜在人多势众,死了,立马有人补位,城头上的人快要死绝的时候,又有另外一批人被捷胜军押送而来,后来者看到别人都在拼死助敌守城,效仿起来就更加没有心里负担了。 第零五四章:新城上演白刃战(求收藏推荐) 新城东门,此刻已经完全陷入惨烈的厮杀之中。 随着大量百姓的加入,高句丽军的攻势遭到了压制,战事一时焦灼,同一个民族,一方为了军人的荣耀全力攻城,一方为了自己及家人免遭屠戮拼命守城。 攻守双方互不相让,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在新城东门这片土地上进行殊死搏杀! 新城百姓固然人多,固然奋不顾生,但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大家毫无协作意识,各自为战!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缠斗! 最终还是让高句丽死士沿着架好的云梯蜂拥而上,城头很快就陷入了短兵相接的混战。 “杀!”两名高句丽死士手执短剑,踏着云梯飞奔而上,未及踏出最后一步便已经腾身而起,悍不畏死地扑向了城头上的高句丽百姓,下一刻,十几枝冷森森的长枪已经毒蛇般刺到,一闪便刺入了两名高句丽军死士的胸腹要害。 一名死士当场毙名,另一名死士却没有马上断气,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死士将手中的短剑奋力掷了出去,挡在前面的一名百姓躲闪不及,正中咽喉,连吭都没能吭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中。 借着前两名死士拿命换来的空隙,后面两名死士终于踏上了城头。 这些死士显然是存了必死之心,他们踏上城头之后,不求自保,只求杀人,对于百姓们刺向自己的刀枪,他们根本就不加理会,他们只是疯狂地挥动利剑,疯狂地砍杀,既便身中数剑,身披数戟,只要一息尚存,便兀自酣战不休! 百姓的气势顿时遭到了压制,心生怯意。 死士很快就在城头清出了几块地盘,旋即更多的死士踩着云梯蜂拥而上,云梯下,更多的死士就像是无穷无尽的蚁群,正等着攀上云梯,等着踏上城头,情势已经是岌岌可危。 眼看东门就要失守时,乔北溟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城头上。 两名死士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一员身披重甲的大将,顿时凶光毕露,嗷嗷叫着扑了上来。 “死!” 乔北溟手持宝剑只是一记横扫,两名死士便被腰斩当场,血淋淋的肚肠内脏顿时便洒了满地,两名死士却还是没有断气,死自拖着上半截残躯,奋力举起短剑来刺乔北溟,却早被乔北溟左手的铁棍砸在了地上。 “死吧!”乔北溟又是一记直刺,顿时又将面前的军官刺了个对穿。 军官身后的两名死士趁机来刺乔北溟,却被那根大铁棍砸得稀巴烂。 待清空了身边的死士之后,乔北溟快速将宝剑还鞘。 然后抡起大铁棍朝着高句丽死士野蛮的横扫,登城死士均是手持短刃,这使得乔北溟毫无顾虑的将铁棍一寸长一寸强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时,一名死士举着木盾刚刚露出上半身。 “死吧!”乔北溟大吼一声,举起铁棍对着已经上了城头,手拿着木盾站在城垛上的登城死士砸了过去。 登城死士反应极快,木盾护在胸前。 “噗!” 铁枪木盾的撞击,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在战场上根本无法听到的声音。 不是力量太小,而是力量太过巨大,碾压性的力量,木盾根本支撑不住,便如打在硬纸一样碎成六七片。铁枪去势未歇,砸在了那名登城死士的胸口。便如打高尔夫球一样,那名登城死士的尸体如炮弹一样射了出去,摔在了五十米开外的空地上。 接着,乔北溟一棍子砸在了云梯上。 包在云梯外表的铁皮根本就挡不住那恐怖的力量,只两棍,云梯便已经从顶部被砍成了两段。 失去了顶部倒钩的禁锢,云梯的上半截活梯很快就贴着城墙倒滑而下,攀在上面的数十名登城死士顿时也惨叫着摔了下去,拥挤在云梯脚下登着攻城的登城死士不及躲避,顿时便有好几十人被压成了重伤。 乔北溟就这样像推土机一样往前推进,遇到登上了城的死士就挡腰砸飞,将那尸体当武器,撞飞一大片,而后那些撞翻在地的死士被准备多时捷胜军用长矛捅死。 砸完人,再砸云梯! 他已经红了眼,见到穿着高句丽军衣甲的兵卒就抡起铁棍猛砸。他没有什么技巧,靠的唯有纯粹的力量。便是如此,也无人能挡他一合之敌,一力降十会,在他面前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乔北溟的激励下,捷胜军与守城的新城百姓顿时士气大振,旋即返身向踏上城头的汉军死士发起了凌厉的反击,凭借人数的优势,很快就将登上城头高句丽死士斩杀殆尽。 战场上的情势顿时急转直下,城外遂即响起了绵绵不息的牛角号声。 悠远苍凉的号角声中,原本拥挤在城墙下的高句丽死士便纷纷转身回头,推着残破不堪的云梯以及严重受损的攻城车缓缓后退,原本护在阵前的重装甲士也忽喇喇地涌了上来,以厚实的大盾护住了正在后撤的轻兵死士。 至此,高句丽军的第一次攻城已被彻底击退。 霎那之间,拥挤在城头上的劫后余生的新城百姓便纷纷仰天咆哮起来,巨大的声浪几乎震碎乔北溟耳膜,许多人竟然跳到了垛堞上,或者撩起衣袍对外城外撒尿,或者撅起屁股左摇右摆,极尽挑衅,极尽侮辱。 乔北溟也不禁这些人的疯狂,说真的,这一波攻击得以坚持下来,新城百姓居功至伟,从开始到结束,几乎都是他们在作战,捷胜军只是从旁协助而已,真正全心投入的也就他乔北溟一人而已。 但是,这样的胜利却是以新城百姓的巨大伤亡换来的,短短两个时辰的攻守之战,竟然牺牲了两千多百姓,这还是有着高大城墙的结果。 同时,乔北溟也在庆幸自己当初坚持己见,无论怎么危险都没有把捷胜军投放进来。 事实证明,他的坚持是对的:首先,捷胜军在这一战中无一伤亡,其次,在死亡面前,只要善加蛊惑身为普通人的百姓也能化作一头头凶恶的猛虎。 城下远处,高句丽军阵中,渊盖苏文神情似铁。 胜券在握,可因为那个高瘦却伟岸的身躯的出现,却让他前功尽弃。 通过渊英,他才知道这人就是杀死渊武乔北溟,也是他做梦也想除掉的隋朝余孽之首领。 这个乔北溟,还真是不简单,有他跟没他,敌军所表现出来的悍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真不知此人有什么魔力,竟然说动新城百姓协助守城。 这新城之战,真要多费些功夫了,不过没关系,通过今天一战,已经探出了他们的到底,他们再强也就是一支孤军,一支孤军又能支撑到几时?百姓再多那又如何,与真正的士兵相比,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渐渐的,渊盖苏文铁青的脸流露出了必胜的笑意,“城中能战兵卒不过数千,能坚持下来,全凭乔北溟个人武勇。一人气力再强,也挡不了千军万马,也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等器械齐全了,本将三门齐攻,你乔北溟就算霸王复生也独木难支。” 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渊盖苏文下达了收兵的命令,同时令北门的李效、西门的靳敏前来商事,只是收集到的攻城器械在此一战消耗近半,想要三门齐攻,最少得要五六天的准备时间,不过不要紧,这点时间,他渊盖苏文等得起。 敌人已是瓮中之鳖,难不成他们还能长了翅膀飞走不成? 五天,只要五天,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这座坚城,将困守孤城的捷胜军以及新罗国人一网打尽。 第零五五章:神秘莫测护剑士(求收藏推荐) 接下来五天,高句丽偃旗息鼓,再没有发动进攻,新城城内的捷胜军也丝毫没有弃城逃跑的意思,似乎是铁了心要凭借坚城死守到底了。 这五天来,乔北溟也没有闲着,他一直在为撤离做准备。 乔北溟非常清楚,不管水淹之策是否成功,捷胜军都要离开高句丽了,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败亡一途。 但是,他对自己与捷胜军的前途也是一片茫然。 以前,还在生死之地时,他可以向族人许下空头支票,可现在离国境已经不远,很多事情都要一一考虑清楚。 首先,唐朝会不会、敢不敢冒着与高句丽开战的风险来接纳自己这一伙亡国者呢。 要是不接纳,作为捷胜军首领的他又将带领大家将往何处? 现实由不得乔北溟不认真思考。 毕竟,大唐现在的掌权人是李渊,而不是海纳百川的千古一帝李世民。 李渊能够在隋末动乱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大唐王朝的第一位皇帝。固然与历史上那些英明神武的开国皇帝有些差距,确实也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但他最大的毛病是护犊、耳根子软。 照历史分析,李渊这人是一个矛盾结合体,你说他雄才伟略,这个不假,作为大唐的开国皇帝,李渊的功绩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说他昏庸无道也不是没的挑毛病,比起诸多雄才伟略的开国皇帝,他也确实在很多地方拥有不足之处:喜好渔色,而且热衷于当甩手掌柜,因为过度护犊而将权力分给自己的三个儿子,造成朝堂制度的混乱,甚至于影响到了帝王的威信。 所以不管后世人对于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怀有什么看法,是褒是贬,但有一点是公认的。 玄武门悲剧的源头在于李渊,他的过于护犊之心,造成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他在太子人选上的言而无信,导致了玄武门惨变的发生。 新生的大唐最需要做的休生养息,发展民生,带领百姓走向富强。以大唐眼前那点可怜的国力对应突厥强大的已经够怆了。 要再加上一个高句丽,真吃不消。 就算李渊接纳捷胜军,会不会转手就将自己卖给高句丽了呢? 这些都是未知之数。 正因有着以上的担忧,所以早在占据新城的那天,他就派出使者求见营州都督薛万淑,试探大唐的口风。只是时至今日,派出的使者还没有回来,这令他心里非常没有底气。 若是大唐给出明确答复,乔北溟真不敢贸然上门,要是千辛万苦的跑到大唐却吃了闭门羹,而后面又有高句丽的追兵的话。捷胜军真就成了《天龙八部》里雁门关外的中原武林高手,而他乔北溟的下场估计跟乔峰那家们差不多。 为了避免走上乔峰的结局,所以,他才一边派出使者也唐朝接恰,一边不惜拿一千余捷胜军的生命危险来打这一场大仗。 当初很多人都认为没必要留在新城冒险,而是应该穿城而过,直奔大唐。但因为乔北溟有顾虑,打定主意再下一城,是以大家最终没有成行。 他冒险打这一仗,扬名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希望大家的屁股后面没有追兵,只要没有追兵,就算大唐不接纳,也能从容离开,才不会落到乔峰那样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绝境。 便在这时,门外悄然走进一个婀娜的身影,手里端着一个小汤锅,不是夏凝裳又是谁来? 乔北溟转头看她,夏凝裳轻轻一笑,秋波一转,瞬也不瞬地凝注在他脸上,柔声问道:“怎么,还为今天的伤亡不愉快?这已是亘古以来少有的大胜了。你呀,就爱钻牛角尖。”语声轻柔娇脆,配合着她的眼波和动作,令人看来,只觉她举手抬目之间,都含蕴着万千种风情仪态,生像是她虽然在责备,可是被责备的人却仍然有福了。 乔北溟笑了笑,对夏凝裳伸出一只手,夏凝裳站起身道:“稍等一下,我倒点参汤给你。” “过来。”乔北溟固执着伸着自己的手。 夏凝裳叹息一声,坳不过他,只能朝他走了过去,人才走到乔北溟边,便被他一把拉住,随即一股大力传来,夏凝裳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跌进了乔北溟的怀里,被他一手揽在腰间,一手抚住了后脑。 夏凝裳的酥胸急起伏着,脸蛋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轻声道:“弟弟,你做什么?” 乔北溟咧嘴笑了开来,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獠牙,阴森道:“你说呢?” “莫要使坏,现在还是大白…………”夏凝裳呼吸有些不畅,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冲了上来,见到乔北溟那副表情,如何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再感受到迎面扑来的炙热气息,越地局促不安起来。 乔北溟道:“白天又怎么了?谁规定白天不能跟自己媳妇亲热?关起门来,这里生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难不成还有第三人知晓?” “可是我们还没成亲,你就这般轻薄与我,若是真的成亲了……唔……”夏凝裳话还没说完,香唇便被堵得严严实实。 从始至终,夏凝裳都没有挣扎过分毫,良久之后,她才狠狠地咬了一下乔北溟的嘴唇,趁着乔北溟吃痛之际赶紧如兔一般跳了起来,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一只纤手捂着胸口急地喘了几口气,脸颊如烧,嗔怪道:“你如今就知道欺负我。” “嘿嘿”乔北溟捂着受伤的嘴唇,笑得很是得意。 委屈了片刻,夏凝裳这才叹息一声,心头直叹这辈算是遇到克星了,被小自己的男人欺负,心头竟然还有些甜蜜。走到桌边端起茶壶,倒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参汤,端到乔北溟身前,扶他起来后道:“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你身上,你人都瘦了一圈,往后的日子还长呢,这如何得了。”说着,细心的把参汤吹凉,宛若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 乔北溟心头一片幸福在涌动。 “放心,这些小困难难不住我,我撑得住!”乔北溟意气风发。 夏凝裳笑了笑,紧挨着他坐下,柔声道:“弟弟,卓叔那边迟迟不见什么动静,估计不是被识破就是遇到麻烦了,不如今夜就弃城吧?” “识破?”乔北溟笑了一笑,自信道,“放心,卓叔断然不会误事!” 夏凝裳还是有些担心道:“可万一要是被识破了,在下担心汉军很可能会放弃围三阙一的战术,改而对新城进行四面合围,这样的话,我军再想突围可就难了。”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跟敌军拼个鱼死网破!我们弄死了他们这么多人都不死,活到今天已经是大赚特赚了。”乔北溟淡淡一笑:“卓叔,他绝不会让我失望的!我们这些长辈,可没一个简单的人物哩!有机会我倒要问问,这护剑士到底是什么鬼,怎么一个个都是骑射无双的骁将呢!我总觉得他们有关键事情隐瞒着我们这些晚辈。” 乔北溟稳如泰山是得益对捷胜军高层的了解,卓不凡是以前护剑士的军师,能力自是不凡。乔北溟对他非常放心。 更重要的是,乔北溟也不认为渊盖苏文能够识破卓不凡的行动! 渊盖苏文再厉害也是古人,不像乔北溟是个穿越者,乔北溟知道像辽水这样的大河一旦决堤,方圆数百里都会被淹,地处低洼的新城附近更是肯定会化为一片泽国,这可是有历史案例可以借鉴的,花园口决堤所形成的黄泛区,延绵几近千里! 渊盖苏文出身将门,是个智勇双全的人物,他肯定会提防捷胜军实施水淹之策。 但是,渊盖苏文绝对不可能想到,从五十里外掘开辽水,也还是能够淹没新城!这跟智慧能力无关,这完全是由见识决定的,或者说这就是所谓的历史局限性,就像一个古人,从未见过马镫,他就很难想象重骑兵冲锋的场面! 第零五六章:冰天雪地水淹城(求收藏推荐) 乔北溟所不知道的是,卓不凡的确遇上麻烦了,而且是大麻烦! 说起来,挖掘河堤似乎很容易,不就是在河堤上挖个缺口,然后大水往下一冲,缺口越来越大,最终洪水不就冲垮大堤了吗? 其实,事情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这个时代的辽水并没有真正的河堤,整个河道都是自然冲刷形成的,在这个没有炸药的时代要想决开淮水倒灌新城,就相当于改变辽水的河道,你说难不难? 卓不凡带着几百青壮挖了整整五天五夜,几乎挖开了半个山坡,才终于在辽水南岸开了个小口子,在河水的冲刷下,缺口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洪水泛滥了,却冷不丁冒出来两块大石头,一左一右卡在了缺口两侧,这下完了。 任由洪水冲刷,两块大石头只是岿然不动。 这就麻烦大了,不把这两块大石头搬掉,缺口就不会溃烂,缺口不溃烂,仅凭现在这点水量,就是倒灌一年半载,只怕也淹不到城外的高句丽军。 重新选一个地方再挖肯定来不及了,现在只能想办法敲掉其中一块石头! 可问题是较小的石头也比房子大,按照常规的办法,用铁钎、铁锤砸,就是三个月也未必能敲碎,可捷胜军最多只能坚持十天,怎么办? 紧要关头,卓不凡没让乔北溟失望,他想出古籍记载的李冰修筑都江堰时使用的绝妙的主意,用火烧! 先把较小石头顶上的泥土清空,然后架起干柴烧,等石头烧得通红了,再用冷水泼,反复几次,石头表层就脆得跟泥巴差不多了,再用铁钎、铁锤砸,很快就敲掉了厚厚一层,这样的速度,比起用铁钎、铁锤生敲可是快多了。 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左侧较小的石头终于被削去大半,然后在洪水的不断冲刷下根基逐渐松动,某一刻,伴随着哗啦一声巨响,剩下的小半块石头终于滚下了山坡,霎那间,滔滔洪水便如脱了缰的野马,奔腾而下! 失去了巨石的禁锢,滔滔洪水便彻底失去了限制,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缺口就已经由最初的不足两丈扩大到了五十多丈,并且仍在迅速扩大,滔滔浊水正从缺口倾泄而下,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洪峰,向着低处咆哮而去。 卓不凡站在山顶上往下望去,只见山下已经成了一片汪洋! ********** 渊盖苏文睡梦正酣时,突然梦见自己掉进了千年冰窟,遂即猛然惊醒,结果却无比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泡在水里! 渊盖苏文正欲召来亲兵问个究竟时,帐帘却被人猛然掀了开来。 旋即亲军已经神情凄皇地闯了进来,惨然道:“将军,祸事了!水,到处都是水!” 渊盖苏文顿时心头一凛,不及披挂便匆匆冲出了大帐。 出得大帐,渊盖苏文从亲兵手中夺过一枝火把往四周一燎,只见四周尽是茫茫水面,而且就刚才这一会,水位就从脚踝没到了小腿肚,而且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上升,看到这一幕,渊盖苏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大面积的积水,不消说,肯定是辽水决堤了! 捷胜军竟然真的掘开了淮水?他们竟真的玉石俱焚? 渊盖苏文的第一反应是他派出去的骑兵巡逻队遭到伏击,只有这样敌军才能无声无息地掘堤放水,不过很快渊盖苏文又觉得不对,巡骑在两个时辰前还刚刚回报一切如常,而敌军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掘开辽水。 唯一的解释就是,敌军的掘河点至少也在五十里外! 可问题是,从这么远的地方掘开辽水,居然也能淹到新城? 这一刻,渊盖苏文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这样,当初就该多派骑兵,对远近百里的河道都加以控制起来,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渊盖苏文长叹道:“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必有一失哪……” “将军,赶紧走吧!”亲军惨然道,“如果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成了!” 渊盖苏文急低头看时,只见水位已经没过膝盖快到大腿了,当下惨然说道:“传令,全军往西北方向转进,快!” 当下渊盖苏文带着亲兵营往西北方向急走。 可是黑夜里哪有那么容易辩认方向?走着走着,方向感就全没了! 这时候,整个高句丽大营已经全乱了,除了渊盖苏文的亲兵营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别的营、部、曲已经完全乱了建制,数以万计的高句丽将士正在积水中无头苍蝇般东奔西跑,而且全都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神情也是无比凄惶。 渊盖苏文连连大吼,试图阻止混乱的漫延。 不过很快,渊盖苏文就发现这根本是徒劳,既便他拔剑连续斩杀了数人,也依然无法阻止混乱的漫延,到最后,甚至连他的亲兵营也有了不稳的迹象,他终于知道大势已去,到现在,他已经不可能有效掌控这支军队了。 “走,不管他们了!”渊盖苏文当下带着亲兵随便选了个方向狂奔而走。 在黑暗中不知道走了有多远,水位就渐渐地漫过大腿到了腰部,这时候人在水中走就非常之吃力了,就在渊盖苏文自忖必死时,却发现水面奇迹般地下降了,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不是水位下降了,而是脚下的地势在增高! “将军,高地!我们上到高地了!”不少亲兵顿时喜极而泣。 渊盖苏文连滚带爬上了高地,再回头看时,只见身后已经只剩不到百人了,其余的亲兵估计不是被淹死就是中途走失了。 在高地上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天色就渐渐地亮了。 借着薄薄的曙光,渊盖苏文只见前方已经完全成了一片泽国,方圆估计都有上百里之广,远处水雾中,隐约可见新城,其城墙都被淹了近半!看到这一幕,渊盖苏文心头顿时一沉,积水如此之深,驻扎城外的大军又岂有幸理?眼下正是秋冬之交,在水中泡了一晚上,哪还有活人? 回想数日之前,自己率大军出征之时,还满心以为可以一举剿灭楚军残部,多多少少斩获一份战功,却万万不曾想到,五万大军竟在一夜之间葬身鱼腹!想到这里,渊盖苏文万念俱灰,当下拔出佩剑便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将军不可,不可呀!”亲兵赶紧扑上前来,死死摁住了渊盖苏文。 渊盖苏文叹息道:“遭此大败,五万大军仅剩百人,我又有何面目回去见大王、回去见父亲,又如何面对高句丽百姓?” “将军,三思哪。”亲兵劝道,“胜败不过是平常事,只要将军还活着,就总有报仇雪恨的一天,可将军今天若是自刎了,可就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也就永远无法洗刷今日的耻辱了!” 渊盖苏文半晌无语,亲兵便趁机夺了他的佩剑。 众人正仓皇无助,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时,一名眼尖的亲兵忽然大叫起来:“将军,那边有个小岛,上面好像有人!”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水雾也渐渐散开。 渊盖苏文及随行的近百亲兵这才发现一望无际的水面上,原来还散布着几十个零星的“孤岛”,所谓的“孤岛”,原本不过是些小山或者土坡,现在整个新城都被淹了,这些小山或者土坡便成了泽国中的“孤岛”了。 离得最近的那个孤岛上大约只有几丈方圆,却挤了不下百人。 这时候,孤岛上的人也发现了渊盖苏文他们,旋即有个头戴皮弁的屯长越众而出,向着这边连连招手道:“将军,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众人正无计可施时,渊盖苏文却发现山中似有毛竹,便赶紧吩咐亲兵道:“快,你带人去那边砍伐毛竹,扎竹筏救人!” “诺!”亲兵揖了一揖,点起五十亲兵走了。 将及中午时分,渊盖苏文的亲兵终于扎好了十几只竹筏,离得最近的两个孤岛上的百余残兵也已经被接应上了岸,正打算继续接应稍远那几个孤岛上的数百残兵时,远处水面上忽然顺水漂来了十几根枯木,还有十几颗人头在水中载沉载浮。 渊盖苏文急让亲兵乘竹筏将那十几人救起,却是李效以及随行的亲兵。 看到渊盖苏文,李效悲中从来,惨兮兮地道:“将军,完了,全完了,大军就这几个人了,剩下的全没了呀。” 渊盖苏文自己也是心中悲凉,却还得耐着性子安慰李效:“李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可不必挂怀,再说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常胜将军,中原的大兵家孙武、吴起不也吃过败仗?今天吃了败仗,来日再赢回来就是。”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渊盖苏文心中也着实茫然。 今日之败的确是惨了些,在这滴水成冰的冰冷冬天里让水一淹,就算捷胜军不能将他带来的大军一一屠杀,可毫无防备的将士们逃不了冻死的下场。五万大军里有一两千已经是万幸了。 也不知道渊氏还会不会像以前那般信任他,更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率大军出征,也许,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经此一败,渊盖苏文颓唐之极,对自己的能力也产生了严重的置疑。 “将军快看,敌兵!” “真是敌兵,敌兵追过来了!” “将军快走,赶紧走,不然就走不成了!” 渊盖苏文正感到茫然时,亲兵忽然惶然大叫起来,急回头看时,只见数以千计的敌军已经撑着上百只竹筏逶迤而来,这时候,竹筏上的敌军也发现了高句丽残部,当即不再理会孤岛上坐以待毙的高句丽残兵,掉转竹伐往这边杀了过来。 “走,我们走!”渊盖苏文知道,再想救出被困孤岛的残部已经不可能了,当即带着近百亲兵以及被救出来的百余残部向着仓皇败走,结果在半路上又遭遇了卓不凡回返的军队,一通混战,最后渊盖苏文、李效仅率几十人逃得性命。 第零五七章:弃城西行奔前程(求收藏推荐) 渊盖苏文带上几十号人凄凄惨惨戚戚的离开新城地界。乔北溟也带着捷胜军离开这一片泽国,与带着马匹辎重事先离开的李岩部会师后,每人领走一份干粮、一匹马后依计西行,企图通过契丹的地盘进入大唐营州。 回望那一片汪洋泽国,乔北溟的心情也不免有些沉重。 辽水泛滥,遭殃的可不仅仅只是新城城外的高句丽军,新城城内的百姓也一样跟着遭灾,尽管是高句丽人,可毕竟帮捷胜军守住新城,算是捷胜军的大恩人,虽说得到通知,家家户户都准备了竹排,可活多少仍旧未知,但愿他们撑到救援那一刻。 不过话又说回来,消耗高句丽的有生力量、毁其根基不正是乔北溟所希望的吗? 早在决定投奔李唐时,他就已经想好捷胜军今后的战略。 第一步:偷袭国内城,解救被俘族人,获取粮食、军械等急需的补给! 第二步:以山区为依托,打几个漂亮的胜仗,一来鼓舞捷胜军士气、重铸战心,借机打疼高句丽,树起自己在军中的威望。 第三步:以广阔的太白山区为依托,跟高句丽军打运动战,等到敌军被拖疲了、拖累了,再借助有利地势将其击溃,为自己跟捷胜军积蓄名声! 第四步:彻底甩掉高句丽的追捕大军,安全的进入李唐的地盘,争取得到李唐的认同并接纳。 现在,前面三步战略已经完成,就剩最后也最为关键却没有丝毫主动权的一步了! “舍不得那两个公主?”一阵香风掠过,夏凝裳策马而来。今天她身穿白色外袍,脸上带着白色的面纱,遮住了那娇艳的姿容,只露出一对妩媚明眸闪露着英气的眼睛。 乔北溟很想说,面纱虽然遮住了那令人惊艳的容颜,但却给了他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回头率一样高居不下,想了想还是算了,要是不将面容遮起来,情况怕会糟糕。 乔北溟纵马迎了上去,与她并辔而行,左右瞧了瞧,确定没有人留意,便应道:“有点!” 在洪水来临之前,金德曼、金胜曼跟她们的护卫已经胜利撤离,但她们到在哪里,能不能安全回到新罗国就不知道了,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的日子,新罗国估计不太好过了,让高句丽与新罗国死磕,并消耗新罗的战争潜力是他不惜牺牲色相换来的。 夏凝裳轻轻哼了声,闷闷不乐道:“既然你想她们,你去找她们好了,反正家务厨艺,她样样都精通,准能把你侍候得周到。” 乔北溟暗自好笑,煞有介事道:“是呀,说不定还能捞个驸马当当,到时候,本驸马任命你为通房小丫头。” 夏凝裳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些窘迫,银牙一咬,想加快脚步走人,手腕却被轻轻一拽,反倒被人握得更牢了。 乔北溟不再多话。微微笑了笑,紧紧的把她的手握了一握这才松开匹马之距,交换着窃窃私语的亲密。 夏凝裳一身简约有致的长衫轻袍,纯白之色,丝毫掩盖不住犹如凝脂的雪肤,反倒更衬得那轮国色无双的容颜丽质夺人,天地间,周遭美轮美奂的秀景,均成了点缀和修饰。 桃腮泛着丝丝笑颜,夏凝裳刻意放缓了步伐,好像只有这样,时光才会呼应着她的心思,放缓着这段携手相依的时间。 她迟疑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李唐会不会接纳我们?” 捷胜军已成功跳出高句丽的包围圈与追捕,不日即可进入大唐的土地,这近乡情怯,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不安,或许大家不会像像乔北溟想的那么深,可新的忧虑已悄悄的笼罩在捷胜军核心层的眉宇间。 要是李唐不接纳,又该如何? 这是大家最迫切找到答案的问题,可大家又非常清楚,便是乔北溟也无法作答。 “没什么好操心的,反正过两天就知道结果;接纳咱们固然是大好事,不接纳咱们也不要紧,天地广阔,我还真不信没有咱们安身之所。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占山为王,我们有两千多个骁勇善战之士,肯定是无往不利。到时我当山大王,你就当压寨夫人,然后生他一堆的贼仔子。”乔北溟发扬着“苦中作乐”的精神,浑然没半分忧愁。 想那么多干嘛?事到临头,乔北溟反而看开了,天下这么大,还怕没有活路吗? 再说了,中原大地经过几十年的战乱,很多百姓都往深山老林里躲避灾难,到现在已成了黑户,记住李世民执政的时候,令天下各地的官吏劝说“黑户”出山,这些黑户最终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实在不行的话,就潜入中原某一处深山密林,隐姓埋名一段时间,等到李世民登基,再顺势出山就行了。 夏凝裳羞得脸上火烫,嗔道:“谁当你的压寨夫人了?我才不与你生贼仔子。” 乔北溟微笑道:“将来总是要成亲的,生下贼仔子是顺带的事儿,你如不愿,我捉住了你拜堂。” 夏凝裳似笑非笑的道:“以前倒是乖乖的,一脱困就来说这些不正经的疯话。” 乔北溟笑道:“终身大事,最是正经不过。对了,日后和你做了夫妻,不知生几个孩子好。” 夏凝裳秀眉微蹙,道:“你再说这些话,我不跟你一起了。”乔北溟笑道:“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对了,你有没有听过‘五子登科’这个词儿?” “什么是五子登科?”五子登科这个成语产生于五代时期,现在才是初唐,夏凝裳自然不会听说。 “这就是你的见解浅了。”乔北溟敦敦教诲道:“对于男人,有五子登科的说法,所谓五子就是:妻子、孩子、位子、房子、银子,只有这五件大事样样俱全了,过得才算有成就感,日子才能过得心安、才会知足。咱们从新城那里弄了大量金银珠宝、珍奇宝贝,再加上数百斤之多的人参、鹿耸、灵芝,这一旦换成了银子,就足够我们这些人过上奢华的日子,有了银子房子自然不用愁,咱好歹也是一族之首,这位子也勉强算得有了。所以现在对我来说,银子、房子、位子这三样都算挺不错的,唯独缺了前两样,如果补齐了,这人生才算完美。” “胡诌!” 瞧见这人不怀好意的笑意,夏凝裳双颊飞染上一团动人心魄的晕酡,玫红入态,芳心一片惶惶无措,又羞又臊地别开了螓首,心 中却十分甜蜜。 作为一个女人,为自己深爱的人生儿育女,不正是一件非常幸福完美的事情么? 思绪至此,夏凝裳芳心犹如鹿撞,身子轻飘得如落云端,脑部缭乱一团,既忐忑又紧张,却抑制不住憧憬情绪的发酵…… 第零五八章:山重水复疑无路 “将军!这速度太慢了。” 申时,也就是下午四点左右,前锋莫离抹去脸上冰花,呵着热气跑来汇报。 他的模样相当搞笑,不管是头发还是眉睫都凝了一层厚厚的冰花,远而望之,就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 “我知道!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乔北溟也很无奈,捷胜军从早上六点半左右开始,西行了整整一天,可效率相当差,这么长时间下来,竟然走了不到四十里。这不是捷胜军不行,而是因为地上凝结了厚厚的冰雪,不管人马,踩在上面不是打滑就是陷入积雪当中。大家走一步退三步的。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样行军,要到营州不知猴年马月。”卓不凡也气吁吁的凑了上来! 乔北溟心头一动:“卓叔可是担心追兵?” “正是如此。” 陈成担忧道:“现如今,我们还在新城地界,离营州尚有八百余里!若以今日的行程算,少说也还要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不可能到得了营州!少说也要一个月!”乔北溟摇头道:“在冰雪中行军,体力消耗非常严重,明日一天能走五十里,已经是万幸了。所以,一个月并不过分。” 众人默然点头。 卓不凡道:“新城地处夫于、辽东之间,置于二城之凹陷部,新城失陷的消息一旦传出,二城守军定会出兵救援!若我料得不差,二城守军必走水路,分别于北方的延津,南部怀远登陆,然后南北之势压制而来,企图在辽水以东将我军歼灭!” “这是其一!”陈成补充道:“其二,安市城守军可以直插西部,于营州边境阻挡我们入唐!再加上背后的南苏州、木底州追兵。我等将会陷入四面楚歌之绝地。” 听了两位前辈的分析,莫离的脸色一变再变,好半晌后才终于说道:“高句丽人不至于反应这么快吧?” 卓不凡怒道:“行军作战怎能有侥幸之心。” 莫离吓得往后一缩,不敢复言。 乔北溟长长的吸了口气,让冰寒的空气满溢胸腔,重重道:“二位叔父言之有理。这一切都是小侄的错!为了取得辉煌大胜,我在新城浪费了太多时间,而导致今日这等变故。于此,我要负首要责任。” 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辽东的天气!同样是冬天、同样是辽东,可这天气与21世纪相比,差距也太大了一些!现在天寒地冻不良于行,滞留于此是非常危险的事儿。 “话不能这么说!”张天采肃然道:“不说我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就算到了绝境,相信大家也不会怪将军分毫,如果没有将军,结果也是一个死,就算现在全部死绝了,也值了。” 高浪大大咧咧的接道:“张大哥说得没错!杀了这么高句丽狗贼,值了。” “是啊!将军,咱们捷胜军赚了。” 众人也都纷纷表态。 “大家说得好,事已至此!再说那些废话也没有丝毫意义。与其追悔过去,还不如坐下来好好谋划一番。”乔北溟释然一笑,指着一边的树林,道:“大家也辛苦了,今天就在林间休息一番。就算敌人明天杀到,咱们也要保持充沛的体力,把敌人狠狠咬一大口。”说到这儿,乔北溟下令道:“李岩率领斥候营兄弟警戒,莫离、宗荣、高浪、石怀信,你们四个率领军中将士拾柴、生火、烧水、搭棚,务必在天黑前完成一切,特别是柴火多多益善,否则,今天大家非得冻死在这儿不可。” “喏!” 五将轰然应喏,分头行事! “卓叔、陈叔、张叔、凝裳!我们到树下避雪,继续刚才的话题”乔北溟说着,率先走向一株参天古树,并放倒两株大树,充着板凳。 “我不想死,也不希望大家死。”乔北溟的目光在大家脸上一一扫视,语态坚定道:“坐以待毙、自暴自弃不应该与我们捷胜军连在一起!我希望大家群策群力,有想法就大胆的说出来,对错与否无所谓。” 卓不凡点了点头,率先说道:“从大局看,将军的计划无疑是极其英明的,只是疏忽了天气,不过不仅是将军,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忽略了,说错也是大家的错。对于眼前的危境,我以为我们有两条路走,其一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在合围未成之前跳出包围圈。” “先敌人一步冲出包围圈?”陈成皱了皱眉,反问道,“这可能吗?” 张天采亦道:“以今天的行程来看,根本不可能。” “全军自然不行,但如果将军率领少数几人,完全没有问题。”卓不凡看了大家一眼,语重心长道:“我们可以死,但是将军不能,将军是我族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将军的安全。只要将军活着,就有复仇的机会。” “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张天采赞同道:“就这么办!以将军的才能,完全可以带凝裳、莫离、宗荣、李岩、石怀信、高浪他们安然脱困。”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张天采被乔北溟所折服,同时,也看到了莫离、宗荣、李岩、石怀信、高浪等人的潜力,是以才有了这般的决定。 卓不凡解释道:“敌军合围之势已成,大军无论如何都走不了了,与其全部死在这儿,还不如留下有用之人坐等时机,于他日为大家报仇雪恨。” 眼见陈成还要说些什么,乔北溟挥手阻止,对于卓不凡的好意不置可否,直接道:“卓叔,说说您的第二个办法吧。” 卓不凡暗自一叹,他也知道乔北溟在战争中已经淬炼成了智勇双全的智将,可是无论怎么变,都改变不了那重情重义的性格,但,他还是作了一番努力,可惜的是,乔北溟压根没有丢下大军,独自逃生之念。 他定下心神,继续道:“第二个办法就是杀马,遁入山林,借助丛林与敌人周旋到底,不过,这里虽然丛林密布,可毕竟不是太白山,一旦大军搜山,我们迟早无所遁行。” “身为主将岂能弃军而逃?要死就死在一块儿吧!至于卓叔的第二策,也只能暂避一时!敌人只要把丛林团团包围,我们也只有冻死饿死的下场。” 大家一阵默然,良久良久,乔北溟才又问道:“卓叔,还有没有别的战略可供选择?” “没了!”卓不凡叹息道:“虽说高氏、渊氏宛若献帝与曹操一般形同水火,但他们都不希望天下动荡,为了安定天下,他们两家必然摒弃前嫌,齐心协力的对付我们。” 乔北溟默然,高氏想要夺得军权渊氏要取代高氏不假,但两者都希望在天下安定的前提下实现自己之所愿,这时候要还内斗,只会被惹来一片谩骂,他们都是聪明人,在人所关注的时刻里,决不会挑起内斗而落下不好的名声。为了给百姓一个英明神武的形象,为了证明自己才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守护神,两者必然不遗余力的对付捷胜军。捷胜军也就两千人出头,要是这两家共同发力,绝对逃不过覆灭的下场。 旁边的夏凝裳忽然提议道:“弟,将军,不如返回新城!借助城池之便,尽可能的伤敌。” “不行。”乔北溟苦笑摇头,且不说新城是否重新落入敌手,就算回去了那又能怎样?新城现在一片泽国,已非当初的新城了。 张天采忽然握紧拳头,嘶吼道:“将军,反正是个死,也别跑来跑去了,就在这里跟贼军拼了算!” “拼了算?”乔北溟听了顿时心头一动。 畏首畏尾,患得患失,又岂能成大事?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左右都是个死,不如拼了算!以命博命,没准还能死中求活,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当下乔北溟向卓不凡道:“卓叔,若是我军能够打得敌人不敢进山呢?” “打得敌军不敢进山!?”卓不凡闻言凛然,心忖将军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不过,如果捷胜军要真能打得敌军不敢进山,那么还真就有机会浑水摸鱼了。 道理很简单,只要敌军不敢进山清剿,则只需留下一支小部队,就能堂而皇之地跟敌人游斗到底了,而趁此机会,乔北溟再亲率主力遁出山林,等到了唐境,高句丽既便识破真相也无所谓了。 只是,要打得敌人不敢进山,有可能吗? “我知道这事不容易,但不管有多难,都必须做到!”乔北溟长身而起,遥望天际,以莫名的语气说道,“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只能往前冲,才有可能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将军!”一直沉默的夏凝裳欲言又止。 乔北溟鼓励道:“凝裳,你也是大家里的一员,有何不同的想法尽管说来。” 夏凝裳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在看她,不禁俏脸微红,低垂着头道:“我,我想说的是,明明知道敌人大军将会汇聚于此,明明知道进山是九死一生的绝境,为何还要进山呢?” “说说你的想法!” 夏凝裳迎着乔北溟鼓励的目光,脆声道:“我们可以避开这儿,往南或者往北啊!就算遇到敌军,那也只是一路,这逃生的机会不就多了么?” “是啊!为何不向南或者向北呢?” 乔北溟默念一声,蓦然发出一声大笑,一股凌厉的气势便从身上散发出来:“我想到办法了!” 第零五九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有办法了”这五字从乔北溟嘴里说出来后,卓不凡、陈成、张天采、夏凝裳欣喜莫名,出于对乔北溟的信心,大家沉闷的心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 “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四人纷纷相询。 乔北溟哈哈一笑,旋即回头向旁边肃立的两名锐士招手道:“魏子云、胡天麟,快把地图拿过来。” 魏子云、胡天麟当下屁颠屁颠的跑上前来,先在地上铺了一层油布,又把地图在上面摊了开来。 乔北溟看了一会儿,在地图上找到了一个位置,然后指着盖牟城说道:“要想活下去,只能冒险南下,长途奔袭盖牟城。一举截断几路贼军的粮秣供应,如此,云集的贼军必然军粮短缺,军粮一旦短缺,贼军必然军心紊乱!” “嗯!”卓不凡重重点头,深以为然道,“截其粮道!” 盖牟城位于辽水以东,周边无险可守,在高句丽是少见的不是坚城的城池,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战略要地的关键。因为盖牟城恰好在高句丽辽水防线的怀远镇的中心点,能够在第一时间支援两地,也是高句丽后方存放军粮的地方。 依照高句丽的防守战术,怀远镇是他们的防守堡垒,而盖牟城则是支援防守堡垒的后防线,能够源源不断的给予前线各种支持。也正是因为有盖牟城的支持,辽水这一条防线才会显得坚不可摧。 但是盖牟城真正价值并不是如此,而是在于城中储蓄着的无法计数的战略物资,高句丽之所以能够多次战胜隋朝,无视隋朝碾压性的人数。这归根究底还是一个字耗,隋朝不是打不赢高句丽,而是自己把自己生生给耗死了。面对狭长的战线,面对高句丽对粮道的截击。时间一长,这数万里的远征,粮草不济各种情况都会接连而来,然后高句丽趁势趁机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盖牟城囤积着供应辽东、新城、建安等重城的战略物资,是高句丽的一个命门,若能将之摧毁,敌军必将军心大乱。 “然后呢?”陈叔道,“仅仅拿下盖牟城恐怕还不够吧?” “当然不够!远远不够!”卓不凡捋了捋颔下的长须,又道,“我们拿下盖牟城,烧毁贼军物资,固然能使各路追兵无心恋战,可安市、建安同样可以派兵来挡我军,只需拖住我们一两天,则大事休矣。” 乔北溟摸了摸下巴,沉声道:“拿下盖牟城后,一是潜入千山山脉,与敌人周旋。二是杀入高句丽空虚的腹心。他们不是要把我们留下来吗?那么,我们就不走了。” “对,东击高句丽腹心!”卓不凡欣然点头道,“最好是能一举攻下安市城,则贼军必然军心震动,几路高句丽军也必定会引兵回救安市,这时候,无论敌军势力多大,也只能顺着我们的步伐来行事。时间一久,高建武与渊氏为了推卸责任,也为了争夺新城、安市这两个重城城主之职,必将重新分裂。” 乔北溟击节赞道,“待各路大军齐聚安市,我军再转而东进,亦或是遁入千山之中,坐看敌人的分裂!” 这一刻,乔北溟只能感叹,卓不凡不愧有不凡之名,战略眼光就是深燧老辣,真要是面对这样的局面,高句丽既便是举全国之兵,只怕也只能见招拆招,被动应对了,因为这就是所谓的阳谋,堂堂正正,绝无花巧! “对,接着就是这么办!”卓不凡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却道:“但我觉得这并不是将军奔袭盖牟城的目的。” “什么都瞒不过卓叔!”乔北溟苦笑。 众人见两人一应一和,说话不紧不慢,神色轻松,似乎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张天采心中不解,有些浑浑噩噩地问道:“攻打盖牟城不是主要目的,那又是为了什么?” “战船!” “战船!” 乔北溟和卓不凡说完,同时大笑起来。 是的! 条条大路通中原,陆路走得了,这水路同样也能走得顺畅。既然陆路行不通那就改走水路得了。只要沿海西行,最终不是抵达营州就是平州,而时间比起陆路花费得少了许多。 向大家介绍完自己的计划,乔北溟道:“大的战略基本就是这样。” “正是如此!”卓不凡附和了一声,不过很快,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黯然说道,“不过将军想过没有,要从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南下盖牟城,这中间尚有数百里的路程,一旦敌人发现追不到了我们,必然侦骑四出,以今日这速度,迟早被人察觉。所以想要实现转战盖牟、夺得战船的目标,这中间里,怕是少不了征程血染,请恕直言,就凭我们这两千余人,怕是很难做到!” 众人默然。尽管已经确定高句丽的重兵将会云集于此,怀远、盖牟、安市全都守备空虚,可要想凭借两千多人在恶劣的天气里实现这样一次大转移,的确是困难重重,要知道,捷胜军可是孤军作战,除了不会得到人员补充之外!还要面临着全民监视的危险。 “马匹已经成了累赘,留之无益,让将士们连夜屠宰,并烤成肉干,能带多少是多少。” 就在众人担忧万分之时,乔北溟石破天惊道:“我已经想到代步的工具了,这玩意在冰天地雪中比起战马有快无慢!” 夏凝裳又惊又喜的问道:“什么工具这么厉害?” “滑雪板、滑雪杖与雪橇” “滑雪板、滑雪杖与雪橇?” “对!” ******************************* 滑雪板、滑雪杖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乔北溟很快就制作成了一套简易的滑雪工具。 “弟弟,这滑雪板真得那么好用?”一个空旷的雪地里,夏凝裳不确定的问道,显然还是有点不相信,世上居然有踏雪无痕,转瞬千里的工具。 “是啊!是啊!这么长的木牌,怎么用?”看着手中的滑雪板,前来看热闹的莫离好奇的问 乔北溟道:“是绑在脚上的。” “脚上绑着这么长的木牌,那还能走路吗?” “哈哈,不但能走,而且省时省力。” “我不信!” 乔北溟微笑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们这些乡巴佬等会就知道什么是奇迹!” 乔北溟一边说着,一边把滑雪板穿到了脚上,然后用雪杖用力一撑,“啾”地一声往下滑了下去,像离弦的弓箭一样,飞驰出去。 乔北溟是个滑雪爱好者,滑雪技术非常好,虽然他这滑雪板非常简陋,但稍微熟悉一阵之后,便能驾轻就熟了!这时有轻功作为基础,较之前世,技术更胜了无数倍。 看着雪地里玩得不亦乐乎的乔北溟,大家眼睛都快要瞪了出来! 抬眼望去,只见在雪地上滑行的乔北溟就像雪中的精灵,忽的飘左,忽的飘右,身形矫健,沉稳老练,让人好生羡慕! 便在这时,下滑的乔北溟面前出现了一个小雪坡,他便放开速度而下,在即将到达坡顶的时候,只见他奋力一蹬,整个人凌空而起,在众所惊呼中,在空中来了一个360度空翻,而后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又惹了一阵阵的惊叹。 乔北溟过了一把瘾,便脸不红心不跳滑到众人身边。 “我来试试,让我来试试。”等乔北溟解下滑雪板,莫离迫不及待的将滑雪板绑在脚上。 乔北溟嘴角浮现一抹诡笑,继续制作下一副滑雪板。 莫离套上两个滑雪板,像乔北溟刚才那样拄着支杆,用力一撑,没想到推失去了平衡,结果不出意料的摔了一个狗啃屎,因为脚被牢牢绑在滑雪板上,试了几次,莫离愣是没有爬起来,看的众人哈哈大笑。 魏子云、胡天麟哈哈大笑着快步上前,把莫离扶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将军刚刚明明也是这么滑的。”莫离不信邪,又开始了他的摔跤,不一会儿功夫,就摔了七八次。 等乔北溟做完第二副,宗荣便一把夺走,只不过结果跟莫离一样连连摔倒,弄了一身是雪。 乔北溟看向不停摔跟头的莫离、宗荣,轻轻的摇了摇头,雪很厚,让他们在雪地里多摔几个跟头也不是什么坏事。 原来还想一试的夏凝裳,见状便退到了乔北溟的身边:“弟弟,莫大哥和宗大哥为何总是摔倒?” 乔北溟侧目看向连连摔倒的莫离、宗荣,嘿嘿笑道:“这两个蠢货就知道蛮干。其实这是有诀窍的。” 众人恍然大悟。 接着,在乔北溟手把手的教导下,夏凝裳很快就入门了,女子的身体比男子柔韧,对于平衡力的掌控有着先天优势,不大一会功夫,夏凝裳就已经出师了。 莫离、宗荣对视一眼,尴尬的笑了。 不过很快,在乔北溟的指导下,两人也掌握了滑雪的技巧,他们常年练武,有很好的底子,用不了多久也便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乔北溟见状,便招来八百人制作滑雪工具,五百人制作板子,两百人打孔,一百人专门穿上兽皮条。 一个简易的流水线就这样形成了。 还别说,这样分工合作,确实比每人都从头到尾做一套快多了。 就这样,在众人的努力下,待到晚饭时,两千多套滑雪工具终于完成了。 第零六十章:先见之明夏凝裳 乔北溟没有参与到滑雪工具的大规模制作当中,他利用这时间,对军中五十名队正进行加强训练,亲自传授他们滑雪的窍门。 等两千余套滑雪工具全部制成,这五十名队正也勉强可以胜任师父之职了。 接下来就是分发滑雪板了。 乔北溟示范了一遍,就像全军讲解滑雪的窍门及注意事项,然后以队为单位,让他们找地练习。 最开始时不是这个摔倒了,就是那个摔倒了,更多的则是被别人绊倒,场面十分混乱,就像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的摔个不停。 乔北溟便让大家分散练习,随着人群的分散,摔倒的人也越来越少。大家越玩越开心,越滑越想滑,技术也越来越好。 饭后,尤不尽兴的将士们借着雪光在雪地上全力以赴的练习着这项逃命技能。都是学武好动的大老爷们,学习能力很强,才一个下午半个晚上时间就滑得像模像样。 令人惊叹的是年逾五旬的卓不凡、陈成在负重的情况下,竟尔来去自如,那顺溜的技术,比起正值青壮的将士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天正午,捷胜军做好了伪装进山的布置后,便取道东南方面,深入高句丽腹心之地。至于那两千多匹战马则被赶进山中以作惑敌之用,吃不完带不走的物资则被扔进辽水的涛涛洪流之中。 有了滑雪板代步,行军的速度较之昨天却是快了许多,渐渐的,撞树的次数少了,推倒的次数也少了,在摸滚打爬中掌握到了滑雪的技巧。 这次行军,滑雪技术最好的乔北溟与夏凝裳负责断后,以防落下摔得重伤的将士,将士们初次滑雪,摔得鼻青脸肿的大有人在,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出现伤筋断骨事故。 这倒是让乔北溟大大的松了口气,仅只学习不到一天,就上路了,这的确强人所难了,但是捷胜军的老少爷们并没有让他失望,无论摔得多狠多痛,愣是无人哼叫一起。技巧精进的同时,肉体与意志也得到了淬炼。 “嘎……” 就在思索着的时候,乔北溟让一声尖利的鸣叫声惊醒了过来,往前一看,却是金雕在山石上拍打着两个翅膀,临空煽动的翅膀,搅动着烈风将积雪吹得四下飞散。 “万幸!”盯着着金雕一举一动的夏凝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金雕通过它的肢体语言,告诉两人一个天大的消息: 木底州军、南苏州军接管新城后,出兵两万追击。 夫于城大军顺流而下,于延津登陆后,直插西南方向。 辽东城大军逆流而上,在怀远镇完成集结后,往西北方向进军。 安市城三万守军在城主杨万春的率领下,渡过辽水,直奔营州,阻拦捷胜军通过营州回归大唐的企图。 …… “跟预想的一模一样,嘿!为了剿灭咱们这支‘流寇’,高句丽出动了近二十万大军来,嘿!我都不知道应该感到荣幸还是郁闷?” 接收到这一系列的情报后,乔北溟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依照他之前的想法,就地没入山林的与高句丽打游击,就算最终脱困,捷胜军估计也没剩下几个了。 “国内城、新城先后毁于我们之手,伤亡的人数更是高达六七十万人,高句丽贼子早将我们恨之入骨,这般大举追击也是理所当然。”夏凝裳盈盈一笑,继续道:“高句丽腹心之地虽是兵力空虚,但有无数村庄百姓替他们通风报信,所以千万不能为了赶路而暴露了行踪!” “这个建议好,我赞成。” “另外我觉得,李岩对情报收集足够胜任,但是分析能力却差远了,而我善于在细微中捕捉到异常之处,我打算加入斥候营,选出一些洞察能力强的人,成立一个以分析情报为主的斥候营。弟弟,你觉得怎样?” “好,好,凝裳,你真是想到我的心里去了。你于昨日说了令人深省的话,让我及时改正,否则我们必将陷入敌人的汪洋大海的包围之中,而现在更是发现了斥候营的弊端,并独创性的提出了成立这个,这个情报分析部!真不愧是我的贤内助……”乔北溟这话一出口,马上发现不对劲,可是已经收不回来了。再一想,也便懒得解释,反正迟早的事儿。 夏凝裳甜蜜一笑,眨巴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道:“你同意那就好了,我正愁无事可做哩!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到了中原以后,我就帮不上你了。”说到这里,夏凝裳怫然不乐。 “谁说女人不能当官了?你看李唐的平阳公主不就是当了大官吗?” 他刚一说完,才想起夏凝裳不会知道这么多,不禁一阵担心。 不过夏凝裳显然没有在意那么多,嫣然笑道:“我也不想当什么官,能帮到你就好了。” 乔北溟仔细在脑海里的记忆回顾了下,心里霎时一动——夏凝裳没有吹牛,也并非像他以前想的那样,其实精通武功只是她特长中之一,但真正厉害的是刺杀和探听情报方面。 夏凝裳接着自信地说道:“马上杀敌、领军作战、出谋划策我不如你,但论起刺杀和暗探来,绝对比你强。” “这是自然。” 乔北溟微微一笑,如果还是原来那个乔北溟,确实不如夏凝裳,可现在的乔北溟却是一个拥有着华夏帝国最顶级的特工的灵魂,就算夏凝裳再厉害,也是有所不如!不是她能力不行,而是她少了千年的积累,在经验上有所缺失。 “只是,从来没有人教我如何去带出一支暗探,不知从何开始。”夏凝裳精致无暇的眉轻轻拧着。 “不急,不急!”乔北溟安慰道:“眼下最迫切的是如何走出困境,这个机构等我们到了中原再说也不迟。” “到了中原还有用吗?” “有用,当然有用。” 夏凝裳甜笑道:“能用就好。” 乔北溟见她眉开眼笑,脸上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俏脸还红通通的,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拧了一把:“你的本事不差,只是我不希望你冒险,不然,你的成就绝不让于须眉。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多着呢。” 夏凝裳被他突然的亲昵动作弄得微微一呆,顿时满脸红晕,她羞怯地垂下头去,忸怩道:“弟弟,我帮你是应该的啊!我们,我们是是一家人,本就应一生守候、相互帮助呀!” 乔北溟心中不禁一阵激荡,见大军已经全部绕过弯道,便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往她樱唇上重重吻了一口。然后正色道:“有你这样一位本领高强又温柔体贴的妻子,当真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夏凝裳虽然害羞,但心中却又是欢喜又是满足。而乔北溟的舌头却已经直伸进她的口中,和她的香舌搅在一起,让她更是感觉甜蜜和沉醉。过了好半晌,才轻轻推开他,逃脱了狼吻,红晕满面的抹了下嘴角残挂着的一丝晶莹丝线,眼光却不敢去看他,低着头羞答答地说道:“弟弟,我们别让大家担心了。” “那走吧!” 两人分开,迅速向没了影儿的大军追去。 第零六一章:野心膨胀捷胜军 追上大部队后,乔北溟下达了就地休息的命令,以保持随时可以作战的充沛精力。 汇合了卓不凡、陈成、张天采、莫离、高浪等捷胜军高层后,向他们详细的介绍了金雕带来的情报。 卓不凡笑着道:“辽东、安市、木底州三城是高氏固有势力,夫于、南苏州则由忠于渊氏之人担任城主,看来高句丽这两大派系果真走到一块儿去了。” 莫离目光炽热道:“五城主力让我们成功的调走,现今五城虽不能说是无人坐镇,但所留兵力想必也没多少了。” 陈成问道:“你是说咱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下他数城?” 莫离答道:“小侄是这么想的,这些狗贼子把我们逼到这里,不干点什么实在有负此行。” 高浪接道:“我赞成,区区一个盖牟城,实在不能泄我心头之火。” 张天采皱眉道:“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拿下盖牟城,通过水路返回中原!如若行军不密,让人窥得行踪,那么,我们岂不是永远也回不到中原?” 莫离舔舔干裂的嘴唇,道:“我觉得可以这么来干。” 卓不凡见乔北溟没有出声的想法,便说道:“说出你的想法。” 莫离精神一震,颇为急切道:“夫于、辽东、木底州、南苏州太过遥远,就算我们打了下来,最终也将重新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而安市城却不同。首先,安市城在我们前往盖牟城路上;其次,敌人没有想到我们放弃了陆路改走水路,在主将离开的日子里,防卫方面必然懈怠。第三、安市城多年没有战事,又处于辽东腹心,在没有战事时往来不禁。” 他看了大家一眼,笑着说道:“通过以上这三点,我们完成可以以经过安市城时,派一队精锐混入其中,为攻取这座重城而做好准备!等到拿下盖牟城,掌控了港口后,主力大军趁安市城尚未反应过来时,里应外合的攻入城中,像国内城一样,一把大火的把它烧个干净。等狗贼子们赶到,咱们已经到了海中心了。” 卓不凡看乔北溟直愣愣的盯着地图上的安市城,问道:“对于莫离的计划,将军你怎么看!”” 乔北溟终于把心神从地图上抽了出来,不答反问:“卓叔您呢?” 卓不凡差点没被呛着,不过还是认真道:“莫离的计划大有可为。不过,在执行这个计划之前,我们先要了解盖牟城、安市城的情况,如果两城兵力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就打。反之,便专攻盖牟城。” “卓叔可知此二城之底细?” 卓不凡颔首道:“这安市城我了解过,地形地势极为险要,所居位子正好与辽东与平壤之间,是通往高句丽巢穴最坚固的堡垒,也是必经之路。安市城中有兵三万八,城主乃是寒门出身的杨万春。” 果然是他! 乔北溟的表情有些吃重了。 尽管杨万春在高句丽有些名不经传,但是真正了解他的人,没有一个小觑他的存在,而乔北溟恰好是其中之一。 在他记忆中的李世民东征之战,便是止步于安市城。唐军未攻下安市城,李世民又见辽东早寒,草枯水冻,士马难以久留,而且军队的粮草将要耗尽,只得下令班师。 造成李世民东征失败的主将便是安市城的城主杨万春,此人极为了得,深得兵法之要,不论防守进攻都表现了极高的水准。最后连身为对手的李世民都对杨万春产生了欣赏之意,撤军的时候特别赐百匹绸缎以资奖励。 乔北溟虽然自信,但他绝不自大,对于这样一个连打下大唐半壁江山的李世民都奈何不得的人物,他还真不想去招惹,最少现在不能。李世民有大军几十万,战将千员,粮草无数尚且沉沙折戟于安市城下,仅以捷胜军这两千二百多号人,要想拿下安市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算捷胜军占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优势,但可别忘了,安市城里还足有八千多人呢。能让李世民退兵还朝的杨万春带出来的八千人,跟高惠贞这种浓包带出来的兵能一样吗? 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将军,干不干?”见乔北溟神色百变,莫离颇为期待的问。 乔北溟哼道:“怎么干?” 莫离搔头道:“就像我刚刚说的啊!安市乃辽东三城最小的一个,且兵力不过八千,我们完全可以攻其不备嘛。” “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乔北溟侃侃而谈道:“新城之所以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落陷,除了攻其不备、偷袭得手,关键其实是新城人无人,无能人。假若当初有一高明的统帅,在第一时间出面安抚军心,并指挥军队作战,那么我信一定会在对方的人海战术中湮灭。” “除此以外,新城规模宏大也是导致它迅速陷落的原因。新城城西与城东、城南与城北往返一趟最快也要大半时辰。这战况如火,片刻都耽搁不得,从事态发生到知晓,等分守四城的守军赶到战场,黄花菜都凉了。而我们将力量凝于一处,能够游刃有余将赶往事发地的援军一一击破。所以说……” 乔北溟看了陷入深思的众人一眼,继续道:“城池大小与城池的固守并没有多少关系,诚然大城有大城的长处,但小城有小城的优势。小城因为城小,往来之间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可以更好的缩成一团,很多地方也能面面俱到。如果再配上一高明的统帅坐镇中枢,指挥军队作战的话,小城反而比大城更加难攻。如果我是安市城守将,如果被人偷袭得手,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守住一城一门,只要做到这一步,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只因这里是高句丽的腹心,只要坚持到四方援兵抵达,即能坐享胜利的果实。” 众人听着乔北溟有理有节的分析,暗自叹服! 卓不凡是文武双全的人物,对于乔北溟的话他是一听就懂,叹道:“若昔年隋朝诸将也有将军这份严谨慎重之心,区区高句丽又哪里抵挡的住中原的百万雄师。” 他在高句丽多年,也了解高句丽的国情。南北朝时期,高句丽疯狂的吸纳中原的文化知识,先进的文化知识,让他们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类优秀的人才相继冒出,或许他们不如历史上韩信、白起、卫青、霍去病这类惊才绝艳,但是个别人物还是能够与中原的一流将帅相比的。在特殊的环境里,即便是韩信、白起、卫青、霍去病这类国士无双的人物,也未必就能够稳胜次他们一筹的大将。 隋朝顶级大将高颖被高句丽打的全军覆没便是最好的例子,论战绩高颖能够完爆渊子游,论才智高颖出将入相文武大略,明达世务平定三叛,统一江南,征服突厥不是主帅就是主谋战术策划人,也不是渊子游能够相比的。怎么说渊子游都要逊色高颖一筹。但是高颖所指挥的三十万隋兵,愣是让渊子游以少胜多打赢了。 所以说,这战场之上有很多不稳定的因素,并非谁的能力强谁就能取胜,充其量也就是多点胜算而已。 当年的隋朝实力雄厚,以百万之众东征高句丽,从而使全军上下都有着一种乐观向上的态度,觉得区区弹丸小国蛮夷之邦,面对他们的百万大军那有什么反抗的余地。这过度的自信便是骄傲自负,也应了那句古话,骄兵必败。 卓不凡也一直考虑这个问题,认为隋朝惨败不外乎两点:杨广乱指挥是一点,其次便是心态问题。 现在的捷胜军经过一系列的胜仗,全军上下弥漫着一种盲目的乐观。 卓不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年轻气盛的乔北溟错误的低估高句丽,从而把捷胜军带向败亡。 然而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只因乔北溟始终保持着那一份清醒,即便取得一系列出色的战绩也没有半点改变,这使得卓不凡老怀大宽,也彻底的放下心来。 第零六二章:盲目崇拜要不得 新城以西! 受命剿匪的几路高句丽大军终于在冰天雪地实现了会师。 渊盖苏文惨败之后,主帅之位顺理成章的落入高建武之手。为了向天下人证明自己比渊氏厉害,也为了打压渊氏威望,不惜动用了心腹重臣乙支文德,令其担任剿匪大元帅一职。 乙支文德虽知流寇人数不多,却知道此战蕴含的深层次意义,是以不敢有所怠慢,接下任命后,便以元帅之名令夫于、辽东守将率领大军以南北之势对流寇进行合围,令木底州、南苏州主将接手新城防务。更令安市城城主杨万春率领主力于前方阻拦。 安排停当,便星夜兼程的从平壤奔赴前线。 得知流寇入山的消息后,便令几路大军收缩包围圈,一点一点的挤压着对方的生存空间,直到今天,终于完成了对这片山林的包围。从最近得到的消息来看,流寇手中至少还有两千多匹战马,这与新城残余守军那里得到的信息十分相似,没有太大的出入。 “各位将军到了没有?”乙支文德年近六旬,须发皆白,身型不高,但极为壮实。眉宇间不怒自威,他大马金刀的坐在军帐上首。颇有黄汉升老当益壮的感觉。 在他的两旁并列着文武大将,这些人,不是高句丽王高建武的心腹,便是乙支文德一手提拔起来的能臣干吏。 听乙支文德发问,右手旁的一首青年将领回应道:“除了渊盖苏文将军回木底州养病,其他城主、将军正往这里赶来,虽说大雪封路,但各位将军尽皆回应称今天必到。” “既然渊盖苏文将军生病了,那么,我们就不等他了。”乙支文德微微一笑,眼底的寒光足以让人惊心动魄。 对于渊氏的恨,乙支文德比谁都深。 他深受先帝高元的重用,一战封神以后更被册封为太大兄这个相当于副宰相的职务,有了这一重身分及军神之名的乙支文德在高句丽可谓两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当时除了高丽王,在他上面还有一个总领全国军政要务的大对卢,当任大对卢的是高句丽世袭渊氏家族的族长渊子游。 渊子游感受到乙支文德的威胁后,联合各大门阀对其进行极尽打压,出身寒门的乙支文德争不过渊子游,不得不在大有作为的壮年之时选择退让,以提前归隐的下场换取了自身的安危。渊子游病逝之后,乙支文德才有了复出的机会,虽威望尤在,但已浪费了大把的大好年华。 乙支文德唯一忌惮的对手渊子游已经死了,其子渊太祚虽然继任大卢对一职,但毕竟没能如渊子游那般做到只手遮天。是以复出之后,他在新王的支持下,逐步吞食着渊氏的固有势力。在他倾尽全力的帮助下,高建武也拉拢不少心腹,实力固然不及渊氏,却也不可小觑。 “太大兄,安市城城主杨万春已到。”乙支文德思索着如何对付渊氏的时候,一名斥候进来向他汇报。 “万春到了?快快有请!”乙支文德喜而起身。 “太大兄,末将已经来了,自行而入还请恕罪。”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声音,随着脚步声响,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掀帘而入,此人身形魁梧,貌不惊人有着一股土里土气的感觉,但一对眼神深邃莫测,又予人一种极不简单的感觉,他大步走向乙支文德,躬身一礼道:“末将杨万春拜见太大兄!” 乙支文德笑着回应道:“万春辛苦了,快快入座。” “谢座!”杨万春拱手一礼,找到了自己位子,安然就坐。 “侄儿见过杨叔父。”这时,站在乙支文德身边的一个青年向杨万春拜了一拜,他是乙支文德次子乙支扬武,他一身铠甲,长得英武非常,颇有少年英雄的气概。 “一别经年,扬武侄儿越发英武了。”杨万春颇为亲善的回了一礼。 杨万春与乙支文德一样,出生于普通家庭,但自幼好学,年长之后,不断的收集中原各类先贤流传下来的兵法韬略,刻苦钻研。尤其是《吴子兵法》最为精通,而且得之精髓。 杨广初征高句丽时,杨万春锋芒初现,以出色的表现得到了渊子游的器重,并且以爱女许配于他,对所有人道:“此子若得重用,将来成就必在我之上。” 然而,杨万春并没有因为渊子游的器重而成为渊氏一员,反而因习得忠君爱国之道与高句丽王室走的很近,与高句丽乙支文德相交莫逆,成忘年之交,也因如此,他一直受到了渊氏的抵制,在高句丽默默无名。 直到乙支文德复出之后,才向高建武隆重推荐,怀才不遇的杨万春这才被高建武任命为安市城城主。安市城所居位置正好在辽东与平壤之间,是高句丽腹心深处的重要门户,比起辽东、新城还要重要数倍,高建武让杨万春执掌此城,对他的信任与重视可见一斑。 “这支流寇有两千人,目前已经潜入山中。”等到大家相互见面,乙支文德便说起了正事,由于马蹄印的误导,再加上捷胜军以滑雪板代步而没有留下痕迹,是以乙支文德对于遁入深山的情报深信不疑。 “太大兄何以如此确信?”杨万春思忖了一会儿,便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除了进山的马蹄印,方圆十里没有丝毫走动的痕迹。” “会不会是声东击西?” 乙支文德道:“我也想过,只是顺流而下的夫于军、逆流而上的辽东军没有丝毫发现,就连周边城镇亦没有丝毫异常。两千多人的军队虽然不多,可是想要在我们腹心之地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却是万万不能。流寇自以为击溃了渊少将军的大军后,就成功的跳出了包围圈,为了防止追兵赶上,必然会抓紧时间逃往李唐的营州,而走这里却又是最近的路,他们没有舍近求远的理由。” “会不会故技重施呢?”杨万春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他指的是捷胜军利用人类的盲点,于五十里外挖掘辽水一事。 乙支文德笑道:“方圆百里都杳无音讯。” “莫于山虽然广阔,可毕竟不是延绵万里的太白山,以我们的兵力只需一两天就能搜索一遍。贼首乔北溟是个非常狡猾的人,他不会不知进山是自取灭亡!而且……”杨万春摸摸下巴,沉吟了片刻,又说道:“他们又不知太大兄的布局,更不知我们在前方等着,那么进山就更不合理了。” 杨万春不同于乙支扬武他们这些人,他们这些人对乙支文德敬若神明,对他有着盲目的信任。而杨万春至始至终都有自己的想法,纵然一样敬重乙支文德,却不会因此而泯灭自己的谋略。 这也是乙支文德询问杨万春的主要原因,他需要乙支扬武这些对他言听计从的大将,同样的也需要杨万春这种能够在关键时候自我思考有着独立思想的大将来弥补自己的不足。杨万春这最后一语,果真问到了乙支文德想不到的盲点。 原本成竹在胸的乙支文德脸色凝重了起来,杨万春说得不错,既然不知杨万春在前方等着,乔北溟为什么遁入深山,进山又有什么用意?活不耐烦了? 好半晌后,乙支文德说长身而立,道:“派出斥候,让各军主将即刻率军搜山。乙支扬武,你领我麾下所有骑兵,询问村民可有异常之处。十里不行就百里,百里不行就二百里。” 乙支扬武果敢的站了出来,接了命令。 乙支文德续道:“高卫,领麾下将士立刻进山,不得怠慢。其他人等,以千人为队,往南北方向加大搜寻。” 这关键之刻,乙支文德这位老将没有半点的恼怒,稳重有序的安排了各军职责,不带半点的拖泥带水。 第零六三章:杨万春断指立誓 看着空荡荡的大帐,乙支文德整个人就如虚脱了一样,对没有任务的杨万春苦笑道:“万春,对方似乎对我们的布置了如指掌,我们遇到了狼一样的对手,我想我这回是栽了。” 杨万春安慰道:“太大兄无须介怀,只要乔北溟还有高句丽,我们就有将之彻底歼灭的一天。” 乙支文德沉吟道:“回想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我发现乔北溟是一个猛如恶狼狡如狐狸的人,他对危险似乎有着敏锐的直觉,总能在关键时刻利用地形天气避开我军的追击,之前,渊少将军追击时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这一次动用了近二十万大军,可结果不但没有遇到一个敌人,甚至连敌人的行踪都跟丢了,这的确是一件令人羞愧的事情。 杨万春沉默不语,他也觉得乙支文德托大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吸取渊盖苏文惨败的教训,从头到尾都没有正视这支人数不多、作战勇猛的敌军。 “你说乔北溟到底去了哪里?”乙支文德毕竟是沙场老将,知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杨万春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慎重的分析道:“乔北溟是个聪明人,深知孤军永远也无法与一国较量,所以他的最终目的是带着这支军队回中原,而不是与我们死战到底。” 乙支文德点头赞同,乔北溟率领捷胜军历经艰险的从国内城转战新城,其用心不是什么秘密。 “不管他在何处,都以撤出高句丽为主。”说到这里,乙支文德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不详的预感在心中回荡着,沉默片刻后,惊呼道:“乔北溟急于赶路,必然是轻装上阵,可现在大雪封山,路面湿滑,不良于行,就算他们丢弃了一切,每天也顶多走出五十里!以这样的速度来计算,到达营州也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这其间就算不被我军察觉,他们也将陷入无粮可食的绝地。至于那些马匹在这里已经成了累赘,是以他们赶马进山,以惑追兵。成功的调动了我追击大军后,很有可能杀向兵力空虚的腹心之地。” 话说,乔北溟小儿还真不是一般的骁勇啊,而且足够狡猾!他麾下这几千残兵更是一群恶狗,简直就不是人啊! 这狗急了是真会跳墙的,你打不死它,就要被它反咬一口。 以乔北溟的灭绝人性的作风来看,杨万春似乎看到了一路烽火一路烟,一地尸体一地血。 “不好!”便在这时,杨万春凝重的大声道:“陆路不通,他完全可以走水路,因为走水路能够使他们更安全更快的抵达中原!”说到这儿,他断定道:“普通渔船、客船无法远航,更无法搭载几千人人的大军。他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夺战船。此之南方,怀远、盖牟是我高句丽水师所在地。是以,他的目标不是怀远就是盖牟……” 乙支文德、杨万春眼神对视,各自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恐惧。 “盖牟城,一定是盖牟城。” “错不了。” 怀远镇伴着辽水而建,是护卫辽水的军事重地,平时有八千精锐驻守。而盖牟城无险可守,并守军不足两千。 兵不足三千的乔北溟迫切离开高句丽,不可能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去攻打这座易守难攻的坚城,是以,盖牟必将是对方的首选目标。 “万春,你领麾下精锐,以最快的速度乘船南下,以最快的速度支援盖牟城,在敌军赶到之前接手盖牟城防务。” 从这里到盖牟城,走陆路的需要三天日程,现在少说也要五日。坐船顺流而下的话,仅需一天左右,是以,乙支文德还抱有幻想。 “应该来得及。” 杨万春说着一口带着幽州腔味的中原话,流利顺口就如再说自己的母语一样。领下任命后便匆匆离开大帐。 然则,杨万春鼓足了风帆,赶到盖牟城十余里外的时候,他看了南方的天空一片通红。 涛天烈焰清晰可见。 “完了,盖牟城完了!一百多万石粮食也完了,那可是全国百姓省吃俭用囤积起来的,足够二十万大军使用大半年的粮食啊!”杨万春颓废的坐在了甲板上,一口逆血喷出了老远。 盖牟城被毁不重要,全城军民死绝了也不重要,只因盖牟城的真正价值在于储蓄在城中的战略物资,高句丽之所以无视隋朝碾压性的人数,并能够多次战胜隋朝,归根究底还是一个字耗,隋朝不是打不赢高句丽,而是自己耗死了自己。 面对狭长的战线,面对高句丽对粮道的截击。时间一长,这数万里的远征,粮草不济各种情况都会接连而来,然后高句丽趁势趁机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隋朝虽亡,可高句丽与中原民族有着不可化解的宿仇,是以对新近崛起的李唐王朝也一直怀有戒备之心!但不管是高句丽不管国王还是将校都知道光明正大作战的话,高句丽根本就不是地大物博的中原王朝的对手,于是百试不爽的以守代攻成了他们一致信服的战术!也因如此,他们在辽东三城及部分城池都囤积了巨大的物资。盖牟城地理位置优越,是能够同时支援前线坚城的至关重要的中转站,因此,囤积的物资比起前线只多不少。 高句丽苦寒深重,粮食产量不高。盖牟城的一百万石粮食是全国上下在这十多年里一点一滴的省下来的,现在让乔北溟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这对于高句丽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想要重新囤积一百万石精粮,并填平新城的损失,高句丽少说也要十年时间,这也意味着,全国上下还需要继续过着苦哈哈的穷日子。杨万春受过儒学的熏陶,有着忠君爱国之心,同样的还有点点仁义道德,当他想到全国百姓还要在饥饿中继续挣扎十多年,更是心痛欲绝。 “乔北溟……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杨万春失魂落魄的说着,蓦然拔出长剑,斩下左手小指!以断指立誓。 到了盖牟城后,杨万春指挥军队全力扑火,希望能挽回一点点损失。只是盖牟城已经陷入一片火海,正是火势最旺的时候,一里之外都感受到那份灼热,不要说抢救物资了,就连靠近的企图都无法实现,唯一的办法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通过侥幸逃过一劫的守军,杨万春得知捷胜军已于两个时辰前扬帆远航,现在追击也已经来不及了。与此同时,他也知道了盖牟城失守的过程。 第零六四章:神仙之说惑群英 水是一切生命的源泉,浅蓝色的大海孕育了无数的生灵,它们在宽广无垠的大海自由自在的生活,为海洋带来生机与活力。 茫茫大海,放眼望去,碧海晴空,海天一色。 不时几朵白云自天空飘过,挡住当空烈日,捕食的海鸟和海鸥尽情在深蓝色的天空发出清脆的鸣叫,不时落在桅杆甲板之上,稍作休憩,再次展翅翱翔。 迎着太阳耀眼的金光,七艘巨型战船鼓满风帆往西疾行,渐渐的消失在水平线上。 乔北溟站在甲板上,碧水蓝天,浩瀚大海,尽收眼底,只觉得天高地阔,使人有股与天地争锋的感觉,感受着海风拂面,心情不由受到这景色的影响,觉得格外舒畅,看来自己的决定无错啊! 在攻打盖牟城之前,乔北溟力排众议,改变之前的一贯作风,一没有派人入城当内应,二没有趁夜偷袭。 而是在大白天里,他以乙支文德之名,光明正大的进入了盖牟城。盖牟城重要不假,但毕竟是处于大后方城池,再加上高句丽久无战事,守军难免有所松懈。 胜利入城之后,捷胜军兵分两路,乔北溟亲自率领一路接手城池防务,另一路则直奔港口去接管战船。 高句丽的兵制与中原不同,隋唐执行的府兵制是兵士需要自备兵器,而高句丽这里则是军阀当权的情况,异域小国冶炼技术远不及中原,衣甲兵器都掌握在当权大将手上。兵卒训练时由兵器库领取,傍晚要依照名额逐一返还,私藏营中兵器是死罪。对付执行这种军制的军队,非常简单,只要控制住了兵器库,等于断敌一臂,去其利爪。 在高句丽这么久了,乔北溟对高句丽的军制知之甚详,在守军归还完了兵器之后趁机发难! 所以,战事几乎呈现一面倒的情况,本来高句丽就处在被偷袭的一方,缺乏大将的指挥,连失二手,居于劣势。更因制度使然,高句丽将士没有武器抵抗凶狠的捷胜军。一个个赤手空拳的,如何是装备精良的隋兵对手。 捷胜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在极短的时间里完全控制住了军营,将守军全歼在了营中,无一幸免。 捷胜军能这么轻松入城、调动守军,除了敌军懈怠,主要原因则是他们压根就没有想到有人会在大白天的偷城,对捷胜军没有丝毫的戒备。 之所以如此轻易骗过守军,除了理由充分、长相一致外!语言是另一因素。 高句丽存在数百年之久,有着自己的历史,但却没有自己的文化。直到南北朝时期,高句丽这才开始疯狂的吸纳中原的文化知识,先进的文化知识,让他们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尝到好处的高句丽表面与中原为敌,背地里却处处效仿中原。 如此一来,汉语在高句丽成了上流人士必学的语言,但是他们只有在最庄重的场合才会使用。平素交谈,还是以本国语言为主。 语言这学问靠的是熟能生巧,不是只靠天赋就行的。 若用的少,说的少,不可能说的流利顺畅,悦耳动听。 在高句丽也只有皇室中人、大族子弟才有机会时常用到汉语。 乔北溟作为纯正的中原人,汉语的水准自然不在话下。 且作为一个特种兵,乔北溟曾受过专业的礼节培训,他一举一动,浑然天成,俨然就是大族子弟的气度。 而他又打着乙支文德次子乙支扬武的身份来行事,盖牟城的守将又哪敢有任何的怀疑与怠慢? 这些特殊的因素综合起来,便在这特殊的环境里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使捷胜军轻松至极的完成接手防务、歼灭守军、焚烧城池、夺船等一系列任务。在凶神恶煞的捷胜军的威胁逼迫下,高句丽船员乖乖就范,控制着六艘战船往西而行。 每艘战船能容纳五百多人,全力张帆速度更是快得惊人,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横跨渤海,胜利抵达李唐的疆土了。 远处隐约出来一阵婉转悠扬的箫声,箫声辗转悱恻,仿佛多情之人在诉说对远方恋人的思念。 音符与音符问的呼吸、乐句与乐句间的转折,透过箫音水RU交融的交待出来,纵有间断,但听音亦只会有延锦不休、死而后已的缠绵感觉。其火侯造谙,碓已臻登烽造极的箫道化境。 乔北溟本对音律无所研究,但有过这方面的训练,对于音律也略知一二,分的清楚音质如何,不由自主向箫声的源头走去。 穿过船沿走廊,来到船尾甲板,一道纤长的身影俏立风中,手中一管竹箫发出呜咽的声音,如泣如诉,身上的青衫随风飘起,状若仙人。 乔北溟仔细一看,却是夏北溟,她一身天蓝色的男子打扮,腰挂长安,显得格外的卓尔不群。 说起来安静下来的夏北溟非常的美丽,就像是精灵一样,已经完全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之中。那恬静的样子,让乔北溟想到了最初见到夏凝裳的情形,一会儿煞气冲天,一会儿又温柔娴淑,一会儿又悲痛莫名,一会儿又巾帼不让须眉……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呢?乔北溟一直看不透,但现在,他感觉到这才是真正的夏凝裳,一个看起来矛盾的奇异女子。 一曲终了,乔北溟忍不住赞叹:“好!好一曲感人肺腑的曲子!” 夏凝裳的亲人在杨广大规模建设中辞世,由父亲夏烈一手带大,眼看着天下不宁,一派乱世将临的局势,夏烈担心夏凝裳无法生存,便让夏凝裳女扮男装,从而带在身边教导文武之事。 杨广东征之时,夏凝裳不过是十二岁,时至今日,对中原已无印象。这次返回中原,看到大海茫茫,不由触景生情,摸出新制竹箫吹了起来。也许是想到捷胜军未知的前程,当她把这首曲子吹出来时,格外催人泪下。 一曲吹毕,她还沉浸在那深深的思念之中,却不想有人出现在身后有人赞叹出声,心底徒然一惊:以自己的武艺,来人走到自己的身后三步之距,自己竟然毫无察觉,难道自己真的沉浸与乐曲,松懈了警惕了吗? 不动声色的回头望去,绷紧的身心顿时松了下来。只见乔北溟站在那里,正微笑的望着她,令人如沐春风。 夏凝裳抱之一笑,将竹萧插在腰间,道:“大海无量,站在这茫茫海上,只觉得自己乃至于人们如此渺小,犹如沧海中的一粟,不值一道,不免心生感慨!打扰到你了吧?” 乔北溟道:“我们之前,说这些见外话做什么。若真为这一首曲子所扰,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不过,可能是个人的处境不同把……” 他与夏凝裳并肩而立,眺望着远处,看着蓝天白云、浩瀚大海,笑着道:“我却另有一番感觉,这天高海阔,不正是给人一展抱负,一展所长的空间?若是有机会,真想与这老天一较高低。” 夏凝裳瞠目结舌,见乔北溟神色间充满了自信的骄傲。这种骄傲并非是常见的那种孤芳自赏,让人厌恶,而是对于自己能力的肯定而产生的那股自信,当即甜笑道:“我一介小女子,可没弟弟这份志向,我不求富贵,不求荣华,只求族人能够活的快乐,过的潇洒……唉!只是可惜,造化弄人,世间世事,又岂能处处尽人意,如人愿?” 沉默了半晌,乔北溟问道:“你担心李唐皇帝不接纳?” 这是捷胜军共有的担忧,并非只是夏凝裳一人。 夏凝裳忧心忡忡道:“若不接纳,如何是好?” “大可不必担心。”乔北溟信心十足道:“大凡开国之君,都有容纳万物的胸怀,就算李唐皇帝不接纳又如何!我们有三大艘战船的粮食与金银财宝。难道还能饿死不成?至于去处我也想好了。” “哪啊?”夏凝裳好奇了,在这之前,乔北溟可从未曾提起过。 “夷洲!” “夷洲?可是三国时期卫温发现的夷洲?” 便在这时,卓不凡、陈成、张天采、莫离、宗离、李岩、石怀信、高浪等人大步而来。 “就是那个夷洲!” 夷洲,其实就是宝岛! 三国时期,曹丕和刘备都当皇帝了,而东吴孙权觉得自己实力不够,不敢进皇帝位。等到刘备和曹丕都挂了,曹叡和刘禅都当皇帝了,孙权还是不敢称帝。 孙权觉得自己要想称帝,就必须扩大自己的地盘,但东吴是三国里实力最弱一方,曹魏打不过,蜀国不能打,于是称帝二年后,派将军卫温率领一万水军去寻找传说中的夷洲和亶洲。卫温于途中遇到了风浪,船队被吹散了,一万甲士损失了不少。等到风平浪静之后,卫温终于漂到了传说中的夷洲。 那个时候的宝岛还是蛮荒未化之地。岛上蛇虫横行,瘴气弥漫。卫温的部队在岛上发生了瘟疫,死者十之八九。卫温只得离开夷洲,带着几千名夷洲土著,回到东吴向孙权复命。孙权给了卫温一万甲士,卫温只带回来一千多人,外加几千名夷洲土著。东吴的朝野上下都觉得卫温有辱使命。孙权就以卫温未登上亶洲为名把卫温杀了。 卓不凡熟知历史,自然知道这一段历史,在众人莫可名状之际,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正是那个夷洲!”乔北溟笑着道:“那里或许还是蛮荒未化,但我们兵甲、粮食、药物俱全,足以坚持一年之久!一年时间,我们就可以吃上开荒的新粮了。至于传说中的蛇虫横行、瘴气弥漫也不用担忧,只要我们驻扎在海边,没有深入海岛深处自可无事。” “好是好!只是我们没有航海图,这又如何抵达?” “我知道怎么走!” “将军何以知晓?”众人怪异的看着乔北溟! “呃!”乔北溟目瞪口呆的讪笑道:“我说我得到神仙指点!你们信么?” 乔北溟以为自己只是胡扯了一个冷笑话,可他没想到,其他人听了,全都大吃一惊,紧接着众人看乔北溟的目光似不同于之前,包括学识渊博的卓不凡,沉稳大气的陈成,包括面粗心细的莫离,也包括美丽无双的夏凝裳。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不是神明指点,乔北溟又怎么会变得如此彻底? 见到众人的表情,乔北溟又好笑又好气。他也知道自己变化实在太大了,所作所为颠覆了之前的形象!也正好符合人们心中设想的神仙鬼怪故事。 “这是我们最大的秘密,大家可要守口如瓶!” 大家纷纷点头,脸上都流露出了兴奋之色。 第零六五章:捷胜军振荡天下 这日一早。乔北溟来到甲板,这刚走出船舱就让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目光,此时天正微微亮,海上的日出格外的炫丽,那淡红的光芒,倒映在海上,使得天下之间,让一种红色的气息笼罩,就像天地给蒙上了一层红纱一样,让人为之侧目。 他们在海上已经行驶两天了,由于天公作美,几天下来都没有遇到风暴,使得他们一直没有偏离航线,估摸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陆地。 “看!陆地。”便在这时,一个欢呼的声音响了起来! 乔北溟迎风远眺,只见天水之间,出现了惊奇的一幕:一波波海水撞击远方,却又很快的退了回去,如此循环往复,形成了一道细长的匹练。他知道,那是海水撞击陆地形成的奇观。 终于到了! 乔北溟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激动了起来。 登上陆地,对于乔北溟跟捷胜军来说,将会是崭新一页。 想着即将踏上大唐的疆域,想着未来的历史将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变得精彩,乔北溟就忍不住兴奋。 也许是天空感受到了这支苦难的英雄部队似箭归心,风刮得很大,每艘战船的十六面白帆迎风怒张,犹如脱缰的野马冲向西岸,方才过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已经抵达了陆地,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这里是何地名! 七艘面目狰狞的巨型战船这一抵达海岸线,弄得渔民大为紧张,忙不迭的向当地官府报案! 地方官吏确定了消息后并没有多么紧张,他们都是在乱世中过来的人,知道如何应付这种突发情况! 一边上奏朝廷,一边关闭城池,并组织军民作好战斗的准备。 此事一传开,立刻在引起了轰动。 浑然不知的乔北溟让战船一一靠岸后,带了三十多人上了岸!其余人等继续留在船上,以免发生冲突与误会。 卓不凡舒展了一下筋骨,跺了跺脚,深深的吸了口气道:“离开了多年,又踏上了这块土地,别有感触,别有感触啊!” “你们是谁?”就在众人各有感慨之时,低矮丛林之中传出了质问之音。 众人朝前一看,只见四十余个拿鱼叉锄头衣衫褴褛的百姓,正凶神恶煞的向他们逼来。 莫离眼中闪过一抹兴奋,道:“让我来,让我来。我一个可以打他们全部。” 乔北溟一巴掌拍在唯恐天下不乱的莫离的后脑勺上,笑骂道:“滚一边去。百姓而已啦!” 他大步对着百姓迎了上去,很有礼貌的作揖道:“诸位有理了,我们是前朝东征高句丽的将士,流落异国多年,其间经历了不少的苦难,现在终于回到了故土。但不知这里是何境界?” 对面一个稍微魁梧一点的赤脚渔夫,惊疑未定的看了乔北溟一眼,上前一步道:“这里,是大唐登州烟台码头。” “登州?烟台?”乔北溟大吃一惊,他还以为是秦皇岛或者天津什么的呢!万万想不到竟漂到了烟台,这也未免偏差太大了一些吧?只是稍一思忖,便想到了个中缘由,一定是晚上的时候,遇到了风浪,使得战船发生了偏离。 “是的,这里就是登州!”那为首的渔民很确定的说了一句,然后看了他们一眼,又打量了不远处的那七艘庞然大物,再次问道:“你们真是前朝将士?” “当然!”乔北溟颔首笑道:“如果我们是水寇,用得着跟你们这般客气吗?”看到这些人面有菜色,便道:“既然有幸相遇也是一种缘分,我看你们生活也很艰难,便送你们一些大米吧。” 赤脚渔夫眼中露出狂喜之色,叫道:“你,你说话可不能反悔。” 乔北溟道:“我向来说一是一,话既出口,绝不反悔。”说着,他转头叫道:“宗荣,拿一百袋粮食出来,送给这些父老乡亲……” 莫离正想抗辩,乔北溟眼睛一横,莫离到了喉咙里的话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在乔北溟的号令下,船舱钻出了了五十多个壮汉,他们一个个腰佩利器,身上背着两个大麻袋,健步如飞的从船上跃下码头。 衣衫褴褛的百姓见此情形,忍不住都后退了一步。 等将士们把东西放到这些百姓的面前,乔北溟笑道:“这些粮食都是你们的了,活下去会有希望的。” “谢谢,谢谢!谢谢公子的大仁大义。” 渔夫们丢下手中的“武器”,一个个双目含泪的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大唐虽一统天下,但连年征战,在这最偏远的地域,食不果腹的百姓大有存在,只是想不到今日却遇到了贵人。 “我这也只是帮你们一时之需,未来还得靠你们自己!把粮食拿回去,分给乡亲们。让大家也都过一个好年。” “这……”为首的渔夫有些为难。 乔北溟道:“怎么?不乐意?” “不是,自然不是!”那渔夫道:“我没那意思,真的。恩人,我想说年早就过去了,现在已是武德五年正月初十了!” 武德五年,也就是公元六二二年。 一行人面面盯觑,他们只顾着与高句丽周旋,却是没有记得住时间的流逝。 乔北溟苦笑道:“我倒是忘记了。你们能不能带我们去登州?我们是投奔大唐来的。” “自然可以!”为首的渔夫甚是慷慨的应了下来。 ********** 正月十三! 曙色微明,长安的北门,城门缓缓开启。 作为李唐的都城。早在晨光破晓那一瞬间,长安的大街小巷有百姓开始活动。 行人进进出出,越来越多,沉寂了一夜的长安又恢复了生气。 “的达,的达!”的马蹄声在大街上响起,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 在长安不许策马奔驰,是惯例,唯一类人除外,那就是八百里加急的信使。 这类信使通常都是送特大事故的急信,或者是前线的战报! 行人才堪堪避让,只见一个骑士飞马驰来,背上插着翎旗,正是急使。他一脸的疲惫,仿佛奔行了万里之遥似的,然而,他的眼里却是闪着兴奋的光芒。 “登州急报,捷胜军举众归唐;登州急报,捷胜军举众归唐!行人退避。” 急使一边喊叫,一边保持着一定的速度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登州急报,捷胜军举众归唐;登州急报,捷胜军举众归唐!行人退避。” 当急使兴奋的声音再度响起,行人这才听得清楚他呼喊的是什么! “登州急报,捷胜军举众归唐?” “登州出事了?” “捷胜军?哪来的捷胜军?我大唐只有关中十二军,分别是万年道的参旗军、长安道的鼓旗军、富平道的玄戈军、酒泉道的井钺军、同州道的羽林军、华州道的骑官军、宁州道的折威军、岐州道的平道军、邠州道的招摇军、西麟州道的苑游军、泾州道的天纪军、宜州道的天节军,这捷胜军又是怎么回事?” 行人议论纷纷,谁也不信这是真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入眼的尽是茫然的脸色。 “捷胜军是前朝东征高句丽将士组建的军队,他们可了不起了,先后杀敌百万。只是想不到捷胜军竟然到了登州,想必是夺了高句丽的战船,走水路来的。” 众人迎声一看,看到了出声的男子,那人年岁在二十五六之间,方面大耳,鼻正梁高,轮廓有种充满男儿气概的强悍味道,因长期曝晒的黝黑皮肤闪耀着健康的亮光,他一身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可掩不住那一身的英武气概,虽说满身风尘,但有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气质。 “这位兄弟,这能是真的吗?”百姓们震撼无比。 英武青年笑道:“这事儿早已传遍了幽州!还能有假?” “好见识!” “兄弟高姓大名?” “在下苏定方!”苏定方一挥手,大吼道:“登州急报,捷胜军大胜高句丽,凯旋归来。” “登州急报,捷胜军大胜高句丽,凯旋归来。” 行人在苏定方的感染下,纷纷挥着手臂,尽情的欢呼。 吼着吼着,苏定方不自禁的泪流满面,他这是喜极而泣,是为了大汉民族复仇般的大胜而深感欣慰,一边流着泪,一边泣道:“复仇了呀,哈哈,这是为死在高句丽的百万同胞复仇了呀!” 苏定方说这话的时候,许多人的眼睛都红了,伤感之情皆在脸上。 这番话说到大家痛处,也搓到了人们的泪点了。 因为杨广三征高句丽时,参战的将士九成以上出身在关中、并州、幽州等地。但由于杨广的愚蠢,致使上百万英雄饮恨而亡、埋骨异乡! 这些牺牲的勇士的某些人,与现在的行人,多少有一定关系,再加上民族之仇,所以无不与高句丽有着血海深仇,对其痛恨异常。 自从李唐一统天下,百姓们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一场一雪前耻胜利,大胜利!如今,复仇的大胜终于来了,他们无不是尽情欢呼,无不是泪流满面,激动难已。 喜悦好似滚烫泼雪一般,迅速传播开去。先是在城门附近,续而就是北城区,再过一会儿,整个长安的百姓都在欢呼! “登州急报,捷胜军大胜高句丽,凯旋归来。” “登州急报,捷胜军大胜高句丽,凯旋归来。” 长安百姓齐声欢呼,声浪直达九霄,声闻百里之外! 长安沸腾了! 因为胜利而沸腾! 因为这支英雄之师的归来而沸腾! 第零六六章:兄弟之争现端倪 长安皇宫,太极殿。 李渊在朝堂上与满朝文武商议国家大事,春耕即将来临。这些年唐朝大规模用兵,对于粮草消耗极大。这春耕是否顺利,直接意味着来年是否有个好的收成。他对此格外重视,再三叮嘱司农卿,要抓紧统计,并鼓励民间百姓积极开扩田地,并且给出了许多的优惠,鼓励百姓生产。 整个朝堂呈现一片祥和之气。 “登州急报,捷胜军大胜高句丽,凯旋归来。” 突如其来、声震长安的欢呼声,打断了李渊总结性的发言。 来得太突然,群臣听在耳里,仿如做梦,谁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李渊眉头一拧,虎目中闪过一丝迷茫,他也是不明所以。而他下首的李建成、李世民最先醒悟。 “父皇!”身为太子的李建成道:“是捷胜军,又取得了大胜。” 李世民补充道:“登州急报,捷胜军大胜高句丽,凯旋归来。!” 听李建成、李世民如此一说,群臣哗然,个个都露出了惊骇,不敢相信。 民间百姓不知捷胜军是什么来头,可身为帝国高层,他们从各种渠道获得高句丽之变,早就知道有一支自号“捷胜”的前朝将士,在高句丽取得了火烧国内城、火烧浅水原、水淹新城等一系列辉煌战役。 “陛下,诸位大人,登州急报,捷胜军大胜高句丽,凯旋归来。!” 急使在几个当值的军士的搀扶下匆匆而来,兴奋的扯起嗓子,喊起他不知道喊过几千遍,还是几万遍的捷报! 李渊动容的长立而起,急切道:“快快给朕送上来!” 内侍总管从急使手中接过战报,拿在手中,李世民让他当众念出声来。 内侍总管轻轻展开信纸,朗声读道:“正月初一,捷胜军首领乔北溟率领两千二百余名将士分乘七艘战船,于登州烟台码头登陆,请求归附大唐,望陛下定夺……” 李世民动容道:“高句丽在辽东布下天罗地网,誓要歼灭捷胜军,万想不到他们竟然声东击西,成功调走了高句丽大军后,却杀向高句丽兵力空虚的腹心,从而轻易夺船,通过水路直达登州。一艘战船可以容纳五百余人,而捷胜军只有两千二百余人,只需五艘战船,那么,剩下两艘当是他们的战利品了……”说到了这儿,李世民也震惊住了。 太子李建成震惊道:“不是说高句丽汇聚了二十余万大军在新城左近大举搜山吗?不是说辽东冰天雪地不良于行吗?捷胜军又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里奔袭千里……这,他们是如何做到的?捷胜军乔北溟莫非神人乎?” “大哥此言差矣,这世上哪来的鬼神。” 李世民哈哈大笑:“孙子有云,‘出奇制胜’,想来这位乔北溟将军自有取胜之道。数年前,小弟也不是一样以少胜多,大破窦建德于虎牢么?” 李建成点头,心底震撼,无法言语。 虎牢之战是李世民所经历的战役中,打的最经典的一战了。 昔年李世民在攻打洛阳时,将王世充围困在洛阳内。窦建德率兵十万来救,连续攻克管城、荥阳、阳翟等地,进到虎牢的东面。由于唐朝的大部队需要围困洛阳城,李世民腾不出手中的兵力去迎击窦建德。 他与部下商议对策,部将多主张退避。但他力排众议,决定分兵围困洛阳。占据虎牢要地,阻止窦军向西进军。 于是,在这被逼无奈之下,他亲率三千兵马抵御窦建德的十万雄师,与之一决雌雄。最终一战功成,以三千精锐力克窦建德的十万大军,取得了胜利。 而捷胜军这样一支没有丝毫补给的孤军,所面临的环境比李世民尤要凶险万倍。可他们愣是在敌国的土地里取得一系列辉煌的大胜,并能安然脱身,这其中的精彩程度绝不亚于当然的虎牢关之战。 但是比起虎牢关之战这场兄弟之争,身在异国他乡的捷胜军在无一援军的困境里还打出这么辉煌大胜仗,这比起虎牢关战役更加难能可贵。 内战与国战,意义自是不同。 也因如此,便是打下大唐半壁江山的李世民对他创造这神话般大胜的乔北溟也是心折不已,并有一种迫切见面的心思。 捷胜军凯旋归来,自然引发了大唐君臣的震荡! 至于捷胜军请求归附一事,李渊也摆在台面上,与大家共同商议。 接纳与不接纳,在朝堂上吵翻了天。 说不接纳的认为大唐百废待兴需要的是休养,而不是在自己疲弱的时候因为捷胜军而与高句丽为敌。 说接纳的则表示捷胜军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是整个华夏民族的人荣耀,向这种边陲小国低头实在有辱大唐尊严。更何况高句丽先后损失了近十万大军,谓之伤亡惨重亦不为过,他们还要提防新罗国这个宿敌,根本就没有两线作战的实力。 朝堂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不可开交。 只不过朝堂上吵的很欢,但真正能够左右局势的仅有两人。 在这种大局上,李渊信任的永远是他的两个儿子:太子李建成,次子天策上将李世民。 “父皇,捷胜军举众归唐,而不去定襄投奔前朝余孽,说明他们认可大唐、接受大唐、忠于大唐!他们立下汗马功劳回来,我们又岂能拒之门外。若不接纳,天下各国怎么看我大唐、百姓又如何认同一个没有魄力的王朝?捷胜军不仅仅是捷胜军,还背负百万忠魂的遗志,若不接纳,满城欢呼的百姓就不会答应。所以,不仅要招纳,还要派重臣以最隆重的礼仪将这支代表百万忠魂的捷胜军迎回!如此才能表达我大唐对英烈的认可和敬意!也让天下人知道,但凡为这个民族立功的人,大唐绝不遗忘。” 身为太子的李建成绝非电视剧里深的那么不堪,只是应了成王败寇四字而已。 若将李建成视为一无是处的窝囊废,那就大错特错了。 总的来说,他们李家的嫡系兄弟姐妹就没有一个善茬,李世民不用说文治武功惊才绝艳,平阳公主几百人起家,在关中硬生生拉起七万大军,打下一块根据地,李元吉虽然品行不端,统兵能力不强,可冲锋陷阵却是第一好手,还曾上演了三英战元吉的戏码。 李建成同样是将门之后,不仅政治上有所建树,军事上也有极高的成就,起兵初便拥有攻取西河、先破大兴城的大功,稽胡作乱是他平定的,抵御突厥的北方防线也是他一手操办。放在任何一个时期,李建CD能算是一员赫赫有名的名将,只是有点生不逢时,风头让更加能打仗的李世民给盖过了。 李建成身为法定的继承人,他专注于经济、民生等内政方面,并成绩斐然,他不会不知道顺应民心这个道理,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接纳! “大哥说的好!世民听的是热血沸腾。自汉末以来,高句丽一直乱我辽东,欺我百姓,我李世民只恨不得亲自收回故土。只是才能有限,徒呼奈何。捷胜军浴血奋战,劳苦功高,震破敌胆,着实为心怀忠义之士大出一口恶气,也大涨我军披向披靡之决心。” 李世民作为天策上将,掌李唐军事,喜欢用实力说话,同样是一个接纳。 李建成一番话成殿中所有人物的焦点,不甘做陪衬的李世民热血奔放的言说也成了的主角。 两大主角相互释放着气场,暗自争锋,斗个不相上下。 这一下,李渊心里有数了。 老大老二都说接纳! 那接纳就接纳吧! 李渊见两儿子代他堵了悠悠众口,便顺坡下驴道:“既然太子、秦王也都同意,朕就答应了捷胜军乔北溟的请求!令捷胜军即日乘船进京面圣。”说到这里,沉思一会儿,向李世民道:“秦王身为天策大将军、大尉,掌一国军事,又有尚书令、司徒等文职,你来接待相得益彰。” 唐初变革在即,三省六部制度还未完善,官职相对混乱,李世民南征北战立功无数,他的官职他的头衔多的可以当饭吃,又是宰相又是三公又是三军统帅,应有尽有。 “儿臣遵旨!”李世民肃然接旨,心头却乐开了花了,乔北溟领导捷胜军立下一系列辉煌大胜,深受重用在所难免。对于这样的军事奇才,他自然想到收为己用。乔北溟无根无源,与大唐的各个势力从未接触,这样的人用起来也放心顺手。 李建成欲言又止,他与李世民想到一块儿去了,也想在第一时间争取到这支军队,只是他身为太子,着实不好出面接待职,心中纵有不满,却也没有办法表示出来。 第零六七章:却是大唐李世民 长安决策传到登州之后,乔北溟使船队离开登州,沿黄河抵达潼关。 大军凯旋归来,受到了热情的迎接。 听说负责接待的李世民竟到了远离长安数十里的泾阳相迎,这让乔北溟顿感受宠若惊,催促全军加快了行军的速度。 越是靠近长安,越能感受到一股全新的生机,那种气象在登州是看不到的。 关键的因素在于人,人多才会有生机,才会有希望。 隋末大动乱造成的伤害太大太惨,官方曾经整合过人口统计:大业五年,全国人口大约八百九十万户人口,可到了武德年间,却仅仅只有两百余万户,锐减了几近四分之三,将近三千五百万人死于动乱之中。 天下各地十室九空,自然缺乏生机,少了人气。长安与其他地方不同,李家在动乱之初,便以立足关中,一直以来从未经历战事,较之其他地方,呈现着一股勃勃生机的全新气象。 十里长亭 十里相送相迎,这是古代最高的送迎礼节。 古代基本上每一个大型都市十里外都会有一个路碑似得亭子,以作标识。 李世民作为接待大使,领着一大票人,在等候捷胜军“大驾”。 同来的使者站在李世民身后,已经列好了迎接的队伍,整整齐齐的做足了架势。 “来了,来了……”眼尖的官员察觉了一队规模极大的军队正从远方徐徐而来。 李世民听到情况,举目眺望,果见一支军队疾行。 他文武双全,使得一手好箭术,但凡箭术出众的人眼力非同寻常,他最先就看到了这支名扬天下的军队的全貌。 这支队伍威武雄壮,充满了杀伐之气,只其威势足令人生出不战自溃,无法与之抗衡的霸道气势。此时正以鼎盛的军容,昂扬的士气,策马而来。 李世民呼吸急促了起来,目光狂热,双全紧握,极力地压抑住激动的心情,不能自己,就算他身经百战,练兵无数且有心理准备也为之色变。两千二百多人的军队造成的威势,竟然比数万人还要强烈,这是何等厉害的威武之师啊? 李世民神色大动,英俊的面容刹时间都潮红了起来,心中那收服这只军队为己用之念较之前更加强烈了。 “奉我大唐皇帝之命,李世民恭迎忠义无双的捷胜军得胜还朝。”等对方来到近处以后,李世民率众迎了上去。 李世民一举一动,浑然天成,不卑不亢,即显示出了大唐王朝热情好客的一面,也彰显了大唐王朝的气度风范。 “多谢皇帝陛下的厚爱,草民等愧不敢当!” 乔北溟快步走到李世民等人面前,率众一揖到地!将势态放得非常低,“劳殿下亲自相迎,不胜惶恐!” “当得,当得!”李世民笑着将乔北溟扶了起来,这微笑仿佛令冰雪融化的阳光,使人不由生出亲近之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将军领孤军奋战于敌境,且取得巨大战绩,世民佩服之极,将军等人不忘故国,忠义之名威武之名当之无愧。” “当知道捷胜军获得如此骄人战绩,孤王大有血仇得偿的惊喜。孤王也是领兵之人,对将军如何取胜,着实好奇,将军有所不知,为了吃透将军的战术,孤王可是连续不休不眠的研究呢!可惜一些细节终究无法领悟,还请将军不吝指教,否则,孤王号召众人,今晚非把将军灌醉不可。走,走,走,将军一路辛苦,且进城了再说。” 毫无疑问,李世民是一个人生的政客,不管有心无心,是做作还是什么:他也确确实实的没有摆出一点大唐秦王的架子。 乔北溟也觉得心里有些暖洋洋的,说道:“谢殿下体恤,我等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至于战术什么的根本没有事先酝酿,一切都是在绝境中给逼出来的。” 李世民哈哈一笑:“绝境最能逼出一个人的潜能,这一点孤王深有体会,将军只凭两千余手无寸铁之勇士,连连取胜,这份力所能及委实了得。且随孤王回城,好好休息,准备面见圣上。” “喏!”乔北溟直起身躯,目光落李世民身上,对着未来的伟大君王好生一番打量。他年岁不大,二十五六之间,古铜色的英俊脸庞棱角分明有如刀削斧砍一般。两条横眉下是高耸的鼻梁与深深陷下的眼眶,黑色的瞳孔中眼神闪动有如刀锋,仿佛能看透一切。 李世民大大方方的任由乔北溟看,也微笑的端详着对方。 乔北溟英华内敛,双目精灵有神,气定神闲,眼正鼻直,两唇紧合成线,风度翩翩之中,却不失英武,充满了男性的魅力。同时,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流露出一点紧张好奇之色,一股无所谓的有恃无恐的神态,李世民见状,也暗自赞叹。 进得城来,乐队奏起了欢迎的乐曲,庆贺胜利的百姓早已等候多时了。 街道上,人们夹道欢呼喝采,鸣放烟花爆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气氛炽烈,沸腾着大唐百姓的感激和热情。 不过作为一个明眼人,乔北溟还是发现一点点猫腻的,大多百姓都是冲着热闹来的,那些真正欢呼的人物绝大部分都是小厮打扮或是衣着光鲜的人物,不是达官贵族富豪商贾就是他们带来的佣人。想来也是,现在天下初定,还未转向盛世,大多百姓依旧为衣食住行而发愁奔波,哪有闲情逸致特地来为凯旋大军庆贺。能来凑个数,看个热闹就很不错了。 李世民做事面面俱到,所有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捷胜军上下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并在晚上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捷胜军。 安排好捷胜军,清洗了身上的风尘后,乔北溟与捷胜军几名核心人物在官吏的带领下,走进了举办宴会的地。 “乔将军,请入座!”李世民身为皇子,竟然亲自奔走,为大家安排席位。 “诸位将军浴血奋战,劳苦功高,我李世民代表李唐,先敬诸位一杯,谢诸位对我大唐的忠心!”待大家入座,李世民站起来向四方恭敬,将溢满的高脚杯酒,仰首一饮而尽,点滴不剩。 “高句丽野心未死,据辽东而虎视幽州,陈重兵于辽东三城,时刻窥视大唐江山,若战事一起,东北百姓必将苦不堪言!以乔将军为首的捷胜军取得如此大胜,令高句丽实力大损,最少为我大唐争取到十年时间,我李世民代表东北百姓,再敬诸位一杯,谢诸位救他们于水火。” 李世民重复以上动作,再次将溢满的高脚杯酒,一饮而尽。 “高句丽自汉末以来,与我族仇深似海,累累血债多不胜数。我李世民只恨不得领百万雄兵屠尽贼寇,为历代牺牲的将士、百姓雪未耻之仇。奈何才能有限,不及诸位有勇有谋,听闻诸位之壮举,只能远在长安默默支持。这一杯,仅代表我个人敬诸位,谢诸位化我心中愤恨!”李世民三次将溢满的高脚杯酒喝的点滴不剩。 三杯酒,代表李唐,代表百姓,代表自己! 李世民行事豪放大气,令人好感大生。。 “殿下,好爽快!”莫说是他人,连喝了三杯酒的高浪也忍不住的赞了一句。 在沙场征战的将领,又有那一个喜欢婆婆妈妈? 因为有了李世民的三杯酒,气氛变得活跃,开始有了宴会的模样,喝酒聊天,谈兵论武。 这其中,李世民自然少不了询问捷胜军在高句丽的所作所为。 乔北溟怕捷胜军的族人感伤,而坏了李世民精心准备的晚宴,便将高惠贞兴兵来犯的事情略过不表,笑着从自己苏醒的那一刻开始述说,认真的将捷胜军的处境,及当时自己的想法用意,以及当时的情况一一说明。 在他描绘埋伏周殷的地形的时候。 李世民连连惊叹:“想不到高句丽竟尔如此险峻多山、环境恶劣” 乔北溟苦笑:“前朝征讨高句丽之所以屡战屡,除了高层胡乱指挥,地形之复杂、天气之多变也是惨败的主因。当初大家对高句丽的了解太少,有一些情况远远不如想的那般如意。不过也多亏得这恶劣的地势,周殷才中了埋伏,不然也无法取胜,更不会有以后的战果了。”他接着说下去。 再说到远离新城五十余里掘辽水淹的时候,李世民也为乔北溟的想法而感到震撼,为他的胆量而动容,要是掘堤不成,或许水量不足,捷胜军将会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这一点根本不用怀疑。渊盖苏文手中有着绝对优势的兵力,他只需行疲兵之计,让捷胜军食宿不安,就能把捷胜军给生生拖死。 “孤王最大的疑问就在这里,纵辽水淹新城,正是妙中之妙。但孤王却一直觉得能够让熟知地形的他们察觉不到你们的踪迹,这才是真正是神来之笔。哈哈……果然如此,能够置死地而后生、大胆有勇气的在五十里外掘开辽水来破敌,这一招比当年邓艾奇袭阴平破蜀更要高明,更要有胆略。” 李世民的夸赞,让乔北溟有些脸红,却又十分自豪,自古以来,又有谁能在敌国境内、重重包围圈里不但来去自如,还先后大破敌军十万大军?又有谁能在绝境中连毁敌方两坐重城?仅凭他在高句丽的作为,就足以在军事名上留下重重的一笔了。 李世民问起他们何以在短短时间内抵达登州之事时,乔北溟也是言无不尽!李世民对乔北溟以滑雪板代步的奇思妙想佩服至极,同时,也被白天偷城之计给惊住了,这可真是亘古未有之事。 等到摸清了捷胜军一连串的胜利由来后,身为兵中大家的李世民一双虎目里是异彩连连! 发现乔北溟用兵之妙在于一计使出,已不仅仅计算这一战的攻守之势,敌我进退方位,而是立时想出下一战是攻是守?攻向哪里、守在何处。 他的用兵之法算得上是师法自然、浑然天成,就如同一位胸中自有丘壑的丹青妙手,轻轻勾勒,淡淡着墨,左一勾画、右一涂抹,一时未必看出他要画些什么,总要他意境凝于笔端,将整幅画面涂画出七八分,你才能看出个端倪来。又如一位围棋国手,每下一子,考虑的是全局胜负,计算的是暗伏杀机下几十手后的一记杀着,倒不在意一时一地的得失了。 到了结果出来时,对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敌人引至这个位置,角度、方位、天气都恰到好处,以便他使这出致命一击。 他用兵竟如奕棋一般,瞻前顾后,处处打算,难道他已到了一代兵法大宗师的境界么? 念及于此,李世民震撼不已! 第零六八章:以彼之计还彼身 酒过三巡,李世民饶有兴趣的问道:“假若我大唐有朝一日,东征高句丽,将军可曾想过如何作战?” 乔北溟思忖道:“实不相瞒,我的确想了很多。” 李世民兴致勃勃道:“将军且道来听听。” 关于覆灭高句丽之事,乔北溟有过深刻的思索,也曾深入的想过隋唐杨坚、杨广、李世民、李治这四个皇帝为什么都要征伐高句丽! 原因在于从西汉时期开始高句丽就与中原结下了仇恨, 那时候,高句丽、百济和新罗就雄踞整个朝鲜半岛,历时700余年。东汉末年之后直到南北朝时间里,中原政权多次更迭,对外族影响力大幅下降。 在这期间,高句丽、新罗、百济不断利用外交手段牵制对手巩固自己,最后高句丽逐渐发展为东北那边最强的国家。 此之以后,实力弱于高句丽的新罗、百济为了应对强大的敌人,像东汉三国的蜀吴一般,结盟共同对付高句丽,如此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高句丽抵抗不住新罗、百济联军的进攻,从而丧失了汉江上游地区。处于弱势的高句丽为了化解新罗百济之盟,就学三国时期的曹魏,对本有宿怨的新罗、百济进行游说离间,为了挑拨新罗百济起内讧,高句丽不在执着于一统朝鲜半岛,而是把目光瞄向辽东一地。 新罗百济失去了高句丽这个强敌,如高句丽之愿的内斗了起来,双方围着汉江下游地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就在新罗、百济互斗不休之际,安然的置外事外的高句丽奋力西进! 高句丽和中原历代王朝的外敌不一样,首先它是一个农耕国家。游牧政权靠天吃饭的特点,决定了他们的局限,强则强矣,一旦生产力不继就很容易内乱。作为一个农耕国家,高句丽国力发展则非常稳定,政体严密,后勤保障度高,每当中原政权出现动乱就伺机而动,逐步蚕食原属于中原王朝的领土,用以扩大自身实力。因此,对于中原王朝来说,高句丽潜在威胁极大,国体稳健其实没什么,毕竟每个国家都要为自己打算,关键高句骊自己也是极为争气,折腾讨打,乐此不疲。 到了杨坚一统天下后,打得强大的突厥都俯首称臣时,高句丽仍不时主动发起攻击,所以杨坚在征讨高句丽檄文里说的是“王既人臣,须同朕德,而乃驱逼靺鞨,固禁契丹”。 这说明高句丽对靺鞨和契丹有极强的控制力,这点也让隋唐两代一直头疼不已。再然后,杨广继位。除了皇位,杨广还继承了杨坚攻灭高句丽的决心。 随后就发生了杨广三度讨伐高句丽事件。第三次打到高句丽王求降了,杨广便放弃进攻高句丽都城平壤,表示要高句丽王主动前往大隋以表诚心,结果被放鸽子了。再然后,大隋因为杨广的急政灭亡了。 等到唐朝,高句丽虽把大隋拖垮了,但是高句丽自己也消耗甚大,于是唐立朝之初高句丽就向唐称臣纳贡了,但同时,又在辽东不断修建防御工事,积极备战。 在李世民灭亡东突厥、与吐蕃和亲之后,大唐唯一的边患就是高句丽了。由此可见,征讨高句丽,是隋唐两朝既定国策,也是杨坚之后,杨广、李世民、李治为了证明自己比前任皇帝更有能力的发挥之地! 最终,李治吸取了前三任的经验教训,扬长避短,借高句丽内部不稳,一举将这存在近千年的王朝荡平。 乔北溟理顺了中原王朝跟高句丽的恩怨之后,只要有空,都会在脑海研究杨坚、杨广、李世民、李治攻伐高句丽所发生的重大战役。 这其中,因为背景相当,李世民讨伐高句丽的战役无疑又是乔北溟重点研究的对象。 李世民的用兵水准,自不用说,决定大唐一统天下的六大战役李世民指挥了四个,其中包括虎牢之战以三千破十万的经典战役,一举擒获了中原、河北两大诸侯王。 他亲征高句丽的时候,指挥着麾下诸多精兵良将步步为营,同样取得了辉煌的战绩,初战便攻下了盖牟、卑沙,随即又攻取了杨广曾久攻不下的辽东,紧接着驻骅山大破十五万高句丽兵卒,最终在安市城下,受到了安市城主杨万春顽强的阻击,久攻不克。 论战绩这一次李世民打的并不差,唐军在这次东征中,出动六万步骑四万水军,一共攻拔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等十城,迁徙辽、盖、岩四州户口七万人入山海关内。共歼敌四万,降其大将二人,裨将及官人酋帅子弟三千五百,兵士十万人。又获牛马各五万以及大量的粮食。唐军自身损失两千余数,但是战马因为受不了苦寒气候,折损十之七八。 面对恶劣的环境,李世民下令撤军。换做任何朝代,这种战果都是足以书写的胜利,然而在李世民看来没有灭了高句丽就是他的失败,此次战役也以失败而记载。 此役李世民也意识到高句丽环境恶劣,不可力取,改变战术依仗夺来的辽东,以偷袭袭扰疲敌为主,消耗高句丽的实力。最终他的儿子高宗李治凭借李世民弄出的大好局面,依仗苏定方、李世绩的征伐,再借助新罗的力量将高句丽覆灭。 针对这前车之鉴,乔北溟也琢磨很长时间,他发现李世民的失败在于错误的使用了对付游牧民族的军种、装备,只要在这上面稍做变动,最终歼灭高句丽的就不是李治,而是他老子了。 有鉴于此,乔北溟便将历史上李世民对付高句丽的作战之法说了出来,甚至详细到了从哪里进军,如何进军。 李世民听罢,动容的站了起来,惊喜万分。 乔北溟心下暗笑的继续道:“高句丽苦寒,而且他们不像草原部落一样,没有像样的防御措施。相反他们吸取我中原城池的特点,针对他们自身的地形特点加以改良,依山而建。十座高句丽的城池就有九座傍着山险,战马的用处不大。打高句丽战马足够就行,不需要太多。太多反而会给后勤制造压力,给大唐带来不必要的消耗……” 听完了乔北溟“周密”的计划,李世民深深的吐了口气。 这些办法,简直与自己闲时无聊想的一般无二呀。 而且,在军种上、装备、补给上的考虑比自己周详了许多许多! 略一思索,便已明白!与自己的冥思苦想、凭空想象不同!乔北溟在高句丽生活了很长的时间,对那里的地形知之甚详,比自己详细周密理所当然!同时,他也暗自心惊不己,若是完全按照自己那样安排兵种、后勤等事项,非吃大亏不可。 看着侃侃而谈的乔北溟。 李世民那求才若渴的心思,几乎都在从胸膛跳出来。 第零六九章:左右逢缘居中间 宴会散后,乔北溟便让大伙聚在一块儿,商议后续之事。 不等乔北溟开口,满身酒气的莫离直嚷嚷:“秦王殿下平易近人,没一点子架子,了不起。” 高浪大着舌头呼应道:“可不是么?以前呐,别说皇子皇孙了,就连个屁大点的官员都高傲得不行。” …… 趁着酒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李世民。 李世民是一个交际的高手,虽与乔北溟交谈,可他却面面俱到、八面玲珑,每个人都不会生出被冷落的感觉。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足以让很多人都报以了激动的心情,个个都觉得李世民是为他们而来,觉得受宠若惊。 见向来冷静的卓不凡都露出些许激动之情,乔北溟不得不承认李世民的个人魅力确实强大。若以数值来计算,绝对是满值一百。 乔北溟原本笑看看大家释放,可莫离的一句话令他勃然色变,只听莫离说道:“秦王殿下怎么不是太子呢?” “闭嘴!”卓不凡拍案斥责道:“喝了点黄汤就胡言乱语,这岂是你能妄言的?你要害死大家么?” 经这一喝,莫离顿时清醒了几分,冷汗禁不住的滚滚落下。 乔北溟凝重道:“还好都是自己人。要是让人听到,那可是杀头之罪。”他狠狠的瞪了莫离一眼,道:“以后管好自己的嘴巴,你想死的话趁早给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去自尽,别他娘的信口开河、若事生非。” 安排好明暗哨后,乔北溟道:“皇储都离不开两点。其一、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这是千百年以来,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以嫡长子为第一顺位,然后是嫡次子,若无嫡子,这才轮到庶长子。另外一点是立贤不立嫡,而这一条,显然是有违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然而却是最适合国家长治久安的一种方法,大多有远见的君王都会选择此项。但据我所知,太子殿下不仅不是昏庸无能之辈,反而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厉害人物。” “太子是皇帝非常欣赏并寄予厚望的皇位继承人,军事上的成就并不弱于秦王。他之一生未尝一败,虽在攻打王世充无功而返,却也毫无损伤。政治方面,秦王更是望尘莫及。从太原起义到建立唐朝,太子不仅是仅次于皇帝的军事统帅,还是皇帝进行全盘战略策划的参谋与最为倚重信赖的得力助手,在每一个关键时刻他都起到了不可替代的推动作用。” “当初皇帝陛下进攻霍邑之前,犹豫不决,就是因为有能力的大臣儿子都在自己身边,后方没有依靠,害怕突厥抄了他的老巢。后来秦王在战场上可以一往无前,是因为有他父兄在后方打底:赢了可以继续打,输了则可以退回去休养生息。对于大唐而言,太子和秦王,一人是稳固后方的萧何,一个开辟天地的韩信,这兄弟二人各有所长、各司其职。秦王的功劳大的确是事实,但太子殿下也决非坐享其成。 ” “建国之后,皇帝陛下把日常政务交予太子裁决处理,重大决策也都与他商量过再定。大唐建国初期,太子殿下为统一天下、建立典章制度、发展唐朝的经济和提高军事实力做了大量的幕后工作。监国的时候又将国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坚持均田制和租庸调制。在德行上,严于律己,所以,这个人 几乎是一个没有缺点的比较完美的人物。 ” 种种史料证明:李建成是一个眼光透彻、思路清晰、谋略过人、果敢自信的领导者,也是个重情重义、心地慈厚的朋友和亲眷。 他礼贤下士、独具慧眼,善于识才用才,手下有一批品格端方的能臣和英勇善战的武将;他待人谦和、宽宏大度,在外得到朝野的拥戴,在内同宗室亲戚家人的关系也十分融洽。 一个皇帝一辈子有一个如此了得的儿子绝对是家国幸事,但是如今却出现两人,还不相上下,不碰个你死我活都有鬼了。 两兄弟,两个极端。一个身为太子,政治根基雄厚,但军事基础相对薄弱。一个是天策上将,军事资本过人,政治根基偏弱。 所以历史上的他们在玄武门之变发生之前,都在努力的取长补短,李世民有意无意的累积政治基础。李建成亦是有意无意的增加军事后援。 平心而论,乔北溟并不想牵扯进这桩人伦惨剧之中。不过他却也清楚,有些事情避无可避,但过早参合当一个机关算尽的政客,过的太累。还不如多立些功绩;找个媳妇,成个家什么的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我们初来乍到,与无根漂萍一般的无所依仗。一旦犯错,连个说句好话的人都没有,到了长安之后大家都要慎言慎行,别胡言乱语的给大家惹来灭顶之灾。” “看来大唐皇室这潭水深得很呐!”卓不凡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凝重道:“将军,真要有二虎竞食之事,我们很有可能无法置身事外。” 张天采亦道:“卓大哥言之有理。以族长的过人能耐,必将成为众所拉拢的对象!置身事外,很难。” 陈成问道:“真要如此,我等如何自处?如何自保?” 跟莫离、宗荣、李岩这些晚辈相比,卓不凡、张天采、陈成更明白皇储之争的残酷,要是站错了队,那可是诛灭九族的下场。 他们想到杨勇、杨广之争所造成的动荡及杀戮之事时,心头均是笼罩了一重阴霾。 乔北溟淡淡一笑:“忠君爱国,坐看风起云涌。” 卓不凡听了,眼睛一亮,道,“最终虽无功,但亦无过。族长英明,老夫佩服。” 见气氛有些沉重,乔北溟笑着说道:“大家也无须太过担心,也许是我们过于自大了,说起来,咱们也就两千二百来号人而已,放到一个国家里,什么都不是。所以大家无须过于在意,只须记住今天的话就好。”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没有事先的计划和准备,就不能安然度过突如其来的大事件。” 卓不凡叮嘱道:“都把今日之议放在心上,再有胡言乱语者,别怪老夫以族规严惩。” 众人畏畏缩缩,寒蝉若禁!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在捷胜军这个大家庭里,有一套完善的规矩来维护,这一套族规是脱胎于隋朝的军法,森严之极。 第零七十章:无形销烟太极殿 翌日清早,休息一晚的捷胜军精神抖擞,以雄壮的气势正式踏进了象征权力巅峰的城市——长安! 接待的百姓依旧,只是较之泾阳,规模更大了。 长安! 不过两字,但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却是举足轻重。尤其是大唐时期的长安,更是如此。 大唐的长安是世界历史上第一个达到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城里的人口中除居民、皇族、达官贵人、兵士、奴仆杂役、佛道僧尼、少数民族外。仅仅外国的商人、使者、留学生、留学僧等总数就不下三万人。 当时来长安与唐通使的国家、地区多达300个。唐的科技文化、政治制度、饮食风尚等都是由长安传播至世界各地。另外,西方文化通过长安城消化再创造后又辗转传至周边的日本、朝鲜、缅甸等国家和地区。当时的长安是世界东、西方商业、文化交流的汇集地,也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国际大都会。 这一点足以让任何华夏子民感到引以为荣。 但,乔北溟知道以上说的一切还是以后,而一手促成这坐城市繁荣昌盛的正是身边这位身穿紫色王袍的李世民。 只是,李世民现在的身份是大唐秦王,而不是贞观大帝! 走在长安的繁华大街上,对身边的景象异常关注:古长安无愧是古代最豪华的国都,个个坊区规划的整整齐齐,在马上往远处眺望,各种古建筑层次分明,散发着严实华贵的风格,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暗自感慨,不愧是世界上最大的都会,在规模上,在规划上,天朝上国的泱泱气度尽显无疑。 来到了朱雀大门,捷胜军在朱雀大门接受犒赏。 李世民则带着乔北溟进入皇宫,他是由李渊亲自封赏的。 太极宫的宏伟再次出乎乔北溟的预料,与记忆中的故宫一比,发现故宫实在是弱爆了。 事实也是如此,太极宫的前身是隋朝的大兴宫,由建筑师宇文恺主持修建,一砖一瓦严苛规划,极其讲究,气势雄浑,将近有六个故宫大小,其雄伟壮观可想而知。 为表对牺牲的英烈的敬重,为表大唐海纳百川的博大胸襟,大唐皇帝李渊率百官在太极殿正殿接见了乔北溟。 太极殿分正殿、东堂、西堂。西堂是皇帝居住的地方,自不用说。正殿唯有元旦大朝、新皇即位、大赦改元、巨大政治决策等重要国事活动才在这里集结。而东堂才是皇帝真正处理日常公务的地方。 李渊选择在太极殿正殿接见乔北溟,足见对此战胜果及捷胜军的重视。 “草民乔北溟拜见陛下!”学了一晚宫廷礼仪的乔北溟上前鞠拜行礼,拜见高高在上的大唐开国皇帝——李渊。 “哈哈哈哈……乔爱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李渊表现的很是高兴,他一脸的兴奋的从龙椅上站起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乔爱卿无愧我大唐栋梁,在高句丽的打的几场大胜仗实在大快人心,朕听到了捷报,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喜的是夜不能寐夜不能寐啊!” “托陛下洪福,我等才能取得如此恢宏胜利!”乔北溟礼节性的说了一句。 李渊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朕远在长安,胜利全赖尔等拼杀,朕哪有半点功劳!” 乔北溟一怔,也想不到李渊这般爽利大气、清明自然。 他偷偷的瞄了瞄李渊,发现李渊年过半百却毫不见老态,除了脸色带点酒色过度的苍白之外,眼精目灵,额角宽广,相貌堂堂。无怪李世民如此帅气,老爹的出色基因摆着呢。 “好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英雄!” 李渊看清乔北溟相貌后,也笑着赞了一句,随即高声道:“乔北溟听封!” “臣在!”乔北溟上前了一步,高声应到,心底难免有小小的激动,不知道自己会得什么赏赐。 李渊正容道:“捷胜军乔北溟身在敌境,以两千多残卒先破高句丽国内重城,以敌国五十余万贼寇为我族将士殉葬,又于浅水原设计火攻之计大破高惠贞,更以五百铁骑破敌两万于新城,阵而斩杀新城城主周殷,后又掘开辽水,大破渊盖苏文五万大军于新城之外…还朝之时焚烧盖牟城百万粮食…爱卿扬威域外,大涨我族之势,实乃居功至伟;爱卿忠义无双、精忠报国,刚毅果敢,身先百战之锋,气盖万夫之敌,特授右卫将军,加封上柱国,封地镇宁,食邑五百户。此外左卫大将军之位空缺,将军可暂领大将军之权,从事。” 此言一出,殿内文武大臣皆为之哗然。 乔北溟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连谢恩都忘记了。 李世民先是一怔,随即眼神忍不住往李渊下首最靠近皇位的那个位子看去……太子李建成自若的站着,气度非凡。 李世民稍一思忖,即刻恍然大悟了起来: 前些日子,左卫大将军于任上病逝,李世民便以京畿安全、责任重大,左卫大将军不宜空缺为由,向李渊隆重的推荐了麾下悍将侯君集,只是因为李建成的阻拦,李渊迟迟未作决定。 李渊现在把左卫将军封赏给初来乍到的乔北溟,固然是爱才心切,固然有千金买马骨之意!但是这封赏决定,李建成肯定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想必李建成是无人可派,又担心左卫将军落入李世民之手,索性推荐起了与东宫与秦王府毫无瓜葛的乔北溟! 乔北溟如若顺利上位,自然欠了他李建成天大的人情,到时候,李建成以储君名义折节下交并加以笼络,感恩在心的乔北溟很有可能顺理成章的投靠于他麾下! 想明个中缘由的李世民不由暗呼厉害。 李建成有太子的名义,在笼络人才方面占据了得天独厚的优势,这是他李世民永远无法匹敌的地方。 面对李建成的横刀夺爱,李世民大感头痛,乔北溟是他相中的人才,稍加历经,其成就绝不亚于任何名将,他那天马行军、行云流水一般的战术,敏捷的战争嗅觉,便是李世民也不敢轻言说胜,这样的人才,李世民不会也不愿放弃,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投向李建成的集团里去,日后成为他的敌人。 不行,必须得想个法子,必须破坏大哥的谋划,只是,又有什么办法令乔北溟动心呢?哪怕他中立也好啊! 李世民脑子于瞬间飞转了起来。 正所谓,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找到乔北溟弱点就一定能够说服于他,可问题是,乔北溟的弱点又是什么呢? 女色?算了吧。乔北溟身边有着自己见过最美女子夏凝裳,还会被美色所诱惑? 功名?乔北溟已让李建成架到左卫将军这等高度,在他再立不世之功前,以他弱冠之龄根本不可能再进一步。 利禄?对方好像也不缺,昨天送自己三根人形人参及一堆珠宝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个,那些玩意可都是价值千金稀罕之物呢。 显然,以上这些都可能是乔北溟的弱点,那么乔北溟的弱点到底是什么呢? 倏忽之间,李世民想到了捷胜军,是了,作为捷胜军的首领,乔北溟在意的就是捷胜军。 而捷胜军成员来自五湖四海,他们在意的自然是他们散落各地的亲人。 当下,李世民会心一笑,顿时把主意打到了乔北溟交出的花名册上,那里详细的记载着每一个人的籍贯! 只要把捷胜军将士的亲人找到,让他们亲人团聚! 那么,包括乔北溟在内的捷胜军!必将承他李世民的这份大恩。 第零七一章:鹬蚌相争渔翁利 李渊的封赏,堪称逆天! 不仅满堂哗然,便是乔北溟也非常非常意外,乃至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 立功,封食邑,也就是奖励田地,给他薪水,这是很正常的犒赏方式。 上柱国是荣誉勋阶,是专门对有功的人进行的表彰,有点像后世的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这些称号一样!上柱国算是特级战斗英雄,直接享受二品官员的待遇。据乔北溟所知,唐朝第一猛将秦琼在早期时候,曾单枪匹马的在万军丛中斩杀敌将,从而获得了上柱国的称号。 乔北溟没有用到大唐一兵一卒、一文一毫就弄死弄残高句丽十来万大军,烧死淹死六七十万百姓!导致根基薄弱的高句丽元气大伤,这等功劳足以得到这个特级战斗英雄的头衔。 左卫将军则不一样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实权。唐朝军队执行的是府兵制,以十六卫大将军遥领天下府兵,将府兵与禁军合二为一。平时没有战事的时候,左卫将军手中可以管护卫京师的四五千兵马。若有战事,需要用到乔北溟,凭借这左卫将军的身份,他完完全全可以坐到副统帅的位子,能够聚集麾下冲折府的兵力,率三五万部队,单独出战。 在唐朝身居这类职位的人,至少也在三四十岁以后,几乎都是那些身经百战的大将,而乔北溟以二十出头之龄,居于这个职位,在目前的大唐是绝无仅有的。 这不仅意味着乔北溟成为大唐驻守京畿的大将,还步入十六卫将军的行列,成为最年轻的十六卫将军。更别说还有个行驶左卫大将军权力的权利,这干熟手了随时随地都有转正的可能。 其实以乔北溟所立的功绩,就算进入十六卫也是合情合理,但十六卫太过重要,任务是“居中御外,卫戍京师”,进入十六卫就等于进入李唐军事的核心。 一个初来乍到的二十二岁的小青年,没有家势没有后台,一脚进入李唐军事的核心,没有猫腻都有鬼了。 温文尔雅的李建成见乔北溟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李渊,不禁和煦笑道:“乔将军还不谢恩?” 见众人望着自己,乔北溟尴尬一笑道:“小臣失态,承蒙陛下这般赞许,臣都以为说的不是我本人了呢。” 众人大笑。 乔北溟深吸一口气,抱拳作揖道:“谢皇上恩赐臣万分感激。不过……陛下,这等厚赏臣可领不得。十六卫‘居中御外,卫戍京师’,左卫更是重中之重,臣年少无知,惟恐有负皇上重托。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另选贤能,臣只求一安身立命之所即可。” 乔北溟熟知历史,知道未来几年是大唐的多事之秋,先有玄武门之变,后有突厥大举南下,他不想处于风头浪尖里,只想安安静静的坐看玄武门之变演绎完毕,再伺机出仕。 他这里拂了李渊的面子,李渊非但没怒反而大笑了起来,只听他豪迈道:“爱卿年少有为,古来只有大汉霍去病可以比之,汉武帝慧眼识英才,可以破例封赏,爱卿立此盖世奇功,大涨我族之威,朕又何吝区区一个左卫将军。” “这……不太好吧!”乔北溟有点头疼。 李渊喜他的至诚,便笑道:“论才,论能,论功绩!爱卿皆有资格,朕意已决,无需再言了!” “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皇上恩赐。”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不识好歹了,乔北溟还是懂得变通的,郑重承诺道:“臣不敢保证做到最好,但一定竭尽全力的追求更好。” 李渊笑道:“这就是了嘛!朕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于社稷的功臣的。” 乔北溟拜谢,只是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他竟然看到一抹欣喜与释然的神态从李渊眼中一闪而没。 莫非有什么猫腻? 乔北溟暗暗称奇,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八卦?想了想赶紧摇了摇头:在古代八卦皇帝的消息,可是要掉脑袋的。 封赏完毕,李渊设宴在太极殿东堂设宴款待乔北溟,不仅让太子李建成主持宴会,还派了一系列功勋卓著的武将作陪,可谓是给足了乔北溟的面子。 “乔将军,请!” 李建成与昨天的李世民一样,他奔走于殿内,亲自安排席位,俨然没有身为太子的自觉与高傲。 乔北溟也因此得以近距离接触这悲剧的隐太子,李建成也继承了他老爹的基因,长得英武帅气,很有儒将的气息。 看着李建成,乔北溟不自禁的瞟了瞟已经在上首入座的李世民,对比了两人,发现这两兄弟长得非常像,都是有着让人嫉妒的相貌。也许是常年在外征战,李世民的肤色要黑一点点,气质中多了分杀伐果断的刚强,而李建成相对少了这份刚强却显得更温文尔雅一些。 “要说的想说的!都让父皇说了。我这就拣个懒!一切尽在这杯酒水之中!建成自满三杯!” 待大家落坐,李建成站起来,举杯向四方恭敬后,拿起满满的酒杯,仰首一饮而尽,点滴不剩。 三杯酒水下肚,面不改色! 尽显大好男儿的泱泱雄浑气度!令人好感丛生。 武将向来洒脱豪迈,最喜欢这种豪气干云的风格了。 李建成的大气,便是李世民阵营中的武将也叫好连连。 “大哥豪气!世民听的是热血沸腾,这里借花献佛,借大哥的三杯酒,再敬诸位,敬那些为我大唐牺牲的将士,正因为有你们,才有大唐今日之势。” 整个大厅将星闪耀,可闪耀的星光,却难比最上首以及次席的两人耀眼。 乔北溟吞了吞口水,这两个人的气场,太强大了。 第零七二章:高明政客李建成 四杯酒水下肚,气氛一下变得热闹了起来。 一个个貌美如花的宫女,端着一道道御厨精心烹饪的美味佳肴次第而来,宛若彩蝶活跃在这满溢阳刚气息的大殿里!令乔北溟生出一种英雄美人之感。 见大家已经动手,饥肠辘辘的乔北溟也毫不客气! 皇家待客的席面真是够考究了,珍馐美味已不足喻其珍,“龙肝凤髓”亦不足喻其贵,菜才上了几道,酒仅打开一坛,已是满室清香,令人垂涎欲滴! 只是份量少了一些!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他的饭量变得非常恐怖。 无奈! 乔北溟唉声叹气的吃饭。 他身为宴会主角本就惹人注目,他这一开吃!把大家都愣住了! 坐在乔北溟身边的是一个英武不凡的大帅哥,他是第一个发现乔北溟异状的人,他正准备向身边的乔北溟敬酒,以表景仰之心!可是当他看到乔北溟那种吃法时,情不自禁的变成了一具雕像,手中的酒杯还在高高举起,俊郎的脸上却是一幅受到惊吓的样子。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乔北溟时,个个目瞪口呆! 这些足够喂饱两三个大汉的美食,到了乔北溟这儿,顶多只是三分饱! “你你你……自己一个人吃这么多?” 看着小山一般的美食被乔北溟用一种优雅从容的吃相吃下去,下首的那位仁兄整个人都不好了。 乔北溟吃下最后一块香喷喷的兔肉 “四分饱!” 乔北溟笑着回应,顺势问了对方尊姓大名! 等那人抱了家门后,乔北溟忍不住的激动了起来。 原来大帅哥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唐第一猛将秦琼、秦叔宝! 秦琼与后世小说中的记载截然不同,并非是三五大粗的山东大汉,反而长眉朗目,风姿卓著,气宇轩昂,是一个少见的美男子。 乔北溟很想亲近亲近,以表自己的敬仰,可念及对方是李世民的人,只有强行忍下这种结交之愿。 …… 宫廷宴会,自然不会让乔北溟饿着! 于是乎,他成了重点照顾的对象,身边更是美人不断! 美人、酒香、美食搭配一起!乔北溟吃得越发优雅从容! 这瘦不拉叽的家伙这么能吃! 面对乔北溟惊心动魄的吃法,号称吃货的尉迟恭德、程咬金也都甘拜下风。 也许因为乔北溟,也许因为宫廷里的佳肴太过好吃,每个人都吃得十分畅快,每个人消耗的东西比起往常都多了许多。 这般一来,气氛更加火爆。一边喝酒聊天,一边欣赏舞蹈,惬意非常。 …… 乔北溟对这些对于古代舞蹈是毫无兴趣,但是…… 作为皇宫艺师,人人是万里挑一的绝世佳丽,就当是在欣赏美女了。 大块朵颐的乔北溟不知道,自从艺师出现,李建成、李世民这对兄弟就没有放过对他的观察。 只是他们发现乔北溟虽在看,可眼眸里始终明如秋水,有的只是对美的欣赏与赞叹! 兄弟二人均为错失一个拉拢的机会而失望!可心里对乔北溟却越发欣赏了。始终保持本性、本我的意志坚定之人,不正是自己渴求的人物么? 此时此刻,兄弟二人心意相通! “乔将军,你饱餐一顿能管多久?”程咬金敬了一杯酒后,好奇询问! 程咬金彪悍魁梧,古铜色的皮肤,国字型的大脸,粗糙的脸上全是漆黑刚硬的短须,毛茸茸地露出一双虎目,整就是个猛张飞的造型,与却如影视形象如出一辙, 乔北溟程咬金伸出四根手指,道:“大约四天吧!我吃饱一顿,四天之内不进一粒米,也不会影响作战!” 这也是令他奇怪不解的地方,他这身体就像一个蓄电池,吃下的东西仿佛全部化为能量,并储存在身体内部。 “奇人奇行!” 默默聆听的秦琼惊讶不已,这种怪人怪事,颠覆了他对人的认知! “唉呀!这种好事咋不落到俺老程头上呢。”程咬金用一种羡慕的眼光看着乔北溟,这种异于常人的体质,在行军打仗里的优势实在太明显了! 一个与他实力相当的武将如果跟他单挑,不被打死也被他拖死累死耗死。秦琼暗自心惊!谁跟这种变态打架谁倒霉,除非有着足以碾碎他的实力 乔北溟道:“这是小弟最大的依仗,还望二位兄长代为保密。” “自然!”秦琼应了一声,简单两字,却认人感受到这其中所蕴含分量! 一诺千金! 程咬金也收起了嬉皮笑脸,郑重允诺。 秦琼道:“乔兄弟,你这人十分直爽,我生平从所未遇,如不嫌弃,日后咱们兄弟相称如何?”他向来话不多,得到他认可的也不多,他是那种认定了某个人,就会荣辱与共的人物。乔北溟跟他们才初次见面,就自暴自己的秘密,这种被人信任的感受让他感动。 男人的情谊来得就是这么简单,看似冲动随意,但却深挚! 程咬金亦道:“还有俺老程!” 乔北溟喜道:“小弟求之不得。” 唐军虽说猛将如雨,但真正能与秦琼、程咬金较劲的,也只有尉迟敬德一人。与这种盖世人物结交,是乔北溟的荣幸,更是千年的福分。 虽然乔北溟是新人,但所立功绩让人无法忽视,再加上他在酒场上的豪气,令人心生好感。 “乔将军在长安还没有居住的府邸吧?” 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上首的李建成突然问起了乔北溟 “刚到长安,都来不及准备,先赖在驿馆几天再说。”说到这儿,乔北溟玩笑道:“太子殿下不会轰人吧?” “自然不会,就算将军住在驿馆三年五载也不打紧。”李建成哈哈一笑,然后正色道:“只是将军立了盖世奇功,若是连住处都没有,岂不让天下笑我大唐亏待功臣?也怪孤粗心大意,只顾与父皇商议安排将军职务事宜,却忘了迫切解决之事,实乃孤之过失。孤在永兴坊有闲置房产一套,就送给将军了。” 李建成话音一落,乔北溟的身上平白多了许多羡慕的目光。永兴坊可是皇亲贵胄聚集之地,在寸土寸金的长安更是其中的黄金地段。 “这怎么使得……”乔北溟虽不知永兴坊是什么路段,可大家羡慕的眼神足以说明了一切。只是相对于众人的羡慕,被李建成馈赠的乔北溟却非常头疼,他不想与李建成李世民中的任何一人走近,这一旦莫名其妙接受李建成的好处,就表示欠了对方一大人情,而人情是最难偿还的东西,欠了,就永远都还不起了。 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是那种不喜欢受人恩惠占人便宜的人物。 再说了,他洗劫了盖牟城后,有的是钱,又不是买不起房子。 李建成半真半假的笑道:“有什么好不好的,难道将军还嫌弃不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再作拒绝那主不是不识人情世故的SB了,无奈之下,乔北溟只能硬着头皮谢道:“那恭敬不如从命,北溟就厚颜笑纳了。” “这就是了嘛,父皇与孤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功臣的。” 李建成喜笑颜开,他的话若有所指,不放过任何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并接道:“将军无须多心,孤赠你房产也是出于大唐的需要。” 乔北溟不解! “左卫作为大唐十六卫中的一员,其地位举足轻重,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由于无人掌管,致使军队疏于训练,作战能力比起友军却是差了一大截。我大唐立国未久,完成大一统也不过一两年的事,内政繁杂也就罢了,可虑的是雄据北方的突厥,他们一直对我大唐虎视耽耽,谁也不知下一刻他们会不会兴兵入侵。孤赠将军房产,也是希望将军从私事脱离出来,早日上任,为我大唐训练出一支不亚于捷胜军的虎狼之师。” 真正高明的政客是将自己的利益跟国家的利益联系在一起,让百姓支持他,等于支持自己。只有这种晓得互利的政客,才能真正的令国家富强,得到万民的爱戴。 李建成将国家的利益置于私利之前,是非常厉害的举措。 “殿下忧国忧民,末将佩服。”乔北溟眼光毒辣,又如何不知这是出自李建成的肺腑之言呢? 李建成这般厉害,一直当看客的李世民想必也是这般大气,不然,他根本不够资格当李建成的对手。 只可惜开弓已无回头箭,他们终究要有一人倒下才会结束这样的纷争。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他们都很清楚,退让就等同于死亡,不仅他们,以他们为首的那个利益集团也将难逃一劫,所以,便是他们想退,这个集团势力为了自身利益也会把利剑塞到他们手中,挥向自己的骨肉兄弟,不死不休! 争霸天下是一条漫漫不归路,但却是人生最大动力! 若想雄霸天下,或许需要——至霸无情! 第零七三章:巾帼英雄李娘子 长安城坊市规划整齐,制度严密。棋盘式的街道宽畅笔直。街道均作南北、东西向排列,相互垂直,笔直端正,宽畅豁达。南北纵列的大街有11条,东西横列的大街达14条,由这些大街把外郭城切成109个长方形的坊和东西二市、二市各占两坊之地。 全城街道两旁都有排水沟,并栽种槐榆,大道笔直,绿树成荫,市容十分壮观。城内还有有四条沟渠提供生活和环境用水。 封闭式的坊和集中的市。坊的结构是封闭式的,各坊都有围墙,住宅的门都在坊内。除皇城以南36坊只开东西两门,仅有东西大街外,其余各坊皆开东西南北四门,都有一条东西大街、一条南北大街构成的十字街。东西两市四面各开两门,各有两条东西街、两条南北街,构成“井”字形街道,把市场分为九个方块。每方的四面都临街,店铺就设在各方的四围,同行业的店铺集中在一个区域里,叫做行,东市有220行,西市亦如东市,是长安城商业集中之地,也是长安城经济活动的中心。 以贯通南北的朱雀大街为中轴,分东西两区。 永兴坊位于东区第三街第六坊,北与永昌坊隔春明大道相邻,南邻崇仁坊,离长安东市仅隔两坊间距。 坊里的屋邸栋栋都是豪华大院,庄严辉煌,偶尔路过的人物大多都是成群结队,极有身份,无愧为达官贵族聚集的黄金地段。 走了里许,带乔北溟回“府”的东宫侍卫笑指一栋深宅大院道:“将军,这是您以后的府邸了。” 太子出手,果真阔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屋邸是一栋豪华的不能在豪华的豪宅,府外大门两侧分别威严蹲坐着两具凶猛的石狮,雕刻的活灵活现,更为难得的是屋檐的匾额已经挂上了崭新“乔府”。 敲开了大门,一行人走进了府邸。 府内主体建筑香远楼位于水池南岸,隔池与主景东西两山岛相望,池水清澈广阔,山岛上林荫匝地,水岸藤萝纷披,两山溪谷间架有小桥,山岛上各建一亭,四季景色因时而异,各不相同。 西院是一个极大的花园,其总体布局以中央水池为中心,亭台楼榭皆临水而建,有的亭榭则直出水中,更具江南水乡的特色。 乔北溟在后世没有少闯有钱人家的府邸,他们城堡建筑,什么欧式古风,但跟这花园相比,差距却不可用道理来计。 “想不到在这西北之地,竟然也有着江南水乡的庭院。”乔北溟感慨的说了一句。 府邸原管家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您这府邸前朝王侯府邸,因为隋帝喜欢江南柔美的水乡景色,帝王如此,王公大臣自然纷纷效仿,特命能工巧匠将自己的宅院以传统江南水乡的景色建造。” 见乔北溟颇有兴致,老者继续道:“当初陛下攻陷长安,便将隋朝贵胄留下来的豪宅大封功臣。陛下不仅是个英明圣主,也是一个很在乎亲情的好父亲,便将皇子公主们都安排在了一条街上,让他们结伴为邻、相互照应。陛下称帝,太子居住东宫,协助陛下处理政务,这屋子便闲置了下来。” 乔北溟这才恍然,想到刚才路过的那规模不亚于自己这宅院的人家,便随口而问了一下周遭邻居姓甚名谁。 老者也不厌其烦,一一介绍了起来。 从这老者的言语之间,乔北溟对李渊也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了解。 这哥们比起当一个好皇帝,更加的热衷与当一个好父亲。 皇帝的事情可以交给两个儿子以及宰相处理,但一个好父亲却必需要亲力亲为。尤其是嫡系出身的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这三个儿子,李渊对他们更是关怀备至,嘘寒问暖。 本来依照惯例,偌大的皇宫诸多宫殿只有两个主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子,但李渊却因疼爱儿子,将皇宫中的承乾殿给了李世民,武德殿给了李元吉,让三兄弟分别入主皇宫里的三个宫殿。本意是希望三个儿子住在一起,能够相互走动一下,促进一下感情。他自己想念儿子的时候,也容易见到。如此破例,足可见李渊拳拳父爱之心。 只是想到离别时,李建成、李世民两兄弟护卫成群,相互之间防如虎豹,乔北溟心中不胜唏嘘。 李渊最为欣赏器重的两个儿子是彻底辜负他的美好心意了,但不知玄武门的人伦惨案会不会上演。 “将军刚才经过的府邸乃陛下赐予秦王殿下之府邸,现已转赠房乔黄大人。”老管家不知乔北溟心中感触,继续介绍道:“与将军比邻而居的却是嫡长公主平阳公主殿下的公主府。” “平阳公主的公主府?” 乔北溟脑海里内过平阳公主的事迹,有些激动:李渊晋阳起兵,平阳公主女扮男装,变卖家财赈济灾民,在关中举义反隋。她以几百家兵起家,却在关中纵横捭阖、如鱼得水,她连败隋兵,并且收编了实力雄厚的何潘仁、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等义军,最终聚兵整整七万余,从而威震关中。一代名将屈突通,在她手上都连吃败战。 李唐能够得到天下关键在于入主关中,割据关中要塞。而让李唐顺利割据关中的第一功臣,不是李唐的头号打手军事奇才李世民,更不是智勇兼备的大唐太子李建成,恰恰是百人起家,聚兵七万的巾帼英雌平阳公主。 只是以后除了说她镇守娘子关以拒突厥之外,别的记载却是少之又少。直到武德六年(623年)2月初,史书上才突如其来地记了一笔她的死讯,而且之所以会记上这一笔,还主要是由于她的葬礼与众不同,她作为一个女性,却是以军礼下葬的。 当时礼官提意见说女人下葬用鼓吹与古礼制不合,李渊反驳他:“鼓吹就是军乐,以前平阳公主总是亲临战场,身先士卒,擂鼓鸣金,参谋军务,从古到今何尝有过这样的女子?以军礼来葬公主,有什么不可以的?”于是特地破例以军礼下葬平阳公主,并且按照谥法所谓“明德有功曰‘昭’”,谥平阳公主为“昭”。这就是后世称她为“平阳昭公主”的由来。平阳公主,是中国封建史上,唯一一个由军队为她举殡的女子。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正史走向的话,这位巾帼英雄还有一年多的寿命。 八卦之心大起的乔北溟不经意的问道:“平阳公主不是军方的人么?何以未曾露面?” 老管家神色一黯,便说起了个中缘由! 原来平阳公主虽还活着,却与死人没多大区别! 事件的起因是去年年底,平阳公主在狩猎之际,无端从马上摔了下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醒来。 说她是死人吧,却还吊着一口气,身体也跟常人无异。说她是活人,却又沉睡未醒,如此奇症,令天下名医无策。 听了这一段离奇的故事,乔北溟也是惋惜不已,颇为遗憾道:“可惜了,想不到英雄一世的平阳公主竟变成了植物人。” “什么是植物人?”夏凝裳好奇询问 乔北溟便将什么是植物人说了一遍。 “时间不早,管家且去休息吧。”闲聊了一会儿,还有事情安排的乔北溟便让老管家去休息。 老管家却满面堆笑道:“乔将军,老朽等人不是休息,是向您告辞。如今您是此间主人,我等继续住着已不适合。” 乔北溟愕然不解,道:“老人家此语何意?莫非觉得我乔北溟容不下诸位么?” “将军误会了!”老管家笑道:“太子房产不止一处,需要用人的地方多着呢!此间既然换了主人,吾等自当离去!”此时有人来报:“郑叔,大家就等您了。” “稍等!”老管家恭恭敬敬的递给乔北溟一本书札,一礼到地,告辞而去。 乔北溟直感匪夷所思,却也只得率众出门相送。但见一行百余个男女老少,拿着简单行囊徐徐而去。 “这……”莫离瞠目结舌,莫可名状! “太子殿下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让人无可挑剔,当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厉害!厉害!厉害!”卓不凡眼光闪烁的喃喃低语,一连说了三个“厉害”。 乔北溟顺势一想,即刻明白了李建成的用心:什么房产多处人手不足都是鬼话,李建成只是不想因为这一屋子都是他的人,而造成乔北溟的误会,索性把他们全部撤出“乔府”,让他自行挑选信得过的下人充陈府里。 乔北溟事先没有想到这点,但明悟之后,心中却是大安。 第零七四章:机缘巧合识异常 打开老管家奉上的书札,却是乔府物件的清单,上列房屋、亭台楼阁若干间,金银器皿、书画古玩多少件,窖藏美酒多少坛! 乔北溟随便看过,也不在意!暗道:“皇太子管家果真厉害,居然事无巨细的罗列了出来,看来我也得找一个合适可信的人来当管家才对。综合捷胜军高层的本事来看,卓叔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当下,便将书札递给了卓不凡,让他明日以乔府管家的身份去集市挑选仆人、佣人等事。 接下来商议内容的则是关于捷胜军的安置之事了,于捷胜军来说,这无疑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按照朝廷规定:乔北溟这左卫将军的职务,可以配备八百亲兵,如若乔北溟继续保持两千二百多人的私人编制,绝非明智,是以裁军势在必行;而裁军也将会涉及到安置、生存技能等等一系列后续之事。 这种大事,需要大家一同商议,并拿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经过激烈的讨论。 大家同意了乔北溟保持五百亲兵之议,莫离、高浪、李岩、宗离、石怀信将会成为这支亲军的百人队队长。 这五百人,将会通过优胜劣汰的方式来选拔而出。 被淘汰的一千七百多人全部退役,一部分精英担任乔府的护卫工作,至于绝大多数人,则分配到乔北溟的封地里去生活,以村落的方式聚居一处! 乔北溟走不开,又需要卓不凡协助,便让陈成、张天采担起了兴建家园之事,唯一的要求是选最好地段,造最美观实用安全的新村,至于所需钱财,由二人任意支取,他们从高句丽打劫来的财富多不胜数,从中抽取一部分用在族人身上合情合理。 那七艘巨型战船则全部捐赠给大唐水师!至于数百名俘虏而来的高句丽水手自然而然的成了捷胜军的劳力。 翌日一早,大家各司其责,分头行事。 军队是重中之重,由乔北溟亲自把关,在他的设想着,亲卫军不是保护他性命的亲卫,而是由精兵组成的攻坚部队,就如历史上出现过的魏武卒、铁鹰剑士、技击骑士、白马义从、陷阵营、虎豹骑、白毦兵等强兵,然后围绕乔北溟的战术风格加强训练,从而成为乔北溟纵横沙场里的双翼。 捷胜军将士是实力相当的百战老兵,要从中两千二百多人里抽出最强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人与人相比终究还是有差距的,经过五天的激烈竞争,五百最强之士脱颖而出,以后的日子,他们在五位队长的带领下,进行超强度的训练,使个人、团队作战能力更上一层楼。 七天假期,在忙碌中一晃而过。 这天黄昏,乔北溟从演武场中训练归来,就想着早些休息,为明日上任养足精神,这想到上任,乔北溟才意识到自己对左卫将军一无所知,甚至连自己的职责都不清楚,他连本职工作都不知晓,暂代左卫大将军事务又从何谈起? 虽说唐承隋制,但李唐绝不会全盘照搬,如自己傻乎乎一律照搬,惹人笑话不说,还将落下话柄。左卫将军位高权重,不知道有多少人害红眼病的期待着抓自己的小辫子呢,若是让人参上一本,真够他喝一壶了。 而且他是那种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竭尽全力的性子,接了左卫将军的职务,就一定要干出一番名堂出来,免得让人看扁了。“得去找人问问!”一想那些小人嘴脸,乔北溟就坐不住了!他换了一身宽松的武士服,骑马出了府邸,直奔秦琼的府邸而去。 他在长安人生地不熟,除了李建成、李世民这对龙兄虎弟,就只有新近结识的秦琼、程咬金! 李建成、李世民身在皇宫,不便打扰,他又不愿与这对兄弟走得太近,忠义无双、重情重义的秦琼便成首选之人。 对于乔北溟的造访,秦琼不但摆下酒席热情接待,还让人请了程咬金作陪。 了解了乔北溟的来意后,秦琼非常仗义的介绍大唐十六卫的构成。 听秦琼介绍,乔北溟方始了解了左卫机制,依照十六卫的编制,左卫设有上将军一人,大将军一人,将军二人,中郎将四人;长史一人,录事参军事二人,仓曹参军事四人…… 上将军是挂职,也就是空着的,没人当任。事故以大将军为主,两位将军辅之。但因左卫大将军于任上病逝,职位空闲,乔北溟暂代行事,地位比同样身为将军的苏则高出一截。 左卫有将士一万人,二位将军各领五千,负责日常训练! 也就是说,乔北溟麾下有兵五千,各级分工,又有左郎将一人、右郎将一人,中郎将四人,录事参军事一人,仓曹参军事二人,旅帅五十,队正一百,副队正一百……统兵方面,则是三百人为团,每团辖二旅,百人为旅,每旅辖二队,每队辖五火,每火有十人。 三人边吃边聊,酒酣耳热,更是投机! 说完正事,秦琼又问起了高句丽之事,乔北溟实实在在的复述了一遍,个中经历令秦琼悠然神往。 秦琼与程咬金也满足了乔北溟的好奇,聊了他们的过往生涯。 他们都是当年瓦岗旧将,一路走来,风雨同舟,生死与共,昔日好友,所剩不多,故而百倍珍惜彼此,二人交情已然臻至可以身家性命托付的地步。 后世物欲横流,人心不古,很少有真正的兄弟情义。可古代同袍同泽,生死与共,这种能互为生死的感情千金难换。 看着满面红光、缅怀过往的二人,乔北溟心情亦是激荡不已,这样的兄弟才是真正的兄弟。 这样的兄弟他也有,而且还不少。他相信在未来的路上,大家一定能够像秦琼、程咬金他们这般,相互扶持的走到人生终点。 接着又谈起了武道,这才尽兴而归。 夜色绚美,圆月中天。 浩瀚苍穹,繁星闪烁,仿佛一双双安闲凝视着天地人世的明亮眼眸,那频频幻灭的光芒,无所不至的笼罩着万物生灵。 古代缺乏娱乐设备,一到夜里,除了媳妇可干也就没什么能干的了,再加上天寒地冻,使得偌大的长安陷入了一片宁静,除了偶尔遇到巡城的士兵,几乎没有什么人。 途中于一队人马相遇,对方十余人前呼后拥,围着一辆豪华的马车,横行无忌极是嚣张。 乔北溟控马从旁经过,行色匆匆的从身边呼啸而过。 交叉而过,乔北溟眼睛却露着丝丝寒光,而心脏也加快了跳动的频率,讶然想道:“古怪,奇怪……”这般一想,神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认识他的人,无人不说他是一个军事天才,只是在二十一世纪,熟知他的人都说他应该去当侦探,说他能够如福尔摩斯一般神奇,而不是当一名“小小”考古队的“保安”。 因为他有着很敏感的直觉,天生的洞察力和事情的组织能力都异常的惊人,常常能够看透事情的本质。 就拿当前的车队来说,就给乔北溟透露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信息,擦身而过之际,他就感受了几处不寻常,几处的破绽。 第一个破绽要从视觉上说起:豪华马车,彰显主人的尊荣高贵;这十几名随从却衣着朴素,仅比普通百姓稍微好上一些,差距太过明显,与马车的配饰相比,有着严重的两极差距。 第二个破绽,同样是在视觉上呈现,这些随从的衣袍间透过月光折射出来的寒光,无疑是伤人的利器。 第三个破绽则是在嗅觉上,乔北溟五识敏感,有着变态的嗅觉能力。在他看来,每一个少女,身上都有一股属于自己的体香,区别只是香味浓不浓,好不好闻而已。比如夏凝裳,她有属于自己的香味,她的香味很自然,正如她本人的恬静给人带来的那种如沐风的感觉一般自然,时常让乔北溟有一种站在山里的错觉,“高山静雅”“空旷幽宁”。刚才擦身而过时,乔北溟闻到马车洋溢一股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不是那种胭脂味,而是少女本身的体香。不浓,可闻起来却让人心旷神怡。由此推测到这马车时常使用,使用者还是一个女人,才会留下余香。拥有这等奢华马车的主人晚间出行也就罢了,可随行的竟没一个丫头,虽说大唐风气开放,但最基础的男女大防还是有的。 第四个破绽:同样是气味,这十几人随从身上有浓重的牛羊臊味,这是饮食习惯还遗留下来的,也是草原人特有的气味。李唐王朝跟突厥不死不休,立朝之后,对境内突厥等草原人进行了捕杀与遣送,达官贵人又岂敢冒天下之大不匙的任用草原人当家仆? 第五个破绽则是车队出现的时间乃是在巡城士兵交接之际。 以上五点,足以说明这古怪车队有着无可告人的秘密。 看着行色匆匆的车队,乔北溟有了定计,将战马放开之后,纵身上屋,此时冰雪满城,而他又是一身白衣,这天然的优势给他的行踪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上了屋后,他便如黑夜的幽灵一般,在砖瓦上急行! 在后世时乔北溟没有练出这份飞檐走壁的本事,但是穿越之后,他占据了一具强悍到了极点的身躯,所以,如今他的一身轻功虽然做不到来去如风、纵横天下,更无法在百万军中斩上将之首级,但是用来跟踪人却已足够。 第零七五章:破墙而出潇洒去 夜幕降临,已近凌晨。 那古怪车队走了很久,最终在乔北溟的目视下,驶进了一个极其宽阔的宅子! 宅子占地甚广,戒备森严。院子里聚焦着三十余人,还有人在四周不停的在附近巡逻,他们各举火把,将会四周照的通明,做足了严密的防守。他们手中反射着幽幽冷光的长刀仿佛隐藏在暗夜中猛兽的森冷利齿。 然而,防守再严,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在于空中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对方或许觉得万无一失吧!马车一进了门,便停在空旷的大院之内。 乔北溟盯着马车,一双虚眯的眼睛不时爆出一道倏闪而逝的凛冽寒茫,缕缕寒芒穿透夜色,仿佛要看清楚里面的一切玄机。 他小心谨慎的观察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只是那马车始终没有动静,顿时好奇之心大起! 马车里是人还是物,如果是人,那么人又是谁?如果是人,又为了什么与草原的搞到一起? 难道,此间主人是受命于隋朝小朝廷,刺探大唐军情来了?可如果是军情,根本没必要兴师动众。 排除了军情之后,这车上装着的很有可能是非常重要的物品!如果是物,那又是何物?竟动用了马车搬运,竟值得这些人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也要带来此处。 但是,乔北溟觉得马车上装的是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只不知是接头的人,还是被绑架至此的人质。 杳至纷来的种种猜测,使那一探究竟的念头越加强烈了。 确定了巡逻的规律之后,乔北溟足下发力,如风拂柳般轻飘飘的滑下几丈高的屋顶,杳无声息落地落在地面,没有惊动任何巡逻的武士隐在一座假山的阴影之中。借着夜色的掩饰,轻巧而快捷的向马车靠近,他没有冒然出手,而是小心翼翼的于就近占据着一个制高点等待着! 终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踏雪之声。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乔北溟一个蒙面人,在十多个同样蒙面的魁梧汉子的护卫下向马车走来。 在院子里等候了许久的马车护卫迎了上去,叽里咕噜的说了一番让人听不懂的语言。 为首的蒙面人似乎听懂了这话的内容,只听他嘶哑着声音,用汉语说道:“别弄错了人,坏了公主大事。” 这一出声,此人汉奸的身份顿时昭然若揭,此时此刻,他正扮演着验货的角色。 而通过此人的话,乔北溟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马车里装的是人质,非常重要的人质。 便在这时,只见一人从马车扛出了一个麻袋,另一人快速上前协助,合力的找开了麻袋。 火光之下,乔北溟看到一颗脑袋,惊鸿一瞥,却留下了一个惊艳的印象: 麻袋里装的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面凝鹅脂,唇若点绛,眉如墨画,神若秋水。紧闭的双眸,与那苍白的脸色遥相呼应,给人一种楚楚动人,弱质纤纤,人见人怜的感觉。 一人用生硬汉语问道:“大人,请看!” “确是李贼最宠爱的女儿!”品鉴者兴奋的说着,苍老的声音之中略带威严。于刚才,他用了假声,只是在激动之下,一时不慎的露出了原本的声音。 听了这一句的乔北溟,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通过“李贼最宠爱的女儿”、豪华马车、及豪华马车从乔府方向出来的这一言,一物,一遇合!他已然猜到了美丽人质的身份。 她便是李渊的宝贝女儿。 巾帼英雄平阳公主! ******************************* 救人! 救人,必须救。 军人的责任感、使命感、荣誉感! 让乔北溟第一时间挪动了脚步,然而看到五六十个身材魁梧、武器俱全的壮汉时,乔北溟很理智蛰伏不动。 平阳公主身份尊崇且又生病,她的身边一定有很多侍女照顾,一旦发现平阳公主平空消失,必然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李渊,一旦四门紧闭,这些人就是藏得再深,也迟早被查到。所以这些人必定会在巡城士兵行动之前,把平阳公主送出长安。 正如他所料的一般,在确定了人质的身份之后,这些人立马行动了起来,把平阳公主重新塞进了马车后,便以方才的方式再一次的出门了。 乔北溟一边默默的跟着,一边思索着怎么救人。 他的身手是可以以一当百,但赤手空拳对上兵刃,多少也是有些惊险。如果正常搏杀,乔北溟倒也不惧。 现在的敌人不仅加到了三十人,而且他们手中还有平阳公主这样重要的人质,要是他们见势不妙,先一步的把平阳公主杀死,那么,救人的乔北溟也将要承担他所承担不起的责任。 但是,这人他必须救,必须抓紧时间去救。 此时再想着去寻找帮手,已经来不及了,等他将帮手找来的时候,怕是这些人早已将平阳公主转移到别处了。 平阳公主这个女儿,可是李渊最为疼爱的女儿,如果真被劫持到敌境,到时候敌人必然会狮子大开口,提出一些过分的条件。 想着这样的后果,乔北溟就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身上淡淡的酒气,让他想到了自己在国内城的那一场精彩出演。于是,他迅速脱离了车队,从车队的面前踉踉跄跄的走了回来。 “谁?” 一触即发的紧张感,一个黑衣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杀气,用着并不熟稔的汉语,厉声喝到,绑架唐皇的家室,可不是小事,容不得半点口舌留下。 “隔!”配合着这一声酒嗝,踉跄着脚步的乔北溟把手指放到嘴里抠挖了一会儿,然后吐出了一堆恶臭之物! 然后如同喝醉的汉子一般,晃悠着向前走来,对他们的话语丝毫不做理会。只是谁也没有发现,乔北溟脚步左右摇摆的时候,眼神里却是充满了寒光。 “原来只是一醉汉,大人,要不要小人将他做了。”着唐服的草原人人,取出藏在袍中的弯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品鉴者捂着鼻子摇了摇头,用低沉的声音道:“把货物平安送到买家手里才是第一要务,以买家的要求为重。” 品鉴者大手一挥!似有顾虑的在十个蒙面人的护卫下率先离开,一众草原人护卫着马车紧紧跟着,眼看就要与乔北溟错身而过。 就在这时候,秦北溟动了,动静如幻之间,那踉跄着的身体猛然向着右边倒下,左手在地上一撑,右腿猛然踢向黑衣人的后脑。 “砰!” 这群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们眼中的醉汉,居然暗藏着不为人之的杀机。 这一记志在必得、疾如闪电的鞭腿顺利的击中目标位置,恐怖的力量把那黑衣人脑袋踢得稀巴烂,那人的瞳孔猛的一个放大,舌头不自觉的伸出,身体便是向前扑到而去。 在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乔北溟抢先一步,抓住车把式的脚踝奋力一拉,乔北溟天生神力,这一扯之下,那倒霉鬼临空飞起,乔北溟甩手一击,扬标枪似的将车把式重重的砸了出去。车把式犹如炮弹,砸向人群,竟然将七人砸翻在地。 乔北溟眼中一亮,一个扫膛腿放翻了近处的人一人之后,抓住了那人的脖子,随即扔向空中,如法炮制以人体砸向人群,这一次更是接连砸倒十人。 长笑一声,人已坐到了车辕之上,控马飞行。从呕吐到偷袭黑衣人,扯人抛弃,再到放倒敌人、抛弃、上车,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动作之迅速,实力之强横,出手之精准让人自叹不如,等到“侍卫”醒悟,乔北溟已经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还傻愣着干什么,给我追!”回过神来的汉奸,气急败坏的大声吆喝,这一高喝,数十人才放开脚步的追了上去。 等到众人追逐而去,那奸贼嘿嘿的冷笑道:“这是一条死胡同,是我们的地头,他跑不掉的!” 跑了一段路,乔北溟方才发觉情况不妙,长街首尾两头以及已经遍布黑衣人,屋顶上还有人拿持手弩充当冷兵器时间里的狙击手,一支支冷森森的箭羽指着自己。 就在这时,耳中忽然传来三声机括声,丰富的经验使他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下意识地朝一旁闪去。 “夺,夺,夺!”三支箭羽狠狠地钉在了马车后,还在嗡嗡震响。 “弩!”电光石火之间,乔北溟泛起了这一念头。 “孙子,放下你手中的人,否则大爷们会将你大卸八块,识相的话,大爷心情好了,会给你一个全尸。” 正前方,十余个黑衣人压了上来。而后面,追逐的脚步正由远及近。 怎么办? 乔北溟冷静的瞄了一眼周遭环境,发现左右都是相连的民宅,待看清民宅的材料,乔北溟心生一计。 只见他当机立断的穿进马车,抱起麻袋,又窜了出来。在黑衣人前后合围上来之时,凌空一脚,整个人仿佛一头捕食的雄鹰,斜刺里坠向木墙,木墙直接炸裂,扛着麻袋的乔北溟以不可阻挡之势穿墙而入,从而不可思议的避开了前后夹击的敌人。 黑衣人也让乔北溟的霸气震惊到了,他们前后夹击、上有弩手,本以为身在中间的乔北溟插翅难飞,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想法如此简单霸道! “还愣什么,快进去追呀!” 率先醒悟过来的人大叫一声,大家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几个人顺着那个洞钻了进去。 “砰砰砰!” 撞门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会儿,那几个投机取巧的家伙像小鸡一样被人丢了出来,一个个七窍流血,死状奇惨,他们的尸体完完整整的,显然是给巨大的力量生生震死。 “大家一起破墙,惊动了巡城士兵,就来不及了!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 经过提醒,黑衣人纷纷效仿乔北溟那样破壁而入。 待他们进了这间房子,却发现另一边墙上又破了一个洞,那人再以这种霸道而暴力的方式逃走了。 这一回,不用提醒了!黑衣人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顿时! “砰,砰,砰!”破坏之声不绝于耳。 各种叫声、惊呼、惨号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夜格外清晰,传出了老远老远。 “唉!天不遂人愿,苦心孤诣的布局,竟然就这样的毁于一旦!事不可为,事不可为。走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鉴定真伪的奸贼长叹一声,在那十个蒙面人的护送下悄然离开。 第零七六章:帝都长安的杀戮 连破八道墙后,乔北溟吐了一口灰尘,张望一眼,却见一对中年夫妇挤在床上,正惊骇的望着屋子里的不速之客。 乔北溟很友好的笑了笑,对他们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夫妇相互望了一眼,眼中尽显恐惧,同时不做任何犹豫的点着头,双手捂着嘴巴。在两人的注视下,只见那恶人一脚踢爆了木墙,钻到隔壁去了。 古代的屋舍大多以砖石为地基,木料为墙,临街的墙通常薄弱一点,但两家相邻的木墙因为考虑隔音坚固等个个原因做得会特别厚实,而且是每一家都竖着一道墙。 一脚将两层厚实的木墙踢爆,这力量要是踢在身上,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想到自己亲手装上的厚实木板,那中年男子一颗心都差点跳出了胸腔。 “睡觉睡觉,我还没睡醒!”他颤抖的拉着夫人往后院走了过去,语无伦次。 夫人也傻傻的附和:“睡觉睡觉,我们这是做梦,一切都是梦。” 虽然他们接二连三的听到了木墙爆裂的声音,但却自我做着催眠不闻不问了。 天生神力的乔北溟就如一台不可阻挡的推土机,他干掉了几个追踪者,给后面的人造成威慑后,便遇墙破墙。他自己也不知自己摧毁了多少无辜的墙壁,只是隐隐觉得脚心已有些发麻,连续猛烈的破墙倒屋,压力最大的莫过于那条腿了。 尽管如此,但他不敢做丝毫停留!若是平阳公主给颠死,他估计也脱不罪责,无奈,只能继续展开他的破墙大业。 直至估追逐的声音渐远,乔北溟方才停下,见所在的屋舍是一栋二层楼房,大步走上了二楼,推开了房门,入眼却见一对男女交织一起,以老汉推车的姿势做着造人运动……外边那么大动静也阻止不了这对男女的激情,真有情调。 乔北溟看着爬在女子背上直哆嗦的男子,心知对方经自己这一吓,射了! “生命在于运动,不错不错。呃,抱歉,路过,你们可以继续,当我不存在!”说着说着,乔北溟控制不住的大笑了起来,然后在一男一女又惊又怒又羞的目光中,拣起地上薄被,将麻袋牢牢绑到身上,这下子,一双手总算是释放出来了。 忙碌完毕,头也不回的跑到一楼,往右走了三大步,对着木墙又是一脚。 这一次,他抵达的的地方是一个小院子! 在院子里,他找到了两把镰刀。 挥舞了一下,倒也寒光闪闪,乔北溟一时豪气大起,“贺老总两把菜刀闹革命,老子今天就用这两把死神的镰刀去收割这些草原上的草芥。公主殿下,你快点醒来吧,突厥狗已经杀上门来了……” 乔北溟心念一动,继续胡言乱语道:“长安已经失守,敌人马上杀到皇宫了,再睡再睡,你的父皇、你的兄弟姐妹就要被他们斩首了!” 21世纪科学家最新研究发现,亲人的样子声音会刺激植物人的大脑,给唤醒植物人带来希望,同时,也可以用植物人在意的人与物来触动他们的情绪,此时,乔北溟跟平阳公主的处境酷似大败逃窜,乔北溟再以平阳公主的至亲之人的性命来刺激,未尝不是一种情景结合的精神疗法,至于成不成功,乔北溟也并没未抱多大希望,毕竟植物人苏醒的事情只是偶尔的个案,这些个案不足证明这种疗法是行之有效的一定成功的疗法,他也只是偶然想起,抱着试一试的念头罢了。 便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呐喊声在外面响了起来。 激烈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军士的注意,在各自主将的率领下,正往这边迅速聚拢。 苍凉的号角在夜空中格外响亮! 一场战争的节奏似乎具备。 “公主,你听!敌人已经杀来了,已经冲破了宫墙,正往皇宫大内杀了进来。” “我们的将士让敌人杀得丢盔弃甲,啊,不好,是秦王,那是秦王殿下,还有,太子,太子也身陷重围……完了,完了!一切全完了,陛下,快走啊。公主,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不然,以后再也看不到陛下,你的父亲了……”借助外头的喊杀之声,乔北溟自言自语,用“凄惨”的声音演绎着一场灭国之战。 “现在到我们了!” 兵器硬撞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乔北溟背负着平阳公主,对着院子的木门奋力一踢。 敌我双方,正在厮杀时,异变突发。 正前方的木门突然炸裂开来,断裂的木块如锐利的箭落四下飞散。 一股无法匹敌的气势扑面而来。 不知敌我的交战双方均是惊愕住手,却见一人如老鹰般急冲而出,大家登时惊慌失措,纷纷闪避。 “杀!杀!杀!” 乔北溟出得门户,死神的镰刀收割了两个黑衣人的生命,两颗头颅滚落在地。头颅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嘴巴里面还发出咕噜的声响,似乎不甘的还想要说些什么,只可惜走到了生命尽头的他,只能带着这些不甘,永远的倒在长安冰冷的街道上。 轻微的喉骨破裂之声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让人胆寒,四溅的鲜血,让月色多了一分妖冶。 本应是一场保护人质的不对称战斗,却因收割了两个黑衣人的头颅,乔北溟杀出了一腔热血。 “炎黄地,多豪杰,以一敌百人不怯。人不怯,仇必血,看我华夏男儿血。男儿血,自壮烈,豪气贯胸心如铁。......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放眼世界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我辈热血好男儿,却能今人输古人?” 口中吟起男儿行、杀人歌,手中两把镰刀却风格一转,似是毒蛇吐信,在另外两名黑衣人愤恨的目光下,钉住了他们的咽喉部位。 “啊!” 凄厉的惨叫声,配合着鲜血横流的惨状,敌我双方不禁胆寒万分。 直到这一刻,黑衣人才发现,突然出现的人,是一头出闸的猛虎,而他们是一群被猛虎玩弄于爪下的食草性动物。 乔北溟的杀人歌,激起了唐军将士的昂扬斗志,紧跟乔北溟的步伐,将兵刃挥向邪恶的突厥人。 “魔鬼!魔鬼!”另一名身材瘦小,身着唐服,看起来有些胆小的突厥汉子,双腿不断的打着摆,眼神逐渐变得空洞了起来,已然失去了战斗的欲望。 “杀!把这魔鬼杀了,我们是突厥的勇士,颉利可汗的骄傲,狼首在此,永不退缩!一定要杀了这个唐人,将大礼带回可汗的大帐之中。” 见气势和场面渐渐被乔北溟所掌控,一个黑衣人猛的一咬牙,便是扯开了胸前的衣服,露出了那狰狞的狼头刺青,咆哮着鼓舞着身边的汉子,他自己也是举着弯刀,第一个冲向乔北溟。 “杀!”“杀!”“杀!”“杀!” 剩余的四名突厥汉子,也是咬着牙狠狠的扯开了胸前的衣襟。 不能退!他们是为了突厥无数的百姓而来的长安,既然来了,就做好了将狼族的热血抛撒在这里的准备。 即使是也要在战斗中死,也无怨无悔! “杀!”乔北溟眼中一亮,他在为这些突厥汉子的血xìng所感染,杀那些缺了战意的人,倒是不如搏杀这些战意高昂的狼群。 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如果敌人胸中尚藏有一分热血,乔北溟便是会用全部的实力,为他们踏上黄泉之前,送上践行的死亡礼,这是他对于手下亡魂的尊重。 热血燃起了四人的斗志,妖艳的弯刀奋起余辉,砍向乔北溟。 敌人的奋死一战没有影响乔北溟的动作,反倒是激发起了他心中隐藏着的那一股狠劲。 突厥细作都有一往无前的勇气,那么他又有何惧之有。 脚步斜踏,身体滑动,闪过了三柄弯刀,乔北溟攻势一变,瞬间以手中镰刀,猛的朝一个其中一名黑衣人腰间一带。 血箭射出,黑衣人的速度不及乔北溟,仅仅是一次,镰刀在乔北溟的推动下,便是刺穿了他的腰间,生命力随着滴血的铲刀的抽离逐渐消散,黑衣人瞳孔渐渐涣散,失去了生命的神采,整个身体好像抽了筋一样的松软斜倒了下去。 对着那即将倒下的身体猛的一踢,乔北溟的身体好似燕子一般,飘然退后三步有余。 不等三名黑衣人冲上前,主动冲了出去,手中的一把镰刀挥舞。 刀,是八卦游身刀,讲究的是贴身战,杀上了血性的他,自然是不会让到手的猎物逃脱。 一下!两下!三下!...... 镰刀如同附身的鬼魅,不断袭扰着三名黑衣人的身体。 三个黑衣人身上的伤口在不断的增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焦距在这场热血沸腾的战斗,乃至乔北溟本人也不曾发现背上的平阳公主,雪白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红颜落泪,英雄咆哮! “呜!”“呜!”“呜!” 两把死神的镰刀最后三次攻击,带走了突厥人最后的三条生命。 “呼!呼!呼!”乔北溟起伏的胸膛,说明了他此时的状态并不好,连续破墙,他的确也有些疲累,但那沾惹着血液的可怖面孔却挂起了一丝微笑。 如小溪潺潺的流血,让士兵的身体不寒而栗,原来几人的局部战役,也可以惨烈到如此地步。 来自地狱的恶魔! 或许只有这样的称谓,才能诠释那些大唐士兵对于乔北溟的印象了。 第零七七章:帝王的雷霆之怒 “我是新任左卫将军乔北溟!” 一刀斩下最后一个黑衣人的首级,乔北溟从怀里拿出令牌,向唐朝将士表明身份,“左卫”两个大字让将士们瞬间正视起来,这块彰显身份的令牌,大家还是能够认识的。 “张士贵见过乔将军。” 随着一员身穿明光甲大将的一声“乔将军”,那些兵士也是齐声高呼。 看着面前黝黑壮硕的汉子,乔北溟的双眼闪过了一丝同情。 在关于薛仁贵的小说中,张士贵给黑得一无是处,妒忌贤能、迫害忠良等一系列贬义词成了他的标签,在小说上,他是一个大反派,甚至被黑成了谋反朝廷的混账。而真实的张士贵却是一位响当当重义气的铁血汉子,是一位叱咤风云的大将。 张士贵出生将门世家,能弯弓一百五十斤,还精于左右骑射之术,隋朝大业末年,张士贵在虢州聚众反隋因为作战骁勇给隋朝称之为“忽峍贼”。降唐之后,张士贵为大唐南征北战,稳定河南地,跟随李世民大破薛举、薛仁杲,以劣势兵马击溃王世充五万骑兵,又征伐刘武周,还在灭王世充、窦建德的战役中取得举足轻重的功绩,战功极为彪炳。 乔北溟大声胡扯道:“张将军,我是乔北溟。当年你大破五万王世充铁骑的英雄事迹,就算身在高句丽也曾听过,我心里佩服的紧啊!” 张士贵忙说不敢,神色却是一片愉悦,带着些许激动:当年他给任命为马军总管,当时这个职位有很多人惦记着,很多人不服他,便是大破王世充的那一战,让他扬眉吐气,打出了赫赫名望,也是他这一生中最漂亮,最自豪的一战,现在让乔北溟这样风云人物当着众多将士提出,心中甚是欢喜 客套完毕,乔北溟道:“张将军,这些黑衣人是突厥细作,潜入长安行不可告人之事,我背上背的是他们意图带往草原的重要人质,突厥细作不止这一些,前方的大宅子还有几十上百个!还请将军速速前往。这些人不仅武器齐全,还有机弩在手,将军小心一些,对于那些意图反抗者,杀无赦!” “喏!”张士贵大为震惊,他敏锐的感受到一场清洗的风暴即将上演! 乔北溟与他不在同一体系,本无权命令,但乔北溟的声音中,透着无法抗拒的威严,凛然正气令人油然生服。 “乔将军受伤了,来一人包扎!”张士贵调兵遣将之余,不忘乔北溟胸前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乔北溟有些焦急的说道:“这点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人质安全才是重中之重,我不认识跟,你快些派人随我进宫,将之送往宫中救治,万不可耽搁了。” “张士诚,速速护送乔将军进宫,若将军有事,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张士贵大手一挥,便是一员悍将率领三十人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前后护送着乔北溟往皇宫奔去。 一路上,不时遇到大唐将士与黑衣人的战斗,这些黑衣人非常勇悍,虽在围困之中,可他们胸中尚有战士的热血。即使是也要在战斗中死,也无怨无悔! 疯狂的野兽有时候很可怕,但有时候却是猎人最希望碰到的猎物。 生在大山中,撕虎裂豹的乔北溟无疑是世上最出色的猎人,每每遇到在做困兽之斗的黑衣人,两把死神的镰刀总会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将其砍翻。 “快!抓住那个活口,不要让他跑了,其他人打扫战场,将这些尸体处理掉,看看能不能寻得一些有用的物件。”每逢如此,紧紧跟随的张士诚都会快速而有条不紊的发号起了指令。 这一段充满了血腥的行程里,张士诚几乎没有插手的机会,对于这名风头正键的左卫将军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着实佩服不已,见到乔北溟那如同猛虎一般的战斗风格,他再也不敢怀疑满长安都在盛传的霸王之勇。 英雄惜英雄,大唐能够拥有此等悍勇之人,是大唐的福气! 不过,他对麻袋里装的人的身份甚为好奇,初遇乔北溟时,他正与人搏斗,当时一名黑衣人挥刀砍向麻袋,乔北溟正面让人缠着,回援不及,便用自己的身体生生的挡了那一刀,那一刀只砍得他鲜血狂飚,可是乔北溟却面不改色的继续战斗着。能让这位大唐新贵以重伤来换命,麻袋里的人的身份绝非寻常。也正因如此,张士贵才派族弟张士诚率领最强亲卫一路护送。 处理完路上的黑衣人,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就往皇宫走去。 皇宫火光冲天,自从传来骚乱的消息后,皇城之内已经戒严,一队队禁卫神情肃杀的在宫墙上巡逻,都已进入了战斗状态。 太极殿,李渊左右踱步,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心里也非常沉着冷静,作为一个马上夺得天下的帝王,经过过无数大风大浪,这突如其来的骚乱只令他意外,可没让他到担惊受怕的地步。 住在宫中的李建成、李世民也在第一时间赶到,兄弟二人站并没有跟着李渊绕圈圈,而是各自站在有利位置,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个可以在第一时间将来犯之敌击毙的绝佳之所。 李渊已经派人前往事发地点打探消息,只不过那里远离皇城,宫卫尚未送来消息。 便在父子三人各有所思的时候,传来了左卫将军乔北溟求见的消息。 李渊当即道:“宣!” 不大一会儿功夫,只见乔北溟浑身浴血、杀气腾腾踏步入殿。 看着乔北溟的模样,父子三人不禁乐了。 乔北溟的造型确实搞笑了一些。手里握着的是两把沾满鲜血的镰刀,身上披着一床薄被,背上则是一只麻袋。 头上、脸上、身上满是灰尘与鲜血,衣服上还插着一些碎木片。 “乔爱卿,你这是……” 强忍着笑的李渊正要询问,却听乔北溟大声道:“陛下,事态紧急,请恕臣失礼了!”将镰刀远远丢弃后,对李氏兄弟道:“二位殿下,搭把手,帮我把麻袋取下。” 李建成、李世民依言扶住麻袋,触手一片柔软,直觉告诉他们,麻袋里装着的是一个人。 乔北溟解开胸前的结,小心翼翼的放下麻袋,不忘叮嘱道:“小心一点,袋里装的是一个人。” 李渊不知他卖什么关子,耐着性子在一边观看。 便在这时,几名御医背着药箱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李渊一愣,复又一脸怒容道:“谁让你们来的?” “平阳?”李建成、李世民异口同声的惊叫出声。 “什么平阳?”李渊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可待乔北溟三人合力的把平阳公主从麻袋里取出来时,不由得面色大变。 这不正是他那可怜的宝贝女儿平阳公主么? 李渊咆哮道:“乔爱卿,怎么回事?” 李建成、李世民也均神色不善的看着乔北溟,静候他的解释。 “陛下,先让御医看看公主有没有事。再容臣一一解释。” “好!”李渊见平阳公主衣衫完整,而且一切都正常,也便松了口气,便召来宫女将平阳公主抱走,示意御医跟着就诊。 乔北溟绷紧的心弦终于得到了放松,他脚一软,整个人竟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体内的力量早已空空荡荡,耗损的干干净净。 这也难怪,乔北溟撞了几十面墙,最后一路飞驰,事发地点到皇宫相隔的距离不下十里路,路上还要杀敌,伤口由于没有得到包扎,便随着他的剧烈运动一直流血至今。此时到达目的地,各种疲乏的感觉接踵而来,却是连一根指头也动不了了。 李氏父子动容不已,他们又如何不知乔北溟这是剧烈大战后脱力的表现? 乔北溟喘了几口气,拦住好心来扶的李氏兄弟,气喘如牛的说道:“陛下,这场骚乱与公主有关。突厥人动用了潜伏在长安城内的细作,企图把公主劫持到草原里去。” 当下将如何发现豪华马车的异常,如何追踪,如何通过对话猜出平阳公主等情况,极为简略的说了一遍。至于闻香识女人等特征却是加以掩饰。 等他说完了事情的经过,一个须发俱白的御医走出来向李渊行礼。 李渊先一步上前扶起他,急切道:“无须多礼,平阳怎样了?” 御医长吁了口气,道:“好险,公主殿下长久没有进食,仅靠药汤维系,身子虚弱至极,此次病发较之以前,严重百倍,一个不慎……还好,多亏这位将军送得及时,不然……现在公主殿下已经稳定下来了。请陛下放心。” 御医有两次欲说未说,但在场的哪个不是心思了得的人物,他那未说的两句话,想也想得出来。 李渊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多亏你了,朕作为一个父亲,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李渊热情的亲自扶起乔北溟,一脸的感激。 乔北溟摇头道:“陛下客气了,这是一个大唐人、一个男人都应该做的事情,臣只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李渊龙心大悦,悠然道:“话虽如此,从公事上说,你破坏了突厥的一起阴谋,劳苦功高;从私里说,你救了朕的宝贝女儿。你倒是想的明白!但朕不是那种赏罚不明的昏君,有功不赏的事情朕做不出来!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朕统统满足你。” “就请陛下找个御医,帮臣包扎一下伤口吧!”乔北溟感受到愈合的伤口经李渊这一拉,又开始流血了,他苦笑道:“再不包扎,臣就是有史以来最短命的左卫将军了。” “将军负伤了?”李渊大吃一惊,连忙让御医帮忙。 待御医解开那衣染血的衣服,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一道盈尺的伤口从左肩划到了胸口,此时还不住的流血。 “父皇,乔将军这伤口是代平阳而受。”李世民从伤口上看出一些端倪,立马为乔北溟请功。 乔北溟苦笑道:“还是秦王殿下厉害,这也看得出来了。” 李世民道:“孤王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要是看不出来,这天策上将军就白当了。” “那朕更不能不赏了。”李渊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坚定道。 乔北溟心知李渊作为大唐皇帝,君无戏言,此话一出,若是拒绝,反而不美,当下琢磨了一会儿,开口道:“陛下,臣一直缺少一件趁手兵器,还请陛下赏赐。” 李建成、李世民哑然失笑,想不到乔北溟想了半天,竟然只求一件武器。 “好”李渊眼睛笑得眯了起来,“爱卿使用何种兵器,但说无妨。” “枪!” “朕的武库所藏甚丰,神兵利器不计其数。嗯,兵器、铠甲、战马乃武将最好伴侣,爱卿可自行挑选一套。” “不过这枪,臣想依照自己的要求来锻造。” 李渊爽快道:“朕这宫里有天下最后的能工巧匠,最好的材料,爱卿只管把图纸要求送来。” “谢陛下!”乔北溟想想没自己什么事了,便起身告辞。 李渊亦不挽留,派了一个五十人队,将乔北溟送回府邸。 乔北溟这一离开,李渊的脸色就变得冷酷了起来,他阴森森道:“你们给我好生去查,务必把那识得平阳的人揪出来,朕不管他是谁,只要查明,诛灭九族。” “喏!”李建成、李世民凛然遵命。 第零七八章:丑出高度李元吉 与宫卫汇合后,乔北溟出了太极殿, 才走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进来,一个酒气冲天的人出现在乔北溟的眼前。 来人以身形来说还算魁梧,穿着一身宽松的金色胡服,腰间挂着一把弯刀,乔北溟禁不住停步打量,不知谁有这番能耐,直闯太极殿不说还能配着刀箭。 雄雄火光中,那人露出了一张黑丑的长脸。 那张脸怎么形容呢! 长的跟马面一样,脸上遍布雀斑,小眼睛大鼻子小耳朵阔嘴巴,右脸上颊上生着一颗大痣。五官不正眼鼻口根本搭配不到一起去,简直就是一个面团乱揉一下的结果。 竟然有丑成这样的人! 人怎么能丑成这样! 乔北溟尽管知道以人的长相品论人是很不道德的事情,可对方实在是太丑了,丑到了一个境界,一个让人无法忍受的境界。 “丑不是你的错,可你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丑八怪,有种别把灯打开。你要的爱,出没在漆黑一片的舞台。丑八怪,你的存在像意外”他的丑,让乔北溟想到这句非常流行的话。 丑鬼高傲得得,他看都不看乔北溟一眼就直接跑进了太极殿。 乔北溟一问,才知道这丑八怪竟是大唐的齐王殿下李元吉。 乔北溟一脸黑线! 他看了看丑八怪的背影,脑中浮现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的模样,只有一个念头,这真是李渊的种嘛? 李建成温文尔雅,风流倜傥,如果在21世纪,那绝对是迷倒万千少女的大明星,李世民阳刚英武,洒脱帅气,与李建成对比鲜明,不相上下。 李渊虽上了年纪,却也是额角宽广,相貌堂堂,一副中年妇女杀手的形象。 可这丑鬼哪有半点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的样子,难怪以贤惠著称的窦皇后会嫌弃了。 乔北溟依稀记得窦皇后生下李元吉后,只看一眼就二话不话的让人将之丢弃。都说儿不嫌母丑,反过来母亲更加没理由嫌弃自己的骨肉,可偏偏李元吉的丑,居然让生身母亲都无法忍受。 现在的罗士信,有点能够体会窦皇后当时的心情了,只因李元吉把丑长到了一个新高度,丑鬼、丑八怪、四不相等词汇都不足以形容李元吉的丑,对于他,乔北溟只能用景仰二字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对于李元吉,乔北溟非常厌恶。 因为他不仅长相丑,而且还有一颗丑恶的心。 若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位齐王殿下品行,那就是畜生不如,甚至说李元吉是畜生都是对畜生的一种侮辱。 李元吉被亲生母亲丢弃后,是好心的侍女陈善于心不忍,偷偷的把李元吉藏起来抚养,直到李渊外出公干回来才告诉李渊。李渊留下了李元吉,也提拔陈善意为李元吉的乳母。 陈善意将李元吉视若己出的细心抚养着,可是李元吉稍大之后就展现了他凶狠暴力的一面,他喜欢看人拼杀,让部下赤着身子用真刀真枪来搏杀,闹出了不少的人命。 稍大一些更是亲自上场,时不时的也会受到一点伤,陈善意心疼的好言劝说。李元吉却听提厌烦,不仅觉得陈善意啰嗦,还狼心狗肺的命人将陈善意给活活的勒死。 禽兽畜生尚且知道报恩,李元吉却因陈善意对他的爱护生出厌烦,并残忍的将之杀害。他的所作所为比之最残忍的更是令人反感唾弃。 留守太原的时候,李元吉骄横跋扈,他纵抢夺百姓,并当街射箭,以看人躲箭为乐,弄得天怒人怨。 宇文歆劝谏无效,上疏李渊告了李元吉一状。李渊向来护短,只是象征似的撤销了李元吉的职位,没过多久就官复原职了。也因为李渊的护短,李元吉更加嚣张跋扈起来。 不过,后来当上了齐王之后,他便跟着李世民南征北战,在李世民的严厉的监督下,李元吉也收敛了许多,嚣张跋扈是依旧,但祸害百姓的事情近年来倒是不敢再做了。 李元吉带着兵刃闯进太极殿其实并不算是嚣张狂妄,而是一种习惯,一种将皇宫大院视为自己家里的习惯。 李元吉得以活到现在,是李渊说服了老婆的结果!不过就算如此,李元吉也没有享受到什么父爱母爱。 李渊因为太忙,窦氏大家都懂,能陪李元吉的也只有李建成、李世民。 李建成成熟稳重,也就担负起照看李元吉的重任,至于李世民当时还是个顽童,走马猎鹰,自己都玩不过来,哪里有耐心去管李元吉。 后来李渊调到外地任官,窦氏随行,留下成熟稳重能够独当一面的李建成看家照顾家小,调皮捣蛋的李世民则跟着父母去外地赴任,这一去两三年也见不到一次面。所以在李元吉幼小的心灵中,李建成这个比自己大十四岁的大哥是最亲最近的亲人,比任何人都亲。 李建成对于这个弟弟也极为照顾,无所不应。 一晃多年,李建成成了大唐太子,李元吉也高居齐王之位,几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李元吉武艺超群,在李唐算是屈指一数的猛将,洛阳城下还曾上演了一出三英战元吉的戏码,一人力战王世充麾下三员大将不落下风。他跟随李世民南征北战,也打下了不菲的功绩。 李建成意图染指军事,第一个拉拢的对象自然就是李元吉了,李元吉虽一直跟着李世民混,但他对严厉而陌生的二哥没有任何好感。李建成这一开口,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就投入他的怀抱,成为李建成最强力的臂膀。李建成也因此对自己这位弟弟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今日晚上,喝了一肚子黄汤的李元吉醉了个半死,下人又不敢叫,所以直到外头吵翻了天,等李元吉自己醒来才敢向他说长安出了大事,李元吉也算孝顺,想到李渊的安危,便二话不说就杀向太极殿。 在得知刚走的那小白脸是乔北溟后,给李渊训斥了一通的李元吉心头非常不爽,嘴上唯唯诺诺,目光却依然往乔北溟消失的地方望了望,想到如此瘦弱的小白脸竟风动长安,受千万人赞誉为忠义无双、天下第一的第一猛将,就觉得很是不爽。 在他看来天下第一应该是秦琼,第二是他李元吉,尉迟敬德还差他一大截,乔北溟这小白脸凭什么敢称自己是天下第一。心中这般想着,这目光便流离不定了起来。 李世民见他不时瞅着门口,眼里不时的露出凶悍之色时,稍一思忖,便知这个弟弟打的什么主意,待想到李元吉是李建成死党的时候,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想要睡觉,有人送来枕头的畅快感。 李元吉是帮了李建成很多忙,可那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性格,却也没少给他惹麻烦,常常需要李建成来擦屁股。 一般人惹了也就算了,可乔北溟决不是一个甘愿受气的主,他为了给死难的族人复仇,不惜把国内城烧成了墓地,把新城淹成了泽国,这种人又岂是忍气吞声之辈? 一旦李元吉惹上乔北溟,依李建成的性情,就算不帮李元吉,也不会公然的站到乔北溟那一面。 李建成一旦两不相助,作为有理却弱势的一方,乔北溟心头肯定有气,到时候,他李世民只要旗帜鲜明公事公办便能得到乔北溟的好感。 此时,李世民甚至生起了煽风点火之意,可转念一想,却生生的掐断了这种想法。他觉得没必要多此一举,以李元吉的性子,还怕他不惹事不成? 想到这里,李世民便断了念头,全心全力去想着如何处理今晚之事。 大唐利益神圣不可侵犯。这是他跟李建成的兄弟二十余年仅剩下的默契了。 第零七九章:是非只为多开口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一说太过夸张,可大唐皇帝李渊确实大动肝火,若非机缘巧合被乔北溟撞上,可怜的宝贝女儿岂不是让人盗走了? 盛怒之下的李渊动用了长安的军队,对帝都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盘查,汉奸虽查不到,可却抓到了各国奸细三千余众。 这个数目一经公布,满朝文武哗然出声,帝都长安尚且如此,那么,天下各地的奸细岂不更多? 怀着这般担忧的大唐君臣很快就达成了共识,紧接着,一道盘查天下、清扫细作的圣旨秘密的传到了天下各地,接到秘旨后,地方官吏便行动了起来,在他们倾力盘查之下,一个个隐藏着的细作被挖掘了出来,地方官员以此为线索,又顺藤摸瓜的捣毁了一个个严密的组织。这其中,虽然会产生一些冤假错案,但确实让突厥、隋朝、高句丽、新罗、百济、吐谷浑等国的谍报系统遭到了毁灭般的打击。 只是,大唐朝廷的霹雳手段与乔北溟没有丝毫关联。 因为,他是立了大功的伤员、病号! ******************************* 正月午后的阳光,很暖,却不酷烈。 如麝如兰的芬芳在空气中四溢,曲径通幽的碎石小路上,放眼望去,五彩斑斓的梅花盛极而绽放,浮光掠影的片刻间,清风悠扬,树梢枝叶柔缓摇曳着,此起彼伏,层层叠叠的天地奇景,宛若置身锦簇花海,令人无限的心旷神怡。 明眸流转,偶然的一瞥,夏凝裳觑见一瓣纯白的银桂正在空气中徐徐下坠,就信手探去接到了掌心上,小心捻来放在晶莹玉润的翘鼻前微微嗅了嗅,萦绕的香气沁人肺腑,回首展颜道:“长安开的比高句丽好多了呢,你闻闻!” 乔北溟亦步走来,无奈笑道:“心静自然凉,回到了故乡,哪怕是泥土的味道也倍感亲切。再说了,咱家的梅花可都是特别培育的品种。”用鼻子嗅了嗅,故意皱眉道:“很香吗?不觉得啊。” 夏凝裳缓步走到他跟前,一只柔荑罩在了他的额头上,蹙了蹙月牙眉,不无担忧道:“好像又烫了些呢……要不我们回去吧,这儿风大,可别病上加病了。” 感觉到那股凉丝丝的软腻嫩滑,以及眼前佳人靥上流露的关怀之色,乔北溟心头一暖,抬手拉了下来,笑道:“一点小伤,不至于搞得病怏怏的,难得可以放松心情,又放晴了,出来透透气也好。” 乔北溟是皮肉之伤,看着恐怖,实则影响并不大。 这次受伤,李渊给他放了长假,在床上躺了几天时间,人都变得懒了。 “其实,我最喜欢生病了。” 走了一会儿,在一块绿地上坐下,头枕着夏凝裳的腿,乔北溟开始说起了笑话。 “为什么?”夏凝裳用很奇怪神色的看着他。 “生病好啊,生病了,地位就噌噌的拔高。就好像前些天,太子、秦王过来。如果我没有病,还得像孙子一样给他们行礼。可你看,我躺在床上,那两兄弟却要站着。我心情好,想理他们的时候,便哼哼两声,不想理他们,眼睛一闭,看都不看他,他还没法子说我!还得毕恭毕敬的嘘寒问暖” 夏凝裳咯咯的笑了。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拍打了乔北溟一下。 “就你会作怪。” “哈,你别打我,我是伤员。” “我偏要打你……” 夏凝裳做势探手要打,却被乔北溟一把抓住了手腕。只见乔北溟长臂一伸,钩住了夏凝裳的颈子,让她低下头来,感受到她曼妙玲珑的身子在不住起伏,肌肤厮磨间,软滑温腻,瞥见她眉梢眼角覆了层陶然春意,出其不意地覆唇就吻。 乔北溟吮着香滑蚀骨的口腔,嗅着沁人心脾的芬芳,蹭着妖娆而动的娇躯,小腹的火焰燃起,索性不再把持,一只在她腹上抚摸的手掌忽然上窜,罩住了浑圆高耸,顿然满掌生麻,忍不住用力揉握,而另一只手则从下方的裙摆钻入,摩挲过片片如羊脂软玉的雪肤,扣住了那令人血脉贲张的温软沟壑,触感之美,绝非笔墨能详! 夏凝裳感觉腿心处被擒,娇躯大震,脑里阵阵晕眩,两腿下意识的合拢,细柔的腰肢猛地一紧,雪白的鹅颈拱成了一条迷人的弧线,正在彷徨犹豫要不要推拒,不料忽然从远处传来脚步声,惊骇之下,忙卯足所有力气从乔北溟身上逃了开去,鼻息咻咻道:“有人来了!” 乔北溟正在兴头上,被这么一搅合,顿时有些怏怏不乐,见着一向清妍的未婚娇妻此刻鲜媚绝伦的容颜,喘着粗气道:“去你房里?” “不行,我们还没成亲。” 夏凝裳生怕被人撞见这羞人一幕,起身抚平身上的褶皱,又抹了下嘴角残挂着一丝晶莹涎沫,看乔北溟意兴索然,扑哧一笑,凑过去,咬了咬下唇,用媚入骨髓的声音软腻道:“谁叫你不娶我。” 说完,夏凝裳已经红晕透面,再压不下芳心的乱麻,携着一缕香风,转身小跑躲匿去了。 乔北溟哈哈大笑,一种名叫幸福的感觉涌自心底。 穿越前他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涯,为了完成各种任务,每天需要戴着各种不同面具,扮演形形色色的人,好的有诸如诗人、音乐家、舞蹈家、企业家、医生……之类的,不好的自然也有,像欢场浪子、色鬼、赌徒甚至连鸭子都做过,也因如此,注定了他不是循规蹈矩的情场良人,放纵不羁的秉性,使他渐渐疏忽了感情的分量,转而一直在欢场游荡,寻找着大同小异的欢愉刺激,源源不断的姓/爱使得精神麻木,那些一夜露水姻缘的女子中不乏有纠缠不休的,可大多不过是充当了一时的玩物。 直到重新苏醒,他才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可也开始了对夏凝裳的迷惘,始终难以分清夏凝裳是属于自己还是属于宿主的,可在朝夕相处的日子不断推移后,乔北溟才发现夏凝裳如涓涓细流一般滋润着他那颗沉寂冷漠的心,在那冷若冰霜、美若天仙的外表下,时常不经意流露出温柔、贴心以及调皮的灵动,让他逐渐觉得拥抱她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至少现在看来,一切都挺好! 只是爱情和事业如同不可兼得的熊掌和鱼,一个天大的新难题就在压面而来。 “乔将军不但作战勇猛、英雄过人,还精通医术,这才刚到长安几日,就凭一己之力破了突厥人的阴谋,不但救出失于敌手的平阳,还让我们顺藤摸瓜的把突厥安插在长安的奸细挖了出来!听张士贵说起,你当时简直如有神助,两把镰刀愣是把突厥奸细杀得没有还有之力。” 夏凝裳走后不久,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连袂而来,目瞪口呆之余,连忙凑了上去,只是他还来不及开口就差点让李世民给侃晕了。 李建成见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便说道:“乔将军,做好这事了,不但是我李建成,便是父皇也承你的情。” “没错!还有我。”李世民亦是郑重点头。 “……”乔北溟摸头不知脑,到现在他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等到李建成把说明原因,乔北溟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几个耳光,再用针线把嘴巴缝上九九八十一遍。 这都什么破事呀? 李渊竟要他乔北溟给平阳公主治病,让他唤醒植物人?这开的什么国际玩笑啊! 知道植物人是什么玩意,可不代表他会治病呀? 他扮过医生,会一些急救常识,甚至还会中医养生针灸之术,可植物人是医学界上的难题,其难度甚至比癌症还要难。这种难题,又让他乔北溟从何治起? 要是在21世纪,把病人治死也不用担法律负责,可在这唯我独尊的封建时代里,你把皇帝最宝贝的公主治死试试,掉脑袋那还是轻的,诛灭九族也属正常。 也因如此,听到两兄弟说的“承情”之言,乔北溟不仅没有雀跃。相反的,闪过了一片阴霾。他很想说自己知道“植物人”是怎么一回事,却根本不会医治。 可等到李建成亮出密旨,乔北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圣旨都下了,这时候他说得再多,也比不上一个屁响。 第零八十章:多情未必非豪杰 皇宫,有个名叫沁心殿的宫殿! 这里原本就是李渊分给平阳公主的宫殿,出了劫持绑架那档子事后,李渊就把平阳公主安置于此,以便就近照看与护卫。 沁心殿中芳草如茵,花团锦簇,有巧夺天工的假山,有碧波荡漾的小湖,回廊依地势而绕,一条条鹅卵石铺就的幽径通向园中一座座或翠篁环绕、或花丛掩映的精雅别致的小院! 再次见到平阳公主! 乔北溟依旧被惊艳住了。 柳叶眉、樱桃小口一点点,再加上标准的瓜子脸,高高的鼻梁,东方女性的一切美丽特征都在那张脸上。 遗憾的是这张脸的主人陷入深深的沉睡之中,也许一辈子也都不会醒来。 “乔爱卿,你且看看,平阳还……”李渊言辞中透出一份深深的感伤。 李渊虽然好色,但是他一生中真正最爱的唯有他的发妻窦皇后,也因如此,唐朝立国至今,皇后的位子一直都是空着的。李渊觉得除了死去的窦皇后,没有一个人有资格母仪天下。 日子长了,李渊也将对窦皇后的爱,寄托在窦皇后的几个子女身上,从而成了一个护犊极点的皇帝。 四个子女中,李渊最放心的是李建成,最宠爱的是李世民,最愧疚的是平阳公主,最操心的是李元吉! 李渊的这四种心境,跟李家的发展环境密切相关,李建成出生的早,作为老大的他比老二李世民要大上十岁,所以李渊早年与窦氏放任外地为官时,当家的重担落在李建成一人身上,李建成为人持重,年少老成,处事得当,以弱冠之龄在老家照顾着李家家业,处理族中的大小事务,从来没有让他操过半点心。 老二李世民调皮捣蛋,喜欢走马猎鹰与市井游侠往来,年幼时常常闯祸,李渊窦氏放心不下,也就一直将李世民带在身旁管教。父子之间,李世民与李渊相触的时间最长,关系自然是最为亲密的。 老三平阳公主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因家族利益关系,被迫嫁给素未谋面的柴绍,感情谈不上,却也一直在柴家尽力的做一个好妻子。直到那一天,定居长安的他们接到了李渊的密信,信中说自己要造反了,让他们去晋阳相会,免得受到牵连。 柴绍看了信后当即就找平阳公主商议,说:“我要去跟你父亲扫平天下,不能带你走。可我一个人走,你该怎么办?” 平阳公主冰雪聪明,哪能看不穿柴绍的鬼心思?只是通情达理的她并没有多作强求的让柴绍一个人跑了。留下来的平阳公主并没有坐以待毙,他变卖家产,女扮男装白手起家,与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流寇为伍,降服他们,硬生生的拉起了七万大军,在关中立足,立下了让李建成、李世民这类文武奇才都汗颜的功绩。 柴绍抛下平阳公主一人独逃,本就是一个心病,结果平阳公主非但没有遇害,反而打出了一片天地,立下了让他仰望的功绩,直接压的他难以喘气,便觉得自己无法配得上平阳。 柴绍为了能够与平阳相提并论,以十二分精力为李唐效命。他也确实很有本事,才智武略也算是一时之选,立下了显赫的功绩,但与平阳相比实在有些小巫见大巫。 平阳公主对柴绍的感情本就不深,再加上有了柴绍抛妻逃难一事,于是夫妻二人之间有了一道不可弥补的裂痕。柴绍自卑过甚,更将平阳公主视为生平对手,从而导致二人只剩名义上的夫妻而已!到最后,更是不相往来的各居一处,彼此过着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日子。 这段婚姻是李渊一手促成的,可女儿不幸,作为父亲的他一直抱有很深的内疚。 老四李元吉小时候跟李世民其实差不多,一样的调皮捣蛋。不同的是李元吉由于基因变异,长出了一副鬼样子,历来不为窦氏所喜,自然也就没能享受李世民一样的待遇,渐渐的顽劣跋扈嚣张狂妄残忍各种劣行在他身上体现,自是让李渊操心最多。 但不管怎样,这几个人都是他的心头骨肉!登基为帝后,他更不会亏待自己的子女,照他的想法,老子都已经是皇帝了,凭什么还要委屈自己的子女。 但是他的护犊不是没有缘由的。只因对于自己的家人,李渊始终都有一份很深的愧疚。 李渊生于北周贵族,是最小的老四。作为老四,按说唐国公的封号怎么轮都不会轮到他的身上。但是他有着过人的运气,或者说是天煞孤星。他的哥哥一个一个在他幼年的时候竟然全部早逝,在他七岁的那年,他老爹也跟着死了。李家的男儿就剩他一个,所以在他还是小屁孩的时候便继承了唐国公的爵位。 七岁开始,李渊就在乱世中求存,一路磕磕碰碰,到了杨广即位,受到了杨广的器重,外放为官。 李家祖宅在河东,李渊在外地为官,也不知是习俗还是规矩,李家上上下下都住在河东老家,只有正牌夫人窦氏与二儿子李世民一直跟在身旁。 当时有个规矩,外放官员允许三年返乡一次,这也就是说李建成、李玄霸、李元吉、李智云这些住在河东老家的儿女每三年才能见上亲生父母一面。 李建成比老二李世民要大上足足十岁,又是家中长子,早已成家立业,没有多少影响,李玄霸是个病秧子死得早也是一样,但是李元吉、李智云等人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年纪小小的他们有父亲跟没父亲没啥子区别。 李渊官拜太原留守时,眼见天下大乱便决议起兵,起事之前,他暗中让身在老家的李建成领着家人潜回太原。但谋事不密而走漏了风声,在隋兵的屠杀之下,李渊五子李智云以及李建成的妻子子女惨死在了官兵的刀下。成功逃到太原的也就只有李建成、李元吉及李建成那身在襁褓里小女儿而已。 五子李智云,李渊就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刚出生的时候,一次是李智云三岁那年,而最小那个孙子,他更连面都没有见到。也因如此,李渊受到了内心的谴责,对于剩余的子女万分宠爱。 也因此,尽管李元吉做了许多混帐事,李渊也心如明镜,却依然包庇纵容,耐心呵护教导。 平阳公主突然一病未起,她这前古未有的疑难杂症直令天下名医束手无策,在那一刻,李渊仿佛老了十岁一般,病倒在了床上。每每看着与亡妻长得神似的平阳公主的样貌,李渊就心如刀割、痛彻心扉。 第零八一章:千古药王孙思邈 “公主此症极为罕见,我也不敢保证结果如何!对您,我只能做到尽力而为。” 乔北溟看着李渊悲怆的模样,以及那溢于言表的深沉父爱,心中也极为感动,李渊身为九五至尊,却依旧重情重义,真的难能可贵。 李渊怔忡半晌,才失望的叹息道:“其实朕也早有准备,只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说平阳还活着,她还有救。爱卿能一口断出平阳的病,医术想必也是不同凡响,可现在连爱卿都这么说了……朕,朕……不是不通人情的昏君,爱卿尽力而为吧!” 有了李渊这番通情达理的话,乔北溟这才放下心来。他坐到床边的锦凳上,手搭在平阳公主的脉搏上,细心的感受那微弱的跳动,仔细把了片刻,捏开她的嘴巴看了看舌苔,伸手在舌尖上刮了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低声道:“公主颅后有一大块淤血,应该是被钝器击伤。敢问陛下,公主陷入沉睡之前是不是总会莫名其妙的晕倒” 李渊点头认同。 “晕阙是一种严重的病症,一般来说只有某种疾病到了严重的地步才会出现。而以公主殿下的身份,我相信任何病症都不可能在她身上慢慢发展成为严重。故而一开始便判断公主这毫无症状毫无迹象,莫名其妙的晕倒是旧患,而且在头部。皇宫里的御医可算是天下医者中最为拔尖的存在,只有藏在头部的旧患,才能令皇宫里的御医察觉不出来。” 乔北溟分析的头头是道,以经验探入病情说的有理有据。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李渊表情苍白,说话都有些颤抖。 原来李渊当年反隋,柴绍抛下平阳只身前往太原。女扮男装的平阳公主很快就招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当时隋朝灭亡在即,天下叛兵乱兵数不胜数。平阳公主自知实力浅薄,便在关中到处联络反隋的义军,以游说的方式招募义军,扩充兵马,凭借高超的手段几乎兵不血刃的收编了何潘仁、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等部。 平阳公主精通用兵之道,等到手下的兵马一多,便严抓军纪,立下军规,并做到令出必行。只是那些义军大多都是趁乱打劫的大盗贼寇。面对各种各样的约束与惩罚,一部分人便起了反意,待到时机成熟,便偷袭了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固然有所准备,并在第一时间内扑灭叛乱,但是在混乱中还是还是挨了一下。她当时身为反贼,生存环境恶劣,根本没有得到合理有效的治疗,事后没有问题也就忘记了,只是谁也想不到会那旧疾一直缠绕着她。 乔北溟了解来龙去脉之后,这才叹息道:“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因为当初救治的不及时,这个旧患一直存在头颅之中,日积月累,血块得不到消除,越积越大,最终导致晕眩,酿成后果。” “爱卿说得一点没错!”李渊又紧张又期待的说道:“平阳身体不好,可又放不下手中事务。为了让她安心休养,朕卸了她的一切官员,也禁止她练武,以便让她致仕休养。” 乔北溟无奈摇头,李渊的拳拳父爱他不否认,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吐槽一下:“陛下不知,您的好心却办了坏事!” “怎么说?”李渊一下紧张了起来。 乔北溟苦笑道:“公主早已习惯了那种每日起床、练武、回营、练兵、四家、睡觉的生活,您这一下子就卸掉她的职务,甚至连武也不让练了,无事可做的她顿时变得无可适从了起来,她又是那种严于律己、大公无私的人,除了国事她一无所知!她这一闲,就闲出了心病。” “啊?还有这事?”李渊半信半疑。 “太子殿下,让你休息三日,这三日里除了吃就是睡,你会如何?”乔北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起了一边的李建成。 “明知国事艰难,我又如何放得下?”李建成苦笑道:“你让我休息,我又如何休息得了?三日,我怕我会闷出病来。” “秦王殿下?”乔北溟又问李世民。 李世民不加思索的说道:“与大哥一样。一定闲出病来。” 乔北溟道:“平阳公主也是一样!” 李渊默然不言。 乔北溟断定道:“公主头有疾心有结!两相结合,一下就病倒了。” 便是李渊这外行人也听得明白,至于身边那中年人则频频点头。 “病在头部,不是一件易与之事,唯一能做的只有以针灸通脉法助公主疏通经脉,令旧伤不至于恶化。想必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有人为公主行针灸之法,不然,公主殿下早就不在了。” 李渊道:“多亏了孙神医,神医医术超凡,可谓天下第一,正是神医将一神妙的针灸之术传予宫中御医,要不然,平阳还真无法坚持到现在。” 中年人惋惜道:“老朽这些东奔西走,学习各家医术,可惜没有遇到一种能令公主苏醒之法,这点微薄医术实在当不起神医之名。”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一句“孙神医”让乔北溟上了心,而目光也在中年人的身上打转。 中年人衣着朴素,长相非常平凡,似乎没有任何出彩可以介绍的地方,唯一值得一说的就是健康。平凡的脸红光满面,平凡的眼睛炯炯有神,大众的发鬓整整齐齐油光发亮,似乎没有一根杂发。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人,却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脱俗又接地气,尤其是在他笑的时候,予人一种信任特别真诚的感觉。 “鄙人孙思邈!” 孙思邈! 乔北溟听了这个名字,整个人有一种让雷劈到的的感觉。 又一个了不起的伟人横空出世! 也许孙思邈的知名度远远比不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类的君王,也比不上卫青、霍去病、李靖、李世绩这类的千古名将,但是他给中华给世界带来的影响绝对不会逊色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药王孙思邈!他是继医圣张仲景之后中国第一个全面系统研究中医药的先驱者,为中医发展建树了不可磨灭的功德,是我国医德思想的创始人,被西方称之为“医学论之父”。 乔北溟听李渊说这人医术天下第一,就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第一当属孙思邈才是。 却不想眼前这人便是正主 “乔将军的分析与老朽一无二致,一些新颖见解更让老朽大开眼界。” 孙思邈先对乔北溟的发言作了总结,然后侃侃而谈道:“千病万病。最难医的莫过于脑病,一个不慎就是一条性命,何况是累积五年的旧疾,更是非同小可。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无能为力。在下与宫中御医相互商议良久,也只能拟出一套活血通络的疗法。只可惜也只能治标难以治本。如何让公主苏醒,始终不得其法。” 李渊哼道:“什么御医,我看个个都是庸医才是,这些狗才不过是为了皇亲贵胄、达官贵族服务,一有大病小病皆以最昂贵的药材医之,然后药到病除,全无创新全无所求。与其说是医术高明,还不如说药材神效。一个御医深在宫中,他这一生中又有多少机会真正的接触疑难杂症?又有多少机会去研究疑难杂症?或者说谁敢在皇亲贵胄、达官贵族身上入手研究?长安御医五百,有人真正接触过战场创伤?更何况是隐藏五年的旧患?他们全无经验,便是要医也不过是根据医书纸上谈兵。这种恶疾,纸上谈兵治好的几率又有多少?” 李渊这一番牢骚深合孙思邈,他行遍天下,行医时所遇到的疑难杂症怪病奇病,不知凡几,对于医治各种恶疾有着充分的经验与手段,他这“药王”之名可不是坐在宫中平空得来的,而是像神农尝百草那般,用性命去拼搏而来的。 发了一通牢骚的李渊又道:“对于平阳之症,连神医都束手无策,建成说爱卿一听平阳的情况,就断定为什么植物人,是以让爱卿前来看看…… 乔北溟问道:“公主昏迷未醒便是那血块作崇,只要血块消失,公主的身体将会慢慢好转?” “便是如此!”孙思邈点头道:“只是头颅极为脆弱,轻轻一击便可令人晕撅……根本不能取出” “推拿之术有活血化淤之效,可曾试过。” “推拿之术确实有效,只是这种方法只适合一些轻伤,及肌肤近处的血块。对于那些深入肌肤内部的血块却没有疗效了,头颅就更不可能了。在下曾经见过一个好端端的人,因为久坐未动,最终导致双腿畏缩,故而让人不时对公主进行推拿,达到通经洛络之效。同时,施以针灸,喂以药汤,公主这才坚持至今。” “厉害!” 乔北溟对古中医术差点顶礼膜拜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伟大的奇迹,在医学发达的21世纪,也未必能让一个植物人活得了几个月时间。 可是在这大唐时期,伟大的中华民族就已经现实了生命的延续,不得不说,这个古老的民族,遗传的非物质瑰宝实在太多太多。 只可惜,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已经遗失得差不多了。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千古憾事。 第零八二章:平阳麾下娘子军 “公主颅中淤血,我有法子排除!”乔北溟深知说的每个字,做的每个决定,都可能导致平阳公主死亡,乃至殃及自身。 只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担子没人能扛,没人敢扛,那他就一肩挑下。 “真的假的?”李渊大喜之下,连身体都在发颤。 “自然是真的。”乔北溟反倒平静了下来:“可丑话说在前头,臣没有十成把握。” “有几成?” “五五之数。” “五五?”李渊犹豫不绝。 “是的,五五还是乐观的估计!”乔北溟加重语气道:“公主这病拖不得,继续拖下去的话,唯一的结果就是在床榻上凋零。现在摆在陛下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一是九死一生;二是十死无生。治与不治全在陛下决定!把握虽不大,但是臣还是建议极早治疗为妙。作为会医术的人,若因怕医死病人而不敢医,从医做甚,还学什么医?” 李渊问道:“爱卿不怕朕出尔反尔?” 乔北溟道:“人命无价,公主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天下芸芸众生的命也是命!作为一个会医术的人,我会竭尽全力医治,但要我因为医术有限而为死者偿命却心有不甘。因为我无愧于死者,凭何偿命。我不觉得我的命高他人一等,更不觉得低他人一筹。” “说得好!”孙思邈忍不住拍手而赞,乔北溟说到他心坎里去了。真正的医生就应该如此,重视生命,不论是病人的生命还是自己的生命,只有尊重生命的人,才能了解生命的可贵,才能最大限度的重视每一条生命。 真正医死人,并不是医生的错。 但若对生命的不重视,而导致病人死亡的这类医生才罪大恶极,甚至不配称之为医生。 看着慷慨激昂的一老一少,李渊满脸都是复杂之色,他也知道乔北溟说的没有错,可毕竟事关爱女的性命,便是再英明果敢的帝王也照样无法作出决断。 一瞬间,沁心殿静了下来! 除了沉重的呼吸,再也没有多余的声音。 难做决断的李渊,忽然间想起了太后起兵旧事,当时天下大乱,李渊自号大将军,以李建成、李世民为左右大都督,率几千人杂兵起事,最初的目的也是为了自保,根本就没想会有今日的大唐,但如果当初连起事的勇气都没有,那又何来今天大唐天下? 思绪至此的李渊已有决定,深深的看了平阳公主一眼,才掷地有声道:“医!” 决定后的李渊,已没有多少伤感,作为一个亲自上战场上拼杀过来的帝王,对于生老病死本就看的有些淡。何况乔北溟说得很对,医还有希望,不医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爱卿需要什么尽管与朕说明,要人给人,要物给物。” “不急!” 乔北溟摆手道:“我失血过多,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不在巅峰期,我希望陛下给我时间,等我回到全盛期再医公主也不迟。除此以外,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渊道:“但说无妨!” “请陛下把公主置于臣之府邸,以便就近观察!至于服侍公主的宫女、御医、侍从等服侍人员还请陛下给予安排。” 李渊沉默不语,似有所虑。 乔北溟略一思索,即已明白李渊之虑,笑问道:“陛下可是担心旧事重演?” 李渊点头道:“前车之鉴,后世之师,朕相信乔爱卿的能力与人品,可安全方面……” “陛下大可不必担心,上一次是内外勾结所致。而我家里的人员构成简单,除了二十多个佣人,余者皆是退役的捷胜军将士,不是臣说大话,在没有内鬼的情况下!千人部队根本攻不下臣之府邸。” 李渊会心一笑:“朕倒是忘了这点,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便把平阳送到府上。你与平阳比邻而居,应用物件搬迁也很方便。乔爱卿,这一切就拜托你了!” “公主英雄不让须眉,是我佩服的英雄,能有机会效劳,是我的荣幸!” 乔北溟也未多留的辞别回府! 等他说出这一项新任务,卓不凡、夏凝裳便着手安排了起来。 随着退役将士陆续前往镇宁兴建家园,乔府一下子就空了许多,不少独立院子现在都无人居住! 夏凝裳让人收拾两个院子,一院供侍卫随从居住,另一院则是平阳公主与她的随行女卫。 待到平阳公主悄悄移入乔府时,夏凝裳却是愕然了起来。原来寓居乔府的平阳公主这支队伍里,除了几名随时候命的御医之外,全都是清一色的女武士。 这队女武士共有三十人,五颜六色、争妍斗丽的武士服,把这批美娘子衬得像一团彩云,由门口远处飘了过来。 一马当先的是一个天蓝衣女子:此女若放在后世绝对是一个宅男女神,世界级别的名模。个子只比乔北溟矮上一点点,身长玉立配以秀气得惊人的凤眼,瘦长的脸庞,性修长的美腿,极具女性的魅力。又因大量运动练成的标准身型体格,令她看上去就如一头雌豹。 只不过,她的皮肤并非女人们钟爱的白色,而是呈小麦色,且因为长年风吹日晒的缘故,略显干燥,但却给人一种极为健康的感觉。她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极为协调,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流露出一种女人少有的坚毅和精干。 随行的女骑士,比起她来就要逊色多了,但无一例外都是青春秀丽的少女。可别小觑这些女儿军,这些女儿军绝大部分是当初跟随平阳公主混战关中的娘子军,都是有着战斗经验的老兵,实力相当的不俗。 蓝衣女子名叫水涟漪,乃是这支娘子军的统领。 安置了平阳公主之后,水涟漪竟然领着这支娘子军向乔北溟行了下跪叩首的大礼。 望着一字排开的一众武士,乔北溟、夏凝裳大为惊愕 乔北溟一直以为见到皇帝不是站着就是跪着,直到接触了这方面的礼仪方才知道,唐朝压根就没有跪礼,身为人子只跪天地与父母,遇到皇帝也只需行躬礼。就连站礼,在这里也不盛行。不管职位大小,只要在朝堂上就有位子坐。不过在与皇帝对话的时候,臣子需要站起来应答以示尊敬。 这些女子向他下跪,着实令他意外。 乔北溟虽不喜欢跪来跪去的,可男女授受不亲,他也不便搀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行了完大礼,自行而起。 直到水涟漪再次感谢,乔北溟才知道她们是在感谢自己从突厥人手中救出平阳公主。 作为平阳公主的亲卫,她们竟把主人弄丢了。在这时代,那可是罪不可赦的杀头大罪,若非机缘巧合,她们恐怕早尸分异首了。她们能活着也的确是拜乔北溟之所赐。 活命之恩,情同再造,行此大礼并不为过! 第零八三章:大唐版剑气之争 这一天,练了皇天诀的乔北溟吐了一口浊气,洗去淬炼后从体内排出的污垢,便来到演武场。 抛开一切杂念,专心致志的练武,长枪在他手中如电如龙,此时,他演练的乃是承自乔望北的一套极为霸道的枪法,俱说创此枪法的人物乃是一员沙场悍将,所以就算是独自挥舞也尽显凌冽的杀伐之气与一往无前的豪迈气势。 兴致一起,乔北溟哪里还压得住冲动,随着他手中长枪化作漫天枪影,仇圣的《男儿行》随口吟诵出来。 尽管《男儿行》中有一些激进之处,但是我们可以从中看到中华民族5000年不曾屈服的傲骨英魂!令人敬佩的爱国之情,男儿当热血!勿忘我国耻! 《男儿行》豪迈大气,令人热血沸腾,兼之乔北溟那一身经过沙场生死磨砺出来的武技,再加上萧瑟的秋风落叶,组成了一派沙场秋点兵的肃杀之气。 乔北溟枪随心走,心随意走,边诵边舞,诗词与枪法、枪法与心意相得益彰,竟别有一番感受。 手中的长枪划破虚空,威猛绝伦,霸烈的气流在涌出枪尖的一刻凝化成朵朵雪花般的光点,仿佛千万朵寒梅突然绽开来,大开大合,杀意纵横,心中竟然涌起了与敌人在千军万马之中对阵沙场的痛快淋漓感觉。体内的内力不断运转,他的枪也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竟然发出“嗡嗡”的声响。 “砰”的一声,乔北溟脑中巨震,紧接着一股更为纯净的力量涌入身体,刹那之间,他的心神逐渐完全步入全新的境界:耳边是清脆的鸟鸣,清晨柔和的阳光撒在碧绿的草地上,内心宁静而安详,不用肉眼来看,花园中一切细微的变化都容纳于心,就如长了八只眼睛的感觉一样。 “哈哈!”乔北溟高声长笑,欣喜若狂,早已定在瓶顶的内功,在这一刹那间完成了突破。 乔北溟忍不住长啸了一声,啸声中满是畅快之意。 长啸源源不绝,朝着远方散去! 乔北溟突觉有人偷看,回首望去,却见水涟漪一脸震撼的站在一边。 而一边,夏凝裳、莫离等人却习以为常。 真正有能力的人,绝对是一个勤劳的人。与乔北溟一样,水涟漪每天也是闻鸡起舞,从不间断!她成为平阳公主的首席侍卫,自非侥幸。 “乔将军,可否赐教!”等乔北溟收枪而立,水涟漪紧握手中剑,眼眸中闪着熊熊战意! 敌手难逢!仅此而已。 “来吧!”乔北溟原本是想让莫离来玩几手,现在水涟漪邀战,自是求之不得,莫离与他一样,走的是刚猛的路子,两人打太多太多次,早已没有新鲜感,水涟漪是个女子,路数与二人应该不同,当以技巧为主。 乔北溟把长枪往地上一插,拔出了上古神剑——破军,剑刚出鞘,只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上阳光浑然一体,象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就象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 “好剑!” 看着乔北溟那把毫光闪烁的宝剑,水涟漪眼眸里闪过一丝异色。可迅疾便心如止水,目光从那柄剑上离开,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影响,更无任何的焦躁之心。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她有今日地位,也与如此心态密不可分。 她邀战乔北溟,是技痒,也想印证一件困惑多年,也争论了很多年的事情。 说白了,这是一件武者之争。 江湖人物觉得战场就是一群野蛮人在打架,刀来刀往,砍来杀去全无技术含量。哪里比得上他们江湖上的刀客剑客,为了一招一式的胜负,侵淫十数年乃至数十年,是以他们瞧不起那些所谓的万夫莫敌的将军,便是秦琼、尉迟敬德、程咬金这些并列于大唐巅峰战将,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更野蛮的野蛮人而已,跟他们江湖高手比较起来有着天差地别。 而一些武将亦认为沙场练出来来的武艺才是真功夫,江湖比斗不过就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而已。 两派武人各执己见,各说各厉害,并对对方进行无情的嘲讽。几百年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无一个定论。 水涟漪出自名家,师父是一代奇侠红拂女,作为隋唐时期的巅峰者之一,红拂女目光长远,也未参与到这种无意义的争论!她在援徒之时极为严厉,决不允许水涟漪轻视那些为国为民的战将。 水涟漪深受红拂女的教诲,也继承了她师父的这种心境,可作为一个学了江湖战技的江湖人,多少有些偏向江湖这一边。她也想找一个实力相当的武将印证,可人家日里万机,哪有空闲与她较技?一次实在按捺不住,便向师公李靖讨教,可讨教不成还被严厉的斥责了一顿,说她肤浅。 水涟漪更不服气了,只是好手难寻,一直没有得偿所愿。 此时看到乔北溟非常厉害,便存心一试。 但是还未动手,水涟漪的表情已经凝重的望着那个剑已出鞘的男人。 他还是他,还是那般削瘦,可是就在拔剑对敌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在他周边形成一股莫可抗御和非常霸道的气势,令人感到他那必胜的信心。 水涟漪带领的那支娘子军也在远远的看着,她们是李渊精挑细选出来的人物,没有一人是弱者,所以,明显的感受到了那股睥睨天下、所向披靡的压迫。 这就是在高句丽腹心深处来去自如的乔北溟?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十二卫将军? 女战士们的眼中都流露着震撼的色彩。 水涟漪的心也直沉下去,连忙排除杂念,收摄心神,“锵”的一声拔出跟随自己多年的宝剑,低喝道:“请赐教!” 她俯身向前,长剑前指,登时生出一股气势,堪堪抵着乔北溟那种无形精神压力。 “你的也不差!”乔北溟轻笑一句,亦不知是说人还是说剑,或者两则皆有之。 “接招!”水涟漪不再废话,她不敢有半点的犹豫,在乔北溟那狂霸的气场里,气势已输,僵持下去怕是敢战之心也会消失,不如速战速决,胜败无悔。 如此想着,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却从诡计的角度冲向了乔北溟。 “轻功,竟然是轻功!” 乔北溟大吃一惊,这个名叫水涟漪的女子竟然也会轻功。 “大唐竟然真有武侠小说里的武功,飞檐走壁并非传说!难道古代名将都是武林高手不成?” 一愣神间,冷森森的剑锋已经疾刺而来,乔北溟扭身一退,同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女人是玩真的啊。 便在瞬间,寒芒闪过,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划过一道白练,好似天上而来。第二道白光却如黄龙吐翠,紧跟着刺向乔北溟的身侧要害。 乔北溟不敢大意,宝剑出招。 双剑相交。 发出了一声清啸! 对于这种雌豹,乔北溟再也不敢大意。 初次交手,便知水涟漪武艺不俗。她身轻如燕,出手如电,兵器更是罕见的一长一短、一刀一剑、 先前那一招,乔北溟抢先出手,对方却凌空转身,两剑一剑以攻代守,一剑霸道刁钻,直逼得他不得不防。 自从穿越之后,乔北溟所遇的敌人无人是他三合之敌,今日却让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两剑差点败北,着实觉得不可思议。 对于乔北溟能挡下这两招,水涟漪不以为意,毕竟对方的勇名,早已随着他的彪悍事迹,世人皆知了。她抢得先手,自然不会错失良机,仗剑而上。 手中刀剑化作两道长虹,有如狂风怒浪,直向乔北溟卷去。 瞬息之间,刀剑有如两条毒蛇般在窄小的空间内,向乔北溟作了十六下急刺,每一下急刺,都由一个不同的角度向乔北溟攻去,每一招都试图封死乔北溟回击的路线。 双剑飞舞,一招攻一招封锁进攻,相互配合天衣无缝,利害之余更给人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水涟漪的剑法极其犀利漂亮。 如此快剑,生平仅见。 水涟漪快,冷静后的乔北溟也丝毫不慢,手中宝剑上搁下挡,那锐利的眼神从对方身形肩膊的微妙变化中,判断出她每一个将要攻击的角度和变化。 这时只听得嗤嗤之声大盛,水涟漪剑招凌厉狠辣,以极快极刁的角度,使极锋锐利剑,出极精妙招术,青光荡漾,剑气弥漫。而乔北溟剑法如人,使降龙之力,展伏虎之威,大开大合,霸道威猛。 两人攻守二十余合,竟奈何不得对方。 乔北溟抓着机会突然暴起一剑,剑光好似天上繁星,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劈向水涟漪 水涟漪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剑法,只见对方手一动,狂霸猛烈的气势立即迫体而来,不但没有丝毫采取守势的意思,还完全是一派以硬碰硬的打法。他力破虚空,这一剑看似简单之极,但极难抵挡,比之以往自己遇过的高手强了许多许多。自己赖以行遍天下的剑法,竟然全无作用。同时,在对方那无所不在的威势下,水涟漪竟生出一股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的感觉,只能提刀死磕。 “当!!!” 声音震响! 兵刃一声脆响,一股巨力涌到,虎口一震,长刀脱手,人也站立不稳,连退出十步才重新拉开架势。 乔北溟长笑一声:“再接我一剑!”他冲步上前,当胸一剑,回旋斩击,朝水涟漪胸口攻至。他这一招作势回旋劈杀的动作流畅无比,浑然天成,竟然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水涟漪配合步法,横移三尺,察觉不到剑锋走向,施尽浑身解数,再移三尺,才勉强跟上节奏,本能的出剑格挡,却再度被震退三步。 “再来!”乔北溟豪迈一笑,长剑长驱直入,是最简单的劈砍。 水涟漪这时候才深切领会到乔北溟的厉真不是浪得虚名。他的武艺实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看似简单的招数,却无不暗含玄机,教人防不胜防。 就像这似是平平无奇的一剑,但有着威猛绝伦、气震山河的力量。 她的剑法刁钻诡异,无论遇到什么精湛招数,都能得心应手的疾施反击,可对上乔北溟施展的大巧若拙的招式,却是缚手缚脚,完全没有还击之力,一身高明的剑法压根施展不出来。 神剑再一次长驱直入,直接砍在了的水涟漪的身上。 水涟漪闭目待死,可是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发现自己并未有受到任何的创伤。 乔北溟的剑贴着她的身体,锋利的剑锋触碰着她的衣服,可是她没有受到一心半点的伤害,就连衣服也没有出现半点印迹。 如此强悍的一剑,让人避无比可避的一剑,竟然说收就收了。 四周一片寂静。 女战士一双双眼眸异彩纷呈,无不被乔北溟最后这狂霸的三剑给征服。 乔北溟收剑还鞘,点头赞许道:“你很不错,刚开始我差点着了你的道。” 乔北溟傲然站着,乌黑的头发散披在他宽壮的肩膊处,他的眼神漯邃难测,专注而笃定,那修长身躯在这一刻是那么的雄伟,便如一尊无可匹敌的战神。 “我输了!”水涟漪大大方方的认输,拾起地上的长刀,道:“若非将军缺少与江湖人士对敌经验,我早就输了。想不到沙场战技这般厉害!看来江湖武技确实逊色一筹。” 乔北溟毫不客气的驳斥道:“你这种想法大错特错,我代表不了沙场战技,你也代表不了江湖武学。武学之道切合天地至理,万变不离其宗。不管是江湖技击技巧,战场搏杀之术都各有千秋,练到极致,都将殊途同归。所以,胜负的关键在于人,武道技巧又哪里有长短高下之别。” 一番话说得水涟漪及那些自以为江湖技击技巧胜于战场搏杀之术的姐妹面红耳赤,感触颇深。 第零八四章:心病还需心药医 之后几天,乔北溟除了吃饭睡觉,像是染了毒瘾一样躲在房间里修练,穿越之前他总是把修炼得来的真气淬炼肉身骨骼和五脏六腑,所以实力的进展相当缓慢。 可现在,乔北溟却不敢有丝毫浪费,把真气全沉淀到了丹田和经脉之中。必须有充足的真气,才不会在医治中半途而废! 皇天诀前两重是基础,以淬炼肉身、疏通经脉为主,但乔北溟十二正经全通,再加上这身体在特定的环境里生活过,吃的是野人参、灵芝等珍奇之物,喝的也是大补之物,再加上常年学武,使得他的经脉和肉身打造得坚韧无比,体魄之佳,虽然不敢说数一数二,可也屈一指。 皇天诀本就是高深高端的修炼法诀,乔北溟本身的底子又被乔望北打造的结结实实,牢不可破,只要他肯努力,一日千里亦不为过。 每运转一个周天,体内的真气就壮大一分,以此为基础,丹田滋生的真气就壮大一分,渐渐地就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尝试到甜头之后,乔北溟如饥似渴地修炼了起来。 一个月后,乔北溟决定在平阳公主身上试上一试! 常规的推拿按摩活血术对那些深入肌肤内部的血块却没有疗效了。对头颅的暗伤更是毫无用处,乔北溟当初想的便是武侠小说中的内功疗法,才承诺为平阳公主治疗!而后再用“亲情召唤法”“亲情刺激法”试一试。至于是否成功,乔北溟还真没有抱太大希望。 只是真气疗伤太过神奇,无法解释,乔北溟也便没有告知孙思邈,免得无从解释。 准备妥当,乔北溟便走进了平阳公主的房间。 坐在床边,情不自禁在平阳公主的俏脸上捏了捏,俯下了身子,凑近平阳公主耳边轻声道:“尊贵的公主殿下,让一个混混非礼,是不是很生气呢!生气?就醒过来打我呀!没看到自己玉洁冰清的身体正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猥亵吗?” 平阳公主不动不睁眼,一如往常 乔北溟“淫”生生的开口道:“我要亲亲你的小嘴唇了。” 说起来,平阳公主搬进来到现在,乔北溟每天都会前来探视,最开始是好好的说话,说些家长里短,说说大唐形势,也没少的吹嘘自己如何如何了得。 他绞尽脑汁、苦口婆心的好话说尽,可自始至终,平阳公主没有丝毫的反应,他本人也从最初的口若悬河变成了现在江郎才尽。但,这是唯一有希望唤醒平阳公主的办法,前些天他偶然想到这时候的女性在意往往不是性命,而是名节、贞洁。 无计可施的乔北溟便出了这等下流的计策,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慢慢地往平阳公主的嘴唇凑去。 从始至终,乔北溟都一直在观察平阳公主神色的变化,但直到快要碰到她的唇,平阳公主都没有丝毫反应! 又试探了好几次,发现她真不会醒来,乔北溟这才直起身子,嘿嘿怪笑着,开口道:“美丽的公主殿下,你若是再不醒来的话,我就要……哼哼哼……” 这笑声意味深长,满是Yin荡的音调,其深意不言而喻 说话的同时,乔北溟张开十指,如得了鸡爪疯似的,在平阳公主平坦的小腹上抖动着,一触既收,带起一阵阵离奇的酥麻 威胁地许久,甚至装模作样地朝她的酥胸上抓去,可是平阳公主依然如故 “好吧,你真的昏迷了!”没把平阳公主弄醒,倒把自己弄得心浮气燥。 乔北溟喝了一杯凉水,将平阳公主翻了个身,让她侧躺在床上。 跟她斗智斗勇了这么久,乔北溟甘拜下风。 “公主殿下,你赢了!像我这样翩翩浊世佳公子,又岂是邪恶之辈?你是大英雄,生就一双慧眼,又如何不知?” 乔北溟带着些许自恋的说着,与前世相貌相比,他现在的的确确是难得一见的大帅哥,论及相貌,比起李建成、李世民这对帅气的兄弟还要好看那么一些。 “老实说,你这女人还挺让人佩服的。只是你再厉害,也逃不过联姻的命运!” 为了让平阳公主苏醒过来,乔北溟着实下一了番苦功,从水涟漪、李建成、李世民,乃至李渊那里搜罗到许多关于平阳公主的经历。 现在说起对平阳公主的了解,乔北溟并不弱于李氏父子,而且他思想先进,更能从女性的眼光去看待这段家长式婚姻。 以前,总觉得身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柴绍与平阳公主男才女貌,可真正深入了解这段婚姻,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 成熟前的柴绍实在渣了一些,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在危险到来之前,为了活命,竟然抛弃老婆的独自逃跑! 实在是太不是男人了一些! 如果易地而处,乔北溟也会对当初的懦夫行径而感到羞愧,一个来自不要脸面时代的人都有这种想法,换到土生土长于重忠义时代的柴绍的身上,这份愧疚还要重上万倍。为了躲避这种让他喘不过气的压力,所以柴绍自我放逐的为大唐镇守边疆,除非必要的朝会,他再也没有踏进京城。 便是平阳公主病倒了,他也以军情紧急为由,对平阳公主不闻不部。 可是后经李渊查实,才知道什么军情紧急都是借口,而真相却是柴绍侧室为其诞下第一子——柴哲威! 李渊龙颜大怒,便要降罪柴绍,若非李世民从中调和,柴绍估计还在大狱里蹲着哩! “作为一个女人,你要的也许不是荣耀无双的身份,而是一个完美的家庭。但如果因为婚姻的不幸而长睡未醒,大可不必。柴绍背着你与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并对你视而不见,可见他的心里早已经没有你一席之地了。我初识陛下,虽说了解不深,但也知道比起当一个好皇帝,他更热衷当一个好父亲,一个好父亲,更在意子女的幸福!既然婚姻带给你们的是不幸,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形同陌路的男人摧残自己呢?” “大不了,请求陛下终止这段婚姻便是。以陛下对你的爱,自然不忍心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往火坑里跳,再加上经过这一次的失而复得,陛下更会把你视若珍宝,对你的请求也一定是无所不从,为一个不爱护你、不珍惜你的人把自己折磨至死,值得吗?” “要爱个人,便堂堂地去爱他;不爱,也该从容不迫,这本是光明正大的事情,男女都一样。” “你这样的女孩子,我瞧着都爱,也只有柴绍那呆子,不懂得珍惜……” “能说的,会说的,我这些天都说光了!你再这样我也拿你没办法了。就算把你治死了,对我也没有多大影响,大不了躲到深山老林当山贼,可是你那皇帝老子就惨了,要再一次经历丧女之痛。” 乔北溟说了这么一大通,早已口干舌燥,仰首痛饮了三杯凉水道:“现在我就为你治伤,只不过外伤好治心病难医,你自己一日不能放下执念,你的病就会更加严重下去。能不能苏醒,能不能像以前那般纵横天下,就看你的了!” 说完之后,乔北溟便把平阳公主扶坐起来,自己盘坐在其身后,也不知成不成,便将内力聚集在双手,由后脑输送进去,在畅通无阻的脉络中搜索找到了她的旧疾,然而内力不断的从手心吐出,一点一点的输入对方体内,一点一点、不轻不重的冲击旧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血块越来越小,也越来越难控制,泪珠一滴滴的落下。 突然! 平阳公主嘴里溢出极其粘稠腥臭的黑血! 成了! 等黑血不再流出,乔北溟长长的松了口气,也才发觉体内内息已经所剩无几,再看着平阳公主,不禁欣慰一笑:先前疗伤真是凶险之极,由于平阳公主伤在头颅,使得化解起来比其他地方困难万倍,一个不甚,不但平阳公主性命不保,便是他自己也会受到内力反噬,走火入魔。 但好在有惊无险。 因为多活了一辈子,他对于内功的收发掌控运用自如,能够以微至分毫的力量将血块一点一点的消融,然后由食道逼出体内。常人即便天赋再高,在他这个年龄是远远无法做到这点的。 旧疾已祛,剩下的就看平阳公主自己了。 乔北溟休息了一会儿,等内力有所恢复,便将她扶正,并细心的盖上了被子。 第零八五章:初聆大唐武林事 细心的拭净平阳公主脸上的黑血,乔北溟仰天伸了个懒腰。 夜风扑面,他只觉胸中豪气顿发,暗自笑道:“懒了多日,再不动一动身手,只怕骨头都要硬了!” 忽然间,只听远处一阵衣袂带风之声,划空而过,风声轻摇,但万籁俱寂,在乔北溟耳中听来,却极清晰。 要知皇天诀是王者绝学,是一个时代的至尊、巅峰,乔北溟虽仅练到二重一境,却使他练成了非凡的耳力。便是丈的蚊鸣蚁动,他也可听得清清楚楚,何况这夜行人行动虽小心,轻功却不甚高明。 乔北溟双眉微皱,暗忖道:“这是什么人物?竟然夜探乔府,是敌还是友?” 他本已静极思动,何况此刻胸中充满豪气,正想管一管人间闲事。 当下他肩头微动,便飞身掠去。 花蕊夫人传下的千幻飘香步是何等轻灵迅急,霎眼间便已掠至数丈开外,那人影对乔府不太熟悉,乔北溟不一会儿已追上了那人。 正要上前执问时,心中忽生警觉,便悄然藏了身形,屏息而望。 不大一会功夫,果然掠来一道绰绰人影。 待那人影站定,乔北溟惊奇不已,这后者竟是水涟漪! 她不好生在院外守卫,跑到这里与人约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乔北溟疑惑大起,稍一思索,身形已轻烟般窜了出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欺近二人左近。 只听水涟漪语若冰寒的质问:“金非,引我来此,是何意思?你难道不知这里是左卫将军的府邸么?左卫将军若是误会该当如何是好?” 黑衣汉子漫不在意道:“再厉害又如何?这乔府还不是任我来去自如?” 乔北溟六识敏锐,这些话语自然皆如耳中,心中难免也起了小小的怒意:他不否认战场杀敌之术确实少了先天优势,但是武学之道,万变不离其宗,以偏概全,贻笑大方。 他心下暗自发狠:等一会儿,老子让你这小丑知道什么是沙场绝技! “无知蠢货!” 水涟漪冷笑道:“武学之道博大精深,你能了解多少?还有,以后别在我面前说将士们是粗鄙之徒。你所鄙视的沙场战将只出三招,我便无从抵御,若非左卫将军手下留情,我早就尸分异首。如果是你,你敌得人家几招?” “不会吧!”黑衣汉子俨然不信。 “随便你!”水涟漪哼道:“我要提醒你的是,如果没有这些‘粗鄙’的武夫,这天下早就不是汉人的天下了,‘粗鄙’的武夫为这天下为这民族抛头颅洒热血,难道不值得你去尊敬么?相比之下,你为这天下付出了什么? 铿锵有力的回击,让乔北溟为之喝彩。 黑衣汉子诚恳道:“姑娘教训得是!浴血沙场的将士值得每个人的敬重!而且我这条命是军士救的,我鄙视军人就是忘恩负义。” 是条恩怨分明的汉子,乔北溟恶感顿消。 水涟漪问道:“说吧!找我何事?” 黑衣汉子回道:“受江湖朋友委托,前来告诉姑娘一个消息:有不明人士悬赏重金,请出生死门来刺杀乔北溟!乔将军先后血洗高句丽国内、新城二城,大扬汉人之威!江湖上的朋友无不称道。江湖朋友们担心乔将军无备遇刺,这才不惜得罪生死门,冒着性命的危险将消息传了出来,听闻姑娘住在乔府,是以传讯。” 水涟漪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后会有期!”黑衣汉子拱手一礼,纵身而去 等那名叫金非的中年人离开,乔北溟也先于水涟漪,回到了平阳公主的房间。 回忆这两人的对话,心中的震撼却久久不能平息! 原来这大唐不仅有江湖、武林,还有杀手组织。 自己,竟莫名其妙的成了杀手刺杀的对象! 可除了高句丽,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吧? 而生死门?又是什么鬼? 自己,竟然还有一群江湖人士在暗中帮助?这些江湖人士,莫非与丐帮一样的潜伏天下,默默的为国效力? 种种不寻常的疑问在乔北溟心头久久未散,一时间心如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乃至于没有发现床边的那只晶莹剔透的纤纤玉指微微蠕动! “竟然有人出重金请杀手杀我?可是,老子好像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吧?” 震荡良久,乔北溟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天下,似乎更加好玩了!” 说着,推门离开。 遇到水涟漪,像往常那般,若无其事的擦肩而过! “将军!等一等!”水涟漪跟着上前,肃然道:“水涟漪有件非常重要事情跟您说。” “正好,我也有件要紧之事与你说!”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书房: “刚才!” “刚才!” 乔北溟、水涟漪异口同声的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一怔,不再说话! “刚才,我已成功的把公主颅后淤血排出!公主醒来的话,再也不用被旧伤困扰。” “啊?”水涟漪情难自禁,难掩激动之心,对乔北溟道:“我去瞧瞧!” 水涟漪丢下乔北溟,风风火火的走了! “……”乔北溟无语,不是应该先跟我说一说生死门,与大唐的江湖、武林吗? 唉?这女人太不靠谱了! 还好,已经听到了! 想了想!便连夜进宫去向李渊道喜! 李渊大喜过望,带着李建成、李世民与一众侍卫跟随乔北溟来看平阳公主。 孙思邈率先为平阳公主把了把脉,又为她仔细检查了一下,乐观的长笑道:“恭喜陛下,公主殿下的旧疾已经完全康复,只是血气略有不足,以前不敢开大补之药方,现在却毫无顾虑,我开几副药,只要按时服用,不出两个月,公主就能恢复十之六七。” 孙思邈的话让李渊喜上加喜!他眼光一扫,却见乔北溟面露苦色,疑惑的问:“乔爱卿,莫非你不认同孙神医之说辞?” 瞬间,大家的目光都扫向乔北溟,惊疑未定。乔北溟能做孙思邈做不到事情,使得大家误以为他的医术比孙思邈更加厉害几分,所以,很在意他的看法。 “孙神医医术无双,我不如其万一。神医开的药方自然可信,只是……药物治人,却治不了心!”他看了看李渊,意味深长道:“心药还需心药医,我担心公主不愿醒。” 孙思邈皱眉道:“若公主一心抗拒,麻烦就大了!” 李渊颤声道:“却是为何?” 乔北溟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当执念破碎,很多人宁愿一死了之!这就是所谓的悲哀莫大于心死。公主虽是巾帼英雄,可她再怎么也是一个女子,而一个女子最在意的是什么呢?无非是父母、兄弟、丈夫、孩子!”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默然不语。 半晌,李渊轻抚平阳公主额头上的秀发,不无感慨道:“傻孩子,万事好商量,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又何必以死相抗。其实只要你的要求,父皇都会答应。” 如果人有逆鳞,那么平阳公主就是李渊的逆鳞,李建成、李世民都要靠在后边。因为平阳公主是他心中的一个痛,当初为了拉拢柴家,为了与富甲天下的柴家达成攻守同盟。 平阳公主小小年纪就嫁给了柴绍,以稳固两家关系。 当初平阳公主就说柴绍天性寡情,共富贵犹可,决不能共患难,因此死活不依,是李渊以家主之威逼迫,平阳公主才嫁过去的。所以对平阳公主,李渊心中是无比愧疚的。 到如今,李家的势力已经强大到天下无敌,作为父亲的,李渊对平阳与柴绍的关系心知肚明,也因此,心中也越来越愧疚。 虽不能断定平阳公主就是因为婚姻而以死相抗,但李渊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眼见李渊有话与平阳公主说,乔北溟拉了孙思邈一把,把空间留给李氏一家子。 天明之际,一行人才从房间里出来! 眼尖的乔北溟发现李渊的眼圈红红的,似有泪珠! 李渊褒奖了乔北溟一会儿,便去上朝了。 把李氏父子送走,乔北溟走入平阳公主的房间,静静的看着孙思邈诊断。 孙思邈笑道:“不错,公主殿下状态非常好,只需两个月又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对了,这里还有一大血块,每逢阴雨天气,这里就会隐隐伤痛。”孙思邈指着平阳公主的肩膀,那里有一块碗口大硬块,那是被钝器重击,是在最艰难的时候,脱困时受的伤。 孙思邈对平阳公主似乎十分熟悉,十分精准的为乔北溟介绍着他无法化解的淤伤。 乔北溟想到那一道道旧伤,代表着一道道丰功伟绩,敬慕之情,油然而生!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全力治好她。 但,皇帝都不差饿兵!乔北溟此时内力空空,自然不能逞能的拿平阳公主的性命开玩笑,把孙思邈说的旧伤一一记在心中后,道:“今天到这吧!” “为何?”孙思邈不解而问。 乔北溟道:“刚才消耗了太多精力,我怕好心办坏事。” “啊!是了,是了!”孙思邈不好意思的恍然道:“治头部之伤谨慎万分,确实是件劳心费神之事。老夫一时激动,差点忘了这茬,将军勿怪,将军勿怪。” 乔北溟回以理解一笑:劳累只是他的托辞罢了,主要原因是涉及到一些无法解释的秘密!除了治疗的法子,还有平阳公主很多伤在隐密部位,一个大男人在一个女人身上乱摸乱揉乱捏的,旁边还有一个老头子紧紧的盯着,这成什么样子? 虽说大唐风气开放,可那也是李世民时代之后的事情,现在的女性对于贞洁观看得非常重。他可不敢拿一个女性,一名公主的名节去冒险。孙思邈能够理解,更不是长舌妇,但少一个人知道还是好些。 “孙先生,你比我熟悉病情,用药之事就拜托你了。” 孙思邈本待一块探讨,但见他一脸疲惫,也便应允,前往皇宫御药房配制药方去了。 送走孙思邈,乔北溟长吐了口气道:“这位爷总算走了,太难缠了,跟他交流比火烧国内城、水淹新城还要累上百倍。再这么下去,我这伪神医非有一天给拆穿了不可。不行,得想个办法避避风头……” 前些天自己一时兴起,将自己知道的一些超时代的知识,假口古书记载,一一告诉孙思邈。 当时一代神医孙思邈一脸兴奋,就如求知欲望强烈的小宝宝一样。 接着又说了一些流行疾病的医治方法。 只把孙思邈听得怔怔出神,时而皱眉,时而疑惑,时而又是大悟。 直到乔北溟掏出了肚子里所有的货,孙思邈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他。乔北溟的那些超世的知识,都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经验,孙思邈虽号“药王”也是目瞪口呆,不得不服。 最开始,乔北溟还沾沾自喜,可两了两天就高兴不起来,孙思邈这个医学狂人太黏人了,他误以为乔北溟水平高,天天上门求教,每一次乔北溟都得绞尽脑汁的回答,久而久之,乔北溟对孙思邈是敬而远之,虽不至于畏之如虎,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有了!”想着想着,乔北溟双眼一亮,得意道:“躲到军营里去,看你拿我怎么办?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啊!在治好平阳妹妹前,他是断不会离开了的!嗯,再忍几天,就忍几天,赶明儿把睡美人的旧伤治好,孙大爷就没有理由留在这儿了。就这么办,修练去!” 第零八六章:烧不起的三把火 翌日一早,鸡鸣时分,因生物钟的关系早早的起床,径直来到演武场。 莫离这货已经舞动着那骇人的大刀风风火火的挥汗如雨了。 “陪我大战三百回合!”莫离大刀一甩,挑起着一杆铁枪,往乔北溟激射过去。 “来得好!”乔北溟大笑一声,凌空跃起,一脚踢在枪尖上,令直飞中的铁枪反往莫离射去。他整个人更是后发先至,先一步在空中将长枪接住,枪花甩动,化做一条上下翻飞的银蛇,枪未至劲风已在院落中激昂震荡。 紧接着噼噼啪啪的对打声,响彻了整个演武场。 “呼!”乔北溟洗去一身的汗渍,顿觉无比轻松,抹着身上的水珠,照着澡堂里的那块巨大的铜镜,秀了秀一身近乎完美的身材,颇为自得:铜镜里的乔北溟由于勤修武功的结果,宽肩细腰,全身肌肉浑圆匀称,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在宽阔的肩膀上,隐隐透露出狂野的气息格外具有魅力。 换好了铠甲,乔北溟往皇城行去。这些天他往返于皇宫,倒也知道左卫官邸在哪儿。顺着指引,很容易就来到了左卫官邸,作为十二卫之一的左卫,官邸还是挺高端大气的。 “来人可是乔将军?” 在乔北溟抵达官邸时,一个彪悍的中年人迎了上来,自我介绍道:“在下左卫将军苏则,见过乔将军。” 乔北溟跟苏则同为左卫将军,地位一样,但因左卫大将空缺,由乔北溟暂代行事,地位自然要高了一筹。 苏则表现得极为友善,领着乔北溟前往大堂。 由于乔北溟暂代大将军之职,苏则直接让他坐到了首位。 “末将拜见乔将军!”自苏则而下,一众甲胄之士轰然行礼。 “免礼!坐吧,开始点卯!”精神抖擞的乔北溟,此刻面无表情的点点脑袋,示意大家就坐,然后,拿着花名册一一点名。 也许是要给他这个新上司一个好印象,将军、长史、录事参军事、仓曹参军事、兵曹参军事、骑曹参军事、胄曹参军事、左右司阶、左右中候等等隶属于右骁卫的官员一应俱全。 借此机会,乔北溟也认识了左卫的官员。 左卫大将军的职位清闲,不过这老大理当有老大的样子,点点卯安排一下日常,接下来自有小弟去干。本来就算没有乔北溟这代理大将军,左卫依样能够运转起来,有没有个上司安排没大区别。 乔北溟不熟悉左卫的运作方式,很理智很谦卑的作为聆听者,让大家介绍左卫的训练、日常等事项,然后让他们一切照旧,并没有参与其中。 左卫将官在位的最少也有一两年,多的已有三五年了,各有各的带兵训练经验。他们最怕上司是个纸上溜须拍马、纸上谈兵之徒,为了刷存在感没头没脑的乱指挥一通,从而加大他们的工作量并造成机构的瘫痪。 对于乔北溟的无为而治,众人好感大生。等乔北溟一声令下,一票人兴高采烈地领命而去。 等大家各就各位,乔北溟向宁则道:“苏将军,带我去校场看看。” 左卫共有一万人马,落实到乔北溟头上的也有五千人马,他们的任务是护卫皇城,除去当值的五百,换防休息的五百,乔北溟手上还有四千人在接受训练。 “喏!”苏则欣然应喏,带着乔北溟来到官邸后院,这后院竟然分左右两个大型校场。他指着左边的校场道:“这里面都是将军的部下,里头都归将军管!右边属于末将管辖。这些将士都是从全国各地精选出来的百战老兵,以一挡十不在话下。” 乔北溟眯起眼睛向左校场看去,只见左右的刀山戟海在朝阳照耀下闪动点点金光,守卫的士兵肃然分列两旁,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苏则道:“末将只能送到这儿了。” 乔北溟道::“苏将军请便。改天请你喝酒。” 苏则哈哈一笑,“那感情好!将军请。” “请!”二人道别,各自走向属于自己的校场。 见乔北溟在营外逗留,守兵喝道:“来者止步,请出示令牌。” 守兵手按刀柄、长戈交叉挡路,显示出了极高的军纪。 乔北溟出示了令牌,确认无误之后,方才放行。 不多时,一位黑脸壮汉领着十余人飞驰而来。逼近后,壮汉抬手阻止了其他人继续前进的势头,一票人马说停就停,显示出了极高的骑术水准。 刚入营门,一个黑脸壮汉当先迎了过来,行军礼道:“左卫中郎将席应君见过将军。” 乔北溟将席应君扶了起来,左右中郎将是他的左膀右臂,若想统御这支军队,与他们的关系不好可是不行! 乔北溟亲自把他扶起,从席应君眼中看到了一丝受宠若惊。 乔北溟道:“席将军,我想瞧一瞧我们的勇士可好!” “末将得令!”席应君毫不犹豫的道:“请将军移驾校场。” 一行人来到校场,席应君一抬大手道:“擂鼓!” 战鼓声擂得震耳欲聋,震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气势恢宏。 这个时候的唐军久经战阵,训练有素,行军迅速,不到三通鼓,一个个的兵卒早已准备就绪,他们毕恭毕敬的站着,仰首望着他们的新统帅,眼中竟有着仰慕之意。 “不管你们认不认同,喜不喜欢,从今日起,我是乔北溟就是你们的新统帅了。”乔北溟刚说一句。 四千将军一个个高举起了兵器,欢呼了起来,呼声直上云霄,绵绵不绝。显然对于他们的新统帅,抱着极大的热情。 对于将士的热情欢迎并不觉得意外,在军队中最能令兵卒信服的不是智慧,不是统率力,更不是亲和力,而是拥有绝对的实力。尤其是在好战敢战的军队中,力量更是最令人信服的关键。 强者在军队里永远受到尊敬。 老兵痞的底气在于强悍,遇到更强的那就痞不起来。 乔北溟便是有这个能够得到认可的自信,当然他也准备了三把火,若是真有不识好歹的,也不介意烧烧。不过很显然,左卫的这群小伙伴们还是很友好的,用自己的行动来欢迎他的到来。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三把火也没有必要烧了。 “既然你们知道我这个人,那么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也没必要烧了,现在我只想告诉你们一句话,不管以后你们是将军还是宰相,是朝中重臣还是地方官吏,我想你们会一辈子记住我,这种记忆甚至比你们洞房花烛之夜来得更深刻。” 前排听清楚的哄笑不止,后排听不清楚的忙打听乔北溟说了什么,即使席应群也咧嘴而笑,他现在有些看不透乔北溟想干什么。他说严将严兵,可跟士兵开玩笑这算严将吗? 等大家安静,乔北溟道:“很多人对我的经历都很好奇,很想知道我乔北溟是怎么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不但活了下来,而且还立了大功?但,我就是没有告诉他。” 众人见他说得有趣,无不哈哈大笑。 “他们不是军人,不是军人,永远不会理解军人的伟大与辛酸,所以说了也是白说。可今日,就算你们不问,我也想说。为什么?因为你们都是傲骨铮铮的纯爷们,因为你们理解我、懂得我,更不会把我的经历当作故事,当作笑话来听。从战场归来的你们更清楚战争的残酷。” 渐渐的,大家敛去笑容,一些人的脸上流露出了理解与感同身受之色。 “捷胜军最先有一万八千多人!被敌偷袭得手后,仅剩一千八百余人!这其中还有一千多人落在敌手。收编了另一支前朝残部后,捷胜军壮大到了三千左右。待到大唐,仅存两千二百多人。也许有人会说,一万多人的牺牲不算多。但如果用十不存一的来算,你们就不会这么想了!” “有人会问,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而你们这区区两千二百多人却活了下来?为什么?谁能告诉我?” “因为你们比死去的英雄强!”人群中,一员将士大声高喝。 “这位兄弟说对!虽然不想侮辱牺牲的英雄,但这是事实!因为我们强,所以我们活着,因为他们弱,所以,他们长眠于异国他乡。因此……”乔北溟话音一转,大声道:“一支军队最为关键的是战斗力,一支拥有战斗力的军队才能委以重任,才能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踩着敌人的尸体活下来。你们都是久经战场的老兵,这一点我不怀疑。” 校台下的一票将士,一个个都自豪的昂首挺胸,老兵确实是一个值得自豪的称号。 只有了解战场残酷的人,才知道想当一个老兵多么不容易。只有指挥过军队的人,才知道老兵在战场上发挥的力量是多么的重要。毫不夸张的说,一个老兵在战场上至少能当十个新兵蛋子。 乔北溟续道:“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们满足于现状,那么下一个死的人很可能是你们。不要以为大唐一统天下,你们就能够安枕无忧的过上太平日子了。突厥,我华夏子民的世代仇敌,无时无刻不觊觎窥视这我们的家园,他们的强大凶残你们都应该有所耳闻。早晚我们会与他们对上,到时候我们败了死的可不只是我们,就连我们身后的家人也会惨受屠戮。” 乔北溟说这话的时候,有许多的兵卒眼睛都红了,伤感之情皆在脸上。 乔北溟之所以挑突厥来说,便是因为李唐的兵大多出身晋阳太原关中以及西秦,这些地方除关中外都是突厥兵锋涉及之地,常年受到突厥的抢掠袭扰,地方人民对突厥有着血海深仇。 人群中登时有人大喊:“突厥狗来了更好,老子正好为我哥哥报仇。” 他喊出声后,校台下登时熙熙攘攘,相互洋溢着同仇敌忾的心情。 乔北溟高声道:“突厥很强,这个必须承认。要战胜他们,你们只有变得更强。接下来我会安排你们进行严苛的训练,让你们变得更强。只有你们更强,才能让你们的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让你们的儿孙为你骄傲自豪,不用让你们的家人对着你们的尸体痛哭流涕。” “战争是残酷的,出征前一万步卒,能从战场上走回来的,也许只有三千,也许是两千,更有可能是全军覆没。作为统帅,除了要打胜仗,还把同胞带出去还要把同胞带回来。也许我永远也不会成为统帅,但,作为你们的长官,作为陛下委派的练兵人,我的任务是把你们练得更强,传授你们更多的生存技巧!” “我的宗旨是:平时多流汗,战场上就少流血。我现在是你们的长官,他们虽然叫我将军,可真正到了战场上你们就是可以为彼此挡箭的生死兄弟。也许今后我训练你们手段不近人情、惨无人道,可我最终的目的只是想让你们在战场上活下来。仅此而已!” 这些话乔北溟是当着全军的面说的,这些铁血汉子齐齐动容。